《穿成宫女小炮灰,傲娇殿下心尖宠》 第1章 穿书成炮灰,这把逆风局 “小美人儿,服侍好了咱家,咱家必保你此生荣华富贵,安乐无虞。” 江苧兮艰难地支开眼皮,却见一团白花花的肉在眼前晃。 皱如龟壳的老脸,油腻厚重的胸脯肉,待她看清那人的下身时,才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明明在片场吃盒饭,怎么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冒出个真太监? 强行镇静了片刻,少女迅速看了圈这房间陈设,目光最终落在那老太监人中上的黑痦子上。 “福海公公?”江苧兮试探性开口。 “苧兮美人儿,你一喊咱家的名字,咱家骨头都要酥化了。”老太监□□着,抬手就要往她身前抓。 少女眼疾手快挡住那团向她生扑过来的肥肉,柔声怯怯道:“公公且慢,我这会口有些干,待我喝口水,再好生来服侍您。” 老太监颔首表示允准,色迷迷地注视着她往桌边走去。 江苧兮缓缓倒了杯水,心里却如有千万头斑马奔腾而过。 她穿进了一本叫《邪魅君王的亲亲白月光》的宫斗文里,角色不是手握爽文剧本的大女主,而是个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宫女。 此女在文中仅出现两百字即下线,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在冷宫里上班,好好上班拿俸禄咸鱼躺它不香吗? 非要痴心妄想去勾搭看似光风霁月朗朗君子实则诡计多端的三皇子林昌晔,却被这心机男利用而不自知。 此恋爱脑炮灰女受林昌晔唆使,来与皇帝近侍总管太监福海搞好关系,谁曾想这一来一往的,搞好关系的手段竟变成了皮肉交易。 “美人儿,你要的药,咱家可给你搞到手了,今夜,便是你报答咱家的时候。”福海的声音阴恻恻的,惹人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江苧兮仔细回忆了剧情,再次试探性地开口:“公公,这药,真能一吃就起效么?” 福海猥琐大笑了一阵,像是看傻子似地看她:“那是自然,无色无味,下在茶水里,不出一刻,便送人上西天。” 江苧兮眼皮抽动了下,心里了然。 没错,这药是用来毒死她在冷宫里侍奉的那位主子的。 九殿下林卿珏,他在十五岁那年自请前去冷宫,陪患了失心疯的母妃生活。 在书里,她为讨好心上人林昌晔,用从福海这拿的禁药,毒死了林卿珏,却被林昌晔反手一个当场“抓获”、下了大狱,最后被人在狱中活活勒死。 跟错了主子,脑残发作,结局就是这样的。 这种糊涂剧情,她可不能干......... 眼下第一步,便是如何顺利从老太监手下脱身。 思量间,一阵潮湿黏腻的热感透过肩上薄薄的衣料传来。 她僵硬着脖子偏过脸,便直直地对上了那老太监长着痦子的嘴唇。 “小美人儿!来吧!” 那老东西长满痦子的手探上来时,江苧兮心一横,抓起桌上的茶盏便冲着那颗丑脑袋哐哐一砸。 福海瞬间被开了瓢,脑袋上滋滋往外冒血,他踉跄后退两步面目狰狞道: “你——你——你这个贱——” 未等他话说完,江苧兮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在他颈动脉上一拉。 老太监蔫蔫儿地倒了地,眼球凸起,死不瞑目,地上淌了一地血。 纵然她再想智取,也抵不过被恶心到时下意识的反抗。 这福海坏事做尽,若留着他,今夜的恶心事有一便有二,不如彻底杜绝这种风险。 反正按照剧情,她和福海的来往都是私下的,今夜这次造访,除了林昌晔本人,也没旁人知道。 望着地上的尸体,江苧兮开始思考如何脱身。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巡夜的小侍卫提着剑过来隔门说话: “福海公公,方才我们见有个黑影朝这边过来了,您可瞧见了?” 江苧兮提着口气,捏着鼻子,细声道:“谁敢打扰奴与公公的好事,还不快滚!” 紧接着,她又故意低哑了嗓子,模仿福海的声音:“你这小妖精,还怪神气!” 门外传来一阵略显尴尬的咳嗽,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江苧兮才松了口气。 她扫视了眼案发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什么证明能自己身份的物件,再起身来开了门,左右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才拼了命地往外跑。 按照对剧本里宫殿方位的记忆,太监的住处与冷宫间绕经浣衣局和后厨,她沿着廊道一路小跑,见有提着灯笼经过的人,便抱头蹲下在廊柱后头藏一藏。 今日无月,天空黑漆漆的,视线并不算好,真是天助她逃跑也。 冷风直往喉咙里灌,血腥味儿从喉咙里溢出,江苧兮脚下根本不敢停,凭着记忆一路绕进了处破败宫殿。 借着红灯笼破败的光,她依稀瞧见门匾上的字眼:去华宫。 就是这了,江苧兮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进去,回到自己所住的偏屋,点了灯开始洗漱。 她用凉水打湿脸,望着镜子里肤白杏眼的美人,陷入了沉思。 绝不能让林昌晔知道,是她亲手将那老太监杀了。 按照剧情,明日子时,她将要与林昌晔会面,和他报告近来她从福海那了解到的情报。 少女快速回想今夜的种种,脑海里突然闪过灵机—— 话说,今夜福海公公住处巡逻的侍卫,是不是说有黑影往那个方向去来着? 思绪飘飞间,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混杂了几声咳嗽声响。 江苧兮借着幽暗的烛光看过去,门缝间,瞧见了双墨玉深沉的眼,她的呼吸凝滞一拍。 风将破门晃得咯吱作响,下一刹,她瞧见了一道沐在暗处的颀长身影。 林卿珏?那个在书里被她毒死的倒霉皇子? 江苧兮心里打着鼓,却见那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烛光逐渐勾勒出那人的样貌,眉似远山,眸若点漆,鼻梁如一截弯月,墨发如泼随风扬起,气质出尘飘逸。 “你夜里出去了?”他的嗓音有些冷,再细看他的眉眼,此刻神态间带着几分疲惫。 仿佛刚刚门缝间凌厉的一瞥只是错觉。 江苧兮仰脸正好对着他的下巴,视线往下偏些,是鹌鹑蛋似的喉结。 少女默默吞咽了下。 林卿珏再次咳嗽了两声,目光不善地盯着她:“哑巴了?” 收回目光,江苧兮按照预想好的说辞回答:“回殿下,奴婢为娘娘去膳房取了宵点,方才回来。”她手指了指桌案上的油纸包,心下庆幸,还好原主是个贪吃鬼,老是攒一些吃食偷偷放在柜子里,这下派上用场了。 林卿珏走到桌案边,手指挑开了纸包,瞥了眼里头的桃酥,眉头蹙起来。 “白天偷懒,夜里偷吃,你倒是会安排。” 江苧兮嘴角抽了抽,书里只说林卿珏身体不好,没说他嘴淬毒了啊。 男人指尖擦过油纸表面,在原地停了会儿。 江苧兮只觉他跟堵墙似的,站那儿,便将偌大个桌子全部挡住,她听见这人拉开抽屉,手指轻轻拨拉串珠的声音。 “看来敛的财还不少。”他轻哼一声。 “明天起,每日卯时,你去御药房给母妃拿药,回来伺候。” 得,睡得比鹰晚,起得比鸡早。 江苧兮欲哭无泪,皱着小脸点头答应:“是,殿下。” 送走了林卿珏,江苧兮瘫倒在榻上怀疑人生。 这个冷宫里的主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好相与的。 按照原书剧情,她对九皇子和其母妃的态度并不算恭敬,经常是需要她干事儿的时候见不着人,轮到吃饭了则第一个出现,比谁都积极。 少女在榻上打了个滚,脑子里开始思考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林昌晔那边,她还得预想解释福海之死的措辞,多练习几遍台词,以确保届时能完美发挥,否则一旦被这心机男怀疑到头上,明晚死的就会是她。 长远来看,她若是如牵线木偶般听从林昌晔的命令,一旦她给林卿珏下药或是去加害别的什么人,她依旧摆脱不了冤死在牢里的命运。 所以——她得另找靠山。 江苧兮闭眼回忆着剧情,回想起方才那张清冷病容: 书中对林卿珏身世的描述并不算多,林卿珏的母妃刘氏也曾位及贵妃,只是后来刘家犯了事,满门抄斩,全家只活了刘贵妃一人,位份也从贵妃降低为嫔位,自那以后刘嫔便疯了,被送往去华宫居住。 再后来,十五岁的九皇子林卿珏自请去冷宫照顾母妃,一呆便是七年。 一个疯子,一个强撑着维持体面的病秧子,在冷宫里的日子,必然很不好过。 少女缓缓睁开眼,心中生出些许疑惑: 这样一个在冷宫沉寂了七年的皇子,为何林昌晔还是想要除之而后快? 具体缘由还得想办法一查,但她能确信的是: 若是她能助这位九殿下离开冷宫,再利用已知剧情帮他避开危险,等他重新进入皇帝视野的那一天,便是她江苧兮扬眉吐气的一天! 届时,林昌晔再想动她,便也难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在连连哈欠之后,成功会见了周公。 门外寒风寂寂,林卿珏听到屋内传来的细匀呼吸,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头。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那扇半开的门。 男人双眼微眯,手中把玩着一支金珠玉钗。 第2章 假意逢迎 公鸡还没开始打鸣,江苧兮便被一阵像是刀剑相交的碰撞声惊醒,待到她爬下床推开门一看,才发现哪里来的刀剑相交,明明只有书生在读书! 林卿珏坐在石凳上,手持书卷,俊美无华的长相配上一身月白长袍,还颇有几分文气。 那人凤眸轻转,目光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高傲且挑剔。 江苧兮成功感到了被冒犯,正要转身灰溜溜回去梳妆,却听身后幽幽传来声:“邋里邋遢,成何体统。” 声音很轻很温柔,但攻击力十足。 少女握紧了拳头,我忍! 她转过脸来谄笑:“让殿下见笑了,奴婢就是听到外头风声好大,起来看看,奴婢这就收拾好自己,立刻去御药房给娘娘取药!” 谁知林卿珏根本不看她,修长的指尖拨动着书页,脸上写满了凉薄桀骜。 江苧兮回屋时,忍住了想要将门重重一关的手,不断地自我催眠,这林卿珏虽脾气不好且难伺候,但比林昌晔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还是要好上许多。 她气哼哼地梳头更衣,再打开门时,却发现林卿珏已然不在院中。 依照书中对各宫位置的描述,御药房距离去华宫,简直有跨越了半个皇宫那么远。 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宫女,只配老老实实走过去,更别提一个在冷宫里伺候的,沿路碰见守卫大哥,她还会被多查问几番,平白遭受几个白眼。 少女气定神闲地绕过一条条回廊,跨越一个又一个门槛,走到御药房时,已是气喘吁吁。 偌大的殿里只有一个掌事姑姑在打盹儿。 江苧兮硬着头皮轻轻推了她两下。 没醒…… 再推。 脑袋偏了一侧。 再推。 那人终于醒来了,神情很不悦:“你哪个宫里的,没看到我正睡着么?” 说话的人是长华,御药房统管各宫药材用度的大姑姑。 江苧兮笑了笑:“打扰姑姑清梦,奴婢是去华宫里服侍的,来为刘嫔取药。” 长华鼻哼了一声:“那地方还用得上取药?何需浪费这些好药材。” 江苧兮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小玉牌,轻轻塞在长华手心:“姑姑,这去华宫虽晦气,但若真死了人,上头那边也不好交代。” “正像您说的,宫里也就那俩人,不差这一口药材不是?” 长华摸了摸玉牌质地,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我给你去包。” 江苧兮福了福身子,乖顺地候在一旁。 眼神幽幽盯着那慢悠悠抓药的身影,江苧兮眼神闪烁了几下。 她向林卿珏示好的第一步,便是悉心照顾好他的母妃。 去华宫的吃穿用度一向少缺,原主从前也是习惯了糊弄,本就不富裕的吃穿上再被她扣上一层,那就更不剩下什么了。 她帮林昌晔做事得来的钱,如今用来打点各宫,也算是用得其所。 思量间,药包已经被塞入怀里,江苧兮对长华道了谢,便立即朝去华宫里赶。 —— 林卿珏将侍卫行装脱下,换上了身常服,坐在桌旁抿了口茶,面色有些难看。 这时,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跳下来,俨然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那人关切地问:“公子?玉佩可有找到?”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阴沉晦涩。 少年大惊失色:“公子,那岂不是——” 林卿珏沉吟了一会儿,指节轻敲桌案,发出声轻嗤:“那若是——现场同时出现两个证物呢?” 二人四目相对,却见空气里仿若有缕缕黑烟飘过,一片死寂。 此刻的后院小厨房: 少女被柴堆里窜起的火苗热出了一头汗,她用蒲扇扇了扇风,翘了个二郎腿,刚想歇会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她回头看去,却见林卿珏定定站在门口,目光停在她那翘起的腿上,声音微凉:“这药再煎下去,先把自己熏死了。” 江苧兮捏着鼻子咳了几声,好脾气道:“殿下,去华宫里如今没有好碳,只能搞得烟熏火燎的,日后奴婢努把力,给您弄回来些好的。” 林卿珏望见那双被烟雾逼出泪的眼,抬手以袖口掩鼻后撤,声音冷冷:“说吧,可是哪个宫里肯收留你了,不日便要离开去华宫了?” 江苧兮站起身来,一脸赤忱地道:“殿下!奴婢以前只是懒惰,但奴婢不傻!奴婢就待在去华宫,哪里都不去,您赶奴婢走,奴婢也是不走的!” 看着那人一副要请老天辨忠奸的模样,林卿珏眉心跳了跳,却听眼前人又声泪涕下地道:“殿下,请您再给奴婢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奴婢会好好服侍您和娘娘!晨昏定省!好好做人!” 见男人没说话,她又叹了口气道:“这宫里水太深,以奴婢这点道行,根本混不明白,还不如跟着殿下您好好干,若是殿下未来您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奴婢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哦不——沾沾光。” 闻言,林卿珏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冷笑:“怕别是想攀附别宫,被再三拒绝,投报无门了吧。” 他倒是聪明,江苧兮内心轻叹,这炮灰原主的确是想过各种办法离开冷宫,但被各宫拒绝了一圈,她也只能留在去华宫里衰衰度日。 只是后来与林昌晔偶遇,原主一眼心动,决意为爱牺牲,一心一意留在去华宫监视林卿珏的一举一动。 对于刚刚男人的话,她无从辩解,灵机一动,说出了句暧昧至极的话:“这说明奴婢注定也只能是殿下的人。” 林卿珏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面色却更沉了三分,将她手中药碗一手夺下,转身便往院外走去。 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江苧兮在心中犯嘀咕,若非是她太急着表露忠心,反而引起林卿珏怀疑? 不再多想,少女洗完最后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托着腮在院里发呆。 看着院子里的枯木和掠过枝丫的乌鸦,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啧叹: 原主在这样一个清闲的宫殿上班竟然还能把活儿干成这样,饶是她一个想躺平的咸鱼也看不下去了。 江苧兮仔仔细细巡视一周,心中已生出想法,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铛铛”声,顺声看去,两块瓦片滑落在地,刚清扫过的地面又卷起一阵瓦砾灰土。 少女无奈摇头,拎起院子里的木梯,又在后院翻箱倒柜搞出了一堆榔头螺丝刀之类的小工具,吭哧吭哧爬上了房顶。 日暮西沉,霞光给鱼鳞似的瓦顶渡了层红妆,枯枝冷院,映在橘金的云霞里,却也生出了几分温暖意味。 林卿珏一踏入去华宫的门槛,目光定在不知何时多出的几个盆栽上。 土壤里的绿芽或干枝像是刚栽种的,用来装土的瓷盆是纯白瓷,没有一丝点缀的花纹或雕饰,却与这冷清小院的气质极为搭调。 他走近那花盆,指尖在盆沿边停了会,没有尘土,应该是刚送过来的。 可是,宫里那些人又怎会给去华宫送花草? 林卿珏挑眉冷笑了下,手指掐住那细如柳条的枝丫,正要发力,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殿下站住!” 男人缓缓抽回手,慢条斯理侧了身子看她。 这女子像是逃荒了回来的,灰扑扑的脸上浸了层粉红,伸出来指摘他的手上还糊了层黑溜溜的泥巴。 此刻正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 林卿珏眼神闪烁一下,很自觉地后退,以宽袖掩面,嫌弃之意不言而喻:“该站住的是你。” 欸??? 江苧兮疑惑地定在原地,低头瞧了一眼,再看他那神情便胸中了然,她很是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殿下,你不动,我......奴婢也不动。” 林卿珏捏着鼻子哼了一声,目露嫌弃地瞧她:“你这是在地里打了个滚?”他还有半句在喉咙里,在猪圈的地里打了个滚,可他思量再三,终究觉得不雅,便按捺住了。 江苧兮看那人近乎警惕的眼神,将左手的锤子放下,诚恳地道:“殿下奴婢想着,用白瓷瓶弄了些土,也不算逾越规矩,再剪了点别宫不要的花枝栽下,等季节到了,这宫里的颜色也会敞亮些!” 红日映照下,女子脏兮兮的小脸上凑了双晶亮的眼眸,像是林间生机勃勃的鹿,身上的粉色襦裙被泥巴染得东一片灰西一片黑。 林卿珏说话语气很是不饶人:“鲜亮?你现在倒是色彩斑斓。” 说罢,他绕过她三尺远,踱步回了屋。 江苧兮才不管他,心情反而好得很。 今日除却修补屋檐,移种盆栽,将去华宫装点出一番人气,今日她还以捡花枝为名,把宫里的路线大半熟悉了一遍,又提前去御花园踩点,今日戌时和林昌晔的秘密会面,她可不能迟到。 —— 入夜,晚风习习,蝉鸣阵阵,江苧兮踏着清凉的月色,一路摸到了御花园。 薄如禅羽的月光披在亭榭假山上,笼在繁盛鲜亮的百花间,一派仙宫揽月的好景。 少女心中暗叹这好景,下一瞬,目光却被那从□□深处走来的银袍男子吸住。 林昌晔生得一张清心寡欲的面庞,像是眉眼间自有远山静水,走动时,像是一棵亭亭的修竹,清雅矜贵。 江苧兮扶着假山的手缓缓拢紧,再抬眼时,那人已到身前,声音平静无波:“小兮,昨夜发生了什么?” 江苧兮望着那人略显忧虑的脸,不由得暗叹此人心理素质和忍耐力实在极佳。 怕是他心中已十万火急,想问这福海为何突然死了,但他却还能耐住性子来好言相问。 只可惜——是个心机深沉、过河拆桥的混账! 少女柳眉耷拉下来,纤手下意识拉住身前的林昌晔,如泣如诉:“殿下,昨夜真是吓死奴婢了!” 林昌晔不动声色地将袖袍抽了回来,“不急,你且慢慢说。” “福海怎会好端端的死了?” 江苧兮心理素质极佳,纤手再度环上这人的胳膊,抽泣两声道:“昨夜奴婢从公公那拿了药,刚要说些体己话,却突然闯进来个蒙面人,提着刀便朝公公砍来。” “奴婢都要吓死了,再抬头的时候,公公的脑袋已经被那茶盏打着了,流了好多血,呜呜——” 林昌晔眼色晦暗不定,唇角却是柔柔勾起,示意她继续讲。 江苧兮泪眼模糊间,大致看清他的神色,心里愈发冷静。 她这番说辞,与昨天的案发现场该是没有冲突的地方。 林昌晔……该没有怀疑她的空间。 作出了如此判断,她狠掐了把掌根集中精神,朦胧着泪眼,含情脉脉看向林昌晔:“巡夜的小侍卫太不尽责了,他们打更时问候过一回,后来定是不知去哪里偷懒,竟让那刺客直直闯了进来,夺了公公性命!” 话到此处,林昌晔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声,目光里渗着几分骇人的寒凉。 “那小兮你——又是如何从那刺客手底下脱身的?” 第3章 被下大狱 林卿珏坐在院中,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勾出一排清绝妙音,声响在冷风瑟瑟的去华宫里回荡。 “殿下,那丫头朝御花园方向去了,见的人——见的人——”黑衣少年面色有几分为难。 男人掌心从琴上移开,侧目扫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见的人是三皇子。”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林卿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不远处的盆栽,站起身,慢悠悠走上前,俯身掐住那纤弱的绿苗........ 江苧兮在回去华宫的路上,尚心有余悸。 还好她早有准备,也幸亏昨夜侍卫巡夜时发现有黑影从福海门前闪过,当值的侍卫都可以是那黑影出现的人证。 她编出了一个简洁且模糊的理由:黑衣人闯入福海的屋里,她吓得躲在屏风后,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响声,福海便倒在了血泊里。 天上送了个背锅侠给她,她不用是傻子!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因为见血了跑得慌不择路不过分吧。 深谙娱乐圈生存法则的她,见惯了大小花们在媒体前的采访。 说多错多,所以少说。 他问事实,她便谈感受。 他问细节,她便说猜想。 那声泪涕下、矫揉造作的演技,想来很是符合原主的性格,足以减轻林昌晔对她的怀疑。 只是——今夜过后,又多了件难事。 江苧兮呼吸加重了几分,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心里紧张所致。 林昌晔让她用从福海那里拿的禁药,去毒死林卿珏! 没想到刚过一坎,下一个坎竟来得如此之快! 少女面色凝重地走进回廊,隔墙传来几声琴音,期间夹杂着声声咳嗽。 她不禁皱了眉头,这病秧子夜里竟还在院子里吹冷风弹琴,不要命啦。 按照原书的剧情,林卿珏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一受风寒便偏头痛,若是伤风了,轻则精神不振,重则卧病不起。 江苧兮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道:“殿下,风这样凉,您受不得风的。” 林卿珏抬眼看了她手上提着的点心盒子,冷笑:“怎么?是宫里的吃食不够吃,还要半夜摸去御膳房拿点心?” 江苧兮讪讪一笑,总觉得这话有所指,她连忙放下手里盒子,走到晾衣的长竿边,将晒了整天日头的大髦拿起,颠颠走林卿珏身边,随即拢披到他身上。 “风大,殿下还是披上。”她笑颜如花。 男人侧目,深如寒潭的眼里渗出几分危险,语气淡淡:“好啊,看来是真饿了。” 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江苧兮下意识抬头,却见一群穿甲持刀的御林卫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人朝林卿珏略施一礼: “九殿下,有人说昨夜在福海公公住处附近看见了去华宫宫女江苧兮,请容我们将她带回去严查!” 江苧兮心头一紧,求救似的眼神看向身边人。 只见那人色泽薄淡的嘴唇微动,冰凉淡薄的话语从他嘴里溢出: “请便。” 请便??? 请便??? 江苧兮瞳孔微震,她刚刚还给他送衣服来的?! 江苧兮望着面目凝重的士兵朝自己走来,心里咯噔咯噔地跳。 当双手被强行反剪在身后时,她心中已然冷静下来,双眼定定地瞧着坐怀不乱、正抬手抚琴的林卿珏。 按照剧情描述,林卿珏身体病弱,性格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怯懦,在危机来临时将她撇出去明哲保身也属自然之举,只是——只是为何麻烦这样快便找到她头上了? 她确信自己没有任何证据留在现场,那日在逃跑的时候明明也没有其他人在场! 江苧兮脑中灵机一闪,偏过脸冲着那离她最近的大哥喊:“大哥!你弄疼我了!” 她容貌生得娇俏,配上这蜻蜓点水般嗲嗲的声音,没几个男人受得了。 手腕得到一息的松快,她袖口处被风扬起飞快地翻卷了一下。 “小兮娘子,若是这次进了狱里出来还是个完整人儿,不如跟了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保证比你跟太监对食爽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愈传愈远,林卿珏听着那一阵一阵的男人调笑,期间夹杂着几声女子与之斡旋的娇嗓,眉头不由得皱起。 他视线停在地上那只玉白色的香囊上,目光沉了沉。 这时,一道身影从房梁上跳下来,少年在林卿珏面前站定,道:“还是公子想得周到,现成的替罪羊,谁不用谁是大傻子!” 林卿珏弯腰捡起那香囊,在眼前端看了一会儿,又抽开香囊上的绑带,手指在香囊里掏了掏,一张薄薄的纸片飘落在地。 少年捡起来一瞧,顿时瞪大了眼:“这死丫头,竟还肖想三皇子?她这是要向公子您挑衅,告诉您她自有人保?” 林卿珏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今夜她和三哥前脚刚见面,后脚御林卫就来抓人,以三哥的性子,他岂会不知?” 他眸光在宁舒身上停了几秒,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个子是长了不少。” 宁舒愣在原地,看林卿珏慢悠悠朝屋里走去,回想方才公子看他时略带阿谀的神色,不由得抓抓后脑。 欸?公子刚刚是笑了吧? 如今已是子时,连守夜的官兵大哥都在偷懒打盹,江苧兮,一个该睡美容觉的美女子,却蹲坐在一堆稻草里,巴巴望着牢里漏进来的点点月光,深夜思考果然是有所收获。 她细细咀嚼方才御林卫在抓她时的说辞。 没有说看见她与福海争执或是房间里有尖叫声,那便是无人瞧见她杀人的过程。 那便很只剩下一种可能,是她仓皇离开的时候被看到了。 她作为小小宫女,去见总管太监,请他有事多多照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按照剧情描述,她记得她与福海还是同乡,哪怕是说她与福海有旧交,夜里特意过去说说小话,也是正常。 只是——深夜造访这一点说出来过于暧昧,若是有人存心想搞她,给她安一个惑乱后宫的罪名乱棍打死也是可能的。 除非——除非对外说成是,她得了上头主子的命令,有什么事,非要立刻去找福海沟通才行… 但那也很难解释为何她匆匆忙忙从福海屋里出来呀。 江苧兮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只能盼着那林卿珏能聪明些,看懂她的用意。 被抓走前,在院里留下的香囊里,有一张写着林昌晔字的小纸片,也是原主亲手写下。 她把她与林昌晔有私的秘密透露给林卿珏,还有什么比这更忠心的投诚举动么? 林卿珏虽是个不受宠皇子,但好歹保她一个留得全尸的死法还是能做到的。 这……这也是最坏打算了。 少女将脸往胳膊里埋了埋,一颗心上上下下的不安稳。 正在此时,一声铁索交缠的声音传来,江苧兮下意识抬眼,却见一戴官帽的中年男子挺着肚子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 “春桃,你可确信,你在福海公公屋外看见的就是她?” 江苧兮耳如闻惊雷,春桃—— 春桃—— 书中一个与她极为不对付的小贱人!恨不得能将她置于死地的那种!!! 原主也不是一开始便被丢来了冷宫的,原先,她是在储秀宫的梅妃娘娘手下伺候,也曾是梅妃面前的第一红人。 这个春桃,嫉妒原主生得貌美还得主子宠爱,屡次下死手害人。 说来,原主被扔来冷宫,还有她的一份呢! 她压制住心底里的愤怒,脑子里清醒过来—— 如果是春桃,那局势便明朗几分了。 这丫头想往死里整她也是正常的。 耳边传来春桃娇娇怯怯的声音:“回王大人,奴婢的确瞧见了。” 江苧兮攥紧了拳头,福海私下有与宫女乱来的特殊癖好,在这宫里基本也是人尽皆知了。 但昨夜她出现在福海宫里,除却林昌晔,绝无其他人知晓,守夜的侍卫听见里头有女子声音,也并不能知道便是她… “你胡说,春桃,我从前没得罪过你吧,你怎可如此诋毁我?!” 不管通不通的,她先否认一通,探探春桃态度。 主打一个咬死不承认。 春桃眉宇间露出几分诧异,一个冷宫里的低贱丫头,进了大牢,还能如何翻身? 看她那笃定的语气,倒像是——倒像是真没去过似的—— 但——只要她努把力,哪怕是屈打成招呢?就能将这小贱人按死在牢里…… 春桃瞪大了眼,道:“我何苦要乱说,王大人,不如将这顽劣女子过去刑房里细审一顿,不怕她不说实话——” 江苧兮眼见着两名大汉朝自己走来,她自知挣脱无用,临在被拖出牢房的时刻,她死命拽住狱丞的衣角,道:“奴婢临死前还有一言!” 王也瞥见她腕上的白玉镯,挑眉道:“先放开她。” 江苧兮轻步走上前,一面将镯子摘下,以袖作掩,递给王也,一面在他耳边轻言:“烦请大人带话给殿下,奴婢对殿下的真心天地可见,若是此生无福侍奉殿下,下一世,奴婢愿做牛做马为陛下效力。” 望见眼前人瞳孔骤缩,江苧兮心下一咯噔,她猜对了。 这姓王的果然是林昌晔的人。 按照如今朝局,太子林泽宇庸懦,却得圣意庇佑,三皇子林昌晔和五皇子林瑾怀争锋相对,在朝中暗中结党,互相攻讦。 还有一个去华宫里的九殿下,一颗众人眼里的废棋,不成气候。 林瑾怀常年在边地驻守,势力多在军中,而林昌晔则在朝堂苦心钻营,六部和涉及吃穿住行的各宫,多有其眼线在中潜伏,还是后来林昌晔与穆婉黎谈婚论嫁了,林昌晔才在穆太尉的牵线下接触了军中势力。 按照时间线,林瑾怀还没回朝,他的手不可能伸到刑部,所以眼前这位,一定是林昌晔的人。 江苧兮胸有成竹,却见面前的王也目光一凝,冷声吩咐:“先送去刑房里,待本官亲自审问!” 少女面色一僵。 不是表明立场了么?怎么还要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