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的未婚夫和男闺蜜HE了!》 第1章 兽爪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艰难上浮,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光,而是声音。 震耳欲聋的、非人的咆哮,夹杂着木材被恐怖力量摧枯拉朽般撕裂的巨响! 紧接着是剧痛! 并非来自某处,而是源于头颅深处,仿佛整个颅骨被人用烧红的铁钎狠狠凿开,将一些冰冷、破碎、陌生的东西硬生生塞了进来! “呃啊——!” 她猛地睁开眼,却对上一片昏沉混乱的天地。 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视线模糊不清。天旋地转中,她感到自己正飞出去,然后背部重重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她瞬间蜷缩起来,咳出一口带着泥腥味的血沫。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开水在她脑海里翻滚冲撞。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记忆,和一段短暂、模糊、充满了懵懂、畏惧和“傻子”、“废物”之类冰冷标签的十二年记忆,正在疯狂地交织、融合! 最后定格的一幕,是透过一双懵懂眼睛看到的、一只覆盖着暗沉鳞片、巨大无比的、带着腥风的爪子,轰然拍落! 茅草屋……那是……“她”的茅草屋! 她穿越了! 在一个被巨兽一爪子拍烂了栖身之所的时刻! 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震惊、恐惧和茫然! “吼——!” 又一声近在咫尺的兽吼让她头皮炸开!腥臭的热气几乎喷在她脸上!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怪兽的全貌,只看到一只同样巨大的、沾着泥泞和暗红色血迹的爪子,再次朝着她所在的废墟狠狠拍下! 躲开!必须躲开! 这具身体瘦弱得可怜,但求生的**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几乎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废墟里挣扎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向旁边更深的黑暗——那是一处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丛! 尖锐的刺划破了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但她死死咬住牙,将自己尽可能深地埋进去。 “轰!” 巨爪落下,她刚才所在的废墟被彻底拍扁,泥水混合着茅草碎屑四溅。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透过灌木的缝隙,惊恐地看着那只巨大的、形似蜥蜴却头顶独角的恐怖异兽,在原地焦躁地踏步,甩动着粗壮的尾巴,摧毁着周围一切能摧毁的东西。 远处,村子里火光四起,更多的惨叫声、哭嚎声、兽吼声和零星的抵抗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兽潮”这个词从刚刚融合的记忆碎片里跳了出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她死死捂住嘴,抑制住几乎要冲出口的尖叫和哭泣,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 活下去。 先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原始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三年。 整整三年。 那场突如其来的兽潮几乎摧毁了整个小村落,幸存者寥寥。她,这个原本被遗忘的“傻子”,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最初的几个月,她像一只惊弓之鸟,躲在更偏僻的山林边缘,靠着野果和偶尔设陷阱抓到的小兽以及挖到的草根度日。 待到兽潮渐渐平息,幸存的的人们开始在废墟上建立新的家园,而她也在月复一月的惊恐和彷徨中想清楚了她是李茜不是“凤倾”。 她不应该是被人丢在茅草屋里靠人乞怜生存的傻子小废物,她应该21世纪坐在办公室里深夜加班的社畜,即使社畜的日子也并非是什么好日子,但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害怕突然而至的危险,而且21世纪还有她的亲人,他们也无法接受她突然的失踪。 在心中理清楚一切过后,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去的念头。 她试过爬上村后最高的悬崖纵身跃下——结果被半山腰的树杈挂住,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她试过用头去撞村口那棵老槐树——只撞出一个大包,晕了半天,被村里的小孩嘲笑了好久;她甚至试过雷雨天站在树下指望雷劈——她喜提重感,在床上多躺了一个多月。她还偷偷打听过附近有没有什么神秘的古迹或者传说,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腿跑去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式——对着石头磕头,在月圆之夜摆弄野花,对着划过的流星许愿……毫无用处。 她疯狂地尝试着所有能想到的、荒诞的“回家”方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一次次熄灭。 这个世界正在用冰冷而残酷地方式告诉她:来了,就回不去了。 断腿的伤好了又坏,坏了好,全靠村里偶尔几个好心老人偷偷接济一点残羹冷炙,她才没在那个冬天冻饿而死。 绝望像冬天的冰水,浸透了四肢百骸。 但她骨子里那点属于现代成年人的韧性,终究还是让她熬了过来。 既然回不去,那就先活下去。 她不再试图“回家”,她将那点不甘和渴望,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心底最角落,连同“李茜”这个名字一起封存。她开始用“凤倾”这个身份真正地、努力地学习如何在这个异界生存下去。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让幸存的村民发现“她”这个傻子好像在兽潮后恢复了正常,毕竟一个傻子是不会熟练地设置陷阱,辨认能果腹或药用的植物的,不过经历过灾难后的村民是没有心思深究是何原因导致了这种变化,顶多是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帮她而已。 凤倾也确实在一些好心村民的帮助下起了一座小屋,她在小屋外种满各种野花,同村民处好关系,看似积极的生活着却始终放不下那份对异界的警惕,就像一株在石头缝里艰难求生的野草,害怕不知何时会来的风雨摧毁了她。 回家的念头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生存的重压磨砺得沉静而坚韧。 直到三年后的又一个雨夜。 雨水冲刷着山峦,也冲刷着村外那片无人愿意靠近的乱葬岗——那里是兽潮中的死难者,以及日后村里贫苦无依、死后无处安葬之人的最终归宿。 凤倾是来这里寻找一种特殊的苔藓,那是她所能发现的最好的止血药材,通常长在这种阴湿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淡淡的腐臭气息。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堆叠的残破白骨和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骸。 即使三年来看过不少,凤倾依旧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找到需要的苔藓离开。 忽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目光被不远处一堆略显“新鲜”的尸骸吸引——那似乎是最近才被丢弃在这里的。 而在那堆残缺的肢体和苍白的面孔中,她看到了一抹不同的颜色。 一抹深色的、被雨水浸透的衣料,以及衣料下……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鬼使神差地,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是一个少年,被粗暴地扔在尸堆里,浑身布满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许多地方皮肉翻卷,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他的脸上毫无血色,沾满泥泞,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融入周围的死寂。 但他还活着。 一丝极其顽强的生机,还在他体内挣扎。 凤倾蹲下身,手指颤抖着,迟疑地探向他的脖颈。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脉搏,在她的指尖下微弱地跳动。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紧攥着的右手上,指缝里露出的,是一枚沾满血污、却依旧能看出质地不凡的黯淡玉佩。 救,还是不救? 理智和经验告诉她,这少年来历绝不简单,这身可怕的伤势意味着天大的麻烦。于是她决定采完苔藓立马就走,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在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她只想远离麻烦。 可是…… 看着他苍白年轻的脸庞,感受着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凤倾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在兽爪下绝望挣扎的自己,而且一个被现代文明浸染过的人真的很难见死不救。 雷声再次滚过天际。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刺入肺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看着少年毫无生气的脸,一咬牙。 “算你运气好!” 然后,她伸出手,开始费力地将他从冰冷的尸堆里往外扒。终于耗费了极大气力终于将少年从尸堆了刨了出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少年架起来。他比她想象的要沉得多,试了几次才勉强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在泥泞中艰难地拖行。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往衣服里灌。少年冰冷的身体贴着她,沉得几乎要将她压垮。 好不容易将人拖回小屋,她已经累得几乎虚脱。 将少年小心地放在那张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上,凤倾立刻翻出她收集的所有草药——止血的、消炎的、镇痛的她都胡乱捣碎了,又找出相对干净的布条,用烧开后又放凉的水浸湿。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剪开少年身上早已破烂不堪、被血粘在伤口上的衣物。 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深可见骨,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微微渗着血。凤倾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不适,用湿布仔细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然后将捣好的草药敷上去,再用布条一圈圈缠紧。 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极其认真。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满头大汗,几乎脱力。 少年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像纸,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点。 凤倾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喘着气,看着床上那个陌生的、来历不明的重伤者。 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更不知道救下他会带来什么。 她只知道,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窗外,雨还在下,雷声渐歇。 小屋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少年微弱却逐渐稳定的呼吸声。 凤倾没有注意到的是,空气中那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微粒,正以一种异常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丝丝缕缕地向着床上少年汇聚而去。而他身上那些敷着草药的可怕伤口,深处似乎正涌动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生机勃勃的力量,正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悄然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气运之子的特质,即便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也已开始无声地显现。 第2章 试探 雨势渐歇,只剩下檐角滴答的水声。 小木屋里,柴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床上少年依旧苍白的脸。凤倾熬了些稀薄的米粥,小心地吹凉,用简陋的木勺一点点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勉强喂进去几口。 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但她耐心地擦拭,继续尝试。 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救了,总不能让他饿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少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会因伤痛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凤倾每日为他换药,清洗伤口。令人惊讶的是,他恢复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然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开始收口结痂,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凤倾将这一切归功于他年轻强健的体魄,或许……还有他怀里那枚始终紧握的玉佩?她注意到,每次换药靠近他时,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的玉佩,似乎会闪过一丝极微弱的温润光泽。 虽然救人时就知道这少年绝非凡人,但这玉佩的存在让凤倾更加谨慎。 这天,凤倾正在屋外晾晒采来的草药,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她心中一紧,连忙冲进屋。 只见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试图撑起身子,却因虚弱无力又跌坐回去,碰倒了床边矮凳上的瓦罐。他眼神锐利如鹰,带着重伤初醒的迷茫和野兽般的警惕,迅速扫视着这陌生简陋的环境,最后定格在冲进来的凤倾身上。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这里是何处?” 凤倾停下脚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平静地回答:“你受了很重的伤,晕倒在外面。这里是桑水村,我的家。” 即墨寒冽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回忆。记忆的最后是惨烈的追杀、围堵,他力竭重伤,最后似乎是动用了某种保命秘术才勉强脱身……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妥善包扎的伤口,又感受了一□□内虽然微弱却在缓慢自行运转恢复的灵力,眼中的警惕稍减,但审视的意味更浓。 “是你救了我?”他问,目光落在凤倾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和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这女子看起来瘦弱不堪,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只是个最普通的凡人村姑。 “嗯。”凤倾点点头,并不多言。她去倒了碗温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即墨寒冽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感受到对方手指的粗糙和冰凉。他沉默地喝着水,目光却再次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但收拾得还算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柴火气。 “多谢。”他放下碗,生硬地道谢,语气里却没什么温度,“我姓姬。打扰了,伤好之后我会离开。” “姓姬?”凤倾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突然闪现出一段记忆。 早在兽潮来临时她就知道自己是穿书了,穿的是一本名叫《折凤》的古早大女主虐文小说,书中女主角好巧不巧就叫“凤倾”,不过小说是从“凤倾”17岁回家开始写起,所以这几年她几乎都快忘了她是生活在一本书里,而书中男主正是化名“姬墨”。 书中男主之名闪过脑海,虽说这天下姓姬的并不多,但她也不敢确定,只是面上依旧平静,“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这里偏僻,很少有人来,你可以安心住下。” 即墨寒冽不再说话,只是闭目凝神,尝试引导体内微薄的灵力加速疗伤。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凤倾也不再打扰他,默默收拾了打翻的瓦罐,退到屋外继续忙自己的活计。 之后几天,即墨寒冽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偶尔会向凤倾询问一些关于周围环境、村落情况的问题,语气一开始总是带着些疏离感。凤倾则谨慎地回答,绝不多说半句无关的话。 两人维持着一种客气而冷淡的救助者与伤患的关系。 直到一天夜里。 凤倾睡在临时搭的地铺上,忽然被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地方的叹息声惊醒。 那声音苍老而缥缈,带着无尽的沧桑。 她猛地坐起,警惕地四下张望。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屋里一切如常,只有即墨寒冽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听错了? 她蹙眉躺下,以为是风声或者错觉。 然而,接下来的几夜,她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断断续续地听到那个声音。有时是叹息,有时是模糊不清的低语,仿佛有人在耳边呓语。 这让她毛骨悚然。她仔细检查了小屋周围,一无所获。 最终,她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即墨寒冽始终贴身携带的那枚玉佩。 某次趁即墨寒冽深度入定、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时,凤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目光落在那枚被他挂在腰上的玉佩上。 就在她的目光聚焦的刹那,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惊疑: “咦?小丫头……你竟能感知到老夫?” 凤倾浑身一僵,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果然是这玉佩! 她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盯着那枚玉佩。 那声音似乎更感兴趣了:“有趣……当真有趣……神魂凝实,迥异此界凡人,却又无丝毫灵力……小丫头,你是何人?” 凤倾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玉佩里的东西诡异莫测,绝不能招惹。 那老者见她不答,也不恼,反而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怪哉……怪哉……这小子玉佩的封印乃老夫亲手所设,非大气运者或血脉至亲不可解,更非寻常人能感知……你这小女娃,有点意思……” 凤倾听得心惊肉跳。大气运?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少年就是那个龙傲天男主即墨寒冽!而这玉佩里的老者,恐怕就是他最大的金手指——那个指引他修行、帮他渡过无数难关的神秘师尊! 原著里,这个老爷爷是在即墨寒冽一次生死危机中,因他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气运冲击才意外苏醒的,老者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取信于男主。而之所以玉佩会成为男主最大的外挂,也是因为除了男主其他人都无法感知老者的存在,毕竟老者只是一缕残魂。而现在不知由于什么未知原因,她尽然能听见老者的声音,这是真见鬼了。 绝不能让他知道!凤倾瞬间下了决定。 无论这老者是善意还是恶意,一旦即墨寒冽知道她能听见这老者的声音,必然会引起他极大的探究和怀疑。她目前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卷入这种天命之子的秘密里,绝对是祸非福。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那玉佩中的老者如何用言语试探、引诱,甚至偶尔透露出一两句粗浅的修炼法门试图引起她的兴趣,凤倾都充耳不闻,表现得与往常毫无二致。 她依旧每日为即墨寒冽换药、准备简单的饭食,表情平静淡然,仿佛那些夜间的低语和窥探从未存在过。 那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刻意回避和警惕,试探的次数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偶尔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心性倒是沉稳谨慎得不像个村姑……”某次,凤倾端着粥进来时,听到老者极轻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将粥碗放在即墨寒冽床边,便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即墨寒冽的伤势恢复得极快,不到一个月,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体内灵力也恢复了两三成。他身上的气质愈发冷峻迫人,偶尔看向凤倾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审视和疏离,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好奇。 这个救了他的村女,太过平静,也太过……普通了。普通得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或许是在某种指引下他并未多想,只当是乡野村妇见识浅薄,不知畏惧。他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尽快恢复实力和思考如何追查暗算他之人上。 他并不知道,每夜在他深度入定之时,他视为最大底牌和依仗的师尊残魂,正试图与他身边这个“普通”的村女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而凤倾,则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如同守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雷火弹,在日渐恢复的龙傲天男主和他那个神秘莫测的“老者”之间,如履薄冰。 她只盼着他的伤赶紧好,赶紧离开。她的生活,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第3章 机缘 即墨寒冽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不到两个月,他身上的疤痕都已淡去,体内灵力澎湃充盈,甚至似乎比受伤前更精进了几分。 这日清晨,他结束打坐,周身灵气缓缓敛入体内,睁开眼时,眸光锐利如电,周身气息沉凝,已然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他起身,走到正在屋外晾晒草药的凤倾面前。 凤倾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又回来了,甚至更胜往昔。这意味着,他该走了。 果然,即墨寒冽开口,语气依旧是那份习惯性的、带着疏离的客气:“青姑娘,这段时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与收留。我的伤已无大碍,今日便告辞了。” 是的,以免麻烦找上门,凤倾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他真名。 凤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维持着平静,点了点头:“姬公子痊愈了便好。山野简陋,也没什么好饯行的,这些果子你带着路上吃吧。”她进屋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布包递给他,里面是她这几天特意上山摘的果子。 即墨寒冽看了一眼那布包,没有立刻去接,反而沉默了一下。 就在凤倾以为他会拒绝或者直接离开时,他却忽然像是改变了主意般,开口道:“不过……此地虽偏僻,灵气却似乎……别有玄妙,于我修行略有裨益。不知可否再多叨扰苏姑娘一段时日?” 凤倾愣住了。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别有玄妙?桑水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灵气稀薄得都快感觉不到了,能有什么玄妙?他一个明显来历不凡、修为高深的修士,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地方? 她委婉道:“姬公子说笑了,我们这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仙家福地。只怕会耽误公子修行。” “无妨,静心之处便是福地。”即墨寒冽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留下的话,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念头——留下,有益。这念头来得突兀,却异常清晰。他将其归功于自己日益敏锐的灵觉。 凤倾看着他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心里一阵无力。这人怎么回事?伤好了不该赶紧去走他的龙傲天剧情吗?赖在她这小破屋里算怎么回事? 烦死了! 但她不敢强硬拒绝,只得勉强笑了笑:“……姬公子不嫌弃就好。” 于是,即墨寒冽就这么名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 凤倾几次旁敲侧击,暗示他一个外男久居于此于礼不合,或者表示自己家境贫寒恐难招待等等,即墨寒冽却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要么沉默以对,要么就直接拿出一些金银或低阶灵石给她,算是“食宿费用”,堵得她说不出话。 在一个俗人看来,他确实没有吃白食。不巧凤倾就是那个俗人,从她决定在桑水村定居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走剧情,她只想平淡普通的过完这一生,所以钱财与她而言很重要。 住下后,他依旧每天大部分时间用于修炼,但也会分出一些时间,做一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却对凤倾帮助很大的事情。 比如,他会用剑气轻易劈好凤倾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砍断的木柴;会在凤倾进山采药时,默不作声地跟在远处,无意中驱散了一些可能靠近的毒蛇猛兽;甚至有一次,凤倾试图修补漏雨的屋顶,他看不下去她那笨拙危险的样子,直接御气飞上去,三下五除二就用她找来的茅草和木板将屋顶修补得结实又整齐。 凤倾心情复杂地接受着这一切。有个免费劳动力确实方便很多,尤其还是个修为高深的劳动力。但一想到身边埋着这么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天命之子”,她就寝食难安。 而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自从即墨寒冽决定留下后,他那个“大气运”似乎就开始无形中影响着这个小破地方。 比如,凤倾常去采药的那片山坡,突然就长出了几株年份不错、平日罕见的灵草,正好被她撞见;比如,即墨寒冽一次练剑时剑气无意扫过屋后的荒地,竟然翻开了一块埋藏颇深的、蕴含微弱灵气的暖玉,虽然品质一般,但对凡人来说已是难得的宝贝,被他随手丢给了凤倾;甚至有一次,村里一只走失的老母鸡,莫名其妙地就把一窝蛋下在了凤倾的院门口。 这些小小的、看似巧合的“机缘”,不断发生着。她知道,这绝不是巧合,这是即墨寒冽身上那恐怖气运的辐射效应。 凤倾默默收下这些东西的同时,心里却在骂娘。明明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甚至还是大女主,为什么她就没有这么好的气运呢?三年啊,整整三年啊,她除了各种作死没有死成,遇到的都是糟心事。遇事不怕困难就怕比较,这一比较显得她这个女主格外惨。 她甚至能感觉到,夜里那玉佩中的老者叹息的次数似乎变多了,有时还会喃喃自语:“怪哉,此地气运竟有微丝汇聚之象……是因为这小子停留太久了吗?还是……” 凤倾只当没听见,愈发小心谨慎,尽量减少与即墨寒冽的接触,生怕卷入更深的因果之中,天晓得,她只想做个摆烂的凡人。 即墨寒冽自己也隐约察觉到此地似乎对他格外“眷顾”,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偶尔还能有些意外收获。这让他更加笃定留下是正确的选择,对凤倾这个“普通”村女的存在,也渐渐习以为常,虽然依旧疏离,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全身带刺。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古怪而平静的共生状态。 一个想着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让这位大爷赶紧走人。一个则心安理得地借着这“风水宝地”修炼,并时不时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一下收留之恩。 而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早已悄然将他们缠绕得更紧。远方的波澜,也正在酝酿,终将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日子便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即墨寒冽已经在桑水村住了小半年。 秋去冬来,寒风凛冽。简陋的小木屋比以往更难抵御严寒,但有了即墨寒冽的存在,情况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柴火总是充足得过分,他偶尔修炼时无意识散逸出的些许灵力,也能让屋内比外面暖和上几分。 凤倾依旧每日忙碌,采集越冬的物资,加固房屋。即墨寒冽则大部分时间沉浸于修炼之中,他的修为恢复得极快,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这让他更加不愿离开这个看似贫瘠却对他“格外眷顾”的地方。 对于凤倾来说这可真是遭老罪了,看着这贫瘠的地方灵气愈发充足,生怕引来什么麻烦,但是她又不好赶即墨寒冽走,毕竟拿人手短。 日常两人对话不多,通常仅限于必要的交流。 “吃饭了。”“嗯。” “西边山崖好像有株寒烟草快熟了,我明日去看看。” “近日风雪大,慎行。”或者偶尔会丢给她一张简陋的避寒符,“贴上。” 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然而,这潭死水之下,却潜流暗涌。 凤倾能感觉到,那玉佩中的老者,似乎越来越“活跃”了。虽然她依旧坚持不回应,但那老者的低语不再仅限于试探,有时会像是无聊般点评即墨寒冽的修炼,有时则会透露出一丝对周遭环境的观察。 “这小子,悟性倒是不错,这‘凝火诀’使得有几分样子了……” “这地方有点特别呀,这里难道……” “嗯?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似乎蕴了一丝极淡的乙木精气,可惜了,无人懂得汲取……” “小丫头,你今日采的那株三叶苓,根须保存得倒是完整,品相尚可。” “……” 在凤倾看来玉佩里这老头儿整个一话痨,不过这些信息,凤倾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却从不显露分毫。她甚至会刻意避开老者提到的某些“好东西”,以免引起怀疑。但有时,老者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能让她茅塞顿开,对草药的处理或陷阱的设置有了新的想法。这种被迫的“偷师”,让她心情复杂。 而即墨寒冽,虽不明所以,却也愈发觉得这小村落有些邪门的好运道。 一场大雪后,他在屋后练剑,剑气扫过积雪,竟意外震出一窝冻僵的“雪脂鼠”,这种低阶小兽的油脂是制作某些低阶符墨的辅料,虽不值钱,但胜在难得。 一次他深入附近山林寻找一种练体所需的矿石,无功而返的路上,却一脚踢出一块被落叶覆盖的、温润异常的“暖阳铁”,正是他所需矿石中品质最佳的一种。 他甚至只是在溪边静坐,都能遇到一尾自己跳上岸的、体内蕴含微薄灵力的“银线鱼”。 这些机缘小得微不足道,但频率之高,让他无法忽视。他越发笃定此地与他有缘,或许是他气运所钟之地的某种映射?他将此归功于天道眷顾,修炼起来更加勤勉。 这一日,凤倾决定冒险去一趟更远的黑风涧。那里地势险峻,据说有猛兽出没,但生长着一种罕见的“紫云芝”,是制作高等金疮药的主药,价值不菲。她想着采来或许能换些过冬的银钱,或者……万一即墨寒冽哪天又重伤了呢?她可以高价卖给他。 至于危险她不在乎,经过她那么多年的尝试,她发现天道虐她千万遍,然后留她一命,继续虐她千万遍,或许这就是虐文的含义吧,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并附上对天道祖宗八辈的问候。 她没告诉即墨寒冽具体去向,只说要进山几日。 即墨寒冽从修炼中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在她离开后不久,身影悄然消失在小屋。 黑风涧阴冷潮湿,峭壁陡峭。凤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处背阴的石缝中找到了几株年份尚浅的紫云芝。她小心翼翼地采摘,放入背篓。 就在她准备原路返回时,脚下踩着的石头突然一松!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陡峭的山坡下滑去!碎石哗啦啦地跟着滚落。 危急关头,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掠至!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托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回安全地带。 凤倾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正是即墨寒冽。 他眉头微蹙,脸色似乎比这山涧的风还冷:“明知危险,为何独自来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斥责。 凤倾喘着气,心脏狂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他会跟来,或许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羁绊吧,不过她并不是很想要这种羁绊。 即墨寒冽的目光扫过她背篓里的紫云芝,眼神了然,但那份了然很快又被一丝疑惑取代。他方才正在附近追寻一缕突然出现的、极精纯的土系灵气的波动,恰好感应到她的危险。此刻,他的目光越过了凤倾,落在了她刚才滑倒的那处斜坡。 那里因为她的滑落和石块的崩塌,露出了山体的一小部分。湿润的泥土中,似乎有一点微弱的、不同于寻常石头的温润光泽一闪而过。 即墨寒冽走上前,徒手拨开那些松动的泥土和石块。 凤倾不解地看着他。 很快,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深褐色、表面却有着天然云纹、散发着浓郁土系灵气的矿石,被他挖了出来。 “地脉石芯?”即墨寒冽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这是一种颇为珍贵的土系灵材,常用于炼制土系法宝或构建稳固阵基,通常深埋地底,极难寻觅。竟然会因为一个普通村女的意外滑倒而显露出来? 这气运……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他握着那块微温的矿石,回头看向依旧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凤倾,目光深邃。 凤倾现在哪还在乎她刚才处于危险之中,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即墨寒冽手里的矿石,本来她并不知道这是啥,但就看男主这神态这语气就知道这玩意儿价值很高了,就差一点点啊,宝物从她眼前溜走,该死的老天爷。 即墨寒冽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似乎自从她救了自己开始,他身边这些微小的、好运的“巧合”就变得格外频繁起来。难道她本身,也自带某种气运? 凤倾虽然很气但依旧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抱紧了背篓:“……多谢姬公子相救。我……我先回去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让人窒息的气氛。 即墨寒冽收回目光,将那块地脉石芯随手收了起来,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而是与她并肩而行。沉默笼罩着两人,只有踩在积雪和枯枝上的沙沙声。 凤倾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能感觉到身边男子那探究的视线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 而即墨寒冽,心中的疑窦却越来越深。他想起师尊最近似乎叹息的次数多了,有时还会喃喃一些他听不真切的话……莫非与这女子有关? 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沉默中,两人回到了桑水村的范围。 刚靠近村口,凤倾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第4章 老乡 从凤倾的角度看过去,发现刚刚挖出地脉石芯的黑风涧突然狂风大作,像是要将整个山脉撕裂开来,即墨寒冽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突发状况。 “你们俩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引起了灵气暴动”玉佩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凤倾下意识准备回答才想起在即墨寒冽看来她是听不到老者的声音的,及时打住了。 即墨寒冽则是掏出地脉石芯,老者看到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只好叹了一口气解释“地脉石芯除了本身是珍贵的灵材,还因为其特性一般只会在灵石矿脉附近出现,看样子这山脉之下绝对是有一条灵脉的,而且……” 老者的话没说完,就这样的灵气暴动意味着山脉之下的矿脉绝对不小,但是有着如此大的灵矿的情况下,为什么这块地方灵气却如此贫瘠呢? 地脉石芯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凤倾的想象。 即墨寒冽手握那块温润的矿石,眼中的惊讶逐渐被一种深沉的锐利所取代。他并非不明白一条可能蕴藏丰富的灵石矿脉对于任何修仙势力而言,都是足以引起疯狂争夺的战略资源! 他几乎是立刻再次深入黑风涧,凭借玉佩老者冥冥中的指引和他自身那离谱的气运,竟真的在极其隐蔽处,找到了那条矿脉的微弱入口迹象!虽然只是雏形,但散逸出的精纯灵气已足以证明其价值!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不知通过何种渠道,竟飞速传扬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桑水村这个往日里无人问津的偏僻之地,陡然变得风起云涌。 先是天空时常有各色流光飞掠而过,那是高阶修士在探查地形。 随后,陆续有穿着不同服饰、气息或凌厉或深沉的修士队伍抵达附近,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互相警惕,却又默契地没有立刻爆发冲突,都在暗中观察和测量。 村子里偶尔来的行脚商人,口中也充满了各种关于“灵石矿脉”、“大势力争夺”的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 凤倾的心一日比一日沉得厉害。她的小木屋仿佛成了暴风眼中心唯一暂时平静,却又最危险的地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即墨寒冽而起,因他那恐怖的气运而来。 即墨寒冽的面色也日益凝重。他深知一条灵石矿脉意味着什么,更明白以他目前的实力和处境,根本无力守护,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怀璧其罪! 这一夜,月黑风高。 即墨寒冽结束了打坐,忽然睁开眼,对正在整理草药的凤倾道:“我该走了。” 凤倾动作一顿,抬起头。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他亲口说出,心中还是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解脱?是不安?还是……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舍? “是因为矿脉的事?”她轻声问。 “嗯。”即墨寒冽点头,目光扫过这间简陋却给了他短暂安宁的屋子,“此地已成是非之所,我若再留,只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那些势力,很快就会正式介入,届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凤倾明白。届时,她这个收留了最早发现矿脉之人的“村女”,将会第一个被控制、被审问,生死难料。 “你……要去哪里?”凤倾忍不住问。 即墨寒冽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尚未可知。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他的眼神锐利而坚定,“待我足够强大,今日失去的,他日必当百倍取回!” 他身上那股属于龙傲天男主的自信与霸气,在此刻展露无遗。 凤倾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将之前准备好的果子、干粮和一个装有几块低阶灵石的布袋递给他:“这些你带上。” 即墨寒冽看着那布袋,没有拒绝,接了过来。他深深看了凤倾一眼,这个救了他、收留他、看似普通却屡屡让他感到意外的女子。 “保重。”他吐出两个字,声音略显干涩。 “你也是。”凤倾低声道。 即墨寒冽不再犹豫,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走得干脆利落,正如他突如其来地闯入她的生活。 小木屋里顿时空荡了下来,只剩下凤倾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 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对未来的茫然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凤倾心里清楚自己并不喜欢他,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她的小木屋有了几丝人气,而即墨寒冽的离开让她再次处于孤寂之中。 地脉石芯引动的风暴,并未因即墨寒冽的离去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桑水村这片弹丸之地,前所未有地聚集了东晟大陆几乎叫得上名号的势力。空中时常有各色流光飞驰,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一遍遍扫过每一寸土地,压抑得令人窒息。村民们早已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 凤倾的小木屋,作为最早发现异常的地方,自然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几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会有不同势力的人前来“询问情况”。 他们的问题大同小异:是否见过异常光晕?是否感觉过地面震动?最早发现那块奇特石头的人去了哪里? 凤倾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谨言慎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侥幸救了人、对修仙之事一窍不通、只是运气好些的普通村女。 她反复描述着“捡到石头”和“救了一个受伤猎人”的经过,细节详尽却巧妙地模糊了即墨寒冽的所有特征,将他的离去归结为伤好后的不辞而别。 她的表现看似天衣无缝,但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们,目光如炬,依旧带着审视和怀疑。尤其是三大宗门的人,他们的神识扫过,总让凤倾有种被彻底看穿的错觉,后背冷汗涔涔。 在这令人窒息的轮番盘问中,钟离家的再次到来,反而让凤倾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来的可能是“老乡”。 再次见到钟离辰安时,他正跟着家族一位面容严肃、负责矿脉勘探的长老再次来到木屋前。那位长老专注于用罗盘般的法器测量地气,眉头紧锁,显然此地的矿脉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复杂。 钟离辰安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凤倾,带着一种混合了强烈好奇、难以置信以及“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和无措。自从上次那短暂的巧合的类似对暗号确认后,他的脑子就一直处于一种混乱的亢奋状态。 他趁着长老专注于测量的间隙,状似随意地踱步到正在晾晒草药的凤倾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茫然:“那个……姑娘,你……你平时……都做些什么?”他问得磕磕绊绊,眼神却死死盯着凤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熟悉的证据。 凤倾手下动作不停,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快速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试探:“采药,砍柴,想着……要是有外卖就好了。” “外卖”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中了钟离辰安!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圆,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现代!她果然也是! 他激动得手指都在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低语:“电脑……手机……Wi-Fi……你……你懂吗?”这几个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穿越了时空的期待。 凤倾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震惊和确认,让钟离辰安瞬间得到了答案! “天……”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是气音的惊呼,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巨大的荒谬感和找到组织的狂喜冲击着他,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这时,那位钟离长老似乎测量完毕,沉声道:“辰安,走了,去下一处。” 钟离辰安一个激灵,连忙收敛表情,应了一声:“是,三叔!”他匆匆看了凤倾一眼,那眼神复杂万分,包含着“等我”、“小心”、“太神奇了”等等难以言喻的情绪,然后快步跟上长老离去。 几次接触,短暂却令人激动。 之后几天,钟离辰安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跟着家族的人过来,有时是送还“不小心”多拿的测量工具,有时是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当地风俗”。 每一次短暂的照面,两人都能趁机交换几句只有彼此能懂的、破碎的低语。 “什么时候来的?” “三年了……你呢?” “我才三个月!吓死了!一睁眼就在炼器房里打铁!” “习惯了吗?” “习惯个鬼!我想念空调冰淇淋!” “一样……小心说话,很多人盯着。”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般的秘密交流,刺激又艰难。他们不敢多说,不敢深问,只能从只言片语和眼神中确认彼此的存在,分享着那份无人可诉的孤独和荒谬感。 共同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成了连接他们最坚实的纽带。无需过多言语,一个关于“梗”的暗示,一个对现代生活的抱怨眼神,就足以让他们在周遭一片古韵仙风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属于“家”的温暖和慰藉。 然而,好景不长。 或者说,危机从未远离。 第5章 前路 灵石矿脉的争夺逐渐白热化。虽然尚未爆发大规模冲突,但各方势力的摩擦日益增多。勘探范围不断缩小,最终几乎都聚焦在了以黑风涧为中心的区域,而凤倾的木屋,恰好处在这个区域的边缘。 这一日,几大势力似乎达成了某种暂时的协议,决定联手破开矿脉外围的天然禁制,进行初步的深入勘探。 巨大的灵力波动在山涧中震荡轰鸣,各色法宝光芒冲天而起,引得地动山摇。 凤倾躲在屋里,都能感觉到那令人心悸的力量。她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果然,傍晚时分,一名身着青陵宗服饰的弟子御剑而来,神情冷峻,直接对凤倾下达了通知:“此地已被划为勘探重地,闲杂人等需即刻撤离!限你一炷香内离开!” 撤离?离开这里,她能去哪里?凤倾脸色一白。 还不等她争辩,另一边,一位不知道是哪个世家还是宗门的管事也走了过来,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阿青是吧?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允你随我等外围弟子一同暂避。还不快收拾东西!” 几乎是同时,钟离家的那位三长老也皱着眉头过来,对钟离辰安吩咐道:“辰安,此间事了,随我去与洛家的人汇合商议……”他的目光扫过凤倾,带着一丝考量,似乎觉得这村女与他这侄儿走得有些过近了。 钟离辰安顿时急了! 他怎么能现在离开? 把凤倾一个人丢在这狼窝里? 而更糟糕的是,那名天门宗的佛修也走了过来,目光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凤倾道:“女施主,此地煞气渐生,恐有不祥,贫僧可送你去附近寺庙暂住,保你平安。” 就连忘月宗的一位女修也清冷开口:“若无处可去,可随我宗外门杂役先行离开。” 几方势力,几乎是同时向她发出了“驱逐令”或者说“安置令”,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步步紧逼,都要将她置于自己的控制或影响之下。 凤倾瞬间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她孤立无援地站在小屋前,看着周围这些修为高深、背景强大的修士,他们每一个都能轻易决定她的命运。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四肢冰凉,头皮发麻。她该跟谁走?凤家?他们视她为耻辱,甚至到现在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实身份,就连对钟离辰安她都未曾明说。 青陵宗?天门宗?忘月宗?她对他们一无所知!谁又能真正保证她的安全? 她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现场唯一一个可能理解她处境的人——钟离辰安。 钟离辰安接收到她的目光,看到她眼中的惊慌和无助,再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步跨出,挡在了凤倾身前,对着自家三叔,也对着其他势力的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地大声道: “不行!她不能跟你们走!”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惊讶的、不悦的、审视的、玩味的,全都聚焦在了这个突然出头的钟离家年轻公子身上。 钟离三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辰安!休得胡言!退下!” 钟离辰安脸色发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但看着身后同样脸色苍白的凤倾,想到他们共同的秘密和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羁绊,他咬紧了牙关,没有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飞快转动,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因、因为……她……她于我钟离家有恩!对!她之前救过……救过我们一位在外历练的弟子!我钟离家有恩必报!她的安危,自然由我钟离家负责!”这个借口拙劣而突兀,但在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像是一块石头砸进了水里。 各方势力的人眼神都变得玩味起来。钟离家的小子,这么维护一个村女?有恩?恐怕是别有内情吧? 凤倾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站出来。 钟离三长老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显然不信这番鬼话,但在外人面前,又不能直接拆穿自家侄儿,只得厉声道:“即便如此,也容后再议!现在立刻跟我走!” “三叔!”钟离辰安急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越发紧张之际。 突然,黑风涧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炸开了!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精纯至极又狂暴无比的灵气浪潮,如同海啸般从山涧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 “矿脉核心!是矿脉核心被打通了!”有人失声惊呼! 所有人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凤倾这点“小事”,纷纷色变地望向黑风涧方向,有的立刻御器飞去,有的则急忙戒备,现场一片混乱! 那喷涌出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风中带着浓郁的灵石气息,却也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来自地底深处的狂暴能量! 钟离辰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凤倾也被这恐怖的天地之威震撼得说不出话。 而在所有人都被矿脉异变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凤倾脑海中玉佩老者的声音突兀的急促响起,带着一丝惊疑和急切:“地脉暴动!不止是灵石矿!下面还有别的东西!小丫头,别愣着!快!往东南方向跑!那边能量最混乱,能暂时掩盖你的气息!快!” 凤倾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这是机会!唯一逃脱控制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钟离辰安,迅速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走了!” 然后,她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东南方向那一片因灵气暴动而显得光线扭曲、林木狂舞的山林深处,拼命跑去! 钟离辰安反应过来,看到凤倾跑了,他想也没想,竟然也下意识地跟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站住!” “抓住他们!” 身后传来几声厉喝和惊呼,但很快就被更剧烈的灵气轰鸣和各方势力因争夺核心而爆发的冲突声所淹没!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扎进了那片因能量暴动而变得危险又混乱的山林之中,暂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逃离了暂时的围困,却投入了更加未知的、因矿脉暴动而危机四伏的山野。 地脉核心的暴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在几大势力联手之下,那喷涌而出的狂暴灵气被暂时压制封禁,但黑风涧一带已是满目疮痍,山林倒伏,地面裂开深深的沟壑,残留的灵气乱流依旧嘶嘶作响,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经此一役,各方损失不小,但也初步摸清了矿脉的规模和价值——远超预期!足以引起整个东晟大陆的震动!小打小闹的勘探阶段结束,真正的巨头们,坐不住了。 而凤倾和钟离辰安两个废柴也十分轻易的被抓了回来,本来以为会迎来恐怖的责罚,却没想到几大势力默契的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只是之后数日钟离辰安再没来找过凤倾。 数日之后,数道远比之前所有飞行法器都更加磅礴、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流光,降临桑水村上空。 真正的决策者,来了。 一艘通体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周围环绕着冰冷雾气的飞舟上,走下一位身着凤纹宫装、容貌绝美却威仪天成的女子,她目光扫过下方,带着俯视众生的淡漠。正是四大世家之首,凤家的当代家主——凤霓裳。 一架燃烧着熊熊烈火、形似大鹏展翅的撵车中,步出一位赤发虬髯、气息灼热如熔岩的中年男子,钟离家的家主——钟离烈。 药香弥漫,一株巨大的、生机勃勃的灵植托着一座精舍缓缓降落。洛家家主,一位气质温婉、眼神却深邃如渊的美妇,轻移莲步。 剑鸣清越,一柄巨剑虚影破空而来,苏家家主面色冷峻,携带着凌厉剑意现身。 而三大宗门那边,更是气势磅礴。 青陵宗的副宗主,一位手持拂尘、道袍飘飘的老者,看似平和,周身道韵却仿佛与天地合一。 天门宗来的是一位宝相庄严、手持念珠的枯瘦老僧,他眼帘低垂,口诵佛号,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底,带来奇异的平静。 忘月宗的代表则是一位面覆轻纱、身姿窈窕的女子,仅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目光所及,仿佛能冻结一切。 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此刻竟因一条矿脉齐聚在这穷乡僻壤,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低阶弟子都屏息垂首,不敢直视。 混乱的村落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凤倾混在被迫前来拜见的村民和低阶修士中,深深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心脏狂跳,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这些人的目光,比之前那些弟子长老更加可怕,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各大势力的负责人先是简单听取了下属关于矿脉暴动及初步勘探结果的汇报,气氛凝重而微妙,显然在权衡利益与分配。 然而,就在这关乎巨大利益的商讨间隙,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一直闭目养神、宝相庄严的天门宗老僧,忽然微微侧首,看向了他身旁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僧人。 那僧人身着素白僧袍,容颜俊美得不似凡人,眉眼间却带着一种悲悯与疏离交织的奇异气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唇上扣着一道细细的、闪烁着柔和金光的金属禁箍。 他便是天门宗这一代的佛子,修闭口禅的无妄。 只见无妄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清澈如琉璃、却又仿佛能看透红尘万丈的眼眸,精准地越过人群,落在了竭力隐藏自己的凤倾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抬起手,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指向了她。 没有言语,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一瞬间,全场所有的目光,包括那几位巨擘,全都顺着他的指引,聚焦在了那个穿着粗布衣裙、低着头、毫不起眼的村女身上! 凤倾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无数道利剑刺穿,血液都要冻结了!侧脸和脖颈处也在此时隐隐发热。 他为什么指我?! 他看出了什么?! 凤家家主凤霓裳秀眉微蹙,显然也对此举感到意外。她目光落在凤倾身上,带着审视与疑惑。这个村女,有何特别?竟能引得修闭口禅的佛子亲自指向? 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威严:“佛子这是何意?此女有何异常?” 无妄依旧沉默,只是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依旧静静地看着凤倾,手指并未放下。 就在这时,凤霓裳身后一位随行的、年纪颇长的女侍,在仔细看清凤倾的侧脸和脖颈处一个极淡的、若隐若现的凤尾形胎记时,突然脸色大变,失声惊呼:“家主!她……她……” 女侍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她好像是……是二小姐当年那个……那个孩子!” “什么?!”凤霓裳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之色,她猛地上前一步,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住凤倾,“抬起头来!” 凤倾被迫抬起头,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什么胎记? 凤霓裳的目光锐利如刀,仔细地扫过凤倾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她脖颈处那个淡红色的凤尾胎记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她那早逝的妹妹年轻时一模一样!再加上这独有的、唯有凤家嫡系血脉才可能出现的“隐凤印”! “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凤霓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我叫阿青……没有父母,是、是村里人捡来的孤儿……”凤倾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声音发抖。 “孤儿?隐凤印也是能随便捡来的吗?”凤霓裳冷笑一声,猛地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凤倾的手腕!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瞬间探入凤倾体内! 凤倾只觉得一股暖流窜遍全身,下一刻,她体内深处,那原本沉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凤家血脉的微弱力量,仿佛被瞬间激活了一般,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凤鸣! 同时,她脖颈处那个淡红色的凤尾胎记,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微微亮起,变得清晰可见! “凤鸣血脉!果然是隐凤印!”凤霓裳松开手,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复杂,她死死盯着凤倾,“你不是什么阿青!你是我凤家流落在外的血脉!我妹妹霓羽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四大世家的人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女,竟然是凤家那位早夭天才凤霓羽的女儿?那个传说中一出生就因母体受损、被判定为无法修炼而早已夭折的孩子? 钟离辰安站在自家长辈身后,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阿青……是凤家的小姐?! 那个在原著里被各种虐心虐身,最后和男主携手成功飞升的女主凤倾? 他穿越的兄弟,竟然是这么个身份?! 苏家家主脸色难看,凤家多了一个血脉,哪怕是个“废物”,也可能会影响世家间的平衡。 洛家家主若有所思。 钟离烈则是浓眉紧皱,看向自己那个一脸蠢相的儿子,又看看凤倾,不知在想什么。 三大宗门的人也是面露讶异,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出认亲戏码。 而最先指向凤倾的无妄,不知何时已收回了手指,重新垂眸敛目,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嘲讽? 凤倾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精心隐瞒的身份就这样被揭开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只想当个穿越到了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傻子村女身上,做个普通摆烂的凡人,为什么要变成凤家小姐?何况这也没到揭示她身份的时间点啊,这身份转换太快了吧,完全不按照原著来,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关键是她不想要这会走上狗血虐心虐身之路的身份啊! 玉佩老者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无比的唏嘘和一丝凝重:“好家伙……老夫就说你这小丫头神魂有异,原来竟是凤家血脉?这下可热闹了!不过你这身份,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这老头儿不是跟着男主走了吗?为什么老是在她脑海里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儿是她的外挂呢。 凤霓裳看着呆立当场的凤倾,眼神复杂变幻,最终化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家主的威严,沉声道:“既是凤家血脉,流落在外成何体统!从今日起,你便回归凤家!以前的名字不必用了,你母亲为你取名凤倾,以后,你便是凤倾!” 她根本不给凤倾任何反驳或思考的机会,直接对身后人道:“带小姐回去休息,好生看顾!” 立刻有两名气息沉凝的凤家女侍上前,一左一“扶”住了凤倾,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 凤倾被动地被带着离开,她回头,看向混乱的人群,看向一脸震惊和担忧的钟离辰安,看向那几位深不可测的势力巨头,最后目光扫过那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又超然物外的佛子无妄。 身份之谜骤然揭开,却将她拖入了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中心。 前路,是重返家族的荣耀,还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囚笼? 第6章 原著 凤倾被“请”回了凤家临时征用的一处宽敞院落。说是照顾,实则与软禁无异。院外有修为不低的凤家护卫把守,院内亦有侍女“贴身伺候”,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 送来的衣物首饰、灵食佳肴无不精致,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已是凤家小姐,当有凤家小姐的体面,亦当守凤家的规矩。 她从最初的震惊和茫然中逐渐冷静下来。凤家血脉……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带来的并非荣耀,而是更深的禁锢和未知的危险。 那位凤家主凤霓裳,她的“姨母”,看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有关怀,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家族利益的权衡和掌控。她就像一件突然被找回来的、有些出乎意料、但必须纳入掌控的资产。 而另一边,钟离辰安在他那位气场强大的父亲钟离烈到来后,果然被他三叔揪着耳朵训斥了一顿,骂他行事莽撞,差点得罪各大势力。但出乎意料的是,钟离烈并未过多苛责,反而在得知那村女竟是凤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后,眼中精光一闪,默许了钟离辰安之前的“报恩”之说。 甚至,在钟离辰安忐忑地提出想去“探望一下凤家妹妹,以示钟离家关怀”时,钟离烈沉吟片刻,竟亲自修书一封给凤霓裳,言辞客气,以“小辈相交,全当结个善缘”为由,为儿子争取到了探视的许可。 于是,在各方势力因矿脉利益分配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暂时无暇过多关注她这个“新晋”凤家小姐时,钟离辰安成了小院里唯一的、略显聒噪的常客。 这日,钟离辰安又拎着一盒据说是洛家特制的灵糕来了。屏退左右,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精致的糕点,却没什么胃口。 “兄弟……啊不,姐妹……呃,凤倾妹妹?”钟离辰安挠着头,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表情纠结,“你这身份转变也太刺激了!我差点被我爹和三叔混合双打!” 凤倾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灵糕,小口吃着,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原著里根本没提这茬……再说了,“我”在凤家看来早就死了,直到后来她拜入宗门被邪修抓走,血脉被激发才被凤家认回,现在……” 提到原著,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那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和共同的认知基础。 钟离辰安压低了声音,眼睛发亮:“说到这个……咱们得好好对对‘剧本’!这世界太危险了!我之前还以为就东西俩大陆呢!” 凤倾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嗯,我记得原著设定里,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一共分为五片主要大陆。” “对对付!”钟离辰安激动地掰着手指数,“咱们现在待的是东晟大陆,也叫东洲,修仙文明繁盛,世家宗门林立,实力据说仅次于那个最神秘、最强的……” “中洲。”凤倾接口道,“传说中洲是修仙圣地,灵气浓郁得化不开,大能辈出,但好像与外界隔绝甚严,具体情况原著也没细写。” “然后是西边那块,”钟离辰安做了个鬼脸,“西洲,被神遗弃之地,据说是上古大战的主战场后用来封印魔族了,算是无人区,鸟不拉屎,还危险重重。” “南洲,”凤倾回想了一下,“书上说那里灵气暴虐混乱,环境恶劣,不适合人族居住,倒是盘踞着很多强大的上古异兽和凶物。” “最后是北洲,”钟离辰安一拍大腿,“妖修的大本营!各种能化形的大妖、妖王什么的,听说排外得很,人族修士去了基本就是送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记忆中那本小说的基础世界观拼凑了起来。越说越觉得这个世界庞大而危险,远不是他们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所以,”凤倾总结道,眉头紧锁,“我们现在是在东晟大陆,卷入了四大世家(凤、钟离、洛、苏)和三大宗门(青陵宗、天门宗、忘月宗)的灵石矿脉争夺战里。而我,莫名其妙恢复了凤家的小姐……” “而我,”钟离辰安苦着脸,“是炼器世家钟离家一个不成器的子弟,上面还有好几个天才哥哥姐姐压着。我爹看我那眼神,估计指望着我能不能跟凤家或者其他家族联姻,给他争点光呢。” 他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联姻?跟npc?想想都可怕!” 凤倾也被他这个说法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可别乱来!原著里……呃,虽然现在剧情好像已经歪到没边了,但咱们得保持清醒!” “那必须的!”钟离辰安重重点头,“咱们可是穿越者同盟!唯一的战友!”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个未婚夫啊。”钟离辰安突然道。 凤倾脑海中闪现出一张冷峻、桀骜的脸,吓得凤倾立马甩了甩头,像是要将某人甩出自己的记忆范围。 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凤倾:“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身份……凤家肯定要给你测试天赋吧?还要教你修炼吧?你……怎么办?”他知道凤倾是穿来的,原本只是个普通人,修炼一事于他们这种穿越者而言还是太超过了。这事他深有体会,来了三个月还是没搞清楚如何正常修炼,更不要说炼器了,要不是他这具身体本身有灵力而且在炼器上不算勤奋他早就露馅了。 凤倾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原主据说是因为先天不足才被遗弃的,她后面能加入宗门也是她所谓的宜双修体质被看中,要不是误打误撞之下被邪修激发血脉也是不能修炼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目前到底可不可以修炼。”她想起那日凤霓裳探查她身体时引起的异动,心中惴惴不安。 “还有那个矿脉,”钟离辰安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我偷听到我爹和三叔说,那底下好像不止有灵石,可能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所以才引得地脉暴动。几大势力都在暗中较劲,准备组织人手下去探查呢。估计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了。 守在院外的凤家侍女恭敬地行礼:“见过佛子。” 只见那位天门宗的佛子无妄,依旧是一身素白僧袍,唇覆金箍,在一位小沙弥的陪同下,缓步走进了院子。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院中的两人,最后落在凤倾身上。 钟离辰安立刻噤声,正襟危坐,显得有些紧张。这位佛子气场太独特了,而且他之前一指就点破了凤倾的身份,让人心里发毛。 凤倾也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不知这位修闭口禅的佛子前来所为何事。 无妄并未说话,只是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串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带着淡淡檀香气的木珠手串,递向凤倾。 旁边的小沙弥双手合十,代为开口道:“凤施主,我家师兄感知此地煞气未消,恐扰施主清静。此乃我师兄平日诵经所用的念珠,略有静心凝神之效,聊赠施主,望施主心安。” 凤倾愣住了,迟疑着没有立刻去接。这位佛子……为何突然赠她东西?煞气?静心? 钟离辰安也瞪大了眼睛,看看佛子,又看看凤倾,一脸“这是什么展开”的表情。一副被忽略的委屈表情,低声喃喃“咋地,煞气不会侵扰我吗?也不说送我一串。” 在场另外三人都听清了钟离辰安的吐槽,无妄有些玩味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拿出了一串念珠递给他。钟离辰安非常心安理得的接过来东摸摸西看看,一番动作使得小沙弥都露出一副非常无语的表情。 倒是凤倾,无妄见她迟疑,也不催促,只是将那串木珠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然后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便转身飘然离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凤倾拿起那串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木珠,触手温润,似乎真的有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缓缓流入体内。 她看着无妄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位修闭口禅的佛子,他到底看出了什么?戳穿她的身份意欲何为?又为何独独对她示好? 钟离辰安凑过来,小声嘀咕:“这和尚……什么意思啊?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凤倾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你没看他修的是闭口禅,心无尘埃。” “那可说不准,”钟离辰安撇撇嘴,“原著里他不也是重要男配?虽然戏份不多,但听说后来为了救女主……呃,也就是你,差点破了禅功呢!” 凤倾:“……” 剧情已经崩坏成这样了,男三的剧情线难道也要歪了吗? 她握紧了手中的木珠,只觉得未来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了。而矿脉深处的秘密,各大势力的博弈,她自身的血脉之谜……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引灵 矿脉的利益瓜分终于在几大势力的博弈与妥协中尘埃落定。 青陵宗、天门宗、凤家凭借其超然实力占据大头,钟离、洛、苏三家及忘月宗则分润其余。 至于矿脉深处那引发暴动的、未曾探明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在巨大的灵石利益面前,反而显得不那么急迫了——来日方长,待稳定后再徐徐图之不迟。 尘埃落定,各方人马便如潮水般退去。桑水村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留下满目疮痍和一段足以让村民世代传颂或者说恐惧的传说。 凤倾的命运早在身世被揭开之时就已经被决定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凤霓裳带上了那艘华贵冰冷的凤家飞舟,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充满艰难却也给予她短暂安宁的小村落。 飞舟穿梭于云层之上,下方山河壮丽,灵气愈发浓郁。不过数日,一片巍峨雄伟、仿佛建立在云端之上的宫殿群便映入眼帘。无数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缭绕着氤氲的灵气霞光,气势磅礴远超想象。 这里便是东晟大陆顶尖修仙世家——凤家的本家所在,栖凤山。 一踏入凤家,凤倾便感受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规矩和审视。 侍女们恭敬却疏离,护卫们眼神锐利,偶尔遇到的凤家子弟,目光落在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姐”身上,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蔑,毕竟她只是一个流落在外、毫无根基、甚至可能还是“废物”的同辈? 凤霓裳将她安置在一处名为“听雨轩”的精致院落里,比之前在村里的临时院落大了十倍不止,伺候的人也多了数倍,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时刻监视的感觉却更加浓烈。 “既回凤家,以往种种便如过眼云烟。”凤霓裳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母亲早逝,我既是你姨母,亦是家主,自会为你安排妥当。好生歇息,不日便会为你测定灵根天赋,引你踏入仙途。凤家血脉,没有凡人。”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凤倾独自面对这陌生而压抑的庞大世家。 很快,便有专门的教习来教导凤倾凤家的规矩、礼仪、服饰、称谓……一切繁琐而严格,稍有差错,便会引来冰冷的目光和“耐心”的纠正。 与此同时,各种滋补灵气、温养经脉的灵药膳也每日不断送来。 凤倾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 她深知,这一切的“优待”都建立在“凤家血脉”和可能存在的“价值”之上。一旦测定结果不如人意,她的处境恐怕会比现在艰难百倍。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钟离辰安通过家族渠道送来的传讯纸鹤,成了她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窗口。纸鹤上通常是他絮絮叨叨的吐槽和打听来的消息。 “姐妹!你到了吗?凤家是不是超夸张?我爹逼我修炼快逼疯了!!” “听说测定灵根很关键!你加油啊!说不定你就是隐藏的天才!” “对了对了,我打听到个事儿,你们凤家年轻一辈里,原来还有个超级天才,叫凤清羽,据说五年前就快问宗境了!结果出了意外,神魂被毁,灵台破碎,成了傻子!可惜了……哦,还有,他三个多月前娶了苏家一个旁支的女儿冲喜来着,他好像就比你小半岁……” 看到这条消息时,凤倾的心猛地一跳。 凤清羽!这个名字她记得!原著中曾寥寥提过几句,是凤家陨落的天才,也是女主后期某个机缘的间接相关者。他竟然……是个傻子?还娶妻了? 这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凤家内部的复杂和冷酷。 一个曾经的天才,失去价值后便是这般下场,联姻冲喜,无人问津。 而她这个新回来的“小姐”,命运又将如何? 在巨大的压力下,她反而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她回忆着原著设定,结合旁敲侧击从侍女那里听来的信息,大致理清了修士的等级: 引灵:感应并引天地灵气入体打开经脉,寻找合宜的灵气淬炼肉身及神魂,此境灵识初开,是为修行之始。而天地灵气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各系灵气对应可修行的各系灵力,凤家血脉几乎只能修习火系灵力。绝大多数凡人卡在此关。 凝气:将引入体内的灵气炼化为自身的灵力,于丹田凝聚成气旋。此境可初步运用灵力,修炼施展各系中低阶术法,且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算是正式踏入修仙门槛。 问道:气旋化液,灵力凝聚灵台(金丹/妖丹/魔核居其中)可内视自身,此境不仅是能量的积累,更是心性的磨练。修士需开始思考自己的“道”,明确本心,道心初成。此境神识大幅增强,可施展威力强大的法术,寿元大幅增加。是为一方强者。 合宗:灵台转化为灵府的关键,与天地灵气的沟通更为直接,可初步调动天地之力,施展神通。对自身所修的“道”有了更深的融合和理解,开始形成独特的“领域”雏形,神识可离体远游。开宗立派亦无不可。 入微:灵台化为灵府,神识强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能洞察秋毫,感知到微观世界,并能以神识进行极其精细复杂的操作。此境修士对灵力和规则的运用臻至化境,其“领域”趋于完善,在自身领域内几乎如同神明。 逐仙:身魂开始逐渐向更高层次的“仙体”和“仙魂”蜕变,体内灵力逐渐转化为更高阶的“仙元”,举手投足间有莫大威能,可短暂撕裂虚空,手段通天彻地。此境修士通常被称为“陆地神仙”或“散仙”。乃大陆顶尖存在。 飞升:修行之路的终点,当修士达到此界顶点,仙元圆满,仙魂稳固时,天道会降下飞升天劫。成功渡过天劫后,天门洞开,仙光接引,修士褪去凡胎,飞升至仙界,成为真正的仙人,获得真正的长生久视。是为传说。 凤家那位老祖,便是逐仙大圆满,闭死关冲击飞升之境。 每一个大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四个小阶段。而大境界的提升会带来寿元的巨大增长。引灵、凝气可能延寿数十至百年;问道可得数百年;合宗可达千年;入微数千年;逐仙近乎万年;飞升后与天地同寿。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巨大,越往后越难以逾越。 凤家那位老祖,便是逐仙大圆满,闭死关冲击飞升之境。 了解到这些,凤倾心中更是沉甸甸。她这个“外来者”,真的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沿着这条艰难的道路走下去吗? 测定灵根的日子终于到了。 地点设在家族祠堂外的一座测灵台上。凤霓裳亲自到场,几位家族长老也位列一旁,台下还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瞧热闹的凤家子弟。 各种目光聚焦在缓缓走上测灵台的凤倾身上,有好奇,有漠然,更有等着看笑话的。 凤倾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那冰凉的、刻满玄奥符文的测灵石碑上。 按照教习所说,放空心神,努力去感应。 一开始,石碑毫无反应。 台下开始响起细微的嗤笑声和议论声。 “果然……废物就是废物。” “白白浪费家族资源。” “ 家主怕是看走眼了……” 凤霓裳的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然而,就在嘲讽声渐起之时,测灵石碑忽然微微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纯净无比的赤红色光芒,自石碑底部缓缓亮起,如同初生的火苗,虽然弱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而炽烈的气息! “咦?有反应!” “是火灵根?但这光芒……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赤红色的光芒艰难地向上攀升,最终勉强停在了代表“凝气初期”资质的刻度附近,不再动弹。 光芒纯粹,但强度……只能说差强人意,堪堪摸到修炼的门槛,与凤家嫡系应有的天赋相去甚远。 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闪过失望。 纯度尚可,但这强度……终究是先天不足,难成大器。 凤霓裳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淡淡开口:“纯度尚可,虽根基弱了些,好生培养,未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从明日起,传授《凤火初引诀》,引她入门。” 这个结果,比最差好了那么一点,但距离期望值无疑是天壤之别。众人看凤倾的目光,从之前的嘲讽,变成了更多的漠然和一丝怜悯,毕竟在这种天才云集的家族,资质平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凤倾默默收回手,对这个结果,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至少,她能够修炼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下测灵台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她怀中那串天门宗佛子无妄所赠的木珠,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 同时,那测灵石碑上原本即将熄灭的、代表她资质的光柱,最顶端处,极其诡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极其黯淡的、近乎透明的混沌色彩! 那闪烁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瞬间便消失无踪。 台下无人注意。 栖凤山深处那位一直凝神闭关、气息如同深渊般的凤家老祖宗,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一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瞬间落在凤倾背影上,带着一丝惊疑! 而远在万里之外,天门宗禁地内,正在静修的无妄,唇上的金箍微微一闪,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凤家的方向,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又缓缓闭上。 凤倾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怀中的木珠温热了一下便恢复正常。 她低着头,走下了测灵台,迎接她的,是凤霓裳看不出喜怒的目光,和台下众人意味不明的注视。 她的凤家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这看似平淡的资质测定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波澜。 就在凤倾于凤家那华丽的牢笼中艰难适应、如履薄冰之际,遥远的不知名之地,另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试炼,正悄然展开。 即墨寒冽并未远遁万里,而是根据玉佩老者模糊的指引和他自身气运那玄之又玄的感应,一路向北,穿越了数片荒无人烟的险地,最终抵达了一片被终年不散的灰雾笼罩的、被称为“寂灭之墟”的古老山脉。 传说这里曾是上古战场的一角,空间极不稳定,遍布着危险的虚空裂缝和早已失传的古阵残迹,同时也埋藏着无数陨落强者的遗骸与秘宝。 机遇与死亡并存,等闲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即墨寒冽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那令人心悸的灰雾之中。 一踏入寂灭之墟的范围,周遭的灵气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还夹杂着一丝丝侵蚀神魂的阴冷死气。视线受阻,神识也被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身极近的范围。脚下是焦黑破碎的大地,随处可见巨大的骸骨和断裂的兵器残片,述说着曾经的惨烈。 他小心翼翼,凭借着老者偶尔的提点和远超常人的灵觉,躲避着那些时而出现、时而隐匿的空间裂缝。这些裂缝无声无息,却能轻易将人撕成碎片。 “左边三步,有残留杀阵波动,绕开。”老者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和严肃。 即墨寒冽依言侧身,果然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从脚边掠过。 “啧,小子,你运气是真不错,这鬼地方也敢乱闯。不过此地煞气与死气虽重,却似乎与你那特殊的功法隐隐相合,祸福难料啊。” 即墨寒冽抿紧薄唇,没有回答。他修炼的乃是即墨家世代相传的《九幽诀》,霸道绝伦,可吞噬炼化各种能量为己用,包括这常人避之不及的死气煞气。这也是他选择来此的原因之一,这里对他而言,或许是绝佳的修炼之地,也是躲避追杀、快速提升实力的最佳场所。 他在废墟中艰难前行了数日,遭遇了几波由死气和执念凝聚而成的煞灵袭击,都被他以凌厉剑势和吞噬功法艰难化解。 伤势添了几道,但体内灵力却在一次次搏杀和吞噬中变得更加凝实和阴冷凌厉。 这一日,他循着一股异常精纯又隐晦的能量波动,找到了一处被巨大兽骨半掩着的洞口。 洞口幽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一种古老苍茫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老者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老夫感应到里面有好东西,但也极其危险。进不进去,你自己决定。” 即墨寒冽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岩壁上镶嵌着某种能发出幽蓝微光的苔藓,照亮了前路。通道向下延伸,越往里走,那股寒意越重,甚至开始凝结出黑色的冰霜。精纯的阴煞之气几乎化为实质,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生机。 《九幽诀》自行急速运转,贪婪地吞噬着这些阴煞之气,转化为一股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汇入他的丹田。他的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感,那是能量过于狂暴所致,但他依旧咬牙坚持。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寒潭,潭水死寂,却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寒潭边上,生长着几株通体漆黑、叶片却如同冰晶般的奇异小草。 “玄阴煞草!”老者惊呼,“好东西!炼制阴属性丹药的极品材料!快采了!” 即墨寒冽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几株玄阴煞草连根带土收入玉盒。就在他采下最后一株时,整个寒潭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吼——!” 一声非人非兽的、充满了暴虐与死寂的咆哮从潭底猛地响起!紧接着,一个由精纯煞气和无数残魂执念凝聚而成的、体型庞大的恐怖煞魔,猛地从潭水中冲出,挥舞着由白骨和煞气组成的利爪,扑向即墨寒冽! 这煞魔的气息,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几乎堪比问道境后期的修士! 即墨寒冽瞳孔一缩,不敢有丝毫保留,长剑出鞘,幽暗的灵力疯狂灌注! “九幽斩!” 凌厉的黑色剑罡劈向煞魔,却只是让它身形一顿,并未造成太大伤害。煞魔咆哮着,喷吐出大股能冻结神魂的阴煞吐息! 即墨寒冽身形急退,剑光舞得密不透风,抵挡着吐息,却依旧被那极寒之力侵入了些许,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小子!硬拼不行!这玩意是此地煞气源头所生,近乎不死!用吞噬之法!攻击它核心!”老者急声提醒。 即墨寒冽眼神一厉,不再一味躲闪,反而主动迎上,左手掐诀,《九幽诀》运转到极致,一个微型的黑色漩涡在他掌心浮现,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开始强行抽取煞魔体内的煞气! 煞魔发出痛苦的嘶吼,攻击更加疯狂! 即墨寒冽一边艰难地维持着吞噬,一边用剑抵挡着攻击,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鲜血刚流出便被冻成冰渣。 这是一场消耗战,看是他先被煞魔撕碎,还是他先耗尽煞魔的力量! 吞噬而来的庞大煞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撑爆他的经脉!他嘴角溢出血沫,眼神却愈发凶狠执拗! “给老子……吞!” 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加大吞噬力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都开始模糊之时,那煞魔的体型终于开始明显缩小,咆哮声也变得虚弱起来。 最终,随着最后一股精纯的煞气被吸入体内,煞魔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彻底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颗鸽卵大小、漆黑如墨、不断散发着精纯阴煞之气的珠子悬浮在原地。 “煞魔珠!”老者声音带着惊喜,“好造化!快收了它!借此珠之力,你可在此地闭关,冲击问宗境!” 即墨寒冽踉跄一步,用剑拄地才勉强站稳。他浑身是伤,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伸手抓住那颗冰冷刺骨的煞魔珠,盘膝坐下,毫不犹豫地开始运功疗伤,并引导着体内那磅礴得几乎要爆炸的能量,以及煞魔珠中源源不断的精纯煞气,向着凝气境与问宗境之间那层坚固的壁垒,发起了冲击! 幽暗的灵力如同咆哮的江河,在他体内奔腾呼啸。经脉被一次次拓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又在《九幽诀》的运转下快速修复、变得更强韧。 他的神识在庞大的能量冲击下不断凝聚、升华,仿佛要冲破某种桎梏,去触摸更深层次的世界规则。 洞窟内,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无尽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他包裹成一个漆黑的茧。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唯有变强的信念,和那一次次冲击壁垒的决绝轰鸣,在死寂的洞窟中回响。 即墨寒冽,正在这无人知晓的绝险之地,进行着一场孤独而疯狂的蜕变。 第8章 礼物 五年光阴,对于修仙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栖凤山,听雨轩。 凤倾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窗台上的一株凝神草,体内的灵力微弱地运转着,堪堪停留在引灵后期,距离凝气境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这进度,在天才云集的凤家,堪称龟速,足以让任何对她还抱有一丝期望的长老彻底死心。 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乐得清闲。 资源供给虽比不得那些天才子弟,但也从未短缺,该有的份例一份不少,只是少了那些灼人的关注和期望。 当然,清闲不代表平静。 凤家内部关系盘根错节,旁支的嫉妒、嫡系的轻视、下人的看人下菜碟…… 她这“废材”小姐的名头可是响当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五年下来,凤家平辈乃至一些旁系长辈都达成了一个共识:没事别去惹凤倾。 这丫头修为是不行,但那张嘴皮子功夫,绝对是凤家年轻一辈里的顶尖水平!言辞犀利,逻辑刁钻,骂人不带脏字却能气得人三尸神暴跳,偏偏还总占着理,主要是歪理也算理,让人抓不住错处。 几次“交锋”下来,试图找茬的人无不铩羽而归,私下里送了她一个“哑火凤凰”的绰号——意思是谁想去点她,最后都得被怼得自己哑火。 在这冷漠的家族中,唯一能让凤倾感到些许温暖的,便是那个心智停留在幼童时期的弟弟——凤清羽。 她常常溜去凤清羽居住的、略显冷清的“静羽苑”。 他会睁着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乖乖叫她“姐姐”,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点心推给她,会拉着她的手去看他养的花花草草,虽然那些花草多半被他浇多了水或者拔起来又种回去,蔫头耷脑。 在凤倾看来,凤清羽不是傻,他只是被夺走了属于他的智慧和未来,剩下的唯有最纯粹的赤子之心。和他待在一起,她不用伪装,不用算计,可以暂时忘却修炼的烦恼和家族的倾轧。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 而远在钟离家的钟离辰安,这五年也没闲着。 炼器修行之余,他那颗属于现代理工男的灵魂躁动不安,深感异界通讯不便之苦。经过无数次失败和爆炸,竟真让他捣鼓出了一种改良版的传讯玉符! 这玉符不再是简单的一次性纸鹤,而是成对炼制,注入独特的神识印记后,可以实现超远距离的、近乎实时的文字传讯!虽然消耗灵力不小,传输距离和稳定性也还有限,但这无疑是革命性的创造! 他美其名曰“灵犀玉符”,迫不及待地给凤倾送了一对过去。 于是,凤倾的日常又多了一项:拿着那枚温润的玉符,看着上面时不时浮现出的、属于钟离辰安的絮叨文字,偶尔回复几句吐槽。 “姐妹!我又被我爹丢进炼器炉里闭关了!救命啊!” “今天尝试给灵犀玉符加个传影功能,差点把眉毛烧了【哭丧脸】。” “你那边怎么样?凤家那些家伙还找你麻烦吗?怼他们!别客气!” 这小小的玉符,成了连接两个孤独穿越者的重要纽带,也是凤倾枯燥生活中难得的乐趣。 时光就在这略显平淡又暗流涌动的日子里流淌。 转眼,便是凤倾二十岁的生辰。 按照凤家的规矩,子弟年满二十,算正式成人,虽不会大肆操办,但家族也会有所表示。 凤霓裳派人送来了一瓶有助于突破凝气境的“凝露丹”和几件不错的法衣,态度一如既往的平淡而疏离。 凤倾本以为这个生辰也会像过去几年一样,安静地过去。她正拿着钟离辰安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据说是他亲手炼制的但造型有点歪扭的防御发簪摆弄,院内忽然传来通报声。 “小姐,家主请您前去正厅一趟。”侍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凤倾蹙眉,放下发簪。 凤霓裳很少主动寻她,尤其是在这种日子。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随着侍女来到凤家待客的正厅“栖凰殿”。 一踏入殿门,她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凤霓裳端坐主位,面色平静。下首两侧,还坐着几位家族长老,神色各异。而客位上,则坐着几位陌生面孔。 为首者是一位面容儒雅、身着青色法袍的中年修士,修为大约在合道初期左右,气度尚可,但比起凤家这等世家,明显逊色几分。 他身后跟着一位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模样,面容还算俊朗,但眼神略显飘忽,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好奇?甚至还有一点点的……优越感? 凤倾心中疑窦丛生,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家主,各位长老。” 凤霓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中年修士,语气平淡地介绍道:“倾儿,这位是云梦泽姬家的家主,姬弘道友。旁边这位,是姬家少主,姬文轩。” 云梦泽姬家?凤倾迅速在记忆中搜索。 东晟大陆的一个中小型修仙世家,以擅长水系功法和培育几种特殊灵植闻名,实力与凤家相比可谓云泥之别。 他们来做什么?还指名要见她? 她按下心中疑惑,依礼道:“见过姬家主,姬少主。” 姬弘笑着捋了捋胡须,打量了凤倾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考量,语气倒是颇为和善:“凤倾小姐不必多礼。今日冒昧来访,一是为小姐贺寿,二来嘛……”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姬文轩,笑道:“也是为了一桩旧约。凤小姐可能不知,当年你母亲霓羽夫人与我夫人乃是闺中密友,曾戏言若日后子女年龄相当,便结为姻亲。后来……唉,世事变迁,此事便搁下了。如今得知小姐安然归来,我夫妇二人甚是欣慰,故而特来重提旧约,以全故人之情。” 嗡——! 凤倾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未婚夫?!姬家?!旧约?! 原著中凤倾的未婚夫不是即墨寒冽吗?不对,他平时在外行走化名“姬墨”。所以他和云梦泽姬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猛地抬头看向凤霓裳,却见对方面色平静,显然早已知情,甚至……可能乐见其成? 她再看向那位姬家少主姬文轩,对方正好也在看她,目光相遇,姬文轩立刻露出一抹自以为风度翩翩的笑容,眼神却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那丝隐藏的优越感更加明显了,能娶到凤家哪怕是个众所周知的废材小姐,对他、对姬家而言,似乎都是一桩极为划算的买卖。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安排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这该死的剧情都歪到姥姥家了! 她才刚满二十,就要被当作筹码,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看起来还不太聪明的男人?就因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一句不知真假的“戏言”? 作为一个信奉自由恋爱的人完全接受不了。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长老们眼神淡漠,仿佛这只是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凤霓裳的目光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凤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的二十岁生辰礼物,竟是一纸突如其来的、来自一个中小家族的婚约?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钟离辰安那家伙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死在这玉符上再活过来! 而远在秘境中疯狂修炼的即墨寒冽,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凤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这张淬了毒的“馅饼”,她可一点都不想吃! 第9章 婚约 五年时光,足以让少年褪去青涩,让少女沉淀风华,也让某些因缘,在命运的拨弄下再次交织。 栖凤山脚下,云梦泽姬家暂住的客院中,气氛却有些凝滞。 姬家家主姬弘面色不虞地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青年。 青年一身玄色劲装,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通身的冷冽与逼人的锐气。 他身姿挺拔如孤峰松柏,面容较五年前更加棱角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眸色深邃如寒潭,昔日的少年傲气已被打磨成一种内敛而强大的气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这正是自秘境苦修归来的即墨寒冽。 他甫一回姬家,便听闻了姬家父子欲前往凤家履行那桩本属于他的婚约之事。 怒火与一种被背叛的冰冷瞬间盈满胸腔。 “姬墨,你回来了也不先通传一声?”姬弘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却难掩一丝心虚。 姬弘知晓即墨寒冽是为婚约一事而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此事乃我与凤家主商议而定,也是为了姬家未来。那凤倾小姐虽资质平庸,但毕竟是凤家嫡系,文轩若能娶她,于我姬家大有裨益。你……你终究是要回中洲的人,这婚约于你并无用处,何必……” 即墨寒冽冷冷打断他,声音如冰珠落玉盘,不带丝毫情绪:“姬家主莫非忘了,姬家因何能有今日?又忘了,当年是谁救我一命,许下婚约?恩将仇报,李代桃僵,便是姬家的处世之道?” 姬弘被他毫不客气的话语噎得脸色一阵青白,却又慑于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和背后即墨家的威势,不敢真正撕破脸,只得强压怒火:“你!……好,就算如此,你待如何?难道你真要娶那个引灵期的废材女子?” 即墨寒冽眸中寒光一闪:“我娶与不娶,是我的事。但这份婚约,轮不到他人染指,更不容如此践踏。”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我会亲自去凤家,说明原委,解除婚约。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自会以其他方式偿还,绝不会让恩人之女因一纸荒唐婚约受人轻辱。” 说罢,他不再看姬弘难看的脸色,转身便走,决定即刻前往凤家。 几乎是同时,钟离辰安也通过他自以为遍布全东洲的“情报网”,听说了姬家去凤家提亲的八卦,以及……那个消失了五年的“姬墨”突然归来也要去凤家的消息! “卧槽!大型吃瓜现场!兄弟回归!姐妹危矣!”他立刻坐不住了,掏出最新改良版、已经能短暂传影虽然经常画面中断且严重卡顿的“灵犀玉符”给凤倾发了条语焉不详的警告讯息,然后立刻以“拜访凤家交流炼器心得”为由,火急火燎地朝着栖凤山赶去。他可得去给他唯一的穿越者战友撑场子! 顺便看看热闹(划掉)。 栖凤山,待客偏殿。 凤倾正被凤霓裳叫来,看似随意地询问修炼进度,实则暗含施压,让她对姬家的婚约“好好考虑”。 凤倾心中烦躁,面上却维持着假笑,嘴上功夫蠢蠢欲动,准备随时开怼。 就在这时,殿外侍卫高声通报:“云梦泽姬家,姬墨公子到——!” “天枢城钟离家,钟离辰安公子到——!” 几乎是前后脚,两道身影同时迈入了殿门。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左边一人,玄衣墨发,身姿峻挺,面容冷峻,五官如刀削斧凿,俊美得极具侵略性。尤其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眸光锐利如实质,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和隐隐的血煞之气,那是历经无数生死搏杀后才能淬炼出的气场,与他五年前那略带青涩的冷傲截然不同,更添成熟男人的强大与危险。正是即墨寒冽。 右边一人,则风格迥异。穿着一身骚包的、绣着暗金火焰纹路的锦袍,头发用一根造型别致的玉簪半束,眉眼俊朗,嘴角天然带笑,眼神灵动跳脱,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他手里还把玩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符,一进来就眼珠子乱转,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即墨寒冽,随即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凤倾,挤眉弄眼,一副“我来看好戏了”的欠揍模样。自然是钟离辰安。 凤倾在看到即墨寒冽的瞬间,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五年不见,他变化太大了。更高大,更冷硬,也更……吸引人眼球,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锋芒毕露,危险又迷人。她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气息强大的男人,与五年前那个在小木屋里养伤、偶尔会别别扭扭帮她干活的少年联系起来。 而当她的目光转向钟离辰安时,那点莫名的悸动瞬间被无语取代。这家伙,五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活泼过头。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来看热闹的。 即墨寒冽的目光也第一时间落在了凤倾身上,一时有些讶然。五年前离开桑水村后他就一头扎进了秘境修炼,外界很多事他都不是很清楚,很多事还是在赶路时听旁人提起。 视线回到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瘦弱苍白、穿着粗布衣裙的村姑。 她身着一袭凤家标准的焰纹霓裳,颜色是素净的浅绯,却依旧衬得她肌肤胜雪。五官长开了许多,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显清丽精致,尤其那双眼睛,灵动澄澈,此刻因微微惊讶而睁圆,像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有种与凤家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却又像包裹在沉静下的韧草。确实,与他想象中凤家小姐的样子不太一样。 钟离辰安则已经咋咋呼呼地开口了,先是像模像样地对凤霓裳行了个礼:“钟离辰安,见过凤家主!” 然后立刻转向凤倾,笑嘻嘻道:“凤倾妹妹,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今天过生辰?恭喜恭喜!哟,这位是……” 他这才仿佛刚看到即墨寒冽似的,故作惊讶地打量着他,“这位兄台气度不凡,不知是……” 即墨寒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钟离辰安后面的废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好、好强的气场! 即墨寒冽收回目光,看向主位上的凤霓裳,抱拳行礼,声音沉稳冷冽:“晚辈姬墨,见过凤家主。今日冒昧前来,是为澄清一桩旧事,关乎凤倾小姐与晚辈的一纸婚约。” “婚约?”凤倾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姬文轩吗?怎么又来个姬墨?还直接关乎她? 钟离辰安也瞪大了眼睛,看看即墨寒冽,又看看凤倾,嘴巴张成了O型,用口型对凤倾无声呐喊:卧槽!兄弟!劲爆啊!两个未婚夫?! 凤霓裳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下方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的两个年轻人,以及自己那个一脸懵然又开始眼神乱飞的侄女,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预感——这桩她本想顺势推出去的、无关紧要的婚约,恐怕要横生枝节了。 殿内的气氛,因这三位年轻人的重逢,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即墨寒冽与钟离辰安的突然到来,如同两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将凤倾那桩本就突兀的婚约推向了更加扑朔迷离的境地。 殿内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凤霓裳端坐主位,面上依旧维持着家主的威严与平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却泄露了她此刻的不悦。 她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姬家家主姬弘紧随其后赶到,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即墨寒冽如此不留情面,直接追到了凤家,还将事情摊开来说。 而钟离家少主的突然出现,更是让情况复杂了许多。 那位正主姬文轩,站在父亲身后,看着气场强大、容貌俊美远胜自己的即墨寒冽,又看看那位明显与凤倾关系匪浅、家世显赫的钟离公子,原本那点因能“高攀”凤家而产生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难堪和局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凤倾,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目光在即墨寒冽、钟离辰安以及姬家父子之间扫过,结合即墨寒冽方才的话和姬弘父子的反应,心中已然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真正的婚约对象确实是这个化名姬墨的即墨寒冽。 而姬家,是想李代桃僵,用自家儿子顶替。 至于钟离辰安这个二货,凤倾瞥了一眼还在那挤眉弄眼、一副“这瓜真大真甜”表情的家伙,额角微微抽动。 他是纯属来看热闹兼火上浇油的。 “姬墨公子,”凤霓裳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目光锐利地看向即墨寒冽,“你方才所言,关乎倾儿的婚约?此事,我倒是首次听闻。姬弘道友,这是何意?”她将问题抛给了姬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姬弘额头瞬间冒出细汗,连忙躬身道:“凤家主恕罪!此事……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与霓羽夫人有旧的,确实是姬墨……但他的情况特殊,常年在外历练,且……且终究并非我姬家正统子弟。我等思虑着文轩年岁与凤倾小姐更为相当,家世也更为清晰……故而……”他支支吾吾,试图狡辩。 “故而便想瞒天过海,窃取他人姻缘?”即墨寒冽冷声接口,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姬家主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姬弘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真正发作。 即墨寒冽不再看他,转向凤霓裳,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疏离的敬意:“凤家主,晚辈即墨寒冽,中洲即墨家子弟,幼时化名姬墨寄居云梦泽。十五年前,于危难之际得霓羽夫人相救,并蒙夫人垂青,口头许下与凤倾小姐的婚约。此事千真万确,姬家多位老仆皆可作证。晚辈今日前来,并非要强行履行婚约,而是不愿见恩人之女被如此欺瞒算计,玷污霓羽夫人一片爱女之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晚辈深知婚姻非儿戏,我与凤倾小姐素未谋面,并无情谊,强绑在一起于双方皆是不公。故晚辈愿解除此婚约,并奉上薄礼,以谢当年霓羽夫人救命之恩,聊表歉意。” 说着,他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一个古朴的玉盒。玉盒开启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混合着淡淡药香弥漫开来,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三株叶片晶莹剔透、脉络如同冰丝缠绕的灵草,以及一枚氤氲着强大能量波动的黑色珠子。 “此乃五千年份的‘冰脉玄草’,于淬炼火系灵力、稳固根基有奇效。另有一枚‘幽冥护身珠’,可抵挡合道境修士全力一击。”即墨寒冽语气平淡,仿佛拿出的只是寻常物件。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千年份的冰脉玄草!这可是有价无市的极品灵药!尤其对凤家这种主修火系功法的家族而言,更是能解决不少修炼隐患的至宝!那幽冥护身珠更是保命的极品法器! 这份“薄礼”真是重得吓人! 足以可见即墨寒冽的诚意和他如今的身家丰厚程度。 姬弘父子的脸彻底白了,他们没想到即墨寒冽出手如此阔绰,更衬得他们之前的算计无比卑劣和小家子气。 凤霓裳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重新打量了一下即墨寒冽。 中洲即墨家?那个传说中的第一家族?还有这份随手拿出的厚礼……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她心中瞬间权衡起来。 而就在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钟离辰安又跳了出来,他夸张地“哇”了一声,凑到凤倾身边,用手肘碰了碰她,却被凤倾面无表情地躲开,他却毫不在意并且大声“窃窃私语”:“凤倾妹妹!你看这位即墨兄台,人长得帅,实力强,还这么大方!比某些想空手套白狼的家伙强多了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他这话看似玩笑,却精准地踩了姬家一脚,又把即墨寒冽高高捧起,顺便再次强调了凤倾和他的“亲密”关系。 果然,姬文轩的脸色由白转青,羞愤难当。 凤霓裳的脸色也更沉了几分。 她之所以属意姬家,正是因为姬家势弱,易于掌控,且姬文轩资质普通,将来凤倾嫁过去,依旧能很大程度上受凤家影响。 而即墨寒冽——中洲即墨家,太过庞大神秘,她根本掌控不了。 一旦凤倾嫁过去,就如同放风筝断了线。 更让她忌惮的是钟离辰安!这几年,钟离辰安有事没事就往凤家跑,嘴上说着交流炼器,眼睛却都快黏在凤倾身上了,殊不知这只是穿越战友的默契和吃瓜,外界早已风传钟离家少主对凤家那位“废材小姐”情根深种。 钟离家是炼器巨头,实力雄厚,若真与凤倾联姻,凤倾有了钟离家做靠山,再加上她那份莫名其妙的、连老祖都似乎另眼相看的“特殊”,未来恐会脱离她的掌控,甚至可能影响到她在凤家的地位和计划! 所以,绝不能让凤倾嫁入钟离家! 相比之下,哪怕撕破脸,维持与姬家,哪怕是那个废物少主的婚约,或者接受即墨寒冽解除婚约的提议,让凤倾继续留在凤家,才是更符合她利益的选择! 凤霓裳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 她无视了钟离辰安的插科打诨,目光看向即墨寒冽,语气缓和了些许:“原来如此。竟是中洲即墨家的公子,霓羽妹妹倒是未曾细说。此事确是姬家处理不当。” 她先敲打了姬弘一句,然后才道:“既然即墨公子有意解除婚约,我凤家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凤倾,看似通情达理:“倾儿毕竟是我凤家小姐,婚姻大事,也需问过她自己的意思。倾儿,你意下如何?” 瞬间,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凤倾。 即墨寒冽的目光也第一次真正认真地落在了这个“未婚妻”身上,想看看她会作何选择。 是顺势解除这荒唐的婚约,拿了好处两清?还是…… 钟离辰安也屏息看着凤倾,疯狂用眼神暗示:快答应啊姐妹!自由!宝贝!拿了不亏! 凤倾感受着各方目光,心中冷笑。 她抬起眼,先是对即墨寒冽微微一礼,语气平静无波:“多谢即墨公子坦言相告,也多谢公子厚礼。公子深明大义,不愿勉强,凤倾感激不尽。” 即墨寒冽微微颔首,以为她会顺势答应。 却听凤倾话锋一转,清澈的目光看向凤霓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锋芒的弧度:“家主方才说,婚姻大事,需问过我的意思。那在此之前,我是否也有权知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婚约被如此儿戏般地讨论、甚至差点被调包顶替?姬家如此行事,将我凤家颜面置于何地?又将我凤倾,当作什么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姬弘父子脸色煞白。 凤霓裳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没想到凤倾会突然发难,直指问题核心。 即墨寒冽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重新审视起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似乎和五年前有了很大区别,且也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简单懦弱。 钟离辰安更是差点忍不住鼓掌叫好!对对对!撕起来!姐妹威武! 凤倾这一步以退为进,巧妙地将问题从“是否解除婚约”暂时转移到了“姬家欺辱凤家”的层面上,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这突如其来的婚约风波,因三人的重逢与各自的心思,变得更加错综复杂,难以收场。 第10章 秘境 婚约之事,因凤倾那句犀利的反问和姬家理亏在前,暂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僵局。凤霓裳无法强行压下凤倾的质疑,姬家父子更是灰头土脸,即墨寒冽的解除婚约的提议也因此被暂搁一旁。 出于种种考虑,为了监视凤倾、缓和与即墨寒冽的关系、以及或许还有一丝对钟离家的顾忌,凤霓裳并未立刻送客,反而以“查明原委,慎重处理”为由,将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都留在了凤家客院暂住。 这一留,便在栖凤山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钟离辰安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不住。 炼器修行之余,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探索未知和各种八卦。即墨寒冽这个浑身是谜、实力强悍、还顶着“姐妹前未婚夫”名头的男人,简直就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于是,即墨寒冽很快发现,自己清静的客院变得无比“热闹”。 “即墨兄!即墨兄!开开门啊!我新研制的‘千里传影镜’好像有点卡顿,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灵力回路的问题?” “即墨兄,你真是中洲来的?中洲是不是特别牛逼?天上飞的都不是剑是仙舟?” “兄弟,你秘境五年咋过的?是不是奇遇连连?有没有遇到什么漂亮仙子妖女?分享一下呗!” “即墨兄,吃饭了吗?一起啊?凤家食堂的红烧灵蹄味道不错!” 即墨寒冽通常的反应是:冷眼、关门、设下隔音结界。 他自幼在即墨家严苛的环境中长大,后来遭遇变故,独自挣扎求生,早已习惯了冷漠和孤独。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虚伪的、贪婪的、恐惧的、敬畏的,却从未见过钟离辰安这样的。 聒噪、跳脱、脸皮厚得匪夷所思,眼神里却没有恶意,只有一种纯粹到近乎愚蠢的好奇和热情,像个……某种毛茸茸的大型犬类灵兽?甩都甩不掉。 几次三番下来,即墨寒冽发现自己竟有些习惯了这种骚扰。 偶尔结界设晚了一步,真的会被他拽去食堂,或者被迫听他一堆关于炼器失败的抱怨和异想天开的构想。 而凤倾,则成了钟离辰安最好的“情报分享”对象。 “姐妹姐妹!你猜怎么着?我今天看到即墨兄练剑了!那剑气!绝了!差点把我头发削掉!” “哎,我发现即墨兄好像不喜欢吃太甜的点心,我今天给他的灵糕他一口没动。” “哈哈哈,我今天跟他吐槽你们凤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凤五,他居然‘嗯’了一声!他肯定也看那家伙不顺眼!” 凤倾通常是回以白眼和毒舌:“你能不能有点炼器世家少主的样子?不要搞得像个拆家二哈似的。” 但嘴角偶尔会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着即墨寒冽那张万年冰山脸被钟离辰安搞得破功,确实十分有趣。 即墨寒冽虽然不胜其烦,却也逐渐意识到,在这看似奢华的凤家,凤倾的处境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那些来自同辈的隐形排挤、下人的怠慢,他都冷眼看在眼里。而钟离辰安虽然吵闹,却是真心维护凤倾。某种程度上,他们三个“外人”,确实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统一战线。 某日,一个凤家旁系子弟故意在凤倾经过时,嘲讽她“废物小姐倒是好手段,引得钟离少主和即墨公子为你争风吃醋”。 不等凤倾开口,路过的即墨寒冽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那弟子顿时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后面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而闻讯赶来的钟离辰安更是直接撸起袖子,叉腰骂道:“放屁!谁争风吃醋了?我们那是兄弟情深!懂不懂?再胡说八道,小心小爷我新发明的‘哑火符’让你三天开不了口!” 凤倾看着一个用气场杀人,一个用废话淹人,配合如此“默契”的两人,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久而久之,即墨寒冽发现自己对钟离辰安的容忍度竟然离奇地提高了。 甚至偶尔,在钟离辰安絮叨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炼器想法时,他还会简短的提点一两句关于灵力运转或材料融合的问题,每每让钟离辰安茅塞顿开,惊为天人,然后更加黏糊。 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相处模式: 钟离辰安是永不停歇的白噪音和粘合剂,上蹿下跳,努力想把另外两个“闷葫芦”拉进他的热闹里。 凤倾是冷静的观察者和毒舌输出机,偶尔参与,大部分时间看戏,但关键时刻嘴炮火力全开。 即墨寒冽则是沉默的背景板和偶尔的定海神针,惜字如金,气场慑人,却会在某些时候,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表达他的立场。 比如,他会默许钟离辰安蹭他的饭。 比如,他会收下钟离辰安硬塞过来的、奇形怪状的“最新发明”,虽然多半转头就扔角落里积灰。 比如,他会在凤倾被凤家繁琐规矩困扰时,淡淡说一句“修仙之人,何须拘泥俗礼”,噎得教习嬷嬷无话可说。 这种日渐熟络的关系,自然也落在了凤霓裳和凤家众人眼中,引得猜测纷纷。 而这一日,钟离辰安又神秘兮兮地凑到凤倾和即墨寒冽面前,掏出了他那宝贝的“灵犀玉符”最新版。 “二位!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我成功了!虽然还有点花……但这次绝对能看清脸了!” 只见玉符上灵光闪烁,果然开始呈现出模糊晃动的影像,依稀是钟离辰安那张得意洋洋的大脸…… 即墨寒冽看着那不断闪烁、夹杂着噪音和卡顿的影像,再看看旁边一脸“快夸我”的钟离辰安,以及一旁扶额无语的凤倾。 冰山般的脸上,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凤家,似乎因为他俩的到来,变得……不那么无聊了。 他的生活也逐渐变得有趣起来了。 婚约一事如同陷入泥潭,在凤家高层暧昧不明的态度和各方心思拉扯下,迟迟无法得出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每日面对凤霓裳隐含施压的询问、姬家父子尴尬又期盼的眼神、以及族中各种风言风语,凤倾只觉得烦不胜烦。 钟离辰安更是早就受不了这压抑又无聊的气氛。 这日,他神秘兮兮地找到正在湖边看似静坐实则神游天外的即墨寒冽,和正拿着一本古籍实则是在用书挡着脸睡觉的凤倾。 “兄弟们!姐妹们!别在这儿耗着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我刚收到消息,据此三千里外的‘迷雾泽’,有个新发现的小秘境刚刚稳定下来,对外开放探索!据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还有上古遗迹的痕迹!怎么样?一起去散散心?寻寻宝?” 凤倾立刻心动。与其在这里被当成货物一样讨论归属,不如出去闯荡一番,还能提升实力,于是她转头她向即墨寒冽。 即墨寒冽沉吟片刻。他刚突破不久,也需要实战稳固境界,寻找机缘。这个小秘境听起来正合适。 他点了点头:“可。” “太好了!”钟离辰安一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偷偷溜……呃,光明正大地申请外出历练!” 有即墨寒冽这个实力强悍的“保镖”和钟离辰安这个“炼器世家少主”的名头,三人很快便以“结伴历练”为由,顺利拿到了离开栖凤山的手令。 凤霓裳似乎也想让凤倾暂时离开漩涡中心冷静一下,并未过多阻拦。 数日后,三人抵达了迷雾泽。 只见一片广袤的沼泽地被朦胧的白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草木腐烂的气息,却也蕴含着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 沼泽地边缘已然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修士,三五成群,各自戒备。 沼泽深处,一个扭曲不定的、散发着微弱光晕的入口若隐若现,那便是新发现的小秘境入口。 “走!”钟离辰安一马当先,兴奋地祭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开路。 即墨寒冽护在凤倾身侧,三人谨慎地踏入光晕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三人脚踏实地,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不再是潮湿的沼泽,而是一片望无际的、荒凉而古老的戈壁滩。天空是诡异的昏黄色,巨大的、风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石柱零星矗立,远处似乎有残破宫殿的轮廓。 空气中灵气虽然浓郁,却十分狂暴,还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蛮荒死寂之气。 “哇哦!这地方……够劲!”钟离辰安啧啧称奇,拿出他的“灵犀玉符”开始记录环境数据。 即墨寒冽神识散开,眉头微蹙:“此地空间不稳,小心行事。” 凤倾也感到一丝不适,这里的灵气让她体内的微弱火灵力运行都滞涩了几分。 三人谨慎地向前探索。 秘境中果然危机四伏,时而遇到狂暴的土系妖兽,时而踏入隐藏的空间裂缝区域,还有能迷惑心神的天然幻阵。 好在即墨寒冽实力强横,神识敏锐,总能提前预警或强势破开危机。 钟离辰安则不断掏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器——有时是能暂时稳定空间的阵盘,有时是能发出刺耳噪音驱赶妖兽的音叉,有时是能快速分析灵气成分的罗盘——虽然时灵时不灵,但也屡建奇功。 凤倾则凭借对药草的敏感和越来越溜的身法,负责采集一些罕见的灵植,并偶尔发挥一下她领导的作用,虽然另外两人并不承认她所谓的领导地位。 随着在秘境中磨练,三人配合也越发默契。 三月后,他们循着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找到了一处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环形祭坛遗迹。 祭坛由某种黑色的巨石砌成,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腾,中央有一口干涸的池子,池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微光。 “有宝贝!”钟离辰安眼睛一亮,就要冲上去。 “慢着。”即墨寒冽一把拉住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祭坛另一侧。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只见一队白衣女修轻盈地掠近,个个身姿曼妙,面覆轻纱,气息清冷,正是忘月宗弟子。 为首一人,身量高挑,气质尤为出众,眸若寒星,目光扫过祭坛和即墨寒冽三人,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正是忘月宗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法号凌波仙子。 而几乎在忘月宗弟子出现的下一秒,另一侧,一声清越的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 只见佛子无妄,依旧是一身素白僧袍,唇覆金箍,手持念珠,缓步从一根巨大的石柱后转出。 他身后跟着两位年轻沙弥。他目光平静地掠过众人,最后在凤倾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便垂下眼帘,仿佛只是恰好路过。 三方人马在这古老的祭坛旁不期而遇,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钟离辰安下意识地往即墨寒冽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嚯,熟人啊?这秘境还挺小。”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只是握剑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凤倾则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尤其是来自无妄那看似平淡的一瞥。 凌波仙子清冷开口:“此地乃我忘月宗先行发现,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话语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钟离辰安刚想开口反驳“明明是我们先到的”,却被即墨寒冽用眼神制止。 即墨寒冽沉声道:“秘境寻宝,各凭机缘。此地并无主次之分。” 无妄也适时地抬起眼,未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机缘天定,强求反生嗔怨。此地煞气隐伏,似有古怪,不若一同探查,也好有个照应。” 凌波仙子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悦,但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即墨寒冽和身份特殊的无妄佛子,又感知了一下祭坛周围那确实令人不安的气息,最终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于是,这三方原本毫无交集、甚至可能互为竞争关系的人马,因这诡异的秘境和古老的祭坛,暂时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同盟,开始共同探查这处遗迹。 第11章 秘密 三方势力汇聚于这荒古祭坛之下,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张力。 机缘如同悬于眼前的珍宝,诱人却需以实力和谨慎为筹码去换取。 尽管皆出身名门,维持着表面的礼节,但彼此间泾渭分明,警惕与竞争之心昭然若揭。 忘月宗女修们静立一侧,白衣胜雪,气息相连宛如一体寒玉。 凌波仙子立于阵前,面纱之上,一双美眸清冷如冰湖,仔细逡巡着祭坛的每一处细节。然而,若有人能读懂那冰冷面具下的细微波动,或能察觉那紧绷的唇角并非全然出于高傲,而是某种……天生的僵硬。 她身后的师妹们皆知,这位首席大师姐虽看似难以亲近,实则最重同门情谊,只是不擅表露。 无妄则于不远处阖目静坐,指尖缓缓捻动佛珠,周身散发着宁谧柔和的金色佛光,与这荒凉煞地形成奇异对比。他唇上的金箍无声诉说着沉默的誓言。 即墨寒冽则是将凤倾和钟离辰安护在身后一步之遥,自身则如渊渟岳峙,挡在最前。合道境的威压虽含而不露,却已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令人生畏。他目光锐利,神识如网,时刻感知着周遭一切异动。 钟离辰安却没那么多顾忌,跳出即墨寒冽的身后绕着祭坛边缘东摸摸西看看,手里稀奇古怪的法器叮当作响。 “这能量场好奇特啊,稳定中透着狂暴,像是一锅煮开的灵粥里面加了辣椒粉……”他嘀嘀咕咕,试图用一个布满晶线的罗盘记录数据。 凤倾则是安静地苟在即墨寒冽的庇护范围内,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同时凝神观察。 那些模糊的古老图腾,总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忽然,一道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的意念,如同温润的暖流,同时流入即墨寒冽、凌波仙子和凤倾的识海之中,直接而清晰:「此地煞气根源,在于池底裂隙。其内不稳,隐有凶戾之物躁动,须慎之又慎。」 是无妄的神识传音。直接以意念沟通,解决了语言方面的障碍,表达精准而高效。 即墨寒冽眸光微闪,同样以神识回应,简洁冰冷:「知晓。裂隙需探,风险亦需共担。」 凌波仙子面纱之上的眼眸转向无妄的方向,极轻微地颔首。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面部肌肉只是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最终也选择了传音,声音在众人识海中响起,清冷如故,却带着一丝商议的意味:「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既已至此,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如何探法,需有章程。」 她虽面无表情,但提议本身已显露出合作而非独断的态度。 钟离辰安似乎被排除在了这场“高端神识会议”之外,他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开口:“哎?你们是不是在偷偷商量什么?带我一个啊!” 即墨寒冽瞥了他一眼,没理会,直接对众人道:“我与佛子先行入内探查。凌波仙子请率众在外策应,监控裂隙变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凌波仙子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再次颔首,并挥手示意忘月宗弟子结阵戒备。 行动干脆利落,显示其决断力。 无妄也已起身,与即墨寒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飘然落入干涸的池底。 池内光线晦暗,腐朽与空间扭曲的气息更浓。那道细微的黑色裂隙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周围散落着些许黯淡的金属碎片和失去光泽的晶石。 即墨寒冽目光一扫,锁定半块巴掌大的黑色金属残片,其上花纹古老繁复。他刚俯身拾起,那裂隙猛地剧颤! 一股无声却足以撕裂神魂的空间震荡波悍然爆发! 「退!」 即墨寒冽的厉喝与一道浑厚平和的佛号同时响彻识海!他一把拉住身旁无妄的手臂,两人身影疾退! 池外,凌波仙子脸色冰寒,不过由于面瘫看起来和平时没差,但动作极快,素手翻飞间,数道晶莹剔透的冰墙瞬间凝结而成,挡在自家师妹和距离稍近的钟离辰安、凤倾身前! “砰!”震荡波狠狠撞在冰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冰屑四溅! 钟离辰安怪叫一声,差点被逸散的冲击掀飞。 凤倾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气血翻腾,好在无妄退回时已用一股柔劲将她向后推开,避开了正面冲击。 对于迟了一步的即墨寒冽而言无妄的出手相助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震荡渐息,裂隙似乎缩小了些,却更显不稳定。 凌波仙子迅速扫视同门,见无人重伤,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显露出她方才的紧张。 她看向池底,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方才那是何物?” 无妄的意念再次传入众人识海,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非单纯空间波动,乃远古战场残留之凶煞杀念,借裂隙宣泄。」 即墨寒冽摊开手掌,露出那半块黑色残片,他的神识也冰冷地探入交流:「此物能噬神识,纹路古怪。」 钟离辰安这回学乖了,赶紧凑过来,一边用分析镜照射,一边大声汇报结果,试图加入“群聊”:“能量频谱极度古老!结构复杂超乎想象!这绝对是某个牛逼大家伙的一部分!” 凤倾凝视那花纹,脑中灵光骤现,脱口道:“这纹路……我好像在一本古阵法残卷上见过!很像记载中的‘周天星辰镇魔图’!” 「周天星辰镇魔图?」无妄的意念瞬间聚焦于她,带着罕见的波动。 即墨寒冽和凌波仙子的目光也瞬间落在凤倾身上,惊疑不定。 一个引灵期修士,如何识得这等秘辛? 凤倾顶着压力点头确认:“古籍残图确有相似记载,据说是上古用以封印……大恐怖的无上阵法。” 她也不想这样出头啊,关键是对于一个比没有修炼能力稍好一点的修士,又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只能多看点书了。 凤倾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个个的都出生名门,就我和钟离两个来自现代的半路修士爱学习爱钻研,你们不应该感到惭愧吗!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镇魔图碎片?那此地封印的是什么?仅仅是泄露的一丝杀念就如此骇人! 就在众人心神震动之际,钟离辰安的分析镜发出了刺耳的尖鸣!他盯着镜片上那一道微弱到极致、却纯粹得惊人的能量频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陡然拔高,破了音:“等等!这、这裂隙里刚飘出来一丝能量!不是灵气!不是魔气!这特么是……是‘仙灵之气’啊!虽然淡得快没了,但谱线特征绝对没错!我家老祖宗的手札里描摹过!” 仙灵之气?!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神魂俱震!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凌波仙子,瞳孔也骤然收缩,那双冰湖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澜!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微微倾了倾身体。 无妄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住,周身佛光都为之一滞。 即墨寒冽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残片,眼中爆发出锐利无匹的精光! 原本以为是一处凶险的古遗迹,却可能牵扯到上古镇魔之谜,甚至……出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灵之气”! 这处刚刚开启的小秘境,其深处所隐藏的秘密,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12章 同盟 “仙灵之气”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这片古老的祭坛遗迹中炸开了锅! 死寂! 几乎是落针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钟离辰安手中那还在发出细微滴滴声的分析镜,仿佛能从那跳跃的光谱线上看出花来。 仙灵之气!那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记载于最古老典籍中的能量!传说中唯有真正的仙界才拥有的、远超此界灵气的至高能量!它意味着什么?飞升之秘?上古仙缘?乃至真正的长生不老的契机?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几乎无法抑制的、火热的贪婪与渴望!就连忘月宗那些素来清冷的女修,眼眸中也忍不住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凌波仙子面纱之上的眼眸剧烈波动了一下,她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颤:“此言当真?!钟离公子,你可能确定?”事关重大,她甚至顾不上维持平时的冰冷语调。 无妄周身的佛光也出现了细微的涟漪波动,他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第一次彻底睁开,望向那扭曲的裂隙,目光深邃无比,一道凝重无比的意念传入每个人识海:「仙灵现世,非同小可。福兮祸之所伏,此气息的出现,或许正预示着其镇压之物……即将复苏或……异变。」 即墨寒冽握着那黑色金属残片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裂隙,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和冰冷。 仙灵之气?若真能获取一丝,对他突破后续境界,乃至将来回归中洲复仇,都有难以估量的好处!但无妄的警告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机遇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凤倾只觉得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该死的,她只想苟着呀,本来只是进秘境挡挡婚约之事,现在倒好仙灵之气出现了,她却深陷其中。 天地良心啊,这玩意儿对她这个还在引灵期挣扎的小修士来说,太过遥远和震撼。她也意识到,这消息若传出去,足以在整个东晟大陆甚至更广阔的世界掀起腥风血雨! “千真万确!”钟离辰安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拼命指着分析镜上的数据,“看这光谱纯度!看这能量层级!虽然微弱,但绝对没错!我家那本老祖宗的手札是用珍稀的特殊秘银粉混合心头血写的,对仙灵之气有共鸣反应,这镜子是我仿造那原理做的!虽然糙了点,但绝对不会认错这种至高能量!”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坐实了这石破天惊的发现。 下一刻,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三方人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道不稳定的空间裂隙上,眼神变得无比炽热和……危险。 之前的短暂同盟,在这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大诱惑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凌波仙子周身寒气大盛,素手已然按上了剑柄,忘月宗弟子们也瞬间结成了一个更具攻击性的剑阵。 无妄低垂眉眼,诵经声加快,周身佛光更盛,隐隐将两位沙弥护在中间,既是防护,也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意味。 即墨寒冽则不动声色地彻底将凤倾和钟离辰安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剑未出鞘,凛冽的剑意已开始弥漫。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谁都想第一个冲入裂隙,夺取那可能存在的仙灵之气源头! 然而,那裂隙依旧在不安地扭动,方才那恐怖的杀念震荡余威犹存,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嗡鸣声,猛地从裂隙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亘古的凶物被“仙灵之气”的气息惊动,彻底苏醒了! 紧接着,整个祭坛遗迹开始剧烈震动!地面开裂,碎石簌簌落下! 那道空间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扭曲、扩张!一股漆黑如墨、粘稠如液、充满了毁灭与死寂气息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荒巨兽,从中咆哮着喷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震荡波,而是实质性的、足以湮灭一切的能量冲击! “小心!” “结阵!” “退!” 惊呼声四起! 凌波仙子冷叱一声,剑光如瀑,化作一道巨大的冰凰虚影迎向黑色洪流! 忘月宗弟子剑阵齐鸣,寒冰剑气交织成网! 无妄口诵真言,佛光化作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试图镇压和净化那恐怖的死寂能量! 即墨寒冽眼神一厉,长剑终于出鞘!一道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剑罡撕裂空间,悍然斩向洪流! 钟离辰安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龟壳状的法器往头上一扣,亮起一个摇摇欲坠的护罩,同时不忘一把将旁边的凤倾拽到自己身边:“姐妹顶住!” 凤倾脸色苍白,但她反应极快,立刻将体内微薄的灵力注入到即墨寒冽之前给她的一枚护身玉佩中,撑起一道微弱的光晕。 “轰隆隆——!!!” 三股强大的力量与那黑色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爆炸性的能量疯狂肆虐!冰晶破碎,佛光黯淡,剑罡崩裂! 凌波仙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连退数步。 无妄周身佛光剧烈摇晃,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 即墨寒冽握剑的手臂衣衫尽碎,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但他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半步未退! 然而,那黑色洪流只是被稍稍阻了一瞬,便再次汹涌扑来!其中更分化出无数条漆黑的、如同触手般的光束,向着众人缠绕绞杀而来! “不好!这能量能侵蚀灵力和神识!”凌波仙子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冰系灵力竟在被快速污染同化! 一束漆黑的光如同毒蛇般飞快窜向钟离辰安和凤倾! 钟离辰安那龟壳护罩瞬间布满裂纹! 凤倾的玉佩光晕也明灭不定! 即墨寒冽眼神一寒,反手一剑斩断那根光束,但更多的光束从四面八方缠来! 无妄的佛光也被那充满死寂怨念的能量迅速消耗侵蚀。 情况危急万分! 这从裂隙中涌出的力量,远超他们任何一方的承受极限! “此地不可久留!必须立刻封闭裂隙,或者逃离!”即墨寒冽厉声喝道,一边挥剑斩碎不断袭来的光束。 「然。」无妄的意念传来,带着急促,「此煞气源头已被彻底引动,非我等所能镇压。须合力暂阻其势,寻机撤离!」 凌波仙子也咬牙道:“如何做?”她面上虽未有情绪流露,但眼神已透出决绝。让她放弃近在眼前的“仙灵之气”固然心痛,但性命更重要。 “我有一阵盘,或可暂时封住裂隙片刻!但需要时间激发,且需大量灵力!”钟离辰安突然大喊,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布满玄奥符文、却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的金属圆盘。 “快!”即墨寒冽毫不犹豫,一边抵挡攻击,一边一掌按在钟离辰安后心,精纯浩大的灵力疯狂涌入! 凌波仙子和无妄见状,也立刻做出决断,同时出手,一冰蓝一金两股强大的灵力洪流也注入钟离辰安体内! 三位年轻一代顶尖高手的力量汇聚于一身,钟离辰安只觉得身体快要被撑爆,他哇哇大叫着,拼命将这股恐怖的能量引导进那阵盘之中! “给——我——封!”他面目狰狞地将发光发烫、剧烈震动的阵盘狠狠拍向那道不断喷涌黑色洪流的裂隙! “嗡——!” 一道巨大的、扭曲的光膜瞬间张开,勉强罩住了裂隙入口,将那恐怖的黑色洪流暂时阻隔在内! 但光膜剧烈颤抖,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走!”即墨寒冽低喝一声,一把抓住虚脱的钟离辰安和早已躲在柱子后的凤倾,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遗迹外极速而去! 无妄和凌波仙子也毫不迟疑,立刻带着同门紧随其后! 众人如同丧家之犬,用尽平生最快速度逃离这片突然变得如同地狱般的遗迹。 身后,那光膜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便轰然破碎! 更加恐怖的黑色能量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 直到冲出极远,感受到身后的恐怖气息逐渐减弱,众人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片戈壁滩上空已被染上一层不祥的黑色煞云,古老的祭坛遗迹彻底被淹没在翻滚的黑暗之中。 劫后余生的众人,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方才那短暂的、为了逃命而进行的合作,此刻再次被现实的残酷和那未曾得到的“仙灵之气”所取代。 三方人马彼此对视,眼神复杂,空气中弥漫着沉默、警惕、以及一丝未能掩藏的遗憾与贪婪。 仙灵之气的消息,注定无法掩盖了。 而这处刚刚开启的小秘境,也因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诱人却致命的漩涡中心。 第13章 离开 劫后余生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戈壁滩边缘,三方人马各自占据一方,气氛比之前更加微妙和紧绷。 仙灵之气的诱惑如同鬼火,在每个人心底灼灼燃烧,即便刚刚经历生死困境,也难以将其扑灭。 凌波仙子迅速检查了同门师妹们的伤势,所幸无人陨落,但大多灵力耗损严重,且被那诡异的死寂能量侵蚀,需要尽快调息驱散。 她面纱下的唇瓣紧抿,取出忘月宗特有的清心凝露分发给众人,动作干脆利落,尽显首席风范。 只是她偶尔望向那片被黑色煞云笼罩的遗迹方向时,冰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与凝重。 无妄则默默为两位受了内伤的沙弥度入精纯佛力,柔和的金光滋养着他们受损的经脉。 他眼帘低垂,无人能窥见他心中所思,但那微微加快的捻动佛珠的速度,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仙灵之气与远古煞魔同处一地,这秘境隐藏的秘密,恐怕牵扯极大。 即墨寒冽迅速服下几枚丹药,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被煞气轻微侵蚀的经脉。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钟离辰安和被他护得还算周全的凤倾,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临时封印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秘境。” 他的话音刚落,凌波仙子清冷的声音便响起:“公子所言极是。然仙灵之气事关重大,此地发生的一切,必须立刻禀报宗门。” 她的目光扫过即墨寒冽和无妄,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警惕。 消息,绝不能只由一方带出去。 无妄的意念平和地传入众人识海:「阿弥陀佛。此地异变,已非我等所能处置。须尽快将消息传出,由宗门长辈定夺。我等当同心协力,先离开此地再议。」 显然,三方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彼此防备着对方会暗中做什么手脚。 “那就快走啊!还等什么!”钟离辰安缓过气来,哭丧着脸,“那黑乎乎的东西太吓人了!小爷我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宝贝地检查着自己那个已经出现裂纹的龟壳法器和耗尽能量的阵盘,心疼得直抽抽。 他虽然没什么修炼天赋,但是凭借他21世纪的理科生脑袋和极其优秀的动手能力,倒是在炼器一道颇有建树。 众人不再多言,各自服下丹药恢复些许灵力,便朝着秘境入口的方向急速掠去。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凶险。或许是因为秘境核心的异动影响了整个空间,原本相对稳定的区域也开始出现细微的空间裂缝,狂暴的灵气乱流更加频繁,甚至还遇到了一些被煞气感染而变得异常狂躁的妖兽。 三方人马不得不再次联手应对。只是这一次,合作中明显多了几分保留和算计。 在一次合力击退一群被煞气侵蚀的沙狼后,凌波仙子状似无意地靠近了即墨寒冽和凤倾附近,清冷的目光落在凤倾身上,忽然开口:“凤倾小姐似乎对上古阵法颇有研究?不知对那‘周天星辰镇魔图’,还知晓多少?” 即墨寒冽脚步微顿,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凌波仙子。 凤倾心中一惊,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谨慎答道:“凌波仙子过誉了,我只是偶然在家族古籍中见过残图,略知皮毛,远谈不上研究。方才也是情急之下,觉得相似才脱口而出,做不得准。” 凌波仙子眸光微闪,也不知信了几分,只是淡淡道:“是吗。可惜了。”便不再多问,转身回到了忘月宗队伍中。 但她方才的试探,无疑是在提醒即墨寒冽和凤倾:你们掌握的信息,很惹人注意。 另一边,无妄虽一直沉默,但他那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网,近乎全面地笼罩着周围,既是在警戒,或许也是在观察着什么。 钟离辰安则凑到即墨寒冽身边,压低声音嘀咕:“兄弟,我觉得咱们得抱紧团!现在咱们仨可是香饽饽,你实力强,姐妹懂古籍,我能捣鼓玩意儿,别被她们各个击破了!”他倒是难得地清醒了一回。 即墨寒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周身冷冽的气息似乎缓和了半分。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经过一番波折,众人终于看到了秘境入口那扭曲的光晕。 然而,就在即将离开秘境之时,异变再起! 入口处的光晕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颜色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不好!秘境入口受核心异动影响,要提前关闭了!”一位忘月宗弟子惊呼道。 “快走!” 所有人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冲向那越来越不稳定的入口! 即墨寒冽一手抓住凤倾,另一手拎起速度稍慢的钟离辰安,身剑合一,如同黑色闪电般冲出! 凌波仙子剑光如虹,卷起同门。 无妄佛光裹挟着沙弥。 就在最后一人冲出秘境的刹那! “嗡——!!!” 身后的秘境入口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晕猛地收缩成一个极小的点,随即彻底湮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空间能量涟漪扩散开来,将刚刚逃出生天的众人狠狠掀飞出去,狼狈地摔落在迷雾泽冰冷的泥水之中。 外界依旧是灰蒙蒙的雾气和潮湿的空气。 但每个人的心情,都已截然不同。 他们挣扎着爬起来,看向彼此,眼中充满了惊悸、后怕,以及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秘境消失了,带着那可能存在的仙灵之气和恐怖的远古煞魔秘密,暂时重归虚无。 但消息,却随着他们的归来,再也无法掩盖。 凌波仙子深深地看了即墨寒冽三人一眼,尤其是目光在凤倾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一道流光瞬间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她对着即墨寒冽和无妄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立刻带着忘月宗弟子,化作数道白光,急速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无妄也双手合十,对着即墨寒冽和凤倾的方向微微颔首,一道平和的神念传来:「保重。」 旋即,周身佛光一闪,便与两位沙弥消失在原地,想必也是立刻返回宗门汇报这天大的消息。 转眼间,荒凉的迷雾泽边缘,只剩下浑身泥泞、伤痕累累的即墨寒冽、凤倾和钟离辰安三人。 钟离辰安一屁股坐在泥地里,大口喘着气:“妈呀……总算活着出来了……刺激,太刺激了……” 即墨寒冽松开抓着两人的手,脸色冷峻地望向忘月宗和天门宗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风暴即将来临。 凤倾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看着消失的秘境入口,心中五味杂陈。仙灵之气、镇魔图碎片……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以如此猛烈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让她感到一阵茫然和不安。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轻声问道,看向即墨寒冽。 即墨寒冽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离开这里。仙灵之气的消息一旦传开,此地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会成为所有势力重点关注甚至……抓捕的对象。” 尤其是他们三人。一个可能认得镇魔图,一个手持关键碎片,一人能制造辨别仙灵之气的法器。 钟离辰安也跳了起来,脸色发白:“对对对!快跑!我可不想被那些老怪物抓去切片研究!” 三人不敢再有片刻停留,甚至顾不上处理伤势,立刻收敛气息,认准一个方向,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片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迷雾泽。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道强横无比的神识便如同犁地般扫过这片区域,其中蕴含的威压,令残留的低阶修士瑟瑟发抖,心中骇然。 风暴,已然开始酝酿。 凤倾他们的秘境之行暂时告一段落,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漩涡,正等待着他们。 第14章 聚集 东晟大陆没有秘密,迷雾泽秘境惊现“仙灵之气”与疑似“周天星辰镇魔图”碎片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东晟大陆的高层。 各大宗门和世家瞬间被惊动! 一时间,这片往日里荒凉偏僻的沼泽地,竟汇聚了东晟大陆近乎顶尖的战力,威压交织,天地变色,附近的低阶修士和妖兽早已吓得远远遁走,不敢靠近分毫。 迷雾泽秘境外 青陵宗的副宗主亲自驾临,道袍飘飘,仙风道骨之下是难以掩饰的火热。 天门宗一位常年闭关的罗汉堂首座破关而出,佛光普照,面色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忘月宗的宗主虽未亲至,但派来了地位更高的执法长老,气息冰寒彻骨。 四大世家的家主或实权长老纷纷撕裂虚空,或乘坐华丽飞舟,以最快速度降临在已然恢复平静、只余下淡淡空间波动痕迹的迷雾泽。 就连一些中小实力也派了人来,看似打听消息,实则……机缘落到谁头上谁又说的准呢。 然而,当这些大佬们用尽各种手段,试图强行稳定空间、重新打开秘境入口时,却绝望地发现,那入口崩塌得极其彻底,仿佛被某种至高法则力量从根源上抹去,纵使他们有移山填海之能,也无可奈何。 秘境进不去了,所有的线索,便都落在了最后一批出来的那几个年轻人身上! 尤其是那个认出了镇魔图纹路的凤家小姐凤倾,那个手持关键碎片的即墨家小子,还有那个捣鼓出能检测仙灵之气器具的钟离家小子! 这三人,成了所有势力眼中移动的宝藏图和钥匙! “人呢?凤家小姐何在?即墨公子和钟离公子又在何处?”青陵宗副宗主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向在场唯二进过秘境且勉强能同他们说得上话的无妄和凌波仙子。 其他大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压迫和毫不掩饰的急切。 无妄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唇上的金箍在诸多大能的注视下显得格外显眼。一道平和却坚定的神念缓缓荡开,传入每位大佬的识海:「阿弥陀佛,出得秘境后,空间波动剧烈,那三位施主便先行离去,不知去向。」 凌波仙子则感到头皮发麻。她面瘫,但她不傻!这么多道恐怖的神识锁定着她,压力如山般沉重。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清冷平稳,尽量简练地回答:“晚辈等出秘境后便分开了,并未留意他们去向。”她深知言多必失,更何况面对这些老狐狸。 “分开了?”钟离家的家主钟离烈是个暴脾气,声如洪钟,带着灼热的气息,“我家那臭小子和凤家丫头跑哪儿去了?还有,即墨不是中洲的家族吗?怎么跑到东洲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仙灵之气和镇魔图碎片是否属实?!”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目光灼灼地盯着凌波仙子,爆裂气势逼人,仿佛她敢说一句假话就要当场发飙。 凌波仙子只觉得面部肌肉更僵硬了,她硬着头皮道:“秘境之中确有异变,恐怖煞气突然涌出,我等合力方才勉强逃脱。至于钟离公子所言仙灵之气及凤倾小姐所言镇魔图……晚辈修为低微,无法确认,不敢妄言。” 她巧妙地将“皮球”踢回给了不在场的三人,把自己和无妄摘出去。 凤家家主凤霓裳眼神锐利如刀,她看着凌波仙子,又瞥了一眼沉默的无妄,缓缓开口:“倾儿她……当真认出了镇魔图?”她心中惊疑不定,那个她一直认为资质平庸、无足轻重的侄女,何时有了这等眼力? 「凤施主确实提及此名,然其亦言仅凭古籍残图推测,未敢定论。」无妄的神念适时传来,语气平和,既证实了凤倾的话,又留足了余地。 大佬们面面相觑,神识在空中激烈交流。 在场的如何听不出无妄的一丝维护之意,可是他俩的关系不是仅限于当年他指出凤倾凤家后人的身份,难道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私下有了联系…… “哼,我看那三个小辈定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携宝私逃了!” “仙灵之气……若真有一丝,也足以改变宗门气运!” “必须找到他们!尤其是那即墨家的小子和凤家丫头!” “还有那钟离家的小子,他那法器竟能测出仙灵之气,此子炼器天赋恐怕……” 各方心思不定,但对于近在眼前的资源是如何都不可能放手的。 最终,各方达成默契:立刻动用一切力量,全力搜寻即墨寒冽、凤倾、钟离辰安三人的下落! 同时,关于“仙灵之气”和“镇魔图”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在最高层,绝不允许外泄引起更大动荡。 各个势力也在迷雾泽外驻扎了下来。 而无妄和凌波仙子,则被各方大佬反复盘问细节,几乎将秘境中的每一秒都掰开揉碎地询问了无数遍。 两人一个靠强大神识言简意赅地应对,一个靠面瘫脸和尽量简短的语句硬撑,饶是如此,也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无妄还好,始终保持着佛门禅心的平静,至少面上如此。 凌波仙子则感觉自己脸部的肌肉都快因为一直维持一个表情而抽搐了,心里早已将溜得无影无踪的三人组骂了无数遍。 而此刻,引发东晟大陆顶级势力震动的三位“主角”,早已远在数万里之外。 东洲边境,苍蓝城。 这是一座因靠近无尽海而兴起的贸易小城,鱼龙混杂,修士与凡人混居,管理松散,信息滞后。 海风的咸腥气息掩盖了修士的灵力波动,往来的各色人等是最好的保护色。 城中一家不起眼的海鲜酒楼二楼雅间。 搅动东洲风云的即墨寒冽、凤倾、钟离辰安三人正围坐一桌,桌上摆着几盘刚出锅的、香气四溢的海鲜,滋滋冒着热气,光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钟离辰安毫无形象地抓着一只巨大的烤灵蚝,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炫耀:“怎么样?哥们儿这随机传送阵盘给力吧?虽然落点偏了点,但绝对安全!保证那些老家伙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跑这儿来了!” 即墨寒冽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清蒸碧玉虾,动作优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若下次传送能不直接掉进渔网里,会更完美。” 凤倾则小口喝着鲜美的鱼丸汤,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想起三人从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头栽进渔民刚撒开的渔网里的狼狈场景,顿时觉得碗里的汤更香了。 他们用钟离辰安捣鼓出的、极其不稳定但效果惊人的一次性随机传送阵盘,在离开迷雾泽的第一时间就远遁万里,完美错过了后续所有大佬的降临和盘问。 “嗨!意外!纯属意外!”钟离辰安讪讪一笑,赶紧转移话题,掏出了他那嗡嗡作响的灵犀玉符,“快看快看!宗门和家里都在疯狂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仙灵之气的事儿!问我跑哪儿去了!哈哈哈,他们肯定急死了!” 即墨寒冽放下虾壳,擦净手指,神色微凝:“此地亦非久留之地。若是惹得各大势力手段尽出,迟早会查过来。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弄清那碎片的来历和仙灵之气的真相。” 凤倾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那点古籍知识,这次怕是彻底暴露了。凤家……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她仿佛看到了凤霓裳那探究的眼神,心中微沉。 钟离辰安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发亮:“怕什么!咱们现在可是‘仙缘三人组’!你有文化,兄弟能打,我能造!正好互补!等咱们研究透那碎片,找到仙灵之气的源头,到时候……”他做了个一飞冲天的手势。 即墨寒冽看着窗外苍蓝城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两个风格迥异却莫名可靠的“同伴”,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 风暴在身后酝酿,他们却在这边境小城,暂时偷得了一丝难得的安宁和并肩而行的默契。 而遥远的迷雾泽,被各方大佬围住的无妄和凌波仙子,还在面无表情地应付着无穷无尽的盘问,毕竟一个是真面瘫,一个则是装面瘫。 无妄:「阿弥陀佛,贫僧确实不知。」 凌波仙子:“晚辈不知。” 无妄:「机缘如此,强求无益。」 凌波仙子:“……晚辈不清楚。” 无意义对话不知上演了几回,两人整个心力交瘁,心中同时默契的闪过一个念头:那三个家伙,跑得真快!下次再见,定要……好好“叙叙旧”! 第15章 突变 苍蓝城的日子,像海边被阳光晒得温吞的潮水,缓慢而平静地流淌着。 就在不久前城西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上,新开了一家名为“海平线”的小铺子。 铺面不大,收拾得却干净利落。左边柜台摆着些品相不错的基础丹药——凝气丹、回元散、止血膏之类,价格公道,效果比城里其他药铺的似乎还要好上几分。右边则陈列着一些奇奇怪怪、说不上来用途的小法器,比如能自动搅拌药液的琉璃棒、可以调节火候的便携小丹炉、甚至还有据说能发出悦耳海浪声帮助入定的贝壳……这些东西时而有客人好奇买走,时而无人在意落灰。 掌柜的是个面容普通、气质却挺温和的年轻女子,自称姓秦,街坊都叫她秦娘子。她主要负责丹药柜台,偶尔也会接一些定制伤药的活儿,手法娴熟,待人客气,就是身体似乎不大好,脸色总是略显苍白。 店里还有个精力过剩、笑容灿烂的年轻伙计,叫阿辰。他主要负责法器那边,嘴皮子利索,能把那些功能古怪的小玩意儿吹得天花乱坠,时常逗得进来逛的客人哈哈大笑。他好像什么都懂一点,炼器、阵法、丹药甚至凡间的木工活都能上手,就是有点毛手毛脚,时不时打翻个什么东西,然后被秦娘子无奈地瞪一眼。 偶尔,店里还会出现一个沉默寡言、身材高大的帮工,叫墨寒。他通常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味或海风的咸腥气,默不作声地将猎来的妖兽材料或采集的草药放在后院,然后又转身出去,或是搬运重物,或是修缮屋顶。他脸上有一道浅浅的易容疤痕,看起来有些凶,但干活极其利落,力气也大得惊人。街坊们有点怕他,但都知道海平线铺子有他在,没人敢来找茬。 这自然便是易容化名后的凤倾、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 日子便这般过着。白日里,凤倾守着丹药铺,细心处理药材,偶尔应对客人;钟离辰安则上蹿下跳,一边看店一边继续鼓捣他那些时灵时不灵的发明;即墨寒冽则如同幽灵般,在城外山林或近海区域历练,搜寻材料,默默处理掉一切可能追踪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每日傍晚关店后,三人会在后院支起小桌,就着钟离辰安不知从哪弄来的新鲜海货和凤倾熬的灵谷粥,简单吃一顿饭。 钟离辰安总会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天的见闻,哪个客人好玩,他又想到了什么新点子;凤倾偶尔含笑听着,偶尔吐槽他异想天开,偶尔提点建议;即墨寒冽则大多沉默,只是偶尔在钟离辰安吹牛过头时会冷冷拆台,或在被二人的斗嘴逗笑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即墨寒冽玉佩中的老者依旧沉寂,仿佛那五年的秘境闭关耗尽了所有魂力。 即墨寒冽每日都会尝试感应,却始终如同石沉大海。 他们留在苍蓝城,一方面是为了隐匿,另一方面,也是即墨寒冽在等待老者苏醒,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关于碎片和仙灵之气的指引。 然而,即便他们如此低调,麻烦还是会自己找上门。 这麻烦源于钟离辰安那过于活泼的性子。 开朗活泼的他很快和左邻右舍混熟,甚至和城主府负责采买的一个小管事称兄道弟。 一次偶然,城主府的小姐柳芊芊来街上闲逛,被钟离辰安摊位上那个能发出七彩光芒和悦耳音乐的海螺法器吸引。其实那只是他失败的作品之一,不过胜在颜值够用,所以也被搁在了货架上。 柳芊芊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被娇惯得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坏,只是对于从小生活在这偏远小城上,所以对一切新鲜事都十分好奇。她见这伙计长相清秀,说话风趣,懂得又多,还经常蹦出许多有趣的歪理,便时常跑来铺子里找他聊天,看他演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钟离辰安只当她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倒也耐心应付,有时还送她些不值钱但有趣的小玩意儿。殊不知,这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却播下了不一样的种子。 洛芊芊来得越发频繁,有时甚至带着丫鬟,一待就是小半天,叽叽喳喳地围着钟离辰安转。 凤倾看在眼里,私下提醒钟离辰安:“你收敛点,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钟离辰安不以为意,大大咧咧道:“安啦姐妹!一个小姑娘而已,哄她开心点,咱们在这城里做生意也顺利不是?” 即墨寒冽则只是冷冷扫了钟离辰安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钟离辰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日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洛芊芊又来了,正缠着钟离辰安给她做一个能随着心情变颜色的发簪。 凤倾正在柜台后仔细分拣一批新晒干的“海茴香”,这是一种海边常见的灵草,性温和,是炼制多种基础丹药的辅料。她动作轻柔而专注,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几分。自从秘境出来后,她体内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感盘踞不去,今日似乎格外强烈。 她只当是近日劳累,并未十分在意。 忽然,一阵剧烈的、仿佛能撕裂神魂的绞痛毫无征兆地从丹田深处爆发开来! “呃啊……”凤倾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手中的药筛“啪”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她整个人猛地蜷缩下去,双手死死按住小腹,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 那疼痛来得如此凶猛霸道,几乎瞬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意识。 “秦姐姐!你怎么了?”正和钟离辰安说笑的洛芊芊第一个发现不对劲,惊叫起来。 钟离辰安回头一看,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来:“姐妹!”他情急之下差点喊出真名。 后院的门被猛地撞开,即墨寒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凤倾身边。他刚刚回来,便感应到前厅异常的灵气波动和凤倾急剧衰弱的气息。 他看到凤倾蜷缩在地、痛苦不堪的模样,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瞬间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几乎要冻结! “怎么回事?!”他单膝跪地,一把将凤倾扶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冷得掉冰渣,目光锐利如刀地扫向两人。 “我不知道!突然就……”钟离辰安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掏丹药,“是旧伤吗?在秘境的时候……” 即墨寒冽已经并指如风,点向凤倾几处大穴,试图用精纯的灵力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压制那狂暴的痛楚。但他的灵力刚一探入,便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寒、充满死寂气息的能量正在她经脉中疯狂肆虐! 是秘境里那黑色煞气的残留!它们之前一直潜伏着,直到此刻才彻底爆发! “好冷……”凤倾意识模糊,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下意识地往即墨寒冽怀里缩去,寻求那一点微弱的热源。 即墨寒冽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冰冷的温度,那双常年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惊慌”的情绪。他试图用自己霸道炽烈的九幽灵力去驱散那阴寒,却发现那煞气极其顽固,强行驱赶只会更严重地损伤凤倾本就脆弱的经脉! “丹药!快!有没有驱散阴煞、温养经脉的丹药!”即墨寒冽低吼道。 “有有有!”钟离辰安终于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玉瓶,倒出几枚他之前炼制的阳元丹,“这个行不行?” 即墨寒冽看了一眼,一把夺过,小心地喂入凤倾口中,并用灵力助她化开药力。 阳元丹的药力化开,带来一丝暖意,稍稍缓解了凤倾的寒冷,但那股阴寒煞气依旧盘踞在丹田和经脉深处,蠢蠢欲动。 “不行……这丹药品阶不够……”即墨寒冽脸色难看。 凤倾的修为太低,根本承受不住他强行驱散煞气,而寻常丹药又效果甚微。 柳芊芊在一旁看得小脸发白,她虽然任性,但也知道情况危急,连忙道:“我……我回家找我爹爹!府库里有更好的丹药!”说着就要往外跑。 “站住!”即墨寒冽冷喝一声,叫住了她。此刻惊动城主府,无异于自曝行踪。 柳芊芊被他眼中的寒意吓住,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地挂在即墨寒冽腰间的玉佩,忽然毫无征兆地散发出微弱的、温润的光芒。 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苍老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即墨寒冽脑海中响起: “臭小子……总算……撑过来了……快……用那半块‘镇魔图’碎片……贴在她丹田处……那东西……能吸收……这缕……无根煞气……” 第16章 醒来 突现的来自老者虚弱的声音,如同溺水时抓住的浮木!即墨寒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半块一直贴身收藏的黑色金属碎片。 碎片入手依旧冰凉,但在玉佩微光的映照下,表面那些古老繁复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隐隐流动。 “让开!”他低喝一声,示意钟离辰安退后。 钟离辰安连忙拉着吓呆的柳芊芊退开几步,紧张地看着。 即墨寒冽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镇魔图碎片轻轻贴在凤倾冰冷颤抖的小腹丹田处。 奇迹发生了! 那碎片刚一接触凤倾的身体,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微弱的乌光!一股无形的吸力自碎片上产生,凤倾体内那疯狂肆虐的阴寒煞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丝丝缕缕地被强行抽离出来,没入碎片之中! 凤倾痛苦的呻吟声渐渐减弱,剧烈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平复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冷汗涔涔,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绞痛明显减轻了。 碎片上的乌光持续了片刻,才渐渐黯淡下去,恢复成原本古朴不起眼的模样。而凤倾体内那致命的煞气也被吸走了大半,虽然还有残余,但已不再构成致命的威胁。她脱力般地昏睡过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 即墨寒冽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她的脉息,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了一丝。他仔细地将碎片收回,看向那再次黯淡下去的玉佩,在心中急切问道:“师尊!您醒了?您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老者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虚弱了,断断续续:「暂时……无碍了……但这碎片……也只能吸走无根之煞……她修为太弱……本源已被蚀伤……需……‘海魂晶’调和‘赤阳草’……炼制‘暖阳融雪丹’……慢慢温养……方能……根除……」 话音未落,老者的气息再次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已耗尽了他刚刚积攒的一点魂力。 即墨寒冽的心又沉了下去。海魂晶?赤阳草?这都是颇为珍稀的灵材,尤其是海魂晶,只产于深海极寒之处,难以寻觅。暖阳融雪丹更是三品灵丹,炼制极难。 “怎么样?秦姐姐她……”柳芊芊见凤倾不再痛苦呻吟,小心翼翼地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钟离辰安也紧张地看着即墨寒冽。 即墨寒冽将凤倾小心地抱起,对钟离辰安道:“清理一下。” 然后抱着凤倾快步走向后院的卧房。 钟离辰安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撒了一地的草药,又对柳芊芊道:“柳小姐,今天多谢你了。不过阿倾需要静养,你看……” 柳芊芊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秦姐姐是怎么受的伤吗?在秘境里?”她自动脑补了剧情。虽然只是刚认识,柳芊芊也想尽点绵薄之力。“我不能不管!需要什么丹药或者药材?我去找我爹爹!我家府库里肯定有!” “别!”钟离辰安赶紧拦住她,“姑奶奶!小祖宗!这事儿不能声张!我们……我们有点麻烦,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这儿。”他压低声音,半真半假地忽悠。 柳芊芊眨了眨大眼睛,看着钟离辰安焦急的样子,又想了想那墨寒大哥冰冷的眼神和秦姐姐突然的重伤,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是在躲仇家吗?” 钟离辰安含糊地点头:“差不多吧!所以千万不能告诉你爹!” 柳芊芊脸上露出同情和但是还伴随着一丝兴奋,她用力点点头:“我懂了!你们放心,我谁也不说!” 钟离辰安还没将柳芊芊送走,即墨寒冽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显然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二人需海魂晶调和赤阳草炼制暖阳融雪丹。 “海魂晶和赤阳草吗?我知道哪里可能有!”柳芊芊眼睛突然亮了。 “哪里?”钟离辰安忙问。 “城主府的府库我偷偷进去玩过,好像见过一块蓝色的晶石,不知道是不是海魂晶。赤阳草的话,城里‘百草堂’的孙爷爷那里也许有,他经常去深山采药,或者他知道哪里能找到!”柳芊芊积极地出谋划策,“我可以帮你们去打听!或者,我也可以去帮你们偷出来?”她说到最后,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跃跃欲试。 钟离辰安吓了一跳:“别别别!偷东西可不行!” 他真怕这位大小姐真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打听听听消息就好,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好吧。”柳芊芊有点小失望,但立刻又打起精神,“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孙爷爷!”说着,她提起裙摆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钟离辰安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也有些感动。这小姑娘,虽然任性了点,但心地确实善良。 柳芊芊离开后他赶紧关了铺门,挂上“东主有事,歇业一日”的牌子,跑去后院查看凤倾的情况。 卧房内,即墨寒冽正坐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凤倾额头上的冷汗。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却很轻柔。 昏睡中的凤倾眉头微蹙,似乎依旧很不舒服,下意识地蜷缩着。 “怎么样?”钟离辰安小声问。 “煞气暂时压制,但本源受损,需要丹药调理。”即墨寒冽言简意赅,对着钟离辰安,除了隐去老者的存在,对于凤倾的状况倒是没有丝毫隐瞒。其实以他性格是不会告诉柳芊芊这些事儿的,但是她是城主女儿,算是这个地方最有权势的人了,告诉她所需药材的丹药也是期望她带来一丝希望的。 “海魂晶,赤阳草……三品丹……”钟离辰安挠头,“有点麻烦,但不是搞不到。炼丹的话,阿倾这状态肯定不行,我得试试……” 他虽然主修炼器,但对炼丹也略有涉猎,只是水平远不如凤倾。 即墨寒冽看了他一眼:“先找到药材。” 接下来的几天,“海平线”小店一直关着门。 柳芊芊果然信守承诺,偷偷送了几次消息。 她打听到百草堂的孙爷爷前段时间确实采到一株赤阳草,宝贝得很,不肯卖。而城主府库里的那块蓝色晶石,她偷偷描摹了图样回来,经钟离辰安确认,正是海魂晶! 难题摆在了面前。赤阳草还好说,无非是代价问题。但海魂晶在城主府库中,如何取得? 即墨寒冽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第二天,他便独自出门了。 直到傍晚才回来,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几个装有珍稀妖兽材料、灵气盎然的玉盒放在桌上。 “这些,够换赤阳草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出去买了趟菜。但钟离辰安认得,那些妖兽材料至少是凝气后期甚至问宗境妖兽才能出产的,其中一株“月光苔”更是只生长在极其危险的悬崖峭壁之上。 钟离辰安张了张嘴,没问他是怎么在一天内弄到这些东西的,只是默默收好。 果然,当钟离辰安带着这些价值远超一株赤阳草的物品上门时,百草堂的孙爷爷眼睛都直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那株用玉盒装好的赤阳草交给了钟离辰安。 至于海魂晶…… 即墨寒冽再次沉默地出门,一夜未归。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一身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腥气和一丝疲惫,将一块鸽卵大小、通体幽蓝、散发着淡淡寒气和灵魂波动的晶石放在了桌上。 正是海魂晶! 钟离辰安看着那块晶石,又看看即墨寒冽冰冷依旧、却难掩一丝倦色的脸,葛金龙还能嗅到身上的血腥味,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 药材齐备,接下来便是炼丹。 钟离辰安把自己关在了临时改造成的炼丹房里,对着丹方和凤倾之前留下的笔记,抓耳挠腮,如临大敌。 炸炉声和焦糊味不时从里面传出。 即墨寒冽则守在凤倾床边,寸步不离。他依旧沉默,但会定时为她输入一丝温和的灵力护住心脉,会不熟练地帮她擦脸,会在她因为残余煞气冷得发抖时,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昏睡中的凤倾偶尔会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即墨寒冽的身体会瞬间僵硬,却并没有从她手里抽出。 几天后,钟离辰安顶着一头被炸得焦黑的头发,眼圈乌黑,却兴奋地举着一个丹瓶冲了出来:“成功了!虽然只有一颗下品!但总算成功了!” 暖阳融雪丹,成了。 即墨寒冽小心翼翼地扶起昏睡的凤倾,将那颗带着暖意的丹药喂她服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却持续的热流,缓缓浸润着她受损的经脉和丹田,驱散着那顽固的阴寒。凤倾苍白的脸上,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又过了两日,在她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闭目调息、却依旧保持着警惕姿态的即墨寒冽,和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直流的钟离辰安。 窗外,苍蓝城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暖而宁静。 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清晰。 第17章 命运 暖阳融雪丹驱散了盘踞在经脉中的阴寒煞气,凤倾的脸色日渐红润,身体也不再那般畏寒虚弱。 海平线小店重新开了门,秦娘子温和的笑容再次出现在柜台后,仿佛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只有凤倾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这日打烊后,她静坐于后院,尝试如往常般引气入体,进行最基础的修炼。她闭上眼,努力去感知空气中那些活跃的灵气微粒,试图将它们引入体内,汇入丹田。 然而,以往虽缓慢却总能丝丝缕缕汇聚的灵气,此刻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她周身盘旋徘徊,竟难以吸纳分毫!而她稍一用力尝试,丹田深处便会传来一丝细微却绝不容忽视的炙痛,如同被烧红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不剧烈,却瞬间打断了她的凝神,让她前功尽弃。 一次,两次,三次…… 每次尝试结果都毫无二致。 凤倾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摊开的、依旧纤细却仿佛失去力量根源的手掌,眸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引灵后期……她苦修五年,在凤家那般环境下也未曾真正放弃,才堪堪达到的引灵后期,如今竟连维持都做不到了吗? 无法吸纳灵气,便意味着修为会逐渐倒退,最终彻底沦为凡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一个无法修炼的人,命运会比那些从未修炼过的凡人更加凄惨。 她沉默地坐了许久,直到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暖金色,钟离辰安咋咋呼呼地端着两碗刚熬好的海鲜粥走进来。 “姐妹!快来尝尝本大厨的最新力作!加了新发现的‘月光贝’,鲜掉眉毛!”他笑嘻嘻地将一碗粥放在凤倾面前,自己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 凤倾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语气带着她惯有的、略带自嘲的调侃:“阿辰,我无法凝聚灵气了,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虐文女主的标配体质?总得在各种艰难困苦里打转,不是受伤就是中毒,现在倒好,直接连修炼的路都给堵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遇上渣男、被废灵台、替身文学一条龙服务了?” 她说得轻松,仿佛只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然而,一向会立刻插科打诨、和她一起吐槽的钟离辰安,却罕见地沉默了。 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放下勺子,看着凤倾那双努力装作不在意、深处却难掩茫然和苦涩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院子里只剩下海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钟离辰安才低下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变得有些低沉:“别瞎说,什么虐文女主,这剧情早就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至于……至于你的问题咱们会想到办法的。” 他的反应让凤倾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个总是没心没肺、仿佛永远乐观的伙伴,会露出这样近乎沉重的表情。 钟离辰安确实在沉思。他想起自己刚穿来时的手足无措,想起发现凤倾也是穿越者时的狂喜,想起这几年互相吐槽、互相扶持的日子。 他们一起躲过凤家的明枪暗箭,一起在秘境里惊险逃生,一起在这海边小城经营着这家小小的店铺,他早已把凤倾看作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重要的战友和家人。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足够乐观,足够努力捣鼓那些发明,总能帮上忙,总能找到回家的路或者在这个异界活下去的底气。他甚至偷偷想过,等以后厉害了,要造个能穿越回去的法器带阿倾一起走。 可现在,凤倾修炼的路可能断了。这对于修仙世界的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他那套来自现代科技的乐观主义,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责任感悄然攥住了他的心。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同她开玩笑,他要思考,他要想办法。 “阿寒要是知道也会同我们一起想办法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安慰凤倾,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凤倾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想告诉即墨寒冽的,可是对于他俩这种修炼废物并不知道即墨寒冽自从来到苍蓝城就一直神识外放,以防外人窥视,所以在他俩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屋内,即墨寒冽紧闭房门,分出一缕神识与玉佩中刚刚苏醒、依旧虚弱的老者激烈交流着。 「无法引灵?丹田炙痛?」老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按说暖阳融雪丹应已祛除煞气,修复损伤才对。眼下这症状,倒像是某种更根本的东西被破坏了亦或是被污染了……」 「可有解法?」即墨寒冽的声音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难……」老者沉吟,「老夫需仔细探查她丹田情况方能确定。但依此前迹象看,问题根源恐怕还是出在那秘境,出在那诡异的煞气和仙灵之气上。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彻底解决,或许仍需回到那秘境寻找答案。」 即墨寒冽眸色一沉。重回秘境?谈何容易!入口已毁,且那里如今是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各方势力盘踞,他们别说进去,只怕还未接近就会被强大的神识探查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钟离辰安去开了门,只见柳芊芊揣着个小锦盒,探头探脑地站在外面。 “阿辰哥哥,秦姐姐好些了吗?”她小声问道,脸上带着关切。 “好多了,多谢你啊柳小姐。” 柳芊芊走进来,看到院中的凤倾,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锦盒塞进凤倾手里:“秦姐姐,这个给你!” 凤倾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块幽蓝的海魂晶。 “这,太贵重了,而且我已经用不上了。”凤倾连忙推拒。 “你拿着嘛!”柳芊芊固执地按住她的手,小脸微红,“我知道可能用不上了,但是……但是我找都找来了,你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呢?或者……或者就当是个纪念品!”她语气坚持,带着少女特有的执拗和真诚。 凤倾看着眼前这块冰凉剔透的晶石,又看看柳芊芊那双清澈担忧的眼睛,心中微暖,最终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芊芊。” 柳芊芊这才开心地笑了,又叽叽喳喳说了几句闲话,才蹦蹦跳跳地离开。 凤倾摩挲着冰凉的海魂晶,目光却飘向了远方,带着一丝茫然。别人的善意温暖而珍贵,可她前方的路,却仿佛被浓雾笼罩,看不清方向。 钟离辰安看着她安静的侧影,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朝他的“工作室”走去,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姐妹你别怕!不就是不能修炼吗?大不了以后我保护你!我就不信了,科技,啊不,炼器术改变命运!我一定能捣鼓出不需要灵力也能用的厉害法器!”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决定,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凤倾回过头,看着钟离辰安重新燃起斗志、一头扎进各种零件中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真实的弧度。 而遥远的、已然封闭的秘境之外,无妄和凌波仙子却是有苦难言。 作为最早接触异状、并且与“关键人物”有过接触的小辈,他们被宗门长辈委以“重任”——长期留守在秘境消失点附近,监控任何可能的空间波动或异常迹象,并接待一波又一波前来探查的其他势力人员。 无妄终日盘坐于临时搭建的草庐外,面对各方大佬或委婉或直接的打探,只能一遍遍以神念回复「阿弥陀佛,贫僧不知」、「机缘未至」,心中默诵心经,只觉禅心都快要被磨出火星子。 凌波仙子更是疲于应付。她本就面瘫,如今更是恨不得将“生人勿近”刻在脸上。每日都要重复无数遍“晚辈不知”、“未见异常”,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复读的木偶。她望着那片空荡荡的沼泽,冰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怨念。 那三个罪魁祸首,到底跑哪里逍遥去了?! 第18章 日常 日子如同苍蓝城外那片无尽海的海水,潮起潮落,看似重复,却在不知不觉中冲刷出新的痕迹。 海平线小店的日子渐渐步入一种奇特的“正轨”。 凤倾依旧打理着丹药生意,她的丹药效果口碑渐起,虽都是基础丹药,却也足够维持小店运转,甚至略有盈余。 钟离辰安依旧热衷于他那些天马行空的发明,虽然十次有九次失败,但偶尔成功一两次,做出的新奇小玩意儿也能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成了小店另一项收入来源。 即墨寒冽则依旧充当那个沉默可靠的守护者,外出、狩猎、处理杂务,如同店里的定海神针。 柳芊芊成了小店的常客,几乎日日都来报到。 她有时是拉着钟离辰安问东问西,对他那些失败的作品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有时则会凑到凤倾身边,看她处理药材,絮絮叨叨地说着城里最新的趣事,哪个世家公子又闹了笑话,哪家铺子出了新口味的灵糕;偶尔,她甚至会大着胆子,试图和冷着脸的即墨寒冽搭话,虽然通常只能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或简短的“嗯”、“哦”。 在这份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琐碎的日常中,凤倾那颗因无法修炼而一度沉寂冰冷的心,竟慢慢被捂暖了。 她会看着钟离辰安和柳芊芊为了一个法器的造型争得面红耳赤,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她会习惯即墨寒冽每日傍晚准时放在后院桌上的、还带着血气的妖兽材料,然后默默收好。 她会听着柳芊芊叽叽喳喳的声音,看着窗外洒落的阳光,恍惚间觉得,就这样在这个海边小城,开着一家小店,有几个吵吵闹闹却温暖可靠的伙伴,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 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柳芊芊又跑来店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过几日城里要举办的海神祭,会有盛大的夜市和花灯。 凤倾一边分拣着药材,一边状似无意地笑问:“说起来,苍蓝城附近可有什么景色好些、又清净的地方?来了这些时日,还没好好逛逛呢。” 柳芊芊立刻如数家珍:“有呀!城东有片月亮湾,沙子是银白色的,晚上月亮照上去可漂亮了!还有啊,往南边走有片红树林,里面有很多漂亮的鸟儿,就是沼泽地有点危险,不过墨寒大哥肯定不怕!还有还有……” 她兴奋地推荐着,凤倾含笑听着,眼神中流露出真正的向往和一种计划在此长居的安然。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柜台旁,正在擦拭一个半成品法器的即墨寒冽,动作微微顿住了。 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只是那握着法器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夜深人静,整座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即墨寒冽独自一人坐在屋顶,望着远处漆黑的海平面和天上疏朗的星辰。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吹动他的衣袂。 他手里的玉佩散发出微弱的温光。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比之前清晰了些许:「那丫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我观她似乎在此地住得颇为安适,和在桑水村一样自得其乐。」 即墨寒冽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脑海中闪过凤倾白日里听柳芊芊介绍风景时,那双微亮的、带着浅浅笑意和期盼的眼睛。那是一种他很少在她身上看到的、卸下所有防备和挣扎的柔和。 「她问起了周边景色,似乎……打算长住。」他补充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老者也沉默了一下,叹道:「唉,也是造化弄人。若无秘境那遭,以她的心性,即便资质寻常,在凤家那般环境也能寻得一线生机。如今……若能在此平凡度日,远离纷争,于她而言,或许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即墨寒冽没有回答。 福分吗? 他的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幅画面:几十年后,甚至可能更短……钟离辰安或许已经炼器大成,容颜依旧年轻;他自己,若不死于仇杀或意外,修为也必当精进,拥有漫长的寿命。 而凤倾……她却会因为无法修炼,灵力渐渐消散,容颜老去,发丝染霜,最终像每一个凡人一样,走完短暂的一生,埋骨于此。 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她凋零,却无能为力。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陌生的刺痛感。 他自幼背负血海深仇,在即墨家严苛的环境中长大,后来遭遇变故,独自挣扎求生。他的人生目标一直清晰而冰冷——变强,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情感于他而言,是多余且危险的东西。 可自从去到凤家,再遇凤倾由于钟离辰安熟识,他们一起经历秘境,又一起来到苍蓝城后的这段日子。钟离辰安那吵吵嚷嚷却充满生机的陪伴,凤倾看似柔弱却坚韧、偶尔毒舌的灵魂,甚至就连柳芊芊那单纯执着的热情……这些都是他前二十几年冰冷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热闹”。 他嘴上不说,甚至时常表现出不耐,但内心深处,竟不知不觉地将这份意外得来的、吵吵闹闹的“羁绊”,视若珍宝。 他不敢想象,这份短暂的热闹之后,将是长久的、冰冷的别离。 一直清晰明确的复仇之路,前方似乎突然弥漫起了大雾。一种罕见的、名为“茫然”的情绪,悄然攫住了这个素来意志如铁的男人。 他该怎么做?强行带着她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修复根基的方法?前路必然危险重重,甚至可能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还是……尊重她此刻看似平静的选择,和钟离辰安陪着她在这座小城,度过这短暂的、或许平凡的百年? 复仇是他的宿命,可伙伴的凋零……似乎成了他新的、无法解决的难题。 「小子……」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叹息,「你……心乱了。」 即墨寒冽闭上眼,任由海风吹拂过脸庞,第一次没有反驳。 他只是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夜空下,他的身影依旧挺拔冷硬,却莫名地透出一丝孤寂的挣扎。 第19章 选择 海平线小店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表面的平静下,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暗流。 钟离辰安那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焦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围着凤倾插科打诨,反而时常看着她对着窗外发呆的侧影,欲言又止。 他太了解凤倾了。几年的朝夕相处、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默契,让他比即墨寒冽更快、更清晰地捕捉到了凤倾那份隐藏在平静下的“认命”与“妥协”。 她不再尝试修炼,甚至将之前常用的药杵丹炉都收了起来。她开始更细致地规划小店的未来,琢磨着是不是该进些凡人也适用的膏药来扩大客源,甚至向邻居大娘请教腌制海货的方法,仿佛真的打算在此地长长久久地做一个普通的“秦娘子”。 这种近乎消极的坦然,让钟离辰安感到一阵心慌和莫名的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这曹蛋的命运。 终于,在一个即墨寒冽外出、柳芊芊也回了城主府的傍晚,钟离辰安堵住了正在后院晾晒药材的凤倾。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 “阿倾”钟离辰安很少这样唤她,而且明显此时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带着一种罕见的严肃和干涩。 凤倾停下动作,回过头,看到他紧绷的脸色,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又炸炉了?这次亏了多少灵石?” 钟离辰安没有笑。 他走到她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就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在这个小城里,开着小店,然后等着几十年、或者一百年后,灵力散尽,像个凡人一样老死在这里?” 他的话语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残忍而直接,撕开了那层温情的伪装。 凤倾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了。她垂下眼睫,沉默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株干草,许久,才轻声道:“这样……不好吗?平平淡淡的,没什么不好。” “不好!”钟离辰安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抓住凤倾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和认真,“一点也不好!凤倾!你看看我!看看阿寒!我们还能活很久很久!你呢?你就甘心吗?甘心就这样走到头吗?!” 他的手指用力,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但凤倾没有挣脱。 她看着钟离辰安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焦急和痛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鼻尖泛起酸涩。她何尝甘心?只是前路已断,挣扎无望,除了接受,她还能如何? 钟离辰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声音放缓了些,却更加沉重:“阿倾,我不是在逼你。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那我,我尊重你。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直到最后一天。”语气十分郑重,凤倾感受到了他对她选择的尊重。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但是!如果你心里还有一丝不甘,还有一点想要活下去、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念头,你告诉我!我和阿寒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为你打破眼前这个死局!这不是气话,我钟离辰安说到做到!”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灼热的、名为“义气”和“守护”的火焰。 他的敏锐和重情重义,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展现出来。 凤倾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她看着眼前这个相识于微末、吵吵闹闹却始终站在她身边的伙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口,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给她答案?她又能给出什么答案呢?她连前路在哪里都不知道。 恰好这时,院门外传来柳芊芊清脆欢快的声音:“秦姐姐!阿辰哥哥!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啦!” 凤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偏过头,迅速眨掉眼中的湿意,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 钟离辰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柳芊芊提着一个食盒蹦蹦跳跳地进来,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 “快尝尝!我娘亲手做的!” 凤倾拈起一块糕点,小口吃着,味道香甜,她却食不知味。 她看着柳芊芊天真烂漫的笑脸,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芊芊,如果我说如果,有一个被迫滞留在异乡的旅人,听说只有死后灵魂才有可能飘回故乡。你说,他会怎么选?” 柳芊芊正拿起一块点心要往嘴里塞,闻言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说:“为了一个‘有可能’就先去死吗?那也太傻了吧!” 她咬了一口点心,含糊不清却语气坚定地说:“要是我,我肯定选择在异乡好好活着呀!想办法活得好好的,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交好多好朋友!说不定活着活着就找到回家的路了呢?就算真的回不去了,我想我爹娘、我爷爷他们肯定也希望我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要是我为了那一丝可能性死在异乡,他们该多伤心啊!” 她的话语简单直白,甚至带着孩子气的理所当然,却像一道明亮的光,刺破了凤倾心中的迷雾和阴霾。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就先放弃眼前真实的、还能拥有的生活和关爱吗? 柳芊芊看着她怔住的样子,凑过来小声问:“秦姐姐,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呀?那个旅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凤倾回过神,看着少女清澈担忧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她缓缓摇了摇头,嘴角终于牵起一个释然的、带着点苦涩却更显坚定的笑容:“不,不认识。只是,在话本中看到的一个故事罢了。”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海平面上最后一抹落日余晖,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活着。 好好活着。 钟离辰安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柳芊芊带来的另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 甜的。 第20章 热闹 柳芊芊口中的“大日子”——海神祭,终于到了。 沉寂的苍蓝城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沸腾的活力。 天刚擦黑,长长的海岸线便亮起了无数灯笼和火把,蜿蜒如一条发光的长龙。空气中弥漫着烤鱼的焦香、甜酒的醇香、还有各种香料和鲜花混合的浓郁气息。 锣鼓声、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喧闹而富有生气。 “快点快点!游行要开始啦!”柳芊芊早早地就跑到海平线小店,兴奋地小脸通红。 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绣着浪花纹样的蓝色裙衫,发间还簪着一朵会发光的珍珠贝饰,像个偷跑出来玩的小精灵。 在她的连拖带拽下,凤倾、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三人也被迫融入了这欢乐的洪流。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有拖家带口的凡人,也有不少出来凑热闹的低阶修士。 孩子们提着各种鱼形、船形的花灯,尖叫着穿梭奔跑。 钟离辰安很快就融入到了热闹的气氛中,他一手举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巨大鱿鱼,一手拿着个刚买的海螺号角,时不时吹出呜呜的怪响,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明明已经在苍蓝城定居了一段时间,他还是看到什么都好奇,一会儿挤到糖画摊子前看老师傅用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海兽,一会儿又蹲下来研究地上卖的、据说能带来好运的奇异贝壳,像是有着永远也消磨不掉的热情。 “姐妹!快看这个!像不像阿墨板着脸的样子?”他拿起一个长得歪歪扭扭、表情苦大仇深的海螺,凑到凤倾面前哈哈大笑。 凤倾被他逗得抿唇一笑,今日她也被柳芊芊拉着换了身颜色稍亮的衣裙,浅紫色的衫子衬得她气色好了不少。 她看着钟离辰安搞怪,看着周围一张张洋溢着简单快乐的脸庞,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鲜活滚烫的烟火气,心中那积压的阴霾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 即墨寒冽依旧是一身玄衣,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道冷硬的影子。他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警惕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人群,但在看到钟离辰安把那个丑海螺试图塞给凤倾时,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当拥挤的人流差点撞到凤倾时,他会不动声色地侧身,用自己的肩膀挡开碰撞。 “墨寒大哥,你尝尝这个!海神祭特供的‘醉海胆’!可好吃啦!”柳芊芊壮着胆子,将一小碟金黄剔透、散发着酒香的点心递到即墨寒冽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一丝小害怕。 即墨寒冽垂眸看了看那碟点心,又看了看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竟然真的伸手拈起一块,放入了口中。动作依旧僵硬,却让柳芊芊惊喜地睁大了眼。 “怎么样?”她小声问。 “尚可。”即墨寒冽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已足够让柳芊芊开心地蹦跳了一下,又跑去给钟离辰安推荐别的吃的。 凤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微暖。 她走到即墨寒冽身边,轻声道:“谢谢。” 即墨寒冽侧头看她,昏黄的灯笼光线下,她眼底似乎也映着细碎的光,少了平日那份沉郁,多了几分鲜活。 他目光微微闪动,移开视线,望向远处喧闹的祭台,只低低“嗯”了一声。 游行队伍过来了!巨大的、用鲜花和彩绸装饰的海神车辇被壮汉们簇拥着缓缓前行,上面站着扮演海神娘娘的修士,不断向周围抛洒着象征吉祥的贝币和糖果,引得人群阵阵欢呼疯抢。 钟离辰安嗷嗷叫着冲进人群里去抢,柳芊芊也提着裙摆兴奋地跟着跑去。 凤倾被人群挤得踉跄了一下,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是即墨寒冽。 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喧闹的队伍,手却稳稳地护着她,隔绝了周围的推搡。 那一刻,身处拥挤热闹的人群中,感受身边的快乐与幸福,凤倾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这苍蓝城中最普通的四个朋友,一起享受着节日的欢愉,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家族倾轧,没有修炼的困境,只有眼前的热闹和身边的伙伴。 这错觉如此温暖,让人沉溺。 她看着钟离辰安抢到一枚海神娘娘洒下的贝币,得意洋洋地朝她挥舞;看着柳芊芊因为没抢到糖果而气鼓鼓地跺脚,又被钟离辰安塞了一颗更大的而破涕为笑;甚至能感觉到身边即墨寒冽那虽然冷傲却无比可靠的存在感。 一种强烈的、不舍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想要留住这份温暖。 所以,她更要去尝试。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回家可能,而是为了能真正地、长久地拥有眼前这一切。 也许,回家和身边的伙伴并不冲突。她可以将回家的念头深埋心底就像八年前一样,但不同的是如今的身边有了同行的的伙伴,她目前应该握牢眼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 海神祭的**是放海灯。 无数盏承载着祈愿的莲花灯被放入海中,随着潮水飘向远方,星星点点,宛如星河落入了凡间。 凤倾也买了一盏小小的海灯,蹲在岸边,小心地将它放入水中。她看着那微弱的光芒随着波浪起伏,渐渐飘远,心中默默许下愿望。 愿大家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祭典结束后,已是深夜。四人沿着安静下来的海岸慢慢往回走。钟离辰安和柳芊芊还在意犹未尽地争论着哪个花灯最好看,即墨寒冽依旧沉默,凤倾则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心中已默默下了决定。 接下来两日,凤倾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比往日更加细致地打理小店,还特意做了几样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喜欢的吃食。 第三日清晨,天还未亮透。 凤倾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衫,将早已准备好的行囊背好,里面装着一些丹药、符箓和那半块镇魔图碎片。 那是即墨寒冽放在她身上帮助她缓解痛苦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她们短暂安宁的小店,眼中满是不舍,却依旧坚定地推开了后门。 然而,门刚一打开,她便僵在了原地。 晨雾氤氲的小巷中,两个身影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默然伫立。 即墨寒冽抱着手臂,靠在对面的墙壁上,玄衣几乎与未散的夜色融为一体,眼神冰冷如霜,直直地看着她。 钟离辰安则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无聊地抛着一枚贝币——正是海神祭那晚他抢到的那枚。看到凤倾出来,他接住贝币,站起身,脸上没了平日嬉笑,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和气愤。 “姐妹”钟离辰安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压抑的火气,“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吃了我做的最后一顿早饭,就想抹抹嘴偷偷溜号?” 即墨寒冽没有说话,只是迈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目光沉沉地落在凤倾背后的行囊上。 凤倾的心猛地一沉,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行囊带子。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晨雾弥漫,寂静的小巷里,三人无声对峙。 第21章 异状 晨雾中的对峙最终以凤倾的妥协告终。 面对即墨寒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和钟离辰安气鼓鼓又受伤的眼神,她所有独自面对危险的决心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钟离辰安哼了一声,一把抢过她的行囊甩到自己肩上:“下次再敢偷跑,我就……我就天天在你门口炼炸炉!”语气凶狠,动作却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 即墨寒冽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道:“走吧。” 三人再次上路,目标则是那片已然成为东晟大陆焦点所在的迷雾泽。 这一次,钟离辰安显然做足了准备。 距离迷雾泽还有百里之遥,他便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形似青铜罗盘、却布满细密水晶格栅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拨动。 “嗡”的一声轻响,罗盘上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波动,迅速将三人笼罩其中。 “好了!”钟离辰安得意地拍了拍罗盘,“‘匿影藏形盘’,本少爷最新力作!能模拟周围环境气息,扭曲低阶探查神识,只要不是合道境大佬特意用神识一寸寸扫描,保证谁也发现不了咱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迷雾泽外围,只见昔日荒凉的沼泽地如今已是帐篷林立,旌旗招展。空中不时有强大的神识扫过,地面也有各派弟子组成的巡逻队来回穿梭,戒备森严至极。 三人的查探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法器果然有效。 他们甚至看到了忘月宗那标志性的白色帐篷和青陵宗的太极旗幡,以及一些其他世家宗门的印记,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三人躲在远处一个隐蔽的土坡后,借着钟离辰安法器的掩护,鬼鬼祟祟地探查了三天,愣是没找到任何潜入的缝隙。 “不行啊”钟离辰安挠着头,愁眉苦脸,“防守得太严了!跟铁桶似的!而且这匿影盘虽然能骗过低阶修士和普通神识扫描,但靠得太近,或者遇到有特殊神通的人,还是有可能暴露。” 他主要担心凤倾和即墨寒冽的目标太大,一个修为低易被忽略但身份敏感,一个修为高气场强容易引起注意,丝毫没有自己也修为低但身份敏感的自觉。 即墨寒冽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的营地布局。 若只有他一人,凭借秘法和强悍实力,或许能找到机会强行闯进去。但带着凤倾和钟离辰安,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冒这个险。 凤倾也蹙着眉,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真的白来一趟? 就在第三日傍晚,夕阳将沼泽染上一片凄艳的血色,三人正一筹莫展之际。 毫无征兆地,凤倾猛地感到心脏重重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紧接着,一股灼热感毫无由来地从她血脉深处爆发开来,迅速流遍全身!血液仿佛在沸腾,脖颈处那个淡红色的凤尾胎记更是隐隐发烫! 这感觉来得突兀又猛烈,让她瞬间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胸口。 “阿倾?你怎么了?”旁边的钟离辰安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低声询问。 即墨寒冽也立刻转头看来,眼神一凝。 几乎就在凤倾体内异状发生的同一瞬间! 远处天门宗驻地边缘,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树冠里,一个身着素白僧袍的身影微微一动。 无妄正闭目盘坐于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如同入定。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倏然顿住,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猛地睁开,精准无比地射向即墨寒冽三人藏身的土坡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钟离辰安那“匿影藏形盘”制造出的扭曲屏障,直接落在了因血脉异动而气息瞬间泄露出一丝的凤倾身上! 无妄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弧度中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惊讶,还有一丝仿佛窥见了什么有趣秘密的玩味。 他果然没有感觉错。那股特殊而隐秘的血脉波动…… 而与此同时,在无妄所在古树的更远处、更为茂密的枝叶阴影中,一道被繁密树叶遮挡住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那人身着一套火红暗金的宽大衣袍,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枝叶阴影之下,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虚无的剪影。 下方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无妄的细微反应和远处土坡后三人的窘境,似乎都尽收他的“眼底”。 当凤倾血脉异动的瞬间,那人的身影似乎也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极其细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落在了凤倾的方向。 那视线中带着一种古老的审视和一丝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然而,无论是下方紧张的三人和了然的无妄,还是周围巡逻的各派弟子,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切都说明他的隐匿之术,已臻化境。 唯有无妄,在勾起唇角之后,仿佛心有所感,琉璃般的眼眸下意识地向那一片浓密的树冠阴影处瞥了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只当是风吹动了枝叶。 那股莫名的被注视感一闪而逝,无妄微微蹙眉,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远处土坡后那三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人身上。 他看着那边,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再次缓缓阖上眼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捻动他的佛珠去了。 而远处土坡后,凤倾体内的灼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几息之后便缓缓平息,只剩下心跳依旧有些急促。 “没、没事……”她放下手,对一脸担忧的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摇了摇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能是……有点紧张。”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惊疑不定。她头一次那么清晰的直觉到刚才那股血脉沸腾的感觉绝非寻常!但这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二人,以免徒增烦恼。 即墨寒冽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又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直觉告诉他,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挂在腰上的玉佩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发现,但最后还是归于沉寂。 钟离辰安松了口气,嘟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旧伤复发了呢。” 三人并不知道,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潜伏,已经在刚刚那一刻,被两个人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一个选择了沉默和旁观,甚至觉得有趣。而另一个,那隐藏在树冠深处的神秘人,他的目的,却无人知晓。 通往秘境之路,似乎因为凤倾这突如其来的异状,变得更加诡谲莫测起来。 无妄的神识再次扫荡而来,土坡后的气氛瞬间绷紧! 凤倾体内异状刚平复,即墨寒冽冰冷的目光便如利剑般射向远处无妄所在的方向。虽然他无法像无妄那样精准感知,但强者本能的直觉告诉他,他们暴露了! “走!”他低喝一声,毫不犹豫,一手抓住凤倾的手臂,另一手扯住还在发懵的钟离辰安,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 几乎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一道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佛号意念,精准地传入三人脑海,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既已至此,何不现身一见?贫僧可助诸位避开巡查耳目。」 是无妄! 钟离辰安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匿影藏形盘”:“卧槽!被发现了?不可能啊!我这盘没报警啊!” 即墨寒冽脸色冰寒,停下脚步,将凤倾和钟离辰安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神识提升到极致,冷声回应:“不知佛子有何指教?”他并未直接承认,但回应本身已说明问题。 无妄的意念再次传来,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施主不必紧张。小僧若有意揭穿,此刻来的便不是一道神识,而是各派长老了。」 他顿了顿,意念中的笑意收敛,多了几分郑重:「凤施主体内血脉异动,虽只一瞬,却已引动此地残留的秘境气息与某些古老禁制共鸣。贫僧于此枯坐多日,对此类波动尤为敏感。诸位是想重返秘境?」 即墨寒冽心中一凛,无妄的敏锐远超他的预料。他沉默着,算是默认。 「秘境入口已毁,强行开启无异于痴人说梦。且如今各方势力云集,纵有通天之能,也难以悄无声息潜入核心。」无妄分析着现状,意念却忽然一转,「不过……凤施主这血脉异动,或许能为我们指明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凤倾忍不住出声,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后的微颤。 虽然她的刻意隐瞒被无妄戳破,但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好时候。 「然。」无妄的意念肯定道,「秘境虽闭,但其与此地空间的联系并未完全切断,尤以煞气泄露处空间最为薄弱。凤施主血脉既能与秘境残留气息共鸣,或许……能感应到那些寻常方法无法察觉的、细微的空间裂隙或节点。循此指引,或可找到一线进入之机。」 这个方法听起来玄之又玄,风险极大,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即墨寒冽与钟离辰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决绝。 “需要我们怎么做?”即墨寒冽沉声问。 「贫僧可在外为三位遮掩天机,短暂扰乱各方神识探查,并为你们护法。但能争取的时间不多,且一旦开始,动静绝不会小,必将引来关注。成败与否,皆看三位造化。」无妄的意念清晰传来,给出了他的条件和警告。 这是一场赌博。赌无妄的诚意,赌凤倾的血脉感应,赌他们能在被各方势力围堵之前找到入口! “干不干?”钟离辰安看向即墨寒冽和凤倾,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光。 凤倾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似乎还在隐隐发热的血液,用力点了点头:“我试试。” 即墨寒冽看着凤倾坚定的眼神,最终颔首:“有劳佛子。” 计划既定,无妄不再多言。 下一刻,一股浩瀚磅礴、却中正平和的佛力如同无声的潮汐般以他所在古树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这股力量并未攻击任何人,却巧妙地干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数道交织探查的神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引起了一片不易察觉的涟漪和混乱! “嗯?” “怎么回事?神识感知似乎受到了干扰?” “是哪位道友在施法?” 各大营地中,顿时响起一片惊疑之声,不少强者纷纷皱眉,试图弄清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源头。 就是现在! “姐妹!靠你了!”钟离辰安猛地一拍匿影盘,将其功率催动到最大,同时掏出一把乱七八糟的符箓塞给即墨寒冽,“干扰符!能挡一阵是一阵!” 即墨寒冽接过符箓,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气息提升至顶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攻击。 凤倾闭上双眼,努力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去细细感知那玄而又玄的血脉呼唤。 起初是一片混沌。周围是即墨寒冽冰冷的杀意,钟离辰安紧张的呼吸,远处传来的骚动和强者威压,各种气息混杂,让她难以集中。 她强迫自己静心,回想刚才那灼热沸腾的感觉,回想秘境中那黑色煞气、那镇魔图碎片…… 渐渐地,在那一片纷杂的能量乱流中,她真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她血脉隐隐呼应、带着熟悉煞气与空间波动的奇异牵引感! 那感觉来自东南方向,一片看似寻常、却散发着比其他地方更浓死寂之气的沼泽洼地! “那边!”凤倾猛地睁开眼,手指坚定地指向那个方向! “走!”即墨寒冽毫不迟疑,一把揽住凤倾的腰,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朝着那片洼地疾射而去!钟离辰安紧随其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三人的突然暴起,立刻冲破了匿影盘的遮蔽范围,身形暴露在夕阳余晖之下! “在那里!” “是他们!即墨寒冽!凤倾!” “快!拦住他们!” 各方势力瞬间反应过来,怒喝声、破空声四起!数道强大的气息立刻锁定了三人,凌厉的攻击随之而至! 即墨寒冽头也不回,反手将钟离辰安给的干扰符向后撒出! 这些符箓品阶不高,却胜在数量众多且效果五花八门,瞬间在空中炸开一团团迷雾、冰霜、扭曲的光线,虽然无法真正伤敌,却成功地阻碍了第一波追击者的视线和速度。 而无妄也在此刻加大了佛力输出,浩荡的佛光如同无形的屏障,进一步干扰着后续追兵的神识锁定,为三人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眨眼间,三人已冲至那片洼地上空! 离得越近,凤倾体内的血脉感应越发清晰强烈!她甚至能看到,在那片浑浊的泥水之下,有一道极其细微、不断扭曲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空间裂痕!正是秘境煞气泄露的源头之一! “就是那里!水下!”凤倾急声道! 即墨寒冽眼神一厉,手中长剑爆发出滔天剑芒,毫不保留地朝着那处洼地狠狠斩落! “轰——!” 泥浆冲天而起!那道本就脆弱的空间裂痕被这霸道无比的一剑强行撕开,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黑色入口!狂暴的煞气从中喷涌而出! “进去!”即墨寒冽将凤倾毫不犹豫地推向入口! “拦住他们!”身后,数道恐怖的攻击已然临近,最快的是一道炽烈的青陵宗剑光和一只忘月宗的冰晶巨掌! 钟离辰安怪叫一声,将身上所有能扔的法器、符箓全都向后砸去,试图抵挡。 即墨寒冽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决绝的凶光,竟是要独自断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也没有注意到,高处树冠中,那个一直隐于暗处的神秘人,轻轻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气波动,也没有任何声光效果。 但那些即将轰击到即墨寒冽背后的凌厉攻击,却在距离他仅有数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追击的众人:“???” 即墨寒冽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异常,但他已无暇多想,趁着这诡异出现的空隙,一把抓住还在疯狂扔东西的钟离辰安,身形急退,紧跟着凤倾,瞬间没入了那不断扭曲、即将闭合的黑色入口之中! 入口在三人消失后,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弥合消失,只留下一个被剑气劈出的泥坑和弥漫的煞气。 各方势力的强者们堪堪赶到,看着空无一人的泥坑和空气中残留的、渐渐平息的佛力干扰与那诡异的空间波动,脸色铁青,惊疑不定。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攻击怎么会突然消失? 无妄盘坐于树冠中,缓缓睁开眼,望向那已然消失的入口,又若有所感地瞥了一眼更高处那片此刻空空如也的枝叶。 那神秘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无妄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深的探究与了然。 秘境之外,风波暂歇。 而秘境之内,等待着三人的,将是更加未知而危险的旅程。 第22章 祭坛 秘境之外,那片被即墨寒冽一剑劈开的沼泽洼地,此刻已成为所有势力关注的焦点。 各派问询赶来的长老、家主们脸色铁青,手段尽出。有试图暴力强行稳定空间、重新撕开入口的;有拿出专门破解空间禁制的古宝罗盘反复测量的;甚至有精通阵法的长老现场布下牵引大阵,试图捕捉那残留的空间波动…… 然而,无论他们施展何种神通,动用何等法宝,那片被搅得一团糟的泥沼之地,却如同被某种至高法则彻底“抚平”了一般,再无半点空间裂隙的痕迹。所有的力量投入其中,都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那感觉,仿佛之前被撕开的入口,只是一个幻觉,或者是一次性的、无法复现的奇迹。 “怪哉!此地空间结构竟如此稳固?不对,是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维持平衡,拒绝开启!”一位青陵宗的长老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莫非需要特殊的血脉或者信物才能触发?”有人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同样难看的凤霓裳和钟离烈。 毕竟进去的是他们两家的孩子。 钟离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看我作甚?我家那小子要有这本事,早就嚷嚷的全东洲都知道了!” 凤霓裳则一直沉默地盯着那片泥沼,美眸中光芒闪烁不定。她忽然上前一步,屏退左右,伸出纤纤玉手,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蕴含着精纯凤火的血液,缓缓滴落在那泥沼之中。 滋—— 血液落入淤泥,并未被污染吞噬,反而像是触动了什么,发出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冰炭相激的异响!那滴血竟在泥面上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渗入,而在其完全消失的刹那,泥沼深处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与凤倾之前脖颈胎记相似的淡红色光晕!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周围许多人都未曾察觉,但凤霓裳却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猛地收回手,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困惑! 倾儿的血脉,竟然真的能引动此地的反应?而且那反应,并非单纯的共鸣,更像是一种同源而来的安抚与认可? 这怎么可能?倾儿的血脉明明…… 一个被她忽略已久的、关于妹妹霓羽的某些古老传闻,悄然浮上心头。难道…… 凤霓裳的心瞬间乱了。她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恢复平静,对众人淡淡道:“此地诡异,强行开启恐生变故,还需从长计议。”便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凤家营地,留下各方势力面面相觑,疑窦丛生。 而秘境之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三人并非来到他们上次到过的戈壁滩,也非任何已知区域。 仿佛只是穿过一层薄薄的水膜,三人便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石面上。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远处隐约可见几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飘荡的光点,勉强照亮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穹顶高耸的封闭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精纯却无比狂暴的阴煞死气,比他们在外面感受到的还要浓郁百倍!更可怕的是,这些煞气中似乎还混杂着另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却同样充满压迫感的能量残余——仙灵之气?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此地诡异地交织、冲突,形成了一种极其混乱而危险的力场。 “咳咳……”凤倾被摔得气血翻涌,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立刻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那浓郁的煞气让她本就受损的经脉阵阵刺痛。 “我的灵力调动不了了!”钟离辰安惊恐地发现,他体内的灵力如同陷入了泥潭,运行得极其缓慢艰涩,几乎无法离体!他慌忙掏出几个护身法器,却发现它们表面的灵光都黯淡了下去,如同凡铁,根本无法激发! 即墨寒冽第一时间将两人护在身后,试图运转《九幽诀》吞噬周围的煞气,却骇然发现,就连他那霸道无比的功法,在此地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灵力运转比平时困难了十倍不止,所能调动的力量百不存一! 他面色凝重至极,尝试挥出一道剑气,那道原本足以开山裂石的剑芒,此刻却只飞出去不到一丈远,便如同烛火般摇曳着消散在浓郁的煞气中。 “此地能量场极其混乱诡异,对灵力和法器有极强的压制效果。”即墨寒冽沉声道,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都小心,跟紧我。” 借着远处那几点幽蓝鬼火的微光,三人勉强能看清,他们似乎正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祭坛的中央。脚下是冰冷的、刻满陌生古老图腾的黑石,这些图腾的风格与他们之前见过的镇魔图碎片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复杂宏大。 祭坛四周,矗立着数根巨大的、已然断裂倾倒的石柱,更远处则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边界。 “这……这是什么地方?不像我们上次来的地方啊?”钟离辰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下意识地往即墨寒冽身边靠了靠。无法使用灵力和法器,让他这个炼器师瞬间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安全感骤降。 凤倾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脚下的图腾和周围的环境,忽然低声道:“你们看这些图腾中心的部分,是不是缺失了一块?” 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闻言,立刻低头看去。果然,在他们所处位置的中央,有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极其规整的圆形凹陷,凹陷内部的纹路与周围图腾无法衔接,显然是后来缺失了。 而那凹陷的形状和大小……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镇魔图碎片!”钟离辰安脱口而出,“那块碎片原本是镶嵌在这里的!” 难道,秘境核心的异变,煞气与仙灵之气的泄露,都与这缺失的碎片有关? 就在他们发现这个秘密的同时—— “嗡……” 整个祭坛地面,那些古老图腾的线条,忽然逐一亮起了微弱的幽光!仿佛被他们的到来和发现所激活! 光芒虽然微弱,却瞬间打破了绝对的黑暗,清晰地照亮了祭坛的全貌,也照亮了更远处,那黑暗中缓缓浮现的、一双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越来越密集,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那些是被此地浓郁煞气和仙灵之气异变侵蚀、发生了未知恐怖变化的秘境原生生物!它们失去了神智,只剩下对一切生灵的憎恨与吞噬**! 而此刻,无法全力动用灵力的即墨寒冽、几乎变成凡人的钟离辰安和凤倾,就像是送上门的美餐! “完了完了……”钟离辰安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在储物袋里翻找,却只找出几把凡铁打造的、用来防身的短刃,“这下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即墨寒冽将两人牢牢护在身后,手中长剑横于身前,尽管灵力受制,那双眼眸中的冰冷战意却未曾削减分毫。 凤倾看着周围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的猩红眼睛,心脏狂跳,但越是危急,她反而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目光急速扫过发光的图腾,脑中飞快回忆着那本古籍残卷上关于“周天星辰镇魔图”的零星记载。 “图腾,这些发光的图腾或许不是攻击性的……”她喃喃自语,目光最终定格在中央那个凹陷处,“核心……缺失的核心……如果补上……” 她猛地抬头,看向即墨寒冽:“碎片!试试把那块碎片放回去!” 即墨寒冽眼神一凛,毫不迟疑,立刻取出那半块镇魔图碎片,对准中央的凹陷,猛地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整个空间的机括契合声响起! 那半块碎片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凹陷之中! 下一秒—— “嗡!!!” 整个祭坛剧烈一震!所有图腾线条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道巨大的、复杂无比的星辰光图以碎片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光幕形成的瞬间,那些从黑暗中扑来的、形态扭曲恐怖的煞气生物,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炽热墙壁,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净化了大半!剩下的也惊恐地后退,不敢再靠近光幕范围! 暂时安全了。 三人看着周围如同星河般流转的璀璨光幕,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心有余悸。 然而,还不等他们喘息片刻,祭坛中央,那嵌入了碎片的凹陷处,光芒再次变化! 一道朦胧的、由光交织而成的虚影,缓缓从碎片上升起,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人形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似乎穿着极其古老的服饰,他抬起手,指向祭坛的某个方向,一个沧桑而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三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后来者……镇魔之地……不可久留……循星指引……往……‘阵眼’……修复……否则……万物……寂灭……」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完,那光之人形便如同耗尽了力量,骤然消散,重新缩回了碎片之中。 祭坛上的光幕依旧闪耀,抵挡着外面的怪物,但那星辰般的光图却开始明灭不定,显然这庇护所也并非永恒。 即墨寒冽、凤倾和钟离辰安面面相觑。 阵眼?修复? 这秘境深处,到底镇压着什么?而那所谓的“阵眼”,又在哪里? 他们的秘境之旅,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第23章 身处 祭坛的光幕并未持续太久。在那星辰光图明灭不定、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三人不敢耽搁,循着那古老意念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祭坛的保护范围,再次没入无边的黑暗与危险之中。 越往指引的方向走,周围的煞气与那诡异的仙灵之气混杂得越发浓郁,能量场也越发混乱狂暴。脚下不再是坚硬的石地,而是变成了某种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富有弹性的诡异菌毯,踩上去软腻无声,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和光线。四周开始出现更多奇形怪状、被异化的可怕生物,它们隐匿在黑暗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低吼,猩红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三人。 即墨寒冽几乎是以燃烧本源为代价,强行压榨着被极度抑制的灵力,剑光虽不复往日威势,却依旧凌厉精准,每一次出剑都必有一头或数头怪物被斩灭。 钟离辰安则将储物袋里所有不需要灵力也能发动的机关、毒粉、甚至凡俗的火折子都用了出来,手忙脚乱地辅助防御,嘴里骂骂咧咧就没停过。 凤倾被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强忍着经脉被混乱能量冲击的剧痛,努力辨识着方向,并时不时指出能量流动中相对“平静”的缝隙。 一路厮杀,险象环生。 三人都挂了彩,即墨寒冽的后背被一只利爪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玄衣;钟离辰安的法衣破了好几个洞,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凤倾最为虚弱,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 终于,在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跋涉后,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的光芒。 那并非幽蓝的鬼火,而是一种柔和的、如同月晕般的白色光晕,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圣洁,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前面!”凤倾虚弱地指向前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三人加快脚步,朝着那光晕靠近。 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能量从那光晕中心散发出来。那能量既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又夹杂着一丝仿佛能滋养万物、令人沉醉的生机……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扭曲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 他们终于看清了,那光晕的来源,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却布满了裂痕的复杂结构体。它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无数道或漆黑如墨、或纯白圣洁的能量流如同锁链般从它内部延伸出来,扎入四周的虚空之中,仿佛在束缚着什么,又像是在从虚空中汲取力量。 这就是阵眼? 还不等三人仔细观察 “嗡——!!!” 那巨大的水晶阵眼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表面裂痕瞬间扩大,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极致煞气与仙灵之气的能量风暴,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色彩混沌的能量洪流瞬间吞噬了一切!视野变成了一片扭曲的光怪陆离,耳中只剩下毁灭的轰鸣! 即墨寒冽只来得及将凤倾和钟离辰安死死护在身下,便感觉如同被亿万钧巨力狠狠砸中,意识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 钟离辰安猛地睁开眼。 鼻腔里充斥着他熟悉的、火焰灼烧稀有金属的特殊气味,以及一种令人安心的、属于家的淡淡熏香。 他茫然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柔软雪蚕丝褥子的沉香木大床上。 房间宽敞华丽,摆设精致,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角落的多宝格里陈列着不少珍奇的炼器材料和小玩意儿——这是他自己在钟离家的院落,他的房间。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隐约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父亲中气十足、带着怒火的咆哮声:“……那个不成器的小畜生!又跑哪里野去了?!炼器堂的考核也敢缺席!老子打断他的腿!” 以及母亲温柔的劝慰:“烈哥,消消气,辰安还小,贪玩些也是常情……” 钟离辰安愣住了。 秘境呢?煞气呢?那些可怕的怪物呢?即墨兄和凤倾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伤痕。运转灵力,畅通无阻,凝气初期的修为稳稳当当。他猛地跳下床,冲到书桌前,上面还摊放着他穿越之初,试图用这个世界的材料复现手机电路图时画的一大堆鬼画符。 一切都回来了? 难道秘境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赤发虬髯、面容与钟离辰安有几分相似、此刻却满脸怒容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正是他爹钟离烈。 “小兔崽子!总算醒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懒觉!炼器堂的考核为什么没去?!你知道大长老的脸黑成什么样了吗?!”钟离烈看到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钟离辰安脸上了。 若是以前的钟离辰安,亦或者说穿越后习惯了摆烂的钟离辰安,此刻多半会缩缩脖子,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但此刻,看着父亲那看似凶狠、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眼神,听着门外母亲焦急的脚步声,钟离辰安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在秘境里,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爹……”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钟离烈骂到一半,看到儿子似乎有些发红的眼眶,愣了一下,后面的狠话突然就骂不出来了,只是粗声粗气地道:“怎么了?老子骂你两句还委屈了?” 钟离辰安摇摇头,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了一下父亲壮硕的腰身,然后很快松开,咧嘴露出一个灿烂却有些复杂的笑容:“没事爹!下次考核我一定拿第一!给您和老妈长脸!” 说完,他不等钟离烈反应,就一溜烟跑了出去,留下钟离烈一个人站在原地,摸着虬髯,一脸懵逼:“这臭小子吃错药了?” 接下来的日子,钟离辰安似乎“正常”了。他不再整天关在房间里鼓捣那些“没用”的玩意儿,而是乖乖去了炼器堂,按时参加考核。他的炼器天赋本就极好,一旦稍微用心,立刻脱颖而出,引得几位长老啧啧称奇。 父亲钟离烈的骂声渐渐少了,偶尔还会别扭地夸他两句。母亲的笑容则多了许多。兄长姐姐们看他的眼神,也从过去的鄙夷变成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但只有钟离辰安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会经常看着那些精美的炼器材料发呆,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如何炼制出威力强大的法宝,而是“这材料导灵性不错,能不能用来改进灵犀玉符的传影功能?”或者“这个结构好像可以借鉴来做那个自动搅拌药液的装置……” 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拿出那枚藏着凤倾神识印记的灵犀玉符,反复摩挲,却始终不敢激发。那场“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害怕一联系,得到的只是空洞的回响。 他变得比以前更爱笑,更会插科打诨,将父母兄长都哄得团团转,仿佛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钟离辰安的身份。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某个地方,空了一块。那份在秘境生死边缘与即墨寒冽和凤倾建立的、超越一切的默契和羁绊,如同一个醒不来的梦魇,又像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时时刻刻啃噬着他。 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备受“宠爱”的钟离家小少爷,甚至比以前更“上进”。 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底深处,却藏起了一丝无人能懂的落寞和等待。 他好像在等什么,又怕永远也等不到。 …… 即墨寒冽的“醒来”伴随着刺骨的杀意和血腥味。 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无数道伤口火辣辣地疼。四周是熟悉的、即墨家执法堂子弟狰狞的面孔和冰冷的剑锋。 身后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 “叛徒之子!还不束手就擒!” “交出家族至宝,留你全尸!” 呵斥声和攻击如同潮水般涌来。 即墨寒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秘境……祭坛……能量风暴……凤倾……钟离辰安…… 是幻术?还是那短暂的温暖和羁绊,才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但下一秒,袭来的致命杀机便将他拉回“现实”。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瞬间淹没了所有疑虑! 是不是梦,重要吗? 他即墨寒冽的人生,从来只有血与火,只有杀与闯! “吼——!” 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吼,眼中最后一丝迷茫彻底被猩红的杀意取代!手中长剑爆发出惊人的幽暗光芒,竟是完全不顾伤势,以伤换命,疯狂地扑向那些追杀者! 杀戮!无尽的杀戮! 鲜血染红了雨夜,残肢断臂四处飞溅。他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每一次挥剑都带走一条性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气息却越来越凶戾狂暴。 没有援手,没有退路,只有你死我活。 他杀穿了包围,拖着残破的身躯,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从此,东晟大陆少了一个被追杀的即墨家遗孤,多了一个心狠手辣、孤身一人便敢与整个即墨家为敌、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剑修罗”。 他的世界,再次只剩下冰冷的剑、温热的血、和永无止境的复仇之路。 那场关于海边小城、关于吵吵闹闹的伙伴、关于短暂安宁的“梦”,被深深地、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如同从未发生过。 只是偶尔,在杀戮的间隙,午夜梦回,他会莫名地抚上腰间那枚依旧沉寂的玉佩,眼底掠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快的茫然。 仿佛在期待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响起的、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时间在各自的“世界”里以不同的流速和质感流淌着。 钟离家那被视作“浪子回头”的小少爷钟离辰安,仿佛脱胎换骨。 他将所有无人能懂的思念和落寞,尽数倾注到了修炼与炼器之中。炼器堂的炉火几乎长明不熄,他不再满足于家族传承的炼器术,开始疯狂地结合自己那些“异想天开”的现代理念,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从头再来。 他的修为在无尽的专注和资源的堆砌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攀升。凝气、问宗、合道……直至站到了合道境的巅峰,离那传说中的入微之境仅有一步之遥。他炼制出的法宝也越来越古怪,威力却不容小觑,甚至有几件引起了家族老祖的注意。 父亲钟离烈骂他的次数越来越少,眼神中的欣慰却越来越多,只是依旧板着脸,说着“还需戒骄戒躁”。 钟离辰安笑着应下,待人接物越发圆滑周到,成了钟离家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才会拿出那枚从未再亮起的灵犀玉符,指尖一遍遍描摹着上面的纹路,眼底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寂寥。 那场秘境之旅,那两个生死与共的伙伴,如同被时光精心封装的水晶,清晰无比,却触不可及。 他好像得到了很多,又好像永远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而即墨寒冽,则彻底化身血色修罗。他的足迹踏遍东晟大陆,所过之处,即墨家的追杀队伍尽数覆灭,血腥手段令人胆寒。 他的修为在无尽的杀戮和《九幽诀》的霸道下同样飞速精进,甚至比资源充足的钟离辰安更快,同样达到了合道巅峰,一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最终,他被即墨家联合数个附庸家族布下天罗地网,逼入了绝境——神遗弃之地,西洲。 这里魔气肆虐,灵气稀薄近乎于无,环境恶劣,空间破碎,是连即墨家的追杀队伍都不愿轻易深入的绝地。 即墨寒冽浑身是伤,拖着残破的身躯,跌入西洲那荒芜冰冷的黑色山脉之中。 追兵的喊杀声被扭曲的空间风暴隔绝在外。 死寂。绝对的死寂。 没有灵气,意味着他的伤势极难恢复,修为也难以寸进。但奇怪的是,那无处不在、充满侵蚀性的魔气,在触碰到他周身那由无数杀孽和《九幽诀》修炼出的精纯煞气时,竟隐隐有种同源般的亲和感?虽无法直接吸收炼化,却也不再疯狂地攻击他。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滋养,却也奇异地摆脱了那如影随形的追杀和无处不在的算计。 他找到一处被遗弃的、不知是何种族开凿的古老洞窟,简单处理了伤口,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 外面是永恒灰暗的天空和呼啸的魔风。 里面是绝对的孤独和死寂。 但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扭曲的“安宁”。 无需时刻警惕背后的刀剑,无需算计每一步行动。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剑。 他缓缓闭上眼,腰间的玉佩依旧冰冷沉寂。 那些关于海边小城、关于吵闹伙伴的破碎记忆碎片,在这极致的孤独中,反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仿佛那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而眼前这无尽的杀戮和放逐,才是他即墨寒冽命中注定的归宿。 …… 而被那能量风暴卷入的凤倾,所处的“幻境”却与他们截然不同。 她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在她意识深处疯狂对冲、撕扯! 一边是属于现代社畜李茜的记忆:拥挤的地铁、冰冷的电脑屏幕、永远赶不完的PPT、老板的咆哮、出租屋里泡面的味道、还有对回家遥遥无期的绝望…… 另一边是属于凤倾的记忆:凤家冷漠的目光、痴傻的伪装、桑水村的严寒与艰难、即墨寒冽冰冷的侧脸、钟离辰安灿烂的笑容、秘境中的煞气与惊险、还有柳芊芊那句“要好好活着”…… “这个报表今天必须做完!” “引气入体需凝神静心……” “甲方爸爸又改需求了!” “此乃三品凝露丹,需以文火慢炼……” “我想回家……” “我能回家吗?” 无数声音、画面、感官碎片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真假难辨,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来自异世的灵魂李茜,还是在东洲备受煎熬的少女凤倾,或者两者都是? 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疯狂,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撞开。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反而有一种诡异的清醒如同礁石般凸显出来。 她知道自己身处异常! 知道眼前的混乱不合逻辑! 这种矛盾的撕裂感折磨着她,却也成了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的锚点。 她没有像钟离辰安那样彻底融入“美好”的幻境,也没有像即墨寒冽那样完全被“残酷”的现实同化,而是被困在了真假交织的缝隙中,承受着双倍的痛苦,却也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她已经分不清是她的公寓地板还是是秘境的黑石,只剩痛苦地呻吟,努力想要抓住哪一边的记忆是真实,却徒劳无功。 秘境之外,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各大势力尝试了各种方法,依旧无法强行打开新的入口,那沼泽洼地稳固得令人绝望。不少势力已经开始萌生退意,认为那三人恐怕早已葬身秘境异变之中,留下的弟子继续监视,高层则陆续撤离。 凤霓裳却始终不甘心。尤其是那日她血引发的细微异象,让她心中疑窦丛生。她隐约觉得,凤倾的身上,或许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可能与秘境深处有关。 这一日,她寻了个由头支开旁人,独自一人再次来到那片沼泽洼地。 夜色深沉,四野无人。 她屏息凝神,再次逼出一滴更为精纯的心头凤血,悬浮于指尖。 这一次,她并非简单滴落,而是以自身神识牵引着那滴殷红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凤家秘传符文,口中念念有词,试图以血脉之力进行更深层次的“循迹”! 淡淡的血色光华从符文上散发出来,与下方的沼泽地隐隐产生共鸣,那日一闪而逝的淡红色光晕再次隐约浮现,并且比上次更加清晰了一点! 凤霓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全力催动神识和血脉之力!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远处一片看似寻常的芦苇荡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夜雾融为一体的寒意轻轻波动了一下。 凌波仙子一袭白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冰雕,静静隐匿在那里。 她奉师门之命留守监视,本就心细如发,加之她远超常人的敏锐观察力,早已注意到凤霓裳几次三番独自在此徘徊的异常举动。 此刻,她清晰地看到了凤霓裳以血绘符、与沼泽地产生共鸣的全过程! 面纱之上,那双清冷的眼眸中骤然闪过极大的惊诧和凝重! 凤家家主果然有秘密方法能感应甚至开启通道?她难道是想独自进去? 凌波仙子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立刻现身阻止?还是暗中观察?亦或是将此事立刻禀报师门? 她看着凤霓裳专注施法的背影,手指悄然握紧了剑柄,又缓缓松开。 最终,她选择了最谨慎的做法——继续隐匿,全力记录下凤霓裳的一切手法和沼泽地的反应,同时,将一枚刻录着实时景象的小巧玉符,悄无声息地激发了出去。 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忘月宗。 秘境的内与外,虚幻与真实,因凤倾那特殊的血脉和凤霓裳的执着,再次被紧密地联系了起来,暗流变得更加汹涌莫测。 第24章 重塑 无尽的混乱与撕扯,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汐,反复冲刷着凤倾的意识。 现代写字楼冰冷的白炽灯光与秘境祭坛幽蓝跳跃的鬼火疯狂交织,键盘敲击的嗒嗒声扭曲成煞魔低沉的咆哮,老板的斥责与凤家子弟的嘲讽重叠成无法分辨的噪音。凤倾或者说李茜的意识在这片真假难辨的狂乱漩涡中沉浮,几乎要被彻底撕碎、同化。 就在这疯狂的边缘,一种全新的、更具体、更暴烈的痛苦,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贯穿了她的所有感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她喉中挤出。 不再是脑海中的混乱,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体上的剧变! 她的血液,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每一滴都在疯狂地灼烧、咆哮!皮肤表面,一道道赤红色的裂纹凭空出现,如同干涸大地般迅速蔓延全身!裂纹之下,并非血肉,而是涌动的、灼目的金红色光芒,仿佛她的身体内部正在酝酿着一场毁灭与新生的风暴! 皮开肉绽!字面意义上的皮开肉绽! 她猛地弓起身,喉咙里挤出痛苦至极的抽气声。 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上的、堪称酷刑的剧变! 她的血液不再只是流淌,而是在沸腾,在燃烧!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化作了滚烫的熔岩,带着一种古老而蛮横的力量,疯狂地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灼烧着她的经脉,碾压着她的骨骼! 皮肤表面,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赤色裂纹,这些裂纹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蔓延、加深,仿佛她的躯壳是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裂纹之下,是涌动不休的、灼目而纯净的金红色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破壳而出!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细碎声响从她体内不断传出,那是骨骼在断裂、又在某种力量作用下被强行重塑的可怕声音!经脉被一遍遍撕裂、拓宽、再充盈……周而复始,带来的痛苦足以让最坚韧的意志崩溃。 这种由内而外的、彻底的重塑之痛,粗暴地碾压了所有意识层面的混乱,将她猛地拽回了现实——一个她正在被打碎和重组的残酷现实。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皮肤皲裂的细微声响和骨骼重塑的恐怖动静。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混合着细微的血珠,在她周身形成一团氤氲的热雾。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达到顶峰,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意识也焚毁之时,那奔腾在她血脉深处的、苏醒过来的力量,终于彻底占据了主导! 金红色的光芒骤然炽盛,将她整个人彻底包裹! 破碎的骨骼在那神圣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塑,变得越发晶莹坚韧,隐有玄奥的凤形纹路自然生成。撕裂的经脉被拓宽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变得空灵而广阔,仿佛能容纳江河湖海。皲裂的旧皮褪去,新生的肌肤莹白如玉,光滑细腻之下,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的霞光,透着一股非尘世的圣洁。 当光芒渐渐散去,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凤倾瘫软在地,浑身湿透,大口喘息着,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和一种……新生的活力。 她艰难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完美得近乎不真实的手,指节纤长,肌肤莹润,指尖微微一动,便能感受到体内那一片浩瀚而空灵的力量之海——磅礴无比,精纯无比,但她的丹田却沉寂而内敛。 她踉跄着爬到一旁积着浅水的石洼边,借着幽蓝的光晕看向水中倒影。 水中的面孔,依稀还是她,却又分明不同了。五官仿佛被精心修饰过,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黯淡,变得更加精致绝伦,眉宇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尊贵与疏离,眼波流转间,竟隐隐有金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身量也似乎拔高了些许,体态越发匀称玲珑。 她下意识地内视丹田经脉,却发现原本的引灵后期修为消失得无影无踪!丹田气海空空如也,经脉宽阔却寂静,感受不到丝毫灵力的波动,就像……就像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 但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感,那举手投足间引动的细微气流,那远超从前的清晰感知,又明确地告诉她,一切截然不同! 这不是修为尽废,而是一种本质上的跃迁和蜕变!她的力量以另一种更本源、更高级的形式存在,只是尚未被引导和运用,如同沉睡的火山。 就在凤倾体内血脉彻底觉醒、完成重塑的同一时刻。 秘境之外,正准备再次尝试血脉循迹的凤霓裳,心脏猛地一跳!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和共鸣感毫无征兆地传来,让她浑身一颤,指尖凝聚的凤血符文都差点溃散! 她猛地捂住心口,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这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一个与她同源同宗、却更加纯净、更加古老强大的血脉源头,在秘境深处骤然苏醒、发出了宣告般的鸣响! 是谁?! 难道是倾儿?! 可她的血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纯净古老到如此地步?! 这甚至远远超越了自己这个家主! 凤霓裳脸色变幻不定,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悸动的来源和含义,但那感觉却如同蜻蜓点水,一闪而逝,再也难以捉摸,只留下满心的惊涛骇浪和更深的困惑。 她死死盯着那片沉寂的沼泽,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阻碍。 秘境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秘境内的凤倾,对此一无所知。她缓缓站起身,感受着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和体内那片沉寂却浩瀚的力量之海,目光扫过周围再次蠢蠢欲动的黑暗。 前路未知,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护在身后的孱弱少女。 她必须弄明白这一切,必须找到出路。 她的目光,投向了祭坛古老意念指引的、秘境的最深处。 秘境深处,死寂是永恒的主题。唯有凤倾细微的脚步声,以及那越来越清晰、源于血脉深处的呼唤,在无边的黑暗中指引着方向。 她行走在凝固的暗红色菌毯上,四周扭曲的阴影里,那些被异化的恐怖生物似乎对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那丝新觉醒的纯净而古老的气息感到忌惮,猩红的目光闪烁不定,低吼着逡巡不前,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疯狂扑上来。 她的身体轻盈而充满力量,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甚至能捕捉到空气中那些混乱能量流的细微走向。虽然无法动用“修为”,但这具重塑后的身躯本身,似乎就拥有着不凡的潜力。 那召唤感来自更深处,带着一种温暖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吸引,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急切。 她一步步向前,心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坚定的直觉取代 她相信答案就在前方。 …… 而在那诡异的、困住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的幻境之中。 钟离辰安正对着炼器炉里又一次“创新失败”的焦黑残渣唉声叹气,父亲钟离烈的咆哮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习惯性地想去摸那枚灵犀玉符,却在指尖触及前猛地顿住。 不对。 是一切都太对了。 父母的关爱,家族的重视,修炼的顺畅。 完美得像是精心编排好的剧本。可心底那块空落落的地方,那份午夜梦回时抓心挠肝的寂寥,却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这里缺了点什么。或者说,缺了两个人。 就在这念头清晰浮现的刹那,他眼前的炼器炉、熟悉的房间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荡漾、扭曲!父亲咆哮的余音变调拉长,化作诡异的嗡鸣! 另一边,即墨寒冽刚拧断了一个即墨家追杀者的脖子,温热的鲜血溅在他冰冷的脸颊上。他麻木地擦去血迹,准备迎接下一波无止境的厮杀。 可就在他挥剑的瞬间,动作却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凝滞。 太熟悉了。 这些追杀者的招式、咒骂、甚至临死前惊恐的眼神,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像是一出演了千百遍的戏,连对手的失误都精准复刻。 无尽的杀戮循环……真的是这样吗? 那场关于海边小城、关于吵闹伙伴的短暂“梦境”,真的只是一场虚幻吗? 为何那虚幻的温暖,此刻回想起来,竟比眼前温热的鲜血更加真实?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破了他被杀戮和仇恨充斥的心防。 下一刻,他眼前的雨夜、追杀者、悬崖……所有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纷乱的光影碎片! “卧槽!” “嗯?”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带着惊愕和恍惚的声音,在真实的秘境黑暗中响起。 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片散发着微弱幽光的祭坛之上,脚下的星辰光图已然彻底黯淡消失。他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尚未完全褪去的幻境残留和同样的茫然。 幻境……醒了? 那无比真实的几十年仿佛只是一瞬。 “阿倾呢?!”钟离辰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慌地四下张望,却哪里还有凤倾的身影?只有祭坛中央那个圆形的凹陷,以及周围无数虎视眈眈、因为光幕消失而再次躁动起来的煞气生物! 即墨寒冽的脸色瞬间沉下,冰冷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祭坛和周围逼近的危险,手中长剑嗡鸣作响,杀意再现。但他立刻发现,体内的灵力依旧受到极大的压制,远非幻境中那般“强大”。 “先离开这里!”即墨寒冽一把拉住还在焦急寻找凤倾的钟离辰安,挥剑斩退几只扑上来的怪物,朝着祭坛下方冲去。 两人一路冲杀,凭借着即墨寒冽残存的力量和钟离辰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勉强冲出了怪物的包围圈,躲进了一处巨大的、断裂的石柱形成的狭隘缝隙里。 暂时安全后,钟离辰安立刻又跳了起来:“不行!得去找阿倾!她肯定也醒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这么危险……” 即墨寒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呼吸有些急促。刚才的冲杀牵动了他身上之前在秘境中受的旧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肩胛蔓延到后背,正在汩汩流血,将玄衣染得更深。 他按住激动的钟离辰安,声音沙哑冷静:“此地诡异,盲目寻找无用。她……或许有她的际遇。”他想起了凤倾那特殊的血脉,以及之前那突如其来的异动。 “那我们就干等着?”钟离辰安急道。 即墨寒冽闭上眼,仔细感受了片刻,摇了摇头:“此地能量混乱,神识难以远探。而且……”他睁开眼,看向秘境更深处的黑暗,“我感觉到,前方有极大的危险和排斥。若无特定指引,恐怕难以深入。” 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屏障仿佛横亘在前方,拒绝着他们的靠近。那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排斥,并非单纯的力量可以突破。 钟离辰安也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果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拒绝他前行,体内的灵力运转更加滞涩。他沮丧地捶了一下石壁。 两人陷入了沉默。脱困的喜悦瞬间被凤倾失踪和前路受阻的焦虑所取代。 看着即墨寒冽背后那狰狞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钟离辰安叹了口气,认命地从自己那个快被掏空的储物袋里翻找出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料和几株勉强能用的止血草。 “行了行了,转过去!先把你那口子堵上再说!不然没等找到阿倾,你先流血流死了!”他嘴上抱怨着,动作却还算熟练地开始替即墨寒冽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即墨寒冽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触碰,尤其是如此脆弱的时刻。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沉默地转过身,将伤口暴露给钟离辰安。 狭窄的石缝里,只剩下钟离辰安窸窸窣窣的包扎声和即墨寒冽压抑的呼吸声。 一个看着跳脱,此刻却眉头紧锁,满心担忧。 一个惯常冷漠,此刻却不得不依靠他人,沉默中藏着焦灼。 他们暂时被困在了这里,寸步难行。 唯一的线索和希望,似乎都系于那个独自走向秘境深处、生死未卜的凤倾身上。 而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并祈祷她能带来破局的转机。 第25章 大战 死寂的黑暗仿佛永无止境,唯有血脉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凤倾前行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她踏入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远,望不到尽头。而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几乎占据了她全部视野的、宏伟到令人窒息的法阵。 法阵的基座由某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材质构筑,上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精密、蕴含着无上道则的纹路。磅礴如海的仙灵之气如同液态的光明,在纹路中缓缓流淌,散发出神圣、威严、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恐怖威压。 整个法阵光芒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牢牢镇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怨念的黑暗。光罩之上,不时有扭曲狰狞的黑色魔影凝聚,疯狂撞击着光壁,引得仙灵之气震荡,将其狠狠压回。 仙灵之气……如此规模的封印…… 凤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能用这般纯粹的仙灵之气作为封印核心的,被镇压在下面的,除了上古传说中的“魔”,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从那些繁复的纹路中看出更多线索。 然而,就在她的脚步踏入法阵边缘光芒流转范围的刹那—— 异变陡生! 法阵中心,一道凝练至极、纯粹由仙灵之气构成的炽白光束,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它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根本不容闪避,瞬间便没入了凤倾的眉心! “啊!” 凤倾只觉得额间一凉,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了她的脑海!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飞速闪过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如同被强行按下了快进键的PPT—— 【……破碎的天空,巨大的、缠绕着粘稠黑气的狰狞魔爪撕裂苍穹,魔气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周身缭绕着纯净仙灵之气、容貌模糊却威严无比的身影,手持各种光芒万丈的神兵法宝,与遮天蔽日的魔物惨烈厮杀,仙法光芒与魔气疯狂对撞,天地震荡!】 【……龙!通体覆盖着青色鳞片、神圣威严的巨龙,咆哮着喷吐出焚山煮海的龙息!】 【……凤凰!似与她血脉共鸣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巨大凤凰,清啼声穿金裂石,双翼挥洒下无尽火雨,净化魔气!】 【……白虎!煞气冲天却凛然正气的巨虎,爪牙撕碎魔物,虎啸震魂撼魄!】 【……玄武!背负玄蛇的巨龟,散发出厚重的土黄色光晕,抵挡着最猛烈的魔气冲击!】 【……还有更多形态各异、气息强大的神兽虚影在战场中闪现,与仙影并肩作战……】 【……伤亡惨重!仙影坠落,神兽悲鸣破碎……画面染血,支离破碎……】 【……最终,无数仙影与神兽似乎做出了某种牺牲,化作最本源的能量,汇聚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狠狠镇压向大地上一道最深最黑暗的裂缝……】 …… 与此同时,祭坛外围。 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并未得到太多喘息之机。周围的煞气生物越聚越多,仿佛被某种气息吸引,开始疯狂冲击他们藏身的石缝。 “没完了是吧!”钟离辰安骂骂咧咧地跳起来,手中抓着一把刚才临时用废料组装起来的、类似弩箭的机关武器,虽然粗糙,但依靠物理机括,倒是能射出几根淬了麻痹药剂的短矢。 “左边!”即墨寒冽声音沙哑地提醒,他因失血和灵力压制,脸色苍白,握剑的手却依旧稳定,剑光一闪,将一只试图扑进来的利爪怪物劈退。 钟离辰安立刻调转弩箭,嗖嗖几声,短矢精准地命中那怪物的眼睛,虽然无法致命,却成功让它痛苦地嘶吼后退。 “嘿!看见没!小爷我还是有点用的!”钟离辰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额角却带着搏杀出的细汗。 即墨寒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替他挡开了从另一侧袭来的兽爪攻击。动作间,他背后的伤口又被牵动,渗出的血迹染红了钟离辰安刚刚包扎好的布料。 钟离辰安脸上的得意瞬间没了,眉头拧紧:“你别乱动!伤口又裂了!” “无碍。”即墨寒冽语气平淡,仿佛流的不是自己的血。他目光扫过外面越来越多的怪物,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冲出去。” “冲?往哪儿冲?前面根本过不去!”钟离辰安一边给弩箭上弦,一边烦躁地说。 “往回走,另寻出路。”即墨寒冽做出决断。 “那阿倾怎么办?” “她若成功,自会寻来。若失败……”即墨寒冽的声音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却骤然冷了下去,握剑的手更紧了些。 钟离辰安沉默了。他知道即墨寒冽说的是最理智的选择,但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一样难受。 就在这时,几只格外强壮、形态也更加扭曲的怪物突破了防线,嘶吼着同时扑向因为分心而露出破绽的钟离辰安! “小心!”即墨寒冽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猛地将钟离辰安往自己身后一扯!同时长剑横扫,硬生生格挡住最前面的两只利爪! 但他毕竟伤势不轻,灵力又受压制,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气血翻腾,踉跄后退,后背狠狠撞在石壁上,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而另一只怪物的尖锐爪子,却趁机刺到了钟离辰安面前! 钟离辰安吓得闭上眼睛,下意识地举起弩箭格挡!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他睁开眼,只见即墨寒冽不知何时竟用未持剑的左手,死死抓住了那根距离他咽喉只有寸许的、布满倒刺还有不知名粘液的恐怖触手!尖锐的倒刺瞬间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即墨寒冽眉头都没皱一下,右手长剑顺势一递,精准地削断了那根触手!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 “发什么呆!”即墨寒冽甩掉手上断裂的触手,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钟离辰安看着即墨寒冽血流不止的左手和苍白的脸,再看看他依旧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嗓子发干,最后只是闷闷地“哦”了一声,举起弩箭,更加拼命地朝着外面的怪物射击,仿佛要把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发泄出去。 即墨寒冽感受着身后那人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和更加猛烈的攻击,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一种陌生的、被人如此紧张和依赖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划过他冰封的心湖。 他不再多想,集中精神,与钟离辰安背靠着背,一个剑光冷冽,一个机括频响,艰难地在这绝望的秘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煞气,还有一种悄然滋生、无人说破的微妙张力。 爱情的种子,或许就在这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瞬间,悄然落入了心田的泥土之下,静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秘境深处,宏伟的仙灵法阵之前。 凤倾缓缓睁开眼,瞳孔中的失焦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震撼与迷茫。那强行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依旧在嗡嗡作响,如同无数破碎的镜片,折射着上古那场惨烈战争的惊鸿一瞥。 仙影与魔物的旷世之战、龙腾凤舞虎啸龟守的神兽之姿、还有那最终牺牲自我、化身为封印的悲壮结局……这一切都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此时她脑海里蹦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她祖上不会是凤凰吧! 她努力想要将这些碎片拼接起来,寻找那场大战的起因、过程,尤其是……结局。封印是否彻底?魔族是否还有残存?这秘境深处的阵眼,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然而,记忆太过支离破碎,如同雾里看花,越是深想,越是觉得迷雾重重。唯一清晰的是那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这封印,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稳固。 …… 另一边,断壁残垣间的搏杀仍在继续。 钟离辰安额上满是汗水,操纵着那几个圆溜溜的“暴雨梨花钉”不断干扰冲击着扑上来的怪物,偶尔还能抽冷子用那把简陋弩箭射出一两箭。即墨寒冽则如同蛰伏的猛虎,虽因伤势和压制无法全力出手,但每一次出剑都精准狠辣,总能及时化解钟离辰安漏掉的危机。 “我说阿寒,”钟离辰安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弩箭上弦,一边居然还有闲心唠嗑,“你觉得阿倾一个人跑哪儿去了?这地方邪门得很,她不会遇到什么大家伙吧?”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即墨寒冽一剑劈开一只试图靠近的飞行毒虫,声音依旧冷淡:“管好你自己。”但他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同样的心事。 “我这不是担心嘛!”钟离辰安躲到即墨寒冽身后换弹匣,“你说她修为都没了……呃,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毕竟……哎哟!” 话没说完,一只长相似虎似狼的怪物怪猛地撞碎了他临时布置的一面小护盾,直冲他面门! 即墨寒冽眼神一厉,想也不想,再次伸手将他猛地往后一拽!自己则旋身错步,用剑脊硬生生挡住那庞大的身躯!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伤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 钟离辰安惊魂未定,看着即墨寒冽瞬间更白的脸色和那又渗出血迹的手掌,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又是感激又是气恼:“你……你别老是硬抗啊!我皮厚,挨一下死不了!” 即墨寒冽喘了口气,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聒噪。挡好右边。” 钟离辰安被他这话一噎,气得想跳脚,却又莫名觉得有点受用?他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举起弩箭对准了右侧:“行行行,你厉害你说了算!等出去非得给你做个全身铠甲,看你还怎么逞能!” 即墨寒冽听着他嘀嘀咕咕的抱怨,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这种被人絮絮叨叨关心着的感觉,陌生,却并不讨厌。 两人便在这险象环生的厮杀中,一个冷面御敌,一个嘴硬心软地辅助兼唠嗑,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刀光剑影中悄然滋生。 …… 秘境之外,忘月宗驻地。 一座由寒冰凝结而成的精致阁楼内,忘月宗宗主——曦月宫主,正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枚由凌波仙子传回的玉符。玉符中不仅记录了凤霓裳以血绘符、引动沼泽异象的详细过程,还有凌波仙子基于自身观察的推断。 曦月宫主身姿窈窕,面覆轻纱,仅露出的双眸清冷如万载寒冰,却又深邃如星海。她沉默良久,指尖轻轻敲击着寒玉桌面。 凤家血脉竟真能引动秘境?凤霓裳想独自探寻?其所图为何?是福是祸? 此事牵扯太大,已非忘月宗一家所能决断。那秘境深处若真有连上古仙灵都需如此镇压的魔物,一旦有失,将是整个东晟大陆的浩劫。 思虑再三,她终是做出了决定。 两道蕴含着相同信息的流光,自冰阁中悄然放出,以最快的速度,分别飞向青陵宗与天门宗的驻地。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凤家家主似掌握特殊血脉秘法,可感应甚至开启秘境通道,意图不明。疑与秘境深处上古封印有关,事关重大,请速议。 很快,青陵宗副宗主与天门宗那位罗汉堂首座便收到了传讯。两位的反应皆是震惊无比,旋即神色凝重。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三道强横无匹的神识便跨越虚空,短暂地交汇于一点,进行了一次急促而高效的交流。 最终达成共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阻止凤霓裳擅自行动,至少要在三大宗门共同监督下进行!同时,立刻加派人手,彻底封锁迷雾泽,严禁任何消息外泄! 一道道命令悄无声息地下达。 更多的三大宗门精锐弟子被调往迷雾泽,暗中布控,形成了一张更严密的大网。数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也悄然降临附近,如同蛰伏的巨兽,默默注视着凤家营地的一举一动。 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秘境内的三人尚不知情,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然牵动了整个东晟大陆最高层的神经。 第26章 空间 仙灵法阵散发的柔和光晕映照着凤倾凝重的脸庞。那些来自上古的记忆碎片如同纷乱的星辰,在她脑海中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景,却总隔着一层模糊的纱。大战的起因、细节、诸多神兽与仙影的最终归宿……依旧迷雾重重。 但有一点她愈发清晰——这座宏伟的封印法阵,以及这整个秘境,似乎对她这觉醒后的血脉,存在着某种程度的“认可”甚至“亲和”。许多对其他闯入者而言致命的能量乱流和隐藏陷阱,在她靠近时会自然而然地变得平缓甚至绕行。 这让她得以在此地相对安全地停留和思考。 “不能一直等下去……”凤倾喃喃自语。 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还在外面,生死未卜。她必须找到他们。 她闭上双眼,尝试将心神沉静下来。虽然修为尽失,丹田空空如也,但那股重塑之后磅礴浩瀚的神识之力,却如同沉睡的巨兽,等待她的驱使。这 感觉很奇怪,就像空有强大的工具却不知最有效的使用方法,她知道修士如何运用神识,但驾驭如此规模的力量还是第一次。 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开始引导那浩瀚的神识向外延伸。 第一次尝试,神识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极大范围,却杂乱无章,反馈回来的信息光怪陆离,差点让她刚刚稳定的神识再次震荡。第二次,她试图收紧范围,却又控制不住力度,神识凝成一束,如同利剑般刺向远方,却瞬间耗力过度,让她眼前一黑,脸色白了白。第三次,第四次…… 她失败了不知多少次,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突突直跳。驾驭这远超当前境界的神识,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但她没有放弃。想起即墨寒冽冰冷的守护和钟离辰安吵吵嚷嚷的关心,一股韧劲从心底升起。她调整呼吸,模仿着记忆中那些高阶修士运转神识的法门,不再追求范围和强度,而是专注于“感知”和“引导”,如同编织一张无形而细腻的网,轻轻撒向黑暗。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尝试后,她的神识触角在穿过一片异常混乱的能量区域时,捕捉到了两缕极其微弱、却熟悉无比的气息! 一缕冰冷而锐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疲惫。另一缕……跳脱而活跃,甚至还在神识扫过的瞬间,无意识地“抖”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凤倾心中狂喜,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将神识如同丝线般缠绕上那两缕气息,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惊扰或再次迷失。她努力传递出温和的、带着指引意味的波动,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一盏微弱的灯,缓缓地、坚定地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牵引—— …… 正背靠背与怪物艰难周旋的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同时身形一滞! “!”即墨寒冽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黑暗,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神念波动,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感知边缘,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引意味。 “咦?”钟离辰安也眨了眨眼,挠了挠头,“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戳了我一下?”他形容不出来,但那感觉莫名地让他心安,甚至下意识地就想朝着某个方向走。 “是凤倾。”即墨寒冽沉声道,语气肯定。他对各种气息的感知远比钟离辰安敏锐,尽管那神识波动强大得有些陌生,但其核心的那缕气息绝不会错!而且,她似乎在指引他们! “阿倾?!”钟离辰安眼睛瞬间亮了,“她没事?!她还找到我们了?在哪在哪?” “别分心!”即墨寒冽一剑格开攻击,根据那神识指引的微弱感觉,调整了方向,“跟着感觉走!” 这一次,无需多言,两人极有默契地开始朝着神识感应的方向且战且退。那神识的指引时断时续,显然凤倾操控得并不熟练,但却始终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了他们明确的方向和希望。 路途依旧危险重重,怪物的攻击未曾停歇。但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的配合似乎也更加顺畅了几分。即墨寒冽依旧承担主攻,剑势却多了几分精准和效率;钟离辰安则更加卖力地查漏补缺,嘴里还不忘念叨:“姐妹撑住!哥哥们就来救你了!”仿佛这样能给他们自己也加油打气。 在那缕微弱却坚韧的神识指引下,他们穿越一片片危险的废墟,绕过能量狂暴的裂谷,距离凤倾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终于,在劈开最后一群挡路的扭曲生物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巨大的穹顶,流淌着仙灵之液的宏伟法阵,以及法阵前那个悄然独立、周身似乎沐浴着一层淡淡霞光、气息已然截然不同的身影! “姐妹!” “凤倾!” 钟离辰安惊喜地大喊一声,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即墨寒冽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冰冷的目光迅速扫过凤倾,确认她安然无恙,甚至状态似乎比分开前更好?他心中疑虑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凤倾看着狼狈却完好的两人,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你们来了。” 三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最深处,终于再次汇合。 钟离辰安围着凤倾转了一圈,啧啧称奇:“姐妹你……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变好看了?不对,是感觉!感觉不一样了!你修为恢复了?”但他又完全感觉不到凤倾身上有灵力波动。 即墨寒冽也凝视着她,眼中带着探究。 凤倾轻轻摇头,神色复杂:“此事说来话长。先离开这里,这法阵……给我感觉很不安。”她指了指身后那散发着无尽威压的仙灵封印,目光凝重。 无需多言,三人都感受到了那光罩之下镇压的恐怖存在散发出的丝丝缕缕的怨念与死寂。 重逢的喜悦被更大的危机感所取代。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离开这片绝地的方法。 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座神秘而危险的法阵本身。 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的到来,如同在相对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他们身上沾染的煞气和外来的气息,瞬间刺激了周围那些本就躁动不安的异化生物! 尽管对仙灵法阵心存畏惧,不敢过于靠近,但更多的猩红目光从黑暗中亮起,嘶吼着、试探着,如同潮水般向着刚刚汇合的三人涌来,主要目标直指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 “妈的!阴魂不散!”钟离辰安骂了一句,下意识地就要举起弩箭。 即墨寒冽也立刻将凤倾护在身后,剑锋横举。 然而,就在这时,凤倾敏锐地注意到——那些疯狂扑来的怪物,在冲到她附近一定范围时,动作会明显出现一瞬间的迟疑和畏惧,甚至会刻意绕开她,仿佛她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是了!血脉!她的血脉觉醒后,与此地产生了奇特的共鸣,这些由秘境煞气异化的生物,本能地不敢冒犯她!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别动!”她低喝一声,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那血液中竟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金色光泽。 她毫不犹豫,迅速将带着金芒的血珠分别点在了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的眉心! 血液触肤的瞬间,两人都是微微一震。 即墨寒冽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无比尊贵的暖流自眉心涌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让他因伤势和压制而滞涩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更奇特的是,周身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威严气息。 钟离辰安则感觉像是被贴上了一张无形的“护身符”,那感觉玄之又玄。 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原本疯狂扑来的异化生物,在冲到他二人面前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纷纷发出惊恐的嘶吼,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畏惧,竟真的不敢再上前攻击!只是围在周围,不肯散去。 “卧槽?!”钟离辰安目瞪口呆地摸了摸自己还有点湿漉漉的眉心,“姐妹,你这血是开了光还是怎么着?比我的机关还好使?!” 即墨寒冽也震惊地看向凤倾,目光中充满了探究。此刻的凤倾,气息缥缈,明明感觉不到修为,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尤其是那双眼眸,清澈沉静之下,仿佛蕴藏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智慧。 凤倾微微松了口气,简单擦拭了一下手指,伤口竟已开始缓缓愈合。她看着周围不敢上前却依旧虎视眈眈的怪物,快速说道:“没时间详细解释了。我醒来后就这样了,血脉似乎发生了某种觉醒,修为反而在血脉觉醒后消失了,但神识和血液似乎对这里的东西有震慑力。” 她指向身后宏伟的仙灵法阵,神色无比凝重:“我认为,离开这里的关键,甚至弄清这秘境真相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座法阵上。” 钟离辰安一听“法阵”,理科生的本能立刻被激发了,也暂时压下了对凤倾变化的惊奇。他凑到法阵边缘,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那些流淌着仙灵之液的复杂纹路,嘴里嘀嘀咕咕:“这结构……闻所未闻!能量回路嵌套了至少三层以上……看这节点分布,像是某种超大规模的复合型封印,兼具能量汲取、空间稳固、意识屏蔽……等等!北边这个卦位有点意思……” 他越看越投入,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离为火,坎为水……艮为山,兑为泽……”他喃喃自语,目光越来越亮,“不对!这不是单纯的八卦方位!结合这仙灵之气的属性……阴极阳生,否极泰来……北水位,但其性至寒,反而暗藏一线生机?‘生门’可能不在东,而在北?!” 他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向凤倾:“姐妹!再借点血!滴在北边那个最大的符文节点上试试!” 凤倾毫不犹豫,再次挤出一滴血珠,依言精准地滴落在钟离辰安所指的、位于法阵正北方位的一个看似不起眼、却隐隐统领周围纹路的核心符文之上! 血珠落下,无声地融入那散发着白光的玉石符文。 一瞬间—— 整个庞大的仙灵法阵骤然静止!所有流淌的仙灵之液停止了流动,光芒也凝固了! 紧接着,北方位那个吸收了凤倾血液的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纯粹的白色,而是隐隐染上了一层凤血的金红! 嗡! 一道金白色的光柱自那符文冲天而起,瞬间将站得最近的三人笼罩其中!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 天旋地转,空间变换! 等到他们再次能视物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再是无边的黑暗和宏伟的法阵,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如同被人用大神通强行开辟出来的独立异空间。 这里没有煞气,也没有浓郁的仙灵之气,只有一片柔和的白光充溢着整个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白玉地面,四周空无一物,唯有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枚约莫人头大小、通体浑圆、不断缓缓旋转的透明水晶球。 水晶球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闪烁流转,构成一幅不断变化的、浩瀚神秘的星图。 …… 而就在三人被吸入异空间的同一时刻—— 秘境之外,迷雾泽。 凤霓裳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几位绝对忠于她的凤家核心长老。她面色肃穆,指尖再次逼出精血,这一次,她绘制的符文更加复杂古老,口中吟诵的咒语也带着苍茫的气息! 几位长老也同时割破手掌,将自身的凤血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那符文之中! 一个巨大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凤凰虚影在半空中逐渐凝聚,发出无声的清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的血脉之力轰向那片沼泽洼地! 空间剧烈波动起来,那洼地的中央,竟然真的开始缓缓扭曲,显现出一个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的细小漩涡入口! “就是现在!”凤霓裳眼中闪过喜色,厉声喝道。 然而,就在她们准备强行闯入的刹那—— “阿弥陀佛!” “凤家主,还请住手!” “请凤道友三思!” 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骤然降临! 青陵宗副宗主、天门宗罗汉堂首座、忘月宗曦月宫主(一道分身虚影)同时现身,呈三角之势,隐隐将凤家几人围在中间!更远处,三大宗门的精锐弟子纷纷现身,彻底封锁了四周! 凤霓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你们如何得知?!” 曦月宫主的虚影清冷开口:“秘境事关重大,非一家一族之私事。凤家主若执意孤身犯险,恐酿成大祸。”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秘境内外,风云再起! 第27章 责任 异空间内,纯白的光晕柔和而恒定,将中央那枚缓缓旋转的透明水晶球映照得愈发神秘。星辰流转其间,仿佛封存着万古的奥秘。 凤倾定下心神,再次将指尖轻轻触及水晶球冰凉的表面。 嗡——! 球内星辰骤然加速,迸发出比之前更加璀璨、也更加悲壮的光芒,交织成一幅浩瀚而惨烈的动态史诗,将那段被尘封的上古秘辛彻底揭开: 广袤蛮荒、灵气充沛的远古天地。仙族御风而行,逍遥世外;无数强大神兽称霸四方,它们并非族群,而是天地法则孕育的独特强大生命体,各具神通。万族生灵在其间繁衍生息,虽有弱肉强食,却维持着一种原始的平衡。 时间在平衡中运转了千万年,可惜灾变骤临!天穹被无可名状的巨力撕裂,一道黑暗裂缝凭空出现!无穷无尽的、粘稠污秽、只知毁灭与吞噬的魔气裹挟着形态扭曲恐怖的魔物,如同瘟疫洪流般倾泻而入!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灵或被吞噬,或被污染异化成新的魔物! 最先发现变化并挺身而出的,是那些生长于此、与天地联系最为紧密的强大神兽们!它们或许彼此争斗,但面对危及整个世界的天外之敌,它们毫不犹豫地成为了最初的壁垒!巨龙咆哮着冲向魔潮,凤凰燃烧本源净化污秽,白虎撕裂虚空断后,玄武擎起大地屏障……战斗从一开始就惨烈到极致! 灾难面前没有谁可以置身其外,随着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超然物外的仙族也开始介入。 他们拥有更玄妙的道法和更强的组织性,与神兽们组成联军,共同抗敌。战争席卷了整个世界,打得星辰崩碎,大陆沉没。无数强大的神兽和仙人陨落,鲜血染红星河。 这场大战持续了几十年,战争的转折点是联军发现魔气裂缝无法彻底摧毁,只能封印。残存的最强一批神兽与仙族至尊,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以自身全部本源、神魂、真灵为祭,构筑“周天星辰镇魔大阵”,永久封印各处裂缝!凤凰、龙、玄武等最强神兽,更是自愿成为大阵的核心阵眼与基石,承受永恒镇压之苦! 大战之后,世界满目疮痍。仙族凋零,神兽几近绝迹,灵气骤减,历史出现断层,灵修传承十不存一。 影像在大陆分裂沉没中缓缓消散,水晶球光芒内敛。 凤倾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 她似乎明白了血脉的源头,但那来源却并不清晰,她能感觉到她血脉中的一丝本源来自神兽凤凰,但很明显人的血脉大于神兽血脉,所以极有可能是她祖上娶了或者嫁了一只凤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神兽血脉变得越来越淡薄,而她误打误撞获得了血脉的二次觉醒,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尤其是知晓了仙魔大战之后,心中莫名多了份沉重的责任感。 钟离辰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道:“你是神兽耶,开心吗?” 即墨寒冽有些无语,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过往已矣。当下关键,是这封印。”他指向水晶球,“它似乎快支撑不住了。” 凤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将手放在水晶球上,仔细感应,神色愈发严峻:“封印力量越来越弱了,不过我想它残存的力量应该可以彻底封闭此异空间,放弃外部秘境区域,延缓魔气彻底爆发的时间;再或者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拼一把,用最后的力量打开一条通往真正‘阵眼’核心的临时通道,但机会只有一次,且一旦进入,此地便会暴露,再无退路。” 大致了解大战的情况后,可以确定这处秘境就是当年的一条魔气裂缝,而且通过他们当时封印的情况来看,此处肯定不是阵眼核心,所以他们有搏一把的可行性。 “阵眼核心”钟离辰安眼睛一亮,“是不是修好那里就行了?” “或许,但那里必然是魔气侵蚀最严重、最危险的地方。”凤倾语气沉重。 秘境之外,气氛已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凤霓裳面寒如霜,指尖燃烧的凤血符文与三大宗门巨头形成的威压无声碰撞,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曦月宫主!青陵宗!天门宗!”凤霓裳声音锐利,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冷厉,“此地异动皆因我凤家血脉而起,唯有我凤家秘法或可平息!尔等强行阻拦,若酿成大祸,谁能承担?!” 青陵宗副宗主冷笑:“霓裳道友,休要危言耸听!若非你擅自妄动,岂会引发此等异象?封印之事,岂容你一家之言!” 天门宗首座口诵佛号:“凤家主,贪嗔痴皆是魔障,回头是岸。” 曦月宫主虚影最为直接,清冷道:“拿下,封锁入口,从长计议。”她已不欲再多费口舌。 就在三大宗门强者气势陡升,准备强行出手制住凤霓裳等人之时—— 呜嗷——!!!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虐的恐怖咆哮,猛地从下方那剧烈震荡的沼泽洼地深处传来! 这咆哮声中蕴含的力量,让所有听到的人神魂战栗,修为稍低的弟子更是直接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那原本被凤霓裳撕开的不稳定入口,猛地向内塌陷,然后又骤然膨胀!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漆黑如墨、粘稠如液的魔气洪流,混合着一丝微弱却依旧顽强的金红色凤凰火焰,如同井喷般从入口处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天空瞬间阴暗下来,方圆百里内的灵气被疯狂污染同化,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魔气!是精纯的魔气!” “封印破了?!” “快结阵!抵挡魔气侵蚀!” 三大宗门骇然失色,再也顾不得凤霓裳,纷纷全力出手,璀璨的仙光、佛印、月华冲天而起,勉强交织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抵挡住那喷涌而出的魔气洪流! 凤霓裳与几位长老也被这恐怖的魔气冲击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一丝难以置信。 那魔气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她熟悉又陌生的、无比纯净的凤凰火焰的气息?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魔气喷发持续了数息,才渐渐减弱。 入口处,不再是扭曲的漩涡,而是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不断滴落着粘稠魔气的漆黑洞口,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洞口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金红色火焰,如同最后的悲鸣,顽强地灼烧着试图弥漫开的魔气,延缓着它的扩散。 整个迷雾泽,已然化作一片魔气森森的绝地! 青陵宗副宗主脸色铁青地看着那魔气洞口:“入口彻底变了!魔气源头已被打开!” 曦月宫主虚影眸光冰寒至极:“必须立刻封印此地!否则魔气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天门宗首座长眉紧锁:“然,需我等合力,布下‘封魔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不断渗出魔气的恐怖洞口上,之前的争执在真正的末日危机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凤霓裳看着那洞口,心中五味杂陈,那丝凤凰火焰让她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但滔天的魔气却预示着更大的绝望。 秘境内外,皆已大乱!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异空间内,那枚悬浮的水晶球光芒渐弱,内部流转的星河也变得迟滞,仿佛风中残烛。 它所展示的沉重真相和所面临的两个选择,沉甸甸地压在三人心头。 放弃外部秘境,封闭自保,或许能换来短暂的安宁,但无异于饮鸩止渴,将更大的危机留给未来,也等于彻底放弃了可能存在的补救机会。前往阵眼核心,九死一生,且一旦踏出,再无回头路。 短暂的死寂之后。 “去阵眼。”即墨寒冽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冰冷而斩钉截铁。他习惯了在绝境中搏杀,等待和逃避从来不是他的选项。更何况,那泄露的魔气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度危险,必须在其彻底失控前加以控制或摧毁。 钟离辰安挠了挠头,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笑,难得地严肃起来。他看了看即墨寒冽还在渗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凤倾苍白却坚定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那光芒摇曳的水晶球上,咂咂嘴:“啧,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说不定核心那边有什么上古宝贝呢?修好封印咱们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了!”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沉重的气氛,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凤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血脉来源而产生的复杂情绪,以及那份沉重的责任。她看向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她,为了她身上这份沉重的血脉所带来的责任。 “谢谢。”她轻声道,没有再犹豫,将手再次按在水晶球上,集中意志,将自己的神识覆盖整个水晶球滴上一滴指尖血激发它的最后力量前往阵眼核心。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水晶球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强光! 嗡! 强光过后,水晶球彻底黯淡下去,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在三人面前,那光滑如玉的白玉地面上,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旋转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金黑色电光的能量漩涡缓缓张开。 漩涡深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深邃黑暗,比之前任何地方的魔气都要精纯和恐怖,同时,也有一股微弱的、源自阵法本源的召唤感从深处传来。 通道开启了!但也意味着,这个安全的异空间进入了倒计时。 “走!”即墨寒冽没有丝毫迟疑,率先迈入那能量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等等我!”钟离辰安一咬牙,也紧跟而上。 凤倾最后看了一眼那布满裂痕的水晶球,毅然决然地踏入了漩涡。 就在她进入的下一秒,整个异空间的白光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与寂静。那能量漩涡也随之崩溃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穿过能量漩涡的感觉如同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混乱的能量撕扯着身体,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魔气疯狂地试图钻入每一个毛孔,侵蚀神识与肉身。 即墨寒冽爆喝一声,强行运转《九幽诀》,周身散发出幽暗的吞噬之力,将靠近的魔气勉强抵消化解,但速度明显比在外面慢了许多,脸色也更加苍白。 钟离辰安则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像是漏勺一样的法器挡在身前,那法器散发出微弱的吸力,居然也能吸走一小部分魔气,但显然是杯水车薪。“这鬼地方魔气浓得能当粥喝了!” 凤倾的情况最为特殊。那精纯的魔气在靠近她时,依旧会本能地迟疑和避开,她体内那新觉醒的、提纯后的凤凰血脉散发出淡淡的威压,如同一个微弱的光环,勉强护住了她周身尺许范围。但她能感觉到,血脉之力在此地消耗极快,且那魔气无孔不在,持续地消磨着她的防护。 “跟紧我!”凤倾急声道,主动扩大了些许血脉光环的范围,将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也尽量笼罩进来。 两人立刻感到压力一轻。即墨寒冽看向凤倾,眼神复杂。他习惯了保护别人,此刻却被她护住,这种感觉陌生又微妙。 他默默调整位置,依旧处于最前方,剑锋所指,斩开那些凝聚成形的魔气触手。 钟离辰安则松了口气,嘴又闲不住了:“姐妹牛逼!这血脉光环真好用!以后跟你混了!不过你这脸色好像更白了,撑得住吗?” “少废话,快走!”凤倾咬牙道,维持这光环对她的消耗极大。 三人在这条完全由精纯魔气构成的通道中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隐约传来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加巨大、令人窒息的洞穴。 洞穴的中心,并非想象中的复杂仪器或符文,而是一片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不断渗出粘稠黑血的巨大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眼睛,散发出极致邪恶与堕落的气息!它深深扎根于洞穴底部,无数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触须连接着洞穴四壁,似乎在汲取着整个秘境的力量! 而在那巨大肉瘤的正上方,悬浮着一枚残缺不堪、布满了裂纹、光芒极其黯淡的凤凰形状晶体!那晶体依稀还能看出凤凰的高贵形态,却已被魔气侵蚀得千疮百孔,它散发出的微弱净化之力,如同最后的烛火,顽强地抵抗着下方肉瘤的侵蚀,勉强维持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平衡。 这里,就是阵眼核心! 而那恐怖的肉瘤,显然就是魔气侵蚀封印后形成的“毒疮”,甚至可能孕育着某种可怕的魔物! “我的娘诶”钟离辰安看得头皮发麻,“这、这玩意怎么修?拿锤子砸了那肉瘤吗?” 即墨寒冽眼神无比凝重,他能感觉到那肉瘤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 “那晶体快支撑不住了。” 凤倾则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悲痛,那残破的凤凰晶体给她带来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与哀伤。 她几乎能感受到晶体中那微弱意识所承受的无尽痛苦与孤独坚守。 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三人被这核心处的恐怖景象所震慑的瞬间。 唳——! 那残破的凤凰晶体似乎感应到了凤倾的到来,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却清晰的悲鸣,随即,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咔嚓! 晶体表面,最大的一道裂纹蔓延开来! 平衡,被打破了! 轰!!! 下方的巨大肉瘤猛地剧烈搏动起来,发出如同擂鼓般的恐怖声响! 无数更加粗壮的、带着粘稠黑血的触手从肉瘤中爆射而出,如同狂舞的魔蛇,同时攻向三人! 一股冰冷、暴虐、充满了吞噬**的恐怖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而他们,已无路可退! 第28章 尴尬 核心洞穴内,魔气滔天! 残破凤凰晶体的最后悲鸣如同熄灭的星辰,彻底打破了岌岌可危的平衡。 巨大的魔气肉瘤疯狂搏动,无数狰狞触手如同狂舞的魔蟒,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绞杀而来! 即墨寒冽剑光如血,死战不退;钟离辰安怪招频出,狼狈周旋;凤倾血脉光环摇曳,苦苦支撑。 三人顷刻间便险象环生,身上添了无数伤口,魔气的侵蚀更是无孔不入。 “必须重新封印!”凤倾在闪避的间隙,嘶声喊道,声音因透支而沙哑,“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魔气泄露出去,外界也将生灵涂炭!” “怎么封?!那玩意都快活过来了!”钟离辰安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一根横扫的触手,吓得脸都白了。 即墨寒冽一剑斩断两根触手,也被震得气血翻腾,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疯狂蠕动的肉瘤和其上方已然彻底黯淡的凤凰晶体原本所在的位置,声音冰冷而决绝:“需要新的核心!需要力量注入!” 新的核心?力量? 凤倾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看向自己心口! 她体内觉醒的凤凰血脉,与此地同源! 那残破晶体无法承受的魔气侵蚀,或许她的血脉可以暂时修复,重启封印! 但这意味着她很可能……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一根极其隐蔽、快如闪电的黑色骨刺触手,突破了即墨寒冽的剑网,直刺向因消耗过大而动作稍缓的钟离辰安后心! “小心!”即墨寒冽瞳孔骤缩,想要回援已是不及。凤倾更是心脏骤停。 千钧一发之际,钟离辰安身上一枚一直挂着的、不起眼的护心镜突然自动激活,发出一层微弱的白光。那是他早年炼制失败、却一直舍不得扔的残次品。 砰! 护心镜瞬间破碎,但也挡住了那致命一击片刻。 钟离辰安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向前扑去,一口鲜血喷出,虽然避开了心脏,但右肩却被骨刺狠狠贯穿,顿时血流如注! “阿辰!”凤倾失声惊呼。即墨寒冽眼中血色更浓,怒吼一声,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强行旋身,剑光暴涨,将那片区域的触手瞬间清空,一把抓住踉跄的钟离辰安,急速后退。 看着钟离辰安瞬间惨白的脸和潺潺流血的伤口,凤倾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不能再等了!。 “替我护法!为我争取时间!”她对着即墨寒冽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即墨寒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瞳孔猛地一缩,想要阻止,却看到凤倾眼中那如同先辈们投身封印般的坚定光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重重点头,将重伤的钟离辰安护在身后,吞下几枚刺激潜能的丹药,周身气息不降反升,竟是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暂时冲开了部分压制,剑光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死亡壁垒,将所有攻来的触手尽数拦下。 “阿倾你要干嘛!”钟离辰安忍着剧痛,虚弱地喊道。 凤倾没有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手印——那是她从水晶球获得的残缺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直觉告诉她与封印相关。 随着手印的结成,她周身淡金色的血脉光环骤然内敛,全部力量向心口汇聚。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取一空。 一滴殷红中带着璀璨金芒、蕴含着她全部觉醒血脉本源和庞大神魂之力的精血,自她心口缓缓逼出。 这滴精血出现的刹那,整个狂暴的洞穴都为之一静!那疯狂攻击的魔气触手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了恐惧的嘶嘶声,攻势都为之一缓!。 即墨寒冽压力骤减,却更加心惊肉跳地看着凤倾,只见她身形摇摇欲坠,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以吾之血、唤汝之灵、承吾之志、续封魔之印、封!” 凤倾以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吟诵出那段来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咒文。 她将那滴珍贵无比的本命精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屈指一弹。 精血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阻碍,精准地没入了那巨大肉瘤上方、原本凤凰晶体所在的位置。 嗡! 如同水滴落入滚油,整个洞穴猛地一震。 那滴精血并未被魔气吞噬,反而如同种子般扎根于虚空中凤凰晶体,骤然爆发出万丈霞光! 光芒中,一只微小却神骏无比、清晰无比的凤凰虚影翩然起舞,发出清越穿云的神啼。 唳——! 凤凰虚影绕着那疯狂搏动的肉瘤飞旋,所过之处,狂暴的魔气如同冰雪般消融退散。那肉瘤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疯狂挣扎,却无法阻止那纯粹克制的神圣力量扩散。 “就是现在!用你们的力量,助我稳定封印!”凤倾虚弱地喊道,她已无力维持,身体软软倒下。 即墨寒冽毫不犹豫,将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庞大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向那凤凰虚影下方的空间,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夯实地基般,强行稳固那片被霞光净化的区域。 钟离辰安也挣扎着坐起,不顾肩头鲜血直流,掏出身上最后几块灵石和所有能提供能量的材料,手忙脚乱地在地上布置了一个简陋却高效的聚灵传导阵,将微薄的力量导向即墨寒冽,嘶声道:“撑住啊!” 得到两人力量的辅助,那凤凰虚影越发凝实,双翅挥洒下无尽的金红色光雨,光雨落在肉瘤上,发出“嗤嗤”的净化之声,魔气被快速净化,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瘪。 一个以凤倾精血为引、凤凰虚影为核心的、略显虚幻却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全新封印光阵,正在逐渐成型。 那肉瘤中的魔物意志发出了绝望的尖啸,做最后的反扑,几条最粗壮的触手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柄漆黑的巨矛,狠狠刺向尚未完全成型的光阵。 即墨寒冽眼神一寒,竟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原本彻底黯淡、布满裂纹的凤凰晶体残骸,忽然轻微震动起来,内部一点微弱到极致的灵光闪烁了一下,仿佛回应着凤倾的血脉召唤和新封印的形成。 它猛地炸裂开来,化作最后一片纯净的霞光,融入了新生的光阵之中。。 得了这最后一股源自同宗同源的力量加持,新生的封印光阵骤然光芒大盛,彻底凝实。 嗡—— 一道复杂无比、蕴含着无上镇压之力的金色光阵彻底成型,如同天盖般缓缓落下,彻底将那萎缩的肉瘤笼罩、压缩、封印! 魔物的尖啸戛然而止。 所有的触手无力地垂落、消散。澎湃的魔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被牢牢锁死在光阵之下,再也无法泄露分毫。 洞穴内恢复了寂静,只有那金色的封印光阵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芒,以及凤倾那微弱到极点的呼吸声。 成功了,封印暂时完成了。 即墨寒冽脱力地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浑身浴血。 钟离辰安也瘫倒在地,看着那稳定的光阵,傻傻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了三人。 那由凤倾心血、在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的帮助下,以及旧阵灵最后余晖共同铸就的金色封印光阵,稳稳地镇压在原本肉瘤所在之处。 道道玄奥符文流转不息,散发着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将所有的魔气死死锁于其下,再无半点泄露。 然而,就在封印彻底完成的下一秒。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浩瀚到无法形容的仙灵之气,猛地从那新生的封印光阵中喷薄而出。 仿佛被压抑了万年的泉眼终于疏通,又像是阵法为了自我巩固而本能地汲取着宇宙间最本源的能量。 这仙灵之气不再是之前感受到的残余或混合着死寂的波动,而是无比纯粹、充满生机、蕴含着无上道则的至高能量。 它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洞穴,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秘境的脉络,向着外围疯狂扩散。 “这是……”即墨寒冽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异。 他那因燃烧本源而千疮百孔、近乎干涸的经脉,在这纯正的仙灵之气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拓宽!更深层的杂质被强行排出体外,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蜕变感传遍全身! “我的伤,哎哟喂,真爽!”钟离辰安也惊呆了,肩头那恐怖的贯穿伤在仙灵之气的滋养下飞速愈合,连个疤都没留下。更让他惊喜的是,这些年靠各种丹药和奇遇堆砌上来、略显虚浮的修为,被这至纯的能量一番洗练,变得无比凝实稳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体内那些炼器时吸入的细微杂质也被净化一空。 而消耗最大、近乎油尽灯枯的凤倾,获益最为惊人。那仙灵之气涌入她空荡荡的经脉和丹田,却并未转化为寻常灵力,而是与她新觉醒的、提纯后的凤凰血脉完美融合,如同甘霖滋润久旱的土地!她的身体贪婪地吸收着这同源的能量,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甚至更胜往昔,肌肤莹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霞光。那因透支而受损的神魂也被温养修复,变得越发凝练强大。 纯粹的仙灵之气灌顶洗髓,这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机缘。 然而,福兮祸所依。 随着仙灵之气的疯狂喷涌和扩散,整个秘境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穹顶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混合着被净化的魔气残渣簌簌落下。四周的空间壁障出现无数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 这处秘境本就是依托封印而存在,如今旧核心已碎,新封印初成,结构本就极不稳定。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的仙灵之气洪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秘境要坍塌了! “走!”即墨寒冽第一个反应过来,强压下洗髓带来的震撼与舒适感,一把将还在感受身体变化的钟离辰安拽起来,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扶起虚软但气息正在快速恢复的凤倾。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迫。 无需多言,三人同时催动力量。 经过仙灵之气灌顶洗髓,他们的状态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速度、灵觉、对力量的掌控都远超进入秘境之前。 即墨寒冽剑光开路,斩落坠石。钟离辰安眼疾手快,指出能量相对稳定的裂缝。凤倾神识铺开,规避最大的空间乱流。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沿着来路急速飞遁。 身后是不断崩塌陷落的恐怖景象,整个秘境正在加速走向毁灭。 他们险之又险地穿过即将闭合的通道,掠过化为废墟的祭坛,冲过不断合拢的空间裂缝。 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丝不同于秘境幽暗的光芒——出口! 咻!咻!咻! 三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那片已变得稳定、却依旧散发着金黑交织诡异光芒的入口漩涡中冲了出来。 重见天日,三人落在地上,皆是气息急促,身上沾满血迹和灰尘,模样狼狈,但眼神晶亮,周身却隐隐环绕着一丝尚未完全内敛的、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与周围环境中弥漫的稀薄灵气和残留魔气格格不入。 然后,他们就对上了无数双呆滞、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睛。 以三大宗门、凤霓裳以及闻讯赶来的各大宗门及世家当家人为首,所有留守在秘境外的修士,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保持着各种戒备、惊讶、准备施法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从那个诡异入口里冲出来的、本应早已葬身秘境深处的三人!。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寂静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尴尬。 凤霓裳手中的法诀僵在半空,看着虽然狼狈却气息渊深、似乎经历了某种蜕变的凤倾,美眸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 曦月宫主眉头微皱,青陵宗副宗主张大了嘴巴,天门宗首座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住。他们预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封印彻底崩溃、魔物冲出的最坏打算,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三个小辈,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他们身上那纯净至极、仿佛经过神圣洗礼后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那入口中最后爆发出的恐怖魔气和凤凰霞光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和极度的震惊,让这些见惯风浪的大佬们,一时之间竟全都失语了,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三个年轻人。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默默调整气息,将凤倾和钟离辰安稍稍护在身后,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警惕不减。 钟离辰安被这阵仗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人?欢迎我们凯旋而归啊?” 凤倾深吸一口气,压□□内依旧奔腾的仙灵之气,迎着凤霓裳和那些大佬们探究、震惊、复杂的目光,心情也是起伏不定。 局面,似乎变得比在秘境里更加复杂了。 第29章 传承 秘境入口处的空间波动渐渐平息,魔气和凤凰霞光也已消散褪尽,最终只留下一片已经坍塌到看不出原样的迷雾泽,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逸的、混杂着精纯灵力和一丝若有若无仙灵之气的复杂气息。 凤倾、即墨寒冽、钟离辰安三人并肩而立,周身灵气氤氲,虽经历大战略显疲态,但眼底神光湛湛,修为境界显然比进入秘境前有了质的飞跃。 那经由仙灵之气洗髓伐骨后的通透感,让他们在人群中如明珠般显眼,想藏都藏不住。 各大宗门的长老、宗主,以及世家的家主们,目光复杂地聚焦在他们身上。有惊疑,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惊叹,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算计的探究。 “咳。”一位戴着面纱的身着浅紫衣袍的忘月宗长老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是忘月宗的外事长老,云渺道人。 “三位小友,恭喜平安出得秘境,观诸位气象,想必是得了大机缘。” 她的语气温和,但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地扫过三人,尤其在即墨寒冽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中洲即墨家的“寒渊公子”,即便被放逐,其名头在东洲高层也并非秘密。 说起来要不是凤家小姐为了躲避婚约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即墨寒冽的身份也不会这么突兀的暴露出来。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周身自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他对这种审视的目光早已习惯,甚至暗含戒备。 凤倾无奈的担任起发言人,只见她上前半步,姿态不卑不亢,拱手道:“云渺长老谬赞。机缘巧合,幸不辱命,已将秘境异动之源暂时封印。” 她言语简洁,点明了结果,却省略了其中惊险过程和仙灵之气的关键,将重点引向“封印”,而非“收获”。 “封印?”一个声音粗犷的大汉插话,是烈阳宗的副宗主,“是何异动?竟需要尔等小辈来封印?我等感知到的那股滔天魔气又是怎么回事?”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钟离辰安此时也按捺不住,他出身炼器世家,自认为最擅与人打交道,此刻自然而然担起了他们冒险经历的角色:“道友明鉴。此秘境乃是上古仙魔大战时的战场,在大战结束后上古先辈们将魔气封印,而由于时间久远封印崩坏,魔气大量溢出,得亏我们三人深明大义,历经各种艰难险阻进入阵眼核心,借助秘境中先辈留下的阵法残迹,耗费我们大量的心力、灵石、符箓、法器等才将其重新封禁。过程凶险万分,为此不知损失了多少资源”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危险模糊了手段,又暗示了是“前人遗留”而非他们自身有多特殊,最后还卖了个惨。 凤倾和即墨寒冽虽然有些一言难尽,但确实把很多东西模糊了过去,对他们是有利的。 这番说辞让不少人脸上的怀疑稍减,但眼中的探究却更深了。 前人遗留?什么样的遗留能造就他们三人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何况在座的也不是傻子,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过仙灵之气。 云渺道人目光微闪,呵呵一笑:“原来如此。三位小友实乃我东洲修真界之福星。此地非讲话之所,魔气之事关乎重大,还请诸位移步我忘月宗悬月殿,共同商议后续,如何?” 他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各大势力首领相互交换了眼神,纷纷点头。 在没弄清楚情况、特别是这三个小辈到底得到了什么之前,谁也不会轻易离开。再加上他们出身都不凡,而忘月宗作为东晟大陆三大宗门之一,实力雄厚,由他们做东道主,暂时是最合适的选择。 凤霓裳更是自他们三人出来之后,目光就没从凤倾身上移开过,此时不语相当于默认这个做法。 而钟离家的三长老则一直盯着钟离辰安,神情复杂像是有话要说但又压下去了。 “如此,便叨扰云渺长老了。”凤倾代表三人应下。 即墨寒冽自始至终沉默着,但他的神识却高度集中,他能感受到至少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他,其中一道带着即墨家特有的功法气息,让他心底冷笑。另一道则充满了贪婪,似乎对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志在必得。 去忘月宗,看似安全,实则可能是踏入另一个漩涡。 大队人马各怀心思,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忘月宗方向飞去。 凤倾、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被“礼貌”地请到了忘月宗队伍的中部,看似保护,实则有几分监视的意味。 飞行中,钟离辰安用神识对另外两人传音:“情况不太妙啊,感觉我们成了移动的宝库,谁都想来摸一把。” 凤倾神色不变,回道:“见机行事吧。仙灵之气的事肯定是重点,我们只能尽量模糊。把重点放在魔气封印上,强调其不稳定性,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对了,我们秘境中看到的影像不要对外人说。” “阿寒”凤倾看向身旁冷峻的男子,“刚才我的神识好像探查到一个与你功法一样的人……” “无妨”即墨寒冽的声音透过传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决然,“他们若敢动手,便试试看。正好,有些旧账也该算算了。”他指尖微微蜷缩,一缕极寒的剑气在他掌心一闪而逝。 仙灵之气灌顶,不仅提升了他的修为,更让他对自身传承的剑道有了全新的领悟。 前方,忘月宗的山门已在云雾中显现,亭台楼阁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但那高悬的“忘月”二字牌匾,在今日看来,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悬月殿内的商议,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而他们三人,刚从秘境的血火中走出,便又要踏入一场人心与权势的博弈之中。 忘月宗,悬月殿 上首坐着忘月宗宗主曦月,身后站着三人的熟人凌波仙子,而将他们请到忘月宗的云渺道人就坐在曦月宫主的左下方,其他势力的代表则飞别列坐于殿中左右,至于小辈则是没有资格坐的,大家都规矩的站在各家代表身后,而三人组则是则是站在大殿正中央。 从一进大殿钟离辰安就疯狂的冲他家三叔使眼色,三长老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感慨这脸就非得我们钟离家丢吗。正当他打算开口时,上首的曦月宫主缓缓道“钟离公子可是有话要讲?” 钟离辰安被点名身体瞬间僵住,就如同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他尴尬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扇子刻意又尴尬的扇了扇“啊?我没话要讲啊,呵呵……” 此时凤倾和即墨寒冽同三长老心情一样,简直是没眼看。 曦月宫主像是看不见这诡异的气氛,担起了东道主的责任“既然钟离公子无话可讲,不知凤小姐和即墨公子有没有话要讲?” 凤倾和即墨寒冽默默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见此,曦月宫主再度开口“既然三位小友都无话可讲,那便请三位解答一下本座的问题。”她顿了顿“三位小友于险境重新封印魔气,那么三位身上充盈的仙灵之气又是怎么回事?秘境入口坍塌前的凤凰霞光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提到了上古仙魔大战,三位又得到了什么上古传承?” 曦月宫主的问题简明扼要又直击重点,三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座下的其他世家宗门代表神色各异,还有人将视线转移到凤家家主及钟离家三长老身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凤霓裳神色如常,倒是三长老面上虽未有什么表示,心里已经开始问候钟离辰安了,为什么不问候祖宗呢?因为他们是同一个祖宗。 殿中的气氛很焦灼,虽未有人开口催促,但是他们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们急切的心情。 凤倾看了眼左边不动如山的即墨寒冽,以及右边已经合上扇子眼睛正滴溜溜转着的钟离辰安,只能认命般的捡起自己发言人的身份。 只见凤倾抬手行了个礼“我之前曾经在家中无事时看到过一本残破的古籍,上面正好有些关于“周天星辰镇魔大阵”的知识,所以在看到阵法时就猜测秘境是上古仙魔大战的战场,至于凤凰霞光和仙灵之气都是镇魔之物,至于上古传承……” 凤倾话还没说完就被正阳宗的副宗主打断“既然仙灵之气是镇魔之物,怎么就跑到你们身体里去了。” 虽然大家明显对这打断话的做法不赞同,但确实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钟离辰安在后方嘟囔着“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对我们封印魔气的奖励啊,这都不懂。” 钟离辰安的声音并不大,可惜大家都是灵修之人耳聪目明,听了这话顿时大家神色有些复杂。正阳宗副宗主语气有些不好道“照小公子所言,那阵法莫非通了人性,还能给你们奖励。” “你又没见过上古大阵,你怎么知道它不能给我们奖励”钟离辰安的嘴总是比脑子快,这话一出不是将大殿上的人得罪个遍。毕竟除了他们仨还有谁见过上古大阵,也不对,至少大殿上的凌波仙子也见过,不过说起这事,凤倾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出秘境以来就没见过那个奇奇怪怪的无妄。 钟离辰安的话成功的噎住了大殿各位,青陵宗副宗主长风道人轻咳了声“三位小友还是说说秘境中有何上古传承吧。”钟离辰安正准备回答“没有”,就见凤倾拿出一根玉简“只收获了一些功法,请各位前辈过目。” 这一举动让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都有些惊讶,毕竟就他们二人而言确实没有拿到什么传承。 难道凤倾拿到了?但即使她拿到了也不会这么轻易示人吧。 他们讶然的神情自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一部分人心存疑惑,一部分则对凤倾手中记载了上古传承的玉简充满了兴趣,至于二人的讶异只当是不想凤倾拿出玉简分享给众人。 玉简被曦月宫主收下,大殿上的其他人虽未明说,也是看得出他们并不满足于这一根小小的玉简。不过好在曦月宫主还是发挥了东道主的友善,以与各同道商议上古传承为由,让三人暂时逃离了各门各家的探究。 三人也在凌波仙子的带领下被安置在了忘月宗的客院中,还没等他们松口气问凤倾关于玉简的事儿,小院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凤霓裳来到房间里二话不话就握住凤倾的手腕,将灵力打入她的体内,还没等凤倾反应过来,一股庞大的灵力就盈满整个身体,凤倾顿时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再怎么使劲都挣不脱。 一旁的即墨寒冽立马拔剑,顺势将剑横在凤霓裳的脖子上冷声道“放开她”,气势凛冽。 钟离辰安则马上手忙脚乱的在自己储物袋里掏东西。 还未等钟离辰安将想要的东西掏出来,凤霓裳就已经松手了,她看似只是轻轻一抬手就将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挥了下去,残余的力量却震得即墨寒冽虎口发麻。她没把即墨寒冽看似无礼的行为当回事,也未说些什么,只是在走前深深的看了凤倾一眼,至于另外两人她似乎是连个眼神都不屑给。 不过凤霓裳离开前最后那一眼让凤倾很不舒服,就像是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暴露在她眼中,秘密无所遁形。但她又有种莫名的直觉,一些极隐秘的一定未被察觉,不然凤霓裳不会那么轻易离开,这个直觉倒是让她暗自松了口气。 凤霓裳的离去并未带走三人的疑虑和不安,不论是曦月宫主做主收下玉简还是凤霓裳的试探,都是代表着宗门和世家的态度,其实他们三人心知肚明只要他们从秘境出来就必然会面临这场困局。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些只是前兆。 第30章 破局 忘月宗客院内,三人围坐在屋里仅有的一张小茶桌前面面相觑,久久未曾开口。凤霓裳已经离开一会儿了,但他们仿佛还未从刚才一系列的混乱中反应过来。 “我说姐妹,我们什么时候收获功法了?你又是什么时候将功法录到玉简里去的?”钟离辰安最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不会是因为我们不是神兽后代就被排斥了吧,这也太不公平了”他嚎叫道,驱散了些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不安,钟离辰安总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努力活跃着气氛。 凤倾轻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既然我能从古籍上知道“周天星辰镇魔大阵”,为什么不能找到一些遗落的功法呢?” 事实上凤倾在某种程度上并不算骗人,她给出的玉简确实记录了一些功法,不过那都是凤倾在凤家时搜罗的。之所以刻意的去搜罗不同的功法,也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凤家的功法并不适合她,所以她才一直尽可能多的寻找一些功法,打算都试一试,就算自己用不了,也可以将其卖了小赚一笔,不过看样子这条路应该是行不通了。 不过能被她在凤家捡漏找到的功法,都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的,比如那些确实不错的功法或多或少都有些缺漏或者错处,而至于那些完整的功法要不就是非常普通,要么就是专业性极强不适合她或者凤家人修炼。比如其中有一篇《万灵归源诀》就是讲如何与灵兽本源沟通,从而御使灵兽,非常适合修水系灵力的问道宗境界修士修习,本质上是本非常不错的功法,但对凤家人以及凤倾而言一点用也没有。 即墨寒冽也不再冷着一张脸,神色稍缓抱着剑道“那些功法可有问题?” “对呀姐妹,万一有问题他们又来找我们茬儿们么办?”钟离辰安有些焦躁。 其实若不是这次涉及到仙灵之气和上古传承,那么依着灵修界的规矩,进入秘境所得都该归个人所有,其他人无从干涉。 但这是灵修界,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在这里实力不够就是硬伤,就如即墨寒冽已经是问道宗的高手,年轻一辈中几乎没有敌手,但是对上一方大能那也是不够看的。哪怕加上他们其中两人出自东洲大世家,一人更是出自中洲的世家,但面对众多宗门和世家得高手、大能,他们三人只能认命,再加上面对仙灵之气和上古传承的诱惑,即使凤家、钟离家出面也抵不过其他众多势力的压迫和威胁,何况看凤家家主那样也看不出她的维护之意,而且仙灵之气和魔气的现世也给了各大势力插一脚的正当理由。 这也正是洒脱如钟离辰安也不免染上一丝焦躁。他非常希望此事在凤倾给出玉简那一刻就结束了,但显然没那么容易。宗门和世家的野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只是顾忌着身份还抱有一丝体面。 就在三人商量如何破局的时候,凌波仙子带着一个消息来了, “钟离公子,钟离家主已经来了,正在悬月殿大厅等你,请随我来。” 钟离辰安一听他爹来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站起来“太好了,我爹来捞我了。”走之前还不忘对着二人眨眨眼“别急,我爹肯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等着兄弟来捞你们。” 凌波仙子就站在门口看着三人互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做足了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还耐心等着钟离辰安说完才领着他往悬月殿方向走。 “等一下”凤倾突然站起出声,已走到屋外的两人也应声停下,钟离辰安回头望着凤倾,以为她还有事没有交代。 只见凤倾向凌波仙子拱了一下手道“冒昧问一句,凌波仙子可知佛子现在何处,在下有些事想向佛子请教一下。” 凌波仙子的视线扫过三人,最终停留在凤倾身上“佛子啊,他因为擅自帮你们进入秘境,现在正在天门宗受罚呢”她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但若观察仔细就会发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凤倾倒是没想到无妄会因为他们受罚,还想再问些详情,凌波仙子已经转身走了。 在凤倾看来,凌波仙子是个很奇怪的人,她明明也是第一批进入秘境中的人甚至是传出秘境中有仙灵之气消息的人,但她好像并不关心之后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之前四人单独相处时凤倾就以为她会趁机询问,但并没有。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局外人,对所有事都不上心,与她初见仙灵之气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还有无妄,就更加奇怪了,她和他明明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他对她在行为和态度上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还因帮而受罚,她就更看不懂了。 即墨寒冽没想到凤倾会开口询问无妄,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就这么沉默着。 凤倾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打算告诉他一些事“其实……”她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即墨寒冽听出她有些犹豫,于是眼神示意她不用有所顾虑。 凤倾想了想没再说话反而是摊开手,一颗湛蓝的内里像是有海浪翻涌的珠子就这么出现在即墨寒冽眼前。 “这是……碧水珠?”即墨寒冽有些不确定道。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因为碧水珠几乎已经几百年未曾出现了,就连他自认为气运不错也未曾遇见过。 “你知道碧水珠是什么吗?”凤倾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鲛人临死前的最后一滴眼泪,含有鲛人最精纯的水系灵力和至情之力,对于同样修习水系灵力的修士有提纯灵力、增强修为、突破瓶颈的作用。”即墨寒冽虽回答了但还是不明白凤倾为何有此一问,毕竟碧水珠的作用在灵修界算是常识,很多修水系灵力的大能在入微境无法寸进时都想要寻一颗碧水珠帮助跨越修炼瓶颈。 凤倾当然知道什么是碧水珠,她将珠子递给即墨寒冽“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碧水珠,因为这是第一任古鲛后的眼珠。” 即墨寒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仔细的端详着手里的珠子,这才发现翻腾的海浪里还有些微微发亮的细闪微粒,整个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除了湛蓝还夹杂着一缕缕水青细纹,除此之外珠子入手就有一股自带的寒意,握住许久也不会有温度变化。他这才意识到这珠子确实与记载中的碧水珠大不相同。 “这是你从秘境中带出来的?”即墨寒冽问到,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她能得到这样一件价值明显远超碧水珠的宝物。虽然他和凤倾自桑水村一别后五年未见,但她的处境稍一打听就知道,甚至有些都不用打听。 凤倾当然明白即墨寒冽的意思,她露出一丝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出来秘境我才发现这颗珠子就藏在我的灵台之中。”问道境才能凝聚灵台,而她一个凝气境居然有灵台,说出来都没人信。 是的,没错,在秘境里还是个没有修为的废物一出秘境修为就达到了凝气境,还有着问宗境才有的灵台,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非常魔幻的事。 事实上凤倾话一出口,即墨寒冽那仿佛万年不变的表情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纹,他下意识的用拇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却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师尊的声音了。 他开始沉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师尊常常陷入沉睡状态的,好像就是在桑水村之后,或者说是…… 他不禁陷入到回忆当中,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师尊的魂体是在一处秘境。 那时他已经来到东洲以姬墨的身份在云梦泽姬家住下并修炼,由于他的突然到来分走了一份姬家子弟的修炼资源,所以姬家的人私下喜欢排挤他,甚至在一次秘境外出中联手将他打下悬崖,他也因此陷入昏迷而无意中他的血渗透了崖底的一块玉佩,也因此误打误撞的唤醒了寄居在玉佩中的师尊。 在崖底醒来,发现一个盘腿浮在空中正盯着他的老者确实吓到了即墨寒冽,不过很快他就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握住已经断了的剑对着老者,也不说话像是一副随时会和老者同归于尽的姿态,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老者只是看似盘腿实际上他都没有腿,再加上老者一副随时要消散的模样,他才敢确定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个魂体。 从一开始的敌对、防范,到后来信任、依赖甚至于拜师,他们试图用了整整十一年,这十一年即墨寒冽再没回过姬家,他在老者的陪伴和教导下寻机缘、入秘境,修为达到了同龄人难以到达的高度。也正是如此每当他遇到难题都会下意识的寻求师尊的帮助,可是这一年来师尊只出现过寥寥几次,他一直以为是之前的“寂灭之墟”里消耗过大才导致师尊陷入沉眠,不过现在…… 他又想起桑水村时师尊就说过“此地太过古怪”的话,他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仔细想来…… 这一思索,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凤倾身上,他仔细打量着她,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同时放出神识,像是要将她每一寸血肉都看清楚。 凤倾自然是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会儿他就想了那么多,但她非常不喜欢即墨寒冽那像是巡视一般的眼神,她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但这顶多正面的眼神,根本拦不住覆盖全身的神识。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你已经到凝气境初期了?”他明明记得他们三人在阵法外围再次相遇时她身上修为全无的。 凤倾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境界提升她当然开心,可是这种明显异样的境界变化还是让她隐隐不安。 很快即墨寒冽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凤家家主用灵力查探没有发现你的境界异样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灵台,但我觉得她应该不知道这珠子的存在。”这话凤倾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信,但是即墨寒冽沉思一瞬后“你介意我用灵力查探一下你的身体吗?” 说实话,凤倾是介意的,但是她更想知道自己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她还是忍着不适将左手伸过去“你查吧”。 即墨寒冽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轻握住她的手并输送了一缕灵力进入她的体内。 不同于凤霓裳大量爆裂的火灵力突然冲入她的体内四处乱窜式的查探让她极度痛苦。虽然即墨寒冽是与她灵力相冲的,但带着一丝冷冽的水灵力但并未带来太多不适。她感受着那一缕灵力各处经脉缓缓流向四肢最后停留在丹田,灵力在丹田内停留查探了七息就退了出来。 查验完即墨寒冽神色不明,微微蹙着眉头像是有些问题想不通。 “我不是有什么大病吧?”凤倾忐忑不安,总觉得有种活不久的感觉。 “我不敢确定,但你的身体确实有些不一样。”即墨寒冽停下措辞“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有大量的灵气未被炼化,浓郁程度大约在凝气圆满,而你说的灵台大约是灵气太多而凝成的一个……伪灵台,或者说是类似于灵台的存在”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想要是师尊在的话可能会知道,但眼前只能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而且我仔细探查了一下你的丹田,里面像是一个可以储物的芥子空间微粒,不仔细查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即墨寒冽沉思一瞬又说“凤家家主有没有查探到什么我不清楚,毕竟一个合宗境大圆满的前辈,总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何况你们出自同一血脉,说不定有什么秘法也有可能,总之不要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即墨寒冽的话给凤倾提了一个醒,这是修真界有什么手段都不为奇,她确实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即墨寒冽说完将珠子递回给凤倾,没想到凤倾不仅没收回还说“你体内的仙灵之气还没完全融合吧,这珠子应该能帮你更好的融合仙灵之气顺便提升你的修为。” 凤倾的大方让即墨寒冽咋舌,一颗碧水珠的价值都难以估量,遑论这第一任古鲛后的眼珠,就这么轻易的给人了。即使是即墨寒冽也不由瞠目同时婉拒了“鲛珠太过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你们家主知道它的存在,你把它给了我你也不好交代。” 只见凤倾摆摆手“就是啊,我们出生入死凭什么让他们捡便宜。而且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修火系灵力,这珠子完全和我相克。” 即墨寒冽闻言正准备开口,被凤倾打断了“你也别说留给阿辰,他是火木双系,也用不上。而且我先前话还没说完,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将以前搜罗的功法交出去是因为我确实得了不少上古的功法,嘻嘻”说完还不忘笑着冲他眨了下眼。 “可是……”刚说两个字就又被打断了“别可是了,一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纠缠不清的,搁阿辰早就收下了。再说了,我都说了我得了传承,那我肯定会分给阿辰的呀,我两关系好着呢,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管好自己就行了。” 即墨寒冽看凤倾这么坚决的态度,就将鲛珠收下了,正当他打算将其放进储物袋的时候凤倾叫住了他“收了就赶快用它融合仙灵之力啊,你还预备留着过年啊。”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用的,但是想到他们现在还在众多势力的监管之下,再加上凤家主不明态度的试探。用鲛珠提升实力也不失为良策,何况只要他将鲛珠用了,就没人可以打它的主意了。 话不多说,即墨寒冽立马去到忘月宗给他安排的房间里打坐吸收了,凤倾主动承担起了护法的任务。 凤倾看着从即墨寒冽身体里荡出的一圈圈纯净的仙灵之力缓慢的进入到悬在他头顶的鲛珠中,然后再从鲛珠逐渐流向体内成为精纯的水灵力。她想或许这颗鲛珠注定是属于即墨寒冽的,秘境中只有她收获了除仙灵之力之外的东西,而这颗鲛珠又是格外独特的存在,就像冥冥之中天道都在告诉她这颗鲛珠要通过她交给他。 等到将仙灵之力与己身彻底融合已经过去了三天,即墨寒冽如今的境界已经到了问道境圆满,虽然只提升了两个小境界,但他体内的灵力无比精纯且磅礴,身体上的旧伤沉疴也完全被治愈,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髓伐经,身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不过最让他惊喜的是鲛珠的灵力他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也就意味着以后若是他遇到修炼瓶颈依然可以凭此突破,同时还可以吸收、调动其灵力,对他往后的修行之路是不小的助益,而此刻鲛珠正静静的躺在他的灵台之上。 即墨寒冽在感受完自己的实力后就去隔壁屋子里找凤倾。 他敲了敲门,听到屋里传来一声熟悉的“请进”,当他推开眼前的门,才发现屋内除了凤倾还有凤家主、钟离三长老和曦月宫主,却没有看到钟离辰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钟离三长老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曦月宫主,我们已经按照各位同道的约定由您亲自动手抽取了我钟离家少主的一部分仙灵之力,您现在把我叫到这儿又是唱哪出。” 嗡—— “抽取……仙灵之力”这几个字就像疾风厉雨,吹刮着凤倾和即墨寒冽的脑子,他们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紧接着三长老又开口了“怎么,我们家主带着少主回去疗伤了,你们还有让我强迫我来看你们抽取这两位小友的仙灵之力吗?”愤怒使得三长老的声音越来越大。 三长老的这一嗓子也让凤倾两人清醒过来。是啊,他们早该想到的,一群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的野心怎会被一些功法填满。但是比起这些他们更担心钟离辰安,他们只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凤霓裳轻嗤一声,不知是对着谁。掩在面纱下的曦月宫主倒是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三长老看着面前两人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们两的实力都在我之上,你们真要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但是我还想提醒一下两位,我家少主同意你们抽取仙灵之力的前提就是就是不再抽取这二位小友的。何况我钟离家还额外拿出了一件灵器,三件天阶法器,十件地阶法器,你们不要太贪心。”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凤倾和即墨寒冽。 正如钟离三长老所言,有这两位在他做不了什么,但他就是要说,他要撕下这些所谓体面人的伪装。 在他眼中自家侄儿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可是这些宗门这些世家在钟离家已经许诺给出这么多高阶法器后,还不满足居然还想要灵器,要知道天阶法器都能卖到十万灵石,更不用说灵器了,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但就是钟离家退到这种地步,他们仍要抽取仙灵之力,要知道已经入体的灵力就意味着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强行抽取灵力和抽筋拔骨有什么区别。 想到疼到晕过去的侄子,他带着怨恨的眼神瞪了凤倾一眼,那可是个平时多修炼一会儿都会喊累的人,现在却可以硬扛着一句疼都没喊,不就是因为这个凤家丫头。仔细想想就是认识了她,他的侄儿才一次次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儿,再之后认识了即墨寒冽,遇见的事儿也变得凶险,所以他是真心不待见这两人。 可偏偏他的好侄子在晕过去之前还在念着这两人,所以他只能留在这儿看看后续如何,这也是为何即使万般不愿,在接到邀请来凤倾这儿时他也还是来了,总不能他们钟离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所以这些难听又残忍的真话不仅是说给凤霓裳和曦月听的,也是说给凤倾和即墨寒冽听的。 三长老的话如一记记重锤,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两人的心上,原来钟离辰安他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凤倾想起了在苍蓝城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看着吊儿郎当却是最敏锐的那一个,会尊重她的选择也会鼓励她继续向前,永远都是那个她回头就能看到明媚笑容的少年。 即墨寒冽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身上那股凌冽的杀意是谁也忽略不了的。 曦月宫主不甚在意旁边那快凝成实质的杀意,用那始终平静如波的嗓音说到“钟离长老想多了,抽取仙灵之力研究是众人商议后的结果,且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钟离少主不动两位小友,自是不会毁约。只是凤小姐似乎同秘境有些不同与人的联结,所以在众人商议后决定取些凤小姐的精血研究一下,凤家主作为凤小姐的亲姨亲自动手,我从旁协助,至于钟离长老还请帮我做个见证。” 什么协助,什么见证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不过就是觊觎秘境里的东西想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而已。 凤倾站在凤霓裳身后掩去了眼里的嘲讽。但是这一次还未等三长老开口,即墨寒冽就一掌打向曦月和凤霓裳的所在,两人迅速避开,即墨寒冽就趁机抓住凤倾往屋外飞去。 即墨寒冽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一个合宗境和一个入微境,两人飞身袭来未出全力他就有些吃力。 凤倾自然是不想出血的,但是稍一思索就知道就他们两个人无法与整个东洲顶尖高手为敌,今天就算他们能出了院子也出不了忘月宗,出了忘月宗也出不了东洲,所以此时能做的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就几息的功夫,三人已经打了几十个来回,虽说即墨寒冽一直处于下风但也确实伤到了另外两人,只见凤霓裳美目紧皱,一团灵火向即墨寒冽的面门径直飞去,同时曦月宫主操纵起风刃攻向即墨寒冽拿剑的手。 反观钟离长老若有所思的看着战作一团的三人,一点没插手的打算。 “住手,你们都住手”凤倾大声朝三人叫着,杀红了眼的即墨寒冽一时怎么停的下来,凤霓裳也是一副被冒犯过后要拼命的模样,还是曦月宫主看出凤倾有话要说率先停手顺便制住二人,她的修为是在场之人中最高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凤霓裳却发现即墨寒冽根本控制不住。 “钟离长老,烦请出手帮忙止住这位小友。”三长老本来一直在旁看戏没打算出手,不过曦月宫主都开口了,他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不情不愿的出手,到他出手才发现即墨寒冽的境界虽然不如他们,可是灵力的精纯世所罕见,若是他真发了疯和他们同归于尽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终于在曦月宫主和三长老的联手下停止了这场斗法,即墨寒冽虽然被制住了还是死死的盯着凤霓裳和曦月。钟离辰安已经出了事,凤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决不能再出事。 凤倾眼神示意他先冷静下来,才转向另外三人“精血你们要取便取” “凤倾!”即墨寒冽焦躁的低吼。 “我话还没说完,你先安静”凤倾先安了下即墨寒冽才又说“精血给你们,再多的就给不了,至于他……”她顿了顿“我们一共才三个人,你们抽了阿辰的仙灵之力,要了我的精血,就不要再要求他给你们什么了。好歹是我们经历生死才从秘境闯出来的,本来在秘境的所得都该是我们的,是你们……”凤倾还是留了丝颜面,没把话说完“所以,至少我们得有一个人是不用遭这些罪的吧,更何况……”凤倾得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来自中洲即墨家,你们要动他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 “好了,我话说完了,要取血就赶快动手吧”凤倾站在那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曦月宫主闻言看了凤霓裳一眼,凤霓裳走上前,拿出一个琉璃瓶,接着将右手放在凤倾心脉之上,动手之前还不忘斜睨了即墨寒冽一眼,随后毫无预兆的动手,凤倾被这猛然一下痛的冷汗直流口中还伴着细密的抽气声,随着琉璃瓶越来越满脸色也越来越白。 凤倾在取完血的下一瞬仿佛就要瘫软在地,即墨寒冽一把扶住她顺势抱入怀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入房中重重的关上房门,像是在发泄他的不满“滚吧”。 三人拿到了精血,倒也不是很在乎他的这种态度,识趣的走了。 即墨寒冽向凤倾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她的脸色依然没有太多好转,在尝试了多次无果后他还是停手了。 他看着陷入昏迷的凤倾,猜想钟离辰安大约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可能更糟,他又想起了凤倾在屋外说的“至少我们得有一个人是不用遭这些罪的吧”。 其实在凤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不挣扎了,曦月也顺势放开了他,那一刻他有想过不顾一切带凤倾走或送她走,但他知道他做不到,凤倾也知道所以才会妥协。甚至他能成为三个人中唯一一个幸运儿是因为弃他如敝履又追杀他至此的即墨家,是身边两个伙伴的牺牲付出。 他自负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苍蓝城也好、迷雾泽也好他都能将他们好好地护在身后,可没想到到了如今他倒成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愤怒、酸楚、烦躁、懊恼各种情绪快要将他淹没,但更多的还是无力,这种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也使得他的道心愈发坚固,因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想保护之人,实力就是五洲通行的话语权。 凤倾和钟离辰安的脸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那些轻松的、欢乐的、并肩战斗过的回忆也开始涌现,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忘记那些无休止的追杀,那些宗门世家丑恶的威胁嘴脸。 变强,要不断地变强。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他将这些耻辱牢牢的记在心中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找这些人一一连本带利讨要回来。同时他立下心誓,只要他即墨寒冽还活在世上一天他就要守护好他们两,不会再让他们两涉险除非他死。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凤倾还有远在钟离家不知具体情况的钟离辰安,心中做了个决定,他要带他们去中洲。 第31章 未知之旅 意识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舟,摇摇晃晃的始终无法达到终点。 嘶—— 不知过了多久钟离辰安终于从混沌中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还没看清现在的所在就被针扎似的头疼夺去了注意力。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他,不知是头痛的原因还是在外太久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双及时安抚住他的手来自他的母亲苏婉云,还是他母亲温柔的嗓音才让他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钟离家,如今正躺在他那舒适宽敞的大床上。 “辰安啊,不用担心,你现在已经回家了”苏婉云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哭音。 钟离辰安不顾头疼起身一把扑到母亲怀里“阿娘,我好想你啊,我都出去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啊,我想吃您做的酥糕了”说完还不忘在苏婉云怀里撒娇似的晃了晃脑袋。 苏婉云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这般做派无非是怕她伤心,她冲他轻笑右手爱怜的抚上钟离辰安略显苍白的脸庞“当然想了”。 还没等母子两好好说上两句,钟离烈就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看见母子两人抱在一起的温情场面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才走近他们“婉儿 ,我……”。 苏婉云看钟离烈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对儿子讲,她放开了儿子摸了摸头“不是想吃酥糕了吗,阿娘去给你做”说完还轻轻拍了拍钟离辰安垂在床边的那只手才起身离开,路过钟离烈的时候还轻声说道“少说两句,辰安还没好全呢。” 苏婉云一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父子两,钟离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钟离辰安的思绪则是回到了在悬月殿那天发生的事儿上了。 当时他跟着凌波仙子去大殿,以为会被他爹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没想到在殿外就听见他爹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正在替他据理力争,他顿时倍感酸涩,他一进殿他爹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立马脸色十分难看冲他走了过来也顾不上和殿中人争论了,待他爹检查完发现他并没什么不妥才又开始同人吵了起来。 他爹是个一心扑在炼器上的人,嘴皮子实在不算利索,每当他想要帮他爹时,他三叔都会狠狠瞪着他不让他开口,他知道他爹和三叔是在保护他,毕竟一群长辈说话他这个小辈确实不宜插嘴。 就这样吵了一个多时辰,他爹终于败下阵来同意拿出三件天阶法器、十件地阶法器作为补偿他毁了秘境这件事。可没想到一个不知道哪个小宗门的代表突然跳了出来,竟然说秘境被毁这事儿有了结果,上古传承看在凤倾拿出玉简分享也可以算了,唯独仙灵之气还没个结论,说白了这人就是眼红他们的际遇,还觊觎仙灵之气。 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当着满殿的前辈大能说“你们要抽就抽我的,但是不许再动他们两个人”,他说的实在太快他爹和他三叔都没来得及拦住。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在这些前辈大能面前没能掀起一点波澜,他只能将目光移到凤家家主身上“凤家主,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他在赌,赌凤家愿不愿意配合他保下凤倾。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秘境一时涉及到三个人,大出血的却只有他们钟离家,即墨家远在中洲可以在这件事中隐身也就罢了,凭什么凤家也可以隐身。 当他将视线转移到凤家主身上后,凤家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半闭着眼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半响她睁开眼先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饱含威压随后才开口“各位想要仙灵之气也不过是研究罢了,抽取其中一人就可,若是……”凤家主话没说完,反而是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扫向在座所有人“就算是抽光他们三人身上所有的仙灵之力也没用。”她的话是在明白的告诉所有人,想要将仙灵之气据为所有,他们三人身上的根本不够分。 “而且,凤倾是凤家人,即墨寒冽是她未婚夫也算半个凤家人了,毁坏秘境他们也有份,凤家也会正常补偿,至于补偿什么吗……”她嘴角噙着笑“打开迷雾泽秘境如何?”说完她就不再说话。 三大宗门的代表用眼神沟通了一番,曦月宫主便出面控制住了因凤家家主一番话而引起的轩然大波“既然如此,就依凤家主和钟离公子所言吧。”哪个最先跳出来觊觎仙灵之气的代表似乎还有话说被青陵宗副宗主一个眼神止住了。 接下来就是曦月宫主在他爹和他三叔愤懑的眼神中抽取仙灵之力,抽取的过程简直痛不可言,但他忍着一声不吭因为他不想他爹和三叔难受,他们明明不同意他的做法但还是在他异常坚定的态度下选择默许,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今天他们可以成功阻拦,可谁知道往后还会因为这仙灵之力给钟离家带来些什么麻烦呢,所以他的做法不仅是在为伙伴也是为钟离家着想。 抽取的过程漫长又痛苦,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昏过去之前他感受到了来自他爹的坚实怀抱还有他那充满疼惜的眼神,他想扯出个笑容安慰下他老爹但他做不到,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还看到了站在曦月宫主背后的凌波仙子眼中闪过一丝难过,随后就是他在极度痛苦中昏迷过去了。 思绪还没收拢,他爹就已经坐在了床边,看着他爹这张沧桑不少的脸,想到大殿上那些维护的话语和行为,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对不起,爹,对不起……对不起……” 钟离烈看着看着哭成泪人的儿子,再多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用有些粗糙的手帮儿子擦了擦泪。“别哭了,要是让他人看见我钟离家的少主哭成这个样子,还不得笑掉大牙。” 钟离辰安听见这话慢慢止住了哭,有些困惑的看向他爹。 “当时情急之下,我向众人宣布了以后你——钟离辰安就是我钟离家的少主,所以从今往后你就要做好一个少主该做的,不要再任性了。”钟离烈最终还是没将事情全部告诉他。 当时由于他被抽取仙灵之力疼晕过去之后曦月就停手了,但很多人还是觉得抽的太少了,纷纷叫嚣着让曦月再抽一些,钟离烈实在忍不住发了火还同那几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动了手,最终大家都没占到便宜,但是他家却被他的姻亲苏家背刺失了一件灵器收场。 少主之位也是钟离烈为了保护钟离辰安在离开悬月殿时当着众人宣布,从此钟离辰安就是钟离家少主也是未来的钟离家主,与他作对就是与整个钟离家作对。 钟离烈同儿子简单聊了几句,就有侍从来找他,他吩咐候在屋外的下人好好照顾少主,又嘱咐了儿子几句好好休息,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钟离辰安,头已经没有像刚醒来时那么疼了,他双手压在脑袋下仰躺在床上,脑中则是捋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另一边栖凤山,凤倾看着手里的传讯纸鹤,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即墨寒冽失踪了”,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谁给她的,就听见屋外传来声音,她立马将纸鹤收起来。 门被打开,凤霓裳走了进来,她用神识检查了一遍凤倾的身体“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这两天乖乖的呆在这儿修养,不要再给我惹出任何麻烦,否则……”凤霓裳捏着她的脸正视她,眼神盈满寒意,语气暗含警告。说完也不在乎凤倾的态度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还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女“给我好好看着她,不许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凤倾揉了揉被捏痛的脸颊,眼眸深沉。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她这次回到凤家,凤霓裳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严格来说是自她从秘境出来就不做表面功夫了。 当时她取完血就昏迷了,等她再醒来,就是在这熟悉的听雨轩。之后的几天除了门口的两个人就是送药送饭的侍女就没再见过其他人,她没法获得任何消息也离不开这个房间,凤霓裳甚至为了防她不仅收走了她的储物袋还在屋内布下困阵。 今天凤霓裳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思索着她必须要趁早离开凤家,否则……而且她想到纸鹤传来的讯息,即墨寒冽失踪是什么意思,是凤霓裳做的吗?太多疑问从她心底冒出来,但她被困在凤家什么都做不了,这使得她不由的焦躁起来。 深夜,因着这不断发生的事而难以入睡的凤倾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响动,还未等她起身查看,门被突然打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个身影快速进入屋内,光影之下凤倾这才看清是即墨寒冽,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他像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未走近就又吐了口血,吓得凤倾立马窜过去扶着他坐下。 她下意识的掏药才发现东西都被凤霓裳收走了,她只好倒了杯水递给他。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外面……”她往外看了眼躺在门口的两人。 即墨寒冽接过水并没有喝只是顺手放在了手旁的桌子上“别担心,那两人我只是打晕了。” “哦哦,那就好。不对,问你伤呢”凤倾有些焦急的问道。 即墨寒冽看了眼凤倾随后垂下眼眸“被追杀我的即墨家的人所伤”他没说他杀了那个人。 他在秘境时就发现她不喜杀生,就算是面对凶兽也是能躲则躲绝不主动出手,面对那些和他们抢资源的修士她也从不伤他们性命,但她倒是也不烂好心,他要杀之人她很少阻拦只是偶尔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她以为她藏得很好其实被他尽收眼底,而且他也发现了钟离辰安在这事上的态度和他出奇的一致。 “我今天收到纸鹤传讯说你失踪了,就是因为即墨家的追杀吗?凤家有没有出手?” “纸鹤?”即墨寒冽不解。 凤倾将纸鹤递给他,他仔细辨认了纸鹤上的字迹,发现这并非出自他熟悉之人,不过看着应该也是好心提醒,不过是谁有这份好心呢? 他沉思了一阵“你昏迷当晚,即墨家的杀手潜入房间,我怕惊扰他人,就将他引了出去,我们在外打了三天,等我再回忘月宗探查你的消息时,就听说在你昏迷第二天凤家主就将你带回了栖凤山,于是我就追了过来。” 凤倾听他一说才知道他经历完追杀就快马加鞭的往凤家赶,顿时气急败坏道“你没长脑子吗?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晓得处理一下再来找我,万一死路上怎么办?是希望我来给你收尸吗?” 即墨寒冽难得的沉默了一下“自秘境归来凤家对你的态度就很奇怪,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凤倾当然知道这是为了她好,但还是没好气说道“我当然知道凤家没安好心,但你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又打不过他们,本来只我一个人被困,现在倒好我两都被困住了,你这简直就是千里送人头,礼重情义更重。” 听凤倾发泄完,他也没反驳什么,只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泛着荧光的方形盒子递给她。 “这是?” “钟离辰安设计的可以收阵、破阵的法器。”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不怪她好奇,实在是即墨寒冽是对钟离辰安的发明最嗤之以鼻的。 “秘境的时候他只管往外扔法器不记得收,有时候我就顺手捡了” 想一想也确实,一旦遇到点什么危险钟离辰安就喜欢不要钱的往外扔东西,企图以多制胜,有时候甚至扔完就拉着他们跑了,所以即墨寒冽这样说倒也不足为奇。 “那我们离开凤家之后去哪儿呢?还有……阿辰”凤倾虽然是想离开凤家,但还没想好去哪儿。 “我们去中洲,带上他”即墨寒冽话说的肯定,像是从没想过钟离辰安会拒绝,而且他是不是忘了即墨家就在中洲,他去中洲不是狼如虎穴吗?凤倾虽什么都没说,但从她的眼神中说明了一切。 “虽然即墨家在中洲势力很大,但还不至于只手遮天,只要我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中洲那么大他们也很难找到我,而且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凤倾也没有异议,在她看来哪儿都比凤家安全。两人也都不是墨迹的性格一旦定好了下步计划二话不说就开干了。 钟离辰安的破阵法器是玄阶的,按理说是破不了地阶阵法的。但是钟离辰安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这个破阵法器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那就是越级将法阵吸收到法器中暂存。但是法器在精妙也有弊端,首先虽然能越级吸收但并非无限制,它只能越一级,就如它是玄阶法器就顶多吸收地阶阵法,其次一旦越级吸收阵法一次那法器就会自动销毁。 用一件玄阶法器换取自由和安全在凤倾看来还是非常值得的。于是在他们一破掉困阵就立马使用了钟离辰安改良过的定向传送法器,这个法器的好处是可以随使用者的心意往任意方向走且速度极快,坏处是传送距离比较短而且很耗费灵石。 这不传送了一次还没出栖凤山的管辖范围,就在准备启动第二次的时候即墨寒冽就感觉凤家人追过来了。 对此凤倾表示非常无语,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盯着她了。 问题是现在他们一个因为失了心头血修为等同引灵境,一个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处理,也就是有过仙灵之气灌顶,不然还真蹦跶不了这么远,所以与他们而言硬拼是肯定行不通的,还没等凤倾反应过来,即墨寒冽就随手扔了一大把符箓和法器出去。 凤倾眨眨眼表示好像看见第二个钟离辰安了。 连续十一次发动传送器,再加上五次报复性扔符箓和法器,总算是彻底把凤家人甩掉了。 好消息是成功扰乱了凤家人的视线让他们摸不透他们下一步要去哪儿,坏消息是传送器彻底报废了,不过好在他们已经成功混进了天枢城,下一步就是去找钟离辰安。 钟离辰安最近很难受,尽管他爹已经下了命令不让其他人打扰他,但有些消息还是轻易地送到了他耳中。也是这两天他才知道原来当时他在悬月殿昏迷之后还有人想要继续抽他的仙灵之力,他爹为了保护他和别人都动手了,结果被他舅舅背刺,提议用一件灵器来换取不再抽取他的仙灵之力,他爹拗不过众人又不忍他受苦,最后还是将灵器交出去了。 就因为这事,钟离家现在正闹得揭不开锅,虽说他爹是家主,但是也不能不顾家族里其他人的利益,再加上苏家舅舅的背叛,他爹的威望已大不如前,他娘也十分不好过。 每当他想到这儿他都想把他那个所谓的舅舅揪出来打一顿,他爹和他娘算是世家联姻,不过他爹也是真心爱他娘的,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苏家没能给钟离家带来什么特别大的实质性的好处,他娘的家主夫人位子也做的很稳当。可就是这样苏家还要紧要关头踩上一脚确实恶心人。 他想帮他爹,但这次的危机其实是他造成的,更遑论他爹还把少主的位子给了他,更是触犯到家族里一些人的利益,他的家里的处境也越发尴尬,明面上是个少主但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躲在屋子里尽量不给他爹添麻烦。 对于凤倾和即墨寒冽的到来他既觉得惊喜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迎接的是一个穷光蛋和半个穷光蛋。 凤倾被收了储物袋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和首饰啥也没有,名副其实的穷光蛋。即墨寒冽则是为了发动传送器几乎耗光了身上的灵石,又因为大肆挥霍符箓法器,导致他除了一些还未被炼化的灵药灵材也什么都没有了,情况也就比凤倾好了那么一点。 毕竟谁家好炼丹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炼丹炉呢“别傻杵着了,赶快给我个炼丹炉,再不给他炼点丹他就要死了。” 也是凤倾的话才使得钟离辰安仔细看了眼即墨寒冽,这才发现这人脸白的可怕,二话不说掏出一个炼丹炉给凤倾。 凤倾看到递过来的玄级炼丹炉不由楞了一下,她以前刚开始炼丹的时候就是钟离辰安送她的炼丹炉,那是一个地级,之后因为炸炉又送了好几个炼丹炉给她都是地级的。 现在……想到忘月宗的事儿,估计钟离辰安也不好过吧。 拿着灵药和炼丹炉凤倾就去里间炼丹了,外间就剩下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了。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呀?”钟离辰安猜大约是因为去救凤倾闯了凤家被打成这样的,毕竟之前他也悄咪咪问过他三叔二人的近况,三叔只道凤倾回了凤家,即墨寒冽不知所踪。 他听着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果然再次相见就伤成了这样。 他不由的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他想估计是经过这一遭他们这未婚夫妻就成真情侣了吧。不然凤倾哪用得了这么火急火燎。 即墨寒冽看着他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开口道“之前凤倾不就说感觉到有即墨家的人追到了秘境吗,我的伤就是即墨家的杀手造成的,不用太担心,而且我已经彻底融合了仙灵之气,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况且在来你这儿之前凤倾已经替我简单包扎过了,所以目前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还好吗?” 听了即墨寒冽的解释他的心情顿时好多了“我好得很,自从回到家,我阿娘就各种悉心照料,又是灵药又是补药的,还有从不间断的点心,我早就完全好了。就是……”话没说完,他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 凤倾花了两个多时辰炼药,钟离辰安也趁机将自己家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即墨寒冽,倒是关于带钟离辰安去中洲一事一直没说出口,因为即墨寒冽感受到钟离辰安对钟离家是有愧疚感和责任感的,若是不解决好钟离家的事儿,他大约是不会和他们一起走的。 和凤倾不同,凤倾对凤家是没有归属感的,要不是凤家非要认回她,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栖凤山。但是钟离辰安不一样,他自小在钟离家长大,他的爹娘对她爱护有加,于他而言天枢城就是他的家,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去中洲无异于背井离乡。 不知出于何种私心他是非常想带走钟离辰安的,但又不忍他伤心难做,还没等想好要不要开这个口带他走,凤倾就从里间出来了,扔给即墨寒冽三颗碧色丹药“怎么样?他要和我们去中洲吗?” “中洲?”钟离辰安的表情告诉凤倾,即墨寒冽还没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他,她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即墨寒冽,希望他给个说法,看着他逃避的眼神,她突然心领神会他大约是不想让钟离辰安为难吧。 这下凤倾也不好再开口,可是钟离辰安那是会如此善罢甘休的人“你们在打什么眉眼官司,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吗?”看他们还是不说话,他顿时有些委屈,他爹的忙他帮不上,身边最好的朋友还有事瞒着他“我就这么没用吗?就一点用都没有吗?”他愤怒的大吼。 他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他知道这样不好,他只是在找个理由把气撒出来,他吼完就蹲下身子把头埋在双膝里哭了起来,他需要宣泄情绪。 即墨寒冽被他突然的哭扰乱了阵脚,想要安慰却不知该怎么做。 凤倾看着快哭抽过去的钟离辰安,想起了苍蓝城无助迷茫的自己,她蹲下身子抱住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缓声说道“对不起,我们不该擅自替你做主,你应该有自主做选择的权利,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尊重你的选择。” 听了凤倾的话他才抬起头,用噙满眼泪的双眼盯着凤倾的眼睛,用还在抽泣的声音问她“你是真心的吗?” 凤倾点了点头“当然” “那我原谅你了”然后视线转向即墨寒冽。 即墨寒冽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道“对不起,我错了” 钟离辰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哼哼了两声“行吧,那我也原谅你了。” “现在你们要告诉我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了吧,不许骗我”后面四个字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像是在警告他们。 即墨寒冽没说话只是将他们两一手一个扶了起来,还贴心的给钟离辰安倒了杯水。完全没想起还有一个人,凤倾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凤家本来就不待见我,这次秘境之行后就更加明显了,凤家早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何况因为秘境的事儿我们三人成了众矢之的,再加上即墨家追杀他的人已经到了东洲,所以他提议干脆去中洲,一来避避风头,二来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凤倾没有告诉两人,她直觉她在凤家再待下去就是个死,所以她二话不说就跟着即墨寒冽走了。毕竟直觉的事儿也没个准儿,不必说出来让人忧心。 “就这?那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不是打算就你们两人去不带上我,来这儿只是跟我道个别吧?”钟离辰安的语气非常不好,仿佛要是他们敢说是,他就能立马把他们撵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当然不是啦,我们本来就是来带你走的,但是……”凤倾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这还差不多,不对啊,这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首先我们并没有瞒着你,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其次我们是怕我们说了,你会为难,毕竟你家……” 钟离辰安明白了凤倾话中的未尽之意,他也罕见的沉默了起来。 问题就摆在眼前,躲是躲不掉的,但是凤倾和即墨寒冽愿意给他时间,不去打扰他,毕竟任何人做决定都是难的。就在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久到即墨寒冽已经凭借超强的能力吸收完凤倾给的三颗药丸的药力,久到凤倾无聊到昏昏欲睡时钟离辰安开口了。 “阿寒,你恢复的怎么样了?”他们没想到良久的沉默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即墨寒冽的身体。 即墨寒冽有些疑惑却又有些隐隐的开心“吃了药,已经恢复**成了” 钟离辰安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恢复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我和你们去中洲” 即墨寒冽有些意外他的选择,但又有些压抑不住的隐秘的喜悦,凤倾倒是不怎么意外。 “不过……再走之前,阿寒你得先帮我一个忙。”他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瓶子递给即墨寒冽。 “你将我体内还没融合的仙灵之气抽出来,装到这个瓶子里。” “什么?” “我没听错吧?” 两人同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忽略的错愕。 “你们两个别大惊小怪的,小心把门口的人吵醒。”凤倾扶额,要醒早醒了,刚才大吼大哭的时候都没醒,现在能醒? 即墨寒冽将那个瓶子重重的扔到桌子上,用行动表示拒绝。 “你们冷静点先听我说,我现在是钟离家的少主,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家族做,反而还给家族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补偿一下家族。再加上我现在还想离开,就更觉得愧疚了。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才这么大反应,但是你们相信我整个过程除了有点疼,其实也没什么。”其实在知道钟离家失了一件灵器后他就想这么做了,所以他之后才刻意的不去融合仙灵之气,就是为了方便抽取。 这件事他也同他爹说过,只不过他爹骂了他一顿。本来他已经想好了过两天他就抽空溜出去找大长老,大长老是个把家族荣耀看得比命重的人,他是一定会同意他的请求的。但他没想到他还没去找大长老却等来了他们二人,还说要带他去中洲。 虽然他喜欢钟离家,也很喜欢爹娘,但他莫名的就是对这个家没太多归属感,这样说虽然很对不起他的家人,但事实如此,他也不想欺骗自己。 钟离辰安都这样说了,即墨寒冽还是拒不配合。哪怕威胁说他不帮忙就要去找大长老,大长老下手没轻没重,即墨寒冽也不为所动,甚至有如果他敢去就打晕他的想法。 两人进入了僵持阶段,凤倾只能将钟离辰安拉到一边私聊,她能看到他的决心,但是私心也是不愿的。上次是他两都不在的情况下,现在三人都聚到一起了还是同样的结果,总是显得很被动很无力,但是作为朋友她没有更好的方法,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他的决定。 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了即墨寒冽,即墨寒冽拗不过两人,最后还是全程板着一张死人脸动作却异常轻柔的抽取仙灵之力。 抽取仙灵之力的过程是毋庸置疑的痛苦,即使即墨寒冽下手已经很轻了,但钟离辰安肉眼可见变得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都说明他现在极度痛苦,但他却一声都不吭,只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都有些出血了。因为钟离辰安很清楚此时此刻只要他喊痛就相当于叫停。 即墨寒冽控制着力度和速度,尽量用最小的伤害最快的速度抽取完钟离辰安体内所有没有融合的仙灵之力,这也是钟离辰安的要求。 也是在最开始抽取的时候即墨寒冽才发现他体内还有大量的仙灵之力没被炼化,再已经被抽取过一轮了还有这么多的情况下,只能说明除了最开始灌顶时自动融合的那一小部分,他没用到其他的部分,也就是说三个人中他受的罪最多收获还最少。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此时的他无比的想杀了那些仗势欺人、对他们围追堵截的人。 用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才完成仙灵之力的抽取,钟离辰安虽然没有晕过去,情况却也没多好。本来凤倾和即墨寒冽都打算让他养养身体再出发,可是他坚持马上走,他害怕现在不走之后就舍不得走了,三人只好匆匆离开。 离开之前,钟离辰安留下了装着仙灵之气的瓶子,还给他爹留了封信,而且在钟离辰安不解的眼神下即墨寒冽还留下了一堆灵药灵材。 三人趁夜离开了钟离家,也正式开启了未知的、陌生的中洲之旅,虽然每个人状态都不佳,但是少年人最不缺就是重新出发的昂扬斗志。 第32章 无尽漂泊 东洲最边缘的霖澜城码头上,凛冽的海风承载着离别与开始的气息。 凤倾三人已经在霖澜城待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来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离开或者追捕三人的消息。 凤倾和钟离辰安也借此彻底养好了身体,修为也一致稳固在凝气境后期,而即墨寒冽的伤则是在来霖澜城的路上就好全了,由于他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健全人,所以独自承担起了赚取灵石和采购物资等前期工作。 而如今一切就绪,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时候。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和远方的气息,吹过码头拥挤的人群。 凤倾站在栈桥尽头,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墨蓝色海水,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霖澜城独特咸味的空气,眼中没有丝毫不舍,只有终于获得自由的释然。 “终于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即墨寒冽正在调整船帆,闻言头也不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凤倾轻笑:“后悔?这里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吗?那个把我当货物评价的家族?还是那些表面笑脸相迎背后捅刀子的所谓亲族?” 钟离辰安抱着一堆炼器材料摇摇晃晃地走上船:“我倒是会想念我阿娘做的美食。听说无尽海上连个像样的餐馆都没有,咱们得吃好几年丹药和干粮了。” 即墨寒冽冷冷瞥了他一眼:“如果你选择留下,没人拦着你。” “哎呀阿寒,你怎么这么无情?”钟离辰安装作受伤的样子,“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跟你们共患难了!再说了,中洲的炼器材料肯定比东洲丰富多了!” 凤倾打量着钟离辰安怀里那堆东西:“你确定这些破烂能撑到中洲?我看这船还没出海就得被你在炼器的时候炸沉。” “阿倾你也太小看我了!”钟离辰安抗议道,随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带了最近最新改良的‘灵能感应仪’,能检测周围灵气变化,说不定能帮我们导航呢!” 即墨寒冽终于检查完所有准备工作,站起身:“该出发了。” 凤倾闻言,最后望了一眼东洲的方向。没有不舍,没有眷恋,只有决然。 她跃上甲板,海风扬起她的长发,仿佛连风都在催促她离开。 船缓缓驶离码头,进入无尽海领域。 无尽海的天空永远是一片深邃的蓝,蓝得几乎发黑,仿佛要将人的魂魄也吸进去。海面则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偶尔泛起白色的浪花,却更像是某种巨兽咧开的狞笑。 一开始的几天风平浪静,海天一色,让人几乎忘记了这片海域的凶名。 “奇怪,”出海第五天,即墨寒冽皱眉看着海图,“按照我的记忆,灵气浓度应该开始增加了,但现在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凤倾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你不是说你来东洲是通过传送阵吗?说不定记错方向了。” 钟离辰安摆弄着他的灵能感应仪:“仪器显示四周灵气分布很均匀,没有明显变化。阿寒,你确定是往这个方向?” 即墨寒冽面色冷峻:“东洲就在中洲的东边,这位置有什么好记错的,现在可能是海上位置有所偏移。” 当时护送他的侍从将他送入传送阵后就将其毁了,不然现在他们也不至于通过无尽海去到中洲,无尽海可不是个好地方。 又过了十天,灵气浓度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三人开始意识到问题。 “我们大概真的走错方向了。”即墨寒冽终于承认,语气中带着难得的一丝尴尬,“海上没有参照物,我依赖的星位导航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多日无法使用。” 钟离辰安跳起来:“早说啊!看我的!” 他兴奋地搬出那个灵能感应仪,经过一番调整,仪器上的指针开始缓慢旋转,最终指向一个与他们航行方向略有偏差的方位。 “应该往那边!”钟离辰安得意地说,“我的仪器能感应最细微的灵气流动,中洲灵气比东洲浓郁近十倍,就像黑暗中灯塔一样明显!” 即墨寒冽怀疑地看着那台古怪的仪器:“你确定这东西可靠?上次你那‘自动烹饪鼎’可是把丹药炼成了焦炭。” “这次绝对没问题!”钟离辰安信誓旦旦,“这是我根据上古阵法原理改良的,能够捕捉灵气流动的微妙差异!” 凤倾打了个哈欠:“反正也不会更糟了,试试呗。” 调整航向后,果然没几天,空气中的灵气开始变得浓郁起来。 即墨寒冽虽然不认同他把太多时间都用在炼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但不得不承认钟离辰安的发明这次确实派上了用场。 在航行了二十几天后的黄昏,变故突生。 海面毫无征兆地掀起巨浪,原本湛蓝的天空霎时阴沉下来。乌云低垂,雷声隆隆,狂风呼啸着撕扯船帆。 “稳住方向!”即墨寒冽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剑尖指向汹涌的海面,“下面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条巨大的章鱼触手破水而出,直扑船身。那触手上布满吸盘,每个吸盘边缘都闪烁着寒光的倒钩。 “三首魔鬼章鱼!”凤倾惊呼,手中已捏了一把丹药,“三阶海兽,擅长精神攻击!小心别直视它的眼睛!” 钟离辰安慌忙从怀中掏出一面八卦镜:“我来布防!阿倾,左舷东南方向,涣灵散!” 凤倾撒涣灵散的空间即墨寒冽长剑已然出鞘,“三阶海兽,一起来,速战速决!” 然而已简单布防完的凤倾和钟离辰安听见此话后却同时后退一步。 “我突然想起丹炉还开着火!三阶而已,你可以的。”凤倾转身就往船舱跑。 “我的灵能感应仪需要紧急维护!相信自己可以的”钟离辰安跟着溜走。 即墨寒冽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却不得不独自迎战。剑光如电,与魔章激烈缠斗了两刻钟,才终于将其击退。 当他浑身湿透、略带疲惫地回到甲板时,发现那两人正悠闲地喝茶。 “刚才的危机解除了?”凤倾一脸无辜地问,“真是辛苦你了。” 钟离辰安点头如捣蒜:“阿寒你真厉害!一人就解决了三阶海兽!”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下次再临阵脱逃,我就把你们扔下去喂海兽。”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不断重演。 每当有低阶海兽袭击,凤倾和钟离辰安总能找到各种离谱借口避开战斗: “我在进行重要的丹药成分分析,不能中断!” “我的仪器正在记录珍贵数据,必须时刻监控!” “杀戮有违天道和谐,我们应该以德服兽!” “这只海兽长得像我小时候养的宠物,下不了手” 即墨寒冽从最初的愤怒到无奈,最后只剩下一脸麻木。虽然他早就知道他们不喜欢杀生但他实在想不通,明明都是修仙者,为何会对杀生如此抗拒,仿佛有什么深植于潜意识中的禁忌。 不过好在两人也不是完全不靠谱,遇到高阶凶兽或者特别棘手的海兽他们还是会出手的。往往三人配合默契。即墨寒冽主攻,剑光如电,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刺骨寒意;凤倾辅助,各种功能的丹药精准地撒向海兽的要害;钟离辰安则迅速在甲板上布置防护阵法,抵挡或卸下各种攻击。 海上日子一天天过去,通过钟离辰安的灵能感应仪,他们能清晰感知到灵气浓度在稳步提升,这意味着他们正朝着中洲正确前进。 三个月后,灵气浓度已经达到东洲的两倍左右。 他们遭遇了一场罕见的灵气风暴。天空中电闪雷鸣,海面上漩涡四起,狂暴的灵气几乎撕碎了船上所有的防护阵法。 “稳住心神!”即墨寒冽大喝,周身剑气纵横,勉强撑起一片安全区域,“这种风暴会影响神智!” 凤倾迅速分发给每人一颗清心丹:“含在舌下,能保持灵台清明。” 钟离辰安却盯着风暴中心,眼睛发亮:“你们看那漩涡中心!是不是有闪光的东西?极有可能是罕见的炼器材料!” “不要命了?”即墨寒冽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钟离辰安。 但钟离辰安已经挣脱开来,祭出一件盾状法器:“我就去看看,放心要是发现危险我立马就回来。” 凤倾气得大骂:“这个白痴!”却不得不配合即墨寒冽,稳住船只接应他。 钟离辰安险之又险地取回一小块闪烁着电光的奇特金属,回来时浑身是伤,却兴奋异常:“看!天雷铁!只有在灵气风暴中才能形成的稀有材料!可以用来改进我的仪器!”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地给他疗伤,手下故意重了几分,疼得钟离辰安龇牙咧嘴:“阿寒你轻点!我这是为了大家啊!” 凤倾冷哼一声:“下次再这么冲动,我就把你炼成丹药喂鱼。” 钟离辰安讪笑两声,不敢再辩驳。 一年后,灵气浓度已达到东洲的四倍。 海上的危险与日俱增,但凤倾和钟离辰安依然坚持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使得即墨寒冽不得不独自承担大部分战斗。 可海上漂泊的日子终究是漫长而枯燥的。 为了打发时间,凤倾钻研丹术,尝试用海上能找到的材料炼制新丹药;钟离辰安则沉迷于他的发明创造;即墨寒冽倒是得益于两人甩手掌柜似的态度,在与海兽大量的实战中修炼剑法,效果那是相当好。 天枢城 “你说那臭小子到底去哪儿了?”钟离烈虽然看着是在和苏婉云说话,但眼神却直直的望向远方。 “烈哥,你也不要太忧心,辰安他……辰安他想必有自己的考量。”苏婉云看似在安慰钟离烈也未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要不是老三,他们几个小兔崽子怎么会这么轻易溜进来又这么容易的离开。”钟离烈说起这事儿就上火。 当时要不是三长老放水加指路,凤倾两人哪能那么容易进入钟离家并准确的找到钟离辰安的房间,要知道这两人可是从没来过钟离家。 “别这么说,三弟也是心疼辰安。”苏婉云还是在为三长老说话。 钟离烈轻哼,要不是看在是为了他儿子,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老三。 一年多前,钟离辰安留下一封信和一瓶仙灵之气以及一堆灵药灵材就走了,虽然钟离家对此还是有些怨言但好歹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钟离辰安留下的仙灵之气不算特别多但也不少了,分给了逐仙境的老祖和三个入微境的太上长老,其实钟离烈虽然只是合宗境但作为家主也是也是有资格分一份的,但他心里膈应所以没要。钟离家经过一年多的修养才慢慢从失了一件灵器这件事上缓过来。 不过可笑的是苏家的家主也就是钟离辰安的舅舅苏旌,不知道在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然妄想分一杯羹。虽然他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苏家在四大家族中地位尴尬,各种钻营也不过是他的生存方式。 自从苏家那位剑仙老祖不知是失踪还陨落之后,苏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虽然还位列四大家族但实力无疑是最弱的,苏家甚至为了保持自家的地位积极地同各大势力联姻,所以在瓜分忘月宗的那份仙灵之气时他虽然分到了但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这才打上钟离家的主意。 千里之外的迷雾泽就没有钟离家的安静了。 “凤家主,你之前说要打开秘境,这都一年多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说了大话吧。”洛家的洛璃已经在这个破地方耗了一年多早就不耐烦,于是隔三差五的来刺一句凤霓裳算是娱乐项目了。 凤霓裳一听见这声音眉头就开始紧皱,这死女人被她姐姐打发来此又不甘寂寞,三番五次的来招惹她,要不是看在她姐姐是东洲极少的天阶炼丹师又是洛家家主,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可惜洛璃像是看不懂脸色一般“你还不如把你妹妹的那个女儿叫来,至少人家能打开秘境。” 凤霓裳听见她提起凤倾更是火冒三丈,当时她以为把凤倾困在凤家之后的事情就会万无一失,哪知道那个死丫头竟然跟人跑了,害她计划落了空还被老祖狠狠教训了一顿。最可气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寻到那丫头的踪迹,想到这儿她的视线就落到了不远处的钟离三长老身上。 别以为钟离家没漏出风声,她就不知道钟离家那个小子也跑路了。那三人年轻又莽撞,要不是钟离家暗中帮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不过这事儿也就是凤霓裳心中所想,不然钟离家可真要喊冤了。 迷雾泽外的凤家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凤霓裳换了一种又一种方法始终无法打开秘境。那些小世家小宗门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耗下去了也渐渐离开了很多,只有那些抱着捡漏的宗门世家以及根本不在乎时间精力的大势力还坚守在此。 随着时间的流失,秘境始终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凤霓裳听着那些质疑她的低语,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迷雾泽依然喧闹如旧,但是对于还在无尽海中漂泊的三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和日常也并不安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热闹非凡。 第33章 漂泊结束 凤倾趴在船沿,百无聊赖地看着海水被船头劈开又合拢。 他们已经在这片该死的海上漂了三年零一个月,按照即墨寒冽的说法,应该快到中洲了。 “我说阿寒啊,”她懒洋洋地转头,“你确定我们没走错方向?这海看起来和三个月前一模一样,连那只总跟着我们的傻鸟都还是同一只。” 被称作阿寒的黑衣青年站在船头,头也不回:“如果你愿意接手驾驶,我很乐意把罗盘和灵能感应仪交给你。”其实他早就发现几个月前灵能感应仪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凤倾立刻摆手:“免了免了,我这人方向感不好,万一开回东洲去,你家派来的那些个追杀者还不得夹道欢迎啊。” 即墨寒冽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凤倾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海上生活实在太无聊,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阿倾,你又惹阿寒不高兴了。”钟离辰安从船舱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装置,“快来瞧瞧我的新发明!‘自动钓鱼炼丹一体机’!只要挂在船尾,不仅能自动钓鱼,还能顺便把鱼炼成避水丹,多实用!” 凤倾瞥了一眼那堆乱七八糟的零件:“上次你的‘自动航行防风浪帆’差点把船掀翻,上上次的改良版‘海鲜自动烹煮锅’把锅炸了,害我们吃了半个月生鱼。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 钟离辰安不满地撇嘴:“你对炼器发明太缺乏敬意了!炼器的进步总是需要试错的嘛。” “我看最应该炼的就是你的脑子。”凤倾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凑过去看了看那装置,“不过你要是真能弄出个自动炼丹的东西,我倒是可以考虑少骂你两句。” 船头的即墨寒冽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写满无奈:“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刚才有只六阶海妖从船下游过去了。” 凤倾和钟离辰安同时冲到船边,但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真的假的?六阶海妖?”钟离辰安兴奋道“什么品种?长什么样?你能打得过吗?六阶海妖就算是中洲也能卖不少灵石呢!” “你就知道灵石。”凤倾拍了他一下,然后又转向即墨寒冽,“它攻击了吗?需要准备战斗吗?” 即墨寒冽摇头:“只是路过。但这也说明这片海域的危险等级提高了。”他看了眼两人毫无紧张感的脸,叹了口气,“我去检查防护阵法,你们……尽量别又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扔进海里。” 等即墨寒冽走进船舱,凤倾和钟离辰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他又紧张了。”钟离辰安压低声音,“自从上个月遇到那场风暴后,他就一直这样。” 凤倾耸肩:“能怪他吗?船上就他一个认真干活的。你整天捣鼓那些没用的发明,我整天看书睡觉。换我我也紧张。” 话虽这么说,但她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事实上,这正是他们在无尽海上形成的默契分工:即墨寒冽负责安全和航行,钟离辰安负责维修和布防,凤倾则负责炼丹和“精神支持”,她自认为的。 “话说回来,”凤倾忽然想起什么,“你的避水丹存货还有多少?我的药材快用完了。” 钟离辰安掰着手指数了数:“省着点用还能撑两三个月。不过如果阿寒说的六阶海妖是真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弄到新的妖丹了。” 凤倾不由地为即墨寒冽默哀,钟离辰安这个白痴说这话像是不知道六阶妖兽的实力。 正说着,船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两人立即抓住船舷,只见前方海面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随即破裂,露出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巨大头颅。 “乌鸦嘴!”凤倾骂了一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丹药,“快去叫阿寒!是深海虬龙!” 钟离辰安却没有动,反而眼睛发亮:“哇!真的是虬龙!书上说它的眼睛是上好的炼器材料,鳞片能制作顶级护甲,筋可以……” “可以要你的命!”凤倾一把将他推开,恰好躲过虬龙扫来的触须,“阿寒!要命的大家伙来了!” 即墨寒冽的身影几乎立即出现在甲板上,长剑已然出鞘。他没有废话,直接跃向空中,剑尖凝聚起刺目的寒光。 “左边三寸是它的弱点!”凤倾喊道,同时将一把红色丹药扔向海妖,“阿辰,布困阵!” 三人配合默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即墨寒冽主攻,凤倾辅助并指出弱点,钟离辰安则迅速在甲板上布置简易阵法。 虬龙咆哮着,掀起数丈高的浪涛。法船在浪中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我的新法器!”钟离辰安突然大叫,冲向船尾那个刚刚完成的“自动钓鱼炼丹一体机”,它正被浪打得摇摇欲坠。 “别管那破玩意儿了!”凤倾气得想揍人。 但钟离辰安已经扑了过去,在又一波浪头打来时死死抱住了他的发明。就在这时,虬龙的一条触须扫向船尾,眼看就要击中他。 一道剑光闪过,触须被齐根斩断。即墨寒冽落在钟离辰安身前,脸色冷得能冻住海水:“想死吗?” 钟离辰安傻笑:“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嘛。” 即墨寒冽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再多说,返身继续与虬龙战斗。 凤倾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她早就察觉即墨寒冽对钟离辰安的态度有些特别,虽然表面总是冷言冷语,但每次钟离辰安遇险,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最终以虬龙负伤逃遁告终。 即墨寒冽站在船头,微微喘息,衣袍被海水和血水浸透,贴在他精瘦的身躯上。 “可惜了,让它跑了。”钟离辰安惋惜地说,“那对眼睛能换多少灵石啊。” 凤倾扔给即墨寒冽一瓶恢复丹药,然后白了钟离辰安一眼:“你就知道灵石,我们没死就是万幸了。”他们在无尽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六阶的妖兽,要知道妖兽一共也就分九阶,六阶妖兽一般不弱于合宗境圆满期修士。 她仔细打量即墨寒冽,“你没受伤吧?” 即墨寒冽摇头,服下丹药:“我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船受损严重,需要修复。” 果然船体左侧被虬龙的触须砸出一个大洞,海水正不断涌入。 “小事一桩!”钟离辰安拍胸脯,“看我一个时辰搞定它!正好试试我新研制的‘速凝胶’!” 凤倾挑眉:“你那个把两条鱼粘在一起导致它们同游了三天没分开的速凝胶?” “那次是比例调错了!”钟离辰安抗议道,已经兴冲冲地跑去拿材料了。 即墨寒冽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但凤倾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柔软。 夕阳西下时,船已经修复完毕。 钟离辰安的速凝胶这次居然真的管用,虽然被粘合的部分看起来有点丑陋,但至少不漏水了。 三人围坐在甲板上,分享着凤倾炼制的营养丹——这是他们海上生活的主食,虽然能提供必要的能量和营养,但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我想吃烤鱼了。”钟离辰安突然说,“真正的烤鱼,外焦里嫩,撒上香料那种。” 凤倾咽了口口水:“别说了,再说我这丹药更咽不下去了。” 即墨寒冽默默吃着丹药,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包:“给。” 两人好奇地凑过来,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小撮干香料。 “即墨寒冽!你居然私藏好东西!”钟离辰安夸张地大叫,“什么时候藏的?” 即墨寒冽面无表情:“东洲带来的,忘了。” 凤倾却注意到他耳根微微发红,显然不是忘了,而是特意留到现在的。她心中了然,笑了笑:“那就今晚改善伙食吧!阿辰,去搞条鱼来!” 钟离辰安欢呼一声,冲去拿钓具。凤倾则碰了碰即墨寒冽的肩膀:“谢了。” 即墨寒冽没看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夜幕完全降临时,他们果然吃上了烤鱼。 虽然调料有限,但对吃了三年丹药的三人来说,这简直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 星空下的无尽海不再那么可怕,反而有种宁静的美。 凤倾仰头看着陌生的星辰,忽然说:“你们还记得东洲的星空吗?好像比这里的亮一些。” 钟离辰安嘴里塞满鱼肉,含糊不清地说:“记得记得!特别是凤家后山那个观星台,我们当时偷溜上去喝酒来着。” 即墨寒冽没说话,但眼神柔和了许多。那段时光对他们三人来说,都是难得轻松的回忆。 “到了中洲,我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吗?”凤倾突然问,声音很轻。 海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们都明白,到达中洲并不意味着安全,尤其是对即墨寒冽来说,追杀不会停止。说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彼此心知肚明那不过只是一种安慰。而对凤倾和钟离辰安,中洲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它既令人期待又令人不安。 “当然会。”钟离辰安率先打破沉默,搂住两人的肩膀,“咱们可是东洲铁三角!管他中洲多大,势力多复杂,咱们永远是一伙的!” 即墨寒冽罕见地没有推开他,只是低声补充:“小心行事即可。” 凤倾看着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是啊,只要有他们在,去哪里都不必害怕。 海上忽然刮起一阵风又升起了稀薄的雾,带来陌生的气息。 即墨寒冽立即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望向黑暗的海平面。 “怎么了?”凤倾问。 随着船只缓慢深入,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诡异的是,这雾气似乎能阻隔神识探查,就连钟离辰安的特质的导航罗盘也开始失灵。 “小心,雾里有东西。”即墨寒冽突然警示,长剑已然在手。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袭向钟离辰安。即墨寒冽剑光一闪,那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退入雾中。 “什么东西?”凤倾警惕地四下张望,手中捏着一把毒丹。 “蜃妖,无形无体,擅长罗织幻境。”即墨寒冽简洁地解释,“守住心神,别被它们制造幻象的迷惑。”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蜃妖不间断地袭击,虽然单个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防不胜防。更可怕的是,它们会窥探人心,制造出无比逼真的幻象。 凤倾看到了凤家那一张张虚伪至极的脸,听到他们讨论如何利用榨干她的价值;即墨寒冽面对的是即墨家追杀者的幻影;钟离辰安则陷入了在钟离家的那些美好回忆。 “都是假的!”某次击退一波攻击后,即墨寒冽厉声喝道,“守住本心,别被它们利用!” 凤倾喘着气,额头布满细汗:“这些东西……未免太了解我们的过去了。” 钟离辰安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铃铛:“这是我之前做的‘清心铃’,本来是想用来辅助炼丹时保持心境平和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摇动铃铛,清脆的铃声荡开一圈圈涟漪,周围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蜃妖的嘶叫声也变得遥远。 “有效!”凤倾惊喜道,“多摇几下!” 钟离辰安得意起来:“看吧,我的发明还是很有用的!” 即墨寒冽看了他一眼:“总算有一个不是完全无用的小玩意儿。” 在清心铃的帮助下,他们艰难地穿过了迷雾海域。 当浓雾终于散去,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远方的海平面上,一道绵延无尽的海岸线隐约可见。空中飞舞的不再是东洲常见的普通海鸟,而是色彩斑斓的灵禽。海水中蕴含的灵气也明显浓郁了许多。 “这就是中洲吗?”凤倾喃喃道,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动,“我们真的到了。” 钟离辰安欢呼雀跃,差点把船晃翻:“成功了!我们穿越了无尽海!我就说我特质的导航罗盘可靠!” 即墨寒冽凝视着远方的陆地,久久不语。三年零四个月的漂泊,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终于抵达了这片土地。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但至少,他们摆脱了过去的枷锁。 海风吹拂,带来远方大陆的气息,混合着自由与危险的味道。 凤倾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离开东洲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而有这样两个伙伴同行,中洲之行或许不会太无聊。 船向着海岸线缓缓驶去,在三人身后的海面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纹,仿佛无尽海也在悄然告别。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段共度的艰难时光,已经在他们之间系上了看不见的纽带,这纽带将引领他们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 第34章 离港出发 中洲,沄泠大陆碧螺港 船缓缓靠岸时,码头上忙碌的人群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也难怪,他们的船经过三年多的海上漂泊,早已破旧不堪,船身上布满修补痕迹,看上去就像随时会散架一般。 靠岸的港口名为碧螺港,它并非一个普通的港口,而是镶嵌于一座巨大如漩涡般的翡翠色海湾之中。海湾两侧的山脊呈完美的螺旋状向内延伸,如同一枚天然形成的巨大海螺,碧螺港之名便由此而来。 这里没有普通渔港的咸腥与喧嚣,空气中弥漫的是被阵法净化的湿润水汽,混合着灵茶、丹药与远方海风的清冽气息,与东洲的霖澜城区别很大。 晨曦初露,港内已是灵光流转。 最大的码头并非由木质栈桥搭建,而是直接由整块温润的青玉凿刻而成,延伸入海。 “终于到了!”钟离辰安第一个跳下船,那样子像是几辈子没见过陆地一样,“我再也不要坐船了!” 凤倾跟着下船,深吸一口气,中洲浓郁的灵气让她精神一振:“这里的灵气果然比东洲浓郁十倍不止,连呼吸都是一种修炼。” 即墨寒冽最后下船,警惕地扫视四周:“记住,从现在起,我是莫寒,你是秦青,”他看向钟离辰安,“你是黎辰。不要叫错名字。” 泊位里停靠的并非凡间船只,而是造型各异的灵舟宝筏:有通体由寒冰雕琢、散发着丝丝冷气的“玄冰舫”;有船帆如芭蕉叶、缭绕着绿色生机的“木德舟”;更有庞大如移动宫殿的楼船,船身上符文闪烁,凝聚着强大的防护阵法,而他们这随时要散架的船确实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东洲的人或许不会想到他们三人来到中洲,但是踏入中洲就不能忽略即墨家的追杀,他们甚至可以不远万里去到东洲,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三人决定以化名低调行事,同时还要小心提防周边所有人。 五洲是相互独立的存在,彼此知道但往来较少。由于各洲之间的距离太远一般情况下都是通过传送阵,无尽海是个大家都知道的通行方式但是不会选择,一是距离太远,二则无尽海上未知的危险太多,一般人都不会冒险。 像他们三人花这么长时间横渡无尽海来到中洲是在少见,为了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们一致对外宣称是去无尽海狩猎了。无尽海虽然危险重重但是运气好的话还是会有很不错的收获,所以一些散修偶尔也会去无尽海碰碰运气。 这也使得在碧螺港看见一些修士们如履平地般踏波而行,或驾驭遁光从船上飞起,化作道道流虹射向海湾深处——无尽海。 三人将船停泊妥当,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经济问题。三年多的海上漂泊,他们收集了不少海中珍品,现在急需换成灵石。 “去那边看看吧。”即墨寒冽现在是莫寒,指向码头不远处一个热闹的街道,“那里应该能处理我们的货物。” 沿螺旋山势而建的建筑白墙青瓦,飞檐斗角,屋檐下都悬挂着避水风铃,随风发出清脆悦音,能安抚心神,亦可驱散海上妖兽。 莫寒所指的临海街道是最繁华的“百川坊”,店铺林立,不仅出售着从深海的“血域珍珠”、“万年血珊瑚”,更有专为水系修士准备的功法玉简和能避水千里的“遁水符”。 偶尔能看到刚从深海归来的修士,道袍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迹与一丝淡淡的妖兽煞气,径直走入茶馆,他们的见闻便是这座港口最引人入胜的谈资。 百川坊人声鼎沸,各种海中珍奇琳琅满目。 许多商人穿梭其中,与渔民和修仙者讨价还价。 一个精明的中年商人注意到三人,特别是他们那艘破船,眼睛一亮迎上来:“三位道友可是刚从无尽海回来?想必收获颇丰吧?小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莫寒冷冷打断:“我们有五阶雷鳗的完整骨骼和妖丹,三阶魔章的触手和毒囊,还有天雷铁和星纹砂。你能全收吗?” 商人眼睛顿时亮得吓人,连忙将三人请进店内:“能能能!绝对可以!道友这边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带来的材料卖出了惊人的高价。 特别是天雷铁和星纹砂,这两种只有在灵气风暴中才能形成的稀有材料,让商人几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们的要价。 “发财了发财了!”一出店门,钟离辰安现在的黎辰,就开始兴奋地低语,“这么多灵石,够我买多少炼器材料啊!” 凤倾现化名秦青,白了他一眼:“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在船上待了三年,现在只想在一张不摇晃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莫寒点头:“我们先找个安静点的客栈,最好是带有修炼室的,方便我们休息和修炼。中洲灵气浓郁,修炼便可事半功倍。” 他们最终选择了一家名为“听海阁”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每间都配有独立的修炼室。 “我先休息一天,然后去打听一下消息。”莫寒分配道,“你们俩也别光睡觉,适应一下中洲的灵气环境。” 秦青和黎辰连连点头,但一进房间,就几乎立刻倒在床上睡着了。 莫寒摇摇头,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先检查了房间的安全性,布下几个防护阵法,这才打坐调息。 中洲的灵气浓郁程度超乎想象,仅仅一次深呼吸,就感觉灵力在经脉中奔腾。莫寒运转功法,将海上三年的疲惫一点点驱散。 当夜幕降临,整个碧螺港便会亮起柔和的明珠光辉,从螺旋山脊的至高点——那座标志性的“螺尖观海塔”开始,灯光次第亮起,倒映在平静如镜的海面上,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宛如一枚被仙人遗落人间、正在静静呼吸的巨大灵螺,既是一处繁华的修仙枢纽,本身也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可惜这美景三人今夜是无福欣赏了,毕竟两人在呼呼大睡,一人只醉心修炼。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莫寒已经结束修炼,神清气爽。他看了眼另外两个紧闭的房门,摇摇头,独自离开了客栈。 碧螺港比想象中还要繁华。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中有不少修仙者,修为普遍比东洲高出一大截。莫寒注意到,就连街边小贩大多都是凝气初期的修为。 他先去了此地的星云坊,星云坊是中洲最大的情报机构,专门提供各种信息和咨询服务,在各地都有分店。 “鹿鸣仙府?”星云坊的侍者打量了一下莫寒,“道友是想去参加仙府的选拔吗?” 莫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侍者的问题。 侍者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随即以一副专业的姿态回答道:“鹿鸣仙府位于中洲最中心区域,建在十三条灵脉之上,每一条灵脉上都有一座灵峰,十三座灵峰分别为专修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御兽的五峰,专研金、木、水、火、土五系灵力的五峰,以及专门培养武道器修、研究天机命理的两峰,以及拥有全中洲藏书最多的一峰。仙府每五年会有一次会招收仙府弟子的选拔大赛,通过选拔即为仙府直系弟子,但数量极少。同时每三年也会放出大量名额让其他宗门、世家子弟进修。不知客人具体想问什么呢?” “仙府选拔的时间以及去到仙府的路线和方法。” “距离仙府的下一次选拔还有一年三个月。客人若是从碧螺港这里过去,最快的方法是使用传送阵。通过碧螺港的传送阵先到达云深城,再由云深城的传送至镜湖,最后由镜湖传送到玉京坊,玉京坊隶属于鹿鸣仙府,所有去参加仙府选拔的人都要从玉京坊出发。不过传送费用不菲,每人每次至少要五百上品灵石。” 莫寒心中一沉,他们卖材料所得的灵石虽然不少,但三人传送一次就至少需要一千五百上品灵石,这还没算上路上的其他开销。 “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莫寒问。 “有,可以搭乘云舟,每十日就有一班前往中洲内陆的云舟,每人每次只需两百上品灵石。但是速度慢,至少要一年左右才能到达玉京坊。”侍者解释道,“需要注意的是云舟每飞行一月就会在固定的地点停留三天进行补给,同时云舟途中经过的几个区域不太平,常有散修打劫。客人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 “一个问题十上品灵石,客人刚问了五个问题,诚惠五十上品灵石”侍者礼貌微笑道。 莫寒不由咋舌但还是谢过侍者,并支付了五十上品灵石的咨询费,决定再去集市打听一下。 在集市上,他听到更多关于中洲现状的消息。原来即墨家的追杀令已经传到了这边远城市,好在悬赏画像与现在的他出入有些大,不需要特意易容,再加上他用了化名,暂时安全。 “听说即墨家那个叛徒逃到东洲去了,家族派了好几个高手去追杀呢。”一个摊主与旁人闲聊。 “即墨寒冽是吧?听说他身上带着家族重宝,所以才让即墨家如此大动干戈...” 莫寒面无表情地走过,心中却波涛汹涌。即墨家果然没有放弃追杀,他必须更加小心。 回客栈的路上,莫寒注意到有几个修士似乎在暗中观察他。他不动声色地绕了几条街,确认甩掉跟踪后,才返回听海阁。 第三天傍晚,秦青和黎辰终于睡醒,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客栈大堂。 “哇!这里的灵气真的太浓郁了!”黎辰兴奋地说,“我感觉自己的修为都要突破了!” 秦青比较冷静:“那是因为你三年在海上几乎没有认真修炼过。不过中洲的灵气确实惊人,我感觉炼丹都能事半功倍。” 莫寒看着两人:“休息够了?我打听了去鹿鸣仙府的路线。” “鹿鸣仙府?” “什么?” 二人疑惑,虽然他们三人一起在海上待了这么久,但是并没有讨论过到达中洲之后的去向。凤倾和钟离辰安是因为完全不熟悉中洲,即墨寒冽一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二是他也没有特别周全的打算。他的本意就是到了中洲看情况而定,不过在他去打听完消息就决定去鹿鸣仙府。 接下来的时间,他简单的给二人介绍了一下鹿鸣仙府。 鹿鸣仙府,是中洲一个非常超然的存在。它类似于宗门的存在但又不算宗门,它每五年会通过选拔会招收一批弟子,但它所属的直系弟子远低于一般的宗门和世家。之所以地位超然,是因为会让大量其他宗门、世家子弟去仙府进修。而且仙府由十三峰构成,每峰峰主实力最低都有着逐仙境前期的修为,因此只要他们能通过选拔成为仙府的直系弟子,那一般人就动不了他们,他们的安全就有了很大的保障。 听了即墨寒冽的简单介绍两人也赞同去鹿鸣仙府,于是即墨寒冽将传送阵和云舟两种选择告诉两人,等待他们的反应。 “传送阵太贵了!”黎辰立刻说,“咱们辛苦赚的灵石,不能这么浪费啊!” 秦青点头:“我也觉得坐云舟就好,时间虽长但也正好可以让我们适应中洲的环境。再说……”她眨了眨那双看起来比在东洲灵动太多的双眼,“路上说不定还能收集些新材料呢。” 莫寒早料到他们会这么选择,也不坚持:“那就坐云舟。十日后有一班,我去预订位置。” “太好了!”黎辰跳起来,“那这几天我们可以好好逛一逛碧螺港了!这里看起来好漂亮,而且我还听说中洲的炼器技术和东洲大不相同,我也可以去学习学习!” 秦青也加入道:“这里的灵药市场肯定也有很多东洲没有的药材,我也要去看看。” 莫寒无奈地看着两人:“别忘了我们的处境,低调点。” 然而他心里明白,这话说了也是白说。这三年的海上生活已经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两个伙伴虽然天赋异禀,但本质上都是不靠谱的主。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秦青和黎辰几乎逛遍了临海城的所有市场和商铺,买回一大堆“有用”的东西:稀奇古怪的炼器材料、罕见的灵药种子、各种中洲特有的法器丹方…… 莫寒则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打听中洲各方势力的动向,特别是即墨家的最新情况。他还购买了一些必要的防护法器和符箓,为接下来的长途旅行做准备。 第十天清晨,三人准时来到云舟起降场。 巨大的云舟悬浮在半空中,船身雕刻着复杂的符文,在朝阳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哇!这就是中洲的云舟”黎辰眼睛发亮,“看起来和东洲的飞舟完全不一样!看那灵力流动的方式,多流畅!还有那个防护阵法的结构..……” 秦青拉了他一把:“别念叨了,先上船再说。” 登舟过程很顺利,他们预订的是中等舱位,房间虽小但整洁,还带有简单的隔绝阵法。 云舟缓缓升空,向着中洲内陆方向驶去。从舷窗望出去,临海城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再见,碧螺港!”黎辰兴奋地挥手。 秦青靠在窗边,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莫寒则默默检查着房间的安全性,又在原有阵法基础上加了几个自己的防护阵。 漫长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而中洲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挑战与机遇。 云舟穿云破雾,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 第35章 炼器日常 云舟在云端平稳行驶了一个月,要在一座被金属光泽笼罩的城池外降落。 金岩城,一座以矿产丰富闻名中洲的城市,城墙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就连空气里都飘荡着金属与炭火的气息。 “各位乘客,金岩城到了,云舟将在此休整三日。”云舟管事的声音传遍各个舱室。 黎辰兴奋地扒在舷窗上:“金岩城,听说是中洲矿产最丰富的城市之一,我早就想来了!” 秦青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个挖矿的地方吗?有什么好激动的。” 云舟在金岩城停泊场缓缓降落时,黎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挤到了舱门口。 “让一让,让一让!急事!”他一边嚷嚷着,一边试图从人群中挤出去,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位老太太的脚。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毛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大碍。 不过秦青还是在后面扶了老太太一把,歉意地笑笑:“婆婆对不住,我这位朋友听说金岩城的矿石市场要关门了,才这么毛毛躁躁的。” 黎辰回头瞪大眼睛:“什么?矿石市场要关门?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秦青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白痴啊你。” 莫寒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表现的像是不认识他们两人一样。 三人随着人流走进城中。 金岩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繁忙,街道两旁炼器铺林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不少行人身上都佩戴着各式法器,闪烁着灵光。 “看那家‘素炼阁’!”黎辰指着一家气派的店铺,兴奋地拉着两人,“在云舟的时候就听说那是金岩城最有名的炼器铺之一,我们快去瞧瞧!” 秦青被他拖着走,无奈道:“你就这么着急?我们才刚下云舟,连住处都没找呢。” 莫寒默默跟在后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一家兵器铺中陈列的重剑所吸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剑鞘上的裂痕,这一细微动作被秦青看在眼里。 素炼阁内,堆满了各种矿石,还有各式法器,琳琅满目。一位满面红光的老者正与店内的伙计讨价还价。 看见三人走了进来,一位面庞有点黑的老掌柜迎上来:“三位道友需要什么?本店新到了一批上好的飞剑,还有刚从矿山采出的玄铁。” 黎辰眼睛发亮地打量着陈列的法器,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这把火属性飞剑的符文刻得不够精准,这把水属性匕首的材质搭配也有问题。” 老掌柜闻言,惊讶地重新打量黎辰:“道友懂炼器?” 黎辰挺直腰板:“略知一二。我是玄阶炼器师。” 老掌柜顿时肃然起敬:“失敬失敬!原来阁下竟是炼器师。不知师承何派?” 上一刻黎辰与老掌柜相谈甚欢时,下一刻就悄悄碰了碰莫寒的手臂,低声道:“你的剑快撑不住了吧?” 莫寒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的黎辰,没有否认只道:“还能用。” 就在这时,黎辰突然抽出莫寒的佩剑,不知用了什么巧劲,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剑身从中断裂,半截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店铺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莫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断剑,耳根却微微发红。 黎辰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寒,你的佩剑自己都觉得需要继任者了。” 秦青强忍笑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备用法剑递给莫寒:“先用这个吧。” 本来还在和伙计讨价还价的老者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断剑看了看:“这把剑跟了你不少年头了吧?剑身都磨薄了。小伙子修为不错啊,能把剑用到这个程度。” 这话不好回答,由于在海上充当主要战斗力,其实他已经用坏了五六把剑了,现在的佩剑也才用了不到七个月。 想一想要不是有钟离辰安这个炼器师在,他在无尽海甚至没有武器用。 黎辰眼睛一转,突然拍手道:“既然剑都断了,不如我们就在金岩城多待段时间,炼制本命法器如何?反正云舟总是有下一班的,我们和管事商量一下就好了。” 秦青挑眉:“你早就打这个主意了吧?” 黎辰嘿嘿一笑:“机缘巧合,机缘巧合。” 老者再次插话道:“炼制本命法器?你们找到炼器师了吗?老夫可以推荐几个……” 黎辰挺直腰板:“不劳费心,我就是玄阶炼器师。” 他有些惊讶地重新打量黎辰:“哟,没看出来啊!既然如此,老夫这儿刚好有批新到的冥铁,适合炼制这个小伙子的本命法器。看在同是炼器师的份上,给你们打个八折!” 素炼阁的掌柜一看抢生意都抢到他面前了,立马开口“几位小友,我们素炼阁可是金岩城最大的炼器店铺,若是炼造本命法器,我们店的炼材才是最全的。” 老者在旁边轻哼一声,但是没有反驳。 黎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另外两人。 秦青抱着双手,好笑的看着他在“我不懂这些的,你决定就好。”莫寒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黎辰有些为难。冥铁确实适合打造阿寒的本命法器,他自己和阿倾的法器暂时还没有头绪,而且虽然他们在碧螺港卖了不少东西,但真正的好东西他们都留着呢,其中有不少都适合拿来炼器。 “这样吧,两位的冥铁我都要了,再买一些铁金和紫晶砂就够了,之后有需要再来买。”冥铁是个好东西,除了用在阿寒法器的炼造上囤一些也挺好的。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在城中租下一处带炼器室的小院。 黎辰整日泡在矿石市场和炼器铺中,研究金岩城特有的炼器技法还和各路炼器师交流心得;秦青则发现了城中丰富的灵药资源,开始补充炼丹材料;莫寒负责与云舟管事沟通,并打听城中各方势力的消息。 沟通过程颇为曲折。云舟的管事是个精明的中年女修,一听他们要延期,立刻表示下一班云舟的票价要贵三成。 “规定就是规定。”女管事面无表情。 莫寒正要争辩,秦青适时走了过来,轻轻放下一个小玉瓶:“姐姐,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养颜丹,对皮肤特别好。您试试?” 女管事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悄悄收起玉瓶:“既然是炼丹师大人,那就按原价改签吧。不过位置可能不如现在的好。” “无妨。”秦青微笑,“有劳姐姐了。” 离开云舟后,莫寒看了秦青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 秦青偏头:“做人得学会变通,这叫人情世故,懂吗?” 黎辰用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和两人商量几人想要的本命法器。本命法器不像莫寒那些用坏的佩剑也不是秦青那种可以有许多备用的炼丹炉,本命法器一旦练好基本就不会再换了。 “阿倾,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嘛,还没想好,你想好了要给自己做什么样的法器了吗?” “我也还没想好。”本命法器的炼制是突然起意的,所以二人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阿寒,你呢?对你的法器有什么想法吗?”黎辰换了个人问。 “重剑,实用即可。”作为剑修的莫寒对于自己的法器自然不像另外两人没有想法,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对他来说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剑只要磨合好了,什么样的都能用,就像无尽海他用的那些法剑也是各种各样,他依然可以发挥那些剑的最大实力。 黎辰不服气:“本命法器当然要精心设计!这可是要跟随我们一辈子的!你怎么能一点要求都没有呢?” 莫寒无话可说,因为对很多人来说确实如此,只是他没那么在意而已。 黎辰看他那没什么情绪的脸,选择暂时跳过他“阿倾,还没有想法吗?” “呃,要不就鞭子吧,感觉拿着很英姿飒爽。”秦青摸摸下巴道。 “没了?” “还有,鞭子一定要好看,我拿在手里就要和我的气质很合。” “还有吗?” “这回没了。”黎辰深吸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就没把法器的炼制当回事儿,看来只能靠他了。他将两人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思考。 半个月后,炼器准备工作就绪。 黎辰铺开三张精心设计的图纸,向两人解释法器的设计。 秦青端详着图纸,这张图纸画的是黎辰准备炼制的自己的法器,法器整体是伞状,伞面由三层构成,最下面一层是冰蚕丝上面绘制十多个防御法阵,中间那层是银箭鱼的鱼鳞铺陈,这种鱼鳞本身就十分坚硬而且锋利异常,炼成法器攻防兼具,最上面一层是鲛纱,韧性十足且非常美丽,再在其上绘上一篇翠竹和一只卧睡的橘猫,除此之外他还在十八根伞骨里装了一百八十根紫晶砂炼制的细针,伞的把手里藏着一把细长的剑。不仅好看还攻防一体,看得出十分用心了。 不过秦青在看完后突然指着伞面图案:“这只肥猫是怎么回事?” 黎辰挠头笑道:“我觉得全是竹子太单调了,加只猫活泼一点。你看它多可爱,像不像吃饱了晒太阳的样子?” “想法非常好,但我想请问,你有鲛纱吗?”不怪她有这一问,主要是鲛人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在五洲了,鲛纱存世的也非常少。 “我当然没有啊,不过可以在以后找到了在加上去嘛。”黎辰理直气壮道。 莫寒看着墨渊剑的设计图,没错黎辰不仅画了设计图还给法器起了名字。 墨渊整体是由冥铁构成的重剑,但它不仅是重剑,它更是一套子母剑,母剑是子剑的剑鞘,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在剑身刻一个聚灵阵提高它的爆发力。 莫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嘴上却说:“太过复杂,实用就好。” 黎辰有些不开心:“那里复杂了!这已经很简单了。” 然后是秦青的凤翎鞭,那是一条金红相间的长鞭,由灵蛟筋、焰心藤和由星纹砂炼制的砂线编成,把手镶嵌着含有各系灵力的宝石宝珠,由于加了星纹砂还会在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除此之外他在把手处篆刻了一个复杂的幻形阵,催动阵法鞭子可以瞬间变形为一柄长剑,柔韧与锋利兼备,还满足了必须要好看的要求。显然光看图纸秦青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炼器过程很是艰辛。 第一天,黎辰信心满满地开炉,结果控火过猛,把上好的材料炼成了一块黑炭。第二天,他调整火候,却又因分心差点把炼器室点着。第三天炼灵材的时候由于材料难以融合炸了炉。第四天、第五天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从正式炼器开始,这处带炼器室的小院每天劈里啪啦,热闹非凡,不过金岩城是个炼器大城,这样的动静在城内并不少见。 第36章 升阶法器 金岩城的清晨总是在叮当作响的敲打声中到来。 钟离辰安站在租住小院的炼器室里,深吸一口带着金属气息的空气,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对他这个炼器师而言,这座城池简直是人间乐园。 炼器室中央,三张设计图平整地铺在案上。最左边是给凤倾设计的凤翎鞭,金红相间的设计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间是即墨寒冽的墨渊剑,简约而霸气;右边则是他自己的牵机伞,结构最为复杂。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钟离辰安摩拳擦掌,取出了炼制墨渊剑所需的冥铁。 冥铁一般是形成于极阴寒的“玄冰髓”或“九幽寒脉”的核心之处,在极致的水属性灵脉中,历经千万年孕育而成。属于至阴至寒的水之精粹,是在某种极寒法则的影响下,性质有一定的几率发生转变,由液态的极寒真水“固化”而成的一种特殊金属。因其蕴含着如同冥府般深沉、死寂的寒意,故得名“冥铁”。 冥铁比天雷铁还要稀有一些,不过作为给修水系灵力的即墨寒冽炼造本命法器,同属水系的冥铁更为合适,而且冥铁蕴含的力量不仅极寒,更具有侵蚀、同化的特性,能无声无息地侵蚀对手的灵力,将其冻结、瓦解,极大的契合了即墨寒冽所练的《九幽诀》,这也是钟离辰安选择冥铁作为即墨寒冽本命法器主要灵材的原因,不过能遇上冥铁还不止一块不得不说是好运使然。 冥铁的稀有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的锻造难度。 质地沉重的冥铁,锤炼起来格外费力。钟离辰安挽起袖子,运起灵力,锤子落下时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其质地沉重而坚韧,但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沉闷,甚至微不可闻。 千百锤过后,冥铁的表面开始呈深幽的蓝黑色,黯淡无光,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触之并非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能渗透灵魂、让灵力流转都为之一滞的“沉寂之寒”。其质地沉重而坚韧,但敲击时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沉闷,甚至微不可闻。 他完全沉浸在炼器的世界中,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冥铁性寒,需以阳火慢慢锤炼...不对,这样会破坏内部结构……对了!可以先用温灵阵预热!” 炼制的第十二天,冥铁终于初步锤炼完成。但子母剑的设计遇到了难题。母剑作为子剑的剑鞘,需要极其精确的尺寸把控。钟离辰安反复测量计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他喃喃自语,又一次调整了模具的尺寸。 就在他全神贯注时,隔壁传来小豆子的声音:“黎大哥,我老师傅让我来送点新到的火晶石!” 钟离辰安吓了一跳,手中的锤子差点砸偏,他无奈地摇摇头,这小豆子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小豆子是隔壁老周炼器店的学徒,而这个老周就是他们逛素炼阁时开口要卖他们冥铁的老者。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他在素炼阁也买了一块冥铁但远远不及老周手里那块大,按说手里有这样的灵材自己又是炼器师应该也不会缺钱,也不知为什么要在这儿附近开一家破破烂烂的炼器店还跑到人家店里和小伙计讨价还价,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大约两旬后,墨渊剑的雏形终于完成。接下来是最精细的步骤——在剑身篆刻聚灵阵。钟离辰安取出一套特制的刻刀,每一笔都小心翼翼。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稍有分心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就在阵法即将完成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钟离辰安手一抖,刻刀在剑身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偏差。 “完了完了!”他哀嚎一声,连忙检查损伤程度。幸运的是,这个偏差恰好落在阵法的一个节点上,反而让灵力流动更加顺畅。 “因祸得福啊!”钟离辰安喜出望外,对这个意外之喜十分满意。 墨渊剑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秦青的凤翎鞭。这件法器最考验耐心,需要将灵蛟筋、焰心藤和星纹砂炼制的砂线精心编织在一起。 灵蛟筋是他们在无尽海合力杀了一头五阶幼蛟所得,当时为了杀它,他们三人纷纷重伤,好在遇见的只是幼蛟,不然他们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本来灵蛟筋属水和凤倾的火系灵力相冲,但是手头上最好的能炼造鞭子的材料就属它了。除了灵蛟筋他还加入了和凤倾属性相合的焰心藤,为了中和属性相冲的灵材,他又加了星纹砂炼制的砂线,星纹砂暗含星辰阴阳之力,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中和材料了,但是每多一种灵材就会让炼器过程更难一分。 “三种材料属性相克又难以融合,得想个办法啊。”钟离辰安挠着头,在炼器室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灵机一动,跑去向秦青要了几种可以炼制调和灵力丹药的灵药材。将药材融化后掺入材料中,果然极大地平衡了三种材料的属性。 剩下的编织过程属于精细活,技术含量不算太高。 钟离辰安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各色材料间,时而加入一缕金线,时而嵌入一颗细小的宝石。 他完全沉浸在创作中,连饭都忘了吃。 “鞭子不仅要耍起来要英姿飒爽,还要好看。”他一边工作一边嘀咕,“秦青那丫头最在意这个了。” 最妙的是把手处的幻形阵。幻形阵的加入是他的突发奇想,他觉得鞭子的作用太过单一,所以在设计时加入了自己的想法,使得鞭子不仅能变成剑,还能根据使用者的心意短暂幻化成其他形状。 炼制自己的牵机伞时,钟离辰安更是倾注了全部心血。原因就是炼造牵机伞所用的材料虽不如另外两件法器,但是炼造难度却是最高的。 这件法器结构复杂,光是伞骨就有十八根,每根都要单独炼制。 银箭鱼鳞和冰蚕丝的融合遇到了大麻烦。两种材料始终无法完美结合,防御和攻击属性总是相互冲突。钟离辰安试遍了所有方法,急得在炼器室里团团转。 这天傍晚,醉醺醺的周老来串门,瞥了一眼半成品,嘟囔道:“小子,你太执着于平衡了。有些东西生来就是要极端的。”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钟离辰安恍然大悟,决定让两层伞面保持相对独立,反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协同效果。 伞面绘制更是考验手艺。翠竹要画得苍劲有力,橘猫要画得栩栩如生。钟离辰安特意调制的灵墨,让图案在月光下会微微发光。 最费时的是在伞骨内暗藏紫晶针。每根针都要单独炼制再嵌入,过程繁琐至极。 一开始小豆子自告奋勇来帮忙,结果手忙脚乱把针撒了一地。 “黎大哥,对不起!”小豆子哭丧着脸。 钟离辰安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帮我看着火候吧。” 百日之后,三件法器终于大成。注灵融血的那一刻,整个炼器室光华大放。 凤翎鞭在秦青手中如活物般灵动;墨渊剑与莫寒气息相合,剑气凛然;最奇妙的是牵机伞,伞面上的橘猫在月光下看着竟然像会动一样! “这是法器自主产生的灵性。”钟离辰安惊喜交加,“没想到真的能做到!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心力。” 不过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一定遗憾的,他在完成伞面绘制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寻到鲛纱让牵机伞更加完美。 望着伙伴们满意的表情,百日来的辛苦都化作了满足。钟离辰安抚摸着牵机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件法器的设计了。毕竟,对一个真正的炼器师来说,创作永远没有终点。 老周知道他完成了他们的本命法器也来看了成品,看得出他十分欣赏这三件法器,当他的目光掠过墨渊剑时不由一怔,心里不由的有些酸涩。 “黎小子,你以后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老周有些感伤到,他在这一刻清晰的知道他自己永远都比不上这个后辈了。 “那是当然”钟离辰安双手叉腰,微微抬着下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只不过还是有些可惜。”老周悠悠道。 “哪里可惜了?”老周突转的话锋,让钟离辰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现在只是玄阶炼器师,这三件法器虽说都是玄阶顶级的法器,但以你们的天赋肯定不止于此,玄阶顶级法器与你们现在而言当然绰绰有余,但是你们的境界总是会升的,到那时这些就配不上你们的实力了。而且要是机缘好的话甚至能有灵器乃至圣器的传承。” 不得不说老周是真心看得起他们的,不过对于凤倾来说用什么法器不重要,反正作为炼丹师总有人保护她的。而在即墨寒冽看来,那些未知的灵器还有圣器都比不上钟离辰安倾心为他炼造的这把墨渊剑,他都会是珍惜这份情谊。 “虽然现在只是玄阶顶级,那也只是我的实力受限,只要我的实力提升,我也会将他们提升到灵器、圣器的品阶”钟离辰安的自信发言震惊到了另外几人。 “你说什么?这是可以升级的法器?不是只有圣级炼器师才能炼制可以升阶的法器吗?”同为炼器师的老周最是清楚高阶炼器师可炼低阶法器,但低阶炼器师是不能炼制高级法器的,除了灵力受限之外就是因为低阶炼器师不能掌握高阶炼器技法。 “当然不是,只要升阶的炼器技法,自然可以给低阶法器提升品级,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现阶段就要炼制本命法器,我看起来像傻子吗?”钟离辰安对于几人对他炼器技法的不信任,有些不高兴的轻哼了一声。 老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凤倾和即墨寒冽对视一眼也发现了问题有点大了,偏偏钟离辰安还在说“而且,你们没听说过‘自制法器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最强的一定是自制法器’吗?” 凤倾突然一愣,她好像听过这句话,但是在哪儿听的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她现在也没功夫想了,她和即墨寒冽联手镇压了还要说出惊世骇俗之语的钟离辰安。 本来他们一直惯行的就是低调,再让钟离辰安嚷嚷几句,估计整个金岩城都要知道有个叫黎辰的能炼制升阶法器的玄阶炼器师了。 法器通灵,还能升阶,这确实不像是玄阶法器具备的特征。 不是他们不信任周老,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们三个凝气、问道境的小修士身怀如此法器,无异于三岁孩童抱金砖行于闹市。 三人送走还没缓过神的周老就立马聚在一起商量后续的打算。 “看来我们得提前走了。”即墨寒冽言简意赅,眉头微蹙。他习惯了低调隐匿,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钟离辰安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啊,我只是……” “现在说这个没用。”凤倾打断他,思路清晰,“原定是乘坐下个月的云舟,现在看来等不了那么久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金岩城,而且不能太引人注目。” 即墨寒冽点头:“我去打听最近有无离开的商队,混在商队里比单独乘坐云舟更不显眼。” 凤倾补充道:“我去把之前买的但用不上的材料处理掉,换些路上必备的丹药和灵石。动作要快,但也不能显得太急迫,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钟离辰安看着两人:“那我呢?” 凤倾和即墨寒冽同时看向他,异口同声:“你!老老实实待着!别再口无遮拦就行了!” 钟离辰安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的半天,即墨寒冽和凤倾分头行动。即墨寒冽凭借着一贯的冷静,很快联系上了一支明日清晨就要出发前往内陆的中型商队,付了不菲的费用,为三人争取到了随行护卫的临时身份——这既能合理掩饰行踪,也比普通乘客更不易被查探。 凤倾则去了相熟的几家店铺,以“师门急召,需立刻返回”为由,将部分材料折价卖出,又购置了大量丹药和旅途用品。她表现得恰到好处,既有几分匆忙,又不至于引起怀疑,甚至还跟丹药铺的红姐抱怨了几句“师门长辈折腾人”。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小院,将情况一说。 “商队明早卯时初刻在东门外集合。”即墨寒冽道,“我们今晚就收拾妥当,凌晨悄悄出发。” 钟离辰安看着住了几个月的小院,有些不舍:“唉,还没跟周老、小豆子他们好好道个别呢。” 凤倾有气无力的回了他一句:“你是想告诉全城的人我们要走了吗?” 是夜,三人仔细收拾了行装,将最重要的物品,特别是三件新炼制的本命法器,都用特殊手法遮掩了灵光,小心收好。钟离辰安更是给每件法器都做了个不起眼的布套,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行李。 第二日天还未亮,三人便悄然离开了小院,没有惊动任何邻居。到达东门外与商队汇合时,他们已是一副普通低阶修士的模样,混在几十人的商队里,毫不显眼。 商队管事是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看了眼即墨寒冽背着的用布包裹的墨渊剑(伪装成普通重剑),又看了看凤倾和钟离辰安,粗声粗气地说:“你们三个,路上机灵点,听安排。虽说付了钱,但要是遇到事不出力,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即墨寒冽沉稳地点点头:“自然。” 当庞大的商队缓缓启动,离开金岩城时,钟离辰安回头望了一眼在晨曦中泛着金属光泽的城墙,心中有些怅然,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凤倾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别看了,往前看。等到了鹿鸣仙府,有你发挥的时候。” 即墨寒冽走在稍前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放松了一丝。他们成功地低调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新的旅程,终于可以继续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关于“金岩城出现了能炼制升阶法器的年轻大师”的模糊传闻,还是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开来,并为他们未来的路途,埋下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伏笔。 第37章 红袖添乱 商队抵达丹霞城时,正值黄昏。 整座城池仿佛沐浴在晚霞之中,连城墙都透着淡淡的朱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气息,正是丹霞朱砂特有的味道。 “这地方看起来比金岩城柔和多了!”钟离辰安好奇地东张西望,相比于金岩城的刚硬金属感,丹霞城的色调和氛围确实更让他感到舒适。 凤倾深吸一口气,作为炼丹师,她对这种与丹砂有关的气息十分敏感:“不愧是符箓之都,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灵性材料的气息。” 即墨寒冽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沉声道:“七天后商队出发,我们现在先找间客栈住下,不要惹麻烦。” 最后那句话,他特意看了一眼钟离辰安。自从在金岩城炼出可升级的本命法器险些还被他人知晓后,即墨寒冽和凤倾就达成共识,严格限制钟离辰安再搞出大动静。虽然这件事钟离辰安本身没有做错,但是小心谨慎于现在他们而言是必要的。 钟离辰安委屈地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炼器行了吧。” 他们在城中找了家名为“枕流阁”的客栈安顿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凤倾几乎天天待在房间里补觉,中间只出去过两三次,还是为了补充炼丹原料才去的药材铺,倒是研究了一下本地的灵草和朱砂品质;即墨寒冽照旧是那个负责采购旅途必需品,并打听沿途消息的人。 有时候即墨寒冽都不禁觉得好笑,自从认识这两人他天生冷淡的性子就总是被气得跳脚,还不得不任劳任怨的当老妈子。但是这样的生活他却是心甘情愿的,甚至偶尔还会想他们三人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同于另外两人总是能找到事做,三人中最苦恼的莫过于被严禁炼器的钟离辰安,在客栈憋了两天后,实在手痒难耐,便将注意力转向了丹霞城最负盛名的产业——符箓。 “我不炼器,研究研究符箓总可以吧?”他理直气壮地对凤倾和即墨寒冽说,“符箓和阵法本就相通,我这叫触类旁通!” 钟离辰安总是三人最活泼的那个人,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以前三人在东洲苍蓝城的时候他闲来无事就研究过炼丹和符箓,虽说不如他的炼器水平,但也够他平时所用了。 仔细想想,他已经许久没有折腾炼丹和符箓了。无尽海那段时间每天忙着修船和布阵,就连炼器都是抽空搞搞,之后又是将近三个多月的三人本命法器的炼制,现在重新捡起符箓也挺好的。 凤倾对于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丢下一句:“随你,别惹出什么乱子就行了。” 于是,钟离辰安开始逛起了丹霞城的符箓店和书铺,购买了不少中洲的基础符箓典籍和材料,回到客栈便埋头研究。 这日傍晚,钟离辰安带着新买的朱砂和符纸,想到客栈后院找个清净地方练习画符。路过客栈前厅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和淡淡的幽香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厅一角,一位身着绯红长裙的女子正在抚琴。女子看着二十上下,眉眼如画,气质妩媚。不过她最令人驻足的是那不同凡响的琴技,纤细的手指像是起舞的蝴蝶,指尖流淌出的旋律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挑逗。 几个客人围坐在不远处,听得如痴如醉。 钟离辰安也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那红衣女子抬起头,目光恰好与钟离辰安对上。 女子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趣味。 钟离辰安脸一热,赶紧低下头,抱着他的符纸朱砂就想溜走。 “那位抱着符纸的小公子,请留步。”女子的声音酥软悦耳。 钟离辰安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姑、姑娘叫我?” 女子款款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怀里的东西:“小公子是符师?看你这朱砂的成色,是城东‘朱砂记’买的吧?他家的朱砂颜色虽正,但杂质稍多,画低阶符箓尚可,若想画出上品,还得是城西‘点睛阁’的‘霞光砂’。” 钟离辰安没想到对方如此懂行,惊讶道:“姑娘也精通符箓之道?” “略知一二。”女子轻笑,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奴家红袖,是这城中‘春风醉’的琴师。看小公子面生,是初来丹霞城?” “是、是的,随商队路过,暂住几日。”钟离辰安被红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发红。 这一幕,恰好被从外面回来的凤倾和即墨寒冽看到。 凤倾眼睛一亮,小声对莫寒说:“好漂亮啊!尤其是这气质,简直绝了!” 即墨寒冽则眉头紧皱,看着钟离辰安那副面红耳赤的窘迫样子,以及红袖那过于热情的姿态,语气冷淡:“妖妖娆娆,不像正经人。” 凤倾不赞同:“你懂什么,这叫风情万种好吧。” 这时,红袖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尤其是气质冷峻、容貌出色的即墨寒冽。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放开钟离辰安,袅袅婷婷地走向莫寒。 “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也是住店的客人?”红袖的声音比刚才又柔媚了几分,试图与即墨寒冽搭话。 即墨寒冽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只丢给钟离辰安一句:“回去了。”语气不容置疑。 红袖碰了个硬钉子,却也不恼,反而趣味更浓。她转而看向凤倾,笑道:“这位妹妹生得如此标致,可是炼丹师?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清心丹的味道?” 凤倾对美的事物向来有好感,笑着点头:“姐姐不仅长得如此漂亮,还有这么灵的鼻子,当真厉害。” 红袖听了,顿时轻笑出声又半掩面,端的是妖娆动人,同为女子的凤倾一时都看的呆了。 红袖见状亲热地拉住凤倾的手:“相逢即是有缘,妹妹若得空,可来‘春风醉’寻我喝茶,我们聊聊丹道符法,岂不惬意?” “好啊!”凤倾爽快答应。 只有钟离辰安还站在原地,看着红袖与秦青相谈甚欢,又回想刚才即墨寒冽冰冷的反应,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又好像惹上了什么麻烦。 果然,回到房间后,即墨寒冽沉着脸对钟离辰安说:“那个叫红袖的女人,离她远点。” 钟离辰安莫名其妙:“为什么?她觉得我买的朱砂不好,还给我推荐了更好的呢!” 凤倾在一旁偷笑:“因为红袖姐姐一上来就撩你,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即墨大公子呗。某些人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了?” 即墨寒冽冷冷地瞥了凤倾一眼:“胡言乱语。我只是觉得她来历不明,目的不纯,谨慎为上。” 凤倾嘴角还带着笑意对着钟离辰安耸耸肩,像是在说“谁知道呢?” 接下来的几天,红袖似乎对三人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对一撩就脸红的钟离辰安和完全撩不动的即墨寒冽。 她时常来客栈“偶遇”,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钟离辰安,不是指点他画符的技巧,就是故意说些暧昧不清的话,逗得钟离辰安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而每当即墨寒冽出现,红袖也会不厌其烦的与他搭话,但即墨寒冽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让她无从下手。 反倒是凤倾,和红袖颇为投缘,两人聊起丹药、符箓甚至胭脂水粉,都能说上半天。 即墨寒冽对红袖的不喜与日俱增,但碍于凤倾似乎真把她当朋友,也不好强行阻止她们来往,只能更加严密地“看管”着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钟离辰安。 钟离辰安就在这种“被美女调戏”和“被同伴监管”的诡异氛围中,艰难地进行着他的符箓研究。 丹霞城的最后一晚,月光出奇地亮,透过客栈窗户,洒下一地清辉。 客栈的小厅里,钟离辰安正对着一叠符纸愁眉苦脸。红袖不知何时又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绯红裙摆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小公子还在研究符箓呀?”红袖的声音带着笑意,自然地俯身靠近,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一张画歪的符纸上,“这一笔,力道重了三分,灵力流转便不畅了。” 钟离辰安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脸腾地就红了,结结巴巴道:“多、多谢红袖姑娘指点。” 红袖眼波流转,瞥见他通红的耳根,笑意更深,一如前几天那样像是几乎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小公子怎么总是这般害羞?莫非……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我没有……”钟离辰安往后缩了缩,求助似的看向旁边正在悠闲品茶的凤倾和一直闭目养神、但眉头越皱越紧的即墨寒冽。 凤倾捧着茶杯,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意,完全没有帮忙解围的意思。她很早之前就清楚红袖就是喜欢调戏钟离辰安,然后看他那窘迫的样子,这是红袖的恶趣,当然她也喜欢看,不过某些人就不一样了。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即墨寒冽,那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了,她还想知道他能忍多久,就见即墨寒冽猛地睁开,腾的一声站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钟离辰安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钟离辰安“嘶”了一声。 “走。”即墨寒冽看也没看红袖一眼,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拉着钟离辰安就往外走。 “哎?去哪啊?天都黑了!”钟离辰安一脸懵。 凤倾这才放下茶杯,笑眯眯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好好散散心,不用急着回来。”她甚至还对红袖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终于忍不住了吧”。 红袖看着即墨寒冽强硬的背影和钟离辰安踉跄跟上的样子,以袖掩唇,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倒也不阻拦,似是早就料到有这般结果。 即墨寒冽一路沉默,拉着钟离辰安径直出了丹霞城,来到城外一处可以俯瞰全城的高坡。坡上绿草如茵,野花零星点缀,还有点点流萤相伴,夜风拂过,带来清凉草木气息。 “哇!”钟离辰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整个丹霞城在月光下如同一个巨大的红色暖玉,而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这里太美了!阿寒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即墨寒冽松开手,背对着他,望向远处的城池,没有回答。他胸口那股因看到红袖靠近辰安而燃起的无名火,此刻被夜风吹散了些,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却在心底滋生。他带钟离辰安来这里,是想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堵在喉咙口,重若千钧。 钟离辰安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在草地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璀璨的星空。“真好看啊,比在东洲看到的星星亮多了。说起来,在无尽海上的时候,星星也这么亮,就是总担心有海兽,没心思好好看。” 听到他提起无尽海,即墨寒冽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些。那三年,虽然危机四伏,却是只有他们三人的时光。他沉默地走到钟离辰安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天。 “那个红袖……”良久,即墨寒冽还是开了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又来了,”钟离辰安无奈地侧过头看他,“阿寒,你为什么总对红袖姑娘那么大意见?她虽然……是热情了点,但也没坏心,还教了我不少画符的技巧呢。” 即墨寒冽抿紧了唇。他难道能说,是因为看不惯她那样靠近你,看不惯你因为她而脸红? 他烦躁地别开脸:“她背景复杂,醉春风那种地方,鱼龙混杂。” “阿倾不也和她聊得来吗?我觉得阿倾看人挺准的,我们两不就是因为阿倾认识的吗?。”钟离辰安辩解道。 提到凤倾,莫寒更觉气闷。明明她……,但那个家伙只知道看热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硬邦邦地说:“总之,你离她远点。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钟离辰安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翻过身,手肘支地,凑近了些,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阿寒,你该不会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喜欢红袖姑娘,所以才不喜欢她跟我说话吧?” 距离太近了,近到即墨寒冽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映着的星光,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那一刻甚至有些耳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即墨寒冽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几乎是狼狈地猛地向后撤开一点距离,语气带着罕见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还有些道不明的恼怒:“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看着他这副样子,钟离辰安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重新躺回去,望着星空悠悠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后尽量避开就是了。”语气里却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夜渐深,露水微凉。钟离辰安大概是白天研究符箓累了,说着话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即墨寒冽听着身边人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月光下,钟离辰安的睡颜毫无防备,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此刻显得格外安静。即墨寒冽看了很久很久,心中的躁动奇异地平复下来,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取代。他轻轻解下自己的外袍,动作极其轻柔地盖在钟离辰安身上,然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守着这片星空,和星空下安睡的人。 这一坐,便是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钟离辰安才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即墨寒冽的衣服,而即墨寒冽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眼神清明,仿佛从未合眼。 “我……我居然睡着了?”钟离辰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怎么不叫醒我?” “无妨。”即墨寒冽接过他递回来的外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该回去了,商队辰时出发。” 两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大亮。 客栈里人来人往,商队的人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我去叫阿倾,她肯定还没起来呢。”钟离辰安有些得意的说着,便朝凤倾的房间走去。 第38章 你很特别 清晨的宁静被打破。 钟离辰安的惊呼声引来了即墨寒冽还有商队其他人的注意,管事李莽带着几个伙计匆匆赶来。 最先赶来的是去确认行程和行李的即墨寒冽,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钟离辰安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走廊传来:“阿寒!不好了!阿倾不见了!” 即墨寒冽心中猛地一沉,快步冲进凤倾的房间。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窗棂破碎,明显有激烈打斗的痕迹!桌上还摊着秦青研究的朱砂和笔记,人却踪影全无!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邪气! 即墨寒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昨夜星空下的片刻宁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蚀骨的自责。如果他昨晚没有带钟离辰安离开……如果他留在客栈…… 钟离辰安脸色苍白,声音发颤:“怎么会……昨天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即墨寒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那邪气在此处更为明显。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看向惊慌失措的钟离辰安,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话音刚落,商队的人就来了“怎么回事?大早上吵吵什么?”李莽粗声粗气地问,当他看到房间内的狼藉时,脸色也变了。 “李管事,我同伴不见了!昨夜肯定出事了!”钟离辰安急得眼眶发红,语无伦次。 即墨寒冽强压着翻腾的杀意,指着破碎的窗口,声音冷得像冰:“有邪修潜入,掳走了秦青。我们必须立刻找人。” 李莽眉头紧锁,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窗棂的断裂处,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微弱邪气,面色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两位,我老李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商队有商队的规矩,辰时出发,绝不能耽误。后面十几号人,几十车货,都指着按时到达下一个据点。” “你说什么?”钟离辰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同伴生死未卜,你让我们就这么走了?” 即墨寒冽一步踏前,周身剑气隐现,整个走廊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他盯着李莽,一字一顿:“人,必须找。” 李莽被莫寒的气势所慑,后退了半步,但依旧硬着头皮道:“莫兄弟,不是我不近人情!这趟货有时限,耽误了,谁也赔不起!再说,丹霞城这么大,你们上哪找?那邪气残留这么弱,对方恐怕早就远遁了!” “那就搜遍全城!”钟离辰安激动地喊道。 “胡闹!”李莽也提高了音量,“丹霞城是符箓之都,自有城主府维持秩序,岂容我们一个外来商队大肆搜捕?惹怒了本地势力,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钟离辰安又急又怒,即墨寒冽眼神冰冷,手已按上了剑柄。李莽身后的伙计们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插了进来: “呀,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火气都这么大?” 众人转头,只见红袖不知何时倚在了走廊转角,依旧是那身绯红长裙,似乎刚起,带着几分慵懒,眼神却清明得很。她款款走来,目光扫过狼藉的房间,落在莫寒和钟离辰安身上,了然地挑了挑眉。 “红袖姑娘!”钟离辰安像是看到了救星。 李莽见到红袖,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显然也认识她:“红袖姑娘你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秦姑娘失踪,我也痛心,但商队规矩不能破啊!” 红袖走到房间门口,朝里面瞥了一眼,纤指轻轻拂过窗沿,感受着那丝几不可查的邪气,红唇微启:“‘千面毒怪’柳如晦的手法……这老家伙,居然溜进丹霞城了。” “你认识那邪修?”莫寒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红袖。 红袖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反而嫣然一笑:“春风醉消息灵通,这丹霞城里城外,有点名号的人物,奴家多少都知道些。柳如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邪修,痴迷于收集和研究各种他认为是‘特别’的事物——包括身怀特殊血脉、天赋或者拥有独特法器的人。行事诡秘,擅长易容、阵法和各种偏门术法。”她看向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意味深长,“秦姑娘怕是被他盯上了,想是看出了秦姑娘身上的不凡之处。” 听到这话,钟离辰安脸色更白,莫寒周身的气息也更冷。 “那阿倾她……” “暂时应该无性命之忧,”红袖分析道,“柳如晦对待他的‘藏品’通常不会立刻加害,而是会先‘研究’一番。但他得手后,绝不会久留一地。”她转向李莽,“李管事,不知可否看在红袖的面子上通融半日如何?柳如晦此獠危害不小,若能借此机会寻到线索,对丹霞城也是好事。损失一事可以商量,至于城主府那边,我也去打个招呼吧。” 李莽看着红袖,又看看面色冰冷的即墨寒冽和焦急的钟离辰安,权衡再三,最终重重一跺脚:“好!就依红袖姑娘的,午时!午时一过,无论结果如何,商队必须出发!” “多谢李管事!”钟离辰安连忙道谢。 即墨寒冽也对着红袖,生硬地抱了抱拳:“多谢。” 红袖摆摆手,目光在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之间转了转,最后对钟离辰安说:“黎公子,你先别急。柳如晦行事诡秘,但有个特点,他喜欢在阴气重的地方设临时巢穴。丹霞城有几个地方可能是他的落脚点,我写给你们。不过此人虽然是毒丹师但其阵法造诣也极高,且疑心极重,你们千万小心,打草惊蛇,他可能会立刻转移。”她又看向莫寒,“莫公子修为高深,剑法凌厉,正是这类邪修的克星。不过柳如晦狡诈,擅长隐匿和毒功,需得小心。” 她的情报至关重要,一下子指明了方向。 拿到红袖所说的地址后,钟离辰安便急切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矿坑!” 即墨寒冽点头,两人当即就要动身。 “等等,”红袖叫住他们,从袖中取出两张泛着淡粉色光晕的符箓,递给钟离辰安,“这是‘破障符’,对幻术和隐匿阵法有些效果,或许能用上。但是切记,只有半天有效时间。” 接过符箓,钟离辰安感激地看了红袖一眼,和即墨寒冽立刻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客栈,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红袖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李莽道:“李管事,我也需去安排些人手,看看能否查到更多线索。还得去趟城主府,先行告辞了。” 李莽拱手:“有劳红袖姑娘了。” 三人一走,走廊里只剩下李莽和几个伙计,他看着秦青房间的狼藉,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但愿他们能赶上。” 阳光彻底照亮了丹霞城,晨曦中的丹霞城,依旧宁静美丽,但笼罩在三人组头上的,却是浓重的阴霾和与时间赛跑的紧张。 原本平静的离别清晨,彻底被这场意外打乱。 与此同时,丹霞城一间密室内。 凤倾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石台上,周身灵力滞涩,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她环顾四周,密室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矿石,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奇异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药味。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在一个药碾子里仔细研磨着什么。他似乎察觉到秦青醒了,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小姑娘醒了?不必害怕,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 凤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调动体内的凤血之力,却发现那股力量也如同沉睡了一般,难以唤醒。她冷声问:“你是谁?抓我来做什么?” 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他的脸依旧普通,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求知欲:“鄙人柳如晦,一个痴迷于探寻世间奇妙本质的求道者。” 他走到石台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青“你知道吗?你很特别。” “特别漂亮,我知道。”凤倾下意识的回答,仿佛让空气一下子凝滞了。 柳如晦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仔细一看凤倾的面容,确实挺漂亮的。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跟着凤倾跑了之后,再度开口“你身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充满生机与火焰力量的血脉气息……古老而尊贵。虽然被某种方式遮掩得很好,但瞒不过我的鼻子和这‘辨灵镜’。”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正对着凤倾,隐隐泛着红光。 凤倾心中巨震,他竟然能看出凤血之力!当时忘月宗那么多大能都没看出来,这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要知道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柳如晦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语气更加兴奋:“看来我猜得没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凤凰之力,传说中的神圣血脉,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出现在一个的小丫头身上。这太值得研究了!告诉我,你的血脉源头是什么?是如何觉醒的?”他的眼神变得贪婪而危险。 凤倾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柳如晦也不着急,笑了笑,拿起旁边一个玉瓶,里面装着暗紫色的粘稠液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等我准备好‘融血丹’的辅药,再慢慢……探究你的秘密。”他晃了晃玉瓶,“放心,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但为了真理,一切都是值得的。” 凤倾看着他眼中那毫无人性的狂热,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她知道,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暗暗积蓄着力量,试图冲击体内的禁锢,同时期盼着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辰安能尽快找到这里。 红袖所说的三个地点分别是城西废弃的朱砂矿坑、城南一家常年歇业的旧染坊、以及城中一条名为“暗香巷”的僻静小巷里某处宅院。 “分头找!”即墨寒冽当机立断,“我去矿坑和染坊,你去暗香巷查探。记住,只探查,莫要轻举妄动,发现异常立刻发信号!”他将一枚小巧的玉符塞给钟离辰安,这是他们之前准备的联络法器。 “好!”钟离辰安重重点头,两人立刻分道扬镳。 即墨寒冽身形如电,率先赶往城西矿坑。 矿坑入口幽深,阴风阵阵,确实是个藏匿的好地方。他隐匿气息,仔细探查,神识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然而,除了几只受惊的低阶阴属性妖兽和一些废弃的采矿工具,并未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没有凤倾的气息。他眉头紧锁,毫不迟疑,立刻转向城南旧染坊。 与此同时,钟离辰安来到了暗香巷。 这条小巷狭窄幽深,两侧高墙隔绝了大部分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味。他按照地址找到那处宅院,院门紧闭,门环上落着薄灰,看起来久无人居。他不敢大意,先是绕着院墙走了一圈,试图感知内部情况,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想起红袖给的破障符,立刻取出一张,灵力催动。 符箓化作一道淡粉色流光没入院墙,那层无形的屏障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并未完全破除,只是让他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凤倾身上类似的清灵气息,但这气息很快又被掩盖下去。 “有阵法!而且很高明!”钟离辰安心头一紧,不敢擅闯,立刻按照约定,捏碎了即墨寒冽塞给他的那枚玉符。 不过片刻,即墨寒冽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气息微喘,显然是以最快速度赶来的。 “有发现?”莫寒声音低沉。 钟离辰安快速说明情况,尤其强调了那丝被阵法掩盖的、属于凤倾的微弱气息。 即墨寒冽眼神一凛,仔细感知着院墙上的阵法波动,脸色凝重:“这阵法很精妙,强行破开会打草惊蛇。”他沉吟片刻,“还是先等红袖的消息。” 他虽然对红袖心存疑虑,但此刻不得不承认,她对柳如晦的了解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不然万一他们也出了什么事就更麻烦了。 就在两人焦急等待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传来,一片青色的叶子无声落在他们脚边。周围并没有树,这片叶子的出现着实突兀,钟离辰安捡起叶子,只见上面刻着一个细小的“染”字。 “是红袖姑娘!”钟离辰安立刻明白,“她在染坊等我们!” 两人不再犹豫,立刻全速赶往城南旧染坊。 染坊内光线昏暗,堆积着废弃的染缸和布料,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颜料混合的怪异气味。红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空染缸旁,神情严肃。 “红袖姑娘,有线索了?”钟离辰安急切地问。 红袖点点头,指向染缸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新近被移动过的痕迹:“这里有个暗门,通向地下。我查到柳如晦最近确实通过伪装的身份,租用了这处染坊的地下室。而且,”她顿了顿,看向莫寒,“我的人发现,这里之前种满了‘锁灵草’,这种草是短时间内压制修士灵力常用的辅药之一。” 即墨寒冽目光锐利地看着红袖:“你为何对此人如此了解?又为何如此尽心相助?” 他能感觉到,红袖绝不仅仅是春风醉的一个琴师那么简单,她展现出的情报能力和对柳如晦的熟悉程度,非同一般。 红袖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确实与柳如晦有些渊源,而且我很喜欢秦姑娘,不想她出事。至于信不信我,由你们决定。”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钟离辰安立刻道:“我信你!” 即墨寒冽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带路。” 红袖也不废话,手指在染缸底部几个特定位置连点数下,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后,染缸底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一股阴冷中夹杂着草药和淡淡腥气的味道飘散出来。 第39章 溯望金枝 地下通道错综复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即墨寒冽凭借强大的神识,接连破开几个迷惑阵法,直扑主密室。然而,当他们冲进去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石台上留着挣扎的痕迹和几缕明显是女子的发丝,药碾翻倒,一个打碎的玉瓶流出暗紫色毒液,正“滋滋”腐蚀着地面。 “又晚了一步!”钟离辰安脸色惨白。 即墨寒冽目光如电,瞬间锁定角落那个还在溃散的微型传送阵。“短距传送,刚启动。”他声音冰冷,“阵法自毁了,无法追踪。” 事情所有的发生都在即墨寒冽的预料之外,让他非常挫败还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不过此时他面罩寒霜,目光死死盯住角落里能量正在消散的传送阵倒是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情。就在这时,红袖已蹲在阵旁,指尖萦绕着一丝奇异的粉色灵光,轻抚过黯淡符文。 “西北方向,深山!”她猛地睁眼,语气斩钉截铁,“他带着人,灵力波动拖沓,走不远!” 话音未落,她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那股属于问道境大圆满的强悍灵压瞬间充斥整个密室,似乎甚至压过即墨寒冽一线! 钟离辰安瞠目结舌。 红袖却已无暇解释,玉手一翻,一把造型奇古的长弓赫然在手——溯望金枝!弓身宛如一株活着的金色神木天然长成,温润青木为芯,璀璨金络为脉,弓梢几枚灵叶在虚实间流转,静谧而强大的生命力场弥漫开来。 “追!”她低喝一声,绯红身影已如电射而出。即墨寒冽与钟离辰安压下心中惊涛,紧随其后。 深山之中,洞穴内。 柳如晦满意地看着手中三支玉瓶,里面盛满了金红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淌的血液——正是从秦青凤倾心口取出的心头血。 剧烈的疼痛让秦青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她居然硬生生扛住了没有晕厥,只是咬着渗血的嘴唇,死死盯着柳如晦。 “啧,小丫头毅力不错,这凤凰血脉果然非凡,连带着肉身神魂都坚韧异常。”柳如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凤倾,“看来以前没少为这身凤血吃苦头,这点痛楚都习惯了。”事实如此,但这事实让一个抓了她的老怪物口中说出还是让凤倾非常不爽。 秦青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和阵阵眩晕,扯出一个虚弱的冷笑:“老怪物你、你抓我来,就为了这点血?看来你也不过是……躲在深山老林里喝人血的蝙蝠……” 柳如晦眼神一阴,随即又笑了起来:“牙尖嘴利。放心,你的价值远不止这点心头血。待老夫准备好药鼎,便将你这全身凤血都练成丹药。”他又突然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一个人却拥有一身精纯的凤血,还和自身骨肉融合的如此完美,还将神魂都炼的如此凝实,奇怪,太奇怪了。”自言自语还没完,又开始大笑整个人陷入疯癫。 凤倾听了他的话除了震惊还陷入了沉思,虽然钟离辰安虽然开玩笑说她是神兽,但他们三人心知肚明这绝不是事实,那么她为什么会身负凤血?凤血精纯也好、血肉融合完美也好亦或是神魂凝实这都是秘境所得。但这些的前提她本身就拥有凤血,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凤家有过和凤凰结合的原因,但出了秘境之后她那名义上姨母的所作所为都在说明凤家古怪,而古怪的源头可能就在凤家的血脉问题,再说若真是凤家先人和凤凰结合所致,她不可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族。 凤倾在思考自身血脉问题的时候,柳如诲就已经在用她的心头血在调配些什么,突然他的动作一顿,猛地转头望向洞口方向,脸色微变,“来得倒快!还破了我的毒瘴?看来有点本事……那就先尝尝‘鬼面狼蛛’的滋味吧!” 他迅速在洞口又加了几道禁制,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准备他的炼药器具。 山谷入口,莫寒三人刚循着踪迹追至,便被眼前景象所阻。 一头体型堪比小山的巨型蜘蛛拦住了去路!它通体覆盖着幽蓝色的甲壳,上面布满了扭曲的鬼脸花纹,八只复眼闪烁着残忍的红光,狰狞口器开合间,滴落着腐蚀地面的毒涎,散发出的腥臭毒气让周围草木迅速枯萎——正是柳如晦培育的五阶毒兽,鬼面狼蛛! “小心!这畜生剧毒无比,甲壳坚硬,速度也快!”红袖立刻警示。 那鬼面狼蛛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率先发动攻击,张口喷出一股浓郁的墨绿色毒雾,如同活物般向三人笼罩而来,同时两条锋利如矛的前肢闪电般刺向站在最前面的即墨寒冽! “退!”即墨寒冽低喝,随即重剑悍然出鞘,厚重的剑罡横扫而出,将毒雾暂时逼退,剑身与蛛腿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那蛛腿竟坚硬如斯!这是自重剑重渊被炼制出来后第一次使用,威力着实不凡但却伤不到这蜘蛛。 钟离辰安立刻撑开牵机伞,伞面光华流转,翠竹图案亮起,形成一道青色光幕挡在三人身前,抵挡住毒雾的后续侵蚀,光幕与毒雾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我来牵制,你们找机会攻击它眼睛和腹部关节!”即墨寒冽剑势展开,沉稳厚重,剑气纵横,硬生生挡住了鬼面狼蛛狂风暴雨般的扑击和毒液喷吐,但他显然也被那巨大的力量和剧毒逼得不断后退,一时间难以反击。 钟离辰安试图操控牵机伞暗藏的紫晶针攻击狼蛛复眼,但狼蛛反应极快,眼皮闭合,便将细针弹开,收效甚微。 就在僵持之际,红袖动了。 她挽起手中的溯望金枝,一支翠绿欲滴、仿佛由纯粹生机凝聚而成的箭矢凭空出现在弓弦之上,箭身缠绕着细密的金色藤蔓虚影。 “溯源之矢,破障!” 咻——! 翠绿箭矢离弦,并非射向狼蛛坚硬的甲壳,而是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精准地射入狼蛛喷吐毒雾的口器之中! “噗嗤!” 箭矢没入,狼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嚎。那翠绿箭矢仿佛在其体内生根发芽,无数细小的金色藤蔓从内部疯狂生长、穿刺!狼蛛体表的鬼脸花纹瞬间黯淡,喷出的毒雾也变得稀薄混乱! “就是现在!”红袖清喝。 即墨寒冽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重渊剑爆发出惊人剑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狼蛛因痛苦而微微张开的一只硕大复眼! 噗!墨绿色的汁液爆溅!狼蛛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 然而,这剧痛也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剩余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不顾一切地朝着给它造成最大痛苦的红袖扑来,速度竟比之前更快!两只锋利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交错剪向红袖纤细的腰肢! “红袖姑娘小心!”钟离辰安惊呼。 红袖却临危不乱,面对扑来的巨兽,她竟不闪不避,玉足轻点地面,身形如穿花蝴蝶般优雅后撤半步,同时双手握住溯望金枝两端,将那看似纤细却坚韧无比的银亮弓弦猛地向前一拉、一绞! 弓弦在她灵巧的操控下,瞬间化作一道致命的银色弧光,精准无比地套住了狼蛛刺来的一条前肢关节处! 嗤啦——!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响起!在钟离辰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坚硬无比、连即墨寒冽重剑都难以斩断的蛛腿,竟被那根细细的弓弦硬生生勒断、切割开来!断肢伴随着墨绿色血液飞落! 狼蛛遭受重创,剩余的身体轰然倒地,挣扎着发出最后几声无力的嘶鸣,渐渐不动了。 红袖轻盈落地,溯望金枝弓梢的灵叶微微摇曳,她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惊险的近身绞杀只是随手而为。 钟离辰安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弓……还能这么用?这、这就是上品灵器的威力吗?” 即墨寒冽收剑而立,看向红袖的眼神更加深邃。这女子修为高深,身具上品灵器,战斗经验丰富得可怕,绝非寻常人物。但此刻,凤倾还生死未卜他只能压下所有疑虑,目光投向那被毒物和禁制笼罩的洞穴深处。 “秦青就在里面。”他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闯进去!” 解决了鬼面狼蛛,三人不敢耽搁,立刻来到那被浓郁瘴气与藤蔓遮蔽的洞穴入口。一股阴冷潮湿、夹杂着腐朽与剧毒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洞口处那层看似稀薄、却流转着诡异光华的透明屏障——一个精心布置的迷阵。 “看起来是个迷阵,但好像还兼具隐匿与困敌之效,很强。”即墨寒冽眼神锐利,立刻判断出阵法的性质,他握紧重渊,强压下直接暴力破阵的冲动,那样很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危及洞内的凤倾。他看向钟离辰安,队伍中最擅长阵法之人。 “我来试试!”钟离辰安毫不犹豫地上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祭出几面小巧的阵旗,悬浮在身前,双手掐诀,精神力高度集中,开始探查迷阵的结构和能量节点。 然而,柳如诲毕竟是入微境的大能,即使擅长的不是阵法,其布下的阵法也依然精妙复杂,远超凝气境的钟离辰安所能轻易理解。 他额头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推演着阵法的变化。阵旗在他操控下微微震颤,试图切入阵法的运转间隙,却屡屡被那流转的诡异光华弹开,进度极其缓慢。 “不行,节点隐藏得太深、变化太快,以我的修为强行推演,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甚至更长时间”钟离辰安脸色发白,语气带着挫败和焦急。半个时辰,里面的情况现在大家都不清楚,谁知道凤倾等不等得及。 就在即墨寒冽眼神越来越冷,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强行出手之际,一直静立观察的红袖再次开口:“此阵以‘九幽惑心’为基,融合了‘千幻毒瘴’,核心枢纽在巽位偏三,离位侧七……”她声音平静,却一语道破了这迷阵的根脚和关键所在。 钟离辰安闻言,如同醍醐灌顶,立刻按照红袖的指点重新推演,果然发现之前晦涩难懂之处豁然开朗!阵旗的运转瞬间顺畅了许多,破阵速度大大提升! “红袖姑娘,你……”钟离辰安又惊又喜,同时也充满了疑惑。她不仅修为高深,战力强悍,竟然连如此偏门诡异的阵法都如此了解? 疑惑的不止钟离辰安,红袖也惊讶于钟离辰安的阵法实力,这个阵复杂精妙就算是和她同境界的阵法师半个时辰都无法推演出来,她能这么快找出迷阵的关键,也是有原因的,但是钟离辰安……就之前的接触他分明是个符师才对。 而一旁的即墨寒冽,心中的警惕与疑虑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红袖身上,审视着这个风情万种却又神秘莫测的女子。 从一开始,她就能为钟离辰安画出的符箓指出问题或改进意见,可见她绝对精通符箓,可以解释为她是个符师。 之后,她展现出问道境大圆满的惊人修为和那把名为“溯望金枝”的上品灵弓,虽然震撼,但中洲大地卧虎藏龙,有些隐匿高手也并非不可能。 刚才对战鬼面狼蛛,她展现出的丰富战斗经验和那手出神入化的弓弦绞杀术,足以证明她绝非养尊处优之辈,而是历经实战的强者。 而现在,她竟然对柳如晦布下的、明显带有其个人风格的入微境迷阵都了如指掌,甚至能精准点出破阵关键!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了解”或“旧怨”能解释的了。她对柳如晦的熟悉程度,简直像是极其了解其手段的同门或者宿敌?而且她的知识体系如此庞杂,实力如此难测,偏偏在他们寻找凤倾的节骨眼上“恰到好处”地出现并提供帮助…… 即墨寒冽的心沉了下去。他无法不怀疑红袖的真实目的。她如此尽心尽力,真的只是为了帮他们,还是另有所图?比如也是为了凤倾身上不为人知的凤凰之力?或者,与那柳如诲之间,有着更复杂、不为人知的关联? 想及此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站位,隐隐将还在专心破阵的钟离辰安护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同时体内灵力暗自运转,重渊剑虽未出鞘,但剑意已然引而不发,锁定了红袖周身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此刻,洞内的凤倾情况不明、生死未知,而洞外的这个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盟友”,却也显得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钟离辰安在红袖的指点下,破阵进展迅速,但那洞穴深处隐隐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寂静,却让即墨寒冽的心愈发揪紧。 他必须尽快救出凤倾,也必须时刻提防身边这个神秘的女子。 第40章 情况惨烈 洞穴之外,,破阵在红袖精准的指点下进展神速。然而,就在阵法光华剧烈波动、即将溃散的刹那——洞口的迷阵光华骤然熄灭,并非被破,而是被人从内部主动撤去! 一股阴冷黏稠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洞内涌出,伴随着沙哑的冷笑:“哼,能寻到此地,还能破我阵法……本座倒要看看是哪路高人?”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如鬼魅般飘出洞口,正是柳如晦。他目光阴鸷,先是扫过即墨寒冽与钟离辰安,最后定格在红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似是厌恶,又带着几分审视。 “柳如晦?放了秦青。”即墨寒冽剑指对方,声音冰寒刺骨。 柳如晦却不理他,盯着红袖,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我道是谁,原来是……怎么都活够了,敢跑来管本座的闲事?” 红袖面色如霜,手中溯望金枝流转着青金色光晕,冷然道:“放人。” “就凭你们?”柳如晦嗤笑,入微境的灵压轰然爆发,如山如岳,压得钟离辰安几乎喘不过气,连即墨寒冽都感到周身一沉“既然送上门来,便都留下试药吧!” 他身形一晃,竟如移形换影般率先出手,目标直指看似最弱的钟离辰安!一只覆盖着墨绿色毒光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拍向钟离辰安后心,掌风未至,那股阴寒歹毒的掌意已让人遍体生寒! “小心!”即墨寒冽反应极快,重渊后发先至,一式横剑拦在掌前,剑身沉稳如山! “铛!”毒掌拍在剑身之上,发出沉闷巨响,墨绿色的毒气顺着剑身蔓延,发出“滋滋”声响,竟在侵蚀剑上灵光。 即墨寒冽只觉一股阴柔歹毒的劲力透剑而来,手臂微麻,心下凛然。这老怪修为深厚,毒功更是诡异。 钟离辰安惊出一身冷汗,牵机伞瞬间展开,伞面翠竹光华大放,护住周身,同时伞骨中紫晶针如同暴雨般射向柳如诲面门! 柳如诲身形如烟,轻松写意地避开紫晶针,袖袍一拂,一片五彩毒砂劈头盖脸洒向莫寒与钟离辰安!那毒砂不仅剧毒,更带着破罡之效,寻常灵力屏障难以抵挡! 就在此时,一道翠绿箭矢如同天外流星,精准射入毒砂之中——“溯源之矢”! 箭矢爆开,磅礴生机与木灵之力化作一道绿色旋风,将大部分毒砂卷飞、净化。红袖挽弓而立,眼神锐利,此刻她周身灵力澎湃,问道境大圆满的修为展露无遗,甚至比莫寒还要浑厚凝实几分! 即墨寒冽在与柳如晦对掌时便已察觉红袖之前对战狼蛛未尽全力,此刻见她全力施为,心中更是暗惊。此女隐藏之深,实力之强,远超预估。 柳如晦见毒砂被破,冷哼一声,身形再动,这次却是化作三道虚实难辨的灰影,同时攻向三人!每一道影子的掌法、指风都凌厉歹毒,带着不同的剧毒属性,让人防不胜防! “他的身法诡异,小心幻影!”红袖出声提醒,同时溯望金枝连珠发射,三支翠绿箭矢分别射向三道灰影,试图辨明真伪。 即墨寒冽剑法展开,重渊剑舞得密不透风,厚重剑罡将攻向自己的掌影指风尽数挡下,但每一次碰撞,那附骨之疽般的毒力都让他气血翻腾,灵力消耗剧增。 钟离辰安将牵机伞舞动如轮,伞面光华流转,勉强抵挡,但一道指风擦过伞缘,逸散的毒气让他手臂瞬间麻木,吓得他连忙吞下之前备下的解毒丹。 红袖面对攻向自己的那道灰影,不退反进,溯望金枝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弓身如刀时而直劈、时而格挡,那根银亮弓弦更是神出鬼没,时而绷紧如刃,切割空气,时而缠绕绞杀,逼得那道灰影连连后退,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她的招式灵动精妙,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与柳如晦那诡异毒辣的功夫隐隐有几分相生相克之意。 柳如晦越打越是烦躁,红袖的修为虽不及他,但功法奇特,那把弓更是烦人,竟能很大程度上克制他的毒功,而且她的战斗风格……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他眼中厉色一闪,不能再拖了! 他猛地收回幻影,真身凝实,双掌合十,随即缓缓拉开,一颗拳头大小、五彩斑斓、不断翻滚蠕动的毒气球在他掌心凝聚,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能逼本座用出‘万毒噬心球’,你们也算死得其所了!”柳如晦狞笑一声,将毒气球猛地推向三人! 毒气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在扭曲,地面被腐蚀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面对这恐怖一击,即墨寒冽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钟离辰安更是感到绝望。 红袖眼神一厉,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溯望金枝之上!弓身青金光芒大盛,那几枚灵叶疯狂摇曳,她将全身灵力灌注弓中,弓弦拉至满月,一支前所未有的、仿佛由纯粹青金神木构成的巨大箭矢凝聚而成,箭尖直指那颗万毒噬心球! “金枝玉叶,破邪诛魔!” 青金箭矢离弦,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那万毒噬心球轰然对撞。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三人齐齐掀飞出去。五彩毒气与青金灵光疯狂交织、湮灭,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光怪陆离。 即墨寒冽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落地后连退数步才稳住,喉头一甜,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他抬眼望去,只见红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显然刚才那一箭消耗极大。而柳如晦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后退了半步,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虽然勉强挡住了这绝杀一击,但三人情况已然不妙。柳如晦修为高出太多,久战之下,他们必败无疑! 柳如晦老奸巨猾,目光如毒蛇般在三人之间扫视,瞬间便捕捉到了那使用古怪伞形法器的小子,对战中他清晰感知到这小子修为最低,战斗意识也最为生涩,而持重剑的小子对其维护之意极为明显,数次替他挡下致命攻击。 “就先拿你小子开刀!”柳如晦心中冷笑,身形虚晃一枪,作势强攻即墨寒冽,引得即墨寒冽全力挥剑格挡。然而,这只是虚招!他脚下步伐诡异一扭,竟如同泥鳅般滑过重渊剑的封锁,身影带起一串残影,瞬息间便已欺近到因关注莫寒而稍显分神的钟离辰安面前! 一只覆盖着浓郁墨绿色毒光、干瘦如同鬼爪的手掌,带着刺鼻的腥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印钟离辰安心口!这一掌阴毒狠辣,掌风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嗤嗤”声。 “阿辰”即墨寒冽目眦欲裂,想要回救已然不及! 钟离辰安只觉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仓促间只能将牵机伞横在胸前,体内灵力疯狂注入。然而,问道境与入微境的差距实在太大! 嘭—— 毒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伞面之上!牵机伞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伞面光华瞬间黯淡,翠竹图案寸寸碎裂!恐怖的掌力透过伞身,狠狠撞在钟离辰安胸膛! “噗!” 钟离辰安如遭重锤击胸,整个人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血液,手中牵机伞脱手飞出,人尚未落地,便已彻底陷入昏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生死不知! “不——!”即墨寒冽眼睁睁看着钟离辰安重伤濒死,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无尽的自责、恐慌,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与疯狂的杀意!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 “啊——我要杀了你!”莫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再也顾不得什么根基隐患、什么循序渐进!他疯狂催动丹田内那枚凤倾给出的尚未完全炼化的鲛珠。 一股远超问道境大圆满、甚至隐隐触摸到合宗境圆满的恐怖灵力,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猛地从莫寒体内爆发出来!他周身衣衫鼓荡,墨发狂舞,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蓝色鳞片状纹路,双眼更是射出骇人的湛蓝光芒!手中的重渊感受到主人澎湃的力量,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剑身黑光大盛,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凶兽! “什么?”柳如诲脸色骤变,他感受到即墨寒冽身上那股突然爆发的、带着古老海洋气息的恐怖力量,心中警铃大作!这小子竟隐藏着如此底牌! “去死吧!九幽斩!” 即墨寒冽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湛蓝黑色剑虹,速度快到极致,力量狂暴到极致!这一剑,含怒而发,含恨而出,一往无前,竟隐隐引动了天地灵气! 柳如诲仓促间双掌叠加,墨绿色毒光凝聚成一面厚重盾牌挡在身前! 轰——咔—— 剑虹与毒盾悍然相撞,这一次,不再是势均力敌的僵持。那面凝聚了柳如晦深厚功力的毒盾,在蕴含了鲛珠之力的重渊剑下,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 剑势未尽,狠狠劈在柳如晦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呃啊——!” 柳如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双臂衣袖尽碎,露出下面焦黑溃烂、深可见骨的伤口,蓝色的奇异能量如同附骨之疽,还在不断侵蚀他的血肉经脉。他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逆血差点喷出,被他强行咽下,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惊骇地看着状若疯魔、气息还在不断攀升的即墨寒冽,又瞥了一眼远处挣扎着想要起身、手持那张令他心悸不已的金色长弓的红袖,心知今日已不可为。这小子爆发的手段诡异持久未知,再缠斗下去,恐怕阴沟里翻船! “哼!小子,算你狠!这笔账,本座记下了!”柳如诲怨毒地瞪了莫寒一眼,目光尤其在红袖的“溯望金枝”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旋即,他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灰绿色毒烟,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山林深处,遁走了。 强敌退去,即墨寒冽紧绷的神经一松,那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鲛珠之力所带来的反噬瞬间爆发!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周身那狂暴的湛蓝灵光如同潮水般退去,皮肤表面的鳞片纹路迅速消散,脸色变得金纸一般,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向前栽倒,陷入了深度昏迷。 转眼之间,刚才还激烈厮杀的山谷,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红袖强撑着用溯望金枝拄地,才没有倒下。她看着昏迷的钟离辰安和莫寒,又望了一眼柳如晦消失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神色复杂。 她艰难地走到钟离辰安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喂他服下一颗保命灵丹,止住他胸口不断渗出的毒血。然后,她又来到莫寒身边,检查了他的情况,发现他体内经脉因强行催动力量而受损严重,灵力紊乱不堪,情况同样危急。 她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灵力耗尽,内腑受创。 但此刻,只有她还能行动。 红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洞穴,认命般的挪动步子去把同样陷入昏迷状况不好的凤倾勉强背在身后。随后走到洞外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榨取出来,施展了一个简易的浮空术,艰难地托起昏迷的莫寒和钟离辰安。 最终,她带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丹霞城的方向踉跄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丝悲壮与决然。 第41章 更多谜团 凤倾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心口残留的熟悉灼痛中醒来的。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客栈房梁,以及坐在床畔、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审视目光的红袖,不过在看见凤倾睁眼之后就转换成了关切的神色,而这些变化并没有被刚醒来的凤倾发现。 “秦妹妹,你醒了?”红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凤倾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红袖立刻会意,小心地扶起她,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几口温水润过喉咙,凤倾才感觉好受些,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天色昏暗,已是黄昏。 “红袖姐姐……我……这是怎么回事?莫寒和黎辰呢?”她立刻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以及那两个应该来救她的同伴,心中涌起不安。 红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她将水杯放好,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开口:“你被柳如诲掳走后,莫寒和黎辰寻到了染坊,我们一路追踪到城外深山……”红袖语速平稳,但凤倾能听出她话语下压抑的情绪,“我们找到了柳如晦的巢穴,与他交了手。” 她省略了其中许多细节,比如钟离辰安如何破阵,自己如何展现真实实力,只是重点说道:“那老怪修为高深,手段歹毒。黎辰他……为了护住莫寒,被柳如诲一掌重伤,性命垂危。” 凤倾的心猛地一沉,脸色更白了几分。 红袖继续道:“莫寒见黎辰重伤,情急之下,不知动用了何种秘法,强行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重创了柳如诲,将其惊走。但莫寒自己也因力量反噬,昏迷不醒,伤势极重。” 凤倾紧紧攥住了身下的被单,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甚至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惨烈。 “我将你们三人带回客栈时,商队已经准备出发了。”红袖的声音低沉了些,“我与李管事交涉,赔付了商队双倍的损失,他们已经在一个时辰前离开了丹霞城。” 凤倾闭上了眼睛,商队的离开在意料之中,他们不可能为了几个临时加入的修士无限期等待。只是如今,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重伤昏迷,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被困在这丹霞城,前路茫茫。 “他们现在怎么样?”凤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 “黎辰公子心脉受损,中毒颇深,我虽用丹药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拔除了大部分毒素,但何时能醒,能否恢复,还不好说。”红袖语气凝重,“莫寒的情况更麻烦,他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经脉受损严重,灵力紊乱,若非他根基扎实,恐怕……我现在也只能以灵力慢慢疏导,稳住他的情况。”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两人心中沉重的阴霾。 过了好一会儿,凤倾才重新睁开眼,看向红袖,眼神里带着感激和深深的疲惫:“红袖姐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必当铭记于心。”她知道,若非红袖,他们三人恐怕都已死在柳如诲手中。虽然眼前的女子从未说她在其中出了多少力,但凤倾心里非常清楚在丹霞城这样一个几乎陌生的地方,钟离辰安和即墨寒冽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太低了,从商量商队赔偿一事来看,估计红袖在丹霞城的影响力绝对非同一般。 红袖只是简单摇了摇头:“不必谢我,若非……。”她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并未明说。“当务之急,是治好他们的伤。你们……暂时怕是走不了了。” 凤倾点了点头,感受着心口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和空乏的身体,知道红袖说的是事实。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走不了,便不走了。等他们好了再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是,在这陌生的城池,带着两个重伤的同伴,面对一个可能仍在暗中窥伺的入微境邪修,以及身边这个愈发神秘难测的红袖,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凤倾暗暗握拳,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炼制出更好的丹药,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雨。 三天过去了,客栈房间内,气氛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掩盖不住那份源自伤痛的压抑。 凤倾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心口的伤处隐隐作痛,但更让她揪心的是躺在旁边两张榻上的同伴。 按照红袖之前的判断,钟离辰安虽心脉受损、中毒颇深,但在服用了她提供的珍贵丹药后,情况应该能稳定下来,甚至比强行催动秘法、经脉受损的即墨寒冽恢复得更快些。 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 钟离辰安依旧昏迷不醒,气息虽然被丹药吊住,不再继续恶化,却也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平稳地维持在一个低点,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眉头因痛苦而紧蹙着。 反观即墨寒冽,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起初也是金纸一般,但不过短短一日夜的功夫,他周身那原本紊乱狂暴的灵力,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平复下来,并且自行缓慢运转,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 更令人惊异的是,三天的时间他体内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非但没有因为重伤而萎靡,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隐隐透出一股更加精纯、浑厚的气息,甚至带着一丝即将突破某种界限的迹象。 红袖自然也察觉出了他的变化,在她再次为莫寒检查后,秀眉微蹙,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不合常理。他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经脉受损之严重,按理说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调理绝难恢复,更别提精进了。可现在,他的经脉不仅在被快速修复,其灵力似乎也在增长?难道是因为之前他体内那股突然爆发的奇异力量?” 当时绝境之下她没有细细感知那股灵力的特殊,现在想想那股灵力的气息和莫寒本身并不吻合。 凤倾也感到不可思议。虽然在很早之前她就深知即墨寒冽天赋异禀,气运惊人,但这恢复速度也太过匪夷所思。 她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落在莫寒腰间那枚看似普通、却一直佩戴从不离身的白色玉佩上。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际,异变突生! 一直静静躺着的即墨寒冽,周身突然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无形的灵力涟漪!这涟漪温和却不容忽视,仿佛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 而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在这一刻,骤然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温润光华,一闪而逝。 紧接着,即墨寒冽紧闭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冽,只是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更加深邃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运转灵力,随即自己也愣住了,体内那原本预计需要漫长时日才能修复的损伤,此刻竟已好了七七八八!而且丹田内那枚一直难以炼化的上古鲛珠,似乎又缩小了一圈,释放出的精纯灵力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隐隐触摸到了问道境巅峰的那层屏障! 突破,似乎只在旦夕之间! “你醒了!”凤倾又惊又喜,挣扎着想下床。 “感觉如何?”红袖也立刻上前,仔细观察他的气色。 即墨寒冽撑着手臂坐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些许虚弱感,竟无大碍。 他看向凤倾,见她虽然脸色不好,但精神尚可,心下稍安,又立刻看向另一张榻上的钟离辰安,眉头瞬间紧锁:“他……” “情况稳定,但还未醒。”红袖简答,目光依旧探究地看着他,“你的恢复速度倒是远超预期。” 即墨寒冽自己也觉得疑惑,他隐约记得昏迷中,似乎有一股温和而古老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体内狂暴的鲛珠灵力,抚平创伤,滋养经脉。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带着一丝慵懒和欣慰的苍老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傻小子,这次可真是险之又险啊。若非这枚鲛珠本质温和,与你属性相合,再加上老夫及时苏醒引导,你这条小命和这身修为,怕是都要交代了。” 师尊! 即墨寒冽心中一震!这枚玉佩是他早年一次奇遇所得,里面的残魂老者在他最孤苦无依时给予指引,虽然后来时常陷入沉睡,但在他心中早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没想到,这次生死危机,竟将沉寂许久的师尊再次唤醒! “师尊,您醒了?”即墨寒冽在心中回应,难掩激动。 “嗯,被你小子那不要命的玩法给惊醒了。”老者的声音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不过,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次铤而走险,倒也让你因祸得福,炼化了不少鲛珠之力,距离合宗境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你身边这丫头看着……”老者的声音顿了顿,似乎透过玉佩在观察红袖,“不简单……她身上的气息,还有那把弓,小子,你们这是卷入什么麻烦里了?” 即墨寒冽心中一凛,师尊竟然也注意到了红袖的特殊?听师尊这语气像是知道一些关于红袖的秘密。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凤倾和红袖,沉声道:“我无碍了。此次多谢红袖姑娘救命之恩。”他抱拳一礼,虽然依旧面色冷峻,但语气诚挚。 红袖深深看了他一眼,尤其是他腰间的玉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不必客气,你们是因我提供的线索才涉险,我出手是应当的。” 凤倾对于玉佩老者早就心知肚明,他们的对话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只是看着苏醒后气息似乎更加强大的即墨寒冽,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的钟离辰安,心中百感交集。 即墨寒冽的师尊苏醒,与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助力,但钟离辰安的伤势,以及红袖身上越来越多的谜团,都让未来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即墨寒冽的苏醒带来了希望,但也带来了新的变数。他玉佩中苏醒的师尊,似乎看出了红袖的一些来历,这会对他们与红袖的关系产生怎样的影响? 而依旧昏迷的钟离辰安,又该如何救治?所有的答案,好像都隐藏在前方的迷雾之中。 第42章 灵药圣地 即墨寒冽的苏醒如同在压抑的潭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盘膝坐在榻上,尝试运转功法,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灵力和那层清晰可见的瓶颈,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钟离辰安依旧昏迷的脸庞,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抬眼看向正在小心喂凤倾服药的紅袖,目光深邃。 红袖此人对他们的救命之恩不假,但她的实力、见识,以及对柳如诲那非同一般的了解,都像一团迷雾。师尊的欲言又止犹在耳边,让他无法全然信任面前这个对他们释放过多善意的女人。 “红袖姑娘,”即墨寒冽开口,声音因初愈而略带沙哑,却依旧冷冽,“柳如诲遁走前,似乎对你的弓颇为在意。”他问得直接,目光紧锁红袖,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红袖喂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小几上。 她转过身,对上即墨寒冽审视的目光,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惯有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柔媚浅笑,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莫公子观察入微。”她并未否认,玉手轻轻一翻那张华丽的弓就浮现眼前,红袖抚过手上的“溯望金枝”,弓身上缠绕的金色藤蔓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微光,“此弓名‘溯望’,乃家师所赐。至于柳如诲为何在意……或许,是他认出了弓上某些独特的炼制手法,与他知晓的某些人或事有关联吧。”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弓的来历不凡,又将柳如诲的反应归结于可能的“认出”,并未透露更多实质信息。 即墨寒冽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也不好再追问。他能感觉到红袖话语中的保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凤倾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红袖姐姐,柳如诲抓我时,提到了‘血脉有异’,他似乎对此极为热衷。你可知,他以往抓捕身怀特殊血脉或天赋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是单纯研究,还是……另有他用?”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却又隐瞒一部分实情,不将自己的底牌透露。 凤倾看似在询问柳如诲的动机,实则也在试探红袖对柳如诲的了解深度。 红袖闻言,脸上笑容淡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柳如诲此人,痴迷于‘造化’与‘本源’。他抓捕身怀特异之人,据我所知,并非为了简单的杀戮或炼制傀儡。他更像一个……偏执的探索者,试图从这些特殊的血脉、灵根、乃至魂魄中,提炼出他所认为的‘本源力量’,用以印证他的某些疯狂猜想,仙门中也有人猜想可能是辅助他修炼某种极其诡异偏门的功法。”她顿了顿,看向凤倾,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和探究,“至于他说妹妹你的血脉有异……那么依照仙门众人的了解来说,你的血脉中肯定蕴含了某种或古老或强大的力量,对他而言,无疑是至宝中的至宝,所以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还是要多加提防。” 这话让即墨寒冽和凤倾的心都沉了下去。一个入微境、行事毫无底线、且对他们志在必得的邪修在暗处窥伺,这威胁太大了。不过也从红袖的话中听出她对自己身份的暗示,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琴师,她大约出自大宗门或者什么大势力,至于为什么待在丹霞城约莫是有任务在身,这个任务大概率还和柳如诲有关。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丹霞城。”即墨寒冽斩钉截铁道,“柳如诲虽受伤遁走,但未必远离,他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此地不宜久留。” “我同意。”凤倾点头,她强撑着坐直身体,“我的伤势恢复一些,便能炼制更好的丹药帮阿辰恢复身体。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和足够的药材。” 红袖看着他们,忽然道:“离开确实是最佳选择。丹霞城虽大,但柳如诲在此地盘踞多年,眼线众多,久留必生变。我知道一处地方,或许可供你们暂时栖身,那里附近是最大的灵药集散地,获取药材也方便,而且那里想来柳如诲也不会轻易踏足。”红袖在简单介绍的时候眼中透出一丝怀念。 她再次主动提供了帮助。即墨寒冽与凤倾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与权衡。眼下他们三人,一重伤一初愈一虚弱,确实需要助力。红袖虽然神秘,但截至目前,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帮助他们。 “如此,便有劳红袖姑娘了。”即墨寒冽最终沉声道,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形势比人强,至少目前他们需要红袖的力量和信息。 决定已下,气氛却并未轻松。 红袖起身,表示需要去安排一下离开的事宜,并采购一些必备物资,便暂时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即墨寒冽和凤倾,以及昏迷的钟离辰安。 即墨寒冽走到钟离辰安榻边,探了探他的脉搏,依旧微弱。他紧抿着唇,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 “他会没事的。”凤倾轻声安慰,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当务之急,是你需要尽快稳固境界,尝试突破。我们三人中唯有你实力最强,只有你提升实力,我们才有自保之力。” 即墨寒冽点了点头,目光锐利:“我明白。待离开此地,安顿下来,我便闭关。”他顿了顿,看向凤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你的伤、如何?” “无妨,调理几日便好。”凤倾笑了笑,故作轻松,心口的抽痛却提醒着她伤势不轻。她目光扫过即墨寒冽腰间的玉佩,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这次醒来,感觉你气息浑厚了许多,可是有什么奇遇?” 即墨寒冽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师尊的声音:“小子,这女娃娃又在试探你了,她精得很。” 即墨寒冽心中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或许是绝境之下,激发了潜力,对鲛珠之力的炼化更进一步。”他选择了避重就轻。“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给我的鲛珠。” 凤倾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了然的神色。虽然有些窗户纸在她眼中形同虚设,但倒也不必捅破。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三人各自怀着心思。 关于红袖的各种谜团未解,柳如诲的威胁迫在眉睫,钟离辰安的伤势悬而未决,而即墨寒冽体内苏醒的师尊,又带来了新的变数。 前路仿佛被浓雾笼罩,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离开丹霞城,或许只是另一段更加凶险旅程的开始。 红袖在决定送他们前往百草谷后,便独自前往了城主府。 正如她所料,以她在丹霞城的特殊身份以及此次涉及入微境邪修柳如诲的事件,城主府早已关注了他们几人。 丹霞城主是一位面容儒雅、目光深邃的中年修士,对红袖颇为客气。在听红袖说明来意,希望借用城主府的传送阵,将三位朋友送至百草谷后,他并未多作刁难,只是沉吟片刻,便点头应允。 “道友开口,这个方便自然要给。”城主捋了捋短须,目光扫过红袖,带着一丝探究,“不过,那柳如诲非同小可,此番遁走,恐不会善罢甘休。此行,还需万分小心。道友你……何不一同前往?” 红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姿态优雅从容:“多谢城主好意。晚辈尚有任务在身,需在此地逗留一段时日,暂时不能离开。我这三位朋友伤势未愈,留在丹霞城恐再生变故,故而想请城主行个方便,送他们先去百草谷暂避并疗伤。” 她并未言明自己的具体任务,城主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道:“既如此,本座这便安排。传送阵即刻便可启用。” 消息传回客栈,即墨寒冽和凤倾都稍感意外。 他们猜到红袖有些门路,却没想到她竟能如此轻易地说动城主动用珍贵的传送阵。这愈发印证了她身份不凡的猜测。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准备动身。钟离辰安依旧昏迷不醒,由即墨寒冽小心地背在身后。凤倾虽然虚弱,但已能勉强自行行走。 红袖亲自将他们送至城主府内一处戒备森严的偏殿,那里刻画着一座规模不大、但结构异常精密的传送阵,灵光流转,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这座传送阵直达百草谷外围,那里有百草谷设立的接待点,相对安全。”红袖站在阵外,对即墨寒冽和凤倾说道,“我已传讯给百草谷的一位故交,他会为你们安排一处僻静的住所。你们到了之后,可凭此玉符寻他。”她将一枚雕刻着草药图案的青色玉符递给凤倾。 “红袖姐姐,大恩不言谢。”凤倾接过玉符,感受着上面温润的气息,真心实意地道谢。此次若非红袖,他们恐怕在劫难逃。 即墨寒冽也看向红袖,目光复杂,最终还是沉声道:“保重。”他知道,红袖留下,必然要独自面对柳如诲可能卷土重来的风险,以及她自身未完成的任务。 红袖嫣然一笑,依旧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生死搏杀和此刻的离别都不过是寻常小事:“放心,我自有分寸。待此间事了,或许我们还会在百草谷再见。快走吧,阵法已启动,莫要耽搁。” 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空间开始扭曲。 即墨寒冽最后对红袖点了点头,背着钟离辰安,与凤倾一同踏入了光芒之中。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三人的身影,强烈的空间拉扯感传来。片刻之后,光芒散去,偏殿内空空如也,只剩下流转的阵法灵光和独立于阵外的红袖。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望着空荡荡的传送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 静立片刻,她转身,对守候在一旁的城主府执事微微颔首,便袅袅婷婷地离开了偏殿,绯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而与这三人的缘分,或许并未就此终结。 几乎是在同时,远在丹霞城数千里之外的一处山谷平地上,一座同样款式的传送阵亮起耀眼的光芒。 光芒散去,即墨寒冽、凤倾以及他背上的钟离辰安显露出身形。 即墨寒冽晃了晃头,驱散因空间传送带来的轻微晕眩,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被群山环抱的平坦谷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草木清香和各类灵药混杂的独特气息,深吸一口,都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灵力运转似乎都快了一丝。远处,依稀可见连绵的药田和依山而建的亭台楼阁。 这里便是中洲著名的灵药圣地——百草谷的外围。 百草谷是中洲最大的医修势力,也是一个相当排外的地方。百草谷的每一任谷主都是由他们谷内选拔获胜者担任,在如今炼丹术大行其道的时候,百草谷医修的地位却不容动摇,这也从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它的强大,毕竟丹修大多只懂得浅显的医理,他们的炼丹术更接近于提纯灵草,很多时候炼丹都是根据已有的丹方来炼制丹药,而医修几乎都会炼丹,但炼丹却不是他们的本职,更像是他们必须要掌握的一门技术。再加上百草谷是有名的灵药圣地,这也使得它在丹修和医修的眼中是一个超然的存在。 一开始红袖并未说是送他们来百草谷,直到临出发才被告知,这也让凤倾和即墨寒冽更加明白她的不凡。 “我们到了。”凤倾轻声道,她也感受到了此地远超丹霞城的浓郁生机与灵气,对于她恢复伤势和炼丹极为有利。 即墨寒冽将背后的钟离辰安往上托了托,沉声道:“先按红袖所说,找到她的故交,安顿下来。”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虽然此地看似祥和,但经历了柳如诲之事后,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辰安苏醒,同时提升自己的实力。 新的环境,未知的挑战,以及潜藏的危机,都在百草谷等待着他们。 第43章 古怪医修 凭借红袖给的青色玉符,即墨寒冽和凤倾很顺利地在百草谷外围找到了一位负责接待的弟子。那弟子看到玉符,神色立刻变得恭敬,直接将他们引向了谷内一处较为僻静的山腰别院。 别院清幽,灵气氤氲,竹篱茅舍,颇有隐逸之风。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位与这环境颇有些不协调的年轻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面容俊秀得近乎昳丽,但一双桃花眼里却盛满了冰碴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他接过凤倾递上的玉符,只淡淡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即墨寒冽背上的钟离辰安身上。 “就是他?”男子的声音也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没什么温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有劳道友。”凤倾忍着身体的不适,客气地说道。 祝余并未多言,只是示意即墨寒冽将钟离辰安安置在屋内一张铺着干净白布的竹榻上。 他上前,伸出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的手指,搭在钟离辰安的手腕上,一缕极其精纯柔和的青色灵力探入其体内。 即墨寒冽和凤倾屏息凝神地看着。 只见祝余的眉头渐渐蹙起,越皱越紧,半晌,他才收回手,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心脉碎裂三成,剧毒侵入五脏,更麻烦的是,神魂受创,灵识涣散。能吊住一口气送到我这里,算你们运气好,也是……”他顿了顿“红袖那女人舍得下本钱。”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即墨寒冽和凤倾心上。 “可能医治?”即墨寒冽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祝余拿起旁边一块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碰过钟离辰安手腕的手指,仿佛沾了什么不洁之物。“能,但麻烦。”他将丝帕随手扔进一个专门的篓子里,“需要‘续脉灵膏’重塑心脉,‘九转清毒丹’拔除余毒,还需‘蕴神香’温养神魂。材料珍贵,炼制费时费力。” 他抬起那双冰凉的桃花眼,毫无感情地看着即墨寒冽和凤倾:“红袖的面子,我卖。人可以治,但药,不能白给,力,不能白出。我百草谷,不养闲人。” 即墨寒冽立刻道:“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可以去寻,需要多少灵石,我们也可以……” “灵石?”祝余嗤笑一声,打断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看我像缺灵石的样子?药材,谷内自有储备,但炮制处理,需要人手。”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如同在评估两件工具,“在我医治他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便留在此处,听我差遣。何时我将人治好,何时你们离开。” 即墨寒冽脸色微沉,他何等心性,何曾被人如此驱使过?但看到榻上昏迷不醒的钟离辰安,他将所有情绪强行压下,沉声道:“可以。” 凤倾也点了点头:“但凭道友安排。” 于是,在钟离辰安接受治疗的日子里,即墨寒冽和凤倾便过上了被祝余呼来喝去、如同药童般的日子。 祝余此人,不仅性格冷淡,要求更是苛刻到令人发指。 他会让即墨寒冽去后山悬崖采集某种只在日出时分、沾染了第一缕紫气的“曦露草”,要求叶片完整,根部带泥不得超过三钱。即墨寒冽往往需要在陡峭的崖壁上守候整夜,才能采到符合要求的几株。 他会让凤倾去处理那些药性猛烈、稍有不慎便会损伤神魂的“蚀心花”,要求徒手剥离花瓣,以自身灵力温和引导其药液分离,不能借助任何工具,一整天下来,凤倾往往头晕眼花,灵力耗尽,心口的伤都因此隐隐作痛。 他还会指派两人去清理那占据了半个山头的、复杂无比的药圃阵法中的杂草,要求不能损伤任何一株灵药根系,不能动用大规模法术,只能徒手或使用特制的小玉锄,一点点清理。 美其名曰:“百草谷不养闲人,既然住了下来,便要体现价值。” 两人身心俱疲,尤其是凤倾,伤势未愈,更是辛苦。但他们也发现,祝余虽然嘴上刻薄,行事古怪,但对钟离辰安的治疗却确实尽心尽力。每日都会准时前来诊视,以独门手法为其疏导经脉,逼出毒素,所用的药材也皆是上品,毫不吝啬。 偶尔,在指挥凤倾处理药材时,祝余会看似随意地提点一两句关于火候、药性融合的关窍,虽然语气依旧冷淡,却每每让凤倾有茅塞顿开之感,于丹道一途获益匪浅。而对即墨寒冽,那些看似刁难的任务,似乎也在隐隐锤炼着他对于灵力精准操控的能力。 这古怪的医修,仿佛在用他独特的方式,一边驱使为难他们,一边悄摸磨砺他们? 日子便在这样辛苦而又充满隐晦收获的节奏中一天天过去。 钟离辰安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脸色也不再那么灰败,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即墨寒冽在日夜不停的劳作和对辰安的担忧中,体内那层瓶颈似乎松动得更加厉害。而凤倾,则在疲惫与祝余偶尔的“刁难式指点”下,伤势缓慢恢复,对于炼丹一道有了新的感悟,丹道修为竟也隐隐有所精进。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钟离辰安睁开眼睛的那一天,也等待着离开这古怪医修掌控的那一刻。而祝余,依旧每日冷着一张俊脸,如同一个苛刻的监工,驱使着两人忙得团团转,只有在独自面对昏迷的钟离辰安时,那双冰凉的桃花眼中,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与面对即墨寒冽和凤倾时截然不同的专注与探究。 在百草谷祝余医修这处僻静别院的日子,对于即墨寒冽和凤倾而言,可谓是身心俱疲,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充实感。 每日被祝余以各种苛刻要求驱使劳作,几乎榨干了他们每一分精力。然而,两人都非寻常修士,心志坚韧,为了昏迷的钟离辰安,硬是将所有辛苦都咬牙扛了下来。 祝余虽然嘴上从不饶人,行事也透着古怪,但他那双看似冰冷的桃花眼,实则洞若观火。 他早已看出即墨寒冽体内经脉虽因祸得福有所拓宽精进,但强行催动超越自身境界力量造成的细微暗伤并未完全平复,灵力运转间偶有滞涩;也看出凤倾心脉受损,失血过多,本源有亏,只是靠着一股韧劲和丹药硬撑着。 这日,在指挥即墨寒冽以特定手法研磨一种极其坚硬、名为“金刚骨”的灵矿粉,并要求粉末必须均匀如尘、不能有一丝颗粒感后,祝余状似无意地丢给即墨寒冽一个巴掌大的玉盒。 “每日子时,取一钱化入灵泉,浸泡周身一个时辰。连续七日。”他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研磨时灵力运转走手少阳经,可事半功倍,也能顺便梳理你臂脉中那几处郁结。” 即墨寒冽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莹白如雪、散发着沁人寒气的膏体,触手却温润。他略一感应,便知这是极为珍贵、专用于修复经脉暗伤、巩固根基的“玉髓灵胶”。他猛地抬头看向祝余,对方却已转身去检查凤倾刚分离好的“七情花”花液了。 “色泽尚可,纯度差了三厘。”祝余用手指沾了点花液,在鼻尖轻嗅,眉头微蹙,随即又抛给凤倾一个丹瓶,“里面的‘百草回元露’,早晚各一滴,含服炼化。处理‘蚀心花’时,灵力护住心脉,走任脉,过膻中,可缓解你心口旧伤隐痛,顺便调和那几味冲突的药性。” 凤倾握着尚有祝余指尖余温的丹瓶,心中五味杂陈。这“百草回元露”她听说过,是滋养元气、修复本源的佳品,价值不菲。祝余看似在挑剔她的工作,实则每一句“挑剔”都暗含着对她伤势和炼丹手法的精准指点。 他没有郑重其事地为他们诊治,只是在这日复一日的“驱使”中,顺手便将治疗融入了进去。这份看似随意实则用心的医治,让即墨寒冽和凤倾心中对这位古怪医修的观感,复杂了许多。 与此同时,钟离辰安的治疗也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祝余开始频繁地出入安置钟离辰安的房间,有时一待便是大半天。他不再让即墨寒冽和凤倾进入那间屋子,只让他们守在外面,随时听候差遣,递送各种处理好的药材或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器具。 透过偶尔开启的门缝,两人能看到房间内灵气氤氲,各种颜色的灵光交替闪烁。祝余俊秀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他不再冷言冷语,而是全神贯注地以金针渡穴,以灵力疏导,以药力温养,手法繁复而精妙,展现出其作为医修的真正实力。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越来越浓郁的苦涩药香,其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钟离辰安的微弱生机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强。 即墨寒冽能清晰地感觉到,辰安体内那如同死水般沉寂的灵力,正在被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引导着,重新焕发出微弱的活力。希望,如同黑暗中渐亮的星光,一点点燃起。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即墨寒冽心神内沉时,却发现玉佩中的师尊,不知何时起,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沉眠。任他如何呼唤,都没有丝毫回应。 即墨寒冽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和愧疚。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正在不远处,按照祝余要求,小心翼翼控制着火候熬煮某种药液的凤倾。 “是因为她吗?”即墨寒冽心中暗忖,“师尊对凤倾的态度似乎一直很奇怪,之前初遇苏醒时也曾有过揣测,莫非是凤倾身上复苏的凤凰血脉之力,或者她无意识间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影响甚至压制了师尊的残魂,导致他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眠?”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边是生死未卜、正在接受关键治疗的挚友,一边是因自己鲁莽行为而耗尽力量、如今又可能因凤倾而无法安稳复苏的师尊。即墨寒冽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并不知道,玉佩老者的此次沉眠,根源在于之前为了帮他梳理体内因强行催动鲛珠而暴乱的灵力,几乎耗尽了积攒许久的魂力,与凤倾并无直接关系。 这个误解,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他的心底。 别院内的气氛,因钟离辰安治疗的关键,以及即墨寒冽心中新添的忧虑,而显得格外凝重。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几天,将决定钟离辰安的生死,也可能影响他们三人未来的命运轨迹。 祝余依旧在房间内忙碌,即墨寒冽和凤倾则守在外面,默默履行着“药童”的职责,内心却都绷紧了一根弦。 第44章 醒来离开 将近半个月的煎熬等待,在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终于被一声微弱的、带着沙哑的呻吟打破。 一直守在门外打坐调息的即墨寒冽猛地睁开眼睛,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房门口。几乎是同时,从旁边小厨房端着刚煎好药液的凤倾也快步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紧张。 房间内,祝余正扶着钟离辰安的肩膀,将一小碗碧绿色的药汁缓缓喂入他口中。 钟离辰安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总是带着笑意或好奇的眼睛,此刻终于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和涣散,渐渐地,焦距凝聚,落在了床边的即墨寒冽和凤倾身上。 “阿寒……阿倾……”他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即墨寒冽和凤倾心头半个月的阴霾。 “阿辰!”凤倾眼眶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 即墨寒冽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放松,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钟离辰安虚弱却清明的眼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醒了就好。” 祝余面无表情地将空碗碗放到一旁,拿出丝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命捡回来了,心脉已重塑八成,余毒清了九分,神魂也稳固下來。但元气大伤,根基受损,三个月内不可动用灵力,也不可炼器,需静心调养,按时服药。”他说着,将几瓶丹药放在床头,“这是后续固本培元所需。”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钟离辰安虽然虚弱,脑子却不糊涂,立刻明白是眼前这位看着有些冷漠的医修救了自己,挣扎着想要道謝。 祝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看了看清醒的钟离辰安,又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即墨寒冽和凤倾,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关于调养的注意事项,眉头却忽然微微一动,看样子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无形的传讯。 他沉默了片刻,那张俊秀却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转向三人,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既然人已醒,伤势也稳定下来,你们便准备离开吧。” 这话来得突兀,房间内温馨的气氛瞬间一滞。 “离开?”凤倾一愣,“祝余道友,阿辰他才刚醒,伤势未愈,能否……” “不能。”祝余直接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百草谷规矩,不留外客。之前是情况特殊,如今他已无性命之忧,后续调养,在哪里都可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还是补充道,“这是谷主的意思。” “谷主?”即墨寒冽眼神一凝。 他们来到百草谷后,从未见过什么谷主,甚至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处别院。谷主是如何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且在钟离辰安刚醒时就立刻下达逐客令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从踏入百草谷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在那位神秘谷主的感知之下。对方知晓钟离辰安重伤,默许了祝余的救治,但一旦伤情稳定,便毫不犹豫地驱逐。这份对谷内绝对的掌控力,以及毫不掩饰的排外态度,让即墨寒冽心头凛然。 钟离辰安虽然虚弱,也听明白了处境,他习惯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没事……我感觉好多了,能走……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这里……” 祝余不再多言,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凤倾:“里面是他未来三个月需服用的丹药,用法用量我已写明。另有一些寻常的伤药和解毒丹,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动作依旧利落,语气依旧冷淡,但这份提前准备好的药包,却又透露出一丝与他冷漠外表不符的细致。 即墨寒冽深深看了祝余一眼,抱拳道:“祝余道友,无论如何,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差遣,莫寒必当报答。” 祝余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这种承诺:“不必。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们尽快离开便是对百草谷最大的感谢。”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三人,自顾自地开始整理房间内的医用具,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形势比人强,三人不再多言。 即墨寒冽小心地将依旧虚弱的钟离辰安背起,凤倾则是拿起药包,最后看了一眼这处住了半个多月、充满了药香与艰辛回忆的别院,以及那位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却疏离的医修祝余,转身走出了竹篱小院。 阳光洒在脸上,带着百草谷特有的浓郁生机,却也带着一丝被驱离的怅惘。 “我们去哪?”钟离辰安趴在即墨寒冽背上,虚弱地问。 即墨寒冽望着谷外的方向,目光沉静而坚定:“先离开百草谷范围,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彻底养好伤。然后……再想办法去鹿鸣仙府。” 鹿鸣仙府与他们而言依旧是最好的去处,甚至因为最近的变故让他们的心情更加迫切。 凤倾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药包。 百草谷的经历告一段落,前路依旧漫长,但好在,他们三人又在一起了。 只是,那位神秘谷主的存在,以及百草谷这种超然又排外的态度,也让他们对中洲的势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未来的路,需更加谨慎。 然而,他们刚走到百草谷外围那标志性的、弥漫着浓郁药香的迎客坪附近,身后却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三人回头,只见祝余那月白色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依旧是那副纤尘不染、冷若冰霜的模样。 即墨寒冽和凤倾心中同时一紧,难道百草谷连让他们自行离开都不允,还要监视驱赶不成? 祝余走到近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即墨寒冽背上的钟离辰安脸上停顿了一瞬,确认他状态尚可,这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们打算去何处?” 凤倾与即墨寒冽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们打算去玉京坊,正准备先去附近城镇,打听路线,再寻代步工具。” 祝余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是思索了片刻,才道:“从此地去玉京坊,路途遥远,关卡众多。以你们现在的情况,”他瞥了一眼钟离辰安,“尤其是他,经不起寻常车马舟船的颠簸折腾。”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依旧是那副冷淡的口吻:“红袖既将你们托付于我,我便再送你们一程,跟我来。” 说完,他也不等三人回应,自顾自的转身便朝着迎客坪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并非出谷的道路,而是通向百草谷内部一处较为偏僻的殿宇。 即墨寒冽和凤倾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但看祝余不似作伪,且提及红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钟离辰安趴在即墨寒冽背上,小声道:“这冷脸大夫……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祝余带着他们来到那处僻静殿宇,里面赫然也有一座传送阵,只是规模比城主府那座要小一些,符文也略有不同,不知是不是百草谷独有的传送阵,阵内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带着一股草木清气。 “此阵通往‘悬空陵’。”祝余一边调试着阵法,一边简短解释,“悬空陵有直通‘镜湖’的凌云鹤。从镜湖再转道去玉京坊,会便捷许多,也省去途中大半颠簸。” 他言简意赅,却为三人指明了一条相对顺畅的路径。悬空陵、凌云鹤这些都是他们未曾听说过的地方,但听祝余语气,似乎是中洲修士常用的交通枢纽。 阵法灵光开始亮起,空间微微扭曲。 祝余站在阵外,最后看了一眼三人,目光在钟离辰安身上停留片刻,丢过来一个玉简:“里面有悬空陵至镜湖的路线图,以及乘坐凌云鹤需要注意的事项。他的伤,按时服药,静心休养,切记不可动用灵力。” 话音落下,传送阵光芒大盛,瞬间将即墨寒冽、凤倾和钟离辰安的身影吞没。 光芒散去,三人只觉得眼前景物骤然变幻。 一股微凉、带着古老石料和清风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他们已然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放眼望去,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仿佛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平台边缘。平台悬浮于万丈高空之上,四周云雾缭绕,远处可见一座座大小不一、同样悬浮在空中的山峦和陵墓状的建筑,有些上面还能看到亭台楼阁,仙鹤翱翔。这里,便是悬空陵。 “哇……”即使虚弱,钟离辰安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被这奇景所震撼。 即墨寒冽和凤倾也心中震动,中洲之浩瀚奇诡,远超他们想象。 “先找地方安顿,让你恢复些气力。”即墨寒冽定了定神,根据祝余玉简中的指引,背着钟离辰安,与凤倾一起,朝着平台另一端那排显然是供人暂歇的石屋走去。 站在悬空陵的平台上,感受着高空的清风,看着远处那些振翅飞过、神骏非凡的凌云鹤,三人心中因为被百草谷驱离而产生的那点阴霾渐渐散去。 前路虽然未知,但似乎也铺展出了一条新的、更加广阔的道路。 祝余这最后的相助,无疑是雪中送炭,让他们对那位有些古怪的医修的观感,愈发复杂难言。 而鹿鸣仙府,那个他们向往已久的目的地,似乎也随着这次传送,变得更近了一些。 第45章 进阶瓶颈 传送带来的空间撕扯感虽然短暂,但对于心脉刚刚重塑、元气大伤的钟离辰安来说,仍是不小的负担。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阿辰!”凤倾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 “我没事,”钟离辰安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试图站直身体,声音却带着明显的虚弱,“就是、有点晕,歇会儿就好。” 即墨寒冽眉头紧锁,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心中有些堵还是沉声道:“不必逞强。” 他环顾四周这悬浮于云海之中的巨大平台,感受着此地比百草谷更为稀薄却异常清灵、带着某种空远意境的灵气,做出了决定:“我们在此休整几日。你的伤需要彻底稳固,此地灵气特殊,或有益处。” 凤倾闻言立刻点头赞同:“没错,反正我们阴差阳错,已经省下了大半路程,不差这几天。你这家伙,就老老实实躺着养伤吧,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她嘴上嫌弃,动作却轻柔地帮钟离辰安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靠坐姿势。 钟离辰安虽然心痒难耐,对这悬浮于空中的奇妙之地充满了探索欲,但身体确实不听使唤,只好无奈地撇撇嘴:“知道啦,两个老妈子。” 三人在悬空陵平台边缘租下了一间简朴却干净的石屋。 石屋不大,推开窗便是无垠云海,仿佛置身天宫,别有一番意境。 安顿下来后,钟离辰安便开始了真正的“静养”。 大部分时间,他都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偶尔翻翻祝余留下的医嘱和丹药说明,或者摆弄一下他那把受损不轻、灵光黯淡的牵机伞,琢磨着日后如何修复改进。他虽然觉得自己依旧精力旺盛,但也明白此刻恢复实力才是第一要务,倒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凤倾一反常态的负责起照顾他和打理日常琐事。她本身伤势已无大碍,在百草谷被祝余“刁难”式地调理后,甚至因祸得福,丹道见解和灵力操控都精进了不少。 她每日除了监督钟离辰安服药,便是打坐修炼,或是研究从百草谷带出来的一些药材特性,偶尔对着窗外瑰丽的云海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依旧是往常那副懒散的样子,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清亮通透。 而即墨寒冽,在确认钟离辰安情况稳定、凤倾足以应对日常后,便开始了闭关。他在石屋附近另寻了一处更为僻静、灵气相对汇聚的小型洞府。 盘膝坐下,即墨寒冽运转功法,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远比之前更加浑厚精纯。那层通往合宗境的瓶颈清晰无比,仿佛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触手可及。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丹田内那枚又缩小了一圈的上古鲛珠残存的力量,以及自身积累的全部灵力,向着那道壁垒发起了冲击。 一次,两次,三次…… 灵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那道看似脆弱的屏障,那屏障却如同最坚韧的牛皮,微微晃动,泛起涟漪,却始终牢不可破。即墨寒冽的额头沁出汗水,经脉因灵力的反复冲击而隐隐作痛。 他心中不解。 按照常理,他此刻的灵力积累和对境界的感悟,早已足够突破。那鲛珠之力更是远超问道境层次,为何就是无法踏出那最后一步? 他不信邪,再次凝聚心神,将灵力压缩到极致,似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狠狠刺向瓶颈! 轰——! 脑海中一声巨响,反噬之力震得他气血翻腾,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那瓶颈依旧稳固如山。 即墨寒冽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自幼修行便顺风顺水,天赋异禀,遇见师尊后,更是被点破气运加身,何曾遇到过如此顽固的瓶颈? 如今师尊再次陷入沉眠,无人可以请教,他只能靠自己摸索,这种毫无头绪的摸索让他的焦躁愈演愈烈。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望着石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是根基还不够稳固?是心境尚有缺漏?还是那鲛珠之力虽强,却与自身并非完全契合,留下了某种隐患? 闭关的洞府内,气息沉凝。即墨寒冽如同蛰伏的猛虎,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却始终没有放弃。 他知道,如果不能突破,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前往鹿鸣仙府的路途依旧充满变数,更别提应对可能仍在暗中窥伺的柳如晦。 悬空陵的云海依旧变幻莫测,石屋内,钟离辰安在静养中缓慢恢复;洞府内,即墨寒冽在与无形的瓶颈做着艰苦的抗争。 时间,在这悬浮的天空之陵,悄然流逝。 钟离辰安的脸色一日日红润起来,虽然依旧被严令禁止动用灵力和鼓捣他那些宝贝炼器材料,但那双总是充满好奇的眼睛已经重新焕发了神采,开始对着窗外翱翔的凌云鹤和远处悬浮的山峦陵墓指指点点,脑子里不知又在构思什么稀奇古怪的飞行法器。 凤倾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除了定时监督钟离辰安服药,大部分时间都靠在窗边软榻上,不是翻阅丹谱,就是对着云海发呆。 但她周身的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凝实通透,体内灵力流转圆融,隐隐与外界清灵空远的灵气产生着奇妙的共鸣。她偶尔会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金色的火焰,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股蓬勃的生机,正是她体内凤凰血脉之力进一步苏醒的征兆,她怀疑是柳如诲喂她吃的古怪丹药起了效,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之后便觉得祝余并未说过她身体有其他不妥,便也不再追究。而且她感觉到由于血脉进一步苏醒使得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只要找到某个关键的点,轻轻一戳,便能踏入一个全新的境界——问道境。 可那关键的点,她的“道”,究竟是什么呢?她蹙眉思索,却难得地没有急躁,依旧保持着那份看似懒散的从容。 而最令人讶异的进步,反而出现在一向跳脱的钟离辰安身上。或许是这次重伤濒死的经历,让他沉静下来了许多。虽然身体不能动,但他的脑子却没停过。他反复回忆、推演着自己炼器时的每一个细节,从材料的融合到阵法的篆刻,从灵力的引导到器成的刹那。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如何炼成”,而是开始思考“为何如此炼制”、“能否更好”、“其本质为何”。 某日,他看着窗外一只凌云鹤优雅地掠过,翅膀挥动间带起玄妙的轨迹,忽然福至心灵,喃喃道:“炼器非是强行糅合材料与符文,当顺应其性,引导其灵,如云之舒卷,如鹤之翱翔,存乎自然,方得真谛……” 此言一出,他周身气机豁然开朗!原本因重伤而有些滞涩的灵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自行加速运转起来,变得更加灵动、富有创造性。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对周围环境中流转的细微能量,尤其是那些构成悬浮山峦和阵法的力量,感知得更加清晰。一只脚,已然踏入了问道境的门槛! 剩下的,便是找到属于他自己的、与炼器相关的“道”。 相比之下,在僻静洞府内闭关的即墨寒冽,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周身灵力澎湃,远胜寻常问道境大圆满修士,神识强大,对剑道的理解也日益精深。那层瓶颈在他日复一日的冲击下,似乎越来越薄,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合宗境那更为广阔玄妙的世界就在眼前。 可偏偏,就是无法突破!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压缩灵力极致冲击,失败了;放缓速度水磨工夫,瓶颈纹丝不动;回顾自身剑道,查漏补缺,依旧找不到问题所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鲛珠之力留有隐患,反复内视探查,却只见那鲛珠残存的力量温顺地融入自身灵力,并无异常。 又一次冲击失败后,即墨寒冽缓缓收功,睁开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困惑。他能感觉到,凤倾和辰安的气息在这段时间里都有了质的飞跃,距离问道境只有一步之遥,而自己这个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人,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困住了。 他走出洞府,来到平台边缘,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和远处如星点般的悬浮山陵,沉默不语。凛冽的高空之风吹动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迷雾。 凤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递给他一壶刚温好的灵酒,“歇会儿吧,看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即墨寒冽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化不开胸中的郁结。 “还是不行?”凤倾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懒洋洋地问。 “嗯。”即墨寒冽低低应了一声。 “急什么,”凤倾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她特有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淡然,“我和阿辰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摸到点边儿。你这根基打得比我们牢靠多了,厚积薄发,说不定突破之后直接就能把柳如晦那老怪物揍趴下呢。” 她顿了顿,看着云海,慢悠悠地补充道:“有时候啊,越是拼命想抓住的东西,越容易从指缝溜走。放一放,或许它自己就来了。你看这云,聚散无常,何曾强求过什么?” 即墨寒冽闻言,微微一怔,再次望向那变幻莫测的云海,心中若有所思。 钟离辰安也拄着一根临时削的木杖,慢悠悠地挪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很好:“阿寒,别愁了!等我伤好了,给你炼一把超级厉害的法剑,保证你一剑就能劈开那破瓶颈!”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即墨寒冽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虽然前路依旧迷茫,瓶颈依旧坚固,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悬空陵的休养时光,在三人不同的进境与困扰中,缓缓走向尾声。 钟离辰安的伤即将痊愈,前往鹿鸣仙府的旅程,很快便要再次启程。而即墨寒冽的瓶颈,或许也需要在新的旅途和历练中,去寻找打破的契机。 第46章 镜湖休憩 时光荏苒,如同悬空陵外永不停歇的流云,三个月转瞬即逝。 石屋内,钟离辰安猛地从打坐中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湛然,再无半分病态。他灵活地跳下床榻,伸展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澎湃、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灵动精纯的灵力,忍不住咧嘴一笑:“总算好了!再躺下去,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凤倾正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一缕淡金色的凤凰火焰,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蘑菇没看见,脑子里的草倒是长了不少,整天琢磨些没用的。” 钟离辰安也不恼,笑嘻嘻地凑过去:“倾倾呀,你这火好像更漂亮了,感觉能直接拿来炼丹或者炼器了。” “别这么恶心的叫我”凤倾有些嫌弃的抖了抖肩,随即收起火焰,打了个哈欠,“想的倒挺好要真烧了你的宝贝材料可别哭。”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气息沉静悠长,周身道韵隐现,显然距离真正踏入问道境,也只差那临门一脚的明悟。 而另一边,即墨寒冽也从闭关的洞府中走出。他气息沉凝如山,灵力内敛,三个月的苦修,虽未能突破那层坚固的瓶颈,却也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巅峰,根基打磨得更加坚实。只是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阿寒!”钟离辰安看到他,高兴地挥手,“我们可以出发了吧?我都快憋疯了!” 即墨寒冽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两位同伴,看到他们神完气足、修为大进的模样,心中也稍感安慰。“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动身了。” 凤倾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吧,在这天上住了三个月,也该下去沾沾地气了。”她看似随意,实则早已将祝余留下的玉简研究透彻,对后续路线了然于心。 三人不再耽搁,结算了石屋的费用,便按照玉简指引,前往悬空陵专门搭乘凌云鹤的“启程台”。 启程台位于悬空陵边缘一处突出的巨大平台上,比他们之前落脚的地方更加开阔。数只神骏非凡的凌云鹤正优雅地踱步,或梳理着洁白的羽毛。这些灵鹤体型巨大,翼展足有数丈,脖颈修长,眼神灵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风灵气。 缴纳了不菲的灵石费用后,一位负责驾驭灵鹤的悬空陵修士为他们安排了一只最为健硕的凌云鹤。 跨上鹤背,柔软的羽毛如同最上等的绒毯。随着鹤童一声清越的呼哨,凌云鹤展开巨大的双翼,轻轻一振,便带着三人冲天而起,稳稳地飞入了云海之中。 高空的风迎面扑来,带着云气的湿润与清凉。脚下是翻涌的无边云海,远处是一座座悬浮的仙山陵墓,在日光下闪烁着各色灵光,如同仙境画卷。 “哇!这也太棒了!”钟离辰安兴奋地左顾右盼,若不是即墨寒冽及时按住他,他几乎要站起来张开手臂,“比坐云舟刺激多了!看那边!那座山是不是像一把倒插的剑?” 凤倾倒是安安稳稳地坐着,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吵什么,让我睡会儿。”话虽如此,她眯着眼睛打量下方景色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新奇。 即墨寒冽坐在最前方,默不作声,任由高空的气流拂过面颊。他感受着身下凌云鹤平稳而有力的飞行,心神却沉入体内,再次无声地冲击了一下那牢不可破的瓶颈,依旧无功而返。他眉头微蹙,望向遥远的前方。 据玉简记载,镜湖乃中洲一处奇地,湖面平滑如镜,而且传说有缘之人能遇见倒映周天星辰与天地本源,玄妙异常。 或许,在那里能找到自己无法突破的缘由? 凌云鹤速度极快,日行万里不在话下。穿过层层云霭,下方的景物逐渐从连绵的山脉变为水泽河网。数日后,一片浩瀚无垠、在阳光下闪烁着万顷琉璃光泽的巨大水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镜湖到了!”鹤童扬声提醒。 凌云鹤的飞行与云舟的平稳、传送阵的瞬息千里截然不同。它更贴近自然,双翼每一次扇动都搅动着高天的气流,带来一种自由而原始的翱翔之感。虽然鹤背安稳,但长时间的飞行依旧让人心神略感疲惫,尤其是对重伤初愈的钟离辰安而言。 当凌云鹤缓缓降落在镜湖边缘那巨大的水上台基时,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一股混合着水汽、莲香与草木清气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瞬间涤荡了旅途的劳顿。抬眼望去,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三人依旧被眼前的美景攫住了心神。 镜湖,名副其实。 湖水浩瀚无垠,却平静得超乎想象,仿佛一块巨大无比、毫无瑕疵的琉璃镜面,清晰地倒映着蔚蓝的天空、舒卷的白云,以及远处连绵起伏的青翠山峦。水天一色,界限模糊,飞鸟掠过湖面,其倒影与真身几乎重合,难分彼此。偶尔有微风拂过,湖面也仅仅泛起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涟漪,仿佛生怕破坏了这极致的宁静。阳光洒落,湖面跃动着亿万片金色的鳞光,却不显刺眼,反而有一种温润通透之感。 湖岸旁,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碧绿荷叶,其间点缀着各色灵莲,含苞待放,幽香阵阵。一些造型古朴雅致的水阁、长桥、亭台依水而建,仿佛是从水中生长出来的一般,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更让三人感到惊异的是此地的氛围。没有喧嚣的叫卖,没有匆忙的行人。湖畔小径上,有身着简单布衣的老者悠然垂钓,有孩童追逐着闪烁的萤火虫,虽在白日,却有点点灵光如萤火般飘荡,有女子在水边浣纱,歌声清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平和满足的神情,眼神清澈,行动间透着一股不疾不徐的从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和谐气息,连灵气都显得格外温顺澄澈,吸入体内,自然而然地便能抚平焦躁,滋养神魂。 “这里好舒服啊。”钟离辰安忍不住赞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连胸口最后一丝因伤势带来的滞闷感都消散了。 凤倾也微微颔首,一向懒散的她,此刻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放松:“像个能好好睡一觉的地方。” 即墨寒冽虽未言语,但他紧绷的肩线也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些许。此地祥和宁静的氛围,与他体内那躁动难破的瓶颈,以及一直以来紧绷的心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人沿着以白色玉石铺就的湖畔小径缓步而行,没有像以往那样急于打探消息、规划路线。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雅致、名为“水云间”的客栈。客栈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延伸至水中,推开客房窗户,便能看到无边的镜湖风光,甚至能听到细微的水波轻抚支柱的声音。 “我们今日先休整,明日再议行程。”即墨寒冽做出决定。连续的数月奔波、疗伤、闭关,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们都迫切需要这样一段纯粹的、不被打扰的休憩时光。 凤倾和钟离辰安自然没有异议。 凤倾直接占据了窗边最舒适的那张软榻,望着窗外水天一色的美景,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竟是真的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显得格外恬静。 钟离辰安虽然精力恢复,但也难得没有闹腾,他盘膝坐在榻上,并未修炼,只是静静感受着此地宁静祥和的气息,观察着窗外偶尔飞过的水鸟和远处莲田里劳作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对这平和生活的欣赏与好奇。 即墨寒冽则站在窗边,负手而立,凝视着平滑如镜的湖面。湖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困惑与坚持的眼眸。他看着湖中的自己,仿佛也在透过这面自然的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与道途。 镜湖的第一日,便在这样全然放松的休憩中悄然度过。 没有算计,没有危险,只有微风、水声、莲香与难得的安宁。 这片奇异的湖泊,以其独有的方式,悄然安抚着三位旅人疲惫的身心,也为他们接下来的“寻道”之旅,铺垫着一份不同于以往的心境。 第47章 散修兄妹 深夜子时,万籁俱寂。 “啊——!”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叫几乎同时在三个房间内响起。 即墨寒冽猛地从打坐中惊醒,额角沁出冷汗,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梦见了无尽海的滔天巨浪化作粘稠的血色,钟离辰安在他眼前被一只巨大的鬼爪拖入深渊,而他持剑的手却沉重如铁,动弹不得。 隔壁房间,凤倾也是冷汗涔涔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她梦见了家族长老们扭曲的笑脸,他们剖开她的心口,取走那金红色的凤血,而即墨寒冽和钟离辰安就站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着,无动于衷。 另一间房内,钟离辰安更是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他梦见了自己的牵机伞寸寸碎裂,伞面上那只慵懒的橘猫发出凄厉的惨叫,而他自己则被困在一个不断旋转、布满紫晶针的炼器炉中,被烈焰焚烧。 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逼真得可怕的噩梦惊得心神不宁。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房间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拉开。 走廊上,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棂,映出三人同样苍白、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脸。 “你们……”钟离辰安声音还有些发颤。 “也做噩梦了?”凤倾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被打扰睡眠的不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即墨寒冽沉着脸,点了点头。 三人默契地聚到了凤倾的房间,那里最为宽敞。 “怎么回事?”钟离辰安搓了搓胳膊,“怎么会同时做噩梦?” 凤倾打了个哈欠,试图用惯常的懒散掩饰不安:“可能是这里水土不服,或者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修士少梦甚至无梦,更别说噩梦了,即便有,寻常噩梦也几乎不可能同时惊扰三人。 即墨寒冽无言只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晚的镜湖比白天更加静谧,湖水黑沉如墨,倒映着稀疏的星辰和一轮冷月,平滑得没有一丝波澜,静得甚至有些诡异。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澄澈安宁的气息,与他们刚才经历的恐怖梦境格格不入。 “此地有异。”即墨寒冽声音低沉。 这种莫名的同步噩梦,让他无法简单地归咎于巧合。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钟离辰安提议道,或许是伙伴在旁,他旺盛的好奇心压过了刚才的恐惧。 凤倾立刻反对:“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定就是巧合,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但即墨寒冽沉吟片刻,却道:“还是去看看吧。”他心中的不安感挥之不去,若不探查清楚,恐难安心。钟离辰安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二比一,凤倾撇撇嘴,无奈道:“行吧行吧,陪你们走一趟,真是欠了你们的。”她嘴上抱怨,却也暗自提起了警惕。 三人悄然离开客栈,融入了镜湖镇的夜色中。 夜晚的小镇比白天更加寂静,除了风声和水波轻拍岸边的细微声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没有灯火,仿佛整个镇子都陷入了沉睡。街道上空无一人,连犬吠声都听不到。 他们沿着湖畔,将整个不大的镜湖镇细细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阵法波动的痕迹,没有感受到任何阴邪诡异的气息,甚至连一丝异常的灵力扰动都没有。一切都与他们白天感受到的祥和宁静别无二致,甚至那份宁静在夜晚被放大到了极致。 “看吧,我就说没事。”凤倾抱着手臂,夜里湖边的风带着凉意,让她有些想念客栈里温暖的被窝,“就是巧合,自己吓自己。” 钟离辰安也有些泄气,他本来还指望能发现点什么新奇事物。 即墨寒冽眉头依旧紧锁,他的神识反复扫过周围,确实一无所获。但这毫无破绽的平静,反而让他觉得更加不对劲。那同步的、直指内心恐惧的噩梦,绝非空穴来风。 一无所获的三人,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回到了“水云间”客栈。 随着太阳升起,阳光再次洒满镜湖,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与黑暗。 小镇渐渐苏醒,炊烟袅袅,渔民撑船入湖,浣衣的女子再次出现在水边,孩童的嬉笑声传来……一切都与昨天一模一样,和谐,安宁,美好。 仿佛昨夜那场诡异的同步噩梦,以及他们深夜的探查,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看来真是我们想多了。”钟离辰安看着窗外恢复生机的景象,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 凤倾虽然看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就说是巧合。”但还是凭着直觉提高了警惕。 即墨寒冽却没有他们那么乐观。他看着窗外平静如镜的湖面,阳光下,湖水依旧清澈倒映着一切,美丽得令人心醉。但他却总觉得,那镜面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收拾一下,我们今日便离开。”即墨寒冽做出决定。 无论那噩梦是意外还是预警,此地都不宜久留。这种看似完美无瑕的安宁,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凤倾和钟离辰安对视一眼,也没有反对。经历了昨夜之事,虽然表面安慰自己是多想,但心底那丝隐隐的不安并未完全散去。 早些离开,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迅速收拾好行装,结算了房钱,再次踏上了湖畔小径,准备寻路离开镜湖,继续前往鹿鸣仙府的旅程。 只是这一次,回头望向那美丽湖泊时,三人的眼中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慎。 决心既下,三人便不再耽搁,径直前往位于镜湖镇中心区域的传送阵管理处。 那是一座以白色玉石砌成的殿宇,风格雅致,平日里应是镜湖连接外界的枢纽,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 殿门前立着一块醒目的玉牌,灵光流转,映出几行清晰的文字:“传送阵例行维护,暂停启用,预计需十二日。不便之处,敬请海涵。” 殿内值守的修士也客气地确认了这一消息,并表示维护期间,任何人不得使用传送阵。 “要修十二天啊……”钟离辰安看着玉牌,眨了眨眼,倒没有太多沮丧,反而对这“例行维护”本身产生了兴趣,“不知道这镜湖的传送阵用的是哪种核心符文?稳定性如何?一次维护要调整多少阵旗?” 凤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殿门边的柱子上:“坏得可真是时候。看来我们主动要在这儿多‘享受’几天镜湖的美好了。”语气里的调侃多于抱怨。 即墨寒冽沉默地看着那公告,剑眉微蹙。 传送阵维护是常事,但他的灵觉却在此刻微微颤动,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萦绕心头,这次滞留,恐怕并非单纯的巧合。 这平静的镜湖之下,似乎有暗流正在涌动。 就在三人站在公告牌前,心情各异之际,旁边传来一个爽朗又带着点急切的女声:“什么?要修十二天?不会吧!”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也正站在公告牌前。男子身着青色劲装,背负一把古朴长剑,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沉稳坚毅之气,是个剑修。女子则是一身利落的红色武服,腰间挎着一柄造型霸气的长刀,梳着高高的马尾,眉眼英气勃勃,此刻正微微嘟着嘴,显然对传送阵关闭很不满,是个刀修。 这兄妹二人,周身灵力内蕴,气息锋锐,修为在问道境初期,不过看着也快突破到中期了。这对兄妹周身透着一股常在外历练的干练与飒爽侠气,一看便知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散修。 那红衣少女抱怨完,目光随意一扫,恰好落在了站在中间的钟离辰安身上。 钟离辰安正好也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见她望来,下意识地露齿一笑,那笑容干净又温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朗和毫无城府的友善,与他身旁气质冷峻的即墨寒冽和慵懒的凤倾形成了鲜明对比。 少女显然被这灿烂的笑容晃了一下,脸上的急切瞬间被好奇取代,也回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十分自然地搭话道:“你们也是要坐传送阵走不了的吗?真巧!我们急着去玉京坊呢,这下可好,得在这镜湖边上喝十几天风了!”她语速轻快,带着点自来熟的热情。 她哥哥则稳重得多,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妹妹注意礼节,随即上前一步,对着即墨寒冽三人抱拳,声音清越从容:“在下时音,这是舍妹时乐。舍妹性子急,失礼之处,还望三位道友海涵。”他的目光在钟离辰安身上停滞了一瞬,随后便落在即墨寒冽背后的重剑和凤倾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灵韵上,眼神中多了几分重视。 “道友客气。”即墨寒冽抱拳回礼,“莫寒。” “秦青。”凤倾同样回了个平辈礼。 “我叫黎辰!”钟离辰安倒是兴致很高,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时音时乐兄妹,尤其是他们身上的兵器,“两位道友是剑修和刀修吗?看气息好生凌厉!我是炼器师,对兵器最感兴趣了,你们这剑和刀看起来都很不凡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欣赏。 时乐见他对自己和哥哥的兵器感兴趣,更是来了精神,拍了拍腰间的长刀:“黎道友好眼力!我这‘止陌’可是请名师打造的,陪我走过不少地方呢!你是炼器师?真厉害!我哥那把‘亭风’也是他自己温养多年的本命剑!”她言语间充满了对自身兵器和自己哥哥的自豪。 时音见妹妹与对方相谈甚欢,无奈地笑了笑,但对钟离辰安这种直率坦诚的态度也颇有好感,便接口道:“黎道友过奖了,不知三位欲往何处?。” “我们要去鹿鸣仙府。”钟离辰安爽快回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们刚来镜湖没多久,只觉得这里景色很美,很安静,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呢。这下倒是有时间了。” 听到“鹿鸣仙府”四字,时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是中洲无数修士向往的圣地。他点了点头:“鹿鸣仙府确是修行宝地。镜湖此地景色确实独树一帜,宁静祥和,只是……”他话音微顿,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周围,又止住了。 “只是什么?”钟离辰安好奇地追问。 时音与妹妹对视一眼,时乐快人快语地压低了些声音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太静了,静得有点不太真实。而且镇上的人好像都睡得特别早,晚上几乎看不到人影。”他们兄妹二人只是出于修士敏锐的直觉和这些年做散修的经验,总觉得镜湖此地有些不寻常,却并未像即墨寒冽三人那样经历诡异的同步噩梦。 凤倾闻言,眉梢微挑,看了即墨寒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地方居然不止我们觉得怪”。 即墨寒冽心中了然,这对兄妹虽然没做噩梦,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镜湖表象下的不寻常。他沉声道:“既然都要滞留,不如寻个地方细聊?或许,我们可以交换些信息。” 时音正有此意,立刻点头:“莫道友所言极是。相逢即是有缘,我等对镜湖了解不多,正想向几位请教。” 于是,这因传送阵维护而意外滞留在镜湖的五人,决定暂时结伴。 钟离辰安与时乐已经兴致勃勃地讨论起镜湖哪里的风景更美,哪里的鱼鲜最美味。即墨寒冽和时音则走在稍后,低声交谈着各自对镜湖的观察。凤倾依旧懒洋洋地跟在最后,看着前方活跃的钟离辰安和时乐,又瞥了一眼看似平静无波的镜湖水,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疑虑,并未散去。 十二天的滞留期,因为这意外的相逢,似乎变得不那么难熬,但也可能因此,卷入更加未知的波澜之中。 第48章 探查无果 世间之事,有时便是这般巧合。 当时音、时乐兄妹随着即墨寒冽三人回到他们下榻的“水云间”客栈时,才发现彼此竟住在同一处。只是客栈依水而建,客房分散,他们又都是深居简出,或忙于休养,或初来乍到,以至于并未碰面。 五人索性在客栈临水的一处敞轩内坐下,要了些清茶点心。 窗外便是平滑如镜的湖面,日光下澈,波光粼粼,景色绝佳,但此刻坐在此处的五人,心思却都不全在景致上。 “我们兄妹来这镜湖已有七八日了。”时音端起茶杯,神色沉稳地开口,“初时只觉得此地灵气澄澈,民风淳朴,是个静修的好去处。我们散修资源有限,本打算在此接些护卫、探勘之类的任务,赚取些灵石,再前往玉京坊。” 时乐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是啊,前几天都好好的。就是不知怎么,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觉得这里有些……不得劲。”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也说不上哪里怪,这湖水还是那么静,镇上的人还是那么和气,可就是觉得……可能……太静了,静得像一幅画,不像真的。晚上更是,天一黑,整个镇子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点声儿都没有,我们修炼之人耳力好,反而觉得有点……瘆得慌。”她没说做噩梦,但这种对环境敏锐的直觉,同样属于修士灵觉的一种警示。 钟离辰安听得入神,连连点头:“我们也有类似的感觉!虽然才来一天,但昨晚……”他话说到一半,被凤倾在桌下轻轻踢了一脚,立刻反应过来,改口道,“呃,但就是觉得这安静有点过分了,是吧,阿寒?”他看向即墨寒冽,寻求认同。 即墨寒冽微微颔首,目光掠过窗外湖面:“嗯。平静之下,或有暗流。”他言简意赅,却道出了几人心中的共同疑虑。 凤倾慢悠悠地剥着一颗灵莲籽,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你们也觉得不对劲,才想着赶紧走人?看来这镜湖的‘安宁’,享受不起啊。” 时音点头:“正是如此。虽无实证,但灵觉示警,不可不察。本想今日便借传送阵离开,谁知……”他无奈地笑了笑,看向那暂停使用的传送阵方向。 “看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了。”钟离辰安笑道,随即又乐观地说,“不过也好,人多力量大嘛!既然走不了,我们正好可以一起查查这镜湖到底有什么古怪!我总觉得这湖水这么平,底下肯定有秘密!”他身为炼器师,对能量和结构异常敏感,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直觉这镜湖的“静”非同寻常。 时乐一听要“查探”,立刻来了精神,她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黎辰说得对!干等着多无聊,我们一起调查!我和哥哥走南闯北,也有些探查的经验!” 时音看着瞬间达成共识的妹妹和钟离辰安,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即墨寒冽和看似慵懒实则眼神清明的凤倾,沉吟道:“既然都要滞留,相互照应,互通有无,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此事需得谨慎,莫要惊动了此地、可能存在的什么。” 即墨寒冽对此提议没有异议。这对兄妹实力不俗,看着心思也算正派,在未知的环境下,多两个帮手是好事,但也带着一丝提防。“可,白日里,我们可分头打探,留意镇民言行、湖面异常,以及……夜晚的动静。”他特意强调了夜晚。 凤倾将剥好的莲籽丢进嘴里,含糊道:“行吧,反正也走不了,找点事做总比干躺着强。”她虽然怕麻烦,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难受。 于是,因传送阵维护而意外滞留的五人,在这宁静得有些诡异的镜湖畔,结成了一个临时的同盟。 钟离辰安和时乐负责利用他们亲和力强主要是精力旺盛的特点,与镇上的居民、渔夫套近乎,打听消息;时音和即墨寒冽则更侧重于从环境和能量角度探查异常;凤倾表示自己“体弱”,负责坐镇客栈,整合分析各方信息。实则即墨寒冽两人清楚这只不过是这人偷懒的借口,习惯之下也没人指望她真的出去跑腿。 不过凤倾这一行为倒是有些出乎时音的预料,毕竟这三人看着隐隐以即墨寒冽为首,但…… 看似平静的镜湖,随着这五位外来修士有意识的探查,其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秘密,似乎即将被悄然触动。而那令即墨寒冽三人不安的同步噩梦,与这笼罩镜湖的诡异宁静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一切都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时间在看似平静无波中,又滑过去七八日。 镜湖依旧每日展现着它无可挑剔的美丽与宁静。 朝阳将湖水染成金红,正午时分碧波如镜,黄昏则铺满绚烂霞光,夜晚星河倒映,万籁俱寂。镇上的居民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笑容淳朴,举止从容。 即墨寒冽、凤倾、钟离辰安与后来结识的时音、时乐兄妹,在这段时间里并未松懈。他们按照最初的分配,或明或暗地进行了多方探查。 钟离辰安和时乐几乎将镜湖镇跑了个遍,与老渔夫聊过天,帮浣衣女抬过水,甚至在湖边茶摊听了好几天镇民们闲聊。得到的信息无非是镜湖如何风调雨顺,如何庇佑一方,从未有过妖邪作乱,大家都安居乐业,对生活满足得很。 时音和即墨寒冽则数次乘小舟深入湖心,甚至潜入水下探查。湖水清澈见底,水草丰美,鱼虾悠闲,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节点、隐藏阵法或者强大的水族妖兽踪迹。湖底的泥沙也寻常无奇,仿佛这镜湖就是天生地养、自然形成的一片祥和之地。 凤倾坐镇客栈,将各方汇集来的零碎信息拼凑又拆解,试图找出其中可能被忽略的线索,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发现,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镜湖,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世外桃源。 更让即墨寒冽三人心下稍安的是,自那夜之后,那诡异的、同步的噩梦再也没有出现过。夜晚依旧静谧得过分,但至少能睡得安稳了。 “我说,会不会真是我们想多了?”这一日,五人再次聚在敞轩,钟离辰安咬着时乐带来的本地特产——一种清甜多汁的“水玉果”,含糊地说道,“这七八天什么也没发生,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我看这镜湖可能就是比较特别,天生就这么安静祥和。” 时乐也有些泄气,托着腮帮子:“我和哥哥走了那么多地方,像这么……‘干净’的地方,还真是头一次见。干净得连点江湖恩怨、修士争斗的影子都没有。”她所谓的“干净”,此刻却带着点索然无味的意味。 凤倾翻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本地风物志,头也不抬:“既然找不到问题,那大概率就是没问题。何必自己吓自己?安安稳稳等到传送阵修好,走人便是。”她现在是彻底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时音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即墨寒冽:“莫道友,你怎么看?” 即墨寒冽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平滑如镜的湖面上,他心中的那丝直觉并未完全消失,但现实的探查结果却一次次否定着他的预感。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若无实证,强行探寻,恐生变故。”他顿了顿,看向其他四人,“既然目前看来并无危险,不如暂且蛰伏,静待传送阵修复。” 这是最稳妥,也最符合现状的决定。 “我同意。”时音首先表态,“距离传送阵修复只剩四五日,谨慎为上。” “好吧,那就再苟几天。”钟离辰安耸耸肩,虽然有点不甘心没挖出什么秘密,但也知道安全第一。 时乐也点了点头:“行,反正也快走了。” 于是,五人达成共识——放弃主动探查,低调蛰伏,平安度过最后这几天,然后借助传送阵离开这个看似完美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的镜湖。 接下来的日子,五人果然收敛了许多。不再刻意去打探消息,也不再深入湖心。钟离辰安和时乐偶尔会结伴在镇上闲逛,品尝美食;时音和即墨寒冽大多时间在客栈静修;凤倾更是乐得清闲,整日不是看书就是对着湖景发呆,偶尔也会被钟离辰安拉出去闲逛。 镜湖,依旧保持着它亘古不变的宁静。 阳光温暖,湖水澄澈,民风淳朴。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那场同步的噩梦和几日前的疑神疑鬼,都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再无痕迹。 然而,在这极致的平静之下,是否真的如表面所见那般祥和?还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完美的表象下,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某个时机,或者等待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最后一刻? 答案,或许只有在传送阵开启的那一刻,或者更久之后,才能揭晓。 至少现在,他们选择了最为明智的应对——蛰伏,等待。 第49章 异样初现 转眼间,距离传送阵修复只剩下最后两日。 连日来的风平浪静,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连即墨寒冽眉宇间的凝重也似乎淡去些许。众人都开始盘算着离开此地后的行程。 然而,这日午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客栈的宁静。 时乐和钟离辰安一前一后冲进敞轩,两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哥!出、出事了!”时乐气息有些不稳,英气的眉头紧紧拧着。 钟离辰安的脸色更是发白,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道来: 那是昨日傍晚,他和时乐闲来无事,在镇上闲逛,顺便采购些路上可能用到的零碎物品。行至一条靠近镇子边缘、相对僻静的巷口时,他们撞见了一个只有引灵境前期修为、满脸横肉的低阶修士,正对着一个蜷缩在墙角、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似乎是小乞丐不小心撞到了他,弄脏了他的衣袍。 那小乞丐看着不过十来岁,瘦骨嶙峋,满脸污垢,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瑟瑟发抖,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麻木。 钟离辰安看得心头火起,他本性善良,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行径。时乐更是侠义心肠,当即柳眉倒竖,上前一步厉声喝止:“住手!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那低阶修士见时乐和钟离辰安气息不凡,尤其是时乐问道境的灵压微微一放,顿时怂了,色厉内荏地嚷嚷了几句“算他走运”,便灰溜溜地跑了。 两人连忙上前查看小乞丐的伤势。 孩子被打得不轻,胳膊上还有被灵力擦过的灼痕。钟离辰安心生怜悯,不仅仔细地用清水和干净布条帮他清理了伤口,还掏出一颗品质不错的黄阶上品疗伤丹药“回春丹”,小心地喂他服下。丹药入口,小乞丐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些,身上的淤青也淡了不少。 看着孩子依旧穿着那身破破烂烂、沾满污迹和血渍的单薄衣服,钟离辰安叹了口气。他索性好人做到底,带着小乞丐去成衣店买了一身厚实干净的棉布新衣,又领他去饭馆饱饱地吃了一顿热乎饭菜。 小乞丐从头到尾都怯生生的,几乎不敢抬头看人,只有在接过新衣服和香喷喷的饭菜时,浑浊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他嗫嚅着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谢谢”,便抱着新衣服,大口大口地、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顿饭。 临走时,钟离辰安看着地上那堆破烂的旧衣服,觉得留着也无用,便顺手捏了个小火诀,将其烧成了灰烬,免得滋生蚊虫。他还特意确认了小乞丐将新衣服穿在了身上,虽然有些不合身,但总算保暖干净。 “我们看着他抱着剩下的干粮,穿着新衣服,走回那条巷子深处的破棚子,才离开的。”钟离辰安语气艰涩地说道。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他和时乐再次路过那条巷口,想着去看看那小乞丐怎么样了,是否需要再帮衬一下时,却看到了令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昨天那个小乞丐,依旧蜷缩在昨天那个墙角,姿势几乎一模一样。但他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冰冷僵硬。而最诡异的是,他身上穿着的,赫然是昨天已经被钟离辰安亲手烧成灰烬的那身破烂不堪、沾着污迹和暗红色“血迹”的旧衣服!那身崭新的棉布衣服,不翼而飞! “我、我检查过了,”钟离辰安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体内根本没有服用过‘回春丹’的痕迹!丹药之力荡然无存!就好像……好像昨天我们做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乐也用力点头,脸上血色尽褪:“没错!那身旧衣服,我记得清清楚楚,左边袖口有个手指大的破洞,背后有一大块深色的油污……一模一样!这绝对不可能!” 敞轩内陷入一片死寂。 凤倾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时常那副慵懒的神色彻底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即墨寒冽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如冰,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时音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你们确定没有看错?或者……是遇到了幻术?” “不可能看错!”钟离辰安激动道,“那丹药是我亲手喂的,衣服是我亲眼烧的!而且……”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恐惧,“那孩子的尸体……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刚死的,倒像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在场所有人的脊背。 如果钟离辰安和时乐没有说谎,也没有中幻术,那么眼前这诡异的现象只说明一件事——这镜湖的“祥和”,是一种可怕的、能够覆盖甚至“重置”现实的假象!那个小乞丐,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遭遇不测,而钟离辰安和时乐昨日所见所行的“救助”,就像是一段被强行插入、却又被无情抹去的插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除了……他们两人清晰的记忆。 镜湖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恐怖。它不仅仅影响梦境和感知,甚至可能……在操控着某种层面的“现实”! 如今距离传送阵修复只剩下最后两天,但他们真的能平安离开吗? 这个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恐怕再也无法平息。 钟离辰安和时乐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瞬间在五人之间激起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这太诡异了!我们必须查清楚!”时乐看着大家不再发表意见第一个站起来,英气的脸上满是义愤和不甘,“那孩子不能白死!这镜湖到底有什么问题?如果不弄清楚,万一我们走了,以后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怎么办?”她行走江湖,最重侠义,眼见如此诡异且可能涉及人命的事情,让她袖手旁观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钟离辰安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也用力点头附和:“时乐说得对!那孩子……我昨天还给他喂药,看他穿上新衣服……今天就……这感觉太难受了。而且,如果我们遇到危险就退缩,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连真相都不敢面对,道心如何稳固?”他心思纯净,此刻更多的是对那枉死小乞丐的怜悯和对这诡异现象的不解与执着。 “查清楚?怎么查?”凤倾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连对手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一个能悄无声息‘重置’现实、让死人穿着烧毁的衣服重新出现的东西,是我们几个能招惹的?”她瞥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钟离辰安和时乐,“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别忘了,我们只有两天就能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稳稳坐上传送阵离开这里,若是真心有疑虑也得找到能够解决此问题的大能前辈再回来,这才是明智之举。”她的态度明确而现实——风险未知,收益为零,撤退最佳。 敞轩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热血与谨慎,探究与自保,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尚未明确表态的即墨寒冽和时音。 时音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着。他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妹妹,又看了看神色冷然的凤倾,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乐儿和黎道友之心,我能理解。见义勇为,查明真相,确是我辈应为之事。”他话锋一转,“然秦道友所言,亦非虚言。此事诡异超乎寻常,敌暗我明,实力悬殊未知。贸然深入,恐不仅无法查明真相,反而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甚至……打草惊蛇,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其实时音是偏向凤倾的看法的,他和妹妹自小游历遇见的危险并不算少,可镜湖的诡异是他从未碰到过的,作为修士迎难而上是没错但是他私心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即墨寒冽身上:“莫道友,你认为呢?”他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在场实力最强、也最为沉稳的即墨寒冽。 即墨寒冽自始至终都沉默着,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那平滑如镜、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异的湖面。他心中的不安感,在听到小乞丐事件的详细经过后,已经攀升到了顶点。这绝不仅仅是“异常”,而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令人心悸的操控。 他想到了那场同步的噩梦,想到了这笼罩全镇的死寂宁静,如今又加上这能“重置”现实的诡异现象……镜湖的秘密,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去探查,风险极大,正如凤倾所说,可能万劫不复。 但……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那枉死的小乞丐,这被操控的“现实”,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大阴谋或危险,就像一根刺,扎在道心之上。若就此逃避,此事必将成为心境上的一个破绽,对他日后突破合宗境,恐怕会产生难以估量的阻碍。而且,若这镜湖的诡异会扩散,或者针对所有外来者,他们真的能安然坐上传送阵吗? 两种念头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良久,即墨寒冽才收回目光,看向等待他决断的四人,声音低沉而缓慢:“此事,已非单纯好奇与否。”他先定了性,“其诡异,关乎此地质始。置之不理,恐生心魔,亦难保离开时无碍。” 他话锋一转,带着绝对的冷静:“然,敌我悬殊,不可力敌。探查需有度,以自保为先。最后两日,我们可依旧尝试外围观察,收集信息,但绝不可深入核心,亦不可与任何‘异常’正面对抗。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等待传送阵开启,强行离开。” 他看向钟离辰安和时乐,眼神锐利:“尤其你们二人,需应允,绝不可擅自行动,冲动行事。” 他又看向凤倾和时音:“若有异动,或大家认为风险超出掌控,探查即刻终止。可否?” 即墨寒冽的方案,是一种极其谨慎的、有限度的妥协。它既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钟离辰安和时乐“查明真相”的诉求,又将风险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以团队安全和顺利离开为最高优先级。 时音首先点头:“我同意莫道友的方案。谨慎探查,以退路为重。” 凤倾撇撇嘴,虽然还是觉得麻烦,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能平衡各方意见的做法了:“行吧,只要别把命玩掉,随你们。” 钟离辰安和时乐对视一眼,虽然觉得不够痛快,但也明白这是即墨寒冽和时音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而且确实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两人最终也点了点头:“我们听你们的,绝不乱来。” 五人临时小队,在经历了一番小小的分歧后,再次统一了步调。只是,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单纯的等待离开,而是在最后的两天时间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去小心翼翼地触碰这镜湖深藏的秘密。 平静的假象之下,暗流终于开始涌动。 第50章 黄狗少年 决定既下,五人便不再耽搁。令人稍感意外的是,一向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凤倾,这次竟主动提出一同外出查探。 “闲着也是闲着,”她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随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总比待在客栈听你们回来汇报些没头没尾的消息强。” 即墨寒冽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凤倾的观察力和敏锐直觉,他是清楚的。 五人分成两组。即墨寒冽与时音一组,负责在较高处俯瞰全镇,同时以神识谨慎扫描可能存在的能量盲区或隐匿节点。钟离辰安、时乐和凤倾则为一组,再次走访镇民,尤其是昨日可能目睹了小乞丐事件的人,并留意镇上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容易被忽略的“异常重置”现象。 时间在紧张的探查中飞速流逝。 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即墨寒冽和时音站在镇外一处小山坡上,俯瞰着整个镜湖镇。阳光下,小镇安宁祥和,炊烟袅袅,灵力流动平稳澄澈,没有任何扭曲或异常的波动。他们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一遍遍梳理过镇子及其周边,却找不到任何隐藏阵法或者强大存在的痕迹。 钟离辰安那一组更是碰了软钉子。 他们拐弯抹角地向几个看似和善的镇民打听昨天巷子里欺负小孩的事,对方要么一脸茫然地表示“没听说”、“咱们镜湖从来没这种事”,要么就乐呵呵地夸赞镜湖如何太平,民风如何淳朴。他们甚至特意绕到那条巷子,巷口干干净净,连一点打斗或焚烧的痕迹都没有,仿佛钟离辰安和时乐昨日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集体幻觉。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 直到传送阵修复开启的前一晚,他们依旧一无所获。镜湖用它完美无瑕的“正常”,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疑神疑鬼和徒劳无功。 “看来真是我们想多了。”坐在客栈房间里,时乐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钟离辰安也沉默着,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在回忆喂下丹药和焚烧衣物时的触感。那感觉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幻觉? 凤倾倚在柱子上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早就说了,此事诡异,以我们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明天一早,传送阵一开,我们走人,这里的一切再诡异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即墨寒冽和时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没有发现,有时比发现了什么更令人担忧。 “按照约定,若无发现,明日准时离开。”即墨寒冽最终沉声道。 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不能因为毫无证据的直觉而无限期地冒险滞留。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通往玉京坊方向的传送阵即将开启的消息已经传来。 五人昨晚约定好收拾好行装后,五人分头再将镜湖查探一遍,最后直接来传送阵所在的白色石殿前集合。即墨寒冽、钟离辰安和时乐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后到达并缴纳灵石,领取通行玉符,一切顺利。 然而,随着约定集合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凤倾和时音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阿倾和你哥怎么还没来?”钟离辰安有些焦急地踮脚张望,“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时乐也蹙起了眉:“我哥一向守时,从不误事。阿青虽然有些随性,但这种事她应该也有分寸。” 即墨寒冽的心猛地一沉。那股被他强行压下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再次涌上,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他立刻对钟离辰安和时乐道:“你们在此等候,不要离开传送阵范围,我去寻他们!”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石殿内负责启动阵法的修士已经高声宣布:“通往玉京坊方向的传送阵准备开启,请持有玉符的道友速至阵内!” 光芒开始在巨大的传送阵基上亮起,空间波动变得剧烈。 走,还是不走? 即墨寒冽的脚步僵在原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钟离辰安和时乐也慌了神,看着即将启动的传送阵,又看向即墨寒冽,不知所措。 凤倾和时音的迟迟未到,绝非偶然。 这镜湖,终于在最后时刻,撕下了它宁静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而他们,是抛下同伴逃离,还是……再次踏入这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 凤倾和时音此时正在镇东那片靠近湖岸、相对荒僻的旧屋区时,一条瘦骨嶙峋、毛色暗淡的黄狗突然从一堆残破的建材后冲了出来,发出低低的、带着哀恳的呜咽声。它没有攻击性,只是不停地用头去顶凤倾的裙摆,又转身朝废墟深处跑了几步,回头望着他们,焦躁地原地打转。 “这狗……”时音停下脚步,有些疑惑。 凤倾对狗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时音的意料的耐心:“它是不是饿了?还是受伤了?” 时音的目光落在黄狗那过于人性化的、充满哀戚和急切的眼神上,又扫了一眼那片寂静得过分的废墟。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开口:“跟过去看看。” “好。”凤倾毫不犹豫的态度还是让时音有些意外,毕竟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凤倾可是最怕麻烦的人。 “快点,别耽误时间。”凤倾说着,已率先跟上了那只黄狗。 黄狗见他们跟上,立刻加快速度,在断壁残垣间灵活地穿梭,最终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半塌的、勉强能遮风避雨的窝棚前。它钻了进去,发出更加急促的呜咽。 三人弯腰进入低矮的窝棚,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瘦得几乎皮包骨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一堆干草上,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只黄狗正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少年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他怎么了?”时音立刻上前蹲下检查。 凤倾也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一缕极其细微温和的灵力探入其体内。片刻后,她一向慵懒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天生灵脉异常……不是伤,是命。” 她快速解释道:“他几条主灵脉先天堵塞扭曲,像个乱七八糟的线团。灵气非但无法通行,反而会在这些畸变节点淤积、冲突,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在体内切割。看这样子,应该是刚经历过一次灵脉紊乱,虽然自行平复了,但人也快油尽灯枯了。” 少年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无意识地微微抽搐,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能救吗?”时音急切地问。 凤倾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散发着温和白光的丹药:“这是‘温脉丹’,能暂时安抚他暴动后残余的灵脉躁动,补充些元气。但治标不治本,他这体质……若无大机缘,迟早……”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她小心地将丹药化入清水,一点点喂给少年。丹药下肚,少年灰败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丝丝,紧蹙的眉头也稍稍松开了些,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但依旧昏迷不醒。 那黄狗仿佛知道他们在帮忙,安静地趴在一旁,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 “我们……”时音看着少年虚弱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安置他好。他忍不住道,“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凤倾眼中含有怜悯但还是开口道:“你想带上他?怎么带?传送阵费用不菲,而且他这情况,经得起空间传送的撕扯吗?我们连自己下一步去哪都不完全确定,如何安置一个需要长期、特殊照顾的病人?”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冰冷刺骨却能令人清醒过来。时音是个理智的人,他也清楚他们自身尚且前路未卜,又如何负担得起另一个生命如此沉重的责任? “可是……”时音看着那少年和黄狗,眼中满是不忍。 “别可是了。”凤倾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喂了药,暂时保住了他的命。剩下的,看他的造化,也看这镜湖……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庇佑’生灵了。”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和忠诚的黄狗,深吸一口气:“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两人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窝棚,那只黄狗跟到窝棚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却没有再跟上来。 就在即墨寒冽面临留下还是离开的艰难抉择,钟离辰安和时乐焦急万分之际,两道身影终于从街道尽头疾奔而来,正是凤倾和时音! 只是,两人的模样与平日有些不同。时音依旧沉稳,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散的凝重。而凤倾,虽然依旧是那副慵懒神态,发丝却略显凌乱,月白色的衣裙下摆沾染了些许尘土,显然并非从容而来。 “阿倾!时大哥!你们可算来了!”钟离辰安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时乐也拍着胸口:“哥,你们怎么回事?差点就赶不上了!” 即墨寒冽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但目光依旧锐利地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略显狼狈的凤倾,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凤倾摆了摆手,喘了口气,脸上带着点无奈:“遇到点儿事儿。”她简单的将遇见黄狗和少年的事儿说了一下,三人听完也都是满脸不忍。 “所以你们是为了救他才耽搁的?”时乐明白了过来,看着哥哥和凤倾。 时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忍:“那孩子……状况很不好。我们给他喂了些温和滋养的丹药,暂时稳住了情况,但他这天生灵脉的问题,非药石能医,除非有擅长梳理经脉的大能出手,或者找到传说中的‘塑脉灵果’之类的天材地宝,否则……恐怕熬不了几年。” 凤倾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他的造化。总不能见死不救,虽然……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心中的焦急和些许埋怨也散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这样一个饱受折磨的少年。 “传送阵快要关闭了!”负责阵法的修士再次高声催促。 五人拼命冲向阵内。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光晕范围的前一刹那,传送阵的光芒骤然达到了顶点,随即猛地收缩、消散! 嗡—— 一阵低沉的空间嗡鸣过后,巨大的阵法基座恢复了平静,上面空无一人。 他们,错过了。 负责阵法的修士面无表情地宣布:“本次传送结束。下一班前往玉京坊方向的传送阵,需待十日之后。” 五人僵立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传送阵,脸色都难看至极。尤其是即墨寒冽,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终究,还是被这镜湖留下了。 是因为救助那个少年耽搁了时间?还是……这本身就是镜湖“意志”的一部分?那只突然出现的黄狗,那个身负罕见灵脉顽疾的少年,真的只是巧合吗? 镜湖的天空依旧湛蓝,湖水依旧平静。 但这份平静,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诡异和深不可测的恶意。 他们被困住了,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第51章 一条小鱼 在中洲,人人都有一条灵脉,但并非人人都能成为修士,不过有了灵脉就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凡人了,至少寿命较之普通凡人也稍长一些。 不过引不来灵气,辟不了丹田,便依旧是修士眼中的凡人,在这片山水间生老病死。 小鱼,就是这万千凡人中的一个,甚至比大多数还要不如。 他是个孤儿,据说是被人在湖边那棵老柳树下捡到的。裹着他的襁褓料子细软,不似寻常人家,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能证明他来历的东西,只有一身注定他命运多舛的、天生异形堵塞的灵脉。 幸运的是,他被遗弃在了镜湖。 这里的民风,如同那平静的湖水,大多温和而淳朴。 幼时的小鱼,是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的。 清晨,他会蹲在茶馆陈奶奶的灶膛前,帮着添些柴火,换来一碗热腾腾的、带着灵麦清香的米粥和几块客人留下的、浸了茶水的软糯点心。陈奶奶眼神不太好,总是眯着眼摸索着给他盛饭,嘴里念叨着:“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可怜见的。” 上午,他可能会溜达到湖边,看渔夫张爷爷和他的儿子收拾渔网。张爷爷嗓门洪亮,会指挥他:“小鱼,把那个木桶拎过来!”“去,舀点水把甲板冲一冲!”忙活完了,张爷爷会挑几条最小、最活泼,卖不上价钱的银线鱼扔给他,“拿回去,让陈婆子给你炖碗汤,长个子!”张爷爷的儿子,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汉子,有时会偷偷塞给他一个刚从湖里摸上来的、清甜多汁的水莲蓬。 午后,若是客栈的李掌柜忙得脚不沾地,便会扯着嗓子喊:“小鱼!死哪儿去了?快,把这壶新沏的‘云雾灵芽’送到甲字三号房去!小心着点,别毛手毛脚!”小鱼便会像条灵活的泥鳅,端着比他脑袋还大的茶盘,稳稳地穿梭在桌椅和客人之间。完成差事,李掌柜会拍给他两三枚温热的铜子,或者从厨房角落里拿个还带着余温的灵面馒头给他。“小子,机灵点,别冲撞了仙师老爷们。”李掌柜看似严厉,眼底却有关怀。 当然,镜湖也并非全是善意。 镇西头那个卖肉的王屠夫,就总嫌小鱼碍眼,每次他路过摊子,王屠夫都会挥着油腻腻的蒲扇大手驱赶:“去去去!小叫花子,别挡着我做生意,一股穷酸味儿!”还有那几个家里略有薄资、同样无法修炼的少年,有时会故意挡住他的去路,学他一瘸一拐,因灵脉不畅小鱼有时会腿脚发麻,所以偶尔走路的时候会有些异样,这些少年会嘻嘻哈哈地叫他“小废物”、“病秧子”。 小鱼从不还嘴,只是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开。 他习惯了。 他知道,陈奶奶的粥,张爷爷的鱼,李掌柜的铜子和馒头,才是真实的生活。他像镜湖水面的一片浮萍,随风飘荡,依靠着这些零星的善意和微薄的劳作,顽强地生存着。 他会用攒下的铜子,去布庄老板娘那里买最便宜的粗布头,请隔壁眼睛花了的孙婆婆帮他缝补破得不能再破的衣裳。他会帮独居的刘老头去后山捡柴火,换来一把炒得香喷喷的灵葵花籽。傍晚,他常坐在码头边的石阶上,看着晚霞将湖水染成瑰丽的锦缎,听着归航的渔船上传来粗犷的渔歌,空气中弥漫着湖水、鱼腥和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的味道。 十岁之前,小鱼的生活就是这样。 清贫,忙碌,偶尔受些委屈,但大多数时候,他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温润与包容。他的世界很小,就是镜湖镇这方寸之地;他的愿望也很小,就是明天还能吃饱,冬天不会太冷。他并不知道自己体内那沉寂的灵脉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美好的生活,即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撕碎。那时的他,只是镜湖千万凡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缩影,如同湖底一粒微尘,随波逐流,懵懂而知足。 十岁之前的小鱼,像镜湖滩涂上一只忙碌的蜉蝣,每日为了果腹与暖身而奔波,脑子里装的是今天去哪儿找活计,明天能否多吃一口肉,修仙这等遥不可及的事,从未在他贫瘠的想象中出现过。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似乎比别的孩子更弱些,跑得快了会喘不上气,天气转凉时关节会隐隐作痛,偶尔体内还会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如同细针轻刺般的酸麻感。但这些不适,在饥饿和寒冷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他早已习惯将它们与清贫的生活一同咽下,如同呼吸镜湖带着水腥的空气一样自然。 转折发生在他十岁那年的一个秋日午后。 那天,他正帮着客栈的李掌柜搬运一批新到的酒坛。沉重的陶坛压得他瘦弱的肩膀生疼,汗水浸湿了破旧的单衣。当他咬着牙,试图将最后一个酒坛垒上高高的货架时,体内那股熟悉的酸麻感毫无征兆地骤然加剧,瞬间化为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他经脉中疯狂扭动、拉扯! “呃……”他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沉重的酒坛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摔得粉碎,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而他整个人也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抽搐,额头上冷汗涔涔,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 “小鱼!小鱼!”李掌柜闻声赶来,看到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小鱼,以及那摊碎裂的酒坛和流淌的美酒,先是心疼地跺了跺脚,骂了句“小兔崽子尽给我惹事!”,可当他蹲下身,触碰到小鱼冰冷僵直的身体时,脸上的恼怒瞬间被惊慌取代。 “这、这是怎么了?别是发了什么急症!”李掌柜平日里虽抠搜小气还有点斤斤计较,此刻却也没犹豫,一把将轻飘飘的小鱼背起,冲着后堂喊了句“婆娘看着店!”,便急匆匆地朝着镇上唯一的医馆跑去。 医馆的老大夫须发皆白,在镜湖行医多年。他仔细地为昏迷的小鱼诊了脉,又渡入一丝极其温和的灵力探查其体内情况,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他收回手,对一旁焦急搓手的李掌柜叹了口气:“李掌柜,这孩子……不是急症,是命里的劫数啊。” “劫数?大夫,您说明白点?”李掌柜不解。 “他这是天生的‘灵脉异形’。”老大夫缓缓道,“你看我们镜湖,人人皆有灵脉,但大多只是平庸,无法引灵,也算安稳。可这孩子不同,他的几条主灵脉,生来便扭曲、堵塞,如同乱麻。寻常人感应不到的天地灵气,对他而言,却像是跗骨之蛆。” 老大夫指了指依旧昏迷的小鱼:“平日里细微的灵气波动,或许只是让他体弱、隐痛。可一旦遇到较强的灵气源,或者他自身情绪剧烈波动、身体过度劳累,就可能引动他体内这些畸变的灵脉激烈反应,灵气在其中冲撞、淤积,如同刀绞斧凿……这次打碎你的酒坛,怕是他在剧痛之下,根本无法控制自身。” 李掌柜听得目瞪口呆,他看了看榻上瘦骨嶙峋、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小鱼,喃喃道:“这……这没办法治吗?” 老大夫摇了摇头,眼神怜悯:“难。除非有入微境以上的大能修士,愿意耗费本源功力,为他一点点梳理、重塑经脉……或者,寻到那传说中的‘塑脉仙草’。否则,他这辈子,怕是都要与这随时可能发作的剧痛为伴了。而且,随着年岁增长,灵脉问题可能愈发严重……唉,能活到成年,便是侥幸了。” 这时,小鱼悠悠转醒,模糊间听到了老大夫的最后几句话。 灵脉异形……剧痛……活到成年便是侥幸…… 这些字眼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懵懂的心。 原来,那些他早已习惯的隐痛,并非寻常;原来,他身体的虚弱,根源在此;原来,他的生命,从出生起就笼罩着一层如此浓重而不祥的阴影。 他看着李掌柜复杂的神色,看着老大夫怜悯的目光,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镜湖镇上那些只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是不同的。他们是平静的湖水,而他,是湖底一颗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碎的顽石。 十岁这一年,小鱼在剧痛和医馆的诊断中,被迫过早地认清了自己的命运。那份属于孩童的、懵懂的坚韧,开始掺杂进一丝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镜湖依旧美丽安宁,但他的世界,却从此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霾。 知晓自己身负“灵脉异形”这等近乎绝症的问题后,小鱼曾一度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他以为自己会被彻底厌弃,毕竟,一个连靠近修士都可能引发痛苦、随时需要人照顾的“病秧子”,在这讲究实用的市井生活中,无疑是更大的累赘。 然而,现实却与他预想的阴霾有些不同。镜湖的善意,并未因此远离,反而以一种更细致、更小心翼翼的方式,重新包裹了他。 生活的艰难依旧,他仍需为了一口吃食四处奔波,但似乎……没那么累了。 茶馆的陈奶奶依旧会在清晨给他留一碗热粥,只是不再让他靠近灶膛添柴。“边上坐着去,别碍事。”她嘟囔着,却把粥碗塞到他手里时,动作轻柔了许多。有时粥底还会埋着半个剥好的、据说能“顺气”的灵水煮蛋。 渔夫张爷爷还是那副大嗓门,但指派他干的活,从搬运沉重的渔网、冲洗甲板,变成了坐在小板凳上,帮着把渔线上纠缠的水草慢慢理清。“小子,手倒是巧,这细活适合你。”张爷爷粗声粗气地说着,傍晚收工时,除了几条小鱼,有时还会多给他一小块晒干的、咸咸的鱼干,说是让他“补补力气”。 变化最大的是客栈的李掌柜。他不再大声吆喝着小鱼满堂跑腿送茶水饭菜,而是把他叫到后厨,让他做些择菜、洗刷碗碟的轻省活计。李掌柜依旧会拍给他几枚铜子,力道却轻了,嘴里念叨的也从“别毛手毛脚”变成了“仔细着点,累了就歇歇”。有一次小鱼蹲着洗菜久了,腿脚发麻,差点站不稳,李掌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更让小鱼心头触动的是,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们,开始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奶奶不知从哪儿听说“赤血枣”能补血益气,隔三差五就会塞给他几颗干瘪的红枣,叮嘱他:“慢慢嚼了,对身体好。”小鱼知道,这枣子对凡人也勉强算得上稀罕物,只是对他这灵脉问题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他还是珍重地收下,一颗颗仔细吃完,那丝丝缕缕的甜意,似乎真的能暖到心里。 张爷爷有一次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块、黑乎乎的东西。“拿着,这可是好东西,‘百年老龟板’磨的粉,听说能……能强筋健骨!”老渔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定。小鱼知道这多半没什么用,但还是郑重地收下了。 连偶尔来客栈打尖儿、以前只会逗弄他几句的货郎刘叔,有一次也悄悄塞给他一小截据说是“安神木”的木头片子,让他晚上睡觉时放在枕头边,“能睡得安稳些”。 这些零零碎碎的“偏方”、“宝物”,大多平凡无奇,有些甚至可能是被江湖术士骗了买来的,对于小鱼那先天灵脉的顽疾,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 但小鱼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笨拙而又真挚的关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只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试图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哪怕只是让他感受到,这世间还有人希望他好起来。 镜湖,依旧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小镇。 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仙法,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有的,只是这些最普通的人,用他们最朴素的方式,汇聚起的点点微光,试图照亮一个孩子晦暗的前路。 小鱼依旧会时不时感受到灵脉传来的隐痛,对未来依旧充满茫然。但捧着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红枣、龟板粉和安神木,看着那些熟悉面孔上小心翼翼的关切,他心中的恐惧,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他像一株在石缝中艰难求存的小草,虽然孱弱,却也被这些微不足道的雨露滋养着,顽强地,一天天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