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哄沉沦》 1、暗恋 《诱哄沉沦》 文/皎糖 文学城独家首发 - “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住海辰一号还用打车啊?” 五月的宜城,晚风中已有了丝丝初夏的气息。 夕阳将坠未坠,女孩松松散散倚着车窗,安静地坐在车后座,双眼阖了一路。 白色长裙盖过脚踝,眉眼温顺,耳边一对玲珑珍珠耳钉,微卷的黑长发自然垂落胸前,看着乖巧又干净。 司机通过后视镜观察了后座的女孩好一会儿,还是没耐住好奇心发问。 浑厚的声音将虞岁从混沌中拉回来,阖上的双眸缓缓睁开,倚着车窗的脑袋动了动,“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你说什么。” 海辰一号位于宜城市中心地带,寸土寸金,以其奢华的装修、辽阔的江景和顶级的配套设施而闻名,住在那里的人全是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司机跟虞岁解释,上车时,他隐隐听到她是在和哥哥打电话,问对方今晚回不回去吃饭。 他有些好奇,这样一位千金大小姐,竟然这么没架子,愿意坐他的车? “家人都忙,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虞岁温和笑笑,“再说,这车也挺舒服的。” 她就读于本地的一所双一流大学,平时住在宿舍。如今临近毕业,在学校没有什么事情,回家就更频繁了些。 不是因为想家。 而是因为想某个人。 司机目视前方,止不住夸赞,“要是我家闺女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这天天跑车拉单、累死累活的,她还屁大一点事都叫我去接她送她。” 他嘴上虽然是在抱怨,脸上却漾出甜蜜笑意。 虞岁看着,也不自觉弯唇:“看得出来,叔叔一定很疼女儿。” 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想那么懂事。 虞岁回到江家时,一家人已经围在餐桌前坐着了。 站在玄关处换拖鞋,耳边响起江颂关切的声音:“岁岁,怎么回来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虞岁还没来得及出声,江清玥就提前发话,一只手托着腮,从下而上打量着弯腰的她:“爸,你别管她,她就喜欢没苦硬吃。” “你给我闭嘴!”林漫没好气地训斥了江清玥一句,转脸又笑眯眯地对虞岁说,“赶紧过来坐吧,等会你哥哥回来就开饭了。” 江清玥今年读大一,正是青春恣意的时候,谈到自己的生活日常,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哪个男生在追她了,哪个室友表白学长了……她讲得眉飞色舞,江颂和林漫听得也喜笑颜开。 虞岁插不上什么话,只在一旁安静听着。不过她也不觉得无聊,一双清亮的眸子时不时就望向门口。 终于,期待已久的“咔哒”开门声响起。 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映入眼帘。 江叙白刚下班回来,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身上只穿着件雪白的衬衫。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全部扣上,一贯的文雅端方。 暖色的霞光映照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更显出他的温柔、从容。 直到两人的目光撞上,虞岁才匆忙收回视线,低睫,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餐具。 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后,江叙白自然地坐到虞岁旁边的空位。 今晚的话题这才终于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最近工作找好了吗?”金丝边眼镜斯文又禁欲,镜片后那双眼眸深邃幽静。 虞岁没看他,轻轻“嗯”一声,又说,“找是找到了,还不太满意。” 其实,她最想去的地方是江氏集团。房地产行业与她的专业并不匹配,可那是哥哥所在的地方。 “这年头好工作是不太好找。”林漫抬手剥了一只虾,放入江清玥的碗中,又转头对虞岁说,“要是你需要的话,我和你江伯伯帮你去问问干翻译这一行的朋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虞岁心里觉得没必要,但还是温吞点头,道了声谢。 江叙白突然开口:“公司有个翻译前几天辞职了,我看岁岁挺合适的。” 说完,他偏过头看她一眼,将手上剥好的虾仁放入虞岁碗中,轻声细语问道,“你想来吗?”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 虞岁垂眸,看着碗里鲜香白嫩的虾仁,绯红的唇瓣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想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对面的江清玥却突然站起身来,夹起虞岁碗里的虾仁就往嘴里放。 “好吃。” 林漫拽了一下江清玥的胳膊,让她重新坐好:“越发没规矩了!” “我好久才回家一趟,哥哥都不关心关心我,也不给我剥虾。”江清玥很不高兴。 江叙白没有想到,今日自家妹妹竟然这样。以前也有过跋扈的时候,可在桌上抢菜这种事都发生在很久之前了。 原本温柔沉着的神色蓦地严肃起来,他板着一张脸,训斥道:“妈妈不是给你剥了吗?你还要抢人家的?” 江清玥冷哼一声,撅着个嘴,很不服气。 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却没有想到,江叙白居然让她道歉。 江清玥站起身来,两只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什么呀?我这是没把她当外人!” 虞岁早已经习惯了眼前这样的场面。 十二岁那年,父母出事,从此她像个拖油瓶一样辗转于各个亲戚家。 最后实在没办法,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病危之际,虞爷爷强撑着一口气,腆着老脸,将她托付给了战友江家。 现在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在那个条件艰苦的年代,战友情有多么珍贵。 饥寒交迫、食不果腹,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两人互相扶持,硬生生扛了下来。 江家老爷子退伍后便开始创业,在上个世纪,他抓住了房地产这个热门风向,白手起家,一跃成为宜城屈指可数的豪门大户。 据虞爷爷说,他到老年时近乎残疾的那条腿,是当年在部队实战特训中,为了救江老爷子落下的病根。 发达之后,江老爷子多次想给虞爷爷一笔巨款补偿,虞爷爷都没收,嫌见外。 江老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有机会稍稍偿还这救命之恩。 这些年来,总体来说,江家对虞岁不差。尤其是江叙白的好,可以让她忽略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再不道歉,这个月扣你零花钱。”江叙白还在不依不饶的。 江清玥面色涨红,一脸不服的样子。虞岁的情绪向来稳定,不是喜欢争抢的性格,也不想让江叙白为难,“没关系的,我是姐姐。” “又不是亲的!”江清玥丢下这句话就气呼呼地跑上楼了。 “欸?这孩子,迟早好好教训她一顿。”江颂皱着眉头说。 虞岁笑笑,没有说话。 似乎谁也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林漫夹了几筷子的菜,吩咐佣人给江清玥送上楼去。 虞岁默默往碗里夹了一块辣子鸡,想要和江叙白继续讨论翻译员的事儿。 林漫却突然开口,“这几天有空吗?去见见你秦叔叔家的女儿。那姑娘哈佛毕业的,前段时间才回国,我和你爸都见过,长的跟女明星一样好看,学历也高,绝对配得上你。” 刚咬下的辣子鸡瞬间像一簇簇失控的火球,在口腔内横冲直撞,很快撞向鼻腔。虞岁被呛得猛地咳嗽了几声,涨的面色通红。 江叙白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问她有没有事,“食堂的饭有这么难吃吗?回家能狼吞虎咽成这样?” 虞岁接过水杯,摇摇头直说没事。 面前的男人剑眉蹙起,眼露关切。纵使是有些责备的语气和神情,依然让人感觉温柔又亲切。 纤长的眼睫垂下,虞岁捧着手里的水杯,连着喝了好几口。 透明水晶杯放在大理石餐桌上,“噔”一声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下一刻,她听到他清清淡淡的回答: “后天有空,可以去。” - 晚饭后,虞岁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看手机,邮箱有新消息。 虞岁点开,仔细看了看,是来自于华讯的面试通知。 面试是线下进行,时间正好是后天。 华讯集团在智能语音、语言技术研究、软件及芯片产品开发等领域都是国内top级别,在国际也是遥遥领先的存在。 在这工作,既可以从事传统翻译,也能接触到尖端科技,直接参与ai翻译系统的研发。 华讯的职位竞争激烈,简历初筛卡得极其严格。 虞岁从大一开始就包揽多个翻译比赛的奖项,科研项目也是机器翻译相关,再加上这段时间是在海投,才敢投了它。 能过这个公司的简历筛选,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 虞岁握着手机,躺倒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她最想去的还是哥哥的公司。 江氏的翻译,多么好的机会。 可后天…… 万一哥哥又和别人在一起了,她整日以这样的心思陪在他身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虞岁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思绪有些乱,虞岁起身去洗澡。 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时,就做好了决定——去华讯面试。 刚回复好那边,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睡了吗?” 是哥哥的声音。 虞岁匆忙换上睡袍,跑去开门。 江叙白手上提着个chanel袋子走进来,放到床头柜上,语气温柔,“替清玥向你赔罪。” “没事的。”虞岁坐到床边,随意看了一眼,是一瓶香水。 她双手撑在身后,抬眸看着他,笑得粲然,“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看得出来虞岁是真的高兴,江叙白也笑了:“喜欢就好。” 其实他不知道,她高兴不是因为他送她礼物,而是因为他愿意哄她。 这个家也只有他愿意这样哄她。 女孩刚刚沐浴完,白皙的脸颊被水汽熏的嫣红,乌黑的湿发散在腰间,水珠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藕粉色的真丝睡袍贴合着她曼妙窈窕的身姿,腰间的带子系成一个可爱的蝴蝶结,清纯,又不失妩媚艳丽。 江叙白不自觉移过视线,坐到她旁边的化妆椅上,也没再继续那不快的话题,而是说起江氏的翻译这件事,问她想不想去。 虞岁垂眸,想了想。 最终还是艰难挤出几个字:“我考虑一下。” 下一刻。 江叙白站起身来,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我们岁岁长大了,不喜欢哥哥了。要是以前问你,哪还用得着考虑?” 虞岁忙说:“喜欢!就是……” 就是和你理解的喜欢,不是一种喜欢。 “就是什么?”江叙白问。 虞岁摇摇头说,“没什么。” “行吧,那你考虑考虑,要是有更好的去处,哥哥也不拦你。” 他没有多问,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与尊重。 虞岁纤细的手指在床单上画着圈,微微颔首。 小姑娘还真是长大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叙白心中感叹万千。 - 熹微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渗出,虞岁才意识到已经是早上了。 闹钟还没响起,虞岁就已经起床。精心化了个妆,将眼睑下的乌青遮的严严实实,打了个车到宜城金融中心。 早上八点半,宜城金融中心附近车水马龙。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步履匆匆,微凉的晨风阵阵拂过,却没能给他们紧张的生活节奏带来一丝舒缓。 在这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中,华讯集团是最惹人注目的存在。超现代化的设计,让人如临科幻的未来之境。 六百多米的高度直插云霄,立面以蓝灰色玻璃作为幕墙,呈几何错层结构。分明是静态的,却有一种自下而上的动感。 虞岁走进办公楼。在一楼登记后,保安拿着一张卡,引她往电梯方向走。 没走几步,门外传来车辆停稳的声音,保安的脚步顿住,偏头看向水晶旋转门门外。 虞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黑色迈巴赫霸道地停在门廊中央,后面紧跟着两辆黑色沃尔沃。 迈巴赫车上下来一位穿西装打领结的中年男子,他毕恭毕敬地往后走,躬身拉开后座车门。 后座的男人从车里出来,站直身体。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衬出他比例傲人的宽肩长腿。 三名夹着公文包的男子跟随其后,他单手入袋,黑色牛津皮鞋锃亮,朝大楼这边缓缓走来,步态闲适又恣意。 周围方才还有些嘈杂的声音,此刻却鸦雀无声,气氛仿若凝固。 寂然片刻,耳边传来一些少女心萌动的窃窃私语声。 远远地,虞岁没完全看清楚长相,但对方那优越的身高,和矜贵狂傲的气场,让她莫名觉得格外熟悉。 保安回过神,匆忙偏过头,继续往电梯处走。虞岁也在此刻收回视线,跟着他往前走,乘上电梯。 完成任务后,保安回到工位上。 身体站得笔直,行注目礼般地看向旋转门外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老板似乎也在看着他? 怎么一副要杀过来的样子? 保安出神地思考着最近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有啊。 真的没有啊。 “朝总好。” “朝总早上好。” “朝总好。” 随着一楼工作人员一声接着一声的问好,朝驭京已经走到了保安的面前。 保安怔愣住,那句“朝总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听到对方率先发话问他: “刚那个小妹妹来这做什么?”【`xs.c`o`m 网】 2、混球 叮一声,电梯停在20层。 虞岁在前台的指引下来到面试会议厅。 厅内中央摆放浅灰色实木环形会议桌,每席配高背皮质转椅。前方设演讲台,摆放电脑以及话筒,后挂超大尺寸投影屏幕。 因为简历筛选极其严格,此刻来参加面试的人并不多。 一眼看过去,偌大的会议厅坐得稀稀朗朗的。 虞岁寻了个空位坐下,抬眸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到面试时间。 几位hr站在台上有说有笑。 虞岁低睫,拿起黑色签字笔转在手上。 突然咔哒一声,会议厅的门被打开。 几位hr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方才嬉笑的神情即刻严肃起来,齐声恭敬喊道:“朝总。” 朝总? 这个姓,并不多见。 虞岁纤长羽睫颤动了下,目光也投过去。 猝不及防,撞入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呼吸凝滞了几秒,虞岁清晰听到手中签字笔“嗒”落地的声音。 难怪方才在一楼她觉得远处那个身影十分眼熟。 是那个混球没错了。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似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久远到她差点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这四年间,一如既往,她没有多关注过他。只无意间听哥哥说过,朝驭京出国进修去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会在华讯,她一概不知。 和记忆中丝毫不差,身材高瘦挺拔,眉目深邃,高鼻薄唇,脸上总挂着似有若无的讽笑。 一身西装也没掩住他与生俱来的桀骜感,矜贵、恣意,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坏儿劲。 “同学,你的笔掉了。”晃神间,朝驭京已然走到她的面前。 嗓音低沉冷冽,又自带一种独特的慵懒痞气。 虞岁怔愣看他,没说话,回过神来,弯下腰去捡笔。 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也同时弯下腰来。 下一刻,他的手掌自然握住她的。 炙热的温度通过掌心传递过来,灼着她的手背,强势而无声将她桎梏。 像触电一样,虞岁伸出的手猛地往后一缩,脊背瞬间绷直。 朝驭京也直起身来,一双深邃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过来,缓缓将签字笔递到她的面前。 虞岁定定看着他,没接。 她不知道对方刚刚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 按照以往对他的了解,前者可能性更大。 他一向这样。 轻狂、恶劣。 “嗒”一声,他将笔放到会议桌上。 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凸起的青筋遍布,充满了成熟男性该有的力量感。 周围的人皆目瞪口呆。 华讯的总裁不仅长相赛过男模,还这么的和蔼可亲? 什么样的笔值得他亲自帮捡?! 但碍于人在面试现场,没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只是全场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人身上,气氛有些莫名。 “朝总,您怎么亲自来了?”台上一位秃顶中年男子笑嘻嘻地问道。 朝驭京没理他,气定神闲地走向台上。 没人再多问。 看来华讯是朝家的,虞岁迟钝地得出这个结论。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竟从没有关注过。 纵使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也没有令虞岁失态,决定眼下还是先面试完再说。 通不通过和去不去,那是两回事。 虞岁参加过不少翻译大赛,最近又去了多个公司面试,眼下这场翻译实操面试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 给她造成困难的,是朝驭京。 距离开考不到五分钟时间,虞岁抬眸看了眼台上,无意间瞥见一道炙热的目光。 毫不避讳,且带有侵略性。 如果说江叙白是禁欲系,那形容朝驭京就必须将那个“禁”字去掉。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欲。 西装外套里是一件纯黑色衬衫,没系领带,衬衫纽扣随意松开几颗,露出冷白的喉结。 下颔轻抬,修长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演讲台,慵懒而又散漫。眼眸漆黑深邃,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猎物。 四目相对,虞岁眼神微愠。可他丝毫没有收敛,到后来,竟盯得她有些发怵。 最终,虞岁还是败下阵来。 欲收回视线的一瞬,她看到对方轻挑眉梢,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时间一到,会议厅内播放国际会议视频。 除了那带口音、语速快到飞起的外语音频声,就是面试者在白纸上记录的沙沙声。 实操测试结束,成绩当场出来。 综合信息转换准确率,流畅度与节奏感,跨文化沟通等表现,虞岁连同其余两名面试者一起,进入终面环节。 终面是多对一的单面。 等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虞岁才从这个进行翻译实操的会议厅走向隔壁的终面会议室。 一进门,有位金发碧眼的洋人美女就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请她入座。 相比方才的测试,终面气氛显得格外好。 ——前提是忽略对面坐着的那位混球。 几位hr看着简历,笑眯眯地问她问题,全英文问答。大多数是关于人工智能领域的专业问题,还有“能否接受突发出差或凌晨会议”之类的抗压问题。 朝驭京双腿交叠,靠着椅背,看着虞岁的目光是毫不避讳的欣赏。 白衬衫,黑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绑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妆容清淡但元气满满,抬头挺胸,落落大方。 四年未见,她一点没变。 还是那样,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 轮番轰炸结束,朝驭京终于开口。 “虞小姐没有对象吧?” 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在场的几人瞬间瞪圆了眼睛。 虞岁歪了歪头,不明白此情此景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出于下意识地,老实摇了摇头。 “近年来有结婚打算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明白了。 这应该是在打探对方的职业规划? 众所周知,女性在职场通常会面临结婚生子产假问题。华讯在这方面的福利一向很好,所以他们面试时候从不过问。 没想到,今日朝总不仅亲自来,竟然还问得这么详细。看来,他对这次的选拔十分谨慎。 一名秃顶男子察言观色后,毅然决定溜须附和:“虞小姐,你打算几年内要孩子?” 到这,虞岁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朝驭京问那些问题,是在担心公司利益。 记忆回到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毕业旅行结束的那晚,月色皎洁温柔,海风徐徐吹拂,虞岁闭着眼睛躺在沙滩上。 酒酣意浓,唇瓣骤然被覆上蜻蜓点水的柔软。 她眼睫轻颤,面前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高挺的鼻尖像羽毛一般蹭上她的。 后来愈发强势,长驱直入,撬开她紧闭的牙关。 撕咬,舔.弄。 月光下,男人修长的指骨泛着白,从她敏感的脖颈略过,覆上她纤薄的耳垂。 一遍又一遍揉搓。 浑身发颤,仿佛脚踩云端,昏沉沉又绵绵无力。虞岁双眸睁大,呜咽着闷哼一声。 夜风吹着海水,海浪拍打礁石,潮起潮落,耳边尽是暧昧的湍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然后,毫不犹豫,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再然后,男人捂着脸,诡谲地扯了扯嘴角。 他一向如此,钟爱戏弄她。 眼睁睁看着她进入终面,再随便寻个借口不要她。 这大概就是他的意图吧。 收回思绪,虞岁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只鼓囊囊的气球。 她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此时面对来人,好像再忍忍存点气,就会控制不住爆炸。 反正她也不是非这不可。 “贵公司若是觉得,我日后结婚生子耽误了你们的发展,大可直接说出来,不必这样拐弯抹角问我。” 像一只温顺的白羊突然露出獠牙,在场的hr顿感讶异。 刚刚那问生孩子问题的男子一脸无辜说:“虞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华讯对女性员工的婚假产假福利都是出了名的好。” 纵然愠怒,虞岁的面上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若不是在意公司利益,那您刚刚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有关职务之外的问题,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你们吧。” “欸?你……” 男子怒了,但碍于boss还在场,最后也只能是怒了一下。 气氛僵持片刻,朝驭京大手一挥,示意其余几人都退下。 洋人美女姐姐出门前,还给了虞岁一个鼓励的眼神。 伴随着一句衷心的“goodluck”,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被带上。 封闭的室内,只剩下两人。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直勾勾看着她。 银白的灯光映照男人冷白的皮肤和泛红的眼尾,显得面容更加阴郁,像从西方玄幻电影里面爬出来的吸血鬼骑士。 虞岁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起身,再一步一步走近,急忙站起身来。 椅子在地上蹭出刺啦的摩擦声。 朝驭京站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道:“简历都投这来了,还紧张什么?” 虞岁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你就是华讯的老板。” 他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挑眉问:“是吗?” 虞岁:“……” “别紧张,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虞岁警觉看向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脊背紧贴会议室的门,一股阴森森的凉意顺着后背侵袭到全身,她才知道他口中那个问题是什么: “岁岁妹妹,你上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xs.c`o`m 网】 3、恶劣 那日在海滩上被他厮磨啃咬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又涌现脑海…… 他竟然还好意思问? 这人真的有病。 虞岁在心里做出这个结论。 此刻她也决定好,不可能在这工作。饶是情绪再稳定的人,遇上这样恶劣的boss也得失控。 那句呼之欲出的“有病”已经到了嗓子眼,却像鱼刺一样牢牢卡住。 最终,虞岁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摸到门把手。 咔哒一声—— 落荒而逃。 - 华讯的人很快打来电话,告知她通过了面试。 是那位洋人美女。她用不太地道的中文说:“今天你的实操面试表现超级棒,但终面的时候,有一点点点小冲动。总体还是很不错的,老板并没有生气,似乎很欣赏你。” 虞岁笑笑,先是礼貌道了声谢,再婉言拒绝。 那边震惊了,夸张地“ohmygod”一声,又连着说了华讯的一大堆好。 到最后,虞岁只好说,她回来仔细想了想,华讯的翻译要负责的东西太多,太累人了,其实她根本受不住。 对方这才作罢。 挂断电话,虞岁的脑海中莫名出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平心而论,朝驭京长的确实好看,一张浓颜的建模脸,帅到具有攻击性。 可这个人实在太过恶劣混球。 朝驭京和江叙白一样,比虞岁大六岁。虽然没有同时间在一个学校学习过,但高中校园表白墙至今还可以翻到他们的光荣战绩。 同样都是学习好、家境好的天之骄子。 一个温柔沉稳,拒绝别人都是彬彬有礼。 一个散漫痞气,眼高于顶,不知简单粗暴粉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虞岁自认为从没有哪里得罪过朝驭京,可他却钟爱戏弄她。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去哥哥房间喊他下楼吃饭。 打开房门,发现哥哥身边多了一群男生。 几人同时看她。其中一位黑衣少年最为惹眼,神情闲散淡漠,双腿交叠,嘴里咬着根烟。 那一刻,虞岁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词:斯文败类。 哥哥是斯文,那一位是败类。 见到虞岁,朝驭京好像很惊讶。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见到了什么熟人。 他碾灭烟星,猝不及防抬起手来,掐了掐她的脸,问道:“这是谁?” 方才讶异的神色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很快被似有若无的笑意取代。 江叙白回答:“我妹妹。” “你妹妹不是江清玥吗?什么时候又有这么一个妹妹了?”朝驭京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脸上笑意更甚。 越掐越用力。 像是在把玩一只爱不释手的洋娃娃。 最后差点把虞岁吓得飙出眼泪。 毕业旅行结束,他又酒后乱性,莫名其妙吻了她……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最无法忍受的一点,是他总爱说她哥哥的坏话。 他们明明是好兄弟。 收回思绪,虞岁抬头看向落地窗外。 晚霞漫天,在天空中铺成层层叠叠的粉橘色。 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 “你觉得我怎么样?” 咖啡店里,老式唱片机播放着舒缓优雅的西洋音乐,满室馥郁苦甜香气袭人。 秦恬一只手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一只手托着腮,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江叙白没想到她这个相亲对象竟然会这么直白,他温柔笑笑,回答说:“秦小姐很漂亮,也很优秀。” 他说这话是出于礼貌,但也是实话。 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明艳张扬,浓妆艳抹,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昳丽。身形高挑,一袭抹胸红色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又细腻。 “那我们可以交往了吗?”秦恬眨了眨眼睛。 江叙白微怔,好看的剑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夕阳余晖透过玻璃墙,温柔洒在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衬衫,配着星空灰领结,金丝边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又禁欲。 秦恬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她明明听林阿姨说过,江叙白有一位谈了好几年的前女友。可今天一相处,竟然有点愣愣的,像个母胎solo被迫上桌。 莫名有些可爱。 江叙白抿了一口咖啡,正要开口,手机振动了一下。 岁岁:【哥哥,你今晚回家吗?】 江叙白立刻回复:【回来。】 岁岁:【什么时候?】 江叙白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很快了。】 放下手机,江叙白礼貌说:“秦小姐,我对你的印象很好,但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交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得!她竟然被发好人卡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嘛!我们又不是马上结婚,只是试着交往一下而已。”秦恬差点没忍住原地翻白眼,愤愤说,“我们父母让我们见面,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既然你愿意来,彼此第一印象又都不错,试试看呗?” “再说吧。”江叙白无奈地笑笑,“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得!她竟然又被下逐客令了? “不用!我有车!”秦恬愤愤起身,拎起身旁的爱马仕包包,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叙白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面只有虞岁,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到他回来,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偏过头,扬起温柔的笑意:“哥哥回来啦。” 她的嗓音清甜细腻,像是蜂蜜罐里面泡过,语速总是慢慢的,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像现在这样,带着点欢迎他回家的雀跃,比四月的春风还暖,像是能抚慰他一天的疲惫。 江叙白将手上装着草莓蛋糕的盒子放到茶几上,叠腿坐到她身旁,“给你的。” 只有他和她的时候,虞岁很少见外。但今天心里装着事情,拆包装的动作格外慢些。 一边心不在焉解开包装盒上面的彩色丝绸带,一边偷偷打量江叙白的神色。 他低头看着手机,漆黑的碎发盖于额前,目光一如往常的温柔沉静,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虞岁将草莓蛋糕切成几块,放在纸碟里,把草莓最多的那块推到江叙白面前。 似是漫不经心问道:“哥哥你们见面了吧?感觉怎么样?” 江叙白这才抬头,清清淡淡说:“见到了,挺不错的,不过没有什么感觉,不太想发展下去。” “哦……为什么……”莫名的情绪在虞岁心里发酵。 她很不想承认,在喜欢哥哥这件事情上,她是自私的,甚至有些阴暗的。 那年冬天,父母开货车在雪夜里拉货,不幸发生意外。等虞岁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人还没被宣告死亡。 虞岁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子,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可最后,衣服还是湿透了。 她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心电图变成一条平坦的直线。 虞爷爷遭受打击后,身体每况日下,虞岁开始辗转于各个亲戚家。 小孩子不懂事,自己家人的疼爱要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中自然有意见。怨怼一生,难免会有欺凌。 后来,爷爷也去世了。 她失去了一切。 曾经有段日子,虞岁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两张血淋淋的脸,然后画面一转,一群小孩围着她唱一些他们自己编造的歌谣。 她捂住耳朵不想听,有人掰开她的手,硬是要她听。 她在梦中哭,哭到醒。 直到来到江家,深夜哭醒后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而是暖色灯光下,紧紧握住她手的少年。 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掌心温热,声音清润干净,一遍又一遍温声低哄: “有哥哥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 明知道两人是云泥之别,她还是总心存期待。 有时候想想,虞岁也觉得自己可笑。可感情的事,怎么能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江叙白坦然说。 虞岁坐到他身旁,捧着纸碟,一缕碎发掉落在白皙的颈间,净澈的眸子垂着。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蛋糕,思考着他喜欢的类型。 之前江叙白是谈过恋爱的,那个女生她见过,长得温柔又干净,笑起来甜甜的。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这个女生,是从朝驭京口中得知的。 那天放学,朝驭京来江家做客。她正在卧室写作业,他过来敲她的房门。 虞岁开门。 少年一身黑色高领毛衣,下颔轻抬,面部线条流畅硬朗,懒散倚在门边,漆黑的瞳孔染上星点碎光,将一盒草莓蛋糕递到她面前。 虞岁接过来道了声谢。 可他似乎觉得不够,散漫道:“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毕竟是哥哥的好朋友,虞岁没有拒绝。 朝驭京进来后,兀自坐到她的书桌前,修长冷白的手指慢慢翻阅她的课本,“要是有哪里不会,你朝哥哥可以勉为其难帮你解答。” 虞岁看着他那不学无术的样子,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于是果断摇摇头。 朝驭京也不恼,继续翻着书。翻着翻着,指尖莫名顿住,蓦地蹦出一句:“你江哥哥有女朋友了。” 呼吸凝滞,心脏狠狠坠了一下,虞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说这些,有可能只是和平常一样,好兄弟之间的插科打诨。 时间静止几秒,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朝驭京倏然转过身来,双腿交叠,语气闲散又冷淡:“他有可能都和别人睡过了。” 虞岁当然是不相信。 咬了咬唇,极力为江叙白辩解:“你胡说!” “别那么较真。”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唇角的淡笑有种混不吝的戏谑,“我是说,有可能而已。” “可能”两个字咬得很重。 “但你朝哥哥是绝对没有。” 他一字一句强调。 朝驭京说的那句话,虞岁没有向江叙白求证过,实在难以启齿。 但江叙白有女朋友,是个不争的事实。直到毕业旅行那天,她亲眼所见,才愿意真正相信。 她的毕业旅行,是四个人一起。 4、倒打一耙 “想什么呢?蛋糕都吃到脸上了。” 江叙白偏过头,沉敛眸色不疾不徐略过她的脸颊。 抬手,大拇指指腹羽毛般划过女孩的唇边,擦掉粉红的奶油。 虞岁抬眸。 两人视线对上,气氛莫名缱绻。 似是意识到有些不妥,江叙白即刻垂下手,别开视线,在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擦吧,都成小花猫了。” 虞岁接过纸巾,也别开视线,胡乱朝脸上擦了擦。 安静良久。 虞岁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哥哥,我考虑好了,去家里的公司。” 既然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去了。 “嗯?”江叙白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虞岁点点头,温吞说:“还是江氏的翻译好当。” “这么说,你是去过不少地方啊?兜了一圈才发现哥哥这最好是吧?”江叙白笑着打趣道。 虞岁也没隐瞒,顺势将今天去华讯面试的事情告诉他,说没想到华讯的总裁竟然是朝驭京。 当然,那些对朝驭京言行的恶意揣测,她一概没提。 这对江叙白来说,不是新鲜事。他缓缓开口说,“就前段时间回来的,说要请我吃饭,还让我把你和清玥带上。” 虞岁“啊”了声,问道:“吃饭?什么时候?” 江叙白:“过几天,没想到你们今天就遇上了。” 虞岁连连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 之前江叙白就隐隐觉得,虞岁每次见到朝驭京都不是很自在的样子,于是安抚着说:“他这人不坏的,就是有些不着调。” 江叙白完全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后还会常常惦念他这个好兄弟,没事就给他打个电话,说在外面认识了好多洋人美女,要介绍给他。 他那时是有女朋友的,每次都是拒绝。 前段时间他分手了,开玩笑和朝驭京说可以介绍了,没想到这人却说介绍不了,他马上就要回国了。 他一分手,朝驭京就回来,这让江叙白很难不产生一些离谱的猜疑:朝驭京对他前女友有意思。 于是他和朝驭京开玩笑,说要不把朝驭京和他前女友搭个线。 结果就是,朝驭京让他滚。 朋友妻,不可欺。 这一点,朝驭京很清楚。 见虞岁满脸不认同的样子,江叙白继续说:“这几年他都在国外呆着,学习进修,确实成熟了不少。” “是吗?”虞岁不置可否,蜷了蜷掌心,“可他总是……” 话未说完,门铃声响起。 江叙白站起来,走去开门。 待看清来人,虞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朝驭京漫不经意睨了她一眼,抬腿慢悠悠走了进来。 江叙白“啧”了声,笑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朝驭京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臂。 他坐到虞岁的旁边,腕上那块银白色腕表折射出冷冽金属光泽,似笑非笑道:“来看看你妹妹——” 江叙白:“?” 虞岁:“?” “对我们华讯有什么意见。” 虞岁眼皮一跳,并未想到他竟然亲自登门来说这件事。 江叙白回过神,才发现朝驭京占了刚刚他的位置,只好坐到旁边。 朝驭京像一条银河,隔开了他和虞岁。 “这事你可别怪她,江氏最近有个翻译辞职了,是我要岁岁过来的。”江叙白说。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散漫道:“我还以为岁岁妹妹对我有意见呢,原来是你小子挖墙脚。” 内心想法被人窥破,虞岁往沙发边缘挪了挪臀部。 她从不是个硬气的人,早上面试怼人实在是气不过,此刻哥哥在面前,气也消了,便像只扁了的游泳圈,再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有些心虚地否认道:“不是…没意见……” 江叙白没好气说,“什么挖墙脚?岁岁是我们江家人,来江氏才是正常的。我看你才是挖墙脚的人。” “嗯,我是挺想挖。”朝驭京漫不经心道,“岁岁妹妹,你开个价,多少钱可以挖你来华讯?我保证工资比你哥给的多。” 语气慵懒散漫,听起来完全是不经意的玩笑话。 虞岁并未理他。 倒是江叙白,干脆顺着他玩笑道:“一千万。” 朝驭京挑眉:“就这么点?” 江叙白一拳闷在朝驭京的肩膀上:“够了吗你?” 说完,两人都低声笑了。 也就在这时,虞岁瞧见了楼梯口站着的江清玥,她穿着件睡衣,似是刚从房间出来。居高临下往客厅扫了一眼,又默默回了房间。 许久未见,江叙白和朝驭京两人并没有闲谈多少日常,很快就进入生意环节,聊智能家居的话题。 这种情形在以前是没有的。正如江叙白所说,朝驭京出国一趟,回来似乎是成熟了不少。 虞岁垂眼,目光凝在手机上,耳朵却竖着。 突然地,话题就聊到了秦恬的身上。 朝驭京:“你去见那秦家姑娘,就是为了两家联姻吧。” 江叙白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她的?” “秦氏和华讯合作过好几次了,我认识她可比你还早。”朝驭京懒洋洋地说,“房企建筑商绑定,降低采购成本,提升精装房附加值,江氏这如意算盘打得邦邦响。” 江叙白点了根烟:“我爸妈让我去的,我也不想。” “得了吧你。”朝驭京毫不犹豫拆台说,“嘴上说着不想,身体倒是诚实的很。” “啊,对了。”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爸妈不喜欢你那个前女友,嫌人家条件不好,让你分你就分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顿住,偏头看过去。 “这个你爸妈喜欢,让你娶你还能不娶?”说完,朝驭京晦暗不明的视线投过来。 一瞬间,两人目光对上。 虞岁迅速垂下头,心里像被堵了一块海绵。 江叙白吐着烟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将话题引到朝驭京身上:“那你呢?你家老头就你一个,能不让你联姻?” 与江家的白手起家不同,朝家是豪门世家。他们这样的人家,更讲究门当户对,大多都是联姻。 朝驭京的父辈一代兄弟众多,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人士,家里各个产业都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朝驭京的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作为独子,享受的越多,需要承担的也越多。为了稳固家里产业,朝驭京联姻的可能性很大。 谁知,朝驭京低低笑了一声。 “正是因为就我一个,他拿捏不了我,我想娶谁就娶谁。” 江叙白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难道独生子肩负重任,不应该优先考虑家族利益吗? “那你想娶谁?”江叙白顺势问。 “这你就别管了。”朝驭京说,“你赶紧结婚就对了。这次好好对人家,别说分手就分手,和你前女友一样,哭得梨花带雨的你也不理她。” 江叙白倏然给他一拳:“你就是看上我前女友了对不对?” 朝驭京也没客气,一拳抡回去:“滚你的!” 虞岁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心脏像泡在柠檬水里一般,酸涩又发胀。 她先前只知道江叙白分手,并不知道原因。虞岁记得,当时是在吃晚饭,林漫很突然地问江叙白和女朋友怎么样了,江叙白说分了。林漫没有丝毫的惊讶,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原来这是林漫要求的,还是出于这样的理由。 “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正想的出神,一双珍珠扣带漆皮高跟鞋映入眼帘。 虞岁抬眸,江清玥就站在她眼前。 与方才不同,她换了身黑色抹胸鱼尾裙,棕色卷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更显得颈间那条宝石项链火彩夺目。 她一偏头,发现朝驭京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江清玥的胸前。 看吧,这个浪荡子。 虞岁心说。 江清玥甜甜笑了一下,嗲声道:“驭京哥哥,好久不见。” “你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出乎意料,朝驭京面色极为阴沉,声音清冷如冰雪,丝毫没有了方才朋友相聚的慵懒闲适。 江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岁十八岁生日那天,朝驭京买了这条项链,托江叙白带给虞岁,算是成人礼物。 谁知还没送到虞岁的手上,就被江清玥看到了。 宝石和珍珠相得益彰,以菱形几何元素层层交叠,呈现舒展平衡之态,奢侈贵气,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清玥一眼心动。 江叙白只好解释,这条项链不是他买的,是朝驭京要送给虞岁的。江清玥不信,只觉得是借口,说他偏心,开始软磨硬泡,非得要这条项链。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江叙白想着,要是把项链给虞岁了,清玥指不定还怎么闹。 结果肯定是虞岁让着清玥,将项链给她,到时候弄得两个妹妹心情都不好。 于是,他自己拿了主意。 重新买了一条项链。 价格质地虽然不比朝驭京的那条,但也算是上等珠宝首饰。 当时,江叙白还特意告诉江清玥,让她以后要分场合戴,不要太张扬。 没想到,朝驭京出国几年,江清玥就完全忘记这条项链是怎么来得了。 眼瞧着江清玥变了脸色,朝驭京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眯,又看了眼江叙白,冷声道:“不解释一下?” 5、招惹 “……”江叙白揉了揉太阳穴,只好实话实说。 “我也是怕这两个小祖宗都不开心。” 虞岁也是才知道,竟然有这回事。 她听到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一声,然后冷眼看着江叙白,语气犀利:“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江叙白有些无奈:“那你说,换作你,你该怎么办?能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朝驭京双腿交叠,冷目灼灼:“我没想到,江家的家教会是这样。堂堂江家大小姐,竟然就这个素质?”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就是把江家上上下下都数落了一遍。 江清玥双眸睁大,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竟会换来这个场面。 驭京哥哥说她没素质?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鼻子一阵发酸,喉咙也发痒,江清玥咬了咬唇,立刻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了楼。 江叙白皱着眉说,“朝驭京,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说完,他也跟着江清玥上了楼。 虞岁看着面前的场景,还有些发懵。 清俊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虞岁知道,哥哥肯定是去安慰江清玥。 就像之前安慰她一样。 “真不来华讯?” 耳边磁沉悦耳的声音响起,虞岁回过神来,忙不迭摇了摇头。 ——才发现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和朝驭京了。 两人坐得很近,男人笔挺优雅的西裤压住了她的裙摆。 黑色衣裙布料压出褶皱,一路蔓延至他的西裤下。 虞岁抬手拽了拽裙摆。 没拽动。 偏头,视线掠过他清隽的下颔,落到他的唇上。 唇线分明,下唇丰满红润,上唇薄薄的,唇珠明显,嘴角微微翘起。 看上去莫名性感,又浪荡薄情。 直到对上他灼灼的目光,虞岁身体微微后仰,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朝驭京轻挑眉梢。 此话一出,倒是显得她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虞岁有些窘迫,蓦地放下了手。 朝驭京撩眼看过去,女孩抿紧嘴唇,垂着眼,纤薄的耳垂爬上了丝丝绯红,双手有些无措地搭在腿上,右手抠着左手。 很不禁招惹。 莫名让人更想招惹。 “岁岁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虞岁:“?” 下一刻,朝驭京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捂住唇,又漫不经心放下。 “礼尚往来。”他说。 虞岁脑袋像是生了锈,好半天才明白他说得那句“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 她刚刚是在对他飞吻? ?!! 当天晚上,江清玥就到虞岁的房间,主动把项链还给了她。 虞岁摆摆手,说:“不用,哥哥买的那条也很好。” 而且,之前以为她的这条项链是朝驭京送的,她就一直没戴。如今得知是哥哥买的,她就能放宽心戴了。 “我可不是没有素质的人。”江清玥双手抱胸,下颔高高昂起。 虞岁笑笑,迟疑片刻。 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弯腰在抽屉里找着,“那我把那条给你。” “不用,本小姐的首饰浩如烟海,给你就给你了!” 虞岁知道,江清玥并不算多坏,只是有些骄纵大小姐的脾气,毕竟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的。 换位思考一下,其实也能理解。自小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忽然有一天,这宠爱被虞岁分走了一些,任谁也会有点小脾气。 虞岁翻到了江叙白买的那条项链,递给江清玥:“这样才公平。” 江清玥接过来,哎呀一声,直接放到书桌上:“都说了不用了。你戴过的嘛,戴过的我就不要了!” 丢下这句话,江清玥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虞岁无奈摇了摇头。 羽睫垂下,看着书桌上那两条光彩夺目的宝石项链。 这个人,和哥哥关系好像不太好,会说哥哥的坏话,会招惹戏弄她,会训斥惹怒江清玥。 又好像很好,会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送她成人礼礼物。 这友谊,她实在不懂。 - 虞岁最终还是去了江氏集团。 顺利通过面试后,被分到了国际业务部门。 国际业务部门还有另外一名正式的翻译员,名叫孙芷。实习期内,虞岁主要是协助孙芷翻译公司的重要文件和宣传资料。 近日,江氏集团与一家跨国投资公司达成合作意向,要将位于海滨的高端楼盘项目推向国际市场,需要加班加点翻译一份合作推广协议。 大清早,虞岁刚坐到工位上,孙芷就踩着高跟鞋,噔噔过来了:“小虞,你的那份文件翻译得怎么样了?今天就要上交了。” “孙姐。”虞岁喊了她一声。 昨晚熬了个大夜,总算赶上了deadline,她点点头说,“我弄好了。” “那你一会儿发给我吧,我整合好,去找江总签个字。” “好。” 孙芷刚走,隔壁的小叶就探着脑袋过来了。 小叶才毕业没几年,和虞岁年龄相差不大,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就是平日里有些八卦。 她在虞岁耳边压低声音说:“你猜猜今天孙大翻译怎么会这么好心,不把杂活交给你干。” 虞岁眨了眨眼睛,老实摇了摇头。 “她想上位成总裁夫人呢。”小叶嘿嘿一笑,“咱部门只要有需要江总签字的活,她一准冲在前面,别人想干都干不了。” “……”人之常情。 虞岁抿了抿唇,并未多说什么,打开桌上的电脑,将翻译好的文件发给了孙芷。 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工位,孙芷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啵啵抿了两下,笑得满面红光。 啪—— 文件被狠狠扔到桌子上。 虞岁再次看向那边的时候,孙芷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模样,一脸的怒气。 身边的人纷纷问她怎么了,孙芷双手抱胸,坐在办公椅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字没签成,江总办公室有人。” 身边人安慰说:“没事,过会再去呗。” “算了吧。”孙芷阴阳怪气说,“不知道那女的多久才走呢。” 说完,她朝虞岁这边看了一眼。 视线对上,孙芷轻抬下颔,挑眉吩咐道:“小虞,文件我整合好了,你也没有什么事情,就你去找江总签字吧。你现在就去等着。不然过会江总走了,上午就签不成了。” 闻言,小叶又在一旁压低声音说:“美差事变成苦差事,她就来找你咯。” “还好,我也挺闲的。”虞岁说。 江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位于办公楼的中间楼层,靠近核心业务部门,便于与各部门沟通协作。 虞岁手上拿着文件,乘电梯上了楼。隔着玻璃门,一眼看到里面的两个人。 江叙白面对电脑,查看一封又一封邮件,秦恬就搬个凳子坐在他的旁边。超短裙下,细长雪白的两条腿晃眼:“还没好吗?” 江叙白没看她:“你着急就先走吧,我这还要一会。” “江叙白!”秦恬连名带姓叫他,语气不悦,“你要是再敢下一次逐客令,我就……” 这下,倒是挑起江叙白的兴趣,抬眸看她,“你就?怎么了?” 秦恬顿了顿,歪头,狡黠一笑:“我就和我妈说,你睡了我,但不想负责。” “听听,这是人话吗?”江叙白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 “我不管,我都妥协了,没有让你现在就和我交往。”秦恬晃了晃江叙白的胳膊,娇嗔地说,“你再不多哄着我点,我跟你没完。” “秦小姐,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还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江叙白不太明白这个骄纵大小姐的脑回路,可能是在国外待的久了,受到开放民风的熏陶。 “这叫恋人未满,你懂吗?” “没听说过。”江叙白清清淡淡回她,“什么意思?” “笨男人,你……”秦恬被气得语塞,拿手指着他。 余光一瞥,看到门外一个窈窕清瘦的身影。 又指过去,“你们公司的员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一直在那看着我们。” 江叙白顺着秦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紧绷的神色徒然温和起来。 “那是我妹妹。” 既然两人都看到了她,虞岁也就没等了,拿着文件直接走进去,“江总,这有份文件要你签字。” 江总? 对于这个称呼,江叙白有些意外。虞岁从来都是叫他哥哥。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这是在公司,这个称呼也是正常。 岁岁一向是个懂分寸的人。 倒是秦恬,神色很意外。她加了江清玥的微信,看过她的朋友圈,照片上好像不长这样。 “是妹妹呀?感觉本人比照片更好看呢。” “我有两个妹妹。”江叙白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秦恬有些纳闷,“怎么没听叔叔阿姨提起过。” 江叙白轻轻咳嗽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虞岁也没多说什么,冲秦恬礼貌笑笑,轻声问,“该怎么称呼?是嫂子吗?” “是的呀。”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 秦恬瞪他一眼,江叙白淡淡开口,“她就是秦叔叔的女儿,秦恬。” 秦恬伸出一只手,朝虞岁甜甜笑了笑,“妹妹好。” 虞岁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干脆就说,“你好。” 修长冷白的手指翻阅着一张张印着黑字的a4纸,翻页的习习声和签字笔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交替传来。 拿到签好的文件,虞岁没有多做停留,只礼貌笑笑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秦恬便开始刨根问底。声音过于洪亮,虞岁不由得脚步一顿。 将两人的谈话尽收耳底。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两个妹妹啊?你骗我吧?该不会是你在公司养的什么小情人吧?” “秦恬!” 他以这种语气,连名带姓喊她,是他耐心即将告罄的信号。 但秦恬恍然未觉,还在喋喋不休:“干嘛这么生气?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江叙白,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 多年的教养与风度,还是没让江叙白冲秦恬发火,开口解释道:“那是我爷爷战友家的孙女,从小养在我家,你别张口就乱说。” “哦。”秦恬这才停止胡乱揣测,但还是喃喃一句,“不是亲的啊。” 6、靠近 “岁岁,咋感觉你脸色不太好呢?刚刚江总为难你了?” 小叶在一旁察言观色,总觉得虞岁拿着文件回来后,就一直不太高兴似的。 虞岁看着电脑,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谢谢关心啊,没事的,可能是昨晚熬夜了。” 小叶哦了声,也没再继续问,“好吧,今晚总算可以早点睡了。” 手机嗡嗡振动了几下,虞岁垂着眼,解锁手机。 是孟思思在室友群里发来的消息:【都别忘了今晚的饭局呀。】 【澜柏尊庭13层。】 下面除了虞岁,一连串的收到。 孟思思:【@虞岁】 【人呢?人呢?】 【别忘了哦。】 因为近日连续熬了几个夜,昨晚更是差点通宵,此刻虞岁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似的。 可这个聚会是之前就说过的,去的人大多是曾经一起共事过的翻译协会成员。 在整个寝室中,孟思思和虞岁关系最好,直拉着她一起去凑凑热闹,还特意提醒她别忘了。 虞岁并不想扫兴。 - 晚上五点半,黑色迈巴赫停在澜柏尊庭酒店的门口。 门口站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和一名穿白色西装的女人。 司机开门,贵客从车里出来。 看清来人,三人恭恭敬敬迎了上去,白西装女人一脸标准职业笑容:“朝总,您这边请。” 朝驭京在众人的簇拥中,抬腿缓缓走进酒店。 大厅内,布置得犹如西方中世纪油画院。复古红砖,拱门长廊,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折射出繁复灯光,是金钱堆积出来的艺术感。 走到电梯附近,耳边传来一名少年人的声音。 “哎呀,我都说了,捧花是碎冰蓝玫瑰!碎冰蓝玫瑰!不是红玫瑰!土死了!你们花店怎么办事的?” 旁边几位更加稚嫩的男生劝说:“哥,要不就这样吧?我觉得红玫瑰也挺好看的。” “是呀是呀,虞岁同学不会介意这是什么花的,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叮一声,vip电梯下到一楼。 朝驭京脚步顿住,没进去,意味不明的眼神掠过面前的几名小男生。 正在打电话的少年揉了揉才烫好的摩根烫,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开车过去,赶紧给我重新准备一束,不然小心本少爷投诉你们这个破店!” “哥,别生气了。” “趁她还没来,我们快去吧,还来得及。” 少年还是没消气。挂掉花店那边的电话,开始数落起几人。 “你们懂什么呀?追女孩子要用心观察,你们看虞岁平时那么素净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喜欢红玫瑰。” “这这这……不一定吧。” “怎么不一定?”少年咋咋呼呼的,“一个个的,一点都不细心,难怪都没有老婆。” “哥,你也没有呀。” 少年靠了一声,“本少爷马上就要有了!” 几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朝总。”见几人站在电梯前一动不动,白西装女士恭敬地喊了朝驭京一声。 又说:“于总他们已经在六十六层等着您了呢。”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开口回她:“那就让他再等一会。” - 约好的聚会时间是晚上六点,虞岁傍晚五点下班,到地方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她没来得及换身衣服,身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系带白衬衫和浅紫色a字裙。 上了半天的班,脸上的妆容也有些斑驳。 就这样,直接去了。 澜柏尊庭酒店是宜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虞岁是第二次来这。第一次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江家一家人带她在这吃了顿晚饭。 没想到,他们的协会聚餐竟然选在这么奢华的地方。 虞岁乘着电梯,来到13层。 电梯门开,虞岁正准备发消息问孟思思哪个包厢。 一抬眸,便看到长长的走廊上铺满了粉色的玫瑰花瓣,还有无数个粉色爱心形状的气球飘浮在顶部。 520包厢门口,虞岁的室友们正朝她挥着手。 虞岁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愣愣走过去。 “岁岁。”其中一名室友惊讶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啦?” “刚下班就过来了。”虞岁不解,“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话音刚落,韩铮从包厢里走出来,捧着一大束碎冰蓝玫瑰花束,单膝跪在地上,“虞岁同学,临近毕业,我不想有遗憾。” 又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话音刚落,身旁一大群人拍手起哄。 “嗷嗷——” “答应他!” “答应他!” “……” 虞岁到现在还是懵圈的状态。 眼前这个男生她认识,是一个社团办公室的成员。大一到大三,两人一起参加过好几次翻译比赛,比赛结束后吃过几顿饭。一来二去,也算得上是朋友。 韩铮平时对虞岁确实挺热心的,可她以为,他原本就是一个比较外向热情的人,对谁都一样。 若不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虞岁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往他喜欢她这方面想。 “岁岁!岁岁!” “花!接花!” “接花呀!”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室友们没忍住在旁边提醒她。 孟思思刚开始也嗷嗷了几声,但此刻察觉虞岁表情有些异样,并没有让她接花,扯了扯其余几位室友的胳膊,忙让她们别喊了。 这力量显然微不足道,周围附和起哄的声音震耳欲聋。 虞岁不是一个很懂拒绝的人。长时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在拒绝别人要求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曾经住在姑姑家的时候,每天都要负责接送表弟。可有几天她生理期,痛经痛得格外厉害,没有乖乖听话去接。 姑姑直接就将她退了货:“给我们这么点钱?就想让我们养这么个麻烦精!” 纵使现在的她知道,这是个很不好的毛病,可还是很难改。 追虞岁的男生很多,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倾国倾城的漂亮。相反,正是因为她一般漂亮但乖巧温顺的外表,容易被别人归纳为很好追的美女一列。 很多男生便像苍蝇一样围过来,觉得稍稍努点力就可以追到。 面对这些告白,虞岁自然会拒绝,但莫名会心生歉意。每次她都是双手合十,垂着眸,很抱歉似的念叨着不好意思。 有些被拒绝的男生无法被这种温和的拒绝方式劝退,还会多做纠缠,最后还是孟思思帮她狠狠拒绝。 然而,今天,眼前这种被这么多人围观的盛大告白,她以前还没有经历过。 在场所有人都在劝她答应。 她的室友们也在劝她。 若是两情相悦,这大概是个很美好的事情。 可虞岁不喜欢韩铮,眼下他的告白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周围还有不少人在拿手机或相机拍她和韩铮,明晃晃的闪光灯格外刺眼。 昨晚熬了个大夜,今天又上了一天的班。 衣服没换,妆也花了。 虞岁愣愣看着脚下踩着的玫瑰花瓣,感觉糟糕透了。 “妹妹。”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虞岁眼皮一跳,抬头看向走廊不远处。 ——朝驭京就单手抄兜站在那里。 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矜贵落拓的身形,暖色灯光没能给他的面色平添半分柔和,漆黑微冷的眼眸一瞬不瞬睨着这边。 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从眼前盛大的告白中抽离,转移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那人是谁啊?” “他在喊谁妹妹?” “我去我去!到底是谁的哥哥?” “爸了个根的!谁家妹妹吃的这么好?” “……” “岁岁妹妹。”朝驭京往这边走了几步,又喊了一声,“过来。” 前面是阴郁恶劣的混球哥哥,当下是逼人上梁山的二世祖少年。 虞岁犹豫片刻,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但仅仅只有一步。 她没有过去。 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迈开长腿,干脆利落地走了过来。 肩膀上突如其来增加了重量。 是朝驭京伸出右臂将她整个人牢牢桎梏。 他的手掌很大,覆盖住她肩膀一大块。 力道强势且重,被摁住的那块传来似有若无的疼痛感。 他掌心炙热的温度穿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悄无声息灼着她内里的肌肤。 虞岁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被他圈着走了。 走的时候,不知是否故意,朝驭京还狠狠撞到了韩铮的胳膊。 啪嗒一声—— 那一大捧碎冰蓝玫瑰掉在地上,蓝白相间的花瓣零零落落散开。 韩铮原地石化。 7、较量 分明是很宽敞的电梯,虞岁还是觉得逼仄。 原本圈住她的那只手臂不知何时变化了位置,抵在她耳畔附近的金属壁上。 黑色西装袖口扫过她雪白的颈侧,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萦绕鼻尖。 “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拒绝?”朝驭京黑眸沉沉看她。 男人的身形格外优越,虞岁跟他差了一大截,眼前全是他健硕的胸膛。 一如既往,他的衬衫纽扣没有好好扣,冷白的喉结格外性感惹眼,锁骨上可以看到一颗很小的黑痣。 瞅准时机,虞岁往左边一躲,企图逃开他的束缚。 却没想到,朝驭京反应那么敏捷。 轻而易举的,她的两只手腕被他一只大掌牢牢锁住,高高举过头顶。 她整个人,连同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贴在电梯壁上。 力道很重。 虞岁没有一丝挣脱开来的可能性。 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她,是多看一眼就多出一点冷汗的程度。 ——对峙良久。 “岁岁妹妹。”朝驭京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中挪出,抬手理了理虞岁耳边的碎发,似笑非笑问,“怎么不说话了呢。” “……”虞岁身上薄薄的白衬衫被冷汗濡湿,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肩胛骨轮廓。 朝驭京又像从前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微凉的指尖触上她发烫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摩挲。 ——暖暖的,软软的,像骄阳晒过的棉花。 虞岁瞪大双眸,不自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在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进入电梯。 他到底要做什么······ 揉了好一会儿,朝驭京终于放下在她耳边的那只手,却无意间蹭到她的脖颈。 指尖一片冰凉粘腻的触感。 虞岁总算回过神来,眼睫轻颤,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朝驭京低低笑了一声,“我就是知道。” 又懒懒开口问她:“不会拒绝,还是不想拒绝?” 虞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前者还是后者?”他自问自答说,“肯定是前者。” 话音刚落,他弯下腰,骨感极重的一张脸凑了过来。 急促而深沉的呼吸越来越近,与她的交织。 虞岁心脏砰砰地跳,差点呼吸不过来。 唇和唇就快贴上。 朝驭京忽然顿住,似笑非笑来了一句:“让我猜猜,现在是后者?” 虞岁整个人僵住,脑子像陀螺一般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是!”她终于开口。 朝驭京一点也没有懊恼,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散漫的笑意,懒洋洋又欠揍的语气:“那就干脆的拒绝。” 虞岁被迫举在头顶的两只手蜷缩了一下。 “不要!” 朝驭京缓缓站直身体,挑眉问:“不要什么?” 虞岁没说话。 “不要拒绝?”他似笑非笑地又问。 虞岁咬了咬唇。 “不要亲我!” 朝驭京挑眉:“岁岁妹妹,你要拒绝的是别人。” “不是我。” 说完,又凑了过来。 他他他…… 还是人吗? 虞岁咬咬牙,一狠心,踮起脚来,对着来人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朝驭京吃痛地“嘶”了一声,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兔子逼急了,果然会咬人呢。” 虞岁像兔子一样瞪圆眼睛,威胁道:“别过来!再过来我还咬你!” 朝驭京还是过来了。 虞岁又咬了他一口。 力道比上一口更重。 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再稍稍多用一点力,就会将他的脖子咬出血来。 朝驭京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脸上又露出了四年前那样诡谲的笑容。 默然片刻,他突然将另一边脖子凑了过来,轻飘飘一句:“再来。” 虞岁:“?” 朝驭京很有耐心地解释:“这边没有咬,不太对称啊。”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是真的不怕疼。 而且,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吸血鬼? 丧尸? 反正肯定不是人。 虞岁当然没有理会这个不正常的要求,手忙脚乱地按了开门键,全然不顾现在是在哪一层。 电梯停住。 女孩再次落荒而逃。 偌大的电梯内,只剩下一人。 男人矜贵优雅的西服纹丝不乱。 只是衣领附近有两圈浅浅的、红红的牙印。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缓缓抬起手。 嗅了一下。 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很好闻。 在路边等车的片刻,虞岁看了眼手机。 消息爆了,全是同学发来的。 大多都是在打听朝驭京的身份,说没有想到他有这样一位哥哥,问是不是亲的。 关系一般的,不熟悉的,虞岁就当没看见。 几位室友平时相处得还算不错。虞岁想了想,还是在室友群里面回复了她们:【不是亲的,是我哥哥的朋友。】 孟思思并没有在群里发话,而是私聊了她。 看时间,她刚刚被朝驭京带走,孟思思就发消息来了:【岁岁,对不起啊。】 【我之前也不知道韩铮会跟你表白,是今晚来了之后才知道的。不过我需要坦白,我比你提前知道。】 【当时我想着,他这人条件还不错,平时人也挺好的,也跟着嗷嗷叫了几声。】 【后来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他,我也想让他别跪了来着……】后面跟着个哭哭的表情包。 虞岁知道,孟思思没有恶意,其他人也大多如此。不是当事人的话,甚至可能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想了想,回复她:【没事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孟思思回复得很快:【真的没事吗?(哭哭jpg.)】 虞岁:【真没事。】 虞岁:【以后注意一点就行。】 孟思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嘿嘿。】 孟思思:【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孟思思:【话说,那就是你哥哥吗?简直帅的老娘头皮发麻!】 孟思思知道虞岁有个哥哥,但没见过。 印象中两人感情很好,是会常常念叨对方的程度。不像一般家庭的兄妹,平日里见到彼此就像蜈蚣和鸡一样。 名牌首饰、裙子、背包……每次孟思思看到虞岁身边的那些好东西,都惊讶得不行,直说她是富婆。然后虞岁就会笑着给她解释说:“我哥哥买的。” 虞岁:【算是吧。】 孟思思才看到寝室群消息:【哦~原来是你哥的朋友啊?还挺仗义。】 虞岁并没有感受出他的仗义。 似乎是在替哥哥教育她,但方式太过莫名其妙。更多的感觉是,他在趁机戏弄她。 孟思思:【你俩不会有一腿吧?】 虞岁两眼一黑:【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 虞岁发消息用感叹号的时候不多,孟思思已经感受到了虞岁觉得这事荒唐的程度。 孟思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好像从没听你说起过。】 虞岁眼睫轻颤。 她喜欢哥哥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 稍稍思索,虞岁按照江叙白描述起来:【长得好看。】 【年龄比我大,也不能太大,六岁左右就差不多了。】 【高一个头。】 【会照顾人。】 【给人安全感。】 描述得太过详细,一般可能心里早就有原形了。 孟思思一看,便察觉端倪。质疑道:【你真的不是在说你哥这个朋友?】 “真的不是?”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虞岁正在打字的手僵住。 回头一看,朝驭京就站在她的身后。 男人身形清瘦挺拔,薄薄的眼皮散漫掀起,视线从她的手机屏幕上收回。 两人视线撞上。 他下颔轻抬,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虞岁立刻将手机屏幕按灭。 城市的霓虹灯逐渐亮起,路边车水马龙,行人也多起来,车轮轧过马路的声音不绝于耳。 虞岁久久没有说话。 此刻全然忘记方才电梯里的不愉快,满脑子都是:这个混球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看到些什么? 不会根据她的描述猜测出她喜欢的人是谁了吧。 虞岁敢随心跟孟思思形容描述,是因为孟思思不认识江叙白。 可朝驭京认识。 思索再三,虞岁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 “叫我什么?”朝驭京悠悠问道。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虞岁脑袋顿了一下。 默然片刻,还是像从前一样,乖巧喊了他一声:“朝哥哥。” 这还是两人重逢后,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朝驭京轻扯嘴角,嗯了声。 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虞岁捏了捏掌心,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朝驭京懒懒睨着她,似笑非笑道,“谈论暗恋对象被当场抓包,心虚了?” 8、荒谬 虞岁反应慢半拍,顿了好几秒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驭京是觉得…… 她暗恋的人是他??!! 想到这个荒谬的误会,虞岁眼皮狠狠一跳,赶紧想要解释。 可张了张嘴,话又卡在喉咙。 这只是他戏弄她的小手段而已。 她若是当真去解释,便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好还是,当做听不懂好了。 反正,朝驭京没有猜出来她对江叙白的心思,眼下这件事情完全算不上糟糕。 “不说话,这是默认了?”朝驭京眼角压着的笑意更加戏谑。 “看在岁岁妹妹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回……” 正好,前方一辆空的出租车停在了虞岁的旁边。 像是遇到救星一样。 啪嗒一声,虞岁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 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朝驭京目光凝在渐行渐远的绿色出租车,冷白喉结轻滚。良久后,视线才不疾不徐收回。 摩天大楼霓虹灯闪烁,映照男人讳莫如深的脸庞。 回家的路上,虞岁才想起回复孟思思:【不是他,我不喜欢他。】 孟思思似乎等这个回答很久了:【那把他微信给我吧,我要追他。】 虞岁瞠目结舌:【你不是有对象吗?】 孟思思:【再谈一个犯法吗?】 虞岁:“……” 出于人道主义,虞岁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孟思思,揭露朝驭京的真实嘴脸:【他大概率不是个好男人……】 孟思思:【为什么这么说?】 虞岁想了想,只将高中时期听闻的告诉孟思思。说朝驭京绯闻挺多的,人家评价他,惯会招惹,却总薄情。 没想到,孟思思更爱了:【会招惹,是对异性吸引力大。薄情,说明会拒绝。】 虞岁:“……” 孟思思:【管他呢,我就喜欢坏男人,他们很会的(流口水)(坏笑)】 孟思思:【今天他走过来搂着你的时候,我认真看了他的手。】 虞岁:“?” 她竟然在注意这个? 孟思思:【手指真的好长啊!啊啊啊!从没看过这么性张力爆棚的手!】 虞岁:“?” 手指长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吗? 孟思思:【他的女朋友一定很性.福!】 虞岁:“?” 怎么还打错字了? 还有,手指和幸福有什么关系? 虞岁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要说朝驭京酒后乱性亲过她吗? 孟思思会觉得这一点恰好验证了坏男人很会吧…… 算了,既然她这么想要,还是给她吧。 只是加个微信而已,后面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时候再提醒她悬崖勒马。 好不容易决定好,虞岁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己压根就没有朝驭京的微信。 很久之前是有的。 他出国后,她就把他删了。 后来朝驭京好像加过她几次,她都没同意。 如今那些好友验证消息早就找不到了。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哥哥肯定有。 于是,虞岁给江叙白发去消息,说晚上协会成员在酒店聚餐,正好遇到了朝驭京,她朋友想要朝驭京的微信。 - 澜柏尊庭66层包厢。 水晶吊灯如星河倾泻,高悬于顶上。大理石圆桌映照着一行西装革履的精英面容。 其中一位最为惹眼,五官硬朗分明,下颔绷紧,线条清晰又流畅。 近日,于氏建筑想和华讯集团联手,针对山地工程,研发定制化ai算法,优化支护设计,降低施工风险。 将两家公司的合作规划又一遍慢条斯理说完,于枫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看上去,今天这个大少爷的心情依旧阴晴不定。沉默思忖时,面色沉敛矜冷。很偶尔的,眼角眉梢也会压着散漫笑意。 “朝总,你看,要是没什么问题,过几天我这边把合同拟好,咱就定下来?” 朝驭京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杯,漫不经心晃了晃,薄唇低低溢出两个音节:“可以。” “爽快!”于枫爽朗笑出声来,举起酒杯吆喝,“cheers!” 他比朝驭京大几岁,却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大少爷的能力和手腕。 朝驭京的年龄不算大,但极其有商业头脑。 原本他的父亲朝正烨掌管华讯,主攻ai翻译技术。可近些年,很不幸身体越来越差,只能早早退位。 朝驭京前几年刚接手时,众多元老不满。他摸准了各个老家伙的软肋,情人私生子、公款挪用、错误投资、产品事故……以雷霆手段敲打,让众人最后不得不俯首称臣。 顺利接手后,他不仅将华讯人工智能的应用拓宽到医疗、教育、建筑等各个领域,还开拓了海外国际市场。 毫不夸张地说,在朝驭京的接手下,华讯的发展势头一日千里。 两只华丽的酒杯轻轻碰撞,意味着一场盛大的合作即将敲定。 刚放下酒杯,朝驭京的手机消息声音响起。 江叙白:【我妹妹要你微信有事,我给她了。】 朝驭京薄唇间蓦然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于枫看着,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方才两人达成合作,也没见对方给他一个笑脸。 现在这是? 对方沉敛的眸光凝于手机屏幕上,于枫才好仔细打量起他脖颈间的那两圈牙印,方才他都没敢仔细看。 八成就是这个女人。 看来朝驭京很喜欢这个女人,能放肆她这么咬他? 还是说,这位大少爷在床上有什么奇怪的、不为人知的癖好? 满座目光皆汇于一处。 回完消息,朝驭京一抬头,就看见众人的目光急匆匆从他的脖颈处收回。 男人轻挑眉梢,修长的手覆上被咬的地方,笑得慵懒又恣意,难得心情极好地耐心解释。 “身边有只兔子,惯会咬人。” - 虞岁到家的时候,没见到江叙白,倒是江清玥守在客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一见到虞岁,江清玥就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跑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虞岁有些莫名,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但表面还是平静问:“有什么事吗?” 江清玥笑眯眯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沙发走。 这位大小姐今日的言行举止太过反常,虞岁心中不自觉咯噔一下。 两人坐在沙发上,江清玥总算直奔主题:“明天驭京哥哥请我们吃饭,你知道吧?” 昨天是听江叙白说过这件事,虞岁当时就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拒绝朝驭京的时候,好像不是很有负罪感。 “知道,但我不去。” “啊?”江清玥瞪大眼睛,“为什么啊?我可是特意请假回来要去的。” 虞岁温和笑笑:“上班一天已经够累了,懒得再出去了。” “不行!你必须要去!” 江清玥急了。 虞岁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到底又要闹哪样。她虽然觉得对方不算很坏,但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到会拉着对方陪伴做什么的程度。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虞岁平静问。 江清玥刚做好的葡萄紫美甲在真皮沙发上挠着个不停。刺啦刺啦的声音,像只在咬东西的耗子。 虞岁笑:“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再挠,家里的沙发就该换了。” 江清玥哎呦一声,这才开口,“我是想让你亲口跟驭京哥哥说一下,我把那条项链还给你了。” “有这必要吗?”虞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有!我不想被误会是没有素质的人嘛!”江清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你是当事人,受害方,你说的话他才会相信!”江清玥直白地继续劝道,“一起去呗!到时候肯定许多帅哥在场,你可以去勾搭几个。” 虞岁对这事不感兴趣:“算了吧,你们去就好了。” “不行!不行!你必须去!”江清玥开始撒泼打滚,“你要是不去,那项链我就不还给你了!” 虞岁对此很无所谓,表情波澜不惊,站起身来就要走。 江清玥急忙拽住她的胳膊,问她要做什么。 “去给你拿项链。”虞岁语气淡淡。 江清玥:“……” 硬的不行,江清玥开始来软的。 她轻轻晃了晃虞岁的胳膊,嗲声嗲气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姐。”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啊!”语气越发激动。 虞岁不为所动。 想到前几天江清玥的话,模仿着说:“又不是亲的。” 江清玥听出来了虞岁的阴阳怪气,牙齿磨的嘎吱嘎吱响。 别说,这人还挺记仇! 但实在有求于人,江清玥不好发作,眨了眨眼说:“不是亲姐,胜过亲姐。” “一日姐妹百日恩,我们这相处都快十年了吧,好多好多恩了啦。”江清玥差点将虞岁的胳膊晃成风扇。 虞岁本就不是个说一不二、能铁了心拒绝的人,此刻自然是有些动摇了的。 “你俩在说什么呢?” 客厅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虞岁一偏头,便看到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满脸温柔笑意看着她们。 “唉?哥哥回来了!” 江清玥一眼注意到江叙白手上的大牌礼盒,兴奋跑过去,伸手就要接,“这是给我的吗?” 江叙白将礼盒背在身后,全然忘记今天江清玥要回来这件事。 “这是你姐姐的,你的我明天再买。” “不行!凭什么?哥哥是不是完全忘记我今天要回家了?”江清玥气得不行。 江叙白没理她,自顾自走到虞岁的身旁。今天在办公室,虞岁知道了家里在外面都没提起过她,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有些不舒服。 “岁岁。”将礼盒递给虞岁,他轻声说,“今天秦恬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虞岁眼睫垂下,没接。 原来是替人家来的。 本来她没多放在心上,可他特意这么一说,又替人家送来礼物。 虞岁的心莫名更沉了。 “没事,我没放心上。”虞岁仰起脸来,脸上笑意淡淡。 “那就好。”江叙白笑笑。 一不留神,礼盒被江清玥抢走。 打开,是一条很有气质的白色提花圆领连衣裙。 “哇,好漂亮的裙子啊。” 江叙白皱眉说:“别闹,又抢姐姐的东西?” “欸?我可没说要啊。哥哥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清玥连忙将裙子递到虞岁手上,笑眯眯说,“这可是我最亲爱的姐姐,我怎么会抢她的裙子呢?” 虞岁被她难得溜须拍马的样子逗到,笑说:“不用这样,我答应你去还不行吗。”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江清玥恨不得一口亲在虞岁的脸上。 江叙白懵了:“答应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江清玥抢答:“明晚的饭局,姐姐也去。” 江叙白有些意外,昨天虞岁可是拒绝得干脆利落。 “怎么好好的又想去了?清玥你说什么了?” “她说……” 虞岁还没说完,就被江清玥急匆匆拉走,“没什么,没什么。姐妹情深罢了!” 回到房间,虞岁查看手机。 好友通讯录多了一条验证消息。 z:【想加我的微信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向你哥哥要。】 9、手欠 虞岁双眸徒然睁大。 她明明记得自己说了是朋友要啊! 虞岁赶忙点了同意,给朝驭京发去消息解释:【是我朋友要的,不是我。】 对方也是秒回。 z:【那你加我做什么?】 z:【你朋友呢?她怎么没加我?】 虞岁赶紧把朝驭京的微信推给了孟思思,太阳穴突突乱跳。 她继续解释:【我只是想解释一下,是我朋友想加你。】 【我刚刚把你的微信推给她。】 z:【并没有人加我。】 虞岁急得额头全是汗,抬手胡乱擦了一把额头,赶紧发消息催促孟思思加他。 ——可孟思思没有回她。 z:【无中生友?】 “?”虞岁眼皮狠狠一跳,突然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说法:我有一个朋友,通常就是本人自己。 到底是谁提出的这种说法啊?! 这简直是越描越黑。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为什么要那么手欠? 为什么要多嘴解释? 两人近些天的相处片段像放电影一样,在虞岁的脑海中来回闪过。 首先,她把简历投到了他的公司,再欲擒故纵离开。 紧接着,她偷偷摸摸地对他飞吻。 然后,她谈论暗恋对象被他当场抓包。 被发现之后,准备摊牌了,以朋友之名加他微信…… 越回想,越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她差不多可以想象到,对方会怎么脑补她对他一往情深了。 难怪上次韩铮对她表白的时候,朝驭京问她不喜欢对方,为什么不拒绝。 原来朝驭京那么确定她不喜欢韩铮,是因为觉得她喜欢他是吧…… 虞岁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 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真的是我朋友要的。】 【要不然,我现在把您删了?】 发完这条消息,虞岁赶紧又撤了回去。 她已经删过他一次了…… 再来一次,似乎不太好。 虞岁:【要不您把我删了吧?】 z:【怕我找你借百万巨款?】 虞岁:“?” z:【还是怕你自己深夜情感大爆发,忍不住坦白心意被我拒绝?】 虞岁:“?” 我怎么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 无论怎么样都是暗恋他? 怎么都讲不赢,虞岁干脆不回了。 半小时后,孟思思总算回她:【加了加了,可他没有同意啊。】 虞岁终于松了口气:【那就行,他可能是在忙。】 孟思思:【哦哦,没事。】 孟思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虞岁:“……”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孟思思又给她发来了消息:【怎么还是没有同意啊。】 孟思思:【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豆腐也馊了。】 虞岁垂着眼,看着和朝驭京的聊天框,怔愣半晌。 咬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又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我朋友加你了。】 临睡前,朝驭京总算回她。 z:【禁止用小号自导自演。】 z:【欲盖弥彰。】 - 翌日下班后,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江叙白开车带着虞岁和江清玥,一起来到星起酒店。 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今晚的饭局虞岁一开始真的很想爽约。可无奈早早答应了江清玥,她不好反悔。 再加上她不想让朝驭京觉得,她欲盖弥彰。 为什么不去? 她要去,要很正常地去。 再很正常地跟他说话。 用行动表示,她没有欲盖弥彰。 这家酒店一楼大厅偏向于哥特风,高耸的拱顶天花板增加了空间的宏伟感,整体是很少见的暗黑系装修。 一路上,优雅悦耳的小提琴演奏声回响,穿衬衫马甲的侍者站成两排,恭敬行礼招呼。 在侍者的指引下,三人乘电梯一起上了顶楼高空餐厅。 江叙白绅士地推开包厢的门,让虞岁和江清玥先进。 虞岁迈步走进去。 完全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多人。 全落地玻璃环绕的设计,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众多面孔中,她的视线首先就落到朝驭京的身上。斑斓昏昧的灯光下,男人半侧着身子,一只手支着下巴,侧脸线条利落硬朗。和旁边的女人有说有笑,颇有几分调情的意味。 虞岁下意识蹙了蹙眉。 他身旁的女人捂着嘴笑,随即将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微微偏头,目光向虞岁几人看过来。 这一瞬,虞岁将她认出。 是秦恬。 虞岁没想到,今晚她也会在。 视线对上,秦恬冲虞岁和江清玥挥挥手,满面春风地跑过来打了个招呼。 虞岁冲她礼貌笑了笑。 和虞岁温吞慢热的性格完全不同,江清玥极其自来熟,看着秦恬笑眯眯地感叹:“没想到嫂嫂也来啦。” “别乱喊。” 江叙白关上门,有些无奈道。 “是呀,妹妹这么可爱,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和江叙白的反应截然不同,秦恬笑得更欢了。 不枉她经常跟江清玥联系感情,还给她买东西。 这亲妹妹小嘴甜的。 不像那养妹妹,看到她一点都不热情。 秦恬随即跑过去挽住了站在后面的江叙白,拉着他入座:“刚刚他们跟我说了你学生时代的一些糗事,笑死我了。” 江叙白没好气看着朝驭京:“你怎么什么都说?” 朝驭京无辜地笑:“她问我的。” 秦恬紧紧抱着江叙白的胳膊,嘴角咧开,“说起来,我俩能认识,全靠他呢。” 江叙白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秦恬说:“本来我爸想把我和他介绍认识一下,朝总说我hold不住他,然后直接给我爸推荐了你,还说了你一大堆好。” 朝驭京慵懒靠着椅子,笑得散漫:“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用谢我。” “hold不住你,就能hold住我了是吧?”江叙白差点被气笑。 朝驭京颔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事实胜于雄辩。” “怎么了嘛?你不高兴啊?”秦恬撅着嘴巴,对着江叙白娇嗔道。 “不是。”江叙白否认,“只是没想到。” “不是就好。”秦恬扬起脸看着江叙白,柔软的红唇快要贴上他的耳垂。 虞岁垂着眼。 一言不发地听着几人的对话。 纤细手臂抬起,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红酒,往面前的高脚杯里面倒。 没倒出来。 “还没开始喝,就醉了?”朝驭京倏然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女孩身着一件修身的白色提花圆领连衣裙,黑长发挽成松松散散的低丸子头,修长的天鹅颈上一条简单的蓝宝石项链。 打扮得清爽简单,却很有气质。 他拿过她手里那瓶红酒,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 修长冷白的指骨拿起开瓶器,劲瘦手腕稍稍绷紧,啪嗒一声,轻松撬开螺旋塞,绅士地往高脚杯里倒酒。 汩汩的水流声。 不知怎么地,虞岁脑海中突然想到孟思思的那些话。 她仔细观察了下他的手指,确实很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玉润,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直到高脚杯快满上,被推到她的面前,虞岁才收回视线,礼貌道了声谢。 不疾不徐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 她自认为自己这一系列举动,绝不会有什么引人遐想、欲盖弥彰的地方。 手机忽地振动几下,虞岁解锁查看。 z:【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z:【不喜欢我邀请这么多人?】 虞岁:【???】 z:【那下次单独请你好了。】 虞岁差点被呛到,连着咳嗽了几声。 “没想到江哥的妹妹都长这么大了。”江叙白旁边一位梳着大背头的男子突然开口,打量的目光凝在虞岁脸上。 “小美眉晚上有约吗?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他狡黠一笑,语气极其轻佻。 配上油头粉面的样子,更显得有些猥琐。 虞岁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但猜测也是江叙白的朋友。 正想着怎么回答,江叙白却提前一步,护犊子似的说:“吴晟,你可别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吴晟两手一摊,满脸无辜地回他,“我怎么就不能想了啊?” 江叙白正准备揭露他行走泰迪精的罪行。 朝驭京幽幽开口:“控制不住随时随地发情可以去进行化学阉割。” 一片哄笑哗然。 吴晟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他们虽有一定的交情,但来往并不算多,只是近些年家里有生意往来,今晚这才得了邀请。 知道朝驭京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不敢得罪,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没一会儿,西装革履的服务员们开始上菜,新鲜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优雅而精致的菜碟,流水般一盘接着一盘。 这期间,虞岁注意到有位上菜的女服务员对吴晟多看了好几眼。她身形高挑清瘦,纵使戴着口罩,也能分辨出是位年轻的美女。 但虞岁总觉得,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透着一丝复杂情绪。 临走前,女人又好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姗姗退下。 菜还没上齐。 众人共同欢呼举杯,恭祝朝驭京回国,又高谈阔论夜里要整些什么活为他接风洗尘。 放下酒杯,江清玥兀自站起身来,说去个洗手间,推开包厢的门。 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位女服务员一手抵着门,一手端着一大盘牛排过来。 径直走到吴晟的身旁。 “噔”一声,轻轻放下牛排。 举起切牛排的长刀—— 霓虹夜景,明杯美酒,在场的人都在静静享受这美景佳肴。 耳边突然响起“啊”的一声惨叫。 回过神来,就发现吴晟瞪圆了眼睛,腹部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张大嘴巴,捂着肚子,一双手被流淌的鲜血染红。 那女服务员手上还拿着沾满鲜血的长刀,血珠顺着刀尖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她眸光阴森如厉鬼,像疯了似的笑着大喊着:“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混乱。 众人皆站起身来。 有人慌着往外走,有人急忙拨打报警和救援电话。 江叙白下意识地将虞岁护在身后,带着她往门外走。 因为那女人目标明确,丝毫没有乱砍其他人的意思,场面还不算特别混乱。 出门之前,虞岁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朝驭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发狂的女人擒拿住,他结实的手臂绷紧用力,淡青色筋络凸起明显,女人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男人这样凶狠的一面,让虞岁不自觉想起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虞岁才上高一,高二有位学长追她。没多久,学长的前女友找上她,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要碰我碰过的东西。” 虞岁跟学长的前女友表明了自己不喜欢那个学长。可对方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此后每次见到虞岁,都会刻意为难。上洗手间碰到时故意撞她,当面说些冷嘲热讽的难听话…… 虞岁并没有一直忍气吞声,直接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义愤填膺地找到那女生的班主任,喊来家长,将那女生狠狠训斥了一顿。 谁知那女生不但没有收敛,还放言出去,过几天放学要找人围她。 虞岁当时很害怕,回家就打电话告诉了哥哥。 江叙白安慰,让她放宽心,每天放学他都会在外面看着。 学长前女友找人堵虞岁的那天,江叙白带着一大群兄弟,很及时地出现。 其中,最凶狠惹眼的就是朝驭京。 银蓝色头发,黑色冲锋衣,肩上扛着一根老粗的黑色棒球棍,表情阴戾到让人觉得,那不是棒球棍,而是一把刽子手使用的砍刀。 女生找来的那群人看他们这边人太多,个个人高马大、气势汹汹,吓得撒腿就跑。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 再也没有人敢找虞岁的麻烦。 10、贴上 江清玥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包厢门口乌压压一片人群往外走。 好不容易看到江叙白和虞岁的身影,她急忙跑了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江叙白刚安抚好虞岁和江清玥,身旁的秦恬就用力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江叙白被秦恬拽到了灯光昏昧的楼梯间。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秦恬松开江叙白的胳膊,面色阴沉下去。 江叙白有些莫名,耐着性子问她:“我怎么了?” 秦恬越想越气:“发生那种事,你的第一反应是护着你那个养妹妹。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江叙白坦然说:“她是我妹妹,我护着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刚刚若是清玥在,我也会毫不犹豫护着她。” “可她不是你亲妹妹!刚刚你亲妹妹也不在!”秦恬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我才是你该护的人吧!” “你最好不要把她不是我亲妹妹这件事情挂在嘴边。” 江叙白一向温柔的面色阴沉下去,眼角眉梢不带半分柔和,声音清冷低沉。 “本来就不是!我有说错吗!”秦恬继续大声嚷嚷,“我问你,刚刚如果清玥也在,你的第一反应是护着谁?” “没有发生的事情,你问这些有意义吗?”江叙白揉了揉太阳穴,被对方大吼大叫吵得有些头疼。 “有意义!”秦恬气得满脸通红,吼叫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你和她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差点被她这话气笑。 江叙白冷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男人背靠着墙壁,摸出金属打火机,蓝金色火焰徐徐升起,照亮他清冷沉静的面庞。沉默间,细长的香烟被点燃,夹在修长冷白的指骨间。 女人背靠着扶手,直勾勾瞪着他。 ——对峙良久。 一根烟很快燃尽。 江叙白仍没有说话。 兀自转过身去。 男人毫不退让的冷淡态度,让秦恬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说那句话。 就算是她的心里真觉得有什么,也不该当着江叙白的面直接说出来。 想清楚后,秦恬急忙拉住江叙白的手。 江叙白冷着脸甩开她的手,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开。 秦恬慌了,噔噔踩着高跟鞋,立马就追上去。 抬起两只纤细雪白的藕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放开!”江叙白冷冷说。 “我不要!”秦恬胳膊更加用力,抱得更紧了,一张微微涨红的脸紧紧贴上男人结实的后背。 江叙白只好动手,想拨开她那比胶水粘得还紧的两只手。 却没想到,秦恬直接握住他的手。 炙热的温度通过柔软掌心传过来,灼着他的手背。 下一刻。 女人直接摸着他的腰腹,滑到了他的面前。 倏然踮起脚,吻上男人柔软的唇瓣。 江叙白想推开她。 可她缠得更紧了。 吻得也更加用力。 秦恬喘息急促,眼眸中欲色明显:“我以后不说了,行吗?” “行吗?” 又问了一遍,语气软得不行。 性感的红唇继续吸吮。 男人心中的怒气终于消散。 轻轻嗯了声。 虞岁和江清玥随着人群,一起乘电梯下了楼,等在一楼大厅。 年少时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今日这场面并没有给她的心里造成太大的波澜。 门外响起警笛的鸣声。 几位警察迅速走进大厅。 两人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出现江叙白和秦恬的身影。 虞岁给江叙白发去消息,说在一楼等他。 ——没回。 江清玥突然开口:“驭京哥哥呢?他没事吧?” 虞岁安慰说:“他没事,还把那女人擒住了。” 江清玥没有亲眼见到过那可怕的血腥场面,脑子里面全是朝驭京格斗擒拿的英勇样子,竟然面露笑容。 “我让你和驭京哥哥说的那事你说了吗?” “没有,没找到机会说。”虞岁摇摇头。 江清玥“哎呀”了一声,又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嘛!” 虞岁耐心回答:“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了!你今天必须要说!”江清玥又开始蛮横撒泼。 虞岁没心思和她计较。 直接不理她。 瞧着虞岁垂眸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样子,江清玥急了。她晃晃虞岁的胳膊,开始撒娇:“好姐姐,一会儿等驭京哥哥下来,你再和他说呗。” 虞岁心里全是,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依旧没理她。 “姐姐,好姐姐。”江清玥继续嗲声嗲气说,“求求你了嘛。” “姐姐你最好了对不对?” 虞岁被吵得头疼。 轻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 反正她也要在这等着。 - “躲啊!哈哈哈……你继续躲啊!怎么不躲了呢?哈哈……老天有眼…还是被我遇到了!” 包厢内,女人发丝凌乱,面目狰狞。纵使被擒住,依旧在挣扎反抗,拼尽全力想要再捡起地上的长刀。 “你当时弄死我孩子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吴晟歪头靠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眉头拧成麻花,捂着腹部痛苦地哀嚎:“你这疯女人,老子他妈当初怎么没连你一块弄死!” 朝驭京大概弄清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无非是这男人四处留情不负责惹下的风流债。 女人目光狠戾,奋力挣扎。 但终究拗不过朝驭京的力气。 吴晟看着她动弹不得的疯癫样子,对朝驭京很是感激。他完全没想到,危急关头,朝驭京竟然会这么帮他。 倒抽一口凉气,拧着眉说,“多谢朝总,帮我制住这个疯女人。” 朝驭京轻嗤一声,语气闲散又冷淡:“不想在老子的场子闹出人命罢了。” “但你要是控制不住随时随地发情的话。”他轻扯嘴角,冷峻的眉眼染上戏谑笑意。 声音压得很低:“闹一下也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 ——他不小心轻轻松开了手。 接下来就是一阵哀嚎。 警察赶到的时候,吴晟正颤抖着躲在餐桌底下,魂都快吓没了。 所幸命还在。 而朝驭京,则是牢牢抓住正在发狂的女人。 很明显,是一位见义勇为的三好青年。 虞岁在一楼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江叙白和秦恬的身影。 倒是等来了朝驭京。 他单手插进西服裤袋,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 江清玥的眼睛瞬间瞪大,简直在发亮。她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男人,关心道:“驭京哥哥,你没事吧?” 朝驭京:“没事。” 男人眉如墨描,星目红唇,表情很淡,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染上了丝丝血渍。 难以把他和挺身救人的勇士联系起来。 更像是刚从案发现场逃出来的吸血鬼。 “那就好。”江清玥长舒口气,抬手轻轻戳了戳虞岁的胳膊,眼睛却还是看着朝驭京。 “我姐姐有话要和你说。” 男人好像一下就来了兴趣似的,挑眉问:“是么?” 江清玥偏头看着虞岁,挤眉弄眼。 虞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上次那……” “陪我去那边说吧。”男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前面的洗手间位置。那鲜红的血渍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眼了。 “我去洗个手。” 虞岁眼皮一跳。 眼前这人、这话……若不是刚刚亲眼看到对方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她真会觉得是要挑地方对她痛下杀手。 “去吧,去吧。”江清玥眉眼弯弯,在一旁劝道。 虞岁还没答应。 朝驭京就已经迈开长腿,自顾自往洗手间那边走去了。 江清玥赶紧推虞岁过去。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虞岁才慢吞吞跟上他。 薄底的黑色皮鞋与优雅的细高跟鞋一前一后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朝驭京在感应水龙头下伸出两只手,挤出几泵洗手液,翻来覆去,洗得很认真。 鲜红的血渍在汩汩的水流声中慢慢消失不见。 虞岁站在他的身后,手掌蜷了蜷,硬着头皮开口:“上次那个项链,我妹妹已经还给我了。” 总算完成任务,虞岁暗自吐了口气。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赶紧转过身去,抬腿就要走。 后颈突然沾上了几滴冰凉的液体,淡淡的山茶花香气萦绕鼻尖。 叮铃的晃动声。 脖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消失不见。 虞岁转过身来,只见朝驭京将项链勾在一只修长冷白的指骨上,似笑非笑地转着圈把玩。 “还给你了?”朝驭京笑说,“那为什么不戴?” 虞岁抬头看着他,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江叙白买的?我不喜欢。” 谁要他喜欢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他不喜欢哥哥买的这条项链还要抢,这是什么离谱没逻辑的理由? 那她身上这件衣服也是哥哥买的,他有本事就把她的衣服也扒下来。 虞岁心中气极。 她咬咬牙,伸手就要去抢。 朝驭京将手高高举起,脸上笑意更甚。 虞岁扑了个空。 朝驭京又漫不经心地放下举起的手。 小猫钓鱼似的。 虞岁再一次靠近,使劲踮起脚,尝试抢回。 下一刻。 男人劲瘦的手臂牢牢禁锢住她纤细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嘴角冷淡扯着。 “这么主动?我再不回应一下就不礼貌了。” “……”女孩两只纤细的胳膊横亘两人中间,双掌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正好贴上男人块垒分明的结实胸肌。 他的下巴似有若无蹭过她毛茸茸的脑袋。 虞岁一抬眸,就看到男人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瞬不瞬与她对视。 昏昧的灯光下,男人细碎的黑发散于额前,在冷峻的眉眼间投下一片剪影。虞岁第一次发现,他高挺的鼻梁上缀着一颗极小的黑痣。 仿佛过了很久。 事实上也不过片刻光阴。 他轻扯嘴角,低声问道:“手感好么?” 11、再见 手、手感? 虞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掌贴到了什么位置。 纤细手臂绷紧用力,一把推开他,一颗心脏砰砰乱跳着。 脸颊烧得滚烫。 虞岁垂着眼,没有说话。 朝驭京敛眸看她缄口不语的样子,终于松了口:“下次见面还你。” 下次见面…… 虞岁抬眸,轻声问道,“什么时候?” “别那么心急,妹妹。”他轻挑眉梢,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虞岁:“?” 这人又在说什么?! “我亲爱的姐姐,你们说好了吗?”身后倏然传来江清玥甜甜的声音。 虞岁转过身去,就瞧见江清玥对她招手:“哥哥他们下来啦,我们回家吧。” 虞岁赶紧小跑过去。 江清玥还在探着脑袋,往虞岁身后看着,热情地跟朝驭京挥手打招呼。 朝驭京朝她微微颔首。 看这样子,他应该不会觉得她没素质了吧。江清玥笑得很开心,又挥着手说:“驭京哥哥,再……” “见”字还没说出口,虞岁就拉着她一起,脚底抹油般地跑了。 - 昨天折腾到大半夜才到家,虞岁又没怎么休息好,早上差点没起得来。 卡着点来到公司,发现工位上多出一沓文件。 小叶来得比她早,知道情况,不等虞岁问,滑着椅子一下就来到了她的旁边:“十分钟前,孙大翻译给你的。” “原来如此。”虞岁坐在椅子上,低头认真翻看着,是前几天那个海滨楼盘项目的补充协议。 “可我早上亲耳听到经理说,这个文件很重要,要她务必严肃认真对待。”小叶压低声音说,“意思是要她自己亲自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孙芷看到虞岁在翻阅文件,踩着高跟鞋悠悠走了过来。 “小虞,这个补充协议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今天可以翻译好吗?” “应该可以。”虞岁笑笑,礼貌说,“但是这么重要的文件交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孙芷说,“我之前看过你翻译的文件,质量很高。由你来,我很放心。” “那行。”虞岁点点头。 她知道孙芷是想躲个懒,可这事对她来说也不算坏事。一来是她需要积累实战经验,二来是为家里的公司做事,她自然是愿意。 “最迟不能超过明天晚上。”孙芷拍了拍虞岁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多历练,你能理解吧?” “年轻人就是要多做事。” 小叶在孙芷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能耐的,把欺负新人说得那么好听! 临走之前,孙芷又以长者的姿态提醒虞岁一句:“以后来早一点,千万别像今天这样了。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好时候,少睡点觉脑子还清醒一点,卡点来上班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虞岁没回她,专注于工作。 补充协议内容有些复杂,但好在页数少。下午下班前一个小时,虞岁已经翻译好了。 正仔细检查核对,孙芷跑了过来,问她:“弄好了吗?” “孙姐。”虞岁喊了她一声,温吞说,“初译好了,还剩两页没有核对,明天可以完全弄好。” 虞岁翻译完有重复检查的习惯,是她从小考试留下的习惯,纵使自己第一遍已经很小心了,后面还是要再专门检查好几遍才放心。 而且昨晚没睡好,脑子有些发昏。这种情况下容易犯迷糊,更得小心仔细点。 “剩下来的我来负责就好了,你现在就把文件发给我。”孙芷说。 “行。” 既然对方愿意负责剩下来的工作,虞岁也就照做。 等孙芷走后,小叶又没忍住打抱不平:“你这就发给她了?辛辛苦苦做的,功劳全是她的了。” 虞岁开玩笑说:“谁让我是实习生呢?最底层的牛马。” “……行吧,你的脾气真的太好了。咱部门之前那个翻译就是实在看不惯她才辞职的。” 小叶顿了顿,义愤填膺地继续说,“转正后,你最好还是别这么惯着她了,她会得寸进尺的。想当年我初入职场的时候,她就老对我呼来喝去的,后来有一次她让我帮她买咖啡,我直接怼回去,她才没继续得寸进尺使唤我呢。” “好好,转正后绝对不惯着她了。”虞岁笑笑,顺着她的话说。 “这才对!”小叶满意点头。 孙芷回到工位,从头到尾快速过了一遍翻译好的电子补充协议,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开始打印。 文件打印的间隙,她精心补了个妆。 打字机嗡嗡的声音停止。 孙芷容光焕发,拿起文件出了部门。 临近下班之际,虞岁看向孙芷的工位。 她还没有回来。 反而看到江叙白身边的吴秘书,难得来到国际业务部门一趟,说江总有事找她。 虞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巧跟在他的身后,来到总裁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江叙白眸色森然,一脸愠色地坐在椅子上。 孙芷则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头低得像鸵鸟。 听到推门的声音,孙芷终于抬起头,视线落到虞岁的身上,急急忙忙说:“小虞,你翻译的补充协议出错了!” 虞岁稍怔,站到孙芷的旁边,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请问哪里错了?” “建筑面积!有个地方小数点打成逗号了!”孙芷语气不是很好。 虞岁秀眉轻蹙,又问:“在哪一页?” 孙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始谆谆教导:“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咱们做翻译的,一定要够细心。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又含情脉脉看着江叙白说:“还好江总慧眼如炬,及时发现了。不然你的罪过可就大了。都不知道给公司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啊!” 到这里,虞岁总算明白了情况。 这女人是在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 江叙白看到虞岁蹙眉沉默的样子,愠怒的面色稍稍缓和,声音也放轻:“这份补充协议是你翻译的吗?” “是的。”虞岁温吞点头,轻声问他,“请问江总,是哪一页出错了?” “第七页。”江叙白耐心回答。 虞岁偏头看向孙芷,平静说:“孙姐,这份文件我交给你的时候,就说了是初译好了,还剩两页没有核对吧?我也说了,明天才可以完全弄好吧?” “第七页我都没有检查核对过,是你自己把文件要走了,又立刻上交了。” 孙芷瞪大眼睛看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一向温顺听话,此刻却在冷着脸质问反驳她。 要不是江叙白在场,她真恨不得直接发飙。孙芷面色难看,辩解道:“不管怎么样,这份协议从头到尾都是你翻译的啊。” 又一副好心安慰的样子:“小虞,你年纪轻,刚入职场,犯错也在情理之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注意别再犯了就行。” “可这份补充协议原本不是经理交给你做的吗?”虞岁并不领她的安慰之情,语气平静地问她。 孙芷被这样的虞岁给呛到无语。 这个小实习生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给台阶还不下? 怎么敢的?! 到这里,江叙白也总算明白了情况。方才孙芷的一面之词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虞岁的身上。这让他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毕竟是工作上的失误,不可能完全的偏袒。 可虞岁现在既然这样说,那就完全怪不到她的身上。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他还是知道的,又温顺又老实。若是她自己真犯了什么错,肯定不会推卸责任。 但为了防止异议,江叙白还是让吴秘书叫来了国际业务部门的张经理,询问具体情况。 孙芷和张经理共事的时间更久,眼巴巴看着他,希望他能站在她这边,把她身上的责任撇干净。 却没有想到,张经理竟然实话实说,完全坐实了她的罪名:“这份补充协议我是亲自交给孙芷的,还特意叮嘱她要严肃对待。我没有想到,她会把这么重要的协议交给一个新来的小实习生。” 虞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张经理也冲她和蔼笑了笑。 孙芷脸色顿时难看的像猪肝。 江叙白弄清楚情况,看着孙芷的眼神更加冷淡犀利:“欺压新人,推卸职责,过错甩锅。孙大翻译,你真是好样的!” 孙芷吓得一个激灵,从来没看过江总这么生气地训斥她。 “爱干干,不干滚!江氏不缺你这样的人才!” 孙芷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起来:“江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有欺压新人,我是想着多给新人机会,想让新人多历练历练,我真的是出于好心啊!” “好心?”江叙白冷笑一声,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刚刚推卸责任的时候可不像是好心!” “我是看小虞之前任务完成的都很出色,我想着这次交给她应该也没问题,我是真心欣赏她的能力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出这样的错。我……” “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她的错?”江叙白厉声打断。 “不是…不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孙芷的声音开始发颤。 “你离开江氏吧。该给的工资,我一分不少你的。”江叙白淡淡说。 “不要啊…江总…我不想离开江氏……” 孙芷急了,眼眶沁着眼泪,颤声说:“江总,你就看在我为江氏兢兢业业工作六年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了!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12、期待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兢兢业业?兢兢业业你会把自己的工作职责扔给别人?你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江叙白语气冷淡,“如果不是我多看了几眼,你知道你的失误,会给公司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吗?”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江总……” 孙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开始打感情牌,“您也知道…这几年我的父亲身体不好…今年才做过手术…隔三差五又要去医院化疗……在这个节骨眼…我真的……” “真的…不能没有工作……”越说越哽咽。 拿家人生病这事来说,江叙白果然有些动容了。 气氛诡异的安静,耳边全是孙芷低低的啜泣声音。 沉默片刻,江叙白看向虞岁。 虞岁领会了他的眼神,他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原谅孙芷。 毕竟对方都是老员工了,对公司内部情况掌握得多,又身处困境。于情于理,直接开除她,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 “江总,您处理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得了虞岁的回应,江叙白这才揉了揉眉心,说:“这次就算了,小惩大诫,扣一年的绩效。再有下次,不管什么理由,直接卷铺盖走人。” “好,好,谢谢江总!谢谢江总!”孙芷抹了抹眼泪,连声道谢。 江叙白让孙芷和张经理先出去。 虞岁留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站得规规矩矩。 见没有旁人,江叙白面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放轻:“怎么了?吓着了?” “不是。”虞岁摇摇头说,“这是在公司,我还是得注意一点的。” 江叙白弯了弯唇,站起身来,抬腿走到虞岁的身旁,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没有旁人了,还这么绷着,我看着都累。” 一旁的吴秘书:“……” 这叫没有旁人? “平日里孙芷都把她的活交给你做吗?你就一直照单全收?这么听人家的话?”江叙白温柔地责备。 “也不是。”虞岁诚实回答,“主要是我想多积累点工作经验。” 江叙白轻轻捏了捏虞岁的柔软的脸蛋:“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积累。别总是接下别人的活,知道吗?” 江叙白垂下手的瞬间,虞岁抬手。 揉了揉被捏的地方,乖巧点头:“知道了。” 江叙白笑:“好了,回去吧,你该下班了。” 说完,他又坐回办公椅上,两眼看着电脑。 虞岁抿了抿唇,没忍住问他:“哥哥是要加班吗?今晚还回家吗?” “嗯,要加班。”江叙白滑着鼠标,“今晚不回去了。” 虞岁垂下眼睫,试探性问道:“是要和别人出去吗?” “怎么了?”江叙白的视线从电脑上转移,重新落到虞岁的身上,“想乘哥哥的车回去吗?可以让吴秘书送你,也可以我先把你送回家再过来。” 虞岁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江叙白察觉到虞岁神色的异样,又抓住了她话语中“打车”两个字,蓦地轻拍了一下桌子,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嗒一声,给吴秘书吓得一个机灵。 “怪我,都忘了。岁岁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了,怎么能没有车呢?”江叙白温柔笑着说,“下个月你生日,哥哥带你去提车。” 他和她关心的东西好像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虞岁别开视线,小心翼翼藏好不该有的情绪。 江叙白没得到她欣喜的反应,直接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在感情里面,再清醒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明知道问题的答案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难受,为什么还要问。 装糊涂不是更好吗? “不是。”想清楚后,虞岁连忙摇摇头,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哥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虞岁回到工位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部门里剩的人并不多。 正收拾着桌面,无意间瞥到孙芷身旁几位同事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她看过去的那一瞬,几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匆忙收回视线。 孙芷倒是心态极好,方才哭得泪眼婆娑的模样不见丝毫,仿佛没有发生过。 “别看了,再看你们也学不会人家的本事。” 此话一出,那些人顿时打开话匣子似的。 孙芷身旁的人“哎呀”一声,感叹道:“是的呢。年纪轻轻就和总裁搭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呢。” “唉,你说咱们勤勤恳恳工作是为了什么呢?怎么就不和别人学学,说不定就一步登天了,再也不要劳碌啦。”又一人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知羞耻了,才来多久啊,就已经在想着走捷径了,咱们还是太老实了。” “江总怎么可能看上她啊。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实习生。” “欸?你怎么能小看人家呢?谁让人家年纪小呢?年轻就是资本,就算做不了总裁夫人,能混上个情人小三当当也是值了。” “……” 冷嘲热讽像一把把利剑,明晃晃朝虞岁刺过来。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虞岁觉得自己应该生气。 可脑子里突然有个不受控制的念头。 她们没有人觉得两人是兄妹,都觉得她和哥哥是男女之情? 暗恋的人最为隐忍克制,也最容易率性疯狂。 虞岁没由得弯了弯唇。 谁知,这笑容落到孙芷眼里,就成了挑衅的嘲笑和讽刺。 她气不过,踩着高跟鞋直接冲了过来,拿手指着虞岁:“小小年纪,心机深沉的很呢。不想干活,所以就故意出错,害得我被江总训斥!” 她身旁的人附和着说:“亏你还想多给她机会,这么用心地带她栽培她,真是个小白眼狼。” 虞岁白净的脸上笑容消失。她是脾气好,不爱和人计较。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底线,不会一直忍受别人的欺负打压。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的脾气并没有这么好,那时爸爸妈妈和爷爷都很疼她。她也曾是家里的小公主。 虞岁懒得多做解释,只平静说:“孙姐,有时间在这鼓动别人对我冷嘲热讽,倒不如多反省反省自己的专业能力吧。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你应该就要离开江氏了吧。” “你……”孙芷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小实习生算是彻底和她撕破脸了。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走?想留在公司加班?”张经理刚从茶水间回来,就看到几人聚在一起剑拔弩张的样子。 “孙芷,刚刚才被江总训斥一顿,还不够?还要闹事?” 孙芷咬咬牙,这才拎着包包,和其余几人一起离开。 方才还喧嚷吵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虞岁继续收拾工位上的东西。 张经理忽然坐到了她的旁边,笑问:“孙芷又为难你了?” 男人一眼看上去三十好几了,头发不算茂盛,身材也有些发福,笑起来憨憨的,亲切和蔼,算得上慈眉善目。 虞岁收拾好东西,将包包跨在肩上,温吞回答说:“是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想到刚刚他对孙芷的训斥以及在总裁办公室时帮她说话,虞岁还是礼貌道了声谢。 “不客气。”张经理笑笑,抬手拍了拍高背椅子,“你坐着说啊。” 虞岁感到有些莫名,她和他并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经理,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就想和你聊一聊。” “……”虞岁并没有老实坐下来,坦然道,“您说。” 张经理也没再强求她坐下,笑眯眯说:“小虞,你家住哪呢?” “就宜城。” “哦,宜城啊,宜城好啊!家里几口人啊?” 虞岁垂眸,想了想。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张经理显然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回答。他看了看虞岁肩上的名牌包包,又扯上其他问题:“你这个包挺好看的啊,是自己买的吗?” 虞岁老实回答:“不是,别人送的。” 张经理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又点点头。 “小虞,你这个人年纪轻,长得漂亮,能力又强,但就是性格太软了。若是没有人给你撑腰,你日后免不了要吃大亏的。” “嗯,多谢提醒。”虞岁附和着点点头。 “孙芷旁边坐着的那两个,小李和小赵,认识吧?平时都是靠我撑腰。” 虞岁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说:“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 她又礼貌笑笑:“经理,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虞岁转过身去。 手臂却忽然被人扯住。 “小姑娘,跟别人不如跟我吧。” 男人终于暴露了真实意图。 虞岁瞪大眼睛,回头,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张经理继续说:“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衣食无忧,下半辈子都不用工作了。” 虞岁慌张抽开了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张经理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平时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老实憨厚的。今天他还在江叙白面前帮她说了话,她刚刚还在感激他。 而且,她明明记得,这男人是有老婆和孩子的啊! “你疯了吗?你不是有家庭吗?”虞岁瞪大眼睛。 “你应该不介意这个吧?”张经理噗呲一声笑了,“她们都知道你上过江总的车,今天还看到你和江总在办公室调情。” “你不会真以为江总最后能讨你当老婆吧?” “跟谁不是跟?我敢发誓,跟我比跟江总更靠谱。”说着,他粗壮的手臂绷紧用力,一把将虞岁扯入怀里。 感受到男人的生理反应,虞岁吓得面色惨白,脊背瞬间绷直。 在对方企图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及时反应过来。 手肘往后狠狠撞击。 男人吃痛惨叫了一声,一把放开了怀里的人。 “啪”一声,虞岁猛地又扇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震得她掌心都在发麻。 一颗心脏快跳出嗓子眼,赶紧跑着离开现场,一直跑到电梯。 毫无防备地,第一次遇到职场上这种事,看着面善的人却拥有最肮脏的心思。 虞岁浑身冒汗,大口喘着气。 颤抖着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江叙白打电话。 却看到朝驭京半小时前发来的两条消息。 z:【在期待下次见面吗?】 z:【我今晚就有空。】 13、烈酒 虞岁抽了抽鼻子,没回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对这混球弯弯绕绕而猜不透的心思。 拨通江叙白的电话。 “喂,哥哥……” 江叙白感受到虞岁情绪的不对劲,立马放下手上的工作:“这是怎么了?” 虞岁抿了抿唇,闭着眼睛平复好情绪。 这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忍气吞声。 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这男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生要遭殃在他的手上。 虞岁慢条斯理地将事情全部告诉江叙白。 江叙白听着,气得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那狗男人。他这个上司,做得确实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 手下藏着这样一个龌龊的男人,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竟然还敢对他的妹妹下手? 江叙白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尽量压低声音,轻声安慰着:“岁岁,这事你别管了,哥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嗯,好。”虞岁点点头,“谢谢哥哥。” 从小到大,他的承诺一直让她感到安心。虞岁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 “你还在公司吗?哥哥不加班了,现在送你回去。” 电梯停下,虞岁轻声说:“我在一楼。” “等着,我马上就来。” “好。” 挂断电话,江叙白给秦恬发去消息,说家里有事,今晚不能和她一起吃晚饭了。 合上电脑,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还以为是秦恬打过来闹腾的,没想到是朝驭京:“今晚有空吗?带你妹妹一起,请我吃饭。” “还请你吃饭,好意思?”江叙白拿起办公椅椅背上的浅灰色西装外套,边穿边回他。 “怎么不好意思?上次我请你们,这次你们请我。”朝驭京似笑非笑道,“礼尚往来,懂?” “瞧你这市侩的嘴脸。”江叙白没好气地吐槽了句。 又开始正经说:“不跟你扯了,我妹出了点事,今晚没空。” “什么?哪个妹妹?”朝驭京的语气不再吊儿郎当。 江叙白:“岁岁。具体不便多说,我先挂了。” “把话说清楚。”朝驭京语气淡漠。 江叙白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他又打了过来。 朝驭京一再追问,又以智能家居项目威逼利诱,江叙白总算松了口,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江叙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 朝驭京没回答这个问题,摸出金属打火机,点了根烟,淡淡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扣钱,开除,再和业内打声招呼,行业封杀。” 事关妹妹的名声,他不想报警把事情闹大。 “就这样?” 江叙白抬腿往门外走:“那你还想怎么样?” 朝驭京手里夹着根烟,缓缓吐着白色烟雾:“带他过来,我请他吃饭。” “脑子被驴踢了?”江叙白毫不客气地说。 朝驭京:“被你踢了。” “……” “……” 江叙白将虞岁安抚送回家之后,开车带着张经理,来到和朝驭京约好的地点,color酒吧包厢。 没有五彩斑斓的昏昧灯光,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劲歌劲舞的红男绿女。包厢宽敞又整洁,茶几和地面上,整齐摆放着一筐又一筐酒。 张经理一进门,就注意到沙发上叠腿而坐的男人。 男人鸦羽似的眼睫垂着,下颔绷出冷峻的弧度,墨蓝色衣袖挽起,指尖烟星猩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矜贵轻蔑的气场。 宜城豪门圈的大人物,张经理很快认出了他。他嘴巴张得老大,眼角笑出鱼尾纹:“哎,朝总!久仰久仰!” 他完全没有想到,朝驭京竟然会请他吃饭。这是什么待遇?人家公司的总裁都不一定有! 难道是他哪次在生意场上表现太过出色,无意间被对方看到了能力? 江叙白坐到沙发上,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朝驭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朝驭京也没说话,吐着白色烟圈。 气氛就这么尬住。张经理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朝驭京明明是主动请他吃饭,却好像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一根烟很快燃尽。 朝驭京捻灭烟星,抬手拿起一瓶酒,在桌边磕开酒瓶。 “啪嗒”一声,酒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再滚滚落地。张经理看着对方那架势,都觉得是要拿瓶子敲他了。 没想到,朝驭京竟然是给他面前的杯子满上。 “多谢朝总!多谢朝总!”张经理受宠若惊,举起酒杯,二话不说就干了。 朝驭京勾勾唇角,又给他满上。 张经理又立刻干了。 满上。 喝。 又满上。 继续喝。 循环往复。 张经理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朝总这是在为难他吗? 应该不会吧,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啊! 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张经理开始打酒嗝,朝驭京再次给他满上。 他肥短的手捏着高脚杯,没再一饮而尽,抬眼看着茶几,上面摆着几盘精致的白色小菜,第一眼以为是萝卜丝。 仔细一看,竟然是折耳根。 他以前出差的时候,在外地餐馆尝试过,一股被水泡过的鱼鳞和内脏味道,吃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不是本地人,从小吃这个的话,很少有吃得惯的。 不想再喝酒,于是找话题说:“没想到,朝总您竟然喜欢吃这个。” 朝驭京勾了勾唇角:“不喜欢。” “那您这是?” “你喜欢。” “我不……”张经理顿了顿,本来想说自己不爱吃。但在看到对方那狠戾的眼神之后,还是顺着他的话说,“……确实挺喜欢。” “喜欢,那就多吃点。”朝驭京笑着,嗒一声,将装满折耳根的盘子扔到张经理的面前。 张经理咽了咽口水。 曾经尝试过的那个味道涌上心头,嘴里都好像在翻苦水。还没吃,就想吐。 江叙白到现在也明白朝驭京是在做什么了,附和着说:“老张,你的面子可真大。朝总他从来都没给我倒过酒、端过菜呢。” 张经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口,皱着眉头拿起筷子夹了点,咬着牙一狠心,放入了嘴里。 那腥臭的味道顿时绽放在味蕾,蔓延整个口腔鼻腔,他想吐,又不敢吐。 艰难咽了下去。 赶紧又喝了一杯酒,冲冲嘴里的腥味。 朝驭京又亲自给他满上:“边喝边吃啊。” 张经理到现在嘴里还是腥臭味。还要他边喝边吃?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朝总,万分感谢您的招待,可我今天……”张经理又捂着嘴巴打了个酒嗝,“我今天……喝得实在是有点多了。” “一点也不多。”朝驭京笑着,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敬他,“来,再干。” 这位爷都亲自敬他酒了,张经理哪敢拂了他的面子,捏着酒杯,又艰难喝了下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反正此刻茶几上全是空酒瓶。 朝驭京又给他满上,笑说:“来,边吃边喝。” 折耳根伴烈酒。 一杯又一杯。 一口接一口。 腥臭味直冲大脑,蔓延全身。张经理胃里翻江倒海,痛苦得想当场去死。 又过了会儿,张经理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吐的一塌糊涂。 “别给玩死了。”江叙白淡淡提醒道。 朝驭京面色沉下,不见一丝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手机。思忖片刻,很好心地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语气波澜不惊:“洗个胃就好了。” 张经理还倒在地上,痛苦不堪,扭得像条苍蝇的幼虫。突然地,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以后记得管好下半身。” “知道了吗?啊?” 又是一脚。 …… 翌日清晨,虞岁一来到公司,就发现部门经理换了。 坐到工位上,小叶凑过来,小声说:“真是可惜了,张经理人还怪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虞岁偏过头,难得跟她一起八卦:“你怎么会觉得张经理人好?” 小叶:“你没感受到吗?他平时对我们部门人员都挺照顾的啊。前几天李姐父亲骑车摔了,他二话没说就给李姐批了假,还亲自开车带她去医院看望。” 虞岁想起张经理昨晚和她说的那些,头皮一阵发麻,但无凭无据的事,她不可能多说什么,况且现在张经理已经走了。 想了想,虞岁只是认真提醒着:“有些人,看上去是个好人,但背地里就不一定了。” 小叶噗呲一笑:“你不是还没毕业吗?这话说的,好像已经久经职场、身经百战了一样。” 虞岁没跟她嬉皮笑脸,很严肃地强调:“真的,你相信我。” 小叶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虞岁端正坐好,刚打开电脑,身后倏然传来“哇”地一阵喊叫。 回头看去,只见几位外卖小哥手里拎着数杯咖啡和果盒,从门口往里边依次发放。苦甜的咖啡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问是不是新经理给买的。 男人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否认,就瞧见江叙白迈着长腿从玻璃门外走进来。 “这是我妹妹请大家的。” 顿时一片哗然与赞美。 “哇哦,江总的妹妹也太好了吧。” “江总妹妹来公司了吗?在哪呢?” “江大小姐也太客气了吧!” “不愧是江总妹妹,人美心善啊!” “……” 江叙白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缓缓走向虞岁,亲自将一杯咖啡送到她的工位上。 “妹妹,大家都在谢你呢。” “?”虞岁一脸蒙圈地看着江叙白。 这是她买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叶最先反应过来,张大嘴巴问:“江总,虞岁是你妹妹啊?” 在场众人皆错愕不已,眼睁睁看着江叙白笑着颔首道:“嗯,岁岁是我们江家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14、越界 两人一个姓虞,一个姓江。但没有人会愚蠢到问江叙白两人是不是亲兄妹。 父姓母姓有可能,豪门事多私生子回门也有可能。 不管怎么样,虞岁是江家人,是江叙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江叙白很维护她,这些信息就足够了。 虞岁脑袋生锈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一来是促进她和同事的感情,二是借此公开两人的关系,防止她再次被公司里的人欺负。 “哥哥走了,好好工作。”江叙白轻轻拍了拍虞岁的肩膀,笑意温柔。 之前他没有想着在公司说这件事情,是因为知道,虞岁并不想借着他在公司得到什么特殊优待,她本身拥有与职位足够匹配的能力。 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作为哥哥的职责。 等到男人矜贵优雅的身形消失在视野,部门内跟炸开锅似的,全是惊讶与感叹,虞岁竟然藏得这么深。 昨天下午和孙芷一起恶意揣测虞岁的那几位女同事仿佛会变脸,弯着眼睛看着虞岁,笑得和蔼可亲极了,想说些什么,又不敢盲目开口。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竟然是兄妹关系,这显得她们昨日讽刺的话语格外愚蠢。 小叶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岁岁,你是江总的妹妹?!!” “嗯。”虞岁微微颔首。 “我靠,抱大腿啊抱大腿,你怎么不早说啊?”小叶显然比虞岁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那你以后还怕孙芷个啥,敢给你甩脸子你就弄她!” 这一句话吸引孙芷投过来视线,但她明显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嘴角艰难扯出弧度。 这种情况下,虞岁觉得自己应该是要高兴的,但她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反应。 昨日有几人还在猜测两人之间是男女之情。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人是兄妹。 ——就好像,两人只能是兄妹了。 虞岁垂着眼,放空了会儿,努力将自己这些不受控制的小心思收回。 视线重新落到电脑上,继续今天的工作。 很快到了中午。 既然两人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了,江叙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在中午下班时间之前,让吴秘书来到国际业务部门,喊虞岁一起吃午饭。 江叙白的习惯,平常忙碌时,会让吴秘书买好午餐送到总裁办公室,一边用餐一边工作。有事或者不忙休闲的时候,才会出去吃。 今天中午,他特意让吴秘书多准备了一份午餐。 虞岁顶着众人惊羡的目光,跟随吴秘书乘电梯去了楼上总裁办。 到达的时候,江叙白正低睫坐在办公桌前,修长手指不紧不慢打开饭盒。宽敞亮堂的办公桌上一尘不染,电脑、文件等所有物品井井有条放着,彰显出主人的一丝不苟。两盆修剪整齐的绿植对称摆放,给室内平添了几分葱翠清新。 虞岁立刻坐到江叙白对面帮忙一起布置,发现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午餐。有一道菜她不怎么爱吃,香菜牛肉。 江叙白也很快察觉到:“我是忙昏头了,都忘记和吴秘书说你的那份不要香菜了。” 虞岁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可以吃。” 很久以前她是一点不吃香菜的,觉得味道很奇怪。 来到江家后,全家人经常一起吃饭,江清玥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这一点,兴冲冲跑过来问她是不是不吃香菜,虞岁坦诚说是。 江清玥那时还小,觉得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吃香菜?简直是太挑食了。 后来每天放学,江清玥都会买一些带香菜的小吃,趁着只有两人在家的时候,让虞岁吃下去,然后笑眯眯地说:“看,你这不是能吃嘛!” 终于有一次,这事被江叙白看到,当场将江清玥狠狠训斥了一顿,还逼着她给虞岁道歉。 江清玥哭喊着拒绝,还打电话给林漫。林漫当然是心疼自己的亲闺女,说江叙白小题大做,训斥一顿就好了,没必要非逼着江清玥道歉。 江叙白实在气不过,直接搬来了江老爷子,让他评评理。结果就是,江老爷子拿戒尺狠狠打了江清玥的手心,又罚她面壁思过了一整天。 这事之后,虞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挑食还是吃不了香菜了。反正能吃,就是不爱吃。 …… 不等虞岁开动,江叙白就松开衬衫袖扣,卷起一截衣袖,修长如玉的指骨拿起筷子,将她那份香菜牛肉里面的香菜挨个挑了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 吴秘书看呆了,反应过来后,连忙站过来躬身:“江总,我来吧。” “不用。”江叙白摆摆手,“你出去吃饭吧。” 吴秘书这才走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今天太阳大气温高,室内有些闷热,江叙白将空调温度调低,脱掉了浅灰色的西装外套。 虞岁稍抬眼睑,敛着视线看他。 浅金色条纹衬衫配着男人的金丝边眼镜,显得更加矜贵斯文。他的肩膀很宽,超大号尺码的衬衫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宽大。 将外套搭在办公椅上,江叙白转过身。 虞岁注意到他胸口黑色的暗格纹领带有些松动,温声提醒道:“哥哥,你的领结有些松了。” 江叙白看了一下,果然松了。他笑说:“今天早上走得急,没系好。” 虞岁也笑:“这个四手结好像比较容易松,温莎结的话会好一点。” “我打温莎结总是显得太方正了。”江叙白重新坐到办公椅。 又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对打领带这么有研究了?” 其实虞岁是前段时间无意间刷到的网上视频,试试为你的那个他系次领带吧。她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为哥哥打领结,于是认真学了学。 四手结、温莎结、普拉特结、莫雷尔结、范维克结、巴尔蒂斯结……她学会了各个领带打法。 却倏然想到,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好像超过了兄妹的边界。 这手艺便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 “学校礼仪课教过。”虞岁没有选择说实话。 江叙白:“那你拿哥哥练练手。” 虞岁顿了几秒,没有立刻说好。 “怎么了?帮哥哥系一下都不行?”江叙白笑说。 “不是,怎么会。”虞岁忙说。她倏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江叙白的身边。 江叙白也顺势站起来,将松了的领带完全扯开。 虞岁站到江叙白的面前,眼睑稍抬,看向男人的脖颈。 衬衫衣领之上,冷白的喉结轻滚。 两人的身高差打领结很合适。 虞岁小心翼翼抬起胳膊,生怕碰到了除领带外的其他地方。 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抚平捋顺领带,将宽端和窄端放好位置,交叉,环绕,调整好松紧和形状,挤出漂亮的领结酒窝。 一个极其完美的温莎结出现在男人的胸膛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是说不出的轻手轻脚与温柔。 “好了。” 虞岁别开视线,快速退回原来的座位。 两人面对面,重新坐下来。 开始动筷子。 谁都没有再说话。 江叙白撩眼看着面前低睫小口吃饭的女孩。他一直都觉得,她的睫毛极其漂亮,根根分明,蝴蝶翼般卷翘,在眼睑处投下小片阴翳。 浅蓝色缎面v领衬衫,搭配黑色微喇牛仔裤,让窈窕玲珑的曲线尽显无遗,黑长发绑成低低的马尾,自然垂落脊背。 简单的职业穿搭与发型,漂亮,干练,有一种专属于轻熟女性的昳丽。 正应了那句话,吾家有女初长成。 可倏然想到,以后这么乖巧温柔的妹妹不知道会这样帮哪个臭小子打领带,莫名就一肚子火。 妹妹永远不长大该多好。 江叙白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想法,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15、偏袒 虞岁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餐。 突然想到,哥哥身边以后肯定是别人,每天早上这样,陪在他的身边,帮他系领带。 然后,他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别人轻而易举拥有的权利。 在她这将会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努力压制住不受控制的情绪,虞岁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她抬眸的瞬间,江叙白默默收回视线。 等江叙白吃好,虞岁即刻提出收拾。江叙白弯了弯唇,问她:“这么着急回去?” “不是,我只是想帮着收拾一下。”虞岁垂着眼说。 “一会儿吴秘书收拾就好了,你先坐着。”午餐后,江叙白才提起正事,“明晚有个商务会谈,陪哥哥一起去吗?” “我,可以去吗?”虞岁有些意外,“哥哥是需要陪同口译吗?” “明晚倒不需要。是云城的一个文旅项目,已经十拿九稳了。” 虞岁眼睫垂下,小声说:“那我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云城是你老家吧,不想回去看看吗?” “而且,谁说非要你起到什么作用了?”江叙白笑说,“你要知道,在咱们商业圈,人脉资源有多么重要。哥哥想带你出去多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人,希望岁岁以后可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翻译官,又或者日后有些别的什么打算,也可以多几条路子。” 见虞岁抿唇不说话,江叙白猜测说:“是觉得孙芷他们都没去,只有你一个人去,不太好吗?怕别人说我偏心?” 除了她的少女心事外,他好像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虞岁轻轻颔首。 江叙白轻轻揉了揉虞岁的脑袋:“哥哥偏心自家妹妹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岁岁有哥哥在身后撑腰。” 男人的声音清润温和,笑容温柔从容,说着最真诚动听的话语。 无意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也在无意间拉远。 “好,我去。” 虞岁郑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江叙白带着虞岁乘飞机头等舱飞往云城。 离老家越来越近。 虞岁看着窗外大块近在咫尺的云朵,有片刻的晃神。 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就很少回云城了。通常每年清明节的时候回去一次,江老爷子和她一起。 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回去。 江叙白坐在旁边,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晚宴时间还有很长时间,于是轻声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先回老家看看?或者今晚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回去也行。” 虞岁收回思绪,摇摇头:“不用了,前两个月才回去过,我们先去酒店吧。” 江叙白也再说什么,仔细想想,她如今常回去的确没有多大用处,只能是徒增悲伤回忆罢了。 思及此,江叙白说起其他:“晚上可能会有人敬酒。有哥哥在,你想喝的话可以放心喝。以后若是哥哥不在的场合,千万不要贪杯,知道吗?” “好。” 虞岁仔细听着,认真点头。 很快,两人伙同相关业务人员一同到达云城酒店的宴客厅。 江叙白的叮嘱不无道理。晚宴还没正式开始,对方就一直给他们敬酒。 因为江叙白在,虞岁也不怕喝醉。她不太喜欢白酒的刺激辣味,但喜欢喝红酒和果酒。对方敬她,她也就接着。 几杯酒入喉,场子暖起来。江叙白这才说起正事,让吴秘书拿出拟好的开发合同。 “这个…这个……”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刘经理突然开始闪烁其词。 “怎么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江叙白有些不明所以。 “江总,十分抱歉。”刘经理先道个歉,接着坦言说,“突然发生了一些小意外,这个项目可能做不了了。” 江叙白的面色瞬间阴沉下去。 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激动:“前段时间你和我是怎么说的?你说这个项目绝对没有问题,等着签合同就好。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抱歉。”刘经理自罚一杯,继续说,“原本我们这边和开发区的民众都说好了,给他们一户一套安置房和一笔补偿款,他们都同意了。可谁能想到,其中有一户,家里的老太太得知开发消息后,拼死拼活说不给开发,我们这边去交涉过多次,老人家还是死活不同意,还煽动她的老姐妹们一起去上面闹事。我们也不能逼出几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 江叙白眉头紧锁,点了根烟,问道,“为什么不同意?有问出原因吗?” 刘经理:“老太太在那边住惯了,不愿意去城里。还有,江总您也知道,那边好多户人家都是搞非遗扎染的,她们是有些情怀在身上的。” 江叙白:“我们不是规划留出古镇和商业街给她们使用吗?” 刘经理无奈:“她们说我们这是千篇一律的模板化开发,太过简单粗暴,将她们的宝贝非遗娱乐化、快餐化。” 江叙白揉了揉眉心:“跟那边说,我们愿意提高赔偿款数额,再次交涉一下。” “说了,没有用。”刘经理深深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老人家直接提起扫帚赶我们走了。还说我们要是再逼她,她就死给我们看。这我们哪敢再去啊!” 他身边另一个负责人帮腔说:“江总,很抱歉耽误您时间了,今天我们请您过来就是特意说这件事情的。我们这边尽最大努力争取过了,这顿饭也代表了我们的诚意,买卖不成仁义在,期待下次有机会与您合作。” 说着,又诚恳举起酒杯。 对方这场面话说得漂亮又真诚,礼节也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江叙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做胡搅蛮缠的事情。 男人沉敛的眸色氤氲在白色烟雾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沉默良久,他按灭烟蒂。 也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 饭局结束,刘经理给江叙白递过来数张安排好的酒店房卡,江叙白也没客气,坦然收下,再分给身边人。 酒店的长廊上,几人齐齐往电梯处走。薄底皮鞋和细高跟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地安静。 虞岁乖巧地跟在江叙白的身后,敛着视线看他一言不发的沉闷样子。 她能感受到,今天这个项目的夭折让哥哥心情很不好。 江叙白的房间就在虞岁的隔壁,两人乘电梯,同上了一层楼。 俊男靓女,年轻气盛,虽是一前一后错开,但在昏昧斑斓的灯光下,更增添了几分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缱绻。 江叙白首先抵达房间门口,“滴”一声,刷开房门。 虞岁掌心蜷缩了一下,有意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步伐缓下来。 没想到,江叙白蓦地回首,沉敛的眸色不疾不徐略过她的脸颊:“是累了吗?怎么走的这么慢呢?” 虞岁这才加快了脚步,垂眼小声说:“不是,不累。” 她总是期待哥哥能明白她的心思,又害怕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虞岁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怎么会这么纠结而矛盾。 等虞岁走到了他的身边,江叙白揉了揉她的脑袋,调整好情绪,声音又是那般温润轻柔:“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去开发区再看看。” 他肯定不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必定要去亲自看看,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虞岁明白他的意思,乖巧点头:“好。” 虞岁拿出房卡,刷了一下。 房门打开的同时,江叙白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秦恬。 “欸?你这是在哪呀?” 江叙白没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冷淡又客套,反问她:“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秦恬打的是视频电话,定睛一看屏幕那头的背景,瞬间跟炸毛猫似的:“你这是在酒店?” 江叙白坦然嗯了声。 秦恬急了:“你和谁在酒店啊?”又连名带姓喊他,语气激动,“江叙白,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偷人啊?” “想象力真丰富。” “你说什么?” “公事出差。”江叙白淡淡回答。 他原本就因为文旅项目的事情心情蒙雾,此刻毫无精力去和她掰扯,更没有精力去哄她,语气稍显不耐。 秦恬显然听出来他的耐心告罄,但仍然寸步不让:“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公司找你你不在,发给你信息也不回,电话到现在才接?谁能相信你这是去办公事?” 江叙白靠在门边,满脸都是倦态,反问她:“我现在就已经要万事都向你报备了?真把自己当江太太了?” “江叙白,你跟我好好说话!”秦恬被对方难得的阴阳怪气气得不轻,声音不自觉大了好几个分贝。 江叙白气极反笑:“那你有好好说话吗?” “明明是你太过分了!不但撒谎,还胡编乱造、阴阳怪气我,你让我怎么好好说话?” “我怎么就是撒谎胡编乱造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在酒店被我发现,还说是办公事?办公事办到床上去了吧!” “我要是真做了什么,我会接你视频?” “你……”秦恬一时语塞。 “好,我承认了,我在外面偷人呢。满意了吧?秦大小姐。” 说不过他,秦恬委屈极了。 声音突然有一丝哽咽:“江家是不想跟秦家联姻了吗?你要是实在讨厌我,就直说,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淡雅白净的木门上投下一道清瘦伶仃的静影。虞岁两只脚像被胶水粘在地上一般,伫立不动,不敢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音。 捏紧的指骨泛白,呼吸凝滞一瞬。 她知道,自己在期待答案。 16、坚定 江叙白摸出金属打火机和烟盒,点了根烟,心里烦躁得不行。 近年来整个房地产行业规模缩水,对经济支撑力弱化,支柱地位面临挑战。江氏集团虽然处于行业顶端,但多多少少受到了些许波及,发展势头已经不如从前了。 前两年最艰难的时候,股价骤然下跌,集团内部面临严重经济危机,当时还是父亲江颂向秦家借了一大笔资金,才周转过来。 江家欠秦家一个巨大的人情。 况且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是如虎添翼,双赢的事情。 考虑到这些,江叙白实在没有办法对秦恬进一步放出狠话。 修长如玉的手握着手机,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一根烟很快燃尽,江叙白往旁边的垃圾桶走去,手机屏幕随着他的步伐切换画面。 虞岁匆忙收回视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就要进去。 秦恬在屏幕那头瞅到了一个纤细窈窕的女人背影。方才因为情绪上头闹腾而生出的那丝丝歉意,顿时烟消云散。 “好啊!好啊!江叙白,你被我看到了吧!” 江叙白将掐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将手机屏幕调整好角度,用眼神示意虞岁进门。 他懒得和秦恬解释,解释了也没有多大用处。秦恬原本就对虞岁存在莫名的敌意,他再说两人在一起出差的话,秦恬怎么可能不多想,再铺天盖地一顿闹腾。 “江叙白,你给我好好解释!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了,我要告诉我爸,再也不跟你们江家合作了!”秦恬眼眶发酸,但气势丝毫不弱。 “……”江叙白沉默片刻,最终无奈妥协,“那是隔壁房间,一起出差的。我最后说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恬抽了抽鼻子,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其实她也没有怀疑江叙白真的会做什么,但她就是想和他闹闹脾气,证明他有把她放在心上。 此刻,她已经能感受到江叙白很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必须踩住这个台阶。于是放缓语气:“……那好吧,那你把她喊出来,我看看她是谁就行。” 江叙白轻笑一声。 直接挂断了电话。 虞岁进入房间后就开始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项目无法推进,还和秦恬发生这样的争吵,她能想象,哥哥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晃神间,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知道来人,虞岁纤长羽睫轻颤。 迈步走过去,打开房门。 江叙白耷拉着眼皮,满脸疲倦,“陪哥哥聊聊天吧。” 虞岁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他想她陪着他,她就陪着。 江叙白叠腿坐到床边,金丝边眼镜反着暖黄色的灯光,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邃沉寂,又晦暗不明。 虞岁抿了抿唇,没敢坐在他的身边,就亭亭立着。 静静对视片刻,虞岁别开视线,慢吞走到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安静寂寥的深夜,汩汩水流声清晰入耳。 江叙白接过透明水晶杯,没喝。 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虞岁眼睫垂下,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没有看他。 “哥哥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江叙白倏然开口。 他原以为那是个十拿九稳的项目,这才想带着虞岁一起过来。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第一次带妹妹出差,就让她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虞岁这才抬眸,连忙否认,“怎么会?哥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只有你这样觉得了。”江叙白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跟爷爷和父亲比,我真的挺失败的。前两年才让公司经历了一场危机,今年好几个看中的项目也没有拿下。” 虞岁温声说,“之前是形势所趋,今天是那边临时变卦,这些都不是哥哥的错。” 她的嗓音温柔细腻,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铿锵有力,别有一番独特的力量感。 江叙白听着,心里稍松快了一些,但情绪还是低落。 “成功者只看结果,失败者才会寻找各个理由。” “可最后结果也没定下来啊,我们明天不是还要去看看吗?” 江叙白怔愣片刻。 默然地点点头。 虞岁忽然很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哥哥,一个猎人开枪打了一只狐狸,猎人自己却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叙白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扯到这个,却没有多问。摇摇头,耐心回问她:“为什么?” “因为它是反射弧。” 听到这答案,江叙白唇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是这个冷笑话好笑,而是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冷笑话哄他的模样,让他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她总是这样,无条件站在他的身边。 相信他。 陪伴他。 肯定他。 情绪价值这种东西说起来很飘忽。 可在虞岁这里,他总是实实在在的能感受到。 “哥哥真希望,岁岁永远都不要长大。”江叙白倏然蹦出这一句。 虞岁没去深究原因,顺着他笑说,“我也希望我永远不要长大。” 这样就可以一直陪在哥哥的身边了。 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 女孩眉眼弯弯,笑起来色如春晓,月牙儿弯般清丽可爱。 江叙白撩眼看着,不自觉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她现在的头发很好看,乌黑靓丽浓密,海藻般蓬松清透,显得颅顶高,整颗脑袋圆溜溜的饱满,很有网上流行说法的那种氛围感。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江老爷子带他一起去云城接人。在虞家,虞爷爷坐在轮椅上,手里牵着瘦瘦小小的她。 女孩干黄的头发绑成两个低马尾,乖顺地垂在耳畔两侧。身上那件纯白t恤并不合身,宽大地笼罩住她瘦削伶仃的身形。 一整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 见到他,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眨着,浓密细长的眼睫像一把漂亮的小刷子,忽闪忽闪,充斥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戒备。 虞爷爷让她喊他哥哥,她就乖巧喊他哥哥。嗓音又甜又软,配着那楚楚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 江老爷子让他作为哥哥,必须照顾好妹妹。这些年来,他一直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极力扮演好一个好哥哥的角色。 有时候,看父母都过分宠爱江清玥,他会莫名心疼起虞岁。江清玥有父母和众多长辈疼爱,而虞岁不一样。 江老爷子也打心眼里疼爱她,可老爷子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大多时候,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他嘴上说着对两个妹妹一碗水端平,可莫名想对虞岁更呵护一点。 虽然很多时候,他自己做得也不够好。 不知不觉,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思绪收回的同时,江叙白放下轻抚在虞岁脑袋上的那只手,轻声说:“好了,该睡了,明天还有事。” “好。”虞岁乖巧点头。 颀长挺拔的背影近乎消失在视野,虞岁才低声说了句:“晚安。” 男人抚在门把手上的修长指骨微微一顿,轻轻合上房门。 一墙之隔的两个人,脊背错开倚靠。 没有闭灯入睡,各自满腹心事。 暖调橘色灯光映照女孩清秀的侧颜,她垂着眼,纤细手指缓缓滑动电脑鼠标,在网上搜索着云城文旅项目开发区的相关资料信息。 手机忽地来了一条消息,虞岁点开。 哥哥:【碗和筷子是好朋友,有一天,碗死了,你猜筷子说了什么?】 虞岁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哥哥这是在活学活用。 她假装不知道答案:【什么呀?】 哥哥:【碗安。】 虞岁的唇角不自觉弯出浅浅弧度。 她原本是以为他没有听到她那句话的,没想到,他还特意去学了一个睡前冷笑话。 虞岁指尖轻快触着屏幕,打字回他。 【晚安,哥哥。】 翌日清晨,东方才破晓,虞岁就跟着江叙白一起离开酒店,根据刘经理给的住户信息前去开发区。 目的地靠近山脚,风景朴实秀丽。远处山峦如女子鬓边的碧玉簪,温翠流光,雅致灵秀。近处小路崎岖泥泞,古樟如伞般撑开浓荫。树下潺潺溪水流淌,鱼群嬉戏,岸边卵石覆盖,隐匿晨光。 黑色宾利准确停在闹事的老太太家门前。青瓦白墙,石雕彩绘,斑驳木门前挂着几件蓝白相间的扎染衣裙,与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老太太听到门前汽车停稳的声音,拄着拐杖,慢吞吞走到门前。 吴秘书将买好的酒水补品礼物拎下车,江叙白接过来诚恳提在手上,身姿挺拔地往前走去。 可谁知,还没踏上青石板台阶,老太太就满脸愠怒地出现在门前,挥舞着手上的实木拐杖,骂骂咧咧地吐出几句他不太听得懂的话。 虞岁大概能听懂这带口音的方言。她站在江叙白身后,犹豫片刻还是轻声翻译出来:“奶奶说,一群小没良心的,有多远滚多远,她永远也不可能把地让出来。” 江叙白还想说些什么,老太太却并没有耐心听,从屋内掏出两颗土鸡蛋,直直砸出去。 所幸并没有砸中人。圆溜溜的鸡蛋啪嗒一声落在江叙白的脚边,蛋壳破碎,流出一地黄白液体。 砰一声—— 木门紧闭的声音。 看来刘经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江叙白声音很淡:“我们走吧。” 虞岁小心翼翼打量着江叙白的脸色,男人抿紧唇瓣、眉头紧锁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临走之前,虞岁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和门前挂着的蓝白色扎染衣裙。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江叙白和虞岁一起飞回宜城。路上,他收到了林漫女士的消息,让他先回家一趟。 刚推开门,就看到林漫和江颂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自从两人把公司交给江叙白之后,非必要一般不过问公司的事情。江颂喜欢和朋友一起钓鱼、打高尔夫球,林漫通常会和姐妹们一起搓麻将、shopping. 现在也不是用餐时间。 夫妻俩这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林漫很快开口说正事:“儿子,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小恬了?” 江叙白有些莫名,但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秦恬朝二老告状了。认真回答说:“没有。” 林漫:“那你秦叔叔怎么说,小恬被你气得饭都不想吃了。” 江叙白:“她自己胃口不好。” “胡说!”江颂厉声训斥,“明明是你,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在酒店过夜也不好好解释。浑身上下哪有一点要成家立业的样子?” “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成家。”江叙白淡淡说。 “你秦叔叔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爱长大的,你这混小子这么一闹,我都没脸去见他了。前几年要不是你秦叔叔,公司能那么快度过危机吗?”江颂气得不行。 “你和小恬之前不是处得挺好的吗?我知道,小恬时不时可能跟你闹点小脾气,可你是男孩子,总归要大度点,多哄哄她就好了。”林漫还算是心平气和。 江叙白没再反驳。 江颂还想再说些什么,林漫拽了拽他的衣袖,又对江叙白说:“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秦老爷子八十大寿,我和你爸给多买点东西,你带去秦家好好表现一下,再好好哄哄小恬,这事就算过去了。” 江叙白低低“嗯”了声,表情冷寂淡漠,转身,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虞岁一直没出声说话,也跟着江叙白一起上楼。 她能明白江叙白的处境,联姻是双方父母都想见到的结果。就算不是秦恬,也会是别人。不管哥哥喜不喜欢,为了江氏未来的发展,他很难不妥协。 他无奈。 她也无奈。 若是,她能帮到江氏更好的发展,多拿些项目,他会不会有更大的选择余地? 那个文旅项目,她或许能再努力争取一下。不仅是为哥哥,也是为了江家。 虞岁不知道江家人有没有真正把她当做家人,可这些年的照顾是实实在在的。 她有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岁岁。” 思忖间,林漫笑着喊她一声。虞岁扶着楼梯栏杆,回头看她,温声问,“怎么了?林阿姨。” “过几天秦老爷子寿宴你也一起去吧。到时候会有很多名门大户的公子哥在,你看看有没有心仪的,我和你江伯伯帮你掌掌眼。” 虞岁知道林漫是出于好心,纵然自己并不是很想去,还是乖巧应下:“好,谢谢林阿姨。” 等到虞岁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江颂往沙发背上靠靠,开口询问起林漫:“你让岁岁去那里做什么?她还小,以后自己谈也行,而且我们要以什么身份帮她议亲?” 这些年来,他们只是养她,并没有让她改口叫爸爸妈妈,毕竟孩子来江家的时候年龄不算小,有对亲生父母的记忆。对外,别人要是问起来,也都是说寄养,并没有真正收养。 “这孩子长这么大了,从来没听她跟我们提谈过哪个对象,我们既然养了她,理应为她的婚事操操心。还有——” 林漫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你没发现吗?小丫头整日跟在叙白的身后。那臭小子对她有时比对清玥还上心。说小,其实也不小了,还不是亲兄妹……” 接下来的话,林漫没有继续往下说。 江颂意会,但还是觉得往这方面想有些不太对劲:“你想多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林漫以前只觉得兄妹二人感情好,可最近秦父向她打听虞岁的身份背景,还多次强调兄妹二人感情太好,没有血缘关系感情还这么好。 ——连秦恬都比不过。 林漫这才明白秦父的弦外之音。 “不管我们有没有想多,防范着点总是好的。到时候小丫头要出嫁的话,就以江家养女的身份吧。说起来,也是江家大小姐了。” 17、给钱 秦老爷子的寿宴办在自家城郊别墅。 整体是很现代化的别墅设计,依水而建,稳稳立于巨大的绿色草坪之上。暮色低垂,一座座珠宝匣子被霞光照得通透,喷泉蓬勃向上,闪着细碎光影,梦幻而璀璨。 “老爷、夫人,到了。”黑色宾利泊在停车区,司机下车恭敬打开车门,江家一家人从车里接连出来。 珍珠扣带绕着女孩雪白伶仃的脚踝,白色高跟点地,鞋面上点缀的白色花朵如绽放在草坪上。虞岁纤细手指轻提着蓝紫色纱裙裙摆,最后一个从豪车上下来。 薄纱裹在她的身上,在夕阳下笼着金光,渐变色的蝴蝶和小羽毛点缀,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 今日难得精致打扮,纵使走在最后,也藏不住光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虞岁性格慢热,又鲜少认识江家的亲朋好友。怕她不适应,林漫江颂夫妻俩很少会带她一起出席这种大型活动。 此刻,好几个投来目光的人纷纷议论,这是谁家的千金。有一位知情者压低声音,跟几人小声解释讨论虞岁的身世。 展示出邀请函核对之后,侍者带着几人进入宴客厅。水晶灯光繁复璀璨,鲜花美酒盛开一地,优雅的小提琴奏乐悠扬悦耳,无一处不在突显奢侈尊贵。 夫妻二人带着江叙白,首先找到秦老爷子,送出贺礼和问候。 秦老爷子一身唐装,慈祥优雅。他看着自己的准孙女婿,布满皱纹的眼角压不住笑意:“这就是小江啊。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才。” 江叙白冲他礼貌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江颂见状,谦虚道:“哪里哪里。” 秦老爷子又看向夫妻二人身后的两位姑娘,笑对林漫说:“这两位小丫头也是,漂亮得不行,都像你。” 有一位都不是亲生的,怎么会像她。 林漫并没有说出口,面上还是维持客套:“哎呦,老爷子谬赞了。” 江清玥则是嘿嘿一笑,兴冲冲地认下:“爷爷说的是,我长得随我妈。” 谈笑间,秦恬挽着秦父的胳膊,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一袭红色抹胸长裙,妆容精致浓烈,像一支鲜艳盛放的野玫瑰。 几人笑着客套寒暄,好不热闹。江叙白和秦恬之前的矛盾间隙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又像两个没事人似的交谈。 热闹都是别人的,虞岁自始至终没有说上话,就默默地听着他们寒暄。 好一会儿,她才敛眸望向四周。 倏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眼皮一跳。 深色西装矜贵挺括,包裹男人优越的宽肩长腿。他好整以暇地倚在观景台旁,劲瘦手臂搭在透明玻璃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晃着红酒杯,嘴角冷淡扯着。 没在观景。 在看她。 两人目光对上,虞岁立即收回视线。好像多看一秒,对方就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位也是小江的妹妹吧?叫岁岁是吗?”秦父的视线倏然落到虞岁身上。 虞岁温吞点了点头。 “来这就跟来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以后小恬就是你嫂子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秦父一袭中山装,肃穆又庄重,说的话礼貌而客气。 可这看似不经意的、拉近距离的话语,却像一根根锋利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虞岁的心口。 好在她一向擅长藏好这无法窥见天光的心事,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 秦恬别有深意地看了虞岁一眼,轻轻松开挽住秦父的手,转而挽上江叙白的胳膊,脑袋亲昵地靠在他的肩膀,语气娇媚:“亲爱的,陪我去外面转转吧。” “嗯。”江叙白微微颔首。 “你最好了。”话音刚落,秦恬倏然踮起脚来,在他脸上重重留下一吻。 “啵”的一声,几位长辈都看过去。秦父没好气地训斥她:“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矜持点。” 虽是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尽是宠溺。 秦恬笑得春风得意:“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怎么了嘛?” 这下,秦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小姑娘家家,害不害臊哦?” “……” 后面他们说什么,虞岁没听进去。她一直也没抬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铺着的不规则图案的奢贵毛毯。 江叙白和秦恬手挽手离开,几位长辈还在谈笑风生。虞岁胸口发闷,借去洗手间离开现场,步入后院。 秦家别墅后院有个大型游泳池,水质干净澄澈。晚风轻拂,池水荡漾,夕阳下泛起粼粼波光。 宾客大都在宴客厅,这里是个喘息的好地方。虞岁坐在池边,整理好裙摆,垂眼看着池水失神好一会儿,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多出几人,正在低声议论自己。 “那位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好像是江家的养女。” “算不上养女,就是寄养在江家而已。”于妙颜往游泳池那边轻蔑看一眼。 她是秦恬的闺蜜,秦家和江家的关系不用多说,几人相信地点头。又好奇问:“这么大了还寄养啊?她父母还不接她回去?” “她父母都死了。”于妙颜笑说,“要不是江家看她可怜收留她,她现在都不知道在……” “快别说了吧。”有一人听出于妙颜语气中的嘲讽,出声打断。对虞岁投去同情的眼神,小声说:“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于妙颜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你们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恬恬和江家那位大少爷狠狠吵过一架。亲兄妹大了也要避嫌,何况是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呢。” “唉,人家的家事,咱们不好多做评论。” 难得有一个聚在一起的话柄消遣,于妙颜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去:“就我们几个私下谈谈,别人又不知道。” 说着,又往游泳池边看一眼,余光却扫到葱翠樟树下四四方方的大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成年的卡斯罗犬。 秦家的这只卡斯罗犬性情比较好,一般不轻易攻击人,平日里都是放出来在院子里自由奔跑玩耍,于妙颜来玩的时候经常会喂养逗弄它。要不是今天宾客众多,也不会把它关在里面。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主意,笑说:“我想去跟她打个招呼,你们去吗?” “我就不去了吧,又不是很熟。”有人转移起话题说,“回大厅吧,我有点饿了,去自助餐区吃点东西。” “好,走吧。”有人附和。 于妙颜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回大厅。提着裙子走到樟树下,打开笼子,牵起卡斯罗犬脖子上的遛狗绳,缓缓走到虞岁的身边。 耳边倏然传来大口喘气的声音,虞岁回了神,余光瞥到一团黑影。定睛一看,一只巨大的黑犬正张大嘴巴,吐出血红色舌头,直勾勾盯着她看。 吓得她直接叫出了声,立刻站起身来。 本来那黑犬只是定定看着她,此刻却被她一系列动作惊扰到,凶狠地吠叫几声,亮出锋利的爪子,直直向她扑过来。 扑通一声—— 落水的声音。 泳池的水不算太深,但对不会水的人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更可怕的是,乐队奏鸣声音悠扬入耳,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虞岁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可口腔鼻腔全被水淹没充斥,她喊不出声音。 于妙颜只是想稍微吓一吓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一时之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朝驭京喝完红酒从宴客厅出来,一眼就注意到水里一个扑腾的身影。蓝紫色纱裙漂浮水面,梦幻迷离,粼粼水面漾起圈圈涟漪。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朝驭京立刻脱掉西装外套跳进泳池。劲瘦手臂一把环住水中的女孩,将她的脑袋朝向水面上保持呼吸,迅速抱回岸上。 万幸虞岁落水的时间不长,一眼看上去就没有大事。她只呛了几口水,很快回过神来,连着咳嗽几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朝驭京四周环视一圈,注意到现场只有一个女人牵着一条大型卡斯罗犬,正疾步往樟树下的狗笼走去。 “她做的?” 朝驭京沉声问道。 虞岁定定看着他,强撑着站立。没有说话,胸口急剧起伏喘息着。方才还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精灵,此刻却潮湿又狼狈,一双眸子宛如受惊的小鹿。 缓了好一会儿。 “不会说话了?”朝驭京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拧了拧她湿漉漉的发丝,莹莹水珠往下滴着。 他沉声问,“需要我再做个人工呼吸?” “不、不用。”虞岁连忙摇了摇头,“我没事。” 男人浑身湿透,咖色绸质衬衫紧紧贴合劲瘦身形,显出沟壑分明的肌理。发丝和眼睫都滴着水珠,漆黑微冷的目光毫不避讳落在她的身上。 虞岁垂眸看了自己一眼,才发现身上的薄纱裙浸水后贴在身上有多么露多么透,圈圈点点的内里轮廓一览无遗。 虞岁双臂交叠紧紧抱在胸前,垂眸,轻声说:“谢谢。” “你这样子,哪里像谢我?更像我轻薄了你。” “不是。”虞岁否认,乖巧放下双臂,又觉得不合适,重新抱上。 朝驭京低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拍了拍灰尘,披在虞岁的身上:“走吧,跟我去酒店。” 去酒店? 要做什么…… 这要求实在太过突兀。 朝驭京兀自走在前方,却不见身后的女孩跟上来,回头侧眸看她。 虞岁拢紧身上的外套,手指蜷缩一下,轻声说:“虽然我很感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那样。” 朝驭京单手抄兜,好整以暇看着她:“哪样?” “……”虞岁咬了咬唇,小声说:“我给你钱行吗?” 在来江家之前,爷爷卖掉家里在县城买的房子,给了她一笔钱。来到江家后,生日春节时江叙白给她的钱、翻译兼职的钱、学校奖学金和参加比赛拿到的奖金,她有一笔丰厚的存款。 朝驭京轻挑眉梢:“嗯?你给我多少?我考虑一下。” “……”虞岁稍稍思索,小心翼翼地问他,“二十万,可以吗?” 朝驭京笑:“二十万买我的初/夜,有点亏啊。” 虞岁双眸睁大。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想偿还您的恩情,不是那个意思,您似乎想多了。”慌得“您”字都出来了,话却仍然说得慢条斯理。 朝驭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又问:“是么?” 虞岁正要点头再次解释,就见他唇角勾出不咸不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说:“哥哥带你去酒店洗澡换衣服。” “你才是想多了,妹妹。” 18、狼兔 第18章 狼兔 如今正值五月末,不比盛夏。白日里太阳晒得炎热。可此刻太阳落了山,气温下降,落入凉水里后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湿漉漉的不舒服。 虞岁并不认识刚刚牵着狗过来的那个女人,分不清她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也是自己胆太小,被一条大黑狗就吓成了这样。她现在这般的模样,不便去宴客厅寻找谁,她担心会不会丢了江家的脸。 对秦家这边不熟悉,哥哥又是和秦恬在一起……思索再三,虞岁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虽然朝驭京是个恶劣混球,但仔细想想,好像就是浪荡不羁坏一些,对她没有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他也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还不走?没有力气,想要哥哥抱?”慵懒磁沉的声音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虞岁摇摇头,这才迈着碎步跟上。 朝驭京带她走得是另一道低调的门,不经过宴客厅,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来秦家做客,对这栋别墅很熟悉。 司机为两人拉开车门。朝驭京坐上后座,一键降下车内挡板,车窗变暗,窗帘缓缓升起,星空顶影影绰绰闪烁。 “去附近最近的酒店。” 话音落下,他从实木盒抽出几张纸巾,侧身,抬手擦虞岁湿漉漉的头发。晶莹水珠顺着她的雪白的脖颈蜿蜒而下,那只遍布淡青色血管的手也随之而下。 直到男人微凉指尖触碰到她嶙峋的锁骨,羽毛划过般酥酥麻麻的痒,虞岁倏然反应过来,忙不迭接过男人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擦了起来。 虞岁环顾打量密闭的空间,葱白指尖蜷缩一下。倏然想起,自己离开还没有和家人说一下,可她的手机……刚才好像掉到泳池了。 “你能帮我和我哥哥说一下,我离开一会儿有事吗?”声音很轻,带着些恳求的语气。 “那你喊我什么?” “……”虞岁顿了顿,轻声喊他,“朝哥哥。” “嗯,真乖。”男人唇角勾出似有若无的弧度,答应得干脆又利落。 修长指骨握着手机,点开语音键,按住说话:【我和你妹去开房了,一会儿就回来。】 “……” 虞岁双眸徒然睁大:“你在说什么?” 朝驭京笑得散漫又恣意:“不是实话么?” 是实话。 可这对吗? 他怎么不再大胆一点,直接说两人去口口了?! 反正在他面前,她早就不是什么乖巧好妹妹的形象了吧。虞岁干脆破罐子破摔,伸出双臂,直接上手抢他的手机。 朝驭京将手机背到身后。虞岁细瘦双臂紧紧环住他劲瘦的腰腹,纤长手指伸着去够,白皙的下颔抵在他的宽厚的肩上,耳畔尽是淡淡的木质沉香。 女孩柔软的身躯隔着清清透透的布料,似有若无蹭过他的,蜻蜓点水般触碰挑弄,丝毫没有体察到这些动作带来的危险。 男人冷白的喉结轻滚,双眸墨色翻涌,低睫沉沉看她。 虞岁终于够到手机。 还好,没到两分钟,她急忙撤回那条语音。 一抬眸,对上男人一瞬不瞬的幽黑眸子。 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虞岁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将手机还给他,垂眸说:“抱歉,我只是觉得这话会引起误会。” 语气清淡又疏离。 方才还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此刻又突然闷闷地泄了气。 朝驭京修长手指握着手机,薄唇轻启,总算正经解释说:【你妹妹掉泳池里面,我给她捞上来了。现在她去酒店换衣服,让我和你说一声。】 直到车辆停稳在酒店门口,江叙白也没有回这条消息。 虞岁首先下了车。朝驭京在车上和司机不知道聊了会什么才抬腿下来。 秦家别墅位于郊区,附近酒店并不多见,车辆行驶好几里才找到这一家。 前台小姐姐微笑服务:“您好两位,今日酒店客房爆满,房型只剩下情侣套房了,请问你们要吗?” 虞岁心中一根弦紧绷,刚想说不用,朝驭京却提前开口:“要两间。” 还好。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她有点杯弓蛇影了,竟然没想到这么回答。 前台小姐姐低头办理入住登记,眸光悄咪咪打量面前站得英挺的男人,又瞅了瞅披着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女孩。俊男靓女,正是血气方刚、精力澎湃的年龄,开两间情侣套房?这是要玩什么? 纵然她满脑子的问号,但职业素养很高,终究没有多问一句话。快速办理好入住,将房卡递给两人。 两人拿着房卡一起乘上电梯,气氛诡异的安静。 虞岁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上次两人一起乘电梯的画面,她的两只手腕都被这人掐出了红圈。不过她也不赖吧,在他的脖子上反击了两个红圈。 虞岁稍抬眼睑看他。这次,男人站得笔挺,背影矜冷落拓,湿透的衬衫勾勒出完美嶙峋的肩胛骨轮廓。他深邃的眸光凝在手机屏幕上,修长指骨敲着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格外沉敛安静。 叮一声,电梯停住。 两人一前一后,寂静无声地走在酒店长长的走廊上。等到朝驭京刷卡进房之后,虞岁才走到隔壁刷起房卡。 房门打开,虞岁还没进去,隔壁倏然传来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一会儿我送衣服给你。” 虞岁握住门把的手一顿,啪嗒一声将门合上。 难道刚刚他和司机说话,是让他去买衣服? 虞岁抬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第一次觉得,这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这种房型。不愧是情侣套房,里面的设计露骨又大胆。屋顶挂着绳索,床上卡着红色笼子,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小玩意五花八门,连灯光都莫名柔情蜜意的。 还有很多东西,虞岁不敢细看。 朝驭京送来衣服肯定还是要一会儿的,虞岁觉得自己应该先洗澡,可一想到他随时随地会进来,决定还是等他送来衣服之后再洗比较好。 终于,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虞岁过去开门。 朝驭京显然已经洗好澡,肩上搭着条白色毛巾。漆黑碎发擦得半干,露出饱满的额头。黑色绸缎浴袍松松垮垮裹在身上,健硕的胸膛大片显出,水珠顺着修长脖颈缓缓滑下,没入内里。 “你还没洗吗?”朝驭京看着虞岁身上仍然湿漉漉的裙子,问她。 “嗯,我拿到衣服再洗。” 朝驭京站在门外,将手上的礼盒递给虞岁:“行,你洗吧。” “谢谢。”沟通的很顺利。 房门啪嗒关上。 虞岁挑了个稍微正常点的一块地方坐下,打开礼盒。是一条极其漂亮的彩虹渐变色修身鱼尾裙,明艳贵气,一眼看上去就价格不菲,不输她身上的这件。 虞岁心里估算着,那份恩情和这件裙子在一起,她一共要给多少钱给他…… 心里浮现出一个肉疼的数字,虞岁长舒口气。正准备脱下身上的衣服,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虞岁走去开门,门外递过来一个新的手机:“你的手机我让人捞上来了,试了一下,卡还能用。” “谢谢。”那肉疼的数字又增加了一点。 房门再次关上。 虞岁脱下西服外套,又开始脱纱裙。裙子是设计款,后背绑着几个交叉的带子。在家是江清玥帮她系上的,此刻她自己双手往后摸索着解开,便有些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脱下纱裙和内衣,虞岁正要走进浴室,突然听到门外一阵狗叫声,有些诧异。 紧接着,又是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虞岁赶紧重新穿好衣服,又走去开门。 朝驭京懒散倚在门边,手上勾着她的那条蓝宝石项链,声音懒倦:“你还没洗好呢?” “正准备洗。” 她为什么还没洗好,他难道不知道吗?这敲门也太频繁了些。 虞岁觉得再等一会儿,身上的湿裙子可能就自然风干了。 “还你项链,上次说好的。”朝驭京将手上勾着的项链还给虞岁。 虞岁:“……” 她感觉两人在玩什么小兔子和大灰狼开门的游戏。 可偏偏这只大灰狼每次敲门的理由都很正当。 挑不出一点错来。 虞岁干脆主动问他:“你一会儿还要进来……?”话还没说完,眼睛鼻子一酸。捂住嘴,打了一个喷嚏。 “嗯。”朝驭京还挺惊讶她怎么知道他还要过来的,“我请了个医生,一会儿过来,你先去洗澡吧。” “医生……不用了吧。” “需要检查心率、血压、呼吸、体温、口腔还有咽喉。” 虞岁诧异摇摇头:“真不用了,我挺好的。” 朝驭京勾了勾唇角:“我不太好呢。” 好吧。 原来是给他自己检查。 她还以为…… 虞岁噎住,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这么娇弱吗? 但毕竟是他救了她,虞岁没有多说什么。 正要关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上房门,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我可以进来坐坐吗?那边有狗,过会可能还要来客人。” 虞岁有些懵,“哪里来的狗?” “我养的狗,管家带过来了。” 他难道还害怕自家养的狗吗?那带过来做什么?虞岁满脸问号,但没有深究原因。 不知怎么,她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总觉得他要是想进来,总能找到理由进来。这房间房钱还是人家付的,进来坐坐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浴室里面也有锁。她可以把衣服拿到浴室里面,再把浴室门在里面锁上就好。这样随便他敲门怎么样,她也不会再开。 当然,他如果是个正常人,也不应该敲浴室的门了。 思及此,虞岁没再关上房门。拿起衣服,径直走到浴室里面,啪嗒一下锁上。 再三确定自己锁好门之后,虞岁开始脱衣服。 这间房的浴室设计很特殊。浴室门是密不透风的磨砂黑门,里面四面都贴着大镜子,此刻映照出一副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躯,羊脂玉的肌肤仿若吹弹可破。 热水从花洒落下,水汽氤氲整个浴室,四面镜子上凝着一颗颗水珠,缓缓蜿蜒而下。点点红莲被水浇灌,更加娇艳欲滴,含苞待放开在雪地里,美不胜收。 突然,砰一声—— 虞岁听到外面房门被摔上的声音。 接着又是不合时宜的嗒嗒敲门声。 ——这男人竟然在敲她的浴室门。 他一定是疯了! 虞岁就当没听见,加快速度冲掉身上的白色泡沫,用干毛巾快速擦干身体,包好头发,穿上新衣服。 做好这一切,她才打开门锁。 推开玻璃门,就瞧见朝驭京双手抱胸,懒散倚在外边,漆黑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 虞岁秀眉轻蹙,有些不明所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这是要做什么?可前面的经验告诉她,她不应该多想什么。 虞岁强装镇定,走到柜子旁边拿起吹风机,通过面前的LED镜子小心翼翼瞅着身后的男人。 镜子中两人的视线倏然交汇。 “我是想提醒你。”身后传来一道懒倦又戏谑的声音,“刚刚这个浴室的门变成透明的了。”—— 作者有话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彩虹屁] 19、再吻 第19章 再吻 大脑宕机片刻,虞岁不可置信地看向浴室门,瞬间瞪圆了眼睛。 那门真的不是一开始的颜色,而是透明的黑灰色。颜色竟然还在慢慢变深? 吹风机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虞岁感觉自己头上轰然劈下来一道炸雷,差点将她劈得粉碎。 耳边嗡嗡作响个不停。 在虞岁怀疑是他按了什么调控开关的时候,嫌疑人及时解释说:“这门应该是感温变色材料,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为透明。” 虞岁简直想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突然想起以前翻译了一篇科技文章,关于热致调光变色玻璃。当温度到达三十多度的时候,玻璃会雾化。降温后玻璃又会慢慢回归透明,可应用于阳光房。 而此刻,面前这扇门是完全反过来的,室温时为黑色,遇热变成透明。外面看里面清清楚楚,里面看外面门上还是镜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天才设计师会想出这样离谱的发明?今天这间情侣套房算是让她开了眼了。 真是好样的。 这整个房间,没有一样东西是正常的。 虞岁捏紧指骨,看着朝驭京身上裹着的浴袍,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深呼吸一口气,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他还要进来坐坐。 实在是。 太、过、分、了! “我不知道。”朝驭京好整以暇地靠着浴室门,声音懒倦,“我洗的是冷水澡。” “你为什么洗冷水澡?”虞岁觉得不可思议。 朝驭京狭长的眼睛弯了弯,似笑非笑反问她:“我为什么洗冷水澡,你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知道? 又不是她让他去洗的…… 没再纠结这个,后知后觉的,虞岁双手抬起,紧紧捂住脸。天哪,她不想在这个星球生活了。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 一阵热气拂过,酥酥麻麻敲击着她的耳畔。虞岁偏头,从指缝里面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边,薄薄的眼皮懒漫掀起,眼睫根根分明,高挺鼻梁上那颗小痣在暧昧的橘黄色灯光映照下,似有若无缀着。 虞岁放下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小声反驳:“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要是知道,怎么会不锁房门?! 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倏地,前段时间两人的相处片段不受控制浮现脑海。虞岁突然想到,在朝驭京的眼里,一直都是觉得她暗恋他吧。 这下可好了,脱/衣/色/诱这招都对他用上了。 “算了——”朝驭京叠腿坐到红色笼子笼罩下的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床沿,散漫开口,“如你所愿,我就对你负责吧。” 很委屈勉强的话语。 但眼角眉梢都压着混不吝的笑意。 “我……”虞岁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不是我所愿的,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又或者是,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那种意思…… 但依据从前与他屡次较量又屡次失败屡败屡战的经验来说,虞岁总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到最后都能曲解她的意思,甚至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问:“你要怎么负责?” “结婚。” 他回答得利落又干脆。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在说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家常事。 虞岁眼睫轻颤,这人一定是疯了。 结婚这样庄重神圣的事情,怎么能这样随口挂在嘴边,随便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说? 虞岁定定看着他,小声说:“你不应该拿结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冷白锋利的喉结轻滚,他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像在说真心话。 他给她一种感觉,若是她把这话当回事了,对方下一秒就会说,“当真了?傻妹妹。我就知道你觊觎我很久了。” “……我不需要你负责。”虞岁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将真实想法宣之于口,“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行。” 声音很轻很软,近乎恳求的语气。 晃神间,男人表情怔愣一瞬。 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薄薄的眼皮依旧压着散漫笑意,坏透了的模样。 他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似是故意地追问:“谁都不能说吗?” “不能。”虞岁咬唇,一双杏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哥也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白羊又露出了她的 獠牙,语气不再温软。 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激动,虞岁手掌蜷缩一下,重新控制好自己,声音放轻:“抱歉,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朝驭京双腿交叠,浓密羽睫垂着,修长指骨敲着床沿,身上那件本就松垮的黑色浴袍领口往下扯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沉默片刻,朝驭京倏然抬眸,桃花眼弯着,似笑非笑看着她:“没关系。” 出乎意料,他的反应异常平静温和。也是在这一瞬,虞岁突然觉得,这个人坏归坏,但脾气是真的很好。 她打过他,咬过他,凶过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脸上露出愠怒的表情,亦或是说出什么狠话。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几秒后,男人散漫声音再度响起。 “但妹妹你也知道,哥哥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对我提要求是有条件的。” 虞岁指尖微顿:“什么?” 下一刻,男人从床上站起身,迈着长腿,一步一步走出红色牢笼。黑色浴袍自然顺滑垂着,贴合他劲瘦的腰身,幽深眸子像捕食者一般一瞬不瞬盯着她。 虞岁大脑宕机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后退,对方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双腿腘窝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牢牢禁锢住,轻松托起。 虞岁“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悬空,吓得双臂牢牢圈住他的脖颈。 干发帽掉在地上,长长的湿发铺散在盈盈腰间,随着男人沉稳的步伐绸缎般轻晃。 虞岁被抱到了红色笼子里面,靠近床沿那一块,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陷阱捕获的猎物,成功被猎人掌控。男人一只大掌牢牢锁住她的两只胳膊,强势桎梏在顶上,另一只劲瘦的胳膊也没闲着,紧紧环住她柔软的腰肢。 唇瓣骤然被堵上,虞岁脊背瞬间绷直,一条一条铁丝咯着骨头的凉感。 这就是他的条件……? 完全动弹不了,她没法不答应。 双眸阖上,眼尾泛着湿润的红。 他的鼻梁太高,只得歪点头与她的鼻梁错开。上次的亲吻还在四年前,虞岁对这事还是很迟钝,牙关紧闭着。 他也不着急,慢慢厮磨啃咬她的唇瓣,淡雅的红酒香气弥漫开来。虞岁脑子宕机停顿不知多久,直到紧闭的牙关被他的舌尖撬开,卷着她的,清甜的红酒味道燃起味蕾,她混沌的意识才稍稍回来。 比起四年前,他的吻技似乎又精进了很多。虞岁突然发现一件事—— 她只要被朝驭京一亲,意识就会涣散,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上次是这样,她差点忘了反抗,这次亦是如此。 反正这次也不是初.吻了,虞岁本想着就这样吧,过去了就好了,作为封口条件也不是很亏。可面前的男人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动着。 身上这件新礼服裙腰间露出一块,很可气的,恰到好处方便他的探入。男人指腹粗粝的茧轻轻摩挲着柔软白滑的肌肤,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是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圈圈层层漾开。 感受到那只手越来越不对劲,虞岁用力挣扎着,可完全没有作用。 虞岁害怕了,手指蜷了蜷。 一狠心,咬了口他的嘴唇。 禁锢她的力道终于松了松。虞岁趁机再次奋力挣扎,却没有想到,一个没站稳,直直倒了下去。 为缓解压力、促进深度睡眠,这个房间使用的是能均匀托浮身体,贴合脊椎生理曲线的水床。 虞岁两条纤细的胳膊使劲用力想起来,可躺在摇摇晃晃的水床上,身体就像没有了着力点。越使劲,它越晃动,根本起不来。那原本正常的摇摇晃晃的水声,听起来越发暧昧。 偏偏那男人稳如泰山。 看来这地方没少来过。 虞岁心想。 毫无防备地,他又一次过来。 后背席卷冰冰凉凉的寒意,整个人如乘一叶扁舟漂浮在广袤无垠的海洋。阴风密雨,天色沉沉,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虞岁好不容易寻了个间隙,睁开双眸,大口喘息。对上男人深邃幽黑的眸子,她能感受到,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女孩的眼眸潋滟着盈盈波光,无声地恳求着适可而止。 男人湿发漉漉,虎口强势钳住一截白皙的下巴,黑眸沉沉看她,锋利冷白的喉结近在咫尺,轻轻滑动着。丝毫没有如她所愿的意思。 空气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那句呼之欲出的“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此情此景,她不敢说出一丝一毫火上浇油的话。 “刚刚那是不和一般人说的条件。”他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脖颈,炙热呼吸一寸一寸灼烧着她的肌肤。 “要是想我不和你哥说的话,那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作者有话说:狗子:那是另外的价钱[彩虹屁] 谁让你狗,没有拿到先婚后爱的剧本吧…… 榜单字数已经更完,下期榜单再更[亲亲] 20、诱哄 第20章 诱哄 虞岁感觉心脏在一下一下撞着胸口,震得她浑身发软,脑袋近乎无法思考。 在对方企图进一步动作之前,虞岁微微扭动脖颈,侧眸寻找着身边的着力点,以便借力站起身来。 指尖刚要碰到红色铁杆,就被一只大掌强势穿过扣住,他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穿过她的指缝,力道很重,有些发疼。 “朝总,许医生来了。” 很突然的,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朝驭京的面色顿时阴沉下去。 虞岁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向紧闭的房门,可男人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他甚至都没有偏头看去一眼,温热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女孩白皙柔软的脸颊。 声音很冷:“让他先等着。” 门外男人还没走:“秦家那边传来消息,于小姐收了房卡,刚刚离开宴客厅。” 房卡…小姐…… 这男人是怎么能一边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一边又喊其他女人来酒店的? 她之前竟然还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坏,是她太过天真了。他明明就是传言中那样的男人,浪荡又薄情。 一时之间,虞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脸上是藏不住的愠怒之色。 那危险缱绻的氛围被这一系列小插曲搅得消散殆尽。 男人晦暗不明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几秒,总算舍得起身。虞岁伸手够住笼子铁杆爬起来,整理着衣裙。 瞧她完全整理好,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朝驭京才抬腿去开门。 穿着白大褂的许医生提着医药箱走进来,拿出各种各样的仪器将虞岁落水后该检查的位置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说没事,只开了点感冒药。 朝驭京和许医生一起离开。 房门合上。 虞岁才反应过来,自己鬼使神差地就这么被检查完了。 医药费,她才不给! 虞岁将房门啪嗒锁上,把潮湿的纱裙放进烘干机,开始吹头发。 吹好头发,衣服差不多烘干,她又脱下鱼尾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将新手机的电话卡拔出来,放下手机。 她才不要他的东西! 至于那落水相救的恩情,他刚刚那么对她,就算是扯平了。 他找小姐总还要花钱的吧。 她才不要给他钱了! 倏地,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您好,小姐。请问您好了吗?我送您回去。” 虞岁打开门,将所有东西收拾好,都递给男子,语气客气又疏离:“麻烦您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谢谢。” 一墙之隔的房间。 朝驭京看着向他嗷嗷叫的藏獒犬,没好气地训它:“别叫了,过会再叫!” 那雄狮一般的狗子乖巧极了,立马温顺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男人走进浴室,脱掉浴袍,打开冷水花洒。 晶莹的水珠顺着 他硬朗分明的面部轮廓往下流淌,掠过冷峻的下颔,流过沟壑分明的胸肌和腹部两侧的人鱼线,在绷紧的大腿内侧蜿蜒成水流。 身体的燥热太过蓬勃汹涌。 这次,冷水也压不住。 朝驭京抬手,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很快穿上衣服,去了酒店休闲区的游泳池,整个人全部埋在水里。 憋气了良久—— 那蓬勃汹涌的燥动才稍稍平复。 手机铃声响起,朝驭京游到岸边。 于枫完全没有想到,朝驭京会让助理送一张房卡给妹妹于妙颜,他这傻妹妹竟然没有多问一句话,兴高采烈地就去了。结果一到房间,里面一条吐着舌头的大藏獒犬凶猛乱吠,亮起爪子扑腾,给她吓得魂儿都没了。 “朝总,是您给我妹妹送的房卡?” 朝驭京漫不经心啊了声,薄唇勾起讽笑:“不小心送错了。” 他很关心诚恳的语气:“真是不好意思,你妹妹没事吧?有事的话,我出钱给她打狂犬疫苗。” “送错了?”于枫不可置信的语气。 朝驭京不紧不慢道:“我助理只是不小心递错了一张卡,他有邀请你妹妹过来吗?于总,你得好好教育一下你妹妹,不要随便接陌生男人递过来的房卡。” 于妙颜打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于枫。知道朝驭京和江叙白的关系,于枫并不觉得这是个无意的错误,猜测朝驭京是在为别人报复他妹妹。 “我妹妹都和我说了,她不是故意的,那狗平时都很乖的。”于枫解释。 “哦,”朝驭京拖着尾音,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您这就是故意的吧。” 他是敬畏朝驭京,可更疼爱妹妹,开门见山说:“朝总,我妹妹只是不小心稍稍吓到了那女的,她有少块肉吗?江总都还没说什么,您不至于吧?” 朝驭京也不装了,轻嗤一声:“我也只是稍稍吓到了你妹妹,她有少块肉吗?怎么?就你妹妹是妹妹?谁家妹妹不是个宝贝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枫一时语塞。 毕竟是于妙颜先闹的事情,他们这边确实不占理。于枫努力控制好情绪,并不想一下得罪江家和朝家两家,咬着牙说:“行,这事就算过去了。朝总,这不影响于氏和华讯的合作吧?” 于氏和华讯山地工程的AI系统开发合作条约都拟好了,就差签字了,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什么变故。 朝驭京:“没过去。” 于枫有些恼了:“那您还想怎么样?” “让你妹妹去给江家妹妹道个歉。”朝驭京淡淡开口。 合作是双方互不可缺的事情,于枫也来脾气了:“没有于氏,华讯这个系统也就没有用了。您非得跟我闹成这样?” 朝驭京笑了:“没有于氏,华讯还可以开发山地系统卖给千千万万个于氏。但没有华讯,于总你恐怕找不到更好的开发合作方了。” “搞清楚状况,是于氏离不开华讯。” 于枫气得直咬牙点头,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没法不低头:“好!行!我知道了。” 虞岁回到秦家,跟刚刚来的时候没有区别,依旧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 回到宴客厅的时候,舞会正在进行。 璀璨灯光如银河倾泻而下,舒缓优雅的小提琴声裹挟钢琴声飘扬,笔挺的燕尾服与美艳的礼裙摇曳生姿,彰显一对对俊男靓女的合拍情意。 茫茫人海中,虞岁一眼看到了江叙白正搂着秦恬的腰,跳着舒缓的舞步。 也不知看了多久,江叙白和秦恬都注意到了她。 虞岁立刻别开视线,往自助餐区走去。却没有想到,两人直接手挽手走了过来。 耳边响起江叙白关切的声音:“岁岁,你怎么会掉到水里呢?”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一件,又说:“你这衣服怎么没换呢?” 虞岁手里拿着一块草莓蛋糕,垂着眼说:“没事,不小心掉的。衣服已经烘干了。” 秦恬挽着江叙白的胳膊,笑得粲然:“妹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直接跟我上楼,我拿新衣服给你换,还跑酒店那么远呢。” 虞岁礼貌笑笑:“谢谢,下次和你说。” 江叙白温柔责备:“还能有下次?” 虞岁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了。” 秦恬笑:“不会水就离水远点嘛,太危险了。” 虞岁微微颔首,默不作声地吃着手里的草莓蛋糕。 突然,身边多出一个人。江清玥拽着虞岁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咋那么笨呢,好好的还能掉游泳池啊?” 虞岁噎住:“……” 江清玥冲秦恬笑了笑,急匆匆拉着虞岁走开了。 虞岁不知道江清玥要做什么,但心里其实还挺感激她的,能这么快带她离开现场。 江清玥拉虞岁到观景台,目光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圈,确定她没事之后,长舒了口气:“回头我教你游泳,笨姐姐。” 虞岁没好气地回她:“后面三个字去掉不行吗?” 江清玥笑了笑,凑到虞岁耳边小声低语:“妈妈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看上哪位公子哥?” “没有。”虞岁想也没想回答。 江清玥白她一眼:“你都没看。” 于是江清玥贴在虞岁的耳边,悄咪咪给她指了一大把男人,问她怎么样。虞岁对每一个男人的评价都是:“挺好的。” 江清玥气极:“都这么好,你要不全收了呗?” 虞岁顺势跟她开玩笑:“好啊。我没问题,他们同意吗?” 江清玥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 两人谈笑间,于妙颜慢吞吞走了过来:“虞小姐。” 虞岁敛眸看她,一眼认出是傍晚牵狗的那个女人。于妙颜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我不该牵着狗吓到你。”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虞岁还挺意外的。 于妙颜说完就想走。江清玥认识于妙颜,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打过架,她一把拉住于妙颜的胳膊:“什么对不起牵着狗的?你把话说清楚。” 于妙颜没有吱声。虞岁回答:“她牵着狗到我旁边,我吓得掉进泳池了。” 江清玥:“我说呢,你今天怎么会那么笨。原来是有害人精啊。” 于妙颜觉得她已经屈尊降贵道歉了,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甩开江清玥的手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江清玥瞪着她:“道歉有你这个态度吗?大声点!” “你!”于妙颜气急败坏地拿手指着江清玥,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虞岁觉得对方应该是无意的,并没有多想。她只是及时将江清玥拉在身后,对于妙颜说:“你不是过来道歉的吗?再一次惹事不太好吧。” 于妙颜想到于枫对她苦口婆心的劝告,终于还是咽下去这口气,又大声说了句:“对不起!虞小姐!” 虞岁嗯了声,没有多做为难:“你以后别再带着狗吓人了,会伤害到别人的。可能在你眼里它很乖,但是不熟悉它的人会很害怕。” 语气平静又温柔,不带一丝戾气。这让于妙颜的心中真的生出了歉疚惭愧之意。 “好,我知道了,抱歉。”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这段小插曲过去,江清玥又开始带虞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男人了,一会评价这个帅那个丑,一会说哪个人品好哪个是渣男,虞岁就一直点头附和。 忽然地,江清玥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虞岁顺着江清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站在酒柜旁边,一身暗红色衬衫,松松散散扎在笔挺的西服裤里,领口随意扯开,站姿懒倦闲散,漫不经心晃着酒杯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那么一群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朝驭京。很难得见他穿着这么亮眼的颜色,想不注意到都难。 虞岁不知道这个混球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换了件这么招蜂引蝶的衣服。那缠绵悱恻的吻在她这还历历在目,这男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知道转头又和哪个小姐玩的欢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她猛地摇摇头:“这个不行。” 刚刚虞岁一直都是“挺好的”,第一次说“不行”,可把江清玥激动坏了,当即决定:“就这个了!” 虞岁瞪大眼睛问她:“你要干嘛?” 江清玥:“帮你要个微信。” “不要,我有他微信。” “What?”江清玥惊讶,“那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你有?” 虞岁轻咳一声,这才知道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人:“哦,那没有。” 江清玥笑眯眯地:“那我去了。” “别!”虞岁拉着她。 江清玥下定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去去就回,别那么害羞,主动才有爱情,我的好姐姐。”—— 作者有话说:这周更七千,下周再更一万五。[亲亲] 还准备再改一个书名《诱哄沉沦》,宝贝们看到书名换了希望能认出[撒花][亲亲] 20-30 第21章 诱哄 江清玥丢下虞岁在原地,自己小跑着过去。 甜甜笑着,首先跟朝驭京打了个招呼。 朝驭京微微颔首。 “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吧。”江清玥开门见山地跟朝驭京旁边的白衬衫男人搭讪。 顾景挑眉看她。 “不是我,是我姐姐要的。”江清玥指了指前方。 朝驭京撩眼看去。女孩没朝这边看,面向观景台看着夜景,背对着他们,微卷的黑长发自然披散身后,礼裙上的渐变色蝴蝶和小羽毛被夜风吹得轻摇,与良辰美景融成一个图层。 男人低睫,拿出手机,修长指骨快速敲出一行字发出去。 可倏然想到,她现在没有手机。 她把东西都还给他了,一样没收。 朝驭京咬着根烟点燃,眼睁睁看着江清玥加上顾景的微信。 等江清玥走后,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男人蓦地出声:“她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顾景懵,“那她还加我?” 朝驭京:“你没看出来,是那妹妹自己想加你。” 顾景:“是吗?女孩的心思好难猜。” “你看姐姐那死高冷的样子,像是会主动追人的女生吗?” 顾景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确实不太像。” “这就对了。”朝驭京重重拍了拍顾景的肩膀,“你小子好福气,这妹妹这么漂亮。” “……” 晚宴结束。回家的路上,江叙白给虞岁买了个新手机。 插好卡,登上微信,立刻弹出了朝驭京的消息。 Z:【妹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虞岁立刻打字:【没你移得快。】 又突然察觉这句话说的不妥当,他从来没有恋过她,何谈移情别恋。况且,这句话好像带点嗔怪的意味。 删掉这句话,她重新敲字发过去:【和你有关系吗?】 很久很久,对方也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没人再提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从不吃亏的商人的交易条件- 六月,又是一年毕业季。宜大要求大四学生集体回校拍毕业照。 翻译学院的门前,一群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身着黑色宽大学士袍,戴着高高的学士帽,黑色流苏随着晨风晃晃悠悠。 拍好集体大合照,各人又和自己关系好的朋友拍起了小合照。 虞岁和孟思思正在树下比心拍照,韩铮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过来,轻轻喊她一声:“虞岁同学。” 孟思思诧异极了,这人怎么还来啊? “听说上次那个男人是你哥哥。” 上次聚众表白后,韩铮一直没好意思给虞岁发消息。可这几天真的要毕业了,他整晚整晚失眠睡不着,脑子想的都是虞岁没有男朋友,他也没有亲口听到虞岁的拒绝。 他还是没有死心,有些磕磕巴巴地说:“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回答我…你对我的看法……” 不知怎么,虞岁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某个混球说的话。不喜欢,那就干脆的拒绝。 孟思思正要帮她回答,却没有想到虞岁竟然自己冷静开口:“韩铮同学,你这人热情、大方、对朋友也很仗义。我不是在发好人卡,这的确是我对你最真实的看法。但我不喜欢你。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孟思思瞪大眼睛。尽管惊讶,她还是没有多问,更觉得虞岁那是拒绝韩铮的说辞。 语速慢慢的,但字字诚恳真切。直接搬出有喜欢的人了,这让韩铮不再有进一步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韩铮笑了笑,尽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酸涩,语气坦荡,“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虞岁点头,也笑:“当然。” 她暗自吐了口气,那莫名的歉意还是有的,但很明显也没什么大事,别人也没有很放在心上,她不应该为难自己。 拍完毕业照,韩铮邀请同学朋友们一起吃饭,虞岁也在其中。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她就坦坦荡荡和大家一起去。 午饭后,有人提议一起去唱歌。 酒吧包厢内,几个e人最先激情开麦,连着吼了好几嗓子之后觉得不够带劲,又撺掇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在场所有人围坐,转动空酒瓶,瓶口最终指向的人是本轮的受罚者,可以选择真心话大冒险或者喝酒。 第一轮转到孟思思,她选择真心话,有人问她:“谈过几次恋爱。” 孟思思坦然说:“可以凑三桌麻将。” 顿时一片哗然。 第二轮转到一个穿白色背心的男生,他选择真心话,有人问他:“睡过几个女生。” 男生挑眉:“老子还是处OK?” 有人嗤笑捶他肩膀:“咱玩的是真心话不是违心话,撒谎就没有意思了哈!” 男生这才诚实:“行吧,也就勉强能组一个足球队吧。” 虞岁默默听着真心话的问题,觉得这些问题对她来说都很好回答。 然而,酒瓶转到虞岁。韩铮身边的几个兄弟逮住这个机会,帮他问:“你喜欢的人是谁?请说出他的名字。” 韩铮的目光即刻落在虞岁的身上,喉结轻滚。 虞岁微怔,她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哥哥的名字,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我还是选择大冒险吧。” 那问问题的男生暖心提醒:“虞岁同学,你确定吗?大冒险可比真心话刺激多了。一个名字而已,随便说吧。” 虞岁微微颔首,语气坚定:“确定。” “打开微信,从你近两周联系过的异性中挑一个打电话告白,等他回答之后才能澄清。” 虞岁顶着众人的目光解锁手机,发现自己近两周联系过的异性只有江叙白和朝驭京。 与朝驭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的那条“和你有关系吗?” 要她去和朝驭京告白再澄清,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想了想,虞岁还是决定讲电话打给江叙白,温吞说:“我打给我哥哥。” 有人起哄:“不行不行哈,这就没搞头了。” 孟思思怼他:“怎么就不行了?哥哥就不是异性了啊?” 男生愤愤道:“没劲儿。” 语音电话持续呼叫,没人知道此刻虞岁心中的忐忑。 电话接通。 “喂,是妹妹啊,有什么事情吗?” ——秦恬的声音。 众人竖起耳朵,有人小声嚷嚷:“这也不是异性啊?” “不是说哥哥吗?这是?“ “……” 虞岁的呼吸凝滞一瞬,小声说:“没事,不小心点到了。” 秦恬追问: “真没事吗?” 虞岁强壮镇定:“没事儿,就是点错了。” “行吧。”秦恬笑了笑,“那我先挂了哈。” 挂断电话,孟思思问她:“什么情况呀?” “不小心点错了。”虞岁垂着眼说,“请问我可以换吗?喝酒行吗?” 那提出告白大冒险的男生猛地摇头:“不行吧,哪有选了还换的。” 虞岁抿了抿唇,神色为难。 韩铮察觉,在他兄弟背上抡了一拳:“怎么不行了!行!我说行就行!” 孟思思挑眉:“男人不能说不行!” 男生无语凝噎。 虞岁感激看了两人一眼。她实在不想这样变卦扫兴,可此情此景,她真的没办法去和哥哥说喜欢。 就算在外人看来,两人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虞岁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正要喝,韩铮喊住她:“虞岁同学,我替你喝吧。” 虞岁摇摇头,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我酒量不差的。” 话音刚落,她捏紧高脚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游戏,每次空酒瓶转到自己,虞岁都会选择喝酒。 不知不觉,醉意侵袭而来。 游戏结束,有人继续撕心裂肺地唱着伤感情歌,震耳欲聋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包厢。有人却真的沉浸其中,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孟思思瞧见虞岁趴在桌子上眼神涣散的模样,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提议道: “要不咱今天就这样吧?日后有空再聚。” 有人拿着话筒起哄:“哎呀,都成年人了,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了,今晚还不玩得尽兴吗?” “就是!直接通宵好吧!” “……” 没一会儿,虞岁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孟思思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提醒:“你哥哥的电话。” 虞岁立刻拍了拍脑袋,直起身来,滑动手机接听。 那头传来江叙白温柔又关切的声音:“岁岁?我刚刚才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下午那会手机没带在身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虞岁醉意朦胧,说话带着浅浅的鼻音。 江叙白听到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声音,又察觉到虞岁的语气不对劲,问她:“你这是在哪呢?旁边都有谁?” 虞岁垂着眼,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缄口不语。她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有哥哥在,你想喝的话可以放心喝。以后若是哥哥不在的场合,千万不要贪杯。” 醉意上头,她像个顽劣的小孩,自嘲地笑了一下,贪杯又怎么了,反正没人管她。 孟思思见状,直接凑近话筒抢答:“哥哥好,我是虞岁的室友,她现在在Conquer酒吧401包厢,喝醉了,你要不还是来接她一下吧。” 江叙白眉头皱着,声音却还平静:“好,我知道了,谢谢。” “亲爱的,快尝尝这个。”秦恬站在海盗船附近,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甜筒,朝江叙白晃着。 声音在电话这边一清二楚。 或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或许是因为酒精刺激大脑放大了情绪。心脏蓦地像被人一瓣一瓣剥开,粉碎,泡在柠檬水里面,说不出的酸楚无声翻涌,直冲虞岁的咽喉。 “岁岁你等一下,我马上来接你。”江叙白接过秦恬手里的甜筒,没有马上吃。 “不用了,你忙。”虞岁喉咙发涩,声音很轻,“哥哥你挂吧。” 每一次两人打电话,她从不会主动挂他电话。就算她没有话要说了,也都是让他先挂。 “我不忙,你等着。”江叙白这才挂断电话。 秦恬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睛还是弯弯的:“她都说没事了,你不用去了吧。” “都醉成那样了,怎么会没事。”江叙白没心思再吃甜筒,直接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面,转身就要走。 秦恬的笑容僵在脸上,立刻拉住他,语气蛮横:“这是我俩第一次一起来游乐园,你就这么抛弃我走了?” 江叙白耐着性子说:“要不我俩一起去接?” 秦恬没好气地回他:“至于吗?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江叙白不想理她,就要走。秦恬从身后抱住了他,胸脯贴着他的脊背,语气软下来:“哎呦,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司机去接妹妹嘛。花钱雇他们不就是干这些事情的吗?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马?” 江叙白淡淡说:“张叔老婆生二胎,他最近请假了。” 秦恬:“那就让你朋友去呗。” 江叙白轻叹口气,稍稍思索,拨通了朝驭京的电话。 “有空吗?去接一下我妹妹。”—— 作者有话说:朝总:你猜我有没有空[狗头] 第22章 诱哄 朝驭京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自家健身房的跑步机上。 裸露在外的两支臂膀线条流畅,肌肉紧实,汗水顺着他光洁的额头往下滴淌,身上那件薄薄的黑色背心被汗水濡湿,勾勒出漂亮的肩胛骨轮廓。 江叙白出声询问后,朝驭京立刻按了停止键。 长腿迈下跑步机,用干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沉声问:“哪个妹妹?” “岁岁。”江叙白回答。 “……”朝驭京握住干毛巾的手微顿,沉默片刻,随手将毛巾搭在肩上,开口询问,“她在哪?” “Conquer酒吧401包厢。”怕他不记得,江叙白特意又打字发过去了一份。 朝驭京打开健身房房门,往浴室方向走:“怎么会让我去接?你忙着投胎呢?” 秦恬挽着江叙白的胳膊,把脸凑到手机话筒边:“他陪我在游乐园玩呢。” 江叙白把手机拿远,没好气地说她:“我在说正事,你别乱接话。” 朝驭京顿了顿,声音很淡:“上次你妹妹落水那事,说不定有秦恬一份。于妙颜跟她关系不错。” 江叙白有些意外。不仅是对于秦恬,还有朝驭京对秦恬的态度。是朝驭京撮合他和秦恬认识,还总说祝福两人早点结婚,但今天朝驭京竟然这样猜测秦恬,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和秦恬在一起了。 “他说的是真的?你就这么对我妹妹?”江叙白冷着脸质问。 秦恬睁大眼睛,立刻否认:“才不是!我没有!” 江叙白继续追问:“真没有?” “真没有!”秦恬气急败坏。 她跟于妙颜强调过自己讨厌虞岁。在于妙颜提出想帮她教训对方一下的时候,她也没拒绝。可她毕竟没有直接指使于妙颜去放狗吓人。 于是理直气壮地反问:“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江叙白,你未免太低看我了吧。” 江叙白觉得秦恬就是骄纵了一些,不至于真的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情,况且也没有什么证据,他不会无故揣测。最终,只冷冷说:“不是就好。” 朝驭京没心思再听两人废话,直接挂断电话,走进浴室。 几分钟快速冲完一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夜色浓稠如墨,黑云压城,炎热又沉闷。黑色迈巴赫疾驰在马路上,锃亮的车身隐匿于黑暗之中。 很快到达conquer酒吧。 朝驭京推开包厢的门,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她。女孩趴在桌子上,头埋在双臂间,乌黑的长发披散身后,几缕掉落在纤细的手臂上。 顶着众人的目光,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一手托住她双腿腘窝,一手揽在她纤薄的脊背,稳稳将人打横抱起,让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肩膀。迈着长腿,面无表情地走出包厢。 孟思思咽了咽口水,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来,她想起这男人不是虞岁的亲哥哥,只是她哥哥的朋友而已,赶紧追了出去。 穿过几条街巷,昏黄的路灯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男人背影笔挺落拓,步伐沉稳,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狂傲的气场,怀里抱着的人却公主一般呵护。 孟思思跟在两人身后,想到刚刚打电话说来接 虞岁的好像是她亲哥哥,憋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问:“这位大哥,请问是岁岁哥哥让你来接她的吗?” “嗯。”男人薄唇吐出一个单音节,声音冷淡。 孟思思又突然想起上次加这大帅哥的好友申请到现在也没有被同意,有些好奇地问:“请问,你是岁岁的男朋友吗?” 不应该啊,虞岁明明说不喜欢他啊。 “不是。”他答。 果然不是,孟思思暗自吐了口气,要不然她那主动出击也太尴尬了。 “那这位大哥,上次我向岁岁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加你,请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朝驭京倏然转过身来,轻挑眉梢,“小妹妹,你的问题太多了。” 好吧,原来看到了。 那他这就是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孟思思是个识趣的人,乖乖给自己的嘴巴上了个拉链。 乌云密布,城市霓虹灯忽暗忽明地闪烁,夜风吹得路边行道树的树叶沙沙作响,似是滂沱大雨要来的前兆。 虞岁头疼欲裂。恍惚中,她又回到了从前刚到江家的时候,父母去世的阴霾梦靥每夜缠绕,江叙白点开灯,坐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次,她终于鼓足勇气,勇敢地抱住了他:“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 被抱住的男人脚步顿住。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亲密无间,可现实却是说不清的,亲近地疏远。 “像小时候一样,多陪陪我吧。” 怀中的女孩紧紧勾住他的脖颈,白净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前。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穿过他的胸膛,烫到了他的心脏。 “我真的…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长大…可你愿意……让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吗……”她啜泣不止,说话断断续续的,到最后几个字差点没了声音。 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夜风呜咽吹着,灯光雨水交织。豆大的雨滴噼啦啪啦砸下,在干涸的地面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深色圆点,空气中尘土潮湿的腥气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粘在原地的脚步才接着抬起,冷冽的嗓音淹没在呼啸的风雨声中。 “这么想知道啊,那哥哥帮帮你。”—— 作者有话说:还得是狗子亲自出手[狗头] [求求你了]另,明日v了,专栏预收求宠幸么么哒[撒花] 第23章 诱哄(双更合一) 太阳升起,雨后的城市焕然一新,路边的香樟树树叶葱翠欲滴,泛着生机盎然的绿。 阳光钻过窗帘的缝隙,透射到柔软的大床上,女孩阖上的眼睫动了动,脸上细小的绒毛被照得透明。 虞岁艰难睁开双眸,睡眼惺忪地拿起身旁的手机一看,顿时清醒过来:“迟到了!” 坐在床沿边玩手机的孟思思没好气地看她,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今天周六。” 虞岁拍了拍脸,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完全忘记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还不等她发问,孟思思就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睛看她:“昨晚是你那个大帅比哥哥送咱回来的。你喝多了走不动路,人家直接给你抱上楼的。” “哪个?”虞岁满脸问号。 “我要联系方式的那个。” 虞岁瞳孔地震:“怎么会是他?” 孟思思像审犯人一样的睿智眼神看着她:“犯罪嫌疑人虞小岁同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那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虞岁一脸无辜的样子,孟思思直接跟她还原现场:“昨天晚上,你抱着人家不撒手,还一直嚷嚷着——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哥哥,多陪陪我吧。” 孟思思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得虞岁脑袋嗡嗡作响。 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往她脑海里钻。 昨天晚上,她好像的确说过那些话。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梦里的人和现实中人竟然不是同一个?! 虞岁拍了拍脑袋,又懊恼又庆幸。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和朝驭京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半个月前发的。 他到现在都没回。 昨晚那事之后,他竟然也没找她。 这下好了。 ——喜欢他这件事阴差阳错地被实锤了。 “你说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又说不喜欢,又不是男女朋友,还这样那样的。哎呦,不行,急死我了!今天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孟思思急得不行。 虞岁眼睫轻颤。 沉默着,沉默着。 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决定坦白:“我喜欢我哥哥。” 孟思思翻白眼,简直想原地打一套军体拳:“你上次还说不喜欢来着!你喜欢你不告诉我,我还去要人家联系方式,我这多尴……” “我是说——我哥哥。不是我哥哥的朋友。”虞岁耐心解释。 “你哥哥……”孟思思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你你你……你亲哥啊?” 虞岁这才将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孟思思。 孟思思按住自己差点跳出喉咙的小心脏,绕口令般理清这段关系:“你喜欢你哥哥,你哥哥不知道。昨晚你把你哥哥的朋友当成你哥哥表白了,你哥哥的朋友一直误以为你喜欢他?” 虞岁微微颔首:“是的,就是这样。” 孟思思深呼吸口气。 原来一直以来,虞岁口中的那个哥哥,竟然不是亲哥哥。两人竟然是这样复杂的关系。 孟思思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握住虞岁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岁岁,你别玩暗恋啊。喜欢他,你就去勇敢说出来啊!” “我们这样的关系,我哪里敢说。”虞岁垂下眼睫。 孟思思语气轻快:“这有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又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世界上就是胆小鬼太多,才有那么多暗恋未果的爱情。说出口有那么难吗?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你不会是相信那什么,爱他就要默默祝他幸福吧?要我说,这些通通都是狗屁!我喜欢他,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孟思思喋喋不休地劝着。 虞岁抿了抿唇,说出自己的顾虑:“我俩差距太大。” 孟思思:“哪大了?都住一个屋檐下了,有啥差距?你那么漂亮,那么努力,又那么优秀,配他绰绰有余好不?” 虞岁想了想:“一个屋檐下,林阿姨和江伯伯……就是他爸妈,不会同意的。” “那就搬出去啊。”孟思思应答如流。 虞岁继续说:“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兄妹了。” 孟思思:“辞职呗,换一家公司。我说你怎么去房地产公司了呢,以你的能力,明明有更好的去处好吧。” 虞岁顿了顿,“还有……” “Stop!”话还未说完,就被孟思思打断,“方法总比困难多,你相信我,你所有的顾虑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哥哥喜不喜欢你?” “喜欢是肯定的,但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有必要区分的这么清楚吗?”孟思思一个没有哥哥的人不是很理解,“你就告诉我,要是这辈子你哥哥都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你会觉得遗憾吗?” 虞岁点点头。 孟思思欣慰笑笑:“那就早点告诉他。” “再看吧。”虞岁抿了抿唇,垂眸说,“等有机会的话……” “你还等?”孟思思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问,“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啊?” 虞岁担心 :“万一告白失败了怎么办?” 孟思思:“那就拜拜呗。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这样条件的,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 “……” 沉默间,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房门外响起一道温柔清润的声音:“岁岁,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虞岁和孟思思对视一眼,食指堵住嘴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现在不能说。” 孟思思没好气地点点头。 江叙白推门进来,端着两份早餐三明治和热牛奶,温声问:“昨晚怎么喝那么多酒?” 虞岁敛眸看他,半真半假掩饰:“和同学一起玩游戏,运气不太好。” 孟思思敛眸看着江叙白,这才发现又是一个大帅比,和那位坏男人哥哥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白衬衫,领结一丝不苟,黑色西服裤,金丝边眼镜斯文禁欲,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温润如玉谦和感。 难怪虞岁喜欢。 对着这样一张脸,从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整天哥哥妹妹的,这搁谁谁能不心动啊! “哥哥好。”孟思思热情打招呼。 江叙白温和点点头,笑说:“妹妹好。” 虞岁抿了抿唇,想要询问昨晚是不是他让朝驭京来接她的。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哥哥是和秦恬在一起。她要是这样问他,难免会提起这件事,那又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江叙白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向两人叮嘱:“你们记得吃早餐,我先走了,公司还有点事。” “好。”孟思思和虞岁异口同声。 等到房门啪嗒一声合上,孟思思才收回打量的视线,眯着眼睛看虞岁:“你这小妮子,藏的太深了,天天在家吃的这么好。难怪总是一言不合就要回家呢。” 寝室所有人依据虞岁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知道她家境不错,可虞岁从不炫耀自己的家庭,就算是对孟思思也不会过多谈论。 除了学习比赛时,平日里闲话也不算多,这让她总有种莫名的神秘感。 这是虞岁第一次把内心里埋藏最深的秘密告诉别人,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好像轻了一些。 孟思思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不做计划,不看后果。 两人起床后,孟思思就说带虞岁去找房源。尽管虞岁心中顾虑很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孟思思走了。 她长这么大了,确实也该独立生活了,江家没理由养她一辈子。 出租车经过宜城金融中心,透过车窗,虞岁远远地就看到了华讯的办公大楼,握住手机的手微顿,低睫,解锁了手机。 好久没联系,她原本以为两人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交集,起码不至于这么快。 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发的那条怼他的信息,觉得太不客气,小小反思了一下会不会有点太过了。然而转念一想,他当时确实更过分。 可昨晚好像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且他对她的误会好像也越来越深…… 算了,干嘛想的那么多。 他不找她,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孟思思不是宜城本地人,毕业后要回老家工作,已经在老家租好了房子。一路上,她跟虞岁说着一个人租房和合租各自的优劣,让虞岁仔细考虑。 虞岁垂眸沉思。 她搬出来江家之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长大独立生活是迟早要经历的事情,就算她一直等下去,总有一天哥哥也会成家。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孟思思的提议心动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哥哥决定不和秦家联姻的话,她会勇敢豁出去一次。那样的话,有没有可能,她不再会是一个人,会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新家…… 虞岁抿了抿唇,轻声说:“我想先去售楼处看看。” “你不租房了?”孟思思偏过头,瞪大眼睛看她,“你是要买房子啊?” 虞岁笑了笑:“现在不买,先看看。再存点钱一定买。” “握草,你个小富婆,我抱大腿啊抱大腿。” “……” 这个周末,虞岁过得很充实。看房子,看专业相关的翻译公司,深入了解扎染文化修改确定云城文旅项目的策划方案。 周日晚上,虞岁发消息跟公司请了个假,准备周一再去云城一趟。 刚收到公司的批准答复,微信那个熟悉的头像多出来一个小红点。 Z:【我生病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顿住。 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朝驭京来接她的那晚好像是下了雨的,难道他淋雨感冒了?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意思? 可是按理说,她和孟思思也淋到了吧,也没见两人有任何异样,似乎并没有淋到很多。 难道是上次掉游泳池那事? 可那事都是半个月前了,到现在感冒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后摇未免太久了些。 思忖间,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Z:【你要负责。】 负责? 她要怎么负责…… 虞岁眼皮一跳,忽然想起上次这人提到负责的时候,方式是结婚。 那样荒谬的玩笑话。 她不知道这次,他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又直接甩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虞岁赶紧按了红色的拒绝,这才回他:【你要怎样?】 朝驭京没有接着打电话过来,打字回复:【过来看看我。】 她又不是医生。 又不会治病。 去看看他有用吗?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虽然对方是个恶劣混球,但这几次对她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如果对方真的是因为帮她而生病,那么去探望探望他一下是人之常情。 有时候,道德感太强不是一件好事。 虞岁轻叹口气,问他:【你在哪家医院?】 Z:【在华讯,办公室。】 虞岁纳闷不解:【你生病了不去医院,在办公室做什么?】 Z:【加班是常态。】 Z:【怎么?】 Z:【心疼了?】 “?!”虞岁头皮一紧。 这情况真的很糟糕了。 那晚朝驭京绝对是以为她酒后吐真言,在对他告白…… 她觉得自己要找个机会,将这个误会彻底解开。眼下还不是时候,一旦让对方发现她喜欢江叙白,还不知道会弄出点什么动静。她现在还不能坦白心意,不能让秦家和江家闹掰。 如果哥哥和别人确定相爱了。 那她心底的秘密,永远不该再有其他人知道。 思忖片刻,虞岁还是不想欠他人情。 换了身衣服出门,在小区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经过药店,虞岁下车买了感冒药、退烧药和温度计。 夜色浓稠如墨,宜城金融中心一座座摩天大楼却还是灯火通明。华讯办公大楼显眼的奢贵,明亮绚丽的灯光顺着大楼爬上夜空,追着皓月和繁星。 这是虞岁第二次来到华讯,保安并没有拦她,还主动开口给她指路总裁办的位置。 虞岁乘电梯上了顶楼。 总裁办的门是玻璃门,但外面看不见里面,只能依稀感受到里面是开着灯的。 她打算把药给他就走,敲了敲门。 就这一下,玻璃门自动打开,空调的冷气钻入皮肤寒冷逼人。 办公室的装修布置映入眼帘,整体是黑灰系装修,一盆绿植都没放,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朝驭京双腿交叠坐在办公椅上,酒红色衬衫,纽扣松开两颗,与这黑灰色系的背景格格不入。 双眸阖着,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修长指骨抵着太阳穴,皮肤在冷白灯光映照下白得透明,当真有些病态。 虞岁捏了捏掌心,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将药品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轻声问:“你……不要紧吧?” 朝驭京缓缓睁开眼睛看她,黑眸幽深,声音低沉喑哑:“头晕晕的。”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 ,不那么桀骜气盛,这让虞岁对他的话语深信不疑。 她走到空调边调高温度,又回来从纸袋中翻出温度计拿在手上,轻声说:“量量体温吧,要是发烧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他们这种大老板,一分一秒都是钱,要是因为发烧误工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朝驭京扬了扬下巴,气若游丝的声音:“过来,你帮我量。” 虞岁没动,懵懵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办公桌的距离,他这都不能稍稍挪一下位置自己拿一下吗? 当真这么娇弱? 她真想喊他一声朝娇娇。 “我又不能吃了你。”朝驭京又说。 “……”虞岁抿了抿唇,慢吞吞走到他的身边,将体温计递到他的面前。 朝驭京冷白喉结轻滚,开始漫不经心解衬衫纽扣。 虞岁蓦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朝驭京轻挑眉梢:“你觉得你买的这个体温计是怎么用的呢?” 虞岁看了手上的体温计一眼,是最传统的那种水银体温计,衬衫纽扣不解开确实不好使用。 她失策了,早知道就和医师强调一下要电子体温计了。 晃神间,温度计离开了她的手上。 男人身上的酒红衬衫敞开,性感锁骨裸露着,胸肌紧实,腹肌块垒分明。 虞岁只看了一眼,匆忙别开视线。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这光明正大半裸着的他,让她莫名想起前段时间情侣套房那个乌龙,一丝热意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之前的不愉快。 等待体温计出结果的时间,虞岁目光四处打量。休息室的门是敞开的,她无意间瞥到里面有个兔子形状的机器人。 银灰色外表,圆圆的脑袋,长长的耳朵,眼睛藏在黑灰色玻璃头盔里面,整体看上去可爱又不失帅气。 “妹妹。”男人喑哑的声音响起,重新拉回虞岁的视线,“我渴了,想喝水。”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虞岁没有多说什么,乖巧迈步去饮水机边给他接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朝驭京丝毫没有接水的意思,只定定看着她。 “是……要我喂?” 虞岁不可置信的语气。 朝驭京微微颔首。 好吧。 看在他因为她生病的份上。 虞岁将透明水杯举到朝驭京的嘴边,男人冷白喉结有节奏地滚动,一口一口喝着温水。虞岁视线扫过那一片裸露的肌理,忙不迭扭过头去。 “哥哥长得像怪兽?这么不敢看?”声音有些戏谑的笑意。 虞岁咽了咽口水,并没有理他。 不像怪兽。 而像一只幻化成人形的男狐狸精。 迷人,但极其危险。 终于,朝驭京将体温计拿在手上,敛眸看着。漆黑的碎发散于额前,目光深邃幽静。 良久没有动静,虞岁噔一声放下水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36.7摄氏度。 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嗯?没发烧?”朝驭京语气似是意外。 虞岁咬着牙:“是的,很正常!” “可我就是觉得晕晕的。”朝驭京挑眉,“说不定这个体温计坏了呢?”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说:“朝总,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前两次的事情多谢你,但我没有时间和你玩那些无聊的游戏,你要是太闲,可以去找其他闲人慢慢玩。” “谢我,你要怎么谢我?”朝驭京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 虞岁一愣,反问他:“你想怎么样?” “抱抱我。” 他声音很轻,回答得干脆。 “?”虞岁怀疑自己的耳朵。 “听不懂吗?大翻译,我说,hugme.” 虞岁秀眉蹙起,这男人究竟又在发什么疯?跟其他人玩得还不够,又想来戏弄她了? “不行啊?”朝驭京似笑非笑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那就换一个。” 虞岁:“?” “亲我。”朝驭京继续说,“kissme.” 她又不是听不懂中文。 但他的话真的很难懂! “还不行?那——”他顿了顿,继续说,“睡我?sleepme?” 纯正的美式发音,慵懒又松弛,难以把这样的人和口语不好联系在一起。 可虞岁还是发现了异样,出于下意识地,纠正了他的语法错误:“sleepwithme!” with发音咬的很重。 “OK!” 他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Noproblem.” 可能戏弄人是他的爱好。 虞岁捏了捏掌心,强忍住骂他有病的冲动:“我不会。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你去找别人吧。” “我教你好了。”朝驭京似笑非笑看着她。 虞岁语气不再平静:“我工作很忙,没时间陪你这个大少爷在这耗着。明天还要赶飞机,我先走了!” 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难得正经的语气:“明天是雷雨天气,航班八成会取消。” 虞岁脚步顿住,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是雷雨天气。而且,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 “你去哪?说不定我也要去。”朝驭京问她。 虞岁沉默,没打算告诉他。 朝驭京把玩着手机:“算了,我还是问问你哥吧。” “别!”虞岁转过身看他。 她要去云城谈项目的事,江叙白还不知道,她只说学校还有一些毕业事宜要处理。因为结果还不确定,她不想让哥哥期待,万一没成功呢。 虞岁老实说:“我去云城有点事。” 朝驭京笑:“这么巧?我也要去,你跟我车一起吧。” 云城到宜城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开车需要半天时间。那边开发区离高铁站还有一大段距离,交通不便。 如果能搭顺风车去,那再好不过了。可是,她总对他有些不放心。 “你真的是明天去云城吗?” 朝驭京挑眉,抬手一颗一颗扣上衬衫纽扣,收回了斯文败类的模样,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哥哥还能骗你吗?小妹妹。” 也是,华讯业务广泛,全国各地都有项目。 “可……你不是头晕吗?” “明天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来,墨色西服裤直顺垂下。他单手抄兜,迈着长腿走过来。 虞岁下意识想走。 他的步伐显然更快。疾步来到她的面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覆上她的脸颊,像小时候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捏着:“明天去你家接你。” 又软又滑又暖,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见她不说话,朝驭京加重力道,稍稍扯了一下,语气却还轻:“听到了没?” 虞岁皱着眉头,这才回答他:“听到了。” 朝驭京终于放下摸在她脸蛋上的手,转而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真乖,哥哥送你回家。” 虞岁抿了抿唇:“不用了,明天顺路带我去云城就行,谢谢。” 语气冷淡又疏离,无意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朝驭京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长指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怎么?想半路少根头发擦破个皮,帮你哥讹我一顿医药费?” 虞岁:“……” 听不懂。 这人又在叽里咕噜说什么?! …… 偌大办公室深灰色墙面投下一个孤寂的身影。 朝驭京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夜景,修长指骨间夹着根烟,白色烟雾缓缓而上。 一根烟燃尽,他拨通了杨秘书的电话:“办公室空调多久没换了?” 杨秘书有些懵,想了想说:“好像…五年了。” “明天找人换了,制冷不行。”最低温度连吹好几天也没发烧。 杨秘书挠了挠头,没敢多说什么,老实应下:“好的,朝总。”—— 作者有话说:关于v后更新,由于不是全职,手速又很慢,所以日更可能有些困难。这段时间更新应该还行,有好几章存稿。等存稿没了的话……会尽量保证质量一周三更。[亲亲]感谢宝贝们的包养~ 第24章 诱哄 翌日天刚刚亮,家 人都还没醒,虞岁就提着行李出了门。 细雨如毛绒,淅淅沥沥落下,葱翠的树叶上水珠晶莹,空气中透着舒爽的凉意。 风通过楼道灌进来,吹乱她的长发。虞岁褪下手腕上的碎花发圈,理了理发丝,随手绑了个低马尾。 一下楼,停在泊车区的黑色迈巴赫嘟嘟鸣了下笛,驾驶位的司机推开门走下来,接过她的行李:“虞小姐,请上车吧。” “谢谢。” 虞岁撑着透明伞走到车后座,车门自动打开。她收好伞,躬身钻入车内。 司机将早餐递给她,笑着叮嘱趁热吃,虞岁再次道谢。 自始至终,朝驭京都没有说话。他双眸阖着,眼睫低垂,懒倦倚着车座,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雷声轰鸣,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敲打着车窗玻璃,雨刮器左右摇摆刷出开阔视野,机械的声音有规律奏响。 车辆上了高速平稳行驶,雨声催眠,虞岁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困意侵袭大脑。她双臂抱着自己,直接睡了过去。 虞岁做了一个美梦。 她回到了父母出事前,放学爸爸去学校接她,两人手牵手走在林荫大道下,夕阳晚霞温柔醉人。路上有卖糖人的小贩,吆喝着要免费送一支小鱼糖人给她——那人是她的爷爷。 回到家,妈妈做好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一家人围在一起边看电视边吃饭。 再平常不过的场景。 可突然地,她意识到这是梦,眼泪断线一样往下掉。温馨的家顿时幻化成泡影,她伸手想要紧紧抱住。 耳朵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朝驭京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孩。 猝不及防,她一把抱住了他。 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心脏骤然停了一瞬。 朝驭京伸出臂膀,也抱住了怀里的人,修长指骨轻轻拍着她的纤薄的脊背,动作轻柔至极。 半梦半醒间,清爽凛冽的松木香钻入鼻尖。背部有节奏的轻拍让她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直到耳边传来车辆奏鸣的喇叭声,虞岁才缓缓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轻轻滑动的冷白喉结。 虞岁倏然惊醒,发现自己紧紧抱着对方。她胡乱挣扎着动了动,潋滟着水光的嫣红唇瓣不小心蹭到他锋利的喉结。 男人身躯不由得轻颤一下。 “醒了?” “……”虞岁抬眸,对上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她赶紧松开手,捏了捏掌心。 由于记得自己的梦境,虞岁头皮一阵发麻,轻声说了句:“抱歉,我做梦了,不是故意的。” “梦里都在占。”朝驭京没有松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散漫道,“继续呗,哥哥又没说不给。” “站什么?”虞岁有些懵。 “占我便宜。”他笑。 虞岁的脸唰一下染上绯红,有些发烫。 所以现在两人这是什么情况? 朝驭京觉得她对他一往情深,虽然不喜欢她,但由于浪荡又薄情的天性,允许她成为自己硕大鱼塘里面一尾不惹眼的小鱼…… “我真的没想占你便宜。”虞岁赶紧推开他,声音很轻地解释。 “行,你说没就没呗。”朝驭京吊儿郎当又有些委屈的语气。 虞岁简直想晕倒,什么叫“你说没就没呗”? 他表面上是在肯定她的话语,但底下的意思大概就是。 ——占我便宜就算了,还不承认呵。我能怎么办,只能默默配合你拙劣的表演了。 加长车厢宽敞舒适,虞岁往旁边又挪了挪位置,拉开两人的距离,重新坐好,双手规矩交叠放在腿上。 余光小心翼翼打量身旁的人,发现他似乎也正在看她这边。 虞岁默默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断后移的宽敞道路。 眼皮越来越沉,虞岁拍了拍自己的脸,没让自己再次睡过去。 毫无防备地,肩上增加了重量。 是朝驭京靠着她的肩膀。 虞岁顿时清醒过来,偏头,蹙着眉头看他。 可当事人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漆黑浓密的眼睫一动不动,表情舒缓,一副漫不经意的熟睡模样。 犹豫片刻,虞岁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让他贴着车座。 做好这一切,虞岁长舒口气,重新坐好,与身旁的男人距离拉得更远。 却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倒了过来。 ——整颗脑袋微侧着压在她的腿上。 司机没好意思再看,识趣地降下车内幕布和挡板。 虞岁垂眸看他,对方纤长的眼睫一动不动,呼吸均匀,酣然入睡的样子。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出门没有穿超短裙的习惯。今天穿的是一条微喇蓝牛仔长裤。 算了…… 没有他的话,去云城没有这么方便。 就不影响他睡觉了。 这次,她没再推开他。 雨势渐小,天边泛起橙黄色光晕,小雨淅淅沥沥,有节奏地轻吻着车窗玻璃。虞岁也眯眼睡了过去。 直到腿上那颗脑袋贴上她的腹部,腰肢被紧紧圈住,虞岁才又惊着睁开眼睛。 低睫,看了看男人熟睡的侧颜。 他竟然还没醒。 这是把她当做抱枕了? 算了。 其实他就这样闭眼睛睡着不说话,看上去还挺乖的。 这下虞岁睡够了,困意全无,聚精会神看着车窗外,房屋树木快速往后退着。 路途风景越来越熟悉。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早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的伤怀。今天可能是因为梦到了家人。 她突然就想回去看看了。 “虞小姐,快到云城了,您在哪下?”司机小声提醒。 虞岁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位置,思忖片刻,说了句:“前面氿安广场下吧。” 朝驭京终于动了动。 与他的抱枕贴的更近。 虞岁腹部有些痒痒的。 将他圈在她腰上的两只手拨开:“我要下车了。” 手指触碰到一块丝滑的布料,男人手掌收住,淡青色血管凸现,紧紧将它攥在手心。 这才睡眼惺忪地起来,懒洋洋道:“你要去哪?” 虞岁老实回答:“我想先回老家一趟。” 朝驭京:“报位置,送你过去。” “不用了,那里打车很方便。”虞岁摇摇头,“你来云城应该也有事吧,不能耽误你。” “看好你就是最大的事儿。”朝驭京低不可闻笑了声,“小妹妹,别想给你哥机会找我算账。” 虞岁:“……” 这算什么?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怎么搞得好像帮哥哥带孩子一样? 虞岁最终还是报了位置,顺便将行车费按距离转给了朝驭京。 手机消息声响了一下,朝驭京看到了置顶那位发来的转账,低笑一声。 她还真是,总和他算得这么清。 虞岁眼睫轻颤,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难道是嫌她给的太少了? 五千块,顺风车。 这个距离,不算少吧…… 到达云城老家的时候,雨水停住,天色明朗起来。乡路泥泞,树木葳蕤葱茏,雨后焕发出生机勃勃的绿。 司机将车停在一棵不显眼的大树下,下车前,虞岁徒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又散开了,目光在车内四处打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发圈。 她没多想,将发丝别在耳后,抬脚下车。 独自往前走着,泥点飞溅上她的白色板鞋。 正值午后,村庄外面没看到什么人。虞岁从包包中翻出钥匙,打开铁门进去。 虽然不住在这里了,但每年她都至少回来一次,家里打扫得还算是干净。虞岁又简单地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在曾经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房间,来到院子。 院子里有一颗爷爷种的枇杷树,每年都会结一树黄彤彤 的果实,如今没人打理,此刻已经被麻雀吃得差不多了。 虞岁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完整的摘下,当即剥下皮尝了一个,蜜一样的甜。她将剩余几个打包装好,放到斜挎的包包里。 正锁着铁门,身旁一道熟悉又犀利的声音响起:“呦,这是岁岁嘛?” 虞岁手指微顿,继续锁好门,转过身。看清来人,平静喊了声:“冯大婶。” 当初父母出事,爷爷身体不好,她曾在邻居冯大婶家吃过一段时间的饭。 那时冯大婶儿子正值青春期,总有意无意拿她的身体开一些恶俗玩笑。还有个女儿则是把她当仆人一样使唤教训。 夫妻两人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说。 “好久没看到你回来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呀?”冯大婶笑嘻嘻问着。 虞岁抿了抿唇,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刚刚大学毕业,还在实习。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冯大婶看到不远处的豪车,目光又将虞岁上下扫视了一圈,自说自话:“全职太太是吧?你家那位认不认识什么条件好的、年龄小一点的黄金单身汉,给你小表妹介绍认识一下。” 全职太太……? 虞岁突然想起前两年回来的时候,有位爱八卦的老奶奶跑过来小声问她,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了。她还挺纳闷为什么对方会有这个问题的。 老奶奶跟虞岁解释说,曾有邻居看到一位老头开豪车来接她,还有人看到老头陪着她扫墓。 大家都猜测,虞岁是被虞爷爷卖给对方去做童养媳了。 虞岁知道老奶奶说的是江爷爷,耐着性子解释说,那是她爷爷的战友。 她是解释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大部分人只会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没有,不认识。” 虞岁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小白眼狼!忘了当初你家落魄,我们家给你吃了一个月的饭了?” 虞岁回头,冷静说道:“当时我爷爷给你的钱,足够你们一家人几个月吃的饭了吧。” 往日忍气吞声的小姑娘,如今竟然这样直截了当怼她,冯大婶气得直跺脚:“嗐?你这死丫头给老头做媳妇做爽了?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这大声的叫喊吵闹引来了冯家其他人的注意,冯志强和冯玉媛都巴巴跑了出来。 冯志强看到虞岁,恨不得眼珠子长在她身上。身形窈窕,气质超群,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飘逸发光。 他长时间呆在家里,哪看到过这么明艳贵气的大美女,竟然还有些眼熟。 “妈,这是谁啊?” 冯大婶语气很差:“虞岁那个死丫头!不认识了?你们小时候一起待过的!” 冯志强这才敢认:“哎呦,是虞岁妹妹啊!” “虞岁?“冯玉媛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给老头做媳妇儿了啊?” 虞岁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总惦记别人跟老头过日子,难不成你有这方面经验,想给我指点一二?” “你!”冯玉媛气得拿手指她。 冯志强倒是丝毫没有生气。他裸着黝黑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大裤衩子,手臂上有大面积纹身,笑得猥琐又放荡: “虞岁妹妹,跟老头不如跟我啊!老子现在在镇上工厂干活,养活你没问题的!不比跟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强?” 冯大婶瞧着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更来气了,阴阳怪气说:“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都是大城市里的人了,哪还看得上你这乡下的年轻小伙子。” 虞岁冷笑一声:“确实看不上。” 这轻飘飘一句话,刺激到了冯志强的自尊心,伸手就抓住了虞岁的胳膊:“骚娘们,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啊?在老头身下嗷嗷叫爽了?老子怎么没早把你给办了,长得一副欠操样!” “有病吗?”手臂上粘腻的触感让虞岁觉得恶心,她用力挣扎着,拿包砸他。 冯志强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那辆黑色豪车直冲冲撞了过来,急刹车停在他的身旁。 车门“砰”一声打开,锃亮的薄底黑色皮鞋款款落下。毫无防备地,一脚朝他踢过来。 第25章 诱哄 伴随着“啊”一声惨叫,冯志强被踢到了几米开外的水坑,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不堪。浑身溅到黑色泥水,潮湿又狼狈。 在场其他人都看懵了。 冯大婶赶紧跑到他的身边,蹲下身扶他:“儿子,你没事吧?” 朝驭京轻挑眉梢,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睨着冯志强: “裤/裆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也不照一照自己是个什么吊样。” 冯志强捂着剧痛的肚子,整个人都在发颤,压根站不起来,眯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着牙喊骂:“老子操你妈!” 朝驭京将虞岁紧紧搂在怀里,似笑非笑看着冯大婶,语气无辜:“妈,有人要操/你,可以吗?” “?”冯大婶直接愣住。 “她默许了。”朝驭京又挑眉看着冯志强,唇角冷淡扯着,“别磨叽,上啊!” 冯大婶气得直嚷嚷:“你是这死丫头在外勾搭的野男人吧?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她早就跟有钱的老头子在一起成家了,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朝驭京低下头,在虞岁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吊儿郎当的语气:“媳妇儿,咱回家了。” “……” 虞岁瞪大眼睛,抬眸看他。 这明显是在帮她解围。 可这声媳妇儿…… 也太接地气了。 冯志强挣扎着站起身来,倏然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个半头,体型差太多。 他咬着牙,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喊:“你有本事别走!等我叫人来!” 朝驭京忽地笑了。 劲瘦长臂往前一伸,掰得冯志强指他的那根手指嘎吱响,漫不经心的语气:“嗯,老子等着。” 冯志强面部扭曲成麻花,龇牙咧嘴嗷嗷叫,冯大婶看着此人的穿着打扮和豪车,精明的眼睛一眨:“你把我儿子踢坏了,手指也掰坏了!你得赔钱!” “好啊。”朝驭京笑,漫不经心又有些认真的语气,“一个亿,把他命给我。” 冯大婶瞳孔张得老大,一下子没脾气了。 这不是个正常人。 她识趣地把儿子往后拉,低声说:“算了算了!儿子,回去吧,咱回去吧。” 虞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轻声说:“你别……我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朝驭京轻挑眉梢,散漫道:“不走。老子等着看这个还没断奶就想操妈的瓜娃子能召唤出多少小鬼僵尸。” “……”虞岁轻叹口气。 耐着性子,有些哄他的语气,低声说:“哥哥,走吧走吧。” “嗯?”朝驭京这才低睫看她,懒漫问一句,“你喊我什么?” 虞岁:“……?” 她不是喊了他哥哥吗? 难道不对吗? 倏地,她想到他刚刚喊她媳妇儿。 不会是要她喊他……老公吧? 这谁喊的出口! 虞岁没理他,用力掰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紧紧拽着他的手腕,径直走向车后座。啪嗒一声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去,自己紧跟着上了车。 车辆立刻驾驶离开。 车轮轧过水坑溅起三人一身的泥水。 站在排放的车尾气中良久,冯玉媛总算舍得移开视线,挽着冯大婶的胳膊晃着:“妈,还有没有找童养媳的人家啊?快把我送去!” “……” “……” 车上,朝驭京幽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声音冷淡:“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虞岁猜测他是等得不耐烦了,耐着性子解释说:“我是想走来着,他们一直和我说话。” 朝驭京:“人家找你说话 你就要理?不舒服还要理?礼貌过头了吧。” 黑色迈巴赫疾驰在路上,车窗开着,风从两边嗡嗡灌进来,声音有些大。 虞岁发丝被吹得飘逸,低不可闻地嘟嚷一句:“我不礼貌的话,早就不理你了。” 朝驭京挑眉看她:“你说什么?” 虞岁一惊,赶紧摇摇头:“没什么。” 朝驭京的听力显然很好,听到了那句话,自顾自说:“你朝哥哥除外,说什么都要理。” 天哪。 这人也太双标了吧! 凭什么他能除外啊。 朝驭京继续吐槽:“那样的垃圾货色,再看一会儿你也不怕长针眼。” 虞岁这才想起冯志强是半裸着上半身的,那黝黑干瘪的身材确实毫无看头。 尤其是昨天她还看到了朝驭京敞开衬衫的样子。 简直是天差地别。 虞岁抬眸,温吞说:“我没看他,还没说几句话你就来了。” 朝驭京:“抓你胳膊也不知道扇他一耳光吗?” 虞岁:“……” 你莫名其妙吻我我也没扇你啊。 唔?好像也不是。 毕业旅行那次扇他了。 “我推他了。这青天白日的,他应该不会做什么,我想着等他撒手我就走的。”虞岁回答他。 朝驭京追问:“他不撒手怎么办?” 虞岁老实回答:“我可以报警。” 朝驭京轻嗤一声,“就这里的环境,人家用迷/药把你迷晕扛回家,再关进地下室用铁链锁起来,一百年警察也找不到你。” “哪有那么可怕?”虞岁轻声说,“别人又不是你。” “?”朝驭京挑眉看她,似是意外。 随后,突然地,嘴角扯出诡谲笑容:“说得对,下次我试试。” 虞岁头皮一紧,暗自怪自己嘴欠。 立刻捂住嘴巴。 “行了,别偷偷摸摸飞吻了,要亲直接来。”朝驭京抬起修长指骨,点着自己的脸。 虞岁简直要被他这张嘴给说晕,手却不敢放下。 负气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不再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 虞岁才扭过头坐好,余光瞥到朝驭京正双手抱胸,漆黑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是个对感情极其迟钝的人,只要别人不说出口点破,她总是很难察觉到别人对她的心思。可有些时候,朝驭京的一些表现,真的很容易引起误会。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这次,虞岁没忍住,终于鼓起勇气质问他。 “你不看我,能知道我在看你?”朝驭京懒洋洋地说。 顿了几秒,又紧接着反问:“怎么?企图倒打一耙说哥哥喜欢你?” “连吃带拿的,小妹妹。” 虞岁:“……?” 所以他对她的维护,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吻,在他眼里,都是一个被暗恋者高高在上的恩赐福利? 虞岁捏了捏掌心,又一次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如果说她曾有过片刻那种自恋的想法,现在,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诡异地安静片刻。 司机开口打破沉默,问她:“虞小姐,你现在要去哪里呢?” 虞岁这下格外坦然,回答:“去北边开发区。” 前方途径一个加油站,司机减速欲停。虞岁忽然想起,包包里面还有刚刚摘下的枇杷。 她翻出来几个,笑着递给前方的司机:“吃吗?我刚刚在家摘的,特别甜。” 车辆停稳。 司机受宠若惊地接过,道了声谢。 这还是第一次雇主车上的女人眼里有他,还给他东西吃啊。 “不客气,你不嫌弃就好。”虞岁眉眼弯弯,重新坐好,抽了张纸巾垫着,剥着手上剩下的枇杷。 朝驭京眯着眼睛看他,重重咳嗽了几声。 虞岁没理他。 在连续咳嗽好几声无用之后,朝驭京毅然决定直截了当开口:“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人?” 虞岁偏头看他:“你感冒还没好吗?” 朝驭京一字一句咬着说:“为什么不给我?” 虞岁剥枇杷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你还吃这个啊?” “我有说不吃吗?”朝驭京懒倦又欠揍的语气,“再说,我可以不要,你不可以不给。” “那凭什么?”虞岁轻声回怼他,“你不要我还给你不是浪费吗?” 朝驭京突然凑过来,食指托起她白皙的下巴,似笑非笑地: “凭我是你朝哥哥。” 司机瑟瑟发抖,倏地回头,把手上剥好的枇杷递过来:“朝总,您喜欢给您吃吧。” 朝驭京没好气睨他一眼:“你自己留着吃吧。” “……好的。”司机识趣地下了车。 虞岁推开他的手指,将一个完整的枇杷递给他。 朝驭京下颔轻抬,身后无形的大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不要这个。” 虞岁秀眉蹙起,耐着性子说:“就剩这一个了。” 他看着她手上剥好的:“我要你手上那个。” 虞岁:“……” 还是老实递给他。 朝驭京仍然没接,挑眉看她:“喂我。” 虞岁感觉自己拳头都要硬了。 这个大少爷实在太难伺候了。 可毕竟是他带她来云城的。 算了…… 她不和坏人一般见识。 虞岁最终还是亲手喂给了他那颗剥好的枇杷。 吃吃吃,就知道吃。 也不怕我把你毒成哑巴。 “真甜。”他笑,“车费就免了,以后多给哥哥喂点东西吃。” “……” 上次几人都还没和那钉子户老奶奶沟通一句话,奶奶就赶人了。虞岁知道,奶奶是根据几人的衣着和车辆推测的意图。 因此这次还没到目的地,虞岁就提前说了下车。 车辆停稳,虞岁推开车门。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看她,吊儿郎当的语气:“不带我?” 虞岁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去谈项目,不是去玩。上次这户人家看到我们的穿衣打扮和车,都没和我们沟通一句话,拿起拐杖就赶我们走了。” 她今天特意穿的很简单日常,白T,牛仔裤,白板鞋。可朝驭京西装革履的,手腕上那块表够买一辆车了。他一过去,肯定又是被老奶奶扫地出门。 朝驭京没再强求,散漫问:“江氏是快倒闭没人才了吗?要你一个翻译来谈项目?” “才不是。”虞岁轻声说,“是我自己想来的。” “为什么?”朝驭京轻挑眉梢。 虞岁低声说:“哪有为什么?” 朝驭京忽而凑近,黑眸沉沉看她。 “是为了你哥?” “不是!”虞岁头皮一紧,下意识地别开视线,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是江家人……为江氏…为江家谈项目,不是很正常吗?” 朝驭京拖腔带调“哦”了声:“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没紧张。”虞岁捏了捏掌心,强装镇定地挺直了身板。 “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擅长撒谎。”—— 作者有话说:很多年后。 朝驭京缠着虞岁问:老婆,我有什么优点吗? 虞岁:嘴特别硬。 第26章 诱哄 虞岁不再理他,赶紧下了车,啪嗒一声合上车门。 车窗缓缓打开。 里面传出一道低沉男声。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虞岁头也没回往前走,平静回他,“你们先走吧。” 车内,朝驭京朝司机扬了扬下巴:“你下车,跟去看看。” 司机“啊”了声。 朝驭京挑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司机:“……”真不该接那几个枇杷。 此刻接近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虞岁打扮得简单,只带了个斜挎包,俨然一副游客的模样。 到达钉子户奶奶家,门是开着的,蓝白相间的扎染衣裙挂在前方随风晃荡,门口一块刻着“免费体验扎染”字的木牌格外显眼。虞岁看了一会儿,径直走进去。 老太太正站在院子里面,黑色围裙围在腰间,戴着皮手套,将分段扎结好的布条浸泡在 草木染缸里。她的身形有些佝偻,动作算不上利索,但可见熟稔。 看到院子里多出一个人影,弯了弯布满皱纹的眼睛:“小姑娘,来买衣服的呀?” 虞岁没打算今天就能将项目谈好。她笑了笑,语气尊敬:“奶奶,我是来住宿的,你家还有空房间吗?” “住宿你来我家啊?”老奶奶也笑,“外面那么多挂着牌子的住宿你不去?” 虞岁走到她身旁,温吞说:“感觉奶奶家这块环境太好了,就想住这里。” 老奶奶眯着眼睛打量了虞岁几秒,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脱下皮手套:“行吧,跟我来。” 虞岁并不着急,笑说:“奶奶,我看门口牌子挂着免费体验扎染,您能教教我这个怎么做的吗?” 老太太还挺意外:“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都是来买成品的。好久没遇到愿意来体验过程的了。 虞岁开玩笑说:“免费的还不愿意啊?都这么不爱占便宜吗?” 老太太重重“嗯”了声,数落道:“一个个小家伙,懒得不得了。” 虞岁笑,把斜挎包放到一旁,虚心求教。老太太重新戴上皮手套,几滴蓝色染料飘洒,溅到了虞岁的白色的衣服和板鞋,她却毫不在意。 老太太见状,给她拿了个围裙,虞岁接过来礼貌道谢。 从扎结到染色,老太太手把手指导,毫不吝啬教她。 虞岁前段时间就研究过扎染技术,虽然没有真的上手过,但了解清楚了原理,经过老太太悉心教导,上手得很快。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橙黄色晚霞照耀群山,墨点似的飞鸟归林。 “还说不是来玩的?” 眼前突然多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熟悉的声音,虞岁一惊。 回头看去,只见朝驭京一身休闲打扮,单手抄兜看着她。黑T,深灰色工装裤,黑色板鞋,没有一丝一毫都市精英的打扮,慵懒痞气感还十足。 虞岁真怕他下一秒就说“谈项目是你这么谈的?” 老太太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开口问她:“这是你男朋友?” 虞岁噎住,还没来得及开口,朝驭京就提前发话,狭长的眼眸弯着:“奶奶好,这是我媳妇儿。” 虞岁:“……” 演戏还演上瘾了? 老太太有些意外:“小姑娘都结婚了啊,真没看出来。” 虞岁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歪着头看他:“你来做什么?”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走到她旁边:“吵架就吵架,不能不回家。” 老太太苦口婆心劝着:“小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是不能不回家。”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朝驭京挑眉看她,“先玩着吧,天黑了跟我回去。” 虞岁皱眉看他,用眼神表达自己还有大事没完成。 老太太劝着:“小姑娘,你回去吧,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也行。” 朝驭京懒洋洋地笑着:“明天再过来呗。” 虞岁害怕继续待下去,朝驭京会突兀地提出项目的事儿,惹得老奶奶生气。只得无奈妥协。 “那奶奶,我明天再过来吧。” “行,正好天也晚了,我也要收家伙了。” 虞岁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了山。 老奶奶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布料,皮筋,夹子,水桶她行动不是很方便,虞岁便直接上手帮忙。朝驭京抄着兜的手总算舍得挪出来,也开始动起手来。 虞岁还挺意外,这样一个纨绔大少爷,竟然还愿意帮老人家的忙。 收拾完,两人一起离开。 走在回停车位置的路上。 小路窄,只够一辆车通过,两边葱绿的杂草树木丛生,通过稻田与群山相接。 虞岁没好气问他:“你干什么要过来呢?” 朝驭京轻挑眉梢:“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锁在地下室,哭天喊地叫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 虞岁不想理他,兀自加快了步伐。 忽地,脖子间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挠了一下,有些痒痒的。虞岁一回头,就瞧见朝驭京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睨着她。 “这么急不可耐地回酒店啊?” “?”虞岁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今晚是得去酒店了。 又是和他一起?!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上次的意外,虞岁想了想说:“麻烦你带我到市区就行,我自己找个酒店住。明天你可以走的,我自己打车过来就行。” 朝驭京却像没听见,漆黑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 现在虞岁已经不会多想了。她不会蠢到再次给他机会说她连吃带拿、倒打一耙。 “你脸上有东西。”朝驭京散漫提醒。 果然…… 虞岁双手摸上脸,胡乱擦了擦:“应该是刚刚扎染的时候溅上的。” “没擦到。”他挑了下眉。 暮色低垂,弯月悬空,光线影影绰绰的昏暗,树枝将路灯切割。 晚风吹着男人的发丝,撩出光洁的额头。褪去肃穆矜冷的西装,他这一身穿搭当真有些暖心大哥哥的样子。 朝驭京蓦地凑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我看看。” 脸颊被温热的掌心烫着,虞岁没敢抬眸看他,轻声说:“我回酒店照镜子擦一擦就行。” 唇瓣却突然被挤成o形,男人俯下身,具有攻击性的浓颜五官放大在虞岁的眼前,炙热的呼吸随着晚风荡漾在她的额间。 虞岁抬眼,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脑袋宕机了一瞬。 他的眼型像桃花瓣,眼皮很薄,眼尾长而翘,盯着人的时候仿佛会摄人心魄,此刻瞳孔映照着小小的她。 下一刻。 毫无防备地,那张硬朗的脸继续凑过来。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狠狠亲了一口。 就这一下,立即收回。 速度快的就好像那吻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 但虞岁知道那不是错觉。她瞪大眼睛,一把推开他。 这次终于没忍住,凶出了声:“你有病啊?” 朝驭京没有一丝愠怒,眼角眉梢全是混不吝的笑意:“你有药啊?” 虞岁懵了。 压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回答。 她突然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很匮乏。 此刻,她是不是应该说他流氓、无耻、不要脸…… 可转瞬一想,他那张巧言令色的嘴啊,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黄的。若是她骂他流氓,他下一刻大概就会说:“你还脱衣色.诱哥哥呢,到底谁更流氓?” 实在是太气人了! 且不说她不喜欢他了,就算是喜欢他,还没正式确认关系成为男女朋友,他也不能这样逮到人就乱亲吧。 “生气了?要不哥哥让你亲回来?”他似笑非笑地。 虞岁不理他,气得直接往前跑,将朝驭京远远甩在身后。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搭着膝盖,小口喘着气。 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看清来电显示,虞岁指尖微顿,点击接听。 那边传来江叙白清润温和的声音:“岁岁?你在云城吗?” 虞岁皱了皱眉,她明明是和哥哥说了去学校有事:“……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江叙白解释:“刚刚朝驭京和我说,他在云城出差遇到你了。你是想家才回去了吗?” 虞岁“嗯”了声,小心翼翼地问:“他没说其他什么的吧?” 江叙白:“说了。” 虞岁呼吸一紧,不自觉捏了捏掌心。 江叙白继续说:“他说你不太听话呢,大晚上非要自己一个人到处找酒店。哥哥知道你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朝驭京说都已经付好款了。这点小钱下次我请他吃顿饭就好了。” “你别怕麻烦人家,直接去住,就在他的隔壁房间,我也能放心一些。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异地住酒店,哥哥还是有些担心。”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明明朝驭京在隔壁才更应该担心。 她不知道江叙白和朝驭京平时都是怎么相处交流的,以至于哥哥竟然会这么信任他。 她看不懂,到 底是这男人太会伪装了,还是对身边的朋友都很好,只对她如此恶劣? 除了毕业旅行他酒后乱性那次,她扇了他一巴掌。好像并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吧。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一巴掌? 他现在是在报复她? 这么小心眼吗? 但对方是那么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坏人,这种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都有可能。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收回思绪,虞岁有些无奈,最终还是选择听哥哥的话:“好的,我知道了。” 江叙白温柔叮嘱:“早点回来,江家也是你的家。” 虞岁内心一软:“好。” 江叙白:“在外听你朝哥哥的话,别怕麻烦他。” “……”虞岁顿了顿,隔着夜色,看向身后的男人一眼,他身形挺拔颀长,步态闲适恣意,一步一步走近。犹豫片刻,她才继续说,“好。” 挂断电话,朝驭京离她很近,不紧不慢走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懒洋洋又欠揍的语气:“怎么不跑了?”—— 作者有话说:朝总:好可爱,好想亲。 虞岁:他在报复我。 第27章 诱哄 他还好意思问了。 不是他打电话给哥哥告状的吗? 虞岁深呼吸口气,老实回答:“我哥哥让我听你话。” 出乎意料。 朝驭京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幽黑冷然的眸子睨着她:“你哥让你听你就听?” 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不正是他希望的结果吗? 见虞岁沉默不语,朝驭京挑眉,继续追问:“这么听你哥的话?真就这么喜欢他?” 这人实在太过于喜怒无常。 虞岁一贯的好脾气,此刻却又在他这里破了功:“是!我哥哥温柔、沉稳、脾气好、人格稳定,从小到大对我好,我就是喜欢他!我就只听他的话!” 言外之意大概就是—— 你狂傲、浮躁、脾气差、人格分裂,从小到大就会欺负我,我就是讨厌你,不想听你的话! 朝驭京忽地笑了。 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正巧前方司机见到两人的身影,把车开过来。 两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封闭的车内,好像顶着一团浓厚的乌云,随时有可能下起倾盆大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夜色浓稠如墨,迈巴赫停稳在云城五星级酒店泊车区,三人一起下车,一路无言。 司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据经验判断出两人是吵架了。他战战兢兢地去前台办理入住,识时务地订了三间房,将房间密码发给朝驭京,又将两张房卡分别递给两人。 沉默地上楼。 沉默地刷卡进房间。 合上房门,虞岁总算吐了口气。 她一时冲动,顺着他说的那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太久了。 朝驭京应该不会胡乱揣测她的话吧?在外人看来,她和哥哥只是纯粹的兄妹。妹妹喜欢哥哥,应该很正常。 她那些话应该没有表露出任何男女之间喜欢吧。 虞岁坐到沙发上,努力控制自己不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把项目计划书又捋了一遍。 门外倏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虞岁下意识蜷了蜷掌心。 又是他吗? 这次又要以什么理由进来戏弄她? “虞小姐,您的晚餐。”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 原来是酒店的服务员。 虞岁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去开门。 服务员面带标准的职业微笑,手托放置西餐、红酒和甜点的餐盘。虞岁接过来,礼貌道了声谢。 夜色如水,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落地窗映进来,室内暖黄灯光柔和安宁,一切顺利又静谧。 吃过晚餐,虞岁的目光定格到房门。确认房门紧闭后,她从包中翻出干净衣服,走进浴室。 一墙之隔的房间。 热水从头顶洒下,朝驭京漆黑的发丝和眼睫被打得湿气漉漉,块垒分明的肌理挂着一颗颗晶莹水珠。水汽氤氲整个浴室,玻璃门被白雾缭绕覆盖,模糊不清。 少女倏然出现在花洒下,四周镜子映出她曼妙柔软的身段,浑然天成的美丽。她那双漂亮的杏眸透过镜子,在对他甜笑,不自知的风情魅惑。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猎在怀里。那柔软发热的身躯烫得他浑身发颤。 两条细瘦的手臂环绕上他的脖颈,柔软、滑腻、不堪一折。 他轻松将人托起,少女光洁的双月退夹紧他的腰腹,起伏的浑圆撞上他的胸膛,脸颊尽是沉溺醉人的酡红。 湿热的水流沿着一条劲瘦手臂蜿蜒而下——打湿了手腕上套着的碎花发圈。 朝驭京闭上眼,喘着气。 没再压抑那蓬勃汹涌的冲动。 自给自足。 …… 深夜,冷雨再次侵袭云城。 弯月隐于漆黑的天幕,夜风和着雨水轻轻拂过马路两边的行道树,路上车流大相减少,整座城市覆盖于朦胧的雨夜之中。 大概是因为一整天的颠簸赶路,又小酌了几杯,这晚虞岁睡得格外香。她整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裹着睡袍,系上的腰带在辗转中逐渐松垮,胸前一片雪白若隐若现。 滴—— 细微的密码锁开门声音。 半梦半醒间,虞岁感觉双手紧紧交于胸前缠在一起,手腕处被绳子勒紧的疼。 唇瓣好似在被人摩挲,酥酥麻麻的痒。 一种危险的逼迫感越来越近。 虞岁却一直没醒,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中。 朝驭京静静坐在床边,借着窗帘缝隙渗进来的月光,晦暗不明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的女孩。 修长指骨从她粉嫩的唇瓣覆到纤薄耳垂,力度轻柔至极。 他笑着,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才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不温柔么?”- 翌日清晨,虞岁早早醒来,手腕有些隐隐发疼。但打开灯仔细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想起昨夜那荒诞的梦境,有戴着面具的歹徒将她绑.架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用锁链牢牢锁起来。忽地,画面一转,那歹徒变成了一缕幽灵,从她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钻进去。 这算什么? 她做春.梦了吗? 对象竟然是鬼…… 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虞岁缓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穿戴洗漱好,门外有人敲门送来早餐。 虞岁坐到餐桌,早餐还没吃完,司机又过来敲门:“虞小姐,我送你去开发区。” 虞岁手拿豆浆,边咬着吸管边去开门:“好。” 快速咬了几口牛角包,虞岁麻利拎着挎包出了门。 上车之后,她才发现不见朝驭京的踪影。司机看出她的疑虑,解释说:“朝总还在睡觉。” 在他的印象中,朝总从来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虞岁淡淡“哦”了声,没再多说什么,心里猜测他可能是昨晚不好好睡觉,又跑出去找哪位小姐了吧。 雨后天晴,开发区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处处透漏着远离都市喧嚣的清丽。 像昨日一样,虞岁没提项目的事儿,和老奶奶在院子里一起做扎染,穿着围裙戴着手套,从扎结到染色丝毫不含糊。 老奶奶弯着眼睛,由衷感叹:“难得看到有年轻人对扎染这么感兴趣的。” 虞岁笑:“其实我爷爷也是和您一样。” 老奶奶有些意外:“你爷爷也是做扎染的啊?” 虞岁摇摇头。 提到爷爷,语气很骄傲:“他以前是做糖画的,还当过兵。” 糖画也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 “哦?”老奶奶有些感兴趣,“他现在还在做吗?” “没有了,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很少做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虞岁喉咙有些发涩,面上却还是平静,“他的手艺我也没学会,没能传承下来。” “实在是可惜。”老奶奶皱着眉头。 虞岁又问:“奶奶,您这手艺传给了别人吗?” 老奶奶叹气,眉眼间不见笑意。良久后,才慢悠悠开口道:“没有,我那几个小没良心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儿,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学习这个,说不赚钱。他们都是大城市人了,做着千万元的大买卖,哪里看得上我这老手艺。” “可他们都忘了,当初我就是靠这手艺,才把他们养大成人的。” 虞岁认真说:“那您有没有想过,让全国各地的人过来观赏,总有人愿意学习传承呢。” 老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岁一眼,摇摇头,笑说:“怎么可能全国各地的人都愿意过来呢。” 虞岁认真说:“只要宣传得到位,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这里好好规划……” “所以这就是你这来这里的真实意图吧。”老奶奶脸上笑容消失,“小姑娘,挺有耐心的,在我老婆子这演了这么久。” 虞岁惊觉自己露出马脚,深呼吸一口气。此情此景,继续隐瞒撒谎只会惹得人厌烦。 她不打算继续瞒着了,严肃说:“奶奶,您给我几分钟就好,我好好和您说一下规划。”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拐杖,咽了咽口水:“要是听完您还是不愿意,再赶我也不迟。” “拜托了!” 老奶奶不作声。虞岁脱下皮手套,赶忙去包里拿出项目计划书,慢条斯理地说: “我知道,您和我爷爷一样。你们老一辈对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感情是我们理解不了的。所以您看到那些开发商过来,只谈提高价钱,不谈具体怎么传承手艺,越听越来气。您不是不讲理的人,煽动朋友们一起闹事,是实在没办法了。我知道,您的儿女和左邻右舍,肯定也给了您不少压力。” 老奶奶挑眉看她,似乎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的重点是如何平衡好扎染传承和文旅地产开发。在来您这之前,我已经和其他传承人联系了解过了,大体掌握了一些基本情况。” 虞岁开始切入正题:“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力植入文化IP。扎染图案那么多样那么美,完全可以与建筑完美融合。甚至我们可以邀请一些传承人参与建设,亲自绘制图案、房屋设计图,包括你们这边的特殊图腾,也可以设计进去。” “您不是嫌弃我们说的古镇、商业街模板化、千篇一律嘛?那是因为没有融合你们这里的特色文化,若是每条街区晚上都上演你们这特色的民谣和实景剧呢?业主凭房本享贵宾坐席,绑定长期消费。” “同时,业主可以免费体验扎染非遗课程,会请专门的老师傅开课,一方面提升文化体验,一方面促进就业。奶奶您要是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传课。” 老太太皱起的眉头不自知地舒缓起来。 虞岁继续说:“这边的旅行民宿的小部分收入,用于周边基础设施改造。您也知道这边没有开发好,交通和道路不便,这是极其影响客流量的。 “至于您要是住不惯城里,其实可以保留您的家的,划出一块作为农家民宿体验。不过您的那些老姐妹住在四处,需要集中在一起,不然四周没法规划道路。您应该也愿意和她们住在一块吧?” “……” 这一顿慢条斯理又诚恳的输出,纵然有些词汇她没听懂,但的的确确把她心里每一个矛盾点都提出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老奶奶沉默了片刻,终于说:“你说得那些都能实现?这可不是口头上说得那么简单的,做起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太大了。” 没有立刻否认拒绝,这说明奶奶的心里多少是认可她的方案的。虞岁笑:“您尽管放心,我既然设计出来了,那就尽全力给您实现。不瞒您说,这个项目给我们开发商这边带来的利益更大,做好了完全是双赢的事情。”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悠悠开口:“我喊我的老姐妹过来一起看看,看看你这小姑娘有没有在哪里给我挖陷阱。” 这是……? 同意的意思! 阳光照在脸上,虞岁长舒一口气,感觉天气都明朗了起来,强压住心中的雀跃:“好!奶奶,您喊她们过来。” 折腾了大半天,又做了几项修改,几位老人家都表示愿意把地让出来。等江氏与这边的项目负责人对接好,就可以正式签订开发协议了。 夕阳将坠未坠,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人。 经过相处,虞岁感觉大家都挺好说话的,弯着眼睛问出心中疑惑:“奶奶,你们全都这么和蔼和亲,怎么会威胁别人聚众闹事呢?” 老太太没好气说:“开发这事我原本不知道,是我儿子同意的,一声不吭地要卖掉我的老宅,我这心里本来就有气了,后来过来几个人,一开口就是说什么钱不够,没有一个真正关心我们需求的。” “是!人人都爱钱,谁不爱钱呢?但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死了又带不走。到了地下,恐怕老祖宗还要怪罪我们没好好对他们的宝贝呢……” 谈笑间,司机便装走了进来。 虞岁看了他一眼,知道是朝驭京让他接她回去。她今天心情好,决定不和他起任何争执。 临走之前,老太太压低声音在虞岁耳边,笑问:“怎么又换了一个?” 虞岁啊了声,知道老太太这是误会了:“这是司机,不是……” “哦,那不还有一个吗?”老太太弯着眼睛,“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有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虞岁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早就把她认出来了:“您记性也太好了吧!您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那可不!”老太太得意地说,“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后来仔细看看,就更确定了。” “小姑娘,你的眼睛让人很难忘。” “……” 虞岁本来请了一周的假,结果只用了三天。第三天下午,顺利回到宜城。 回来的路上,朝驭京冷淡又高傲,并不像来时那样,和她有任何交流或者接触,甚至都没有对她多看一眼。 他不找她说话。 她就更不会主动找他。 反正他就是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做什么都合理,都是他的风格,虞岁并没有放在心上。 也许戏弄报复她的游戏,他已经玩腻了。 这样最好。 以后就算他又突发奇想,拿什么理由引她过去找他,她也不会再去了。 虞岁决定,不再被那该死的道德感驱使,彻底远离这个喜怒无常的坏男人—— 作者有话说: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狗头叼玫瑰]远离是远离不了的。 注:岁岁的计划书有参考现实案例,加上我的一些胡编乱造,如有bug,要不还是……就当没看见吧[狗头叼玫瑰] 第28章 诱哄 虞岁回到江家的时候,正是晚高峰的时候,江叙白还没有回来。 她等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节目,思绪游离于吵闹喧嚷的嘻哈声之外。 其实她并不知道哥哥今晚会不会回来,他有自己的房子,只是还未成家,不经常去住。 但那栋房子离公司更近,他偶尔也会过去住。 还有可能是和别人在一起。 也没什么要紧,她可以明天去公司再把计划书给他。 晃神间。 客厅门被推开。 江叙白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手机,迈着长腿走进来。客厅没开灯,光线昏暗,只有电视屏幕发出星点白光。 男人向来温和斯文的脸庞隐匿于黑暗之中,似是蒙上了一层乌云,声音也带着藏不住的愠怒之意。 “你更年期提前到了?” “都是成年人了,你做事能不能正常点?” “我俩没什么好说的了。江家不会和秦家联姻了。秦大小姐,放过你自己 ,也放过我!” “……” 虞岁闻声,呼吸一紧。 抬眸看过去。 江叙白挂断电话,抬手开了客厅的灯。柔和的白色灯光洒下,两人视线对上。 江叙白这才注意到客厅有人,缓步走到虞岁身边坐下。 真皮沙发陷落一块,淡淡烟草味钻入鼻尖。男人白衬衫衣袖布料似有若无蹭到她细白的手臂,那块肌肤烧着烫着。虞岁感到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加剧。 是她想得那样吗?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那可能只是自己心中想着的事情,而不是事实。 “你都听到了?”诡异地安静片刻,江叙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虞岁抿了抿唇,这才觉得眼前场景有种真实感。她“嗯”了声,轻声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江叙白双腿交叠,宽厚脊背靠着沙发,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太阳穴,金丝边眼睛下那双狭长的眼睛阖上,一副累透了的模样。 前几天他和秦恬一起吃饭的时候,前女友给他发来一条求复合的消息,被秦恬看到了。当时她什么都没说,不像往日,像个炮仗,一遇到火星就极速爆炸。江叙白还挺高兴她的转变,夸她乖巧懂事来着。 没想到今天,前女友的父亲给他打电话,说他算不上男人,没有良心,嫌他们家穷不要他女儿就算了,还要让现女友去羞辱她。 江叙白这才知道,原来秦恬默不作声地打听到了他前女友的身份,还跑上门找人家的茬。 他原本就觉得亏欠人家,这下心里更不好受了。 再加上江叙白一直想再招一个女秘书帮忙,女性相对来说心思更细腻一点,秦恬得知他的想法后,说什么也不让。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累计在一起,他实在是受够了。 虞岁听着江叙白的讲述,拇指不停掐着食指中关节,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撞着胸口的声音。 她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确认:“哥哥,江家真的不打算和秦家联姻了吗?” 江叙白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轻声“嗯”了下,又说:“简直是不可理喻。” 虞岁捏紧指骨,太阳穴微不可察地跳动起来。内心演习过无数遍的话语到了喉咙,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现在直接说的话可能太过唐突。 过几天是她的生日。 按照以往,每年生日的时候,哥哥都会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今年。 她想勇敢一次。 …… 高级私人会所台球室。 冷白灯光照亮墨绿色桌台,穿白衬衫的顾景站在台球桌边,悉心而从容将五颜六色的桌球放在三角框里,整理好再拿开。 朝驭京躬着身,面部线条利落硬朗,冷白修长的指骨游刃有余握着长杆,淡青色脉络一路延伸到卷起的黑色衬衫衣袖底下。 他劲瘦手臂稍稍绷紧,长杆往前一伸,五颜六色的球砰一声四处散开,开了个极其漂亮的球。 顾景弯腰捣着白球,散漫问:“江家和秦家的订婚宴,到时候你随多少份子钱?” 朝驭京握住球杆的长指顿了顿,漫不经心开口:“订婚?按我们这里的习俗,他们给我们红包还差不多,蠢货。” 顾景“操”了声:“是吗?还没参加过我们这的订婚宴,第一次啊!竟然和结婚不一样吗?” 顾景是秦恬的表哥,对她的感情波折矛盾有所耳闻:“话说回来,前几天我这小表妹还说要和江家断绝联系呢。今天又说两家要把婚事定下来了。她也是厉害,一哭二闹三上吊,浑身的本事,把江家那位大少爷治得服服帖帖的。” 朝驭京没作声,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顾景继续喋喋不休地吐槽:“不过这江大少爷也是,一会儿前女友,一会儿养妹妹的,全都牵扯不清的,也难怪我表妹吃醋个没完。眼下前女友这事情是解决了,她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养妹妹呢。还说要我找个机会帮她旁敲侧击一下,他到底对这养妹妹有没有别样的心思。” “你说,我这怎么帮啊?我和江家那位又不熟。”顾景无奈说,“要不你帮帮忙?你和江家那位大少爷不挺熟的吗?” 朝驭京挑眉看他,一下来了兴趣似的,答应得极其爽快:“好啊。” 是时候了。 不该再等了。 猎人的耐心就像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才见力道。可若总不肯松弦,那不远处的猎物就会察觉端倪伺机逃跑,钻进更深的草木里。 顾景懵了,没想到朝驭京竟然这么爽快答应。 对方是一个极其计较得失的功利主义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帮这个忙他得不到一点好处,怎么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就答应了?! 顾景眯了眯眼睛,球都忘了打了,长杆杵在地上,眼里有着侦探般的睿智光芒:“你可从来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我知道了——” “你不会喜欢秦恬吧!我操!” 朝驭京:“……” “你!”顾景惊讶感叹,“你怎么能觊觎兄弟的女人呢?”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那又怎么样,不还没结婚吗?” 顾景张大嘴巴:“你这是道德败坏啊。”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云淡风轻的语气:“嗯?第一天认识我?” 他没再继续眼前这个愚蠢的话题,又问起其它:“你和江家那小妹妹聊得怎么样了?” 他知道,虞岁绝对不会搭理顾景。 和顾景聊天的人最后只会是江清玥。 顾景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江清玥就是秦家联姻对象江家的千金:“不错啊!她人长得漂亮,又活泼开朗的,怪讨人喜欢的。就是年龄小了点,还是秦恬的小姑子,我都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朝驭京狭长的眼尾挑了挑,忽地笑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末我喊江叙白出来,你把他妹妹也叫上。” 顾景讷讷地说:“不太好吧。” 朝驭京的面色讳莫如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不理会顾景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到时候需要你办件事。” 顾景打趣道:“哟,什么办事,那叫帮忙!啥忙啊?朝哥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啊?” 朝驭京弯下腰,冷白指骨摩挲着长杆杆身,漆黑浓密的眼睫垂着,眼中情绪藏于深邃眉骨投下的阴影。 顾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对方突然发力。 砰一声—— 直接打出一个满分杆- 周末,私人会所棋牌室。 烟草味与木质沉香混杂的气息,指骨敲击实木桌面的声音,冷冽繁复的水晶吊灯灯光在筹码堆上倾洒。 朝驭京坐江叙白的上家,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属打火机。 上家打两张5,临到他出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哒一声放下打火机,丢出两张A。 顾景眯了眯眼睛:“你今天这是一张牌都不想让江总过啊!” “我最近哪里得罪你了?”江叙白无奈玩笑道,扔出一个四张牌的炸弹。 两家说不要。 朝驭京却直接扔出五张炸弹,又把江叙白拦了下来:“牌场如战场,让着你可就没意思了。” 江叙白笑,心里计算着场上的牌和自己手上的牌:“也没见你这么拦我自己赢多少了。我就不信你最后五张还是炸弹,出!” 朝驭京狭长的眼尾挑了挑,直接放下手里的牌:“不好意思,三带二。” 一局结束,筹码计算清楚。 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 【朝总,江家两位小姐已经进来了。】 虞岁和江清玥一起踏入私人会所金碧辉煌的大门,穿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恭敬行礼,带领两人一起走向棋牌室。 其实虞岁是不想来这的,她猜测朝驭京可能也会在。可这次是江清玥喊她,软磨硬泡非要拉她一起陪着,说今天这边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小女生不太好意思。 还没进去 ,门口附近站着的一位黑西装男子朝江清玥微笑打招呼:“江小姐,顾先生有礼物要给你,您能跟我来一趟吗?” 江清玥高高扬起下巴,宛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 棋牌室的实木门开着五指大的缝隙。虞岁站在门外,正想着进去要不要敲门。 里面传出一道男性慵懒磁沉的声音:“和秦恬订婚的日子选好了吗?” 订婚…… 虞岁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耳边似乎有尖锐的白噪音在响,灵魂有一瞬游离于□□之外。 等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指尖几乎快嵌入掌心。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过段时间吧。”江叙白看着手里的牌,眸色晦暗不明,“不着急。” 顾景顺势进行今天的主要任务:“江总,我听说,你有个感情很好的养妹妹,你对她比对我表妹还要上心。这么不着急,该不会是对你那养妹妹有什么特殊感情吧?要是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江叙白心中一紧,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否认打断他。 没人知道,他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和秦恬多次吵闹分合,如今在父母和秦家的双重压迫下,终是松了口气答应下来这桩婚事。 他好像也没更好的选择了。 联姻于他来说,是巩固家族势力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是秦恬,也会是别人。 抛去那闹起来折腾死人的大小姐脾气不说,秦恬漂亮、优秀、学历高、家世好、对他父母尊敬、爱他。 林漫和江颂都告诫他,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都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确实,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和她结婚呢? 江叙白这些天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每一次,脑海里都闪过一个禁忌的身影。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女孩纤瘦窈窕的身形。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温柔恬静地对他笑着,轻声喊他哥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朝驭京意味不明的眼神掠过他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追问:“真没可能?” 江叙白脊背绷紧,强壮镇定道:“连你也瞎起哄。” “说实话,你对你那妹妹是真挺好的。” 朝驭京笑:“不过也正常,要是我有一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妹妹,整日里朝夕相处的,肯定也会控制不住地爱……” 江叙白听到“爱”这个字,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了一下,赶紧出声打断:“别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的!” 朝驭京却漫不经意地继续说完:“肯定也会控制不住地爱护她。” 江叙白暗自吐了口气,莫名庆幸对方说的是爱护,不是爱上。 他垂着眼,手里的纸牌捏得卷曲。像是在回答他们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家里让我多照顾她而已。” “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四周的空气稀薄无几,整个人仿佛溺于深不见底的海里,虞岁呼吸不过来。 她奋力吸了一口气,那潮水却铺天盖地涌来,堵住她的鼻腔,没过她的咽喉。越呼吸,越喘不过气。 咸涩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 虞岁蹲在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种屈服于现实的活感,感受到掌心和双臂的疼痛。 大概是她无意识掐得太用力了,那疼痛蔓延开来,钻心蚀骨。心里那把早已生锈的钝刀在此刻被疯狂打磨,锋利而尖锐地刺向她的心脏,毫不留情将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搅得粉碎。 大颗大颗眼泪掉了出来。 在干涸的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圆点。 明天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按照以往,江叙白会在今晚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这几天看好了房子,也看了其他的工作。 她原本打算,今晚将项目计划书交到他的手里,勇敢告诉他,她想和他在一起。 ——不是以兄妹的身份。 她没有秦家那样的背景,可她会很努力地帮助他、帮助江氏,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她会搬出江家,和他一起面对林漫和江颂的呵斥。 如果他在意公司的人的眼光,她愿意辞职去其他地方。 如果他希望她留在江氏帮他,她也可以顶着他人异样的眼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留在江氏。 可现在她知道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要订婚了。 可明明前几天还在和她说江家不会和秦家联姻了。 明明之前,他还说过他不喜欢秦恬,他没打算这么快就成家。 原来他对她所有的好,所有的照顾,都只是家里让他多照顾而已。 是啊,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 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她见证了曾经他和前女友的甜蜜,也目睹了如今他和联姻对象的亲昵。 一次次期待与希望。 又一次次失望。 如今他那两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终于圈定撇清了两人之间所有不合时宜的关系。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一位好哥哥。 是她自己太过痴心妄想罢了。 晶莹泪珠顺着白皙的下巴划入脖颈,一颗一颗穿过她的胸膛,烙着她的心脏。 不是不痛的。 蹲得时间太久,她的双腿快没了知觉。虞岁捂住绞痛的心口,任由着滚烫的泪珠往下掉,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 双腿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般的痛痒,她趔趔趄趄往前走着。 从此以后。 她不会再对他有任何逾矩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写到转折点了,需要好好理一理[摊手] 第29章 沉沦 虞岁沿着长长的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视线是模糊的,隐隐看到了前方侍者的身影,她连忙擦了擦眼泪。 侍者察觉到了她眼眶发红情绪不对,却没说什么,走到她身边递过来几张纸巾。 虞岁接过来道了声谢,平静问清楚了品酒区的位置。 这家私人会所是会员制,有入会门槛和身份审核,此刻招待的客人并不多。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在高脚凳上,细白指尖捏着高脚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桌上酒瓶横七竖八地倒着。有酒瓶里面没倒完,残存的辛辣液体顺着桌面流淌,濡湿了她的白裙。 从前她不爱喝白酒,那辛辣刺激的味道让她觉得不舒服。可此刻烈酒灼喉,喉间的辛辣疼痛似乎盖过了酸涩。 酒精亦让她的大脑疼痛,胸口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脑袋昏昏沉沉,意识越来越混沌。 趁着还有一丝意识,虞岁趔趄站起身来,往会所门外走去。 天色擦黑,路上车水马龙。离能打车的地方还剩几步,虞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即刻蹲下身来干呕,吓坏了灌木丛中躲着的流浪猫。 回过神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位黑黑瘦瘦的男人,轻挑地上手扶住她,指尖似有若无摩挲着她的手臂肌肤:“小姑娘,一个人呢?” 虞岁推他,嗓子像沁了血:“走开啊!” 见男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没有放下的意思。她又警告道:“再不走我报警了!” 男人骂骂咧咧几句脏话,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开。 虞岁再次蹲在地上,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头枕在膝盖上。胃越来越难受,像是有火在烧,头也越来越疼,滚烫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落了下来。 因闷声啜泣,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颤抖。 近乎失去意识之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木质沉香气息萦绕鼻尖。 虞岁缓缓抬起婆娑的泪眼。 月色朦胧,路灯昏黄的光芒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夜风徐徐,吹着他的发丝。男人颀长的身形弯下,散漫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跟哥哥走吗?” 怔愣片刻。 她第一次 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虞岁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嘴里满是蜂蜜水清甜的气息。 纤长的羽睫轻颤,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却被入目的白光刺到又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又强扶着站立。 下一刻,冰凉的液体自头顶而下,浑身发冷,如处冰窖。身上的白裙被冷水打湿,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花洒还在头顶浇着,脑袋和眼睛被冰凉的水冲到模糊。 她光着脚踩在防滑垫上,腰肢和脑袋被两只大掌牢牢扣住,柔软胸脯紧贴着一堵线条流利的肉/墙,勉强撑着站立。 虞岁眯了眯眼睛,长长的眼睫上尽是晶莹的水珠。她抬起纤瘦的胳膊,伸手扯下一边细细的吊带,露出一边醒目的圆白。 她下意识又要去拉下侧边的拉链,脑袋上那只有力的大掌动了动。 ——冷水戛然而止。 那只手强势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她的手,因用力手背青筋凸起明显。 “清醒了吗?”朝驭京倏然开口。 虞岁感觉指间发疼,扬起白皙的下巴,惺忪睁眼,抬眸看他。 一张带有攻击性的浓颜脸近在咫尺,浓眉星眸,高鼻薄唇,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说话。 “告诉我,我是谁?” 似是不甘心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在她水光潋滟的唇上啃咬一口。 虞岁疼得“嘶”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翻滚打转。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一场盛大的失恋,此刻的她全然没有思考的能力。她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反应都已经不经过大脑了。 “你是…朝…驭京……” 听到这个回答,朝驭京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松开她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虞岁的手没了束缚,垂在身侧,下意识地去拉侧边的拉链,又扯开另一边吊带。 湿漉漉的白色吊带长裙从冷白细腻的肩头一路滑落。 朝驭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堵住她的唇瓣。他攻城掠地,吻得用力,吻得动情,没有丝毫的温柔,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光洁柔白的脚一路后退,在地上踩出一朵接一朵小小的水花。 直到她的脊背贴到冰凉的瓷砖墙面,退无可退,他才稍稍收了那骇人的攻击性。 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纤细滑腻的腰肢,一路向上。金属纽扣解开。 隔绝在两人之间那块薄薄的布料彻底消失,紧实与浑圆严丝合缝。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此刻绷紧到发胀。 花洒再次打开,这次是温热水。 酥酥麻麻的电流一路往下。 虞岁浑身都在发软,紧咬唇克制住颤栗。 硕大的镜子映照出两幅靡艳至极的身躯,直到水汽氤氲整个浴室,模糊了镜子,满室哗啦啦的水声。 身体恢复温度,热到冒汗。耳边炙热鼻息喷洒。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又咬了一口,喘着气,一字一句说。 “我想要你。” 虞岁眯了眯眼睛,没说话,细白的双臂圈住他的脖子。 试探与回答尽数终止,堙灭于朦胧如水的夜色之中。 良久,低声啜泣渐渐平息。 那只布满淡青色血管的手臂轻捻黏在她脖颈上的发丝,沉厚磁性的声音压得很低:“和我结婚。” 怀里的人睡着了。 并没有回应。 男人锋利的喉结轻滚,不再出声。 只抱得更紧,绷紧的下颔浅浅埋进她柔软的发丝。 就这样。 埋了一整夜- 酒劲儿褪去,熹微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漏出。虞岁睁开酸涩的眼睛,腰肢上搭着的那条手臂像铅一样重。 昨夜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争先恐后钻入大脑。酸涩发胀的眼睛和身体的各项印记告诉她,那都不是在做梦。 她是真真正正…… 堕/落了一整夜。 虞岁很不想承认,自己昨晚是有意识的。她想起自己那些不可控的反应,浑身发颤,不自觉高扬起脖颈。紧紧抱住眼前那具滚烫热烈,指甲掐入他汗涔涔的脊背。 她的灵魂游离于身体,悬浮于天空,和皎洁的月亮一起,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 清醒的沉沦。 她简直要疯了。 这绝对是她这循规蹈矩的一生中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虞岁双眸合了合,凝神片刻,小心翼翼地拿开腰上的手臂,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坐到床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想逃走。 可目光探出指缝,四周打量一圈,也没有看到能穿出去的衣服。 某些记忆片段倏然入脑,虞岁看向浴室,门是开着的。里面有她潮湿的吊带裙,还有……bra…… 虞岁苦恼极了。 酒精与情绪过去后,只剩下满室的荒唐。 沙发上有一件黑色的衬衫。 不管了…… 虞岁轻手轻脚地从床沿边站起来,正要走过去,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握住,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你去哪?” 虞岁身体一颤,后背瞬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回头看过去,却能感受到一道阴冷直白的视线,像锋利刀刃似的一寸寸打磨着她的脊背。 倏地,他扯着她的手腕,力道很大,直接将她撂倒。 下颔线条利落,喉结冷调的白。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虞岁捏了捏掌心,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昨晚她怎么就正好遇到他了呢? 又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走了? 明明前不久她还在暗自下决心彻底远离这个喜怒无常的坏男人。 可昨晚,好像是她先脱/衣/服,他才没有克制住。 她好像还主动亲他了…… 两人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自两人重逢后,所有事情似乎都如脱轨的火车一般,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真的好像在一步一步地蓄谋诱引他。 思绪乱如麻,虞岁竟然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瞬间的质疑。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她还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人的欲/望和感情是可以分开的。 不知无声僵持多久,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还在一瞬不瞬盯着她。沉默地,有耐心地,阴沉沉地,炽烈且露骨。 似乎她不给出回答,就永远不会移开。 虞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差点忘了呼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思忖半晌后才轻声开口:“……我给你钱,行吗?” 下一刻。 她听到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面部表情却冷淡如冰雪:“我是鸭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岁呼吸一紧,可最终还是反驳不了一点。 倏地,她发现男人脖子上红色抓痕醒目到刺眼。 天哪。 这实在是太冒犯了…… 他及时摄住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弧度:“看到自己的杰作了?骄傲么?” 虞岁赶紧闭上眼睛。 视觉消失,其他感觉就会被放大。淡淡的柠檬薄荷沐浴露香气钻入鼻尖,和她身上的气味一致。还有,微不可查的心跳和呼吸声。 她真想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 永远都不睁开。 可问题并不能就此解决。 况且两人现在的姿势和体态,太不合适一直保持不变。 虞岁咬咬牙,心一横,最终还是睁眼坐起来,伸手去够被子。洁白的被子裹在身上一圈,滑白的肩颈露在外面。 她扭头看他,尽量冷静说:“昨晚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吵着不要回家。不带你来这,带你去我家?”他反问。 虞岁噎住,这确实像昨晚那伤心欲绝的自己可能说出的话。 深呼吸一口气。 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其实你也不是很亏吧。” 他这样浪荡薄情的人,对 这种事情应该是见怪不怪了。说起来,她才是吃亏的那个人,根本不需要再给他什么补偿。 朝驭京挑眉看着她,似乎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虞岁掐了掐掌心,强装镇定:“所以,能不能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男人没说话,浓密眼睫垂下。 她继续轻声说:“抱歉,我真的很后悔昨晚喝多了。要不然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就算以后我哥在的话……” 出乎意料,这真诚的道歉似乎并没有让他心情舒畅。朝驭京不再沉默,眼角眉梢丝毫没有方才吊儿郎当的笑意,看着阴沉又冷傲。 没等她说完,他猝不及防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小妹妹,从来没有你这样玩的。” 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晴不定。 虞岁下巴疼得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哥哥还没有玩够,就想结束?嗯?”掐着她的力道更重。 虞岁蹙了蹙眉,企图通过他的神情判断出他对这件事情的真正态度。 可她判断不出来。 她从来都看不明白他。 僵持良久。 直到朝驭京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这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虞岁趁机也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这才发现她的手机被静音了。 未接来电30通。 27个来自江叙白,3个来自江清玥。 放在以前,她立马就会给他打回去。 但现在,她没有。 虞岁默默打开手机外卖,本想着点一件衣服,但忽然生理知识上脑,她首先下单了避.孕药。 正要下单衣服,身后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买了,我让人送过来了。” 虞岁指尖一顿。 他又说:“药也不用买,昨晚没进去。” 虞岁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 脑袋生锈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是有一些感觉的。 但确实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强烈。 孟思思曾经跟虞岁分享过她的第一次,说差点下不来床。 虞岁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原来…… 晃神间,她又听见他漫不经心地保证:“放心,以后我会戴。” 戴? 以后……? 还没来的及弄清楚这些话的意思,江叙白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点了语音接听。 “岁岁,你在哪呢?怎么一晚上都没接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像以往一样温柔关切。 虞岁眼睫垂下,小声说:“在朋友家。” “……”江叙白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听清玥说,你昨天和她一起来会所了,怎么人不见了?” “朋友临时喊我有事,我……”话还未说完,敏感的脖颈处被人狠狠嘬了一口,虞岁一声惊呼。 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始作俑者。 江叙白听着电话那头奇怪的声音,皱着眉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虞岁裹着被子走到沙发,“朋友打翻了一个杯子……” 江叙白“哦”了声,温声说:“你没事就行,快点回家吧。上次哥哥说了,你生日带你去提车。” “好。” 刚说完这句话,后背泛起一阵凛冽的寒意,那炽烈露骨的视线再一次刀在她的身上。 虞岁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江叙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的岁岁第一次主动挂他电话。 “小妹妹,你可真是谎话张口就来啊。”朝驭京悠悠开口。 “……”虞岁暗自庆幸,还好及时挂断了电话。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散漫道:“我要是你哥,一定会问是哪个朋友,男朋友,女朋友,还是——” 他顿了顿。 一字一句说:“炮、友?” 虞岁头皮一紧,脸颊烧得滚烫。 觉得自己快要不会说话了。 一向安分守已的规矩人,突然打破常规,做了件完全超出自己想象的出格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心中万种情绪交织,不知道是出于羞愧心还是自尊心,她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倏地,想到他刚刚说的那句“哥哥还没玩够”,难道他是希望继续和她…… 他身边的那些女人玩腻了?想换好兄弟的妹妹玩一玩? 果然是够混球的。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去解决是不行的。逃避解决,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 半晌,虞岁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你刚刚说的,还没玩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朝驭京挑眉,“哥哥现在还不想和你结束。” 虞岁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与其从此以后东躲西藏战战兢兢的,不如和他把事情彻底说清楚。 她掐了掐掌心,轻声问:“那你想什么时候结束?” 朝驭京:“看我心情。” “不行。”虞岁垂下眼睫,果断说,“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时间。” 男人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冰凉的指尖覆上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摩挲着。 “小妹妹,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作者有话说:S嘴,一点说不得好话。 第30章 沉沦 走出酒店房门的那一刻,虞岁才进一步发现昨夜荒唐到可怕。 ——那房间竟然就是在昨天的私人会所,离那间棋牌室不过几米的距离。 也就是说。 那个时候,江叙白就在两人几米之外。 说不定哪次出来的时候,都经过了房门口。 会所里那么多房间,朝驭京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 他送她回家的一路上,虞岁也都是心惊胆战的。她害怕在小区楼下遇到家人,就算是朝驭京和江叙白是朋友,就算概率很低,但自己做了亏心事,总有一种莫名的背德心虚感。 直到双腿踏进家门,虞岁才终于有一种灵魂归位的实感。 她没有想到。 江叙白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虞岁犹豫了一瞬,慢吞吞走过去。 没有坐在他身旁,而是坐到了旁边的实木椅子上。 江叙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关切询问:“昨晚和朋友玩什么呢?” 虞岁捏了捏掌心,头皮发紧,谎话张口就来:“我朋友她……失恋了,我陪她喝了几杯。” 她知道,江叙白会默认她口中的朋友是女性。她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也很少和异性单独出去。 事实上,她的朋友总体来说本就不多,能时常联系的更是少之又少。她这种性格,总是擅长吸引,却不擅长维系。 江叙白倏然察觉到,她身上的衣服换了。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件蓝色长裙,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在此之前,虞岁所有价格昂贵的大牌衣服,几乎都是他买的。 “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你朋友的吗?” 虞岁心虚地“嗯”了声:“衣服湿了,就换了件。” 江叙白:“你衣服怎么会湿了呢?” 虞岁抿了抿唇,“她要洗澡,我扶着她进浴室,就……” 江叙白没再多问,拿起沙发上的浅灰色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站起身来,笑说:“走吧,一起去看看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虞岁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对方没再追问下去。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胡扯八道些什么。 她确实不擅长撒谎。 说的这些也算是半个实话了。 只不过。 她朋友,就是她自己罢了。 虞岁笑着说了声“谢谢”,又说:“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嗯?什么?”江叙白还挺意外的。 不是意外虞岁要给他礼物。从前虞岁经常会给她一些小惊喜,比如冬天她自己织的围巾,她参加翻译大赛拿的金牌,她亲手烘焙的小蛋糕…… 他意外的是她只说了 “谢谢”。 而不是“谢谢哥哥”。 她的声音和语气似乎也不那么充满期待和雀跃。 她说要给他礼物,也和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像是礼尚往来的客气疏离,而不是发自肺腑的关心。 当然这肯定只是他多想了。 虞岁噔噔跑回房间,拿出项目计划书,又跑下楼,将计划书递给江叙白,说明了钉子户老奶奶的情况。 江叙白不可置信地翻着计划书,实在是诧异:“你去云城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 虞岁“嗯”了声:“为家里做点事,应该的。” 江叙白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等江叙白浏览完计划书,虞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这份计划书和公司原本的方案应该差不少,但完全是可行的。让传承人参与设计,还有街上的民谣、实景剧这些东西做起来确实需要花费一些心思,不过我已经联系好相关负责人员了。自己重视的文化能传承下去,他们都很愿意,有人甚至说愿意无偿。这些并没有增加多少计划成本。” “哥。”她终于喊了他一声,“我希望,我们能和那边好好合作。” 江叙白捏着手上厚厚的纸张,心里还情绪翻涌。他从前并未想过,昔日那个在他羽翼下长大的妹妹,如今竟然会给江氏带来这么大的帮助。 “辛苦了,岁岁。”江叙白伸出手,一如往常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却没有想到,虞岁突然站起身来。 他的手掌只碰到了冰冷的空调风。 “我去换双鞋再下来。”虞岁弯了弯眼睛,“开车不能穿高跟鞋。” 江叙白收回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掌心。余光又瞥到女孩的衣领上方,白皙修长脖颈上一块鲜红的印记。直接问出口:“岁岁,你这脖子上怎么了?” 他凑近,俯下身想要看清楚。 “?”虞岁下意识后退一步。这才想到,早上有人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细白的手指即刻覆上脖颈。 她当时也没当回事。 难道留下什么印记了? “没事,被咬的。” 江叙白皱着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虞岁硬着头皮说:“朋友家的蚊子,或者飞蚁……” 江叙白点了点头:“你朋友家蚊虫还挺毒的。” “是的,很毒。”虞岁说。 话音落下,虞岁没再多做停留,赶紧踩着高跟鞋上了楼。 回到房间,立刻换了一件领口高一点的裙子。 晚上,江家带虞岁去五星级酒店庆生,江清玥也特意跟学校请假回了家。 典雅幽静的包厢内,服务员将烫金字体的菜单递过来,江颂和林漫接着,点了一桌子的好菜。 饭桌上,江颂和林漫坐的主位,江清玥坐在林漫的身旁。江叙白紧挨着坐在虞岁的左边,她的右边好几个位置都是空出来的。 江叙白将云城文旅项目的事儿告知二老,两人听着,止不住地夸赞虞岁,还让江清玥多跟姐姐学着点。 江清玥无所谓地轻嗤一声:“我不用学,我要啃老。” 林漫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和你妈都老了,不管事了,你啃不了了。”江颂附和。 “那我啃哥哥。”江清玥弯了弯眼睛。 江叙白“呵”了声:“啃我?你一耍性子我就扣你零花钱。” 江清玥咬牙切齿:“那我啃姐姐。” “江妹妹属僵尸的呢。” 门外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虞岁一个打惊。 30-40 第31章 沉沦 朝驭京迈着长腿,不疾不徐走了进来。一身墨蓝色衬衫,衣袖挽至手肘,淡青色血管醒目,劲瘦手臂懒漫扬起,长指往后勾着西装外套,搭在宽厚的肩膀上。 像是刚从公司过来。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就坐到了她右边的空位。 众人的目光凝聚到他的身上。江清玥一脸惊喜:“驭京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朝驭京对江叙白扬了扬下巴,回答:“你哥请我来的。” ——旁若无她的视线。 江叙白有些好笑地说:“上次回国请我们吃了顿饭,这人就天天念叨着让我什么时候请回来,今天岁岁生日,我就随便客气邀请一下,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盛情难却。” 江叙白无情吐槽:“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朝驭京轻挑眉梢:“脸皮厚的人有饭吃。” 倏地,江清玥看到朝驭京脖子上两道鲜红的抓痕,捂着嘴巴问他:“驭京哥哥,你脖子上怎么了?” 虞岁顺着江清玥的目光看过去,眼皮狠狠一跳。 其实她抓到的位置靠近脖颈下边,只要他把纽扣全部扣上就完全能遮住。 可这人,一如往常的,没有好好扣纽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这件衣服领口比起往常更低了,显得那红色抓痕格外惹眼。 朝驭京修长指骨抚上脖颈上的抓痕,勾了勾唇:“家里猫抓的,没事。” 江叙白:“我记得你不是养了一只藏獒犬吗?怎么又开始养猫了?” “不冲突。”朝驭京散漫道,“喜欢就都养了。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江清玥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你家猫猫这么凶呀?还抓人。” 朝驭京微微颔首:“是呢,很凶。” 说完,他稍稍偏头,意味不明的视线略过虞岁的脸颊。 一瞬间的视线交汇。 虞岁赶紧别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入喉,紊乱的心跳却还没有平复。 左右两个男人又开始聊起来了。 调侃归调侃,江叙白还是亲自站起身来给朝驭京倒了杯酒,又自顾自举起酒杯:“来,我敬你。” 前几日江氏看中S市一个高端楼盘项目。那块地是城市中心的优质地块,项目开发阶段土地购置和建设资金需要大量融资。 江叙白想通过股权融资,引入战略投资者。 刚开始他只以小利向朝驭京提出融资请求,纵使平时两人关系不错,对方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江叙白也能理解,友情归友情,公司利益是利益,一码归一码。朝驭京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有着不同于平常的冷静和谨慎。 所以后来他又表示,可以稍稍提高出让的股权份额。可朝驭京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让他捉摸不透。 这人近些天连他的电话都不怎么接,接了也就是随便说几句敷衍话。 江叙白实在没想到,今日朝驭京竟然会亲自登上门来。 朝驭京叠腿坐着,慵懒靠着椅背,也举起酒杯,嘴里却不饶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叙白一饮而尽,没好气回他:“瞧你这话说的。” 服务员很快开始上菜,美味菜肴摆满餐桌,食物香气掺杂着美酒香气扑鼻。 自始至终,朝驭京都没和虞岁说上一句话。 她有些紊乱的心神终于舒缓宁静下来。 正要上手夹菜,放在腿上的手倏地被一只大掌牢牢扣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炙热的温度烫着她的手背。 虞岁的脊背瞬间绷直,瞪大双眸。 却不敢偏头看他。 她想要抽回手,可不敢太使劲,怕被看出端倪。 他的长指蜷着,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桌上其他人都开始用餐。 江叙白见虞岁 纹丝不动的样子,笑问:“怎么还不开吃呢?今天你可是寿星,还跟家里人客气呢。” 虞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在看这么多菜,先吃哪一个。” 她终于开始掐他,可他根本不怕疼。他的尾指勾住她的,在腿上晃了两下。 虞岁寻了个机会,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 那只被甩开的手更不安分起来,隔着薄薄的裙子布料,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腿。 “还没看好呢?”江叙白疑惑的目光投过来。 虞岁后背顿时吓出一层冷汗。 终于,在江叙白发现端倪之前,他及时收回了手。 虞岁心跳如擂鼓,表面却不动声色,缓缓抬起手开始用餐。 风平浪静地吃了会儿,朝驭京突然举起酒杯,深邃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睨过来:“岁岁妹妹,生日快乐,敬你。” 虞岁轻轻咳嗽一声,端起酒杯回他:“谢谢。” 江叙白见状,又调侃他:“礼来就行了,人干嘛来呢?” 他虽是不计较这个,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说,来参加他妹妹的生日宴好歹带个礼物意思一下。 朝驭京了然:“谁说我没带礼物。” “?”虞岁不明所以看着他。 朝驭京悠悠开口:“那个楼盘项目,华讯投了。” 江叙白微怔:“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笑。 虞岁噎住。 就你还君子呢……? 正心里无数遍吐槽他,对方倏地看过来:“岁岁妹妹,喜欢这个礼物吗?” 虞岁:“……” 这能算做她的礼物? 好吧。 也算吧。 虞岁抿了抿唇,小声说:“喜欢。” 这下,连江颂都举起酒杯跟朝驭京喝了一杯:“别说岁岁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 江叙白脸上浮现粲然笑意,又敬了他一杯:“朝总今天够爽快。” 朝驭京忽地来了一句:“别客气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良心。”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江叙白又倒了杯酒,笑问,“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心情好。” 男人嘴角扯出不咸不淡的弧度,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女孩一眼。 又即刻挪过视线。 饭吃得差不多,服务员开始上蛋糕和水果。江叙白将蜡烛插好,点燃,虞岁双手合十许着愿望,一口气吹灭。 她睁开眼,拿起蛋糕刀,慢条斯理地切着黑丝绒蛋糕,放入精致的白玉碟,江叙白配合她分发给对面的江颂和林漫。 朝驭京像一位只会饭来张口的纨绔大少爷,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眼巴巴看着。 倏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端过来一份切好的蛋糕,嗒一声放到虞岁的面前。 虞岁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看他。 朝驭京支着下巴,侧头漫不经心地说:“第一份不给自己?难道不是寿星最大吗?” 江叙白端碟的手微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分发。 虞岁用小勺子吃着蛋糕,有片刻晃神。 这好像是这些年,唯一一次,她第一个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 朝驭京忽地一声不吭地走出包厢。 没人多问。 华讯业务广泛,朝驭京要务缠身是常有的事情。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虞岁才收回视线,继续默声吃着手里的蛋糕。 下一刻。 手机来了消息提示声。 屏幕亮起,虞岁还没解锁,两个醒目的大字就钻入眼帘。 Z:【出来。】 “?”虞岁秀眉蹙起,就当没看见。 屏幕继续弹着新消息。 Z:【我要亲你。】 虞岁瞪大眼睛,赶紧解锁回复他。 【在这?你疯了?】 Z:【外面没人。】 虞岁:【那也不行。】 Z:【那我回去了。】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好。】 Z:【回去亲你。】 虞岁的脊背瞬间绷直,吓得差点拿不住手机:【别!】 一秒认怂:【我这就出来。】 Z:【乖。】 Z:【等你。】 Z:【出门往左走。】 江叙白看虞岁一言不发盯着手机屏幕打字的样子,疑惑的目光探过去。 妹妹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少会专注玩手机。 虞岁察觉到江叙白的视线,呼吸一紧,立刻按灭手机屏幕。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害怕手机再突然弹出消息,干脆拿在手上带出去。 起身,推开包厢的门,目光左右打量一番。 此刻这层楼外面确实空无一人。 虞岁捏了捏掌心,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左边走。廊灯是暖黄的,光线懒懒散散铺在地毯上,鞋跟踩在上面,不闻一丝声响。前方见不到人影,只有尽头处摆放几盆葱绿的盆栽。 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 虞岁一惊,偏头看去,只见身旁包厢的门被打开。 毫无防备地,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探出,将她拽进去。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抵在了墙上,随之而来的是唇瓣上的厮磨与啃咬。 包厢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月光模糊看清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高挺的鼻尖深抵她的脸颊,柔软的皮肤陷下去微不可察的小窝。 交织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虞岁被亲得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抽出舌尖说话:“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脖颈处。 “别……”虞岁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想到那个红痕,小声说,“今天早上,都已经被看到一次了。” “嗯?被谁看到了?” “我哥。” 虞岁本以为提到江叙白,朝驭京会看在两人友情的份上有所收敛。 却没有想到。 对方竟然更加过分。 她的两只手腕被他轻松绞在一起。 冰凉的触感探入她的裙摆,沿着光洁的大腿内侧游走,激起皮肤一阵颤栗。 虞岁瞪大双眸看他:“你干什么?” “我刚刚洗手了。”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强调,“洗得很干净。” 不由分说的动作。 粘.腻.湿.滑的水声。 虞岁咬着唇克制住出声。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轻咬一口,嗓音磁沉:“这里隔音效果很好,不用忍着。” 虞岁简直要哭了,颤着声音说:“求你,别在这。” 他似笑非笑地:“第一次,怎么可能在这?妹妹,你想太多了。” 那只手终于抽出。 虞岁几近跳出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沉下。 “我真的要走了,家人都在等着。” 他又轻咬了一口她的脸颊肉,低声道:“那你亲我一口。” 虞岁秀眉蹙起:“不是才亲过吗?” “刚刚那是我亲你。”朝驭京反驳。 虞岁有些懵:“不一样吗?” “不一样。”他回答得干脆。 话音刚落。 手机消息声突然响了两下。 虞岁吓得一个激灵,低睫查看。 是江叙白发来的消息。 哥哥:【还没回来呢?爸妈都先走了。】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打字回复:【马上就回来了。】 下一刻。 手机被人当面抽走。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把玩着她的手机:“为什么我没有备注?” 虞岁小声说:“没想起来改。” 她这是多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朝驭京被气笑,又问:“为什么置顶的是你哥?” 虞岁老实回答:“好久之前设置的。” 她试图掩饰那已经溺毙的少女心事:“……因为我们联系的多,置顶方便一点。” 她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心里打算回去就取消。 然而还不等她回去,朝驭京就当场动起手来。 等虞岁再次拿到手机的时候,就看到置顶换人了。 他给他自己改了个备注:【朝哥哥。】 又把江叙白的备注从【哥哥】换成了【江狗】 虞岁皱着眉:“不能这样改的。” 她赶紧把这个没礼貌的称呼改了回去。还没来得及保存,朝驭京又抢过去删了一个字。只剩下一个【哥】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也不再与他争执,觉得这个备注挺满意的。 倏地,朝驭京俯下身。 把脸凑过来。 虞岁明白他的意思。 犹豫片刻,还是乖巧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一般,又立刻收回。 男人勾了勾唇,眼角眉梢全是混不吝的笑意。 似乎看不到半分真心。 有的只是猎人对猎物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早上,在他说出那句“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之后,虞岁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朝驭京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总算舍得给她半分:“一年,半年。又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很快就结束了。” 虞岁这才强忍着没有掉出眼泪,哑着声音说:“那最长就一年。”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气氛安静良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她低着头,海藻般的墨色发丝垂下,遮住两边的视线。 她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 只记得。 他最后终于松了口说:“好。” 虞岁想了想,又补充说:“这期间如果你有别人,我们立刻就结束。” “好。”他答应得干脆,“不会有别人。” 虞岁不知道朝驭京对她这种莫名的兴趣究竟会持续多久。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牢狱里面的囚犯,只能好好表现才能争取减刑。 没办法。 谁让她自己先情绪上头犯/罪。 招惹上他了。 她只能尽量顺从一点。 让他心情好。 好让两人能早点结束这种荒唐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周四更[黄心] 第32章 沉沦 虞岁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只剩下江叙白和江清玥了。 江叙白正从椅子上坐起身来。见到她,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他问,“怎么这么久呢?” “……”虞岁捏捏掌心,重新回到座位上,轻声说:“朋友发信息找我,有事儿。” 江清玥眼尖,忽然注意到虞岁的脖子上多出一条极其漂亮的项链。 与之前那条火彩夺目的宝石项链不同,这条项链是细细的银色链条,中间的环形吊坠嵌入一颗墨蓝色宝石,星星一般跳动闪耀,奢贵又不失低调,适合日常佩戴。 “咦?你刚刚戴了这条项链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虞岁这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肯定是刚刚朝驭京给她戴上的,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这才是她的生日礼物吗? 江叙白附和:“我刚刚好像也没看到呢。” 虞岁上手摸了摸项链,宝石坚硬的触感咯着指腹。 她有些心虚地说:“朋友送的,刚刚在外面才戴上。” 江清玥弯着眼睛夸赞:“真漂亮,你朋友品味好好哦。” 虞岁怔愣片刻,讷讷问:“你想要吗?” 上次因为要虞岁项链而被说没素质的阴影还历历在目。江清玥连忙摆摆手:“不要!你朋友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才不要呢。” 江叙白欣慰笑笑:“清玥长大了,懂事了。” 江清玥高高扬起下巴,得意极了:“那是。” 三人谈笑间,江叙白的手机铃声响起。 男人浓密羽睫垂下,看清来电人,修长指骨顿住。 虞岁随意看了一眼。 是秦恬。 呼叫还在继续,江清玥率先发话:“哥哥,你咋不接电话啊?” 江叙白这才按了接听键。 屏幕上秦恬的脸映入眼帘:“你在干嘛呢?还在吃饭吗?” 江叙白淡淡“嗯”了声。 秦恬笑说:“岁岁妹妹呢?我要跟她说话。” 江叙白直问:“你要说什么?” 虞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凑过去,礼貌打了个招呼。 秦恬热情挥挥手:“我听江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巧我今天有点事情,没好过去,改日等妹妹有空,一起出来逛街啊,我请妹妹吃顿饭行不?” “好啊。”虞岁礼貌笑笑,回她,“那就谢谢嫂子了。” 秦恬微怔,这好像是虞岁第一次这么叫她。 不仅秦恬懵了,江叙白也懵了。 前些日子他才和虞岁说,江家不打算和秦家联姻了,他不会再搭理秦恬了。 所以刚刚秦恬突然打电话过来问候,他才在犹豫要不要接电话。 他完全没有想到,虞岁就这样平静看着两人再次联系。 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疑惑和惊讶,这么云淡风轻地和秦恬打着招呼,没有多问他一句这是什么情况。 还叫秦恬。 嫂子。 挂断电话,江叙白心中思绪万千。连江清玥一直喊他都没听见。 “哥哥!哥哥!” 江叙白回过神:“怎么了?” “我们该走了。”江清玥说,“回家了。” 江叙白对她笑笑:“你先下去吧,在一楼等我们,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说什么?”江清玥昂起下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江叙白故意道:“说公司项目的事情,想听吗?你学学也好。” 这下江清玥跟脚底抹油似的,麻利地就走开了:“拜拜,我走了,一楼等你们。你们慢慢说。” 等江清玥走后,虞岁主动开口问他:“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情吗?还是云城那个项目吗?” 江叙白没说话。 这次他和秦恬和好还是出于对江氏的利益考虑。S市市中心的那个高端楼盘项目,秦家说愿意投入一笔巨资,就在两人闹掰的第二天。 ——仿佛对两人的争吵丝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出意外,江颂和林漫得知了这个消息,对他又是一阵苦口婆心地劝说。秦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只要两家失去联姻关系,秦家一定会撤资。 林漫说他也不是没有错,不该和前女友还有联系。 让他作为男人,不要太过计较,多包容迁就一下对方。 江叙白从小就被教导一切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要尊敬长辈,要成熟稳重,不能意气用事。 他找另一半,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必须要遵守的一点就是要门当户对。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二老的话。 收回思绪,江叙白还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跟虞岁解释:“上次我和你说,江家和秦家不会再联姻了,后来……” “哥,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知道,小情侣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虞岁弯唇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柔恬静,“你和嫂子好好的,别总和她吵架,女孩子情绪波动大的话,对身体不好。” 她虽然是在笑着,但他却莫名觉得那笑容刺眼。 偏偏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岁岁?”江叙白突然喊了她一声。 虞岁看他:“嗯?” “你现在怎么不喊我哥哥了?”江叙白问。 “啊?我没喊吗?”虞岁有些懵。 江叙白:“嗯,你刚刚喊的是哥。” 虞岁微怔:“怎么了?不对吗?” “没什么,就是以前都喊哥哥,现在突然换了称呼,感觉有些不适应。”江叙白解释。 虞岁顿了顿,才说:“我是看我朋友她们都喊哥,好像长大了喊哥哥要少一点。我这就随大流了。” 江叙白垂下眼睫。 不再出声- 虞岁没有想到,秦恬说得请她吃饭不是客套话,是真的要请她吃饭。翌日一大早,对方就发过来了邀约。 虞岁说自己还要工作。 秦恬说不着急,可以等她下班。 既然对方这么想见她,虞岁也就不推辞了。 傍晚下班,她如约来到两人定好的高端商场门口。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还未到天黑便已经燃起了通明灯火,门前大牌奢侈品的广告灯牌醒目晃眼。 秦恬妆容精致,穿着件抹胸的红丝绒长裙,大波浪卷发明艳张扬,似是刚刚做好了造型。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看到虞岁,亲昵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笑说:“你终于来啦!” 虞岁礼貌笑笑:“久等了,我刚下班就开车过来了,路上有点堵车,不好意思。” “没事儿。”秦恬笑眯眯地拉着她往前走,随口问道,“你买车啦?” 虞岁“嗯”了声。为防止误会,她只说:“家里送的生日礼物。” 秦恬感叹:“江叔叔和林阿姨他们对你可真好啊!比一般的亲生父母都好。” 虞岁微微颔首,附和道:“确实。” 两人挽手走在商场一楼,秦恬的视线四处打量,终于定格到一处。 虞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一家婚纱店。 洁白奢华的婚纱一件件整齐排列,在繁复的水晶灯光下闪着细碎光芒,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秦恬挽着虞岁往婚纱店走:“下个月我和你哥哥就订婚了,妹妹能不能陪我看一看,我适合哪一款礼裙啊?” 虞岁应下得干脆:“好啊。” 秦恬偏头看着她,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对劲的神情,却没有想到,对方始终面带微笑,不见丝毫异样。 两人来到婚纱店。 穿西服的女导购微笑走过来,礼貌问需不需要推荐。秦恬摆摆手拒绝,表示两人自己看看就好。 虞岁目光四处打量,认认真真地挑选着礼裙。秦恬问她:“你觉得哪一件好看呢?” 虞岁走到一件复古典雅的中式旗袍礼裙旁边,笑说:“我感觉这个还挺好看的。” 秦恬:“你喜欢这件吗?” “不是陪你挑选的吗?”虞岁纳闷。 秦恬:“我就随便问问,你觉得你适不适合这一件啊?” 虞岁老实回答:“应该还行吧,感觉这个款式挺百搭的。” 下一刻。 秦恬笑眯眯地往试衣间走,推开木门,回头指着那件旗袍对导购说:“把这件裙子送到试衣间。” 等待了好一会儿,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 秦恬穿上那件旗袍,站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虞岁走到她身旁观看,见她头发压到了衣领里面,好心伸手帮她捋出来。 秦恬忽然开口:“你喜欢这件裙子,你觉得自己合适,可它最终还是我的。” 虞岁蹙眉看着她。 秦恬继续说:“任凭你再喜欢,我看中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我愿意花费比你多的精力和金钱,我比你更合适,更有资格拥有这件裙子。” 这下虞岁算是明白了。秦恬这哪里是在说裙子,分明是在说人。 也是,秦家这样的人家,订婚礼裙肯定是定制的,怎么会来这选衣服。 对方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面不改色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这条裙子,你多虑了。” 就算是在以前,她最渴望和江叙白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在两人牵扯不清的时候去破坏两人的感情。 她最坏最冲动的时候,也只是想着等两人彻底分开了才去勇敢一次。 如今,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思。 秦恬理直气壮地说:“那你就离他远点。” 虞岁平静反问她:“你希望我怎么做?彻底离开江家吗?” 秦恬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江家养一辈子,很快就会搬出去了。”虞岁轻声说。 “但我在江家待了十年了。纵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亲情,不是想割舍就能割舍得了的。” “我不关心你搬不搬出去,反正我和江叙白结婚后会有自己的房子,他不会常回去住的。” 秦恬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明说了:“但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江氏,我不希望你们俩个整日里在公司朝夕相处的。我听说,你们俩个午饭经常都是一起在办公室吃的,在江叙白没有公开你们的关系之前,公司很多人都误会你们关系不一般。” 出乎秦恬的意料,虞岁答应得格外干脆:“好。” 她早就想过辞职的。只不过曾经是为了那可笑的少女心事,而如今是为了自己。 相比笔译,虞岁原本就更喜欢口译。以前是因为,在做口译的时候,手脑并用,注意力必须保持高度的集中,这样她就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去想一些琐碎的烦恼事。 而现在就简单一点,口译的发展潜力更大,薪资更高。 再者,成为一名优秀的口译员也是她来时路上的初心。走着走着,这初心差点不见了。 反正江氏人才济济,不缺她这样一个小翻译。她应该尝试慢慢找回自己的初心。 秦恬不可置信地问她:“你真的愿意离开江氏?没有任何条件?” “当然,没有任何条件。”虞岁点点头,坦诚说,“我本来就想辞职的,江氏翻译这个职位其实不太适合我。” 秦恬眯了眯眼睛,试图通过她的表情判断话语的真假。 虞岁直接说:“明天我就写辞职信。” “行,你说的。”秦恬松了口气。 虞岁点头,平静说:“你们都要订婚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真的是把你当嫂子的,也希望你能把我当妹妹。” 秦恬怔愣片刻,终于松口:“妹妹,你别怪我对你敌意这么大,你漂亮,优秀,性格好,又站着近水楼台。而且说一句真心话,我总觉得江叙白对你感情不一般。” 虞岁即刻解释:“你放一万个心好了,我哥对我只有兄妹之情,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秦恬抿了抿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等我把衣服换回来,我们去吃饭。” 虞岁点头:“好。”- 翌日清晨,虞岁早早来到公司,找到部门经理直接表明辞职意向,并递给他一封辞职信。 经理知道虞岁和江叙白的关系,接到辞职信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小虞,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想辞职啊?是部门有人欺负你了吗?” 虞岁笑笑,温吞说:“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突然想换个工作。” 经理犹豫:“这……要不我还是问问江总的意见吧。” 虞岁:“不用了吧,我一个实习生不至于让他出面。” 经理假意答应。 等虞岁离开,还是立马将消息报告给了江叙白。 在工作交接之前,虞岁还是坚守在工位上。她打算把近期手头上的工作在正式离职前做好,将项目进度、客户信息、未完成事项等工作资料整理好,形成书面交接清单。 不知不觉上午过去,虞岁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到下班时间。 余光正好瞥到玻璃门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吴秘书缓缓走到虞岁的工位前,尊敬说:“虞小姐,江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虞岁跟着吴秘书一起来到总裁办公室。刚刚推开门,江叙白就从办公椅上坐起身来,走过来,开门见山问: “岁岁,你要辞职?” 虞岁点点头,老实回答:“是的。” 江叙白皱着眉头:“为什么?” 虞岁轻声说:“就是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江叙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昨天你和秦恬见面了?她让你辞职的,是不是?” 秦恬确实提出让她辞职了,可她辞职更多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虞岁不想提起秦恬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以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是非,于是只说:“跟嫂子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辞职的。” 江叙白似是不相信,继续问:“真的不是她?” “不是。”虞岁平静回答。 江叙白捏了捏掌心,重新坐回办公椅:“那是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哥哥,不要拿辞职说事。” 虞岁走到他的面前。 一桌之隔的距离。 “没有遇到问题,我就是不太想做笔译了,想去试一试口译。” 江叙白怔愣片刻,耐心道:“后面公司也会有需要口译员的场合,到时候都让你去。可以吗?薪资待遇什么的,我们都可以再谈。” 虞岁垂着眼睫,没说话。 他觉得她似乎是动摇了。 江叙白总算松了口气,继续说:“哥哥还是希望你留在江氏,可以吗?” 虞岁却突然 开口:“哥,你之前说过,要是有更好的去处,你不会拦我。” 江叙白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竟然还说过这句话。 女孩眉眼间依旧漾着温柔笑意,双眸炯炯,亭亭玉立在他面前站着。 但他总觉得,办公桌横亘在两人之间,隔开的不是方寸之地,而是一层无形的情分。 他好像第一次对她感到陌生。 她好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整日里围着他转的小姑娘了。 她好像突然长大了,不愿意亲近他了。 江叙白捏了捏掌心,不甘心地追问:“那你有更好的去处了吗?” “暂时还没有。”虞岁平静说,“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此刻她太坚定。 江叙白一直都知道,虞岁表面看上去是一个性格好到没脾气的人,但骨子里隐藏着一种倔强和执拗。 小时候她爱吃鱼,但不太会吐鱼刺,经常会卡到喉咙。刚开始几次她或咳嗽吐出来或吞饭团咽下去,都没什么大事。 直到有一次被卡,怎么弄都弄不出来,喉咙被扎得生疼,最后被送往医院做喉镜取出。 从此以后,她就下定决心再也就不吃鱼了。 就算他把鱼刺剔掉,就算是无刺的鱼,她也再也不吃了。 “我知道了。”江叙白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先坐吧,马上到点了,一起吃午饭。” 虞岁摇摇头,恬静笑着:“不用了,我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江叙白指尖微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哪个同事?” 虞岁:“小叶。” 江叙白:“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才毕业几年,和我差不多大。”虞岁老实回答。 “行,你们去吧。”江叙白揉了揉太阳穴。 等虞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他把她的辞职信紧紧捏在手心。 良久之后,才打开抽屉。 将辞职信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火葬场小火慢慢烧,烧出大火[点赞] 第33章 沉沦 虞岁和小叶一起来到公司楼下的自选餐厅,寻了个双人位置,面对面坐下。 小叶拿着筷子,在餐盘里戳了两下:“岁岁,我咋听说你要辞职了呢?这不是你家的公司吗?你还要走?” 虞岁夹起一块牛肉,垂着眼说:“不想做笔译了,准备去找个口译的职位。” 小叶“哇哦”赞叹一声:“口译可比笔译难多了,我有亲戚做这个的,说脑细胞都死光了。” 虞岁笑:“还好,多练习多准备就好了。” “行吧,那祝你好运。等哪天我这工作干腻了,说不定我也辞职了。到时候去你的新公司找你,我就成实习生,你就成老员工了。” 两人打趣了几句。小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虞岁要离开家里的公司,突然压低声音,八卦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和江总是亲兄妹吗?”又补充了句:“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啦。” “不是,我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寄养而已。”虞岁老实回答,“但他把我当亲妹妹,我也把他当亲哥哥。” 小叶哦了声,也没多问了:“确实感觉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又谈笑了两句,两人默声吃饭。 手机消息声响了几下。 是朝驭京。 【你在哪?】 【我去找你。】 对方还在输入,虞岁头皮一紧。 赶紧解锁手机,关掉了通知显示消息详情。 她害怕他哪次发来什么不正经的消息被别人看到。 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朝驭京又甩来一条:【还没下班?】 【江叙白这么黑心?】 他找她要做什么? 昭然若揭的事情。 虞岁赶紧回复:【下班了,我和同事在楼下餐厅,吃完就回公司了。】 朝驭京:【我去接你,一起吃饭。】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虞岁:【你别来了吧,我回公司了。】 出乎意料,在她发完这条消息之后,朝驭京就一直没回她。 这不说来,也不说不来的态度,不仅没让虞岁心情放松,反倒莫名觉得一颗心悬了起来。 下午,他也没来公司找她。 这让虞岁的心一直悬到了下班回家。 站在玄关处换拖鞋,江清玥的声音从客厅沙发处传来:“你回来啦。哥哥呢?” “不知道,我自己回来的。”虞岁走过去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江清玥:“刚刚驭京哥哥过来了,说找哥哥有事。” “……”虞岁微怔,“他人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我回了趟房间就没看到人了。”江清玥也很疑惑。 虞岁“哦”了声,没放在心上,转身上楼。 推开房门。 一眼瞧见床边叠腿坐着个男人。 四目相对。 虞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啪嗒一声关上房门,一步也不敢向前走。 所以,他到底是来找她,还是来找江叙白的…… 不知僵持了多久,她听到他冷冷说了句:“过来。” 虞岁没动。 “就不能像我一样乖吗?”朝驭京轻挑眉梢。 “?”虞岁愣住,小声问,“你哪里乖了?” 朝驭京:“今天你让我不去找你,我就没去。” 虞岁:“……” 可现在面前坐着的是谁? 你不还是来了吗? 直到朝驭京放下叠起的那只腿,下一秒就要站起身过来的模样,虞岁才终于舍得挪脚步。 他等不及她蜗牛般的移动靠近,直接站起身来,长腿往前迈了一步,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侧着坐在他的腿上。 出于下意识地,虞岁勾住了他的脖子。 绵长强势的吻落下,撬开她的贝齿,卷入她的舌尖。虞岁闭着眼睛,慢慢地开始笨拙回应他,吞咽汲取。 直到衬衫纽扣悉数解开,空调的冷气压过来,她才惊着睁开眼睛。 倏地,炙热的温度托起圆弧,摩挲挤压成水滴形状,圆点被精准探查。 柔软暖滑的触感让他心神荡漾。 他没再让她侧着。 岔开。 利落短发扎着她的脖颈,圆心凸起濡湿。 虞岁咬着唇,克制不住战栗。 他精准捕捉到她的反应,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探入裙摆,一片泛滥成灾。 残存的一丝理智终于占了上风,虞岁总算呜咽吐出一个字:“别……” “你不想吗?”他贴在她的耳畔,灼热鼻息喷洒。 “不…唔……” 想字还没说出口,就破功了。 说“不”是下意识的。 其实她并不排斥。 说不上为什么。 “说谎不是好宝宝。”手还在动着,他又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抗拒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忽地,门外传来高跟鞋噔噔上楼梯的声音。 虞岁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朝驭京却丝毫不慌。 虞岁吓得推他。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急得咬他。 终于,他轻松将她托起。身体的悬空不安感让她连忙圈住他的脖子,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他托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咔哒一声。 门上了锁。 虞岁瞪大眼睛:“放我下来!” “妹妹,声音小点。”他低声说。 脊背贴上冰凉墙壁的同时,身旁的房门被重重拍响。 江清玥的声音。 “哥哥回来了,让我喊你下楼,他有事找你。” 薄薄的冷汗濡湿她半敞的衬衫,乌黑的长发半数散落雪白的胸前。虞岁捏着拳头捶他的背,压低声音说:“放我下来,我有事。” 他像没听见似的,贴着她的耳边问:“你哥找你做什么?” 房门咚咚咚的拍打声还在继续。 “姐?姐姐?你不在里面吗?” 江清玥转着门把手,这才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咦?这不是在吗?” “姐?你人呢?”江清玥扯开嗓子喊着。 虞岁感觉她再喊几句,全家人都该上来了,慌忙回答:“等一下,我洗澡呢。” 江清玥“哦”了声:“那你洗完下来哈,我先回房了。” “好!”虞岁应 着。 噔噔离开的声音。 虞岁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稍稍落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朝驭京不紧不慢地问她。 虞岁咽了咽喉咙,小声说:“我不知道我哥要做什么。” 她挣扎着动了动,却无意间感受到他的反应,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语气弱下来:“别在这……” 朝驭京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没说话。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才让她看清楚了江叙白的真面目。 她还是要这么乖巧平和地和江叙白相处交流。 他不希望她再留在这个家。 他无数次嫉妒到想发疯。 无数次幻想过把她关起来,腿打断,用铁链牢牢锁住,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可每次看到她。 又觉得好像鲜活的更可爱。 又一次扼杀了自己那些野草一般的念头。 他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脸颊肉:“酒店不行,你家也不行,下次去我家?” 虞岁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在家和他做那种事。 “以后再说,行吗?”虞岁软着声音使出缓兵之计,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 “以后是什么时候?”他问。 虞岁小声说:“反正不是今天。” 朝驭京挑眉:“那我有什么好处?” 虞岁:“……” 这是在和她做生意吗? 也是。 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就是一场诡异的交易。 知道她答不上来,他自顾自说:“下次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我话。” 虞岁有些懵,喃喃重复着:“不管什么都听话……这不太……” 话未说完,尾音便堙灭于啃咬抚弄之中。 “可以么?”他哑着声音问。 “不可…唔……” “可以么?”他又问。 “不…唔……” “可以么?” “…唔……” 不厌其烦的问题与回答。 到最后,她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不记得自己说了几遍“可以”。 虞岁扣好衬衫纽扣,缓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出去。 下了楼,江叙白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 “洗好了?怎么衣服没换?” 虞岁捏了捏掌心,随口胡扯着:“过会还要出去。” 江叙白没再多问,说起正事:“岁岁,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希望你辞职。江氏需要你,哥哥需要你,真的。” 他的目光诚恳又热烈,一瞬不瞬看着她。 虞岁躲开他的视线,平静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待在江氏了。哥,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莫名的情绪在江叙白心中发酵,他长睫垂下,温声说:“可你现在也没有找好去处不是么?等你找到我们再说,好吗?” 虞岁抿了抿唇,回答:“我一定是会走的,公司应该需要时间招聘新的翻译交接工作吧。这时间应该够我重新找工作了。” “你为什么就如此坚定要离开江氏呢?”江叙白实在不明白。 虞岁张了张嘴,想说让她奋不顾身留下的原因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沉默间。 楼梯口多了个人影。 虞岁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指尖不自觉掐入沙发垫巾。 江叙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 垂顺的西裤贴合他笔挺的长腿,锃亮黑色皮鞋一步一步踏下实木楼梯:“刚刚来找你,你不在,我就上去逛了逛。”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江叙白开玩笑说:“是来聊S市那个项目吗?朝总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过来,双手插进西服裤袋,附和说:“是有点后悔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虞岁一眼:“岁岁妹妹,你这么聪明,就你说华讯该投江氏这个项目吗?” 虞岁噎住。 这哪是她能决定的事。 江叙白没心思再和他开玩笑,有些无奈的语气:“岁岁都快不是江氏的人了,不会再为江氏说话了。” 朝驭京轻挑眉梢,饶有兴趣问:“怎么了?” 江叙白无奈:“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吵着要辞职,怎么说也不管用。” “岁岁妹妹这叛逆青春期来得有点迟啊。”朝驭京弯了弯唇。 “你也知道,这些年大环境不景气,好工作不容易找。”江叙白看向朝驭京,“你帮我一起劝劝她,别总想着辞职的事了。” 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了声,忽然坐到了虞岁的身旁,偏头,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睨着她:“岁岁妹妹,有兴趣来华讯吗?” 虞岁:“?” 江叙白:“?” “你什么意思啊?”江叙白皱了皱眉,“不帮忙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朝驭京散漫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我心知肚明,作为一名翻译,妹妹来华讯获得的发展机会本就更大。” 朝驭京说得确实没错。 华讯主攻AI翻译多年,愿意花费大量财力聘请尖端人才更新研发AI翻译系统。此外,作为走在国际前沿的科技公司,华讯的国际交流合作需求更大,更需要口译人才。 江叙白明白,可他就是不想妹妹离开江氏。他试探性问了句:“岁岁,你想去华讯吗?” 这问题一出来。 朝驭京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虞岁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江氏的,华讯确实也是更适合她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国内翻译人员的梦中情岗。 可她和朝驭京的关系,让她没法毫无顾忌地去华讯。 假如之后两人突然不欢而散,整日却要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 但直接拒接他似乎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虞岁想了想,才说:“我再看看。” “华讯的大门永远为妹妹敞开。”朝驭京笑。 “没想到朝总还愿意当备胎呢。”江叙白玩笑调侃他。 朝驭京的表情怔愣一瞬。 “备胎怎么了?”转瞬即逝的怔然。 朝驭京很快勾起唇角,懒洋洋又欠揍的语气,“总比你一个弃胎好,当备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意间扔出去的刀就这样变成了回旋镖,精准扎到了他的身上。 明明是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江叙白却突然感觉。 自己有些破防了。 他强压住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莫名情绪,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就算妹妹不在公司了也没事,她还在江家。 只要她还在家,他还能天天见到她。 就都不要紧—— 作者有话说:那肯定得要紧[黄心][狗头] 第34章 沉沦 晚上,虞岁回到自己的房间。 视线落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一角,某些凌乱不堪的回忆立刻袭来,一丝热意悄然爬上白皙的脸颊。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那些靡艳旖旎的画面移出大脑。 坐到电脑前,开始办起正事。 昨天她就筛选了几个比较满意的职位,投过去自己的简历。此刻查看邮箱,基本上都收到了对方的面试通知。 虞岁回复完对方,确认好面试时间和流程,便开始刷着网上的租房信息,寻找合适的房源。 这些心仪的公司都位于宜城金融中心附近。她现在还没有存够在金融中心附近买房的钱,眼下最好的选择是租房。 第二天一早,虞岁便跟公司请 了半天的假去金融中心面试。 有了一段时间工作经验的加持,这次面试更加顺利,几位HR恨不得当场把合同签下。 离开写字楼,还没到午餐时间,虞岁顺势又去附近看了看房子。 总共看了五户,最终选定了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房,付了三个月的房租,随时可以入住。 傍晚下班回家,虞岁便开始收拾起行李。虽然并不是马上就搬过去住,但东西可以提前收拾。 眼看着到了晚餐时间,虞岁走出房间下了楼。 林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虞岁走到她的身旁,亭亭立着。 她要搬出去住的这件事,肯定要告诉家人一声。 “林阿姨,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情?”林漫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笑说,“坐着说呀。” 虞岁这才规矩坐到她的身旁。 这些年来林漫对她不差,可总归不如江清玥,毕竟不是亲生的,两人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分和客气。 “我想搬出去住。” 林漫睁大眼睛:“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想搬出去了?” 虞岁温吞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更想从事口译,所以重新找了份工作。新公司离家挺远的。” “你不是自己开车了吗?住远点也没事啊。”林漫劝着。 虞岁随意扯出一个借口:“我早起还挺困难的,想住得近一点,早上多睡一会儿。” 林漫还想再劝劝。 但很快理性压过感性,她想到很快江叙白和秦恬就要订婚了,这时候虞岁离开江氏,再离开江家,其实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不是她多想了,防范着总是好的。 况且虞岁总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离开江家是迟早的事情。 思及此,林漫不再劝阻,只说:“那行吧。岁岁,你以后要是想家,随时可以回来。” 虞岁点头:“好。” “房租和日常花销够用吗?”林漫关切询问。 虞岁:“够用。” 话音刚落,客厅门被推开,江叙白不疾不徐走进来。 林漫继续问着:“你房子租好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别被黑心中介坑了。” 虞岁点点头:“已经看好了,不会被坑的,您放心。” “那就行。”林漫说。 “房子?什么房子?”江叙白突然坐到虞岁的身旁,幽邃幽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林漫回答:“你妹妹要搬出去住了。” 这轻飘飘一句话,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江叙白一个措手不及。 “搬出去?为什么?我不同意!” 他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激动。 林漫却看出来了:“你不同意?要你同意干嘛?岁岁自己决定的,你还能管着她了?” 江叙白皱着眉头:“我是她哥哥,我为什么不能管她?” 林漫没好气看着他:“你妹都多大了,我和你爸都不管着她了,你瞎操什么心?” 江叙白的掌心蜷了蜷:“不管多大,她都是我妹妹。” 眼瞧着气氛越来越不对,虞岁赶紧打圆场:“哥,是我自己想搬出去的,租的房子离新公司更近,方便我早上多睡一会儿懒觉。我已经长大了,独立生活不是问题的。” “岁岁,你告诉哥哥为什么?”江叙白不甘心地追问,“又是辞职,又是搬家?到底是为什么?” 以后在公司看不到她,回家也看不到她。那样一个整日里围在他身边的妹妹,突然就像要消失了似的。 光是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心里像被人用海绵堵住了,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他完全不能接受。 林漫的面色沉下去,看了虞岁一眼:“岁岁,你先上楼,我和你哥有事要说。” 虞岁从善如流离开。 见虞岁上了楼,林漫才说:“岁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这名义上的哥哥再管着她了。你该操心的是江氏,是你和小恬的婚事……” 耳边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尖锐的白噪音,江叙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些天,虞岁对他态度的转变以及做出的一些事情,都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是傻子。 不会感受不到她的变化。 他仔细想了想,这所有的变化似乎都是从他和秦恬订婚之后才有的。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知,怎样得知他订婚的消息的。这些不重要,毕竟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 可能秦恬找她说了什么话。 可能她不喜欢秦恬。 也有可能是他即将成家,她想避嫌。 又或者,他最近忙于工作和自己的事情,疏忽了对她的照顾和关心,她在和他耍小脾气。 思绪乱如麻,江叙白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最终,镜片后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到了林漫身上,淡淡说了一句:“妈,我不想和秦恬结婚。” 林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很冷:“你再说一遍?” 江叙白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不想和秦恬结婚。”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落到了他的脸上。 从小到大,这是林漫第一次打他。 “秦家和江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秦叔叔昨天才选好了订婚的日子,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想要人家了?” 江叙白捂着脸,声音压得很低:“这门亲事原本就是你和爸定下的,你们从来都没尊重过我的想法。” 林漫:“订婚这事你当时是点了头的!” “是你们一直在拿公司利益压我,拿爷爷的毕生心血这事来说我。”江叙白厉声反驳。 “从小到大,我都在听你们的话,按你们规划的道路走。如今我的终身大事,就不能自己做一回主吗?” 林漫气得浑身发颤,再次扬起手来。可最后,还是没舍得再次落下一巴掌。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好,你想自己做主。那我问你,你到底想和谁结婚?你那个前女友?” 江叙白噎住。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如果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就别再提这件事,乖乖和小恬把婚订了。”林漫厉声说。 江叙白依旧没有说话。 林漫趁热打铁劝着:“我们这个圈子,你还指望能有多少可歌可泣的爱情?我和你爸当初不也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后来相处时间久了,现在不也有感情了?” 她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今晚这事,我就当你酒喝多了。以后别再说这话,让你爸听到了,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江叙白怔怔看着她,一言不发。 虞岁回到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面试、找房、处理离职事项……一整天的忙碌,让她没心思去注意思考江叙白方才那有些失控的情绪。 租的那间套房房东人很不错,房间配置齐全,说她缺什么尽管说,会尽量给她补上。 虞岁就没准备带太多东西,只收拾出一个行李箱。其实现在把东西带过去,就可以直接住了。 正蹲在地上拉着行李箱的拉链,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没等虞岁开门,江叙白就自顾自推门走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她收拾好的行李箱,才明白她这是多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江家:“今晚就要走?” 虞岁抬眸看他,站起身来:“不是,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注意到江叙白的脸上红了一块,她又问他:“哥,你的脸怎么了?” 江叙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睫,自嘲似的问她。 “如果今晚不是我听到了,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哥哥你要搬出去?” “不是。”虞岁没再多问,轻声说,“我是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再告诉你的。今天只是刚刚看好房子。” 话音刚落,床上的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走过去拿起手机,避开江叙白的目光,解锁看了一眼。 是朝驭京的消息。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你在哪?】 虞岁眼皮一跳。 她太害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又跑过来了。 下意识回复他:【我不在家。】 朝驭京看着手机屏幕,笑得胸腔发颤:【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虞岁这才发现自己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有多拙劣。 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掩饰过去:【我真的不 在家。】 朝驭京:【哦。】 朝驭京:【我出发了。】 虞岁:【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在外面!】 这下,朝驭京总算相信:【位置发来。】 虞岁老实把租的房子位置和密码发过去,长舒一口气。 这才发现江叙白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好像很忙?”江叙白问她。 虞岁点头“嗯”了声:“今天去新公司面试了,又看了好久的房子,下午回公司一直在收拾处理离职事项。” “如果哥哥不想让你走呢?”江叙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是说不出的严肃,“你可以离开江氏,也可以离开江家,但你不能既离开江氏又离开江家。” “我会常回来的。”虞岁平静说,“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独立生活,我不需要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从小到大,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多了。如今你有你的家庭要管,我也有我自己的道路要走。”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坚定,“江爷爷对你的叮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你没必要一直管我。” “如果我说,我愿意一辈子管着你呢?” 那双温柔幽静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话语轻柔至极,像羽毛一样飘向她的心房。 若是换作以前,她可能会因为这一句话高兴一整天。 但现在她的心房外早已布满盔甲棘刺,那羽毛便再也飘不到她的心里。 虞岁别开视线,平静回他:“我不愿意。” 江叙白什么也没说。 沉默良久,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咔哒一声。 房门被轻轻合上。 夜幕低垂,城市霓虹灯闪烁。 黑色宾利飞驰在马路上,晚风穿过车窗,吹得江叙白越来越清醒。 车辆停在秦家别墅门口。 秦恬精心打扮一番,兴高采烈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亲爱的,我们去哪里啊?” 江叙白没说话,驱车带着秦恬快速离开秦家。 呼啸的风吹得秦恬发丝乱飞,她把车窗一键关上:“慢点慢点!超速了!” 江叙白忽地一个急刹车,车辆停在路边。 秦恬的身体被冲劲带着往前,还好系着安全带,让她不至于磕到脑袋。 “你干嘛啊?喝酒了?发疯呢?” 江叙白偏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秦恬察觉到他视线的不对劲,那双精心修剪过的好看眉头蹙在一起:“怎么了?你说话啊?” “秦恬。”江叙白终于开口,“我不能和你结婚。” 秦恬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和你结婚了,是对你的不负责。”江叙白冷静说。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整个宜城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我订婚礼服都试好了!你跟我说这些?”秦恬瞪大眼睛,大声吼他。 “随你怎么说,趁现在一切不算太迟。”江叙白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秦恬:“你在外面有别人了?” “没有。”江叙白冷静说,“我和你之间一直都是基于家族利益考虑。” 秦恬气得满脸涨红,做着最后的退步:“好!就算是利益!我认!这婚你必须结!”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江叙白说。 啪—— 秦恬狠狠扇过去一巴掌,掌心又麻又痛,胸膛发颤,手也在发抖。 江叙白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言不发。 秦恬解开安全带,砰一声推开车门,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江叙白…你真不是个男人……”- 虞岁看着紧闭的房门,决定还是尽早搬出去。 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拉着行李箱走下楼。 没在家吃饭,直接驱车来到临水名苑。 在小区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后,乘电梯上了二十楼的套房。 八十平米的面积,一个人住很舒服。客厅落地窗正对宜城金融中心,可以看到一座座摩天大楼的璀璨灯火。 站在玄关处换着拖鞋,房间里面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虞岁放好行李箱,慢吞吞走到房门前。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房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毫无防备地,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白色珍珠扣带拖鞋“啪嗒”掉在地上。 虞岁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朝驭京强势的吻便落了下来,从她的下唇瓣辗转开来,果冻一般逐渐滑进里面。 贪婪的汲取吞咽。 磕绊纠缠良久。 “张开点。”他低声说了句。 虞岁有些懵。 “你又咬到我了。” 看来亲的还是不够多,她还不会主动张开嘴。 又……? 虞岁这才意识到原来她还会咬到他,还是“又”咬到他。于是乎懵懵地听话配合起他。 柔软的双臂与腰肢,温热的呼吸,青涩的回应,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气挑逗一般钻入他的鼻尖,充斥着他紧绷的神经。 她好香。 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放过她。 换了个位置。 房间内家具都是新的,床、办公桌、衣柜、沙发、椅子一应俱全,房东将房间也收拾得很干净,几乎不需要打扫。 虞岁坐在他的月退上。 突然发现,床已经铺好了。 一尘不染的崭新床单。 明明早上来看的时候,还只有一个床垫。 可想而知,这是谁的杰作。 遍布淡青色血管的手探入裙摆。 衬衫纽扣被咬开一颗。 虞岁一惊,下意识捂住脖子:“别咬这。” “好。”他答应得干脆。 第二颗纽扣又被咬开。 第三颗。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咬她的脖子。 在第三颗纽扣处停止。 内里薄薄的布料松开。 轻柔的添弄。 难得的温柔。 唇与指的默契配合,上下各司其职。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虞岁感到新奇又害怕,咬着唇也克制不住出声。良久,混沌的意识稍稍归位,她才轻轻推了推他。 朝驭京忽然放开她。 单膝跪在地上。 像童话故事里,对公主臣服俯首的浴血骑士,优雅而虔诚。 她整个人平躺着,乌黑的长发和灰色百褶长裙铺在洁白的床单上,两只脚踝被牢牢抓住,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虞岁颤着声音问他:“你要做什么?” 直到大腿内侧被短发扎着,她才知道他的答案。 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 近乎快跳出嗓子眼。 她慌张往后退着:“停下!” “别怕。”他低声哄着,声音磁沉蛊惑,掺杂着说不清的欲,“相信我,会很舒服。”—— 作者有话说:超级感谢宝子的营养液[亲亲]我真的多写了……但是没有存稿了,我要果奔了[捂脸笑哭] 第35章 沉沦 她才不相信他! 脚踝再一次被用力扯住。 虞岁吓得直接飙出了眼泪。 “记不记得上次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听我话。”朝驭京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她。 虞岁开始耍赖,情绪激动起来:“不记得!我不记得!” 她奋力挣扎着踢他。 但体型和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骨节分明的手牢牢钳住她光洁的脚踝,他用力一扯,劲瘦小臂青色脉络凸起,延展至卷起的衣袖,把她拉得更近。 光洁的后背摩擦得火热,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要这样!”虞岁颤声喊着。 她从来没尝试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下意识地想排斥那样亲/密而不可描述的行为。刚刚他只稍稍触到,她就吓得赶紧后退了。 朝驭京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只膝盖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情绪不明。 她太过紧张,身体紧绷着,双腿都在发抖。 眼角也渗出晶莹的泪珠。 那晚到最后她就是太过紧张,一直 在哭。 太紧。 太紧张。 他没有舍得完全进去。 今晚他原本是打算让她放松下来。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紧张。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感觉到禁锢住她的力量松了松。 像是遇到了救星,虞岁趁机挣脱束缚,快速缩到了床头,一只胳膊紧紧圈住自己的双腿。 接起电话。 那头响起江清玥焦急的声音:“姐姐,你在哪啊?快回来吧!” 虞岁蹙起眉头问:“怎么了?” 江清玥:“哥哥好像要和秦家退婚,江氏最近那个楼盘项目秦家要撤资了,让爸爸知道了,说要打死他!” 虞岁一惊:“我这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平复好心情,抬手去扣衬衫纽扣。一颗都还没扣好,手腕被人紧紧攥住,力道很重。 “这就要回去了?”朝驭京黑眸沉沉看她。 虞岁嗯了声:“家里有事,我得回去看看。” “这么担心你哥?” 朝驭京眯着眼睛,虎口捏住她的下巴,褪去情/欲,一如既往的强势和不近人情。 浓颜的五官慢慢凑近,表情晦暗不明,影影绰绰的愠色,却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 虞岁猜测,她没有乖乖听他的话,还弄到一半跑路,他肯定会生气。 她不想跟他起争执,耐着性子解释:“家里有事,我不能不管的。” “你回去有什么用?用你这脆弱的小身板挡在你哥的面前,替他挨打?”朝驭京捏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 “不是。”虞岁秀眉蹙起,艰难说,“我回去劝劝我哥,让他别和秦家退婚…江氏是江爷爷一辈子的心血……” 捏着她的手一瞬间松开。 虞岁垂下眼睫,继续扣纽扣。 她扣一颗。 他解一颗。 她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时候,底下的纽扣全都松开了。 男人肌肉紧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柔软的腰肢,头颅贴过来,咬开最上面一颗纽扣,嗓音低沉喑哑。 “别回去了,我可以帮他。” 衬衫布料沿着光滑白洁的肩头滑落。 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游走,覆上柔软的白红,轻柔辗转点心,滚烫的呼吸烫着她的皮肤,一阵酥.麻轻痒。 “你……怎…么帮…嗯……” 吸吮停止,他慢条斯理地说:“江颂这么生气,无非是为了江氏的利益。S市那个楼盘项目,秦家撤的资,我可以帮他填。” 他能这么好心? 虞岁低睫看他。 漆黑的脑袋无限接近她的心跳。 “这是有条件的。” 就知道…… 虞岁轻声问:“什么?” “你来华讯。”朝驭京揽着她的力道更重,不是和她商量的语气。 毕竟江家养育了她十年,江氏又是江老爷子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心血,虞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就是吃定了她会让他帮忙。 虞岁毫无意外地答应下来。 朝驭京立刻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他去联系江叙白,沟通投资的事情。 处理完,他勾了勾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她:“给你重新找一个嫂子好不好?” 如果她搬出江家,再离开江氏来华讯,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江叙白了。 不过江叙白和秦恬闹掰了,这是一个隐患。 他不允许任何隐患的存在。 虞岁有些懵:“什么意思?” “给你哥重新介绍一个老婆,脾气小一点,对你也好一点。” 腰间的力道又紧了紧,他贴着她,继续方才的温存,动作轻柔至极。 “这不太好吧?”虞岁说。 方才的轻柔戛然而止,朝驭京突然狠狠吸了一口:“不想要嫂子?” 虞岁“嘶”倒抽一口凉气,对他的喜怒无常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和秦恬还可以再试试。” 反复无常的,又温柔起来。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专心点,妹妹。” “看着我,我在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大掌牵着她白皙柔软的纤手,抚上他沟壑嶙峋的锁骨。 男人冷白锋利的喉结轻滚,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带了钩子:“帮我解开。” 虞岁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老实遵循他的要求,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看着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对上那双桃花瓣一样深邃多情的眼睛,虞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长时间盯着他看。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摄人心魄的蛊感。 鼻梁很高,山根英挺,五官的攻击性与这样的鼻子关系很大。高挺鼻尖反着冷白的灯光,那颗小痣似有若无的缀着。 唇瓣薄而含笑,因为刚才那些不可言说的动作,泛着潋滟的水光,像是被她的红晕浸染透的绯红,显得更加性感带欲。 她已经无法直视他的唇瓣了。 视线扫过他艺术品一般的喉结,不敢再继续往下。她又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欣赏观察了多久。 半天,终于有了一个收获。她把自己不排斥他的原因归结于,色令智昏。 倏地,他带着她柔软的手搭上紧实的胸肌,顺着沟壑分明的肌理线条,慢慢往下,硬朗紧实的触感。 中间是直直的线条,两边线条是斜的,像倒立的三角形一样斜斜往下汇聚。 晃神间,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皮带扣。 他要她亲自解开。 她盯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听着话。 一切水到渠成。 落地窗外,城市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璀璨闪烁。 皓月繁星之下,树影婆娑摇曳,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越下越大,淹没从未有人涉足过的狭窄道路,一辆体积过大的车辆迎着雨势呼啸而过。 道路过于狭窄,只能勉强通过。若继续前行,道路便不能承受其重。 男人哑着声音哄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蛊惑:“放松,乖宝宝。” 他所有的耐心。 都在她这,在这夜。 达到了极限。 折腾到深夜,也没能赶到多少路。 漆黑的房间,风雨过去,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洋洋洒进来。半梦半醒间,虞岁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倏地,圈在她腰肢上的那只劲瘦手臂抬起,虞岁惊得一下放下手机,他将她柔软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指腹轻柔摩挲着。 “醒了?”背后男人喑哑的声音响起。 虞岁没敢转过身看他,“嗯”了声,又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压根就没睡,从未有过的清醒。 漫无边际的黑夜,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着她。 怎么也看不够。 没回答她的问题,朝驭京摸到她平坦的小腹,轻轻揉着,掌心的温热传递过来。他自顾自问她:“饿了吗?” 昨日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她没什么胃口,就没吃饭。后来又和朝驭京折腾了整宿,此刻还真有些饿了。 “有点。”她老实回答,“不过这个点也没什么吃的,还是等天亮了再出去吃吧。” 其实她突然想到了一家已经出摊的早点,大学城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油条包麻糍。 有天社团举行轰趴活动,一整夜没睡,凌晨时大家一起去那家店排队,排到天亮才买到。一口咬下去,又软又糯,甜而不腻。 从此虞岁对这念念不忘,和孟思思说着什么时候再一起去买,可这家实在太火了,六点起床都排不到。 她还是没有毅力为了一份早餐四点起床。 房间没开灯,天色还暗着,虞岁眼皮发沉,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朝驭京吻醒的。 虞岁惺忪睁开眼睛,就发现他的双臂曲着撑着,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困意全无,她眼睫轻颤,轻轻推了推他。 那吸咬这才停止。 “起床吃早饭吧。”他坐到床边,漆黑的眼眸睨过来。 虞岁坐起身来,懵懵地看着他,就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出的诡异。 仔细想了想,可能的确昨晚她表现比较好,他心情不错。 空气中尽是食物甜腻的香气。视线落到床头柜上那热乎乎的豆浆、生煎包和油条包麻糍 上,虞岁更懵了。 她才在心里念叨着。 这就出现了? 她明明没说出口啊。 难道刚刚睡着的那会儿,她对着他说梦话了? 不至于吧。 “你怎么会买这个?”虞岁边穿衣服,边疑惑问他。 朝驭京散漫道:“你室友说这个好吃。” 虞岁想了想:“孟思思?” “好像是。”朝驭京回答。 好像……? 没再多问,虞岁起床,走进浴室,才发现牙刷牙杯毛巾等日用品全部布置好了,昨日还是空荡荡冷清清的空间,此刻充满生活的气息。 昨日她只买了自己的那一份生活用品,而此刻,每一件东西都是双份的。显然朝驭京早上自己跑去了超市,还按照她买的样式给他自己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不会吧。 他这样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纨绔大少爷,竟然要和她挤在这样一个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面。 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洗漱好,虞岁走出浴室,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是要住在这里?” “怎么?”他叠腿坐在床边,挑眉看她,“不行吗?” “……”虞岁噎住,“你不用回家吗?” “我没家。”朝驭京云淡风轻的语气。 “什么?”虞岁噎住,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她缓缓走到他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早餐。 “不信啊?”朝驭京似笑非笑地开口。 虞岁指尖微顿,蹙着眉头看他,满眼写满了不信。 只见朝驭京点开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才从黑名单中找到一个号码,解除限制,拨通电话。 被挂了好几遍,那边才接通。 朝驭京吊儿郎当地说:“爸,我今晚想回家。” 那头的怒吼快溢出屏幕了:“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这辈子都别回来了!你不是死在外边都不关我……” 没等那边说完,朝驭京就把电话挂断了,弯着狭长的眼睛说: “这下信了吧。” 虞岁默不作答,咬着手里的油条麻糍,还是记忆中香甜软糯的味道。她没再多问什么,又尝了尝同一家的生煎包,鲜美的馅汤燃起味蕾。 真的很好吃! 她这才想起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下一刻。 他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深邃多情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谢谢可不是口头说说就好了。” 坐在他的腿上,虞岁很快感受到了他的欲/望,试图扯开话题:“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男人绷紧的下颔埋进她柔软的发丝,玫瑰花的香气萦绕鼻尖。他修长指骨熟稔解她的衬衫纽扣,“现在比较想吃你。” “昨晚……” “不够。” 虞岁心中那满满的谢意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她再也不想对他说“谢谢”两个字了—— 作者有话说:没存稿了……为保证质量,需要理一理剧情,下一章要过几天[合十] 第36章 沉沦 吃过早饭,朝驭京说带虞岁一起去华讯,虞岁摇摇头:“再等等,工作还没交接好。” 朝驭京挑眉:“还等?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做梦都要笑醒。都要离职了还这么负责。换作一般人,不痛骂上司一顿就算不错了。” 虞岁:“……” 以后我的上司不是你吗? 离职的时候,可以痛骂你一顿吗? 虞岁耐着性子说:“我的辞职信还没被批复。” 朝驭京:“我催催你哥,效率比蜗牛还慢。” “我哥知道我要去华讯吗?”虞岁问。 朝驭京笑:“马上就知道了。”- “你真的要去华讯?” 江氏总裁办公室内,江叙白修长指骨不停摩挲着虞岁的辞职信,黑色签字笔就放在旁边,他却迟迟没有签字。 虞岁点头,平静“嗯”了声。 昨晚朝驭京的秘书联系他,说华讯可以帮忙填补秦家撤掉的资金。江叙白当时觉得,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好兄弟。 但早上,朝驭京竟然亲自打电话催他,让他尽快处理好虞岁的离职事项,说虞岁要去华讯,让他赶紧放人。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应对这件事情。他既感激朝驭京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又气他挖走了自己的妹妹。 现在仔细一想,虞岁去华讯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他不应该太自私,束缚她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且,朝驭京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会多照顾妹妹一点。 平时他还可以通过朝驭京,多了解妹妹在公司的情况。一旦出现问题,他也可以及时帮忙。 江叙白长睫垂下,将黑色签字笔拿在手上,笔尖碰到了纸张,留下一个黑点,他又迟疑着收回。 “岁岁?”他喊她一声。 “嗯?”虞岁看他。 江叙白:“你昨晚去哪了?” 虞岁:“把东西搬去租的房子那儿了。” “你租的房子离华讯近吗?” “很近,就在金融中心附近。” “所以你早就打算要去华讯了?” 虞岁噎住。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去华讯,只是恰好合适的职位都在金融中心附近罢了。 但她并不想多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干脆直接点头说是。 “清玥说昨晚给你打电话了,你说会回来,怎么没有回来?”江叙白又问。 虞岁别开视线,胡扯一个借口:“昨晚太累了,不小心在那睡着了。” “你知道昨晚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叙白试探性问道。 虞岁老实点头,问他:“哥,你为什么要和秦家退婚?” 江叙白直勾勾看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原因?” 她怎么会知道? 虞岁有些懵地摇摇头。 江叙白垂下眼睫:“反正我不会和秦恬结婚了。” 话音落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着,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替你的翻译已经找好了。”江叙白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你交接完工作就可以走了。” “好!”虞岁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等虞岁推开了玻璃门,江叙白在身后喊住她:“岁岁,今晚回家吃饭吗?” 虞岁回头看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恬静温柔的笑容:“不了,我打算提前搬出去了,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 玻璃门合上。 微不可察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晰。 下一刻。 他看到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虞岁将工牌、电脑、资料等东西全部交还,和新来的翻译对接好工作之后,便正式离开了江氏。 趁着休闲的空窗期,虞岁打算去雾隐寺转转。 从云城来到宜城后的第一年,江爷爷和江叙白经常带虞岁一起去雾隐寺,说这里的神像很灵,拜拜能祛除梦魇邪祟。 雾隐寺里面还有一颗千年古树,是寺庙里面的许愿树,庙里人说心诚则灵。很多人将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在树枝上面。 江爷爷告诉虞岁,心中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悄悄地说。 后来的每一年,她都会找时间过来拜拜神像,再把自己的愿望写在木牌上,用红绳子挂起来。十年如一日,她的愿望从未变过。 驱车去雾隐寺的路上,虞岁收到了朝驭京的消息,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你在哪?】 虞岁老实回他,又表明自己在开车,不再回复。 雾隐寺位于山脚,深邃幽静,黑瓦红墙。清淡雅静的柏木香残烟从院内的香炉里飘出来,轻轻抚过檐角的铜 铃,袅袅盘旋于天际。 香炉旁边围着不少人,拿着点燃的香转着圈。虞岁也买了一份,点燃后放进香炉。 踏入正殿,跪在柔软的蒲团上,向披着金箔的佛像拜了拜。 离开正殿,来到院子里面挂满红绳木牌的许愿树前。一如既往,她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将木牌挂上树枝的那一刻,前方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朝驭京不疾不徐朝她走过来,狭长深邃的眼睛弯着。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洒在他硬朗的脸庞,向来的桀骜矜冷似乎平添几分柔和。树荫下带动的风把他的发丝吹乱几分,张扬又恣意。 虞岁缓缓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朝驭京单手入袋,一身黑色西装矜贵轻傲:“不是办好离职了?怎么不来华讯找我?” “刚刚才办好!”虞岁没好气地说。 万恶的资本家啊。 这是一天也不想让她多休息。 没人性啊没人性。 “在心里骂我什么呢?”朝驭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气呼呼的脸色。 虞岁一惊:“你怎么知道?” 朝驭京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柔软的脸蛋:“还真是在骂我呢。” “……” 差点以为他会读心术。 虞岁秀眉蹙起,推开他的手。 下一刻。 朝驭京忽然握住她的手,修长指骨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晃着扣起来的手:“许了什么愿望?” 虞岁:“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朝驭京的脚步忽而顿住,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不瞬看着她,少见的严肃表情:“其实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虞岁抬眸看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朝驭京又恢复了往日里懒漫的模样,“我还知道,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其实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虞岁没再多说什么,压根没把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朝驭京说的都是实话。 踏出雾隐寺门槛的那一刻,虞岁就掰开了他的手。 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那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是适合在外面光明正大牵手的关系。 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朝驭京低睫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偏头看她,无意间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的糖画摊贩上。 简单质朴的实木柜台,一排排漂亮精致的糖画展览着。 空落落的手蜷了蜷,插进西服口袋,他迈步不疾不徐走了过去,对摊贩老板说:“这些全要了。” 摊贩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这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单,笑得合不拢嘴,眼皮褶皱压下来,看不到眼睛。 付好钱,朝驭京拿着一捧糖画递到虞岁的面前。 虞岁抬眸看他,“谢谢”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朝驭京:“别看了,快吃吧,待会流口水了。” 虞岁噎住,反驳道:“区区一块糖而已,我哪有那么馋?” “谁知道你在馋什么?” “?”虞岁瞪大眼睛怼他,“总不会是馋你……” 话没说完,一块兔子糖画塞到了她的嘴里。 拳头打在棉花上,她闷闷地泄了气,咬了一口,拿在手上,边走边吃着。等离老爷爷远了,才低声点评一句:“没有我爷爷做的好吃。” 朝驭京挑眉:“你爷爷还会做这个?” 虞岁点头“嗯”了声:“要是你吃过,一定也会这么说。” “以前没有和他好好学,真的很可惜。”虞岁轻叹口气,脸上说不出的惋惜- 华讯又一轮面试这天,虞岁准时来到华讯办公大楼面试。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位置和流程都很熟悉。 偌大会议厅内,几位HR站在演讲台上,见到她,都懵了。 秃头中年男子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这是不是上次怼我那个?” 金发碧眼的洋人美女回他:“就是她!我记得她!当时朝总点名要她过来,她拒绝了。” “我的天哪,她不是拒绝了,怎么又来了。”又一人说。 “你们没人觉得她和朝总认识吗?”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见过朝总弯腰帮谁捡过东西?” “……” 由于先前面试过一次,这次流程走得更加顺利。翻译实操面试结束,虞岁走向隔壁的终面会议室。 一连串的问题压过来。 虞岁对答如流。 自始至终,朝驭京就懒漫坐在那里,漆黑浓密的眼睫垂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完全不像上次面试那样直勾勾看着她。 “OK,thestquestion,doyouthinkAItranstionmightrepcehumantranstion”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AI翻译可能会取代人工翻译吗?”) “IknowthatHuaxunhasbeenupgradingitsAItranstionsystemallong,butIstillwanttostatetheviewthatmachinescanonlyassisthumanworkersbutcanneverrepcethem.Metaphorsinliteraryworks,ancientcssics,subtextsinbusinessnegotiations……” (我知道华讯一直在升级ai翻译系统,但我还是想表明机器永远只能辅助人工,而不可能代替人工的观点。文学作品中的隐喻、古籍经典、商务谈判中的潜台词……) 所有问题结束,几位HR频频点头。朝驭京总算舍得抬眼,他没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都退出去。 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朝驭京关上电源和门锁,不疾不徐走向演讲台,步态闲适又恣意。 虞岁疑惑看他,下一刻,漆黑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睨过来,她听到他散漫开口:“过来。” “?”虞岁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就瞧见他脱下黑色西服外套,平整地铺在讲台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要做什么,就被对方直接抱到讲台上,岔开腿坐着。 虞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下来。 他却直接抵到了她的面前。 朝驭京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灰色缎面衬衫,青筋虬髯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肢,黑漆漆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鼻息从她锁骨处划过。 “跟他们话那么多?在我这就不说话了?” 虞岁双手撑在身后,没好气地反驳他:“刚刚那是面试,不说话能行吗?” 这人还讲不讲理了? 他没说话,毫不讲理地吻着她的脖颈,原本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动着,在她的腰带上摩挲。 察觉到他的意图,虞岁身体往后退着,慌忙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提醒他:“这里是公司!” 他咬开她的第一颗衬衫纽扣:“没听说过,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吗?” 虞岁:“……” 迟到早退弄坏东西被发现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就亲一下,不做什么。”他压低声音说。 “回家再……唔……” 还没说完,湿热的吻强势落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闭上眼睛,鼻尖尽是淡淡的松木香气。 唇齿交缠间,她忽而想起他上次的提醒,尝试着主动张开嘴巴。他精准察觉到她的回应,在他的领地松开原本卷着她的舌尖,探入她的。 果冻一般的口感,她尝试卷着他的舌尖,像他一直做的那样,一点点吸吮。 她只要主动回应一点点,燃起星星之火,他就克制不住让它发展成燎原之势。 连体的蓝色衬衫裙,从上到下一排纽扣,轻而易举地被他解开,棕色编织腰带嗒一声落到地上。 身前凉飕飕的冷意压过来,虞岁睁开眼睛推他:“你说过不做什么的!” “那我还说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他贴着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反问她,“可能吗?” 虞岁:“……” 真是混蛋! 虞岁实在没法接受在这里做那种事,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对方趁机托住。她一惊,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紧他的腰腹,无意间感受到他蓬勃汹涌的欲/望。 他托着她吻了会儿。 再次将她抱到讲台,坐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窗帘没拉,偌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看到外面一座座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日光投进来,亮的刺眼。 “华讯所有的玻璃,外面都看不到里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是在安慰她。 但虞岁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句话意味着,他是要来真的。 虞岁再次挣扎,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除了把讲台上的笔和麦克风砰砰弄到地上外,没有任何作用。 黑如点漆的眸子就这样沉沉看着她。 青天白日,虞岁被他看得发怵,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这样直白露骨的视线,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像一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刀悬在她的头顶。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会议室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虽然外面看不见里面,她还是觉得异常难为情。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只这样。 但她丝毫不敢多问什么。 终于,那把刀还是落了下来。他脑袋凑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她颤着声音问他。 “想给岁岁做口译。”—— 作者有话说:江叙白:好好照顾我妹妹。 朝驭京:包的[狗头叼玫瑰] — 男女主第一次见面视角是不一样的,朝总视角应该会在番外提到…… 第37章 沉沦 从华讯出来,虞岁看了眼手机,林漫给她发来消息,问她中午有没有空回去吃午饭。 她还没有正式入职华讯,自然是有时间,于是回复说好。 虞岁驱车回到江家。 还没到午饭的点,林漫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虞岁坐到林漫的身旁。 “岁岁,怎么搬出去的这么突然呢?说走就走了,阿姨都没来得及帮你收拾行李。”林漫问她。 “我也没多少行李。“虞岁温吞说,“已经去新公司面试过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早点搬过去适应一下。” “你记得常回家呀,家里还是很挂念你的。”林漫说,“就算阿姨没有喊你回来吃饭,你也要记得常回来呀。” 虞岁点点头,说好。 寒暄过后,林漫才开始进入主题:“岁岁,你哥要和秦家退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虞岁“嗯”了声:“听清玥说了。” 林漫轻叹口气:“你和那个臭小子的关系最好,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好好劝劝你哥,不要犯傻?” 虞岁问:“我哥他还没有提吗?” “已经提过了。”林漫说,“不过人家小恬是真心喜欢他的,要是他愿意低个头认个错,小恬肯定会原谅他。江家和秦家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虞岁犹豫:“可是我的话有用吗?” 林漫:“反正肯定比我和你江伯伯说的话有用。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啊。” 虞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下来:“行。” 林漫亲切拉起她的手:“阿姨就知道,我们岁岁最懂事了。” 她立刻给江叙白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吃午饭。 江叙白说公司有事,拒绝得干脆。 林漫把电话递给虞岁,虞岁识趣地附和:“哥,你回来吃饭吧。”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江叙白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一顿,在合同的签字处戳下一个重重的圆点,差点戳破纸张之时,他终于松了手:“好,我马上回来。” 江叙白推开家门的时候,林漫和虞岁坐在沙发上,目光齐齐看过来。 他从容走过去,坐到虞岁的身旁,有些责备的语气:“今天怎么舍得回家了。” 虞岁弯了弯眼睛:“想家了。” “想家就赶紧搬回来。”江叙白侧目看着她。 正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就听到她说:“哥,你真的要和秦家退婚吗?我感觉秦恬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也没有很讨厌她吧,林阿姨和江伯伯也很喜欢秦恬,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就当是为了江家,再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话还未说完,她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面色沉下:“现在连你也要逼我?” 江叙白收回想要触碰的手,紧紧掐着掌心。 心心念念的人真心实意地劝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抽着在疼。 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 江叙白眼神空洞,站起身来,抬腿快速走上楼梯。 虞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抿了抿唇说:“林阿姨,我的话好像也不太管用。” “没事,这臭小子是无法无天了。” 说完这句话,林漫就一直冷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午饭期间,江叙白一直待在楼上没有下来,林漫也不让人去喊他。虞岁感觉头顶有一片浓厚的乌云,随时可能落下狂风骤雨。 沉默地吃完午饭,虞岁上了楼。 刚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江叙白坐在她的床上,深邃幽静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虞岁不自觉咽了咽喉咙,房门都不敢关,就这样敞开。 她没有走过去。 就站在房门处看着他。 对峙良久,江叙白才哑着声音开口:“你搬出去怎么都没带什么东西?” 他曾经给她买的衣服配饰化妆品等等东西,她几乎都没带。他都不知道,她搬出去的时候究竟带了些什么。 “这里也还是我的家啊,我偶尔回来的时候还要住在这,东西都带走的话还要带回来,带来带去多麻烦呀。”虞岁平静解释。 江叙白垂下眼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后,表情柔和起来,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过来:“岁岁,哥哥有话和你说。” 虞岁抬眸看他,疑惑问:“什么?” “其实,我喜……” 话未说完,他的视线落到她白皙的脖颈,衬衫衣领原本该遮盖住那一片暧昧旖旎的红痕,但第一颗纽扣松松散散地半开半扣着,那红痕的边缘顽劣而不讲道理地露出马脚在外面。 那鲜艳的红色印记像刀子一样刺着他的眼睛,又刺向他的心脏,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将他淹没。 他想起上次见到这样的印记之时,她和他说那是咬的。 他当时竟然没有多想。 明明这是人咬的。 江叙白情绪有些失控,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去解她的纽扣一探究竟。 手还没触碰到,虞岁瞪大眼睛急忙后退:“哥,你做什么?” 江叙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上头了,抬起的手垂落身侧,指尖不受控地掐入掌心。 他垂着眼,没再多说一句话。 虞岁也不理他,快速离开房间。 扶着楼梯匆匆下楼的时候,正巧撞上林漫上楼,虞岁脚步顿住,说了句:“林阿姨,我走了。” “好。”林漫往楼上看着,阴沉着脸,突然说了句,“岁岁,明天再回来吃午饭啊。” 虞岁 咽了咽喉咙,想到刚刚江叙白那怪异的举动,借口说:“明天说不定要办理入职,忙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 林漫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再忙吃个午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吧。回来吧,明天清玥正式放假了,她还不知道你搬出去了呢,你不给她好好说,她怕是会不高兴呢。” 虞岁顿了顿,这才答应下来。 快速驱车离开江家,回到临水名苑。 回到房间,方才江叙白失常的举动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只是觉得怪异,并没有多想。 过去她对他的言行各种揣测,满腹心事,他随口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会仔细解读,放在心上。 她已经厌倦了。 虞岁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搜索着国际会议的视频播放着,拿起黑笔和白纸,做着口译练习。 手脑并用,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没有任何心思分给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狭小的房间昏暗下来,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星点的白光。 嗒一声—— 灯被打开。 眼前突然亮了起来,白光晃眼,虞岁这才从沉浸的世界中出来,摘下耳机。 朝驭京把一块兔子形状的糖画塞到她的嘴边:“天黑了也不知道开灯?江家又得多出一个瞎子。” 虞岁咬了一口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叫?又多出一个瞎子?” “江叙白不是瞎子吗?”朝驭京似笑非笑地说。 近视而已。 虞岁心想,这人是真的嘴欠。 怼天怼地怼空气,好兄弟也不放过。 倏地,甜腻的糖果香气飘满了整个房间,这绝对不是一两个糖果就能达到的功效。房间门是敞开的,虞岁站起身来嗅了嗅,气味的源头好像是来自于厨房。 虞岁走到厨房,就看到不可置信的一幕。 台面上摆着白砂糖和冰糖,铝板、铜勺、竹签等工具,锅里面盛着浓浓的糖浆。垃圾桶里面扔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糖块,像是失败的试验品。 难道这是他亲手做的? 虞岁将嘴里的糖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兔子确实有点畸形。 虽然不够完美,但看得出来是花费了很长时间的,绝对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达到的水平,他这些天可能都在忙活研究这个。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 他对她这个床友还是有点点用心的。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过来,狭长的眼尾挑了挑:“不比你爷爷做的差吧?” 虞岁老实说:“那肯定是我爷爷做的更好。” 不知怎么,她一点也不想夸他,怕他无形的尾巴翘到天上去。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也不像从前那么拘谨了。 “太甜了,画得还丑。” 朝驭京抬起修长指骨,狠狠捏了捏她的脸:“你信不信你画得更丑?” “不信。” 他开始教她怎么做,从熬糖到画糖。虞岁亲自上手试了试,才发现画起来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画得兔子比他画得更丑。 到最后,他直接站在她的身后,冷峻下颔抵着她的头顶,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攥着她残残的手,用糖浆在铝板上作画。 “换一个,兔子不好画,画一只狗吧。”虞岁说。 朝驭京“嗯”了声。 一只憨憨的狗在二人合力作画中诞生。 等糖完全凝固,朝驭京用小刀沿着糖画边缘轻轻撬动,虞岁取下拿在手上。 她转过身,弯了弯眼睛:“这个给你的,比较适合你。” 朝驭京轻挑眉梢,问她:“为什么?” “你和它一样,就喜欢咬人。”虞岁说。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咬一口那糖画,嘎吱嘎吱把糖咬碎。 倏地,他捧起她的脸,俯下身咬了一口她的下唇瓣。 虞岁吃痛“嘶”了声:“你干嘛!” 朝驭京眯着眼睛:“你都说我狗了,不咬你一口怎么行?” “你……唔……” 缠绵悱恻的吻落下,堵住她所有的声音。细碎的糖块融化在两人的唇齿纠缠间,甜腻的味道从口腔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带着甜甜的香气。 他轻而易举将她抱起。身体悬空,她自然勾住他的脖子,夹紧他的腰腹。 脊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隔着薄薄的西裤面料,她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欲/望。但在这方面,他从不像往日看起来那般不近人情,每一次似乎并不很急,都会饶有耐心地等她进入状态。 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托起她,另一只手空出来,去解她的衣服。他的吻离开她的唇瓣,沿着她的脖颈往下移走。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太了解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虎口托举沉甸甸的份量,指腹按进按出。俯首,听着她扑通扑通的加速心跳,轻吮红晕。 身体很快有了反应,虞岁不受控高仰起脖颈,掌心将他的衬衫抓出褶皱。 他把她抱到桌子上岔开坐着,让她的双腿搭在他的肩膀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虞岁赶紧用手挡住。他总是不厌其烦想尝试她不想尝试的这个行为,她总是会下意识拒绝。 白天在会议室,他就偏执地想尝试。她拗不过他的力气,最后只能并紧双腿威胁他,要是他敢,她晚上就回江家住,再也不回这边住了。 他这才止住。 但还是没有在其他地方放过她。 “乖宝宝,试一试,你会喜欢的。”他压低声音哄着她。 他一向桀骜不驯蛮不讲理,但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放轻语气,耐心地哄她,喊她乖宝宝。平日里,他从不使用这个称呼。 “不可以……”虞岁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当然,拒绝一个要求的代价就是在其他方面弥补。 她进入状态后会很乖。当他捉着她的手覆上他腰间泛着冷质光晕的金属皮带扣,她会主动帮他解开。 一切发生地自然而然。 朝驭京有健身的习惯,浑身上下肌肉块垒分明,硬朗紧实,体力惊人的旺盛。每次她都很懒,一动不动,但长时间腿盘着,到最后还是会觉得酸疼。 海水一次又一次冲击拍打海岸,潮起潮落,好像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过她。 发圈将坠未坠,乌黑的发丝凌乱披散于半露的肩背,半数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和脖颈。虞岁累得不想多走一步路,朝驭京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顶洒下,雾气升腾缭绕。 他的掌心抹着玫瑰花香气的沐浴露,一点一点帮她涂在身上。涂着涂着,她意识到不对,毫无防备地,身体再次被充满。 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 结束后,虞岁裹着浴巾坐在板凳上,朝驭京站在她的身后,低睫,修长冷白的指骨拿着吹风机,耐心帮她吹头发。 虞岁在镜子里偷偷看他。 朝驭京帮她擦了身上,自己却没擦。他湿发漉漉,浴袍半敞,鸦羽般的眼睫垂着,身上的水珠顺着流利的肌肉线条滚滚坠下。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觉得两人有点像正常的情侣—— 作者有话说:很快就不正常了…… 第38章 沉沦 晚上睡觉,虞岁习惯往一边侧着睡,朝驭京很喜欢从背后抱着她,一只手臂圈在她的腰腹上,头埋在她的脖颈边。 由于常年一个人睡觉,虞岁并不太习惯有人睡在她身边。 她总会下意识离他远一点。 可每次只要稍稍往旁边挪一点,他就会靠过来一点,圈住她的手臂也会更紧一点。 这夜亦是如此。 快要掉下床时,虞岁没好气地翻了个身,推了推他。 下一刻。 朝驭京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十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灼热的呼吸与她的交织。迎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虞岁能看清他近在咫尺的冷峻眉眼。 睡裙吊带从肩头滑落,她明白他又要做什么。 她不懂。 他是怎 么能精力这么旺盛的。 她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不用上班,熬点夜倒是无所谓。 可他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公司。 今夜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 这次,等他抽身结束后,虞岁终于没忍住问他,是不是有失眠问题。 朝驭京贴着她的耳边说:“你才发现呢?” 虞岁噎住:“你真的不……困吗?” 她本来想说的是,你真的不累吗?每天使用这么多精力还能失眠? 但最后还是没敢说。 她怕他用行动告诉他,他一点也不累。 “不困。”朝驭京回答。 虞岁:“你天天这样,迟早要得道成仙了。” 连带着我也要升天了。 其实他以前失眠问题更严重,经常会在睡前做大量健身运动。若是依旧难以入睡,就会借助药物。有了她之后,失眠问题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做大量的健身运动,也不需要药物。 每晚抱着她,闻着她的气味,都可以自然入睡。 尽管有时候入睡的晚了点。 朝驭京把她抱得更紧,声音低沉喑哑:“那你想想办法,怎么哄我睡?” 唔? 有没有搞错? 我哄你睡? 虞岁没好气地玩笑道:“一瓶毒药直接送你长眠可以吗?” 朝驭京挑眉:“那你小心以后每晚鬼压床。” 虞岁:“……” 见她不说话,朝驭京自顾自提出解决办法,让她唱歌哄他。 虞岁耐着性子问他:“唱什么?”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朝驭京毫不犹豫地说。 虞岁:“……” 这对吗? “你几岁了?”虞岁正经问他。 朝驭京:“三岁。” 虞岁被他的不正经回答气笑。 “你三岁,那我几岁?” “3减6,负三岁。”朝驭京理所当然地说,“初中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 虞岁:“……”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选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曲小声唱着。 “Myheart’scrippledbythevein ThatIkeeponclosing YoucutmeopenandI Keepbleeding Keep,keepbleedinglove……” 眼皮发沉之时,她悄咪咪看了看他。 也不知道是歌曲的作用,还是英文太催眠了。 他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虞岁按照林漫的吩咐回到江家吃午饭。 保姆还在厨房忙活着,一家人已经围在餐桌前。 见人齐,林漫开门见山地说:“岁岁,今天让你回来,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虞岁抬眸看她:“林阿姨你说。” 林漫和江颂对视一眼,一本正经开口:“你在江家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你江伯伯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了。但怕你不适应,就一直没让你改口叫爸妈。” 虞岁微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你江伯伯商量过了,想让你以女儿的身份迁入我们江家的户口本,你可以改姓,也可以保留原来的姓氏。总之,对外,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你以后要是出嫁,就是以江家千金的身份,这样选择余地更大一点。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我不同意!”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皆汇聚于江叙白的身上。没人知道,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已经掐入了掌心。 “岁岁都这么大了,这事有必要吗?” 微不可察的颤音,林漫还是听出来异样:“岁岁自己都说可以,你管她呢?” 江清玥手脚抬起附和:“我也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以后姐姐就是我亲姐了。” 江叙白呼吸都在发紧,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虞爷爷要是还在,应该不希望岁岁迁入江家户口吧,他就这么一个孙女……” “以后我和姐姐要是嫁人了,都要迁户口的啊。”江清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江叙白。 按说他最疼虞岁了,怎么会不同意呢?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那现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江颂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为了岁岁出嫁时的身份,你懂什么?” 纤长眼睫垂下,虞岁有些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不明白江叙白为什么那么反对。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厨房内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音清晰入耳。 直到保姆端过来菜,嗒一声放在大理石餐桌上,这边诡异的安静才被打破。 江叙白忽而站起身来,严肃开口:“妈,你过来一下。” 他往书房走去。 林漫板着个脸跟上。 书房门合上,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敢开口:“妈,我有一个办法让岁岁永远都是我们江家人。” 林漫皱着眉头问他:“什么?” “我娶她。”江叙白说。 林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纵使她之前猜测两人之间也许会有些星星点点的苗头,但完全没有料到,江叙白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要娶虞岁的话。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可是你妹妹啊!” 江叙白捂着脸,冷静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他早就该意识到的,他对虞岁的感情和对江清玥是不一样的。他希望她一直别长大,一直围在他的身边。 他不想看到她喜欢上任何别的男人。 她一直以来也是那样做的,乖巧又懂事,所以他有恃无恐。 直到最近,她不再围着他转了。 他才终于愿意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林漫气得胸腔发颤:“你不和小恬结婚,我们不逼你了。你对谁有心思都行,就是不能对你妹妹!” 江叙白:“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岁岁吗?” “这不是一回事!”林漫语气激动,“你爷爷接她过来养着,本来是一件令人称赞的好事。你对你妹妹动歪心思,这不是摆明在告诉别人,我们江家养她是为了给你做媳妇?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江叙白:“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爷爷不会反对的。” “你不在乎!我们在乎!”林漫气得胃疼,强忍住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你给我好好待在这!脑子没清醒不许出去!” 江叙白知道林漫在气头上,也不再继续忤逆她了。 林漫好不容易才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从书房走出去。 江清玥疑惑问她:“哥哥呢?” “你哥有事,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林漫板着张脸回答。 江清玥“哦”了声,没再多问。 林漫脸色不好,整顿午饭在一片寂然中进行。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林漫这才再次开口:“岁岁,最近工作不忙吧?” 虞岁老实回答:“还好,怎么了?” 林漫顿了顿:“你年龄也不算小了,到现在一个对象也没谈过,我和你江伯伯都挺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的。” 虞岁噎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茬这个问题。 “你爷爷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们了,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要管的。这些天,我就一直在寻思着怎么帮你找个好人家。”林漫继续说。 虞岁抿了抿唇:“林阿姨,你们费心了。” “不费心,这是我们该做的。”林漫笑说,“你今晚有没有空啊?我和我一个朋友说好了,让你和她儿子找个机会见见面。” “今晚……?”虞岁反应过来,这是要催她相亲的意思。 之前去秦老爷子寿宴那次,林漫就已经在操心她的婚事了。 如今看来,她可能是更着急了。 “这事我真的不太急的。” 虞岁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着急,她年龄也不算太大。可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是事实,他们应该是真的担心她。 林漫看了江颂一眼,江颂立刻心领神会说:“你 哥总拿你们两个说事,说你们不急,他也不急。” 江清玥双手托腮,附和劝导:“姐,你去看看呗,见个面而已,又不是就定下来了。妈妈朋友的儿子好多长的又帅,家庭条件也很不错。” “是呀,岁岁,就去看看而已。满意咱就试试,不满意就算了。”林漫继续劝着。 所有人都在劝她,都是出于好意,虞岁根本无法拒绝。 她从未想过通过相亲这种方式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大概率是不会满意的。可正如他们说的,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就定下来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可以见过面之后再说不喜欢,这样比一直拒绝见面好,更能打消林漫和江颂的催婚。 虞岁点头应允后,林漫便提前和她说了对方的一些信息,还给她看了照片。 虞岁左耳进右耳出,只隐隐记得对方留过学,现在是一名大学讲师。 晚上,虞岁如约来到林漫和对方定好的西餐厅。 男人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衬衫,温莎结,正襟危坐,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她过来,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 虞岁坐下,也冲他礼貌笑笑。 “你好,虞小姐,我叫裴云舟,林阿姨应该和你说过吧。”男人自我介绍完,礼貌伸出一只手。 虞岁也礼貌伸出手,简单报了自己的名字。 裴云舟握住她的手,下一刻,低头就要吻上。 虞岁赶紧收回了手。 林漫好像说过,他是在西方长大的。对他来说,吻手应该是常见的礼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裴云舟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轻声道着歉。虞岁礼貌说没事。 裴云舟开始点菜,虞岁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却弹出了30秒后关机的提醒。 下午她待在家休息,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裴云舟点好菜,把菜单递给虞岁。为了表示她的尊重,虞岁把手机放回包里,不再触碰- 华讯顶楼,总裁办公室。 朝驭京拿起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外走。进入电梯,拿起手机给置顶发消息:【在家吗?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 电梯下到负一楼,对方仍没有回复。 朝驭京直接打过去电话。 那头响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朝驭京眉头不自觉皱起,又打电话给江叙白。 无人接听。 司机拉开车门,朝驭京抬腿坐进车内,面色讳莫如深。 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手机一会儿,长睫垂下,给江清玥发过去一条消息: 【江妹妹放假了吗?】 江清玥回复得很快:【放假啦!】 【怎么了?】 【驭京哥哥要找我玩吗?】 朝驭京抿着唇:【你姐在家吗?】 知道虞岁即将入职华讯,江清玥并未多想:【她中午回来吃饭啦,现在不在家。】 朝驭京:【她现在在哪?】 江清玥:【和帅哥在一起。】 江清玥:【相亲呢。】—— 作者有话说:哄睡歌词来自于《bleedinglove》 第39章 沉沦 两人吃饭的过程中,裴云舟一直在和虞岁说他在国外的所见所闻,虞岁就安静听着,时不时附和地点点头。 其实她之前也有想过留学,可这意味着长时间身处异国他乡,见不到家人。 她最终还是没去。 “虞小姐,我和你说这么多了,你就没有想和我分享的事情吗?”裴云舟笑着问她。 虞岁噎住。 她是真的不适合相亲这种场合。 两个不熟的人为了结婚这个功利性的目的拼命找话聊,她一点也没有分享欲。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了些有关自己的事情,大多是关于大学的考试和比赛。 这顿饭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结束,裴云舟和虞岁离开西餐厅,并排走着去泊车区。 裴云舟提出要送虞岁回家,虞岁立刻拒绝:“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 裴云舟尴尬笑笑:“好吧,那下次见,晚安。” 虞岁出于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再见。” 和裴云舟告别之后,虞岁便驱车回到了临水名苑。 如今正处于酷暑,上电梯这一会儿,虞岁便热出了一身的汗。狭小的电梯空间,烟草味混合着汗味,粘腻潮湿又闷热。 叮一声,电梯停在二十楼。 虞岁走出电梯,输入门锁密码。 推开客厅门那一瞬,里面寒得刺骨的冷气往外直扑,与门外像是两个世界。 朝驭京叠腿坐在沙发上,漆黑冷厉的视线睨过来,面色凝重而晦暗不明,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虞岁没有意识到不对,换好拖鞋,缓缓走到他旁边:“回家有点事情。” 朝驭京垂下眼睫,勾唇笑了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虞岁这才察觉到他表情和语气都不太对,耐着性子解释说:“手机没电关机了,你是有什么事情……” 话未说完。 朝驭京狠狠扯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嘶—— 身上吊带裙被撕裂的声音。 清透的白色布帛被胡乱揉成一团,又像垃圾一样重重扔在地上。 那双大掌覆上薄薄的蕾丝布料,粗暴而不近人情地揉着。 视线对上,虞岁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方才的闷热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寒冷。 强势的吻落下,在她两片绯红的唇瓣上厮磨啃咬。疼痛感传来,虞岁能感受到,这次,他是真的在狠狠咬她。 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狼,在捕食嘶咬她的猎物。 她根本没有余地去回应他,只能被动承受这几近失控的吻。 嘶—— 蕾丝布料被撕开。 又像垃圾一样,被他狠狠扔了出去。 在她以为他要有进一步的动作之时,他却出乎意料的停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 浴缸不知何时已经被放满了热水。 他弯下腰,直接将她丢了进去,溅起一捧碎银似的水花。身体沉下去,水的浮力托举,水面上升,温热的水流从浴缸边缘溢出。 胸口急剧起伏,虞岁睁大眼睛看着他。 男人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深邃阴冷,深不见底的冷意,嘴角向来似有若无的讽笑不见踪迹,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她好像从未见过这么阴森可怖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虞岁咽了咽喉咙,正想问他做什么。 顶级质感的黑色皮带被抽出,重重甩到地面,颀长硬挺的身躯倾身压过来,在晃动的水面上映上块垒分明的肌理。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几乎没怎么给她进入状态的时间,迫切而强势地将她占有填满。 水面急促地晃动,一圈一圈涟漪漾开,湿热的水流源源不断溢出,顺着浴缸边缘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砸向瓷砖地面。 “你弄疼我了……”虞岁蹙着眉头,小声提醒他。 她才知道,原来他要是不给她适应的时间,是这样一种和往日里大相径庭的感觉。 “疼?”朝驭京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冰冷而低沉,“能让你更专心一点吗?”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提醒而变得温柔。 好像从前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此刻终于暴露了强横而不近人情的本性。 “……”虞岁没说话,她不知道怎样才叫做专心。此时此刻,明明她眼前就只有他。 他满眼都是她的沉默。 “不说话是吧?那就受着。” 泛红的眼尾溢出晶莹的泪花,虞岁倔强地咬唇。 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 不让自己出声。 难道就因为她回来得晚了些,没接他电话,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摧毁掉这几日的亲昵。 她竟然把那些视为“亲昵”,想想都觉得可笑。 虞岁突然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刻意伪装的温柔,又或是不近人情的本性,都是随他心情,由他掌控。 水龙头还在汩汩淌着温水。 浴缸里的水面晃了又晃,不断漫过边缘,像失控的小溪般顺着瓷白的缸壁往下滑。 她最后还是没忍住掉下眼泪。 但倔强地不肯出声求饶。 滴答滴答—— 水珠在瓷砖上聚成细流,沿着地面缝隙往门口渗,连放在旁边的防滑垫都泡得鼓胀。 酸的,疼的,胀的。 时间久了,都成了涣散的。 “亲我一下,我就停下来。” 意识混沌中,她听到他放轻声音,在她的耳畔这样说了一句。 虞岁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眯了眯眼睛,在他的唇上轻轻留下一吻。 晃动不停的水面终于归于平静- 正式入职华讯后,虞岁被分到了产品研究部门。 为了避免“全而不精”,华讯要求每一名翻译选择1-2个兴趣领域,深化知识储备。虞岁选择了教育和医疗领域。 一大早,部门经理热心给她讲解介绍日常工作。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顶光明,大腹便便,声音浑厚沉着。 “平日里你们主要是对会议录音、多语言视频等原始数据进行精准转写和翻译,标注关键信息,为AI模型训练提供高质量语料。” “此外,还要构建领域专属术语库。按金融、法律、科技等行业整理高频术语、固定表达及文化特定词汇,确保产品在垂直领域的翻译准确性。” “小虞,你主要是多关注教育和医疗方面……” 在来华讯面试之前,虞岁就已经了解过这些,但还是耐心倾听着,时不时附和点头。 讲解完,经理看着她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华讯大家族的一份子了,有什么不明白地随时可以来问我,我们都很随和的。” “好,谢谢。”虞岁笑笑,感觉华讯的整体氛围比原本想象的要好。 “今晚部门聚餐,记得来啊!” 研究部的惯例,每一次有新人过来,经理都会请全部门聚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好。”虞岁干脆答应。 华讯作为国际领先的科技公司,格外注重创新。医疗领域有个专门的群组,近日被要求策划出一个创新项目。 组长是名四十出头的女性,头疼得想死,坐在工位上唉声叹气,时不时薅掉几根有些发白的发丝。 其他组员也是捶胸顿足,对着电脑左翻右翻,抓破脑袋想创新。 虞岁作为新来的,不明白他们在忧愁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找人问一问。 坐旁边的女孩耷拉着脸告诉她所有的工作要求:“……创新多难呀,太旧是庸俗,太新说不定就把自己创飞了。” 虞岁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了句:“所有组员都可以参与策划吗?” “对呀!华讯大舞台,有才你就来!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女孩说。 虞岁大学时看过不少医疗方面的论文。她记得有研究发现,儿童手腕皮肤电活动的变化与癫痫发作存在关联。 脑海中突然就闪出一个点子。 她找到组长田韵,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在兴奋或紧张时,皮肤汗水含量变化会引起导电值增减,而癫痫发作前人体也会有类似生理变化,可据此判断身体状态。我们可以做出一款智能手表,监控温度改变和追踪佩戴者活动水平,综合判断癫痫发作可能性……” “好啊!”田韵猛拍桌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头也不疼了,“小虞,这个主意太好了啊!” 虞岁笑笑:“田姐,你觉得没问题是吗?” “没问题!这个智能手表的策划案就由你全权负责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田韵听HR们讨论过虞岁,知道虞岁是从江氏跳槽过来的,对她的能力亦有所耳闻。 虞岁有些惊讶:“这可以吗?” “可以的!这个项目你做的好的话,组长我都给你当了!”田韵哭丧着脸,揉了揉太阳穴,“我这上了年纪了,脑子实在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天天想创新真的太痛苦了!” 虞岁受宠若惊地笑笑:“行。” 才和田韵聊完,虞岁正准备回工位,就瞧见杨秘书从玻璃门外走进来,恭敬说:“虞翻译,朝总找你有事要说,请跟我过来一下。” 虞岁捏了捏掌心,丝毫没有过去的迹象:“什么事?” 杨秘书当然不知道,面露难色。 田韵见状,笑着宽慰她:“别害怕,应该是给你说一些会议陪同口译的注意事项,毕竟日后你是要陪着他出席各种会议的。” 田韵又贴着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只要你不犯错,朝总还是不吓人的。” 虞岁:“……” 谁知道在他的字典里面,是怎么定义犯错的。 虞岁最终还是跟着杨秘书一起来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当着部门那么多人的面,她没法和他明着闹脾气。 玻璃门自动打开,虞岁走进去,杨秘书识趣地站在外面。 见到她,朝驭京立刻从办公椅上坐起来,迈着长腿走过来。 虞岁下意识后退一步,语气清冷又疏离:“你有什么事吗?” 朝驭京顿了顿:“没事不能找你吗?” “不能。”虞岁回答得干脆,“我很忙。” 他知道,她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这几天晚上,虽然他们都在一起,但她丝毫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有好脸色。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给他任何回应。 他自然也不敢再做什么。 朝驭京站到她面前,声音不自觉放轻:“不是才入职吗?忙什么?” 虞岁偏头,不看他:“忙着给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当牛马。” 朝驭京忽地勾唇笑了下。 比起前几日她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他宁愿她跟他耍脾气怼他。 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虞岁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却在他怀里挣扎个不停。 米白色高跟鞋踢飞出去。 噔一声落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朝驭京把她抱到办公桌上,紧紧环住她的腰肢。 冷白灯光映照他清隽的眉眼。他低下头,想要吻她。 虞岁把脸扭过去,精准避开了他的吻。 朝驭京没再强求。 圈在她腰肢上的双臂松开。倏地,他转身阔步走开,宽挺的腰弯下,修长清棱的手指拿起她的高跟鞋。 他长腿曲着,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住她光洁白皙的脚踝,让她踩在他的膝盖上,另只手拿起高跟鞋,不疾不徐给她穿上。 虞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鞋已经穿好了,朝驭京双手还捏在她的脚踝处,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指腹轻柔摩挲着,微微的酥痒。 见她没有挣扎,他握住她的脚踝搭在肩膀上。 虞岁蹙起眉头,再次挣扎着踢掉高跟鞋。 朝驭京垂下的眼睫抬起,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又去捡她的鞋子。 再次给她穿上。 这次穿好鞋子之后,虞岁直接从办公桌跳下。 朝驭京没拦她—— 作者有话说:根本矛盾是,朝总对岁岁日益上升的占有欲和岁岁落后的好感度之间的矛盾。当落后的好感度无法满足他的占有欲,矛盾就会爆发。 狗子欠训就是:)- 注:事业线会查资料参考现实案例加上自己的胡编乱造,请勿考究[合十] 关于更新,我……下本我努力全文存稿………… 第40章 沉沦 虞岁回部门的时候经过田韵的工位,田韵看着她,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问:“朝总应 该没为难你吧?” 虞岁脚步顿住,想了想说:“这次没有。”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哪次为难过你似的。”田韵笑,“我待过好几家公司,相比较之下,朝总这个上司还是很不错的。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他不会乱发脾气的。” “哦……是吗?”虞岁有些质疑。 “真的,别不信哈。”田韵耐心解释,“反正目前来看,华讯对女性员工的福利待遇是没得说的,无论是产假还是婚假,批得都很快。我们也不需要担心年纪大了或者产假期间失业这些破事。” “当然了,要是工作上做的不好,那就另说了。所以小虞,每次陪同会议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啊。”田韵善意提醒。 虞岁点头说“好”。 晚上,部门聚餐在一家高档私人会所举行。 包厢内,水晶吊灯灯光倾洒。 经理向虞岁挨个介绍每个人,又热心帮虞岁来了段自我介绍。 虞岁感激看了他一眼,向众人礼貌笑笑。 熟络之后,饭局正式开始。 饭桌上,田韵和大家聊起虞岁的医疗智能手表项目想法,全体组员都在夸赞她,鬼哭狼嚎着说她解救了他们于水火。 “听上去好复杂呀。”比虞岁年长几岁的女组员小赵好奇地追问,“那这个项目的ai算法应该怎么做呢?” 虞岁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个需要招募癫痫患者参与临床研究,让患者佩戴设备,收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皮肤电活动、运动状态、体温等生理数据,同时记录患者癫痫发作的时间、症状等信息。” 小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懂,回头能跟你请教一下吗?” 都是一个组的,虞岁自然没有拒绝:“行,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 酒过三巡,饭也吃得差不多。在场有人撺掇着大家一起去KTV包厢拼酒唱歌。 众人一起来到KTV包厢,虞岁这才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朝驭京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她指尖微顿。 并不打算回他。 经理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忽然高声宣布一个消息:“朝总说他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在座一片哗然。 “啊啊啊啊!朝总怎么会突然过来啊?” “他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的。”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啦?” “我去!来公司到现在我都没敢好好看过他!今晚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吗?”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哈。不记得之前那些人的教训了吗?小心他把你扔出去!” “去去去!我就看看,又不是脱衣勾引!” “” 虞岁一瞬间就想离开了。 在场几位男士激情开麦,几位女士借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音滔滔不绝地讲八卦。 田韵突然想起提醒虞岁:“对了小虞,华讯有一条规定忘了和你说了,就是如果朝总没有主动喊你去办公室,你千万不要自己去,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杨秘书沟通。” 虞岁心不在焉地“哦”了声,温吞说:“他不喊我我不会去的。” 田韵眨了眨眼睛:“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她这样一问,虞岁确实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田韵:“以前部门有位女同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他办公室,然后被他的保镖扔出来了。” 虞岁讷讷地问:“他不喜欢别人打扮吗?” “怎么可能?”田韵笑得胸腔发颤,“你好好想想,她为什么会被扔出来?” “为什么?”虞岁继续问。 “”田韵没好气地说:“小虞啊,你以后吃饭坐小孩那桌。” 众人继续讨论。 “我第一眼真没看出来,朝总是那么洁身自好的人。” 有人捂着嘴笑:“我也是!我也是!感觉会是那种很能干,很喜欢干的人!” 田韵小脸通黄:“说实话,我还真没怎么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 “可能眼光太高了吧。” “也有可能是有老婆了,他们这种人是不是喜欢隐婚闪婚。”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女人能降得住他。” “我觉得应该是那种腰软声嗲的磨人小妖精。” “我倒觉得是那种前凸后翘、□□很好的性感大美人。” 八卦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参与,就会有一种同在一个阵营的安全感。如果有人做了例外,就会让其他人不安。 见虞岁迟迟没有说话表态,众人齐齐看向虞岁,问她:“岁,你觉得呢?” 虞岁:“” “应该都有可能吧。” “那个,□□是什么?” 田韵笑得合不拢嘴:“小虞,你没谈过恋爱吧?” “” 包厢内气氛高涨,经理点来了一堆酒,给每个人都满上,大家都给他面子一杯见底。 虞岁看了眼手机时间,再不走朝驭京可能就要过来了。她不知道这么多人在,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 万一他一时冲动。 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 思及此,虞岁借口回去加班加点做策划案离开包厢。 由于喝了酒,她没开车。夜色浓稠,路灯照下昏黄的灯光,虞岁站在马路边等车。 倏地,黑色迈巴赫准确无误地停在她的身边,锃亮宽敞的车身折射出冷冽光泽。 后车门打开,里头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上车。” 虞岁头皮一紧,没想到自己卡点卡得这么精准。 双脚像是被灌了铅,沉重挪上车。 车门合上。 朝驭京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在怀里。 虞岁蹙着眉,推开他的手。 “你在躲我?”那双漆黑的眼眸沉沉看过来,声音低哑。 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觉得她是想早点回家才在这。她是不想和他一起出现在包厢才会提前离开。 方才喝下去的那些烈酒酒劲才上来,头有些发晕,虞岁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辆停稳。 车门打开,朝驭京将她打横抱起。虞岁眯了眯眼睛,像一只受惊的野猫似的挣扎着个不停。 捏紧的拳头暴雨般落在他的脊背,但力道不重,丝毫不疼。 朝驭京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但怎么也不放下她。 到最后,她实在没有了力气,也不再做无谓的争执,就任凭他抱着上了楼。 汩汩的温水逐渐填满浴缸。 “以后再这么喝,公司就要出禁酒令了。” 朝驭京屈膝蹲在浴缸旁,将她盘了一个高丸子头,又端来一杯蜂蜜水,喂到她的嘴边。 虞岁没有喝,也不理他。 扭过头去,合上眼睛,□□的身体埋在温热的水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他把蜂蜜水放到一旁,拿起她的卸妆巾,一点一点帮她卸掉脸上的妆。 “打算还要冷落我多久?” 语气幽怨得像冷宫里的弃妃。 虞岁不吭声,抱紧的双臂却不知不觉松开。 水汽氤氲,女孩的眼睫湿气漉漉,本就紧致白皙的皮肤一点点展现,少了脂粉,脸颊透出诱人红晕,唇瓣泛着潋滟的水光。 他克制住一切旖旎的冲动,双掌抹上清香的沐浴露,揉出蓬松的白色泡沫,一点一点涂在她的身上。 边边角角,每一处都不漏下。 抹着沐浴露之后。 触感像鱼一样湿滑。 重来一遍。 白色泡沫自她的锁骨落下,粘腻湿滑的游走。 虞岁身体一颤,睁开眼睛。 迅速推开他的手。 他勾唇笑了下,继续往掌心涂抹沐浴露。 “你笑什么?”虞岁有些莫名。 指腹反复按压尖,夹在修长指骨中间往外扯。他贴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你在享受,不是吗——” 他就这样恶劣而戏谑地,掀开了那层窗户纸。 “走开。”虞岁又羞又恼,再次推开他的手掌。 尽管她不想承认。 可他说得都是事实。 除了上次的强势迫切,以前的每一次,雨坠下之前,都会有温和的风轻抚。 她会享受这种前摇。 朝驭京并没有走开,漆黑的眼眸就这样一瞬不瞬看着她。 绵密芳香的白色泡沫越来越多,漂浮在水面之上,好似一片白色的海洋。 灵活的鱼儿自在地游在白色海洋里。 无拘无束。 无孔不入。 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流淌着。 浴缸里湿热的水流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 头顶上旖旎缱绻的灯光晃眼。 白的迷蒙绚丽。 瞧着她意识涣散之际,他把蜂蜜水喂到她的嘴边,低下头,咬住她的唇。 清香甜腻的蜂蜜水徘徊于两人的唇齿交缠间。他狠狠卷入她的舌尖,吸入口腔深处搅动,细细品尝津液。 怎么也尝不够。 这几天她一直在冷着他,让他不敢再有什么犯规动作。 今晚她喝了酒,才降低了防线。 就被他精准逮住机会。 在她这,他向来卑劣。 最擅长趁火打劫—— 作者有话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捂脸笑哭] 40-50 第41章 沉沦 他又亲又弄。 眼前和申下全是湿腻的水声。 随着修长指骨的冲刺加速,透明的水流像噴泉涌出。 眼前一片混沌的白光,原本躬着的身子绵绵舒展开来,双月退痉挛一般地抽了几下。 “乖宝宝,以后我不会再那么急了,行吗?”朝驭京咬着她的耳垂,压低声音说。 虞岁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依旧没说话。 潮腻的水声灌入耳蜗。 他一下一下舐着她的耳垂:“以后一定都让你先爽够。”- 清晨,虞岁第一个来到工位,打开电脑便开始了忙碌。 经过几日不眠不休的加班,她总算把医疗智能手表的策划案做出来了,再对一些细节进行修改完善就可以上交了。 不知修改了多久,她听到身旁几位组员突然“哇”地齐声惊呼。 虞岁抬眸看过去,就瞧见一群人围在小赵的电脑前指指点点:“这么复杂的方案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之前不是说小虞负责这个策划吗?怎么你亲自上手了?” 一瞬间,小赵和虞岁视线对上。她弯唇笑:“主要还是小虞的功劳,有什么不懂的都是她解答的,我就是把方案做出来而已。” 她身旁的人附和道:“你们俩功劳都很大啊!一个出点子,一个把计划转化为现实。我们这群人可算是轻松了,就负责划水就好了!” 虞岁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 等人群散去,虞岁走到小赵的身旁,发现对方工位上已经堆了打印好的纸质版策划方案了。 ——策划人那一处赫然写着小赵自己的名字。 见虞岁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小赵赶忙说:“小虞,多谢你解答问题呀,不然我也做不出这个方案。” “你放心,这个功劳是我们整个医疗组的。到时候获得的项目提成也是人人有份。”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向来平和的心性,此刻也压不住怒意。 虽然整份策划方案是对方亲手做的,可从灵感到构思一整个过程都是她想的。 对方一直虚心请教她各种问题,她一一耐心作答。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对方一声不吭地直接把她的想法提前一步做出来上交了。 功劳人人有份不假,可她在乎的不是这个。 这种被人背刺窃取智慧成果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也怪她自己太傻。 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小赵看虞岁脸色不好,眨着眼睛说:“小虞,你应该不会不开心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主策划人的那份提成我让给你好啦。” “你觉得合适吗?”虞岁强压住怒意,冷声问她。 小赵愣了一下:“你真生气了呀?不至于吧。” 虞岁差点被气笑:“我不该生气吗?” “我也没有偷你的策划案啊,这全部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啊。”小赵理直气壮地说。 两人的争执声音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小赵,原来岁岁没有把策划案交给你做吗?” “你这也太积极了吧。” “岁,小赵她也是看你一个人做方案太累了,这才想着帮你做。这个项目的提成到时候我们都会分到的,你别担心。” “经理都已经看过策划案了,他很满意,你们就别争执啦。” 田韵闻声,也走过来。 她大概清楚了情况,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带她离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来到玻璃门外。 “小虞,这个方案本来是准备给你全权负责的,我也没想到小赵会提前做出来。” 虞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中气愤,但又不知道何处说理去。毕竟小赵没有公开抄袭她的策划案,只是询问了构思和想法。 田韵接着说:“这事也给你一个教训,在职场上不要那么老实。在我们这种注重创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智力成果。” “好了,别生气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田韵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安慰说,“我会和经理如实说,灵感和构思都是你的,小赵只是负责做出方案。” “谢谢田姐。”纵使生气,虞岁很少会把怒意迁怒别人。 她掐了掐掌心,深呼吸一口气:“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说。” 回工位之后,虞岁心里一直像被塞了海绵一样堵得慌,但还是认认真真把策划案修改做完了。 她太追求精益求精,不然早就能上交了。 修改好策划案,虞岁找到经理上交,又把自己和小赵之间的事情如实禀告:“虽然小赵已经做好了,但可能我们的方案会有一点地方不一样。” 经理点头表示知道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中午十一点五十五。 虞岁正在工位上收拾东西,杨秘书忽然出现在眼前,喊她和小赵一起去总裁办公室。 两人对视一眼,虞岁看到小赵不自然地捏了捏掌心。 总裁办公室内。 朝驭京叠腿坐在办公椅上,那张攻击性的脸不带笑意,显得格外阴沉。食指托着下颔,晦暗冷冽的眼神直直盯着面前两人。 虞岁愣愣看着他。 其实她现在偶尔会觉得,只有彼此的时候和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这男人完全是两张面孔。 大多数情况下,他冷傲又骄矜。比如此时此刻,整个人气压很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轻蔑威严的气场。 只有他和她时,他总会流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好像对她的身体有种过分的迷恋。 或者说,瘾。 不等她们先开口,朝驭京看着小赵,提前发话:“这份医疗智能手表的策划案是你做的?” 小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点头。 朝驭京垂下眼睫,修长指骨一张一张翻阅着厚厚的一沓A4纸。 终于在 其中一页停止,他没抬头,漫不经心问她:“核心元件有哪些?” 小赵慢吞吞说:“EDA传感器、陀螺仪、三轴加速度传感器……还有…还有……” “外围温度传感器。”虞岁补充说。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看着策划案继续问:“你这写了需要内核电子板,电子板上包含什么?” 小赵睁大眼睛,吞吞吐吐地说:“C…CPU…还有…内存…蓝牙天线,还有…还有……” 朝驭京抬眸看了眼虞岁:“虞翻译,你说,还有什么。” 虞岁:“发光二极管、触摸传感器、加速度计和陀螺仪。” 朝驭京轻扯嘴角。 长睫阴沉垂着,继续问小赵:“顶层是由阴极氧化铝制成?” 小赵已经吓懵了,只知道点头。 朝驭京忽地抬头,“啪”一声,把策划案直接甩到她的脚边:“哪有阴极氧化铝?你在做梦?” 白纸边缘重重擦过脚踝,刀割一般的疼,小赵差点忘了呼吸,结结巴巴地说:“朝总,这个都是查阅资料后记录下来的……我脑子实在记不住……” 朝驭京冷着脸,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这份策划案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做的?” 小赵指尖掐入掌心,强装镇定:“是的,虽然请教了虞岁一些问题,但从头到尾这份策划案都是我自己做的。” “是吗?”朝驭京挑眉,“那你们的收益预算和投资分析怎么也一模一样?” 这下,虞岁也懵了。 灵感和构思她都和小赵说了,一般的产品分析可能会撞上。 但收益预算和投资分析涉及各种具体的数字,不可能完全一样。 这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看过了她的策划案。 “还不说实话?”朝驭京黑眸沉沉睨她。 小赵依旧抱着打死不承认的决心。 朝驭京懒得和她再多费口舌:“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华讯的人了。” 小赵吓得瞪大双眼:“朝总,您听我解释啊。真的都是我自己……” “滚!”毫不留情的一个字彻底打断所有的诡辩。 小赵不敢再狡辩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开始承认错误:“朝总…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偷看别人的东西……” “我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华讯……您不能就这样不要我啊…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我……”她越说越哽咽,到最后差点没了声音。 “生病了你和医院说,和我说有用吗?”朝驭京毫不留情地回答,“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慈善家!” “签的劳动合同里明确将‘窃取他人工作成果、商业创意’列为严重违纪行为,你是一点没记性了是吗?” 小赵哭得直抽抽,最后还是被保镖拖出去的。 虞岁忽然想起以前在江氏,孙芷用家人生病的名头,躲掉了被辞退。 与江叙白相比,朝驭京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显得不近人情。 他们两个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要说他这样是不对的吗,她也不确定了。 华讯这样的科技公司,把创新看得极其重要。如果窃取别人的创意这种事情不被严惩,那么员工创新的积极性会严重受创。这样一来,整个公司的发展都会受到影响。 玻璃门再次合上。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虞岁步伐僵住,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朝驭京面对着电脑,修长指骨点着鼠标,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 加上那张很有迷惑性的好看皮囊,虞岁有好几次看得都晃了神。 “过来。”他突然抬眸,喊了她一声。 虞岁抿了抿唇:“我和同事约好了一起吃饭。” “同事比我重要?” “……” 她用后退的步伐告诉他,确实如此。 “过来我给你看看她是怎么偷你策划案的。” 这句话一出,倒是勾起了虞岁的好奇心。 她走过去,朝驭京把电脑屏幕转向她。 监控画面显示,在她去茶水间接水泡咖啡的时候或者去洗手间的时候,小赵都会装作不经意地凑到她的电脑前。 她又长了一个教训,以后一定要注意,就算是离开片刻,电脑也不能开着。 思忖间,那双劲瘦有力的胳膊圈住她的腰肢。他坐着,她站着。那黑漆漆的脑袋贴上她的脊背。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似有若无地蹭着。 “策划案做的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 虞岁转过身来,双臂撑在办公桌上,正对着他。 他很自然地把脑袋埋在她的锁骨下。 虞岁想了想,问:“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他说。 虞岁:“这个项目我不要提成了,如果研发成功后,捐一批手表给医院,而后我的那份提成捐给儿童福利院,可以吗?” 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都有在给儿童福利院捐款,和那些被她资助的儿童时不时也会联系。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有爱心,只是因为自己和他们相似的身份,更能感同身受没有别人帮忙的苦痛。 如果不是江爷爷,过去的那些年,她可能也在儿童福利院吧。 ——沉默。 见他不说话,虞岁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他不是慈善家。 这个项目的研发成本就很高,生产成本亦是如此,免费捐一批给医院代价太大。 他会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 下一刻—— 朝驭京仰起头看她,吊儿郎当的语气:“你亲我一口。” “……?”虞岁低睫看他,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道,这可以算做他答应的条件。 明明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时亲她。可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寻找机会,要求她主动亲他。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他的什么奇怪的掌控欲。 作为交换条件,她最终还是乖巧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这下,他答应得极其干脆。 等虞岁离开后,杨秘书才走进办公室。 朝驭京吩咐他:“你去联系下民政局,初步沟通下我们想新建儿童福利院的意向,问问他们政策上需要哪些前置条件。” 杨秘书“啊”了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这不近人情的资本家老板,竟然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建公益性儿童福利院了? 匪夷所思。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是严肃地点头应下。 朝驭京继续说:“新建福利院的事,让专项团队先把选址建议和大致建设规模列出来,下周我要听初步方案。” 杨秘书点头:“我马上通知团队准备材料,确保下周方案能按时汇报。”- 下午,虞岁收到了林漫发来的消息,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她近几日忙于工作,都没有回去。今日总算是空下来,于是回复说:【有空。】 傍晚下班之前,虞岁给朝驭京发去一条消息:【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要回家。】 挂钟指向五点,虞岁准时离开工位。 驱车回到江家。 出乎意料,家里多了一位客人。 裴云舟与上次见面没有差别,白衬衫蓝领带,文质彬彬。见到虞岁,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她身边:“虞小姐。” 虞岁有些发懵地看了眼林漫。 林漫意会,解释说:“上次你俩不是见过面了吗?小舟说你们彼此都挺满意的,还约好了下次见面。但他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她有说过对他满意吗? 还约好了下次见面? 虞岁仔细回想一下,难道是她临走之前出于礼貌跟他说了声“再见”? 裴云舟说:“我加你微信好友了,你一直都没同意。” 其实虞岁是看到了他的好友申请的,但一直没同意。 她对他并没有什么进一步发展的想法,虽然对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但其实她对他印象挺一般的。 可能是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又或许是不够熟悉,他说的那些话题她都不感兴趣。 当他说到自己的留 学经历和工作日常时,话里话外透着一种优越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反正总感觉相处得有些不太舒服。 况且现在她和朝驭京之间的关系,让她根本不适合和别人发展。 虞岁以为只要不联系,这个相亲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此刻当着两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说什么下人面子的话,只随口说:“最近工作忙,看漏了消息。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裴云舟松了口气。 林漫笑着圆场:“没事没事,今晚不是又见到了吗?要不你们两个单独出去吃吧,我就不掺和了。” “好啊。” “不用了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裴云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漫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岁岁,不用不好意思,他是男孩子,花点钱请你吃饭怎么了。” “大不了晚上打麻将的时候,我给他妈妈输回去。” 裴云舟表情放松:“虞小姐,你不用跟我客气。” 对方礼貌又客气的态度,让虞岁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还是从裴云舟这边下手比较好。 一会儿她会和他说清楚,她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有两个人在场的话,也不至于让对方太难堪。 从江家出来,虞岁跟裴云舟表示自己不饿,两人找地方逛逛就行。 裴云舟开车带虞岁去了他就任的大学。 晚风习习,两人并排走在学校红绿相间的操场。 裴云舟给她介绍学校的历史和建筑,又说起了他进这个学校的魔鬼难度,是需要怎么样的过五关斩六将。 耐心听了一会,虞岁才下定决心开口:“裴老师,其实我……” 话未说完,一个足球从操场中间飞过来,裴云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足球噔噔落地的声音。 虞岁偏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裴云舟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你刚刚要说什么?” 虞岁赶紧道了声谢,询问他有没有事。 裴云舟摇摇头,笑说没事。 穿着球衣短裤的罪魁祸首男生匆匆跑过来,跟两人道了歉。 裴云舟轻声训斥了他几句。 男生摸了摸头,被训也不生气,笑嘻嘻问:“裴老师,这位是师母吗?” 虞岁摆摆手,连声否认。 “还以为我们终于有师母了呢。”男生可惜地叹口气。 “郎才女貌的,刚刚还有人在拍你们呢。”—— 作者有话说:谁派来拍的,好难猜[狗头] 第42章 沉沦 “行了,别说了,赶紧回去吧,以后踢球注意点人。”裴云舟温和笑笑。 虞岁回头看看,竟然发现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好像真的在拍两人。 眼瞧着被她发现,那男人快速收回了手机,离开操场。 可能是裴云舟的学生。 她也没多想。 继续和裴云舟逛操场:“我刚刚是想说,其实我并不想来相亲。我也不想通过相亲这种方式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我始终觉得,两个人需要时间相处出感情,才可以结婚。” 裴云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冷静说:“我对你印象不错,愿意继续花费时间和你相处。你对我的印象应该也不差吧?” 虞岁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觉得我哪里不错呢?” 裴云舟:“感觉面相很好,是那种很会尊敬长辈、相夫教子的女人。” 虞岁噎住,一句一句反驳: “那你可能想多了,没有感情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更不可能生孩子。至于长辈,他们尊敬我我自然会尊敬他们,反之亦然。” 裴云舟有些发愣:“没想到,你和我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虞岁笑说:“裴老师还是找你想象中的人结婚吧。” 裴云舟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不再强求。 虞岁没有开车。出于绅士风度,他还是提出送她回去。 两人算是和平说开,虞岁也就没拒绝。 上了车,她想了想,还是报了临水名苑这个地址。 车辆停稳在小区楼下。 虞岁打开车门下了车,裴云舟也下车。 他想了想还是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急着结婚。要是以后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虞岁礼貌笑笑,没理会他这句话,只说:“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 二十楼的高处。 窗帘拉上的瞬间,男人终于收回视线。 深邃阴冷的眸光凝在手机屏幕上。 鲜红的塑胶跑道。 和窗外一样,比肩而立的一对身形。 她弯着唇在对他笑。 那笑容太过刺眼。 虞岁推开客厅门,就瞧见朝驭京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向来喜爱深色衣服的他,此刻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衬衫,还破天荒地打了个领带。 一瞬间,四目相对。 虞岁感到有些莫名。 朝驭京明明不近视,此刻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身形体态本就好,皮肤又白。这一身打扮,斯文又禁欲,与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浴室里面哗哗地放着水。 浴缸即将装满的声音。 虞岁换好拖鞋,慢吞吞走过去,好奇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好看吗?”朝驭京诡谲地扯了下嘴角。 虞岁噎住。 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晃神间,朝驭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捉着她的手覆上冷白喉结下的蓝色领带:“帮我解开。” 虞岁老实照做。 领带摘下来的那一瞬间,朝驭京从她手上抽走。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双眼就被领带蒙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你做什么?!” 她伸手想要去解开,还没触碰到,两只手就被朝驭京牢牢锁住。 视觉消失,听觉就会无限放大。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不干净的衣服,就不要再穿了。”她听见他低着声音这样说一句。 “你到底又要做什么!”虞岁急得奋力挣扎。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手也动不了,她只能用脚胡乱踢着。 两只高跟鞋都踢飞了出去。 噔噔落地。 “朝驭京!”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刻—— 像上次一样,她又被他打横抱起,扑通丢进装满水的浴缸。 他的手掌涂满沐浴露,从头到脚揉着她。随后,又停在肩膀那一块不停地揉搓,像是在洗什么洗不干净的东西。 湿滑的沐浴露流逝殆尽。他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粗粝摩挲咯着她的皮肤。 自始至终,朝驭京没跟她说一句话。 虞岁知道他今天不对劲,但偏偏除了领带蒙眼睛,他也没做出其他什么特别不对劲的事情。 晃神间,她又被抱起,坐到冰凉的洗手台上。 她再次尝试解开领带,却再次被他制止。 朝驭京不知道从哪又找出了一条领带,将她的两只手腕牢牢绑住。 眼睛看不见,手也动不了。 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洗手台上。 朝驭京把她的双腿架在肩膀上。 白瓷台面又湿又滑,虞岁只能身体后仰,圈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 “放我下来!” 黑暗中,一切恐惧都被无限放大。 眼前纯粹的黑,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莫名感受到一道直白露骨的视线尖刀一般描绘着她的月退间。 炙热的鼻息越来越近。 落下。 挡不住。 挣扎的结果是更琛。 各种怒斥挣扎声,最后都克制不住变成了闷哼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虞岁浑身都在发软,整个人差点融化成一滩水。 下一瞬,她又被打横抱起。失明后腾空的紧张感和方才他的失控行为让她浑身血液仿佛倒流。 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颠簸一路,朝驭京放下她。 坐在椅子上。 玻璃的凉意贴上脊背的瞬间,脖颈处传来忽轻忽重 的啃咬。 城市霓虹灯闪烁,在漆黑的落地窗前映出两道一高一低交叠的人影。 他确实贯彻了上次的承诺,没有心急。但那吻太过迫切热烈,她知道,那带有惩罚性的意味。 之前她不让他尝试,用手挡住的行为,他又一次不顾她的意愿进行了。 汗水濡湿了她的发丝,几缕黏在脖颈。虞岁咬着唇,艰难发问:“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朝驭京仰头看她,捏住她脚踝的力道更重:“你管这叫欺负” “妹妹。”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正逢轻轻轻重的重,虞岁没克制住闷哼一声。 下一刻,慵懒痞气的声音响彻耳膜:“这叫服务。” 他给了她过分久的时间进入状态,是那种需要她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迎.合他的那么久。 终于,扎着她的脑袋移开,他站起身来。 “好看?”填满的那一瞬,他低头贴过来,灼热的鼻息漫入耳蜗。 她听到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可、我、不、是、他!” “他看过这样喘/息的你吗?” “他会像我这样添你吗?” “会像我这样满足你吗?嗯?” 从头到脚的冷意蔓延,心脏扑通扑通往外撞着,虞岁这才明白他今天在发什么疯。 裴云舟送她回来的时候,应该被他看到了。 胸口急剧起伏,她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我今天去……” “嘘,”冰凉指腹反复摩挲她嘴唇的形状,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 脊背莫名一寒,细密的冷汗渗出。 手腕上的领带终于被解开,窸窣掉落地上。 窗外,暴雨如注。 旖旎绵长。 他将她翻了个身,让她面对水珠逶迤的落地窗。 被折腾得差点站不住。 雨下了又下。 水汽氤氲的落地窗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纤细的手印。 “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的是谁?”朝驭京突然发问。 语气云淡风轻,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只允许一种答案的送命题。 是他那不正常的占有欲又在作祟。 可凭什么呢?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就算是女朋友,他也不该这么对她。 一时之间,虞岁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勇气,咬着唇说:“你没资格这么管我!” 这话一出,她能感觉到他明显停了一瞬。 “我没资格管你?”朝驭京重复念叨了这一句。 “对!”虞岁说,“你就是没资格!”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声,反问她:“那我有资格干什么?” “干.你吗?” 他说的是实话,明明两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可他那么直白露骨地说出口,她还是觉得刺耳。 她觉得自己是要继续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更多的情绪是委屈。 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喘/息,窗外的雨落下帷幕。 她背对着他,朝驭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音。 呼吸不自觉一紧。他圈住她的腰,问:“你哭什么?” “我没哭。”她倔强地咬着唇。 没反驳她的谎言,他又将她转过身来。 蓝色领带掉在地上。 眼前重获光明。 朝驭京捧着她的脸,皱着眉说:“刚刚不还挺能吵的吗?” 虞岁别开视线,不理他。 “说话。”朝驭京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 僵持了好一会儿,虞岁才哽咽开口:“…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相亲的,我家人在操心我的终生大事。我又不喜欢那个男人,今天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落下。 当愤怒的白羊收起她的獠牙,重新露出柔软脆弱的那一面之时,会更加惹人怜。 无论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一瞬间,他的脾气就消了。 朝驭京轻轻吻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宽厚的掌心从她的脖颈抚到纤薄脊背。 声音放得很轻:“是我误会你了。” 这样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委屈。迟来的愤怒一点一点占据上风。 虞岁推开他的手,扭过脸去不看他。 他碰一下。 她推一下。 循环往复。 最终,朝驭京只得妥协哄着。 “作为补偿,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好吗?” 虞岁怂了怂鼻子,这才看他一眼:“什么都可以?” 朝驭京“嗯”了声:“你说。” 恍惚间,她的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坚定表情,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悸。 下一刻。 他看到她抬手抹了抹眼泪,炯炯的双眸一瞬不瞬看着他说:“我们结束吧。”—— 作者有话说:狼狗最后会被驯成奶狗的。[合十] 第43章 沉沦 “这个不行。”朝驭京想也没想地回答。 “你刚刚还说什么都答应。”虞岁咽了咽酸涩的喉咙,声音发哑。 “……”朝驭京垂下眼睫,默然片刻,才说,“还没到一年。” 虞岁:“当时说好的最长一年,不是一年。” 朝驭京:“总之,没到。” 虞岁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就觉得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怎么天真地以为他说到就会做到呢。 他这个人,向来和君子这个词不沾边。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事争到最后也没个解决。 她不想深夜跑回江家,更不想跑出去住酒店。 这是她租的房子,凭什么她要走? 可这男人又死皮赖脸地不走。 她只好让他去睡客厅。 他就真的乖乖去睡客厅了。 深夜。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虞岁睁眼看着。莫名其妙的,怎么也睡不着。 咔哒一声——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毫无防备地,身旁多了个人。 腰从身后被人圈住。 她明明记得她是锁了门的。 虞岁慢半拍反应过来,朝驭京有房门钥匙。 朝驭京下颔浅埋进她柔软的发丝,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 虞岁朝一边侧着睡,半边身都压麻了,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翻过去。 “还没睡着?”他冷不丁开口,给她吓得一惊。 虞岁并不想理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下一刻。 朝驭京把她翻过来,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虞岁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睡着了,你吵到我了。” 那纯粹的黑瞳在月光照耀下,点缀着星点的光,直勾勾看着她。 “你睡着时候的呼吸不是这个频率。” 虞岁:“?” 朝驭京继续说:“正常情况下每分钟十七次,睡着时十四次。” “做/.爱时三十五次。” “……”虞岁懵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想理他,又负气地翻过身去。 下一刻,他的胳膊又像铅一样搭过来。耳边灼热的鼻息喷洒,他低声说:“新建十座儿童福利院,可以吗?” 这算什么? 他深思熟虑了一晚上的补偿方案吗? 新建?十座……? “二十座?” 虞岁蹙起眉头。 “三十座?” “……”她再不理他,可能全国都要建起福利院了。 “你没事吧?”虞岁没好气地说,“钱多了就扛个麻袋去人民广场的天桥上站着撒。” “好啊,你陪我一起。”朝驭京说,“什么时候去?” 虞岁差点 被气笑。 这人的脑回路永远和她不在一个频道。 “你很闲吗?闲着就去早餐铺排队吧?正好我也饿了,想吃那家的第一份早……” 她话还未说完。 朝驭京就立刻起身了。 他知道她说的就是上次那家早点。 虞岁蹙了蹙眉,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朝驭京已经穿好衣服往房门外走了。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 并没有想真的吃那家的第一份早饭。 凌晨两点半,人家早餐铺也没开张。 虞岁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喊他。 但很快残存的怒意占据上风。 走吧。 走了好! 谁让他那样对她。 最好排队的时候,蚊子把他咬死! 后半夜,虞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闹钟铃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 朝驭京一身得体西装坐在床边,漆黑的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她。 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桶。 虞岁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她昨晚和他吵架了。朝驭京半夜跑出去买早饭了。 不得不说,隔了夜,再加上他这一顿操作,她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昨晚他绑了她,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她想起他之前说的,“以后一定都让你先爽够”。 他确实做到了。 可他不由分说地冤枉误会她,对她说出那些刺耳的话,她不该轻易原谅他。 见她醒来,朝驭京像个没事人一样,率先开口说:“你家人操心你的终生大事?要不——” 他把脸凑了过来,瞳孔漆黑发亮:“哥哥勉为其难娶了你?” 虞岁从床上爬起来,别开视线,想也没想说:“不用你操心。” 朝驭京喉结轻滚,收回晦暗不明的视线,起身站到了窗台边。 洗漱收拾好,吃完早饭后,两人同上一辆车去了公司。 刚来华讯那一会儿,他就要求她和他坐一辆车。他喜欢把车霸道地停在门廊中央,过于惹眼。 虞岁不愿意,她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从他的车上下来。 她要自己开车去,朝驭京便把她当成专属司机,死皮赖脸地要坐她的副驾驶位。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她坐他的车。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地下专属车库,之后两人从专属电梯上楼。 要是她临时有什么事,他就让司机把她的车再开过来。 除了工作的那一会儿,两人几乎都待在一起。有时候,他还会找各种由头喊她去办公室。 到达工位,虞岁放下斜挎包,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虞岁拿起手机一看,是林漫发来的消息。 问她和裴云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虞岁只说两人不合适。 林漫说没关系,又张罗着给她介绍别的更优质的男人。 虞岁想了想,还是决定彻底打消对方让她相亲的念头:【林阿姨,不用了。】 【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林漫惊讶得不行,直接打来了电话。虞岁没有接,说在公司。 林漫这才继续回消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跟阿姨说呢?】 虞岁信口胡言:【才在一起没多久,感情不稳定,就没想着说。】 林漫:【好好,我知道了。】 【你要是早说,阿姨也不让你去相亲了呀。】 【你们好好处,过段时间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啊。】 虞岁硬着头皮,抱着能拖就拖的心态:【行。】 和虞岁聊天结束,林漫立刻把聊天记录截图给江叙白:【你妹妹有男朋友了。】- 纵使之前江叙白就隐隐猜到虞岁可能有男朋友了,但看她就这么坦诚地说出来,确认这件事情之后,他心里又是一番不一样的难受。 到底是哪个混小子拐走了他的妹妹? 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就敢这样吻她的脖子? 江叙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他不愿意多想。 也不敢多想。 这日他难得早早下了班,喊朋友一起喝酒。 包厢内,震耳欲聋的音乐,烟草酒精混杂的气息。 江叙白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意识越来越混沌,喉咙发苦发疼。 他拿出手机,情不自禁地拨打通了虞岁的手机号码。 响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接通。 江叙白没说话。 “喂?哥?” 江叙白捏着高脚杯的手发紧:“岁岁,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朝驭京的声音:“四点半就下班?你当华讯做慈善的呢?” 江叙白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岁岁旁边?” 朝驭京:“喊我的陪同口译来办公室,有问题?” 虞岁赶紧抢过手机,说:“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江叙白报了个地址,又说:“我喝多了,头疼,你能不能……” 下一刻。 电话那头又传来朝驭京冷冰冰而欠揍的声音:“喝多了就躺那死一会儿,别想拐我的人去给你收尸。”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 华讯总裁办。 虞岁蹙着眉头看着朝驭京:“你凭什么挂我电话?” 朝驭京叠腿坐在办公椅上,散漫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要处理私事。” 虞岁耐着性子说:“那请问朝总,您这次喊我来是有什么正经事?” 朝驭京把厚厚的一沓资料往前一推:“过段时间有个跨国会议,你陪我去。会议资料给你,提前熟悉一下。” 虞岁接过资料,没想到这次是真的有正经事。 朝驭京:“今晚在公司加班把资料熟悉完吧。” 虞岁:“……” “我回家熟悉不行吗?” “你是回家?还是去接你哥?”朝驭京挑眉。 “我先接我哥,再回家。”虞岁耐着性子说。 “那不行。”朝驭京说,“你占用了该加班的时间。” “……”虞岁差点被气笑。 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朝驭京说:“你哥都快奔三的人了,喝点酒死不了,用得着你去接他吗?” “他喝酒容易误事,江爷爷知道了会生气的。”虞岁没好气地说。 虞岁挺不懂男生之间的友谊的。她感觉朝驭京很喜欢说江叙白的坏话,很喜欢怼他。但两人的关系又好像挺不错。 没再多想,虞岁拿着资料,转身就要走。 朝驭京忽地从身后拽住了她的手腕:“你回去看资料,我去送这酒鬼回家。” 私人会所包厢。 身旁的朋友见江叙白一杯接一杯、满脸愁苦的模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总,这是怎么了?” “秦家大小姐的电话吗?你不会又想跟人家和好了吧?之前都闹得那么难看了,应该不会吧?” “我还挺好奇你们到底怎么了。前段时间和秦大小姐不还甜甜蜜蜜的吗?秦老爷子寿宴那天我还看到你们打kiss了。” “你该不会是和你那前女友又搞上了吧?” “……” 耳朵里像是被塞了团厚厚的棉花,那些嘈杂的声音全被捂得严严实实,半点也渗不进大脑里。 “刚刚江总是不是在给她妹妹打电话啊?” “啊?是妹妹吗?” “他妹妹怎么还不来啊?” “应该很快就来了吧?以前江总一个电话打过去,小妹妹没一会儿就过来接他了。” “江总那小妹妹是真乖哦,我要是有个那么听话的妹妹就好了。” “……” 耳边堵上的棉花消失,议论声音又像潮水般涌入耳蜗,泡得他心里都在发胀。 以前他和朋友喝酒,亦或是商业应酬喝多了。只要给虞岁打个电话,她二话不说就会过来。 她身材纤瘦,却会尽力撑着他走。她陪他回家,给他煮醒酒汤,第二天还会关心问他头还疼不疼。 可现在,她不会了。 她有自己的另一半了。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 江叙白觉得头越来越疼,胃部像火在烧。 恍惚间,包厢门被推开。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进来,站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江叙白问:“怎么是你?岁岁呢?” “加班。”朝驭京双手抱胸,混不吝地说,“没空来接你这个酒鬼。” 撕心裂肺的情歌震耳发聩。 酒精刺激大脑,情绪上头。 江叙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吐露心事:“我妹妹有男朋友了。” “什么?”朝驭京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江叙白:“她亲口和我妈说的。” 朝驭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薄唇勾出似有若无的弧度。 “但是没关系,他们感情还不稳定。”江叙白晃了晃酒杯,忽地笑了下,“我可以让他们分手。” 下一刻。 朝驭京漆黑冷淡的眉眼斜过来—— “你是畜牲?”—— 作者有话说::P 第44章 沉沦(小修) 江叙白随他骂,也不为自己辩驳。 烈酒灼喉,他垂着眼睫,继续说:“岁岁一向最听我的话了,我让她分手,她一定会分手。” 朝驭京捏紧拳头:“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去数一数我家狗身上总共有多少根毛。” 江叙白哑着声音,自顾自说:“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妹妹,围在我身边转了十年的妹妹……她怎么会突然就有男朋友了呢…怎么会呢……她怎么能有男朋友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朝驭京胸腔发颤,“你妹妹都这么大了,谈个恋爱怎么了?结婚都没问题了。” “不可以!”江叙白情绪激动起来,“她不可以和别人结婚!” 朝驭京皱着眉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头疼欲裂,心里酸涩的情绪翻涌,江叙白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心事了。 “我…喜欢她……” 朝驭京感觉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紧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要两情相悦了吗? “我要和她告白。”江叙白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现在就告白……” 朝驭京简直要气疯了,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你想死了?做小三天打雷劈不知道吗?” 江叙白愣住,踉跄着去抢手机。一个没站稳,重新跌坐回沙发。 “那我让她先分手。” 朝驭京声音发颤:“你凭什么以为你让她分手她就会分手?” 江叙白勾唇笑了下:“我和岁岁十年的感情。我就不信,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能比得过。他凭什么……” 咚一声—— 朝驭京直接把江叙白的手机扔到了茶几上的酒杯里。 透明的液体溅出来,濡湿他青筋虬髯的胳膊。明明是冰凉的,却像是滚烫的火星在烧。 “不是你说的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没有任何别的可能吗?你现在这个死样子是做给谁看?” 江叙白头昏脑胀,缄口不语。 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虞岁觉得最近的朝驭京有些反常。 她不知道这反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似乎与这个跨国会议有关? 那天他去包厢见过江叙白回来之后,直接要走了她的手机,说是跨国会议那边要录入什么陪同译员的信息。 当时她没多想,就给他了。 以前工作的时候她还能和他分开一会儿,但最近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她绑在身边,动不动就借着检查会议资料熟悉情况喊她去办公室。 他不让她回江家,说她本职工作没完成好不该想着回家。 他谆谆教导她,要一心扑在事业上。 虞岁觉得自己对跨国会议的资料已经了然于心了,但朝驭京总是能挑出她的错来。 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她看完了还不行,他又给她找来了更厚的一沓,说是补充材料。 虞岁简单翻了翻,觉得补充材料太过宽泛,没什么太大的必要。 朝驭京像是一个要上战场的人,长官似的一次又一次教育她说: “充分准备才有可能超常发挥。没听说过吗——”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虞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继续,还能说出什么哲理来?” 朝驭京挑眉:“俗话说,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还有呢?” “晴带雨伞,饱带饥粮。” “还有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别说了……” “我要说。” “枕戈待旦,严阵以待。” “Prepareforarainyday。” “……” “……” 她突然就感受到,这人上学时候语文成绩应该挺不错的。 跨国会议前一天,两人伙同相关业务人员乘飞机飞往了伦敦。 伦敦的夏天不像宜城那么热。高奢酒店外,绿油油的草坪上长满了人。太阳刚刚好,时不时一阵凉风吹过。 会议当天早上,虞岁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床边放了好几条五颜六色的领带,给她吓得顿时困意全无,从床上爬了起来。 “帮我选一条今天戴。”朝驭京坐在床边,一身黑色衬衫,纽扣破天荒扣到最上面一颗。 虞岁暗自松了口气,随意选了一条咖色的递给他。 刚刚她差点以为,他把这当成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情/趣,要她亲自选一条绑她。 朝驭京没接,挑眉问她:“会系吗?” 虞岁老实点头:“会,跟网上视频学过。”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来到胸膛前,雪白喉结轻滚:“帮我系。” 他偏着身子坐在床边。她盘着腿坐在床上,伸手捋顺高级质感的咖色领带,绕过他的脖颈交叉,环绕。 由于是第二次系,这次虞岁的动作更加熟稔。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系,还是帮江叙白。那时的她都不敢说自己是特意跟网上视频学的,只说学校礼仪课教过。 一个完美的温莎结出现在男人胸腔前。 朝驭京忽然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虞岁没好气地说:“想着刚刚怎么没趁机勒死你。” 朝驭京并没有跟她继续开玩笑,漆黑冷淡的眉眼盯着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以前帮别人系过?” 虞岁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 “手法太过娴熟,不像是第一次。” 虞岁想要抽回手,并没有成功:“我技术本来就好,这是第二次。” 朝驭京握住她的那只手力道更重:“第一次是帮谁?” “我哥。”虞岁老实回答。 这话一出,她感觉朝驭京脸色都变了,说不出的阴冷。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这个也要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虞岁想,他要是再乱发脾气,她就真的不理他了,直接搬回江家住。 还好,朝驭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他只是牢牢圈住她的腰,下颔抵在她的颈窝,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漆黑的发丝垂落,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脸颊,熟悉的木质沉香萦绕鼻尖。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她能感受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以后别给他系了,好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微不可查的轻颤。 一向桀骜骄矜的人,露出难得的温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好。”虞岁听见自己不假思索地这样回答。 下一刻,埋在她脖颈边的脑袋动了动,温热的唇瓣从她的脖颈亲到耳垂,又去啃咬她的下唇瓣,撬开牙关,吸入舌尖吸吮。 虞岁闭上眼睛,尝试去回应他。 直到修长骨骼的硬感顺着大月退内侧探入,覆上她的敏感柔软,她才睁开眼睛,软着声音提醒他:“别……会迟到的。” “不会,我不进去。” 朝驭京沉着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今天早上只让你爽。” …… 此次会议聚焦生物医学工程领域,探讨医学影像技术、生物医学信号处理等内容。 华讯的医疗智能手表研发涉及的传感器技术、数据处理等方面可在会议中与专家交流,获取前沿技术思路。 偌大的会议室。 朝驭京坐在会议桌的主宾位,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正襟危坐,举止从容矜贵。虞岁坐在他的身旁,白色西服裙勾勒出窈窕身形,优雅大方,干练利落。 他说一段,她翻译一段。对方的回答谈判中有些潜台词,她也能精准捕捉并传达。 铿锵有力、清晰坚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千万人的耳边。 由于准备充分,这次会议从头到尾的交流都很顺利。 掌声雷动,人声鼎沸。朝驭京好几次都没忍住偏头,觉得身旁的姑娘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会议结束,陆续有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邀请虞岁一起吃饭,虞岁一个一个摆手拒绝。 到最后,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士兴冲冲跑过来的时候,朝驭京脸色冷得发白,又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好像太惹眼了。 惹眼到他又一次想把她拉到阴暗处藏起来。 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永远都只属于他一人。 可阴暗处怎么可能藏得住光。 不等她开口,朝驭京冷冷说:“Sheismarried.Herhusbanddoesntallowhertohavemealswithothers.”(她已经结婚了,她丈夫不让她和别人一起吃饭) 他带她快速离开现场。 两人一起找了家餐厅吃午饭。 店内布置浪漫典雅,灯光柔情蜜意,四处都是热情盛放的红色玫瑰,空气中花香和食物香气四溢。 透过玻璃门,虞岁无意间看到外面一串糖葫芦般排列行进的大型天线宝宝玩偶。 倏地,最前面的紫色天线宝宝突然停住脚步,后面紧跟着的几个彩色宝宝没反应过来,咚咚咚咚咚一个撞一个。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女孩侧着脸,几缕碎发别在纤白的耳后。长眉舒展,眼睫蝶翼般卷翘,鼻梁清秀高挺,唇红齿白。 朝驭京看着,嘴角也不自觉勾起弧度。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要过去合照吗?” 虞岁“啊”了声,慢半拍似的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过去才发现,想和这些玩偶合照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虞岁看着眼前龙一样长的队伍,毅然决定打退堂鼓。 正准备离开,一眼瞧见旁边的绿色草坪上躺着好几对年轻的小情侣。 有位穿衬衫马甲的外国女人看到他们,不疾不徐走过来,标准的英式发音,问他们要不要参加情侣活动,可以插队拍照,还有精美礼品。 虞岁这才迟钝地发现,刚刚吃饭的餐厅是一家情侣餐厅,难怪四处都是红色的玫瑰花。 虞岁摆了摆手,正想说两人不是情侣。 朝驭京却提前一步答应下来。 虞岁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和他一起参加这种活动有些不对劲,有一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强行暴晒在阳光之下的感觉。 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说:“不用了吧。” 朝驭京挑眉:“我们就这么见不得人?” “……”虞岁用沉默告诉他,她就是这样想的。 朝驭京垂下眼睫,顿了顿才说:“担心什么?这里没人认识我们。” 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牵起了她柔软的手,径直往草坪处走。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天才情侣活动。 ——女方坐在男方的背上,男方趴在草坪上做俯卧撑。做几个俯卧撑就可以插几个队,做得最多的情侣可以获得一周免费的情侣酒店体验券。 所以这些躺在草坪上的小情侣都是在参加活动的。 朝驭京脱掉西装外套,松开领带,衬衫衣袖挽起到手肘,打量的目光略过面前长长的队伍。 趴下。 虞岁将他的西装和领带拿在手上,愣愣看着他,没有动静。 “坐上来。”他喊她。 “……”虞岁咽了咽喉咙,这才盘腿坐上去。 为了减轻重量,她还是把他的衣服扔到了一旁。 劲瘦的双臂绷紧用力,青筋凸起,张张合合。虞岁坐在上面,身体随着他手臂的运动起起伏伏。虽然底下一直在动,但他的力量节奏很稳,她坐的也很稳。 在很多个夜晚,朝驭京也是这样的动作,只不过那些时候她都是在下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感受他温热的鼻息,掌心覆盖他宽厚的脊背抓磨。 虞岁拍了拍脸,努力不去回想那些旖旎的画面。 原本旁边的小情侣们趴在草坪上气急败坏地互相指责,女方埋怨男方体力不行,男方埋怨女方体重太过。 而此刻,全场都被完全合拍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一起数着他们做了多少个俯卧撑。 这比千万人在场的口译现场还让人紧张。虞岁被看得实在不好意思,脸颊染上火烧云般的红晕。 她垂眼看着不远处,刚刚被她扔掉的西装外套,心中后悔极了。 就不该扔! 盖在头上多好…… “……” “Ny-seven!” “Ny-eight!!” “Ny-nine!!!” “Onehundred!!!!!” 全场哗然。 “Wow,stop!Youguysareundoubtedlythechampionstoday!!”(哇,停下吧,今天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随着外国女人捂着嘴巴宣布停止,朝驭京这才停了下来。 虞岁赶紧从他背上跳了下去,朝驭京站起身来。虞岁躲在他的背后,鼻尖似有若无扫过他的衬衫面料,耳垂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最后两人拿到了一周免费的情侣酒店体验券,也如愿夺得优先和天线宝宝合照的机会。 “Youcangetcloser.”大胡子摄影师挥手指导动作,笑着让两人靠得近一点。 见虞岁丝毫没有靠近他的意思,朝驭京直接上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咔嚓—— 两人第一张合照定格。 回酒店的路上,虞岁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好奇问他:“你都不累的吗?” “放心。”朝驭京攥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反复揉搓,似笑非笑地说,“晚上还有力气。”—— 作者有话说:双标朝:做2+1?呵……老婆我来了。 别人?天打雷劈!- 这章出现了很多关于要做好准备的句子是谚语~ 第45章 沉沦 回酒店后,朝驭京用行动告诉她,他真的还有很大的力气。 他抱着她去洗澡,在水汽氤氲的浴室吻遍她的全身。 难得的,他冷眼看着她颤.栗沉沦。 他要她直面自己的欲/望,要她亲口承认她需要他。 虞岁从前对这些事情是懵懂保守的,却在他这,一次又一次做出打破自己想象的过于出格露骨的事情。 可怕的是。 她不知不觉就沉溺于其中。 朝驭京不厌其烦地向她反复确认,看她红着脸一遍又一遍点头,想要。他吻着她酡红的脸颊,看她为他动.情的妩媚模样。 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她的声音轻柔似羽毛 ,却胜过烈酒猛药,让人浑身上下血液倒流,肾上腺素飙升。 等她鬼使神差地被他牵着走的时候,朝驭京就不疾不徐坐在那,深邃漆黑的眼眸抬起,看着她,嗓音勾人的蛊惑。 他从后圈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啃咬抚托的力度随着她的幅度忽轻忽重。 虞岁身形纤瘦,平日里学习工作久坐不爱运动,这导致她体力并不太好。到后面,还是被托着起落。 伦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夜雨,湿润的风里,藏着泰晤士河起伏的潮声,舒爽欢乐得让人瞳孔涣散。 他毫不吝啬夸着她。 好听。 从浴室,到床上,到飘窗,到地板……一切世俗和理性被抛之脑后。 一切本能和冲动不讲理地、带有摧毁性地席卷碾压发酵。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和她一起这样死掉。 常年不爱运动的人,在今夜耗费了过量的体力。虞岁的肚子在深夜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江家早中晚三餐极其规律,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虞岁在江家待了十年,自然就没这习惯。 可朝驭京立刻穿起了衣服,说一起出去吃饭。 虞岁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果断摇摇头:“太晚了。” 朝驭京挑眉,“明天又没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很饿。”虞岁想了想,又说,“吃夜宵还容易长胖。” 朝驭京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瘦得跟猫似的好看吗?” 他突然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修长指骨抬起,开始解衬衫纽扣:“我知道了,你还想和我再……” 虞岁立刻心领神会,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走!我们这就走!” 他带她去了一家高空餐厅吃招牌菜。鸭腿华夫饼、烤章鱼和烤牛脸肉起司……一边享用美食,一边俯瞰伦敦夜景。 城市霓虹轮盘缓缓转动,将七彩光晕洒在远处的河面上。 虞岁一边吃,一边观看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一个一个发光的方形盒子升升落落,绚丽又静谧。 朝驭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直接问:“想坐吗?” 虞岁“啊”了声:“这么晚了,还去啊?” “想去就去。”他说,“不要管其他的。” 她就这样。 又鬼使神差地和他一起去了。 坐过摩天轮,朝驭京又带她去夜市散步。 夜风徐徐,树影婆娑。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在地面映出一高一低手牵手的影子。 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十指相扣,像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情侣。 虞岁再次看手机的时候,都快凌晨三点了。 朝驭京忽然问她,要不要去海边看日出。 虞岁纳闷:“这哪里有海?” “想看就有。”他说。 最终,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带她去了最近的海边。路上虞岁睡着了,醒来是在朝驭京的怀里,他抱她一步一步走到沙滩上。 徐徐的海风吹得脑袋清醒起来,虞岁坐在软绵绵的沙滩上,鞋里面渗进了小小的沙粒咯着脚底。 海水拍打海岸,翻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橙黄色的光晕缓缓从海平面跃起,无与伦比的美丽。 虞岁偏头,这才发现—— 身旁的男人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乌黑浓密的眼睫垂着,漆黑的发丝被海风吹得恣意飘动。 她没喊他,只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鸦羽似的眼睫。 这是虞岁终生难忘的一整天。 她总是恪守规矩循规蹈矩,而朝驭京总是随心所欲离经叛道。 她也就跟着他一起随心所欲、放纵任性。 在他这里,她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 可不得不说,她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虞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回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两人在酒店房间补了半天的觉。 直到傍晚杨秘书过来敲门,问晚上是否还回国,两人才醒来。 朝驭京没说回,也没说不回,只是让杨秘书先走开。 虞岁立刻起床,准备换衣服。 朝驭京把她拉到怀里,从身后紧紧圈住她:“不回去了。” 虞岁:“那明天回去吗?” “不回去。”朝驭京回答。 “……后天?” “永远不回去了。”他说。 虞岁只当他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机票都买好了,你这不是浪费吗?” “你觉得在这不开心吗?”朝驭京没理会她的话,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 虞岁想了想说:“但总是要回去的呀。”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虞岁这才觉得,他可能不是在开玩笑。她转过身来看着他,认真回答:“华讯在国内啊,家人在国内啊,朋友也在国内啊。” 朝驭京伸出修长指骨,指腹一点一点描绘她的眉眼:“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吗?” 虞岁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朝驭京:“为什么不可能?” 虞岁被问懵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就是不可能,不现实。” “非要回去吗?” “对。” ——沉默。 虞岁垂下眼睫思考,觉得他可能是实在喜欢这里的生活。可就这么突然说出永远不回去的话,实在是不现实。 想了想,又说了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也不一定非要来英国,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朝驭京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你想去哪里?” “新加坡、意大利、塞尔维亚、尼泊尔……都可以。”虞岁问,“你想去哪呢?” “都行。” 朝驭京顿了顿,又说:“不去美国就行。” 虞岁没去深究,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最终,两人在伦敦多待了一天,于第二天上午一起飞回了国内。 到宜城城东机场,司机驱车过来接两人。 车窗打开,风吹得发丝乱飞,熟悉的风景快速后退。 快要到午餐时间,虞岁忽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家一趟。” 闻言,朝驭京攥住她的手一紧。他问:“为什么要回去?” 回家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虞岁有些莫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很久没回去了。” 朝驭京睨着她,没得商量的语气:“最近公司忙,过段时间再说。” “……行吧。”虞岁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最近家里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不然江叙白和林漫会给她打电话。 “对了,”朝驭京放下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腰。在她脸上狠狠吸了一口,吸猫似的。忽然发问,“你那辆车是谁送你的?” “我哥。”虞岁坦然回答。 朝驭京挑眉,毫不客气道:“借我开开。” 虞岁“啊”了声:“你不是有车吗?” “就想开开你的。” 虞岁:“……” “行吧。” 虞岁实在是没有想到,她那辆车将会那么命运多舛。 晚上两人在餐厅包厢一起吃饭的时候,朝驭京平静地向虞岁坦白:“下午开你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 虞岁瞪大眼睛,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圈:“你没事吧?” “我没事。”朝驭京将切好的牛排端到她的面前,云淡风轻的语气,“车有事。” 虞岁松了口气:“人没事就行,车送去修一下就好了。” “我把它卖了。”朝驭京轻挑眉梢,“撞过的车,不吉利。” “啊?”虞岁懵了。这才短短半天,一辆几十万的跑车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吃完饭,我赔你一辆新的。” “……”虞岁顿了顿,没好气地说,“你卖了多少钱?可以抵一点。” “不记得了。”朝驭京说,“卖的钱全捐了。” 他不想她再用江叙白送的任何东西。 一点和他有关的钱也不行。 “啊?” “我爱做慈善。” 虞岁:“……” 精分呐。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的,他不是慈善家。 但她现在已经对他随心所欲的为人处世态度见怪不怪了。 难得他愿意做慈善,这也算是好事。 她懒得和他多做计较。 虞岁:“算了,我不要了。” “为什么?”朝驭京皱了皱眉。 “买来也用不了几次,天天不都坐你的车。” “那不行。”朝驭京说,“买在那放着,看着赏心悦目。” 虞岁:“……” 两人说话间,虞岁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虞岁滑动手机接听:“喂?” “岁岁?” 江叙白的声音。 虞岁纳闷:“哥?你换号码了吗?” 江叙白没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说:“你怎么把我微信删了?电话也拉黑了?” 虞岁瞪大眼睛,下意识想否认:“我……” 话未说完,她突然想到,前几天朝驭京要了她的手机,当时说是录入陪同译员的信息。 难道,是他做的? 虞岁蹙眉看向始作俑者。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漆黑眼眸直勾勾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丝毫没有被逮到做坏事的慌乱感。 偏偏她现在在打电话,也不好跟他争执。 虞岁只好说:“手滑了。” 江叙白觉得莫名其妙:“手滑?” 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 就是—— “是不是你男朋友做的?” 虞岁头皮一紧,下意识想说不是。可手滑这个解释实在太过荒谬,手滑拉黑好友就算了,怎么可能又同时把手机号码也拉黑了呢。 原本一言不发的始作俑者忽然凑了过来,瞳孔漆黑明澈,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告诉你哥,是我做的。” 第46章 沉沦 虞岁不知道朝驭京到底在做什么。 又想发什么疯。 她当然不敢这样说实话。 见她丝毫没有坦白的意思,朝驭京直接圈住她的腰,对着她白皙的脖颈狠狠嘬了一口。 “你干嘛?”虞岁没忍住斥了他一声。 “……”这嬉戏打闹的声音穿过手机,刺得江叙白耳膜都在疼:“岁岁?” 虞岁这才努力忽视掉脖颈上的啃咬,平心静气地继续打电话:“哥,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江叙白的心在滴血,不知道自己该再问些什么,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他不再纠结那无用的问题,只轻轻问一句:“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虞岁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 “回去吧。”朝驭京伏在她的耳畔,低沉冷冽的声音电流般漫入耳蜗,“带我一起去。” 虞岁慌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叙白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声音,指尖掐到了掌心里。 虞岁放下手机,掰开圈在她腰上的双臂:“我回家,你过去干什么?”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散漫道:“你家保姆做的饭好吃。” 虞岁:“……” 她懒得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继续兴师问罪:“你删我哥微信做什么?还拉黑他电话?” “看他不爽。”朝驭京理所当然地说,“天天喊你回家做什么?你家是有什么王位要你继承吗?” 虞岁也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抽什么风。 难道他是觉得,她回去会再去相亲? 算了。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回去也行。 他这几天表现都挺好的,她也不想和他因为这些小事吵架。 晚上回家。 朝驭京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加班。 虞岁窝在床上刷着国际新闻。 手机忽地来了一条新消息。 江清玥:【明天早上爷爷过来,你回来吗?】 虞岁顿感惊喜。想也没想,直接回复:【回来!】 这些年江爷爷都在乡下老家待着。他发达后不忘初心,把老家建设成了一个度假村,很大程度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宜城距离江爷爷老家路途遥远,平时只有快过年的时候,虞岁才会和林漫江颂他们一起回去看江爷爷。 如今老人家难得过来一趟,她肯定不能不回去。 回完消息,虞岁抬眸看了眼正在办公的朝驭京。男人背对着她,肩背宽厚,深邃眸光凝于电脑屏幕之上。 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朝驭京忽然回头看她:“谁这么大晚上找你?” “……”虞岁倏然想到,朝驭京最近都莫名其妙地不让她回江家。若是她如实和他说的话,他可能又要限制她了,或者是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去的话。 思及此,虞岁决定不说实话:“我室友,跟我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朝驭京垂着眼睫,没再多说什么。 转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脑加班。 虞岁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回去。 公司那边请假是没有问题的,半天时间的假条不会到朝驭京的手里。 可这些天他和她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她一旦不在,肯定会被他发现。 该怎么让两人分开一会儿呢? 有了。 如果她让他去买东西…… 他会去吗? 按照最近他的心情,应该是会的吧? 犹豫再三,虞岁还是没忍住开口:“……明天早上我还想吃那家早餐。” “好。”朝驭京虽是看着电脑,但把她的话语听得很清楚,立刻回答,“你醒来就有。”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 她又想到,那家早餐的时间太早了。 失策了。 她仔细想了想,又想到有一家很受欢迎的甜品店,开门时间大概在七点半,去迟了排队也得好几个小时。 虞岁立刻把地址给朝驭京发了过去:“算了,我还是更想吃这家甜品店的泡芙和麻薯。” 手机消息响了一下,朝驭京低睫查收。 “那你过来亲我一口。” 虞岁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除了回家这件事情,最近他好像都很好说话。 她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他的身边,对准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就这?”朝驭京挑眉。 闻言,虞岁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 “就这?”他又来了一句。 “那不然呢?”虞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朝驭京总是会不厌其烦地要她主动亲他,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在他脸颊留下轻轻一吻,极少数情况下会亲他的唇。 但现在。 他似乎已经不满足仅仅如此了。 下一刻。 朝驭京一把将她扯入怀里,湿热的吻急促堵上,他的舌尖强势探入,在她的口腔翻来覆去搅动,深得近乎到了喉咙。 虞岁细瘦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扬起下颔,艰难卷着,回应他渡过来的一切。 此刻他的舌头像果冻一样湿软,但在做那些她曾经不想尝试的事情的时候,又会变得很硬。 他一向切换自如。 修长指骨探入睡裙,薄薄的白色布料几近透明,指尖一片湿润滑腻。 “妹妹,”他的眉眼间压着混不吝的笑意,温热的鼻息喷洒耳畔,嗓音喑哑低沉:“都还没碰呢,怎么就……” 察觉到他要说什么,虞岁满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咬了他一口,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朝驭京一点没有怕疼的意思。 她不让他说。 他偏要说。 “好湿。” “乖宝宝,真棒。” “……” 怒斥嗔怪悉数终止,不知不觉间变成婉转轻啼。 结束后,虞岁脑袋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前,忽然想起正事:“明天早上你可以迟点去买,多睡一会儿。” 朝驭京躺着,指缝穿过她的发丝拨弄,不假思索地说:“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朝驭京便起身洗漱穿戴好。 她想让他做的事情,他从不会让别人代劳。 他先买好早饭,送了回来。 房门被打开,保温桶哒一声放到床头柜上。虞岁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朝驭京转身关门的瞬间,虞岁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咔哒一声。 房门关上。 等到外面的动静完全消失,虞岁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本来只想让他买甜品,没想到他也去买早饭了。 走到浴室去洗漱。 站到洗手台的镜子前,虞岁倏然注意到自己的脖颈,有一颗草莓的位置太高,衬衫衣领也遮不住的程度。 她抬手摸了摸,思索再三,还是拿出粉底和遮瑕霜涂涂抹抹。 吃过饭收拾好之后,虞岁去附近的商场逛了 逛,买了些酒水营养品,驱车回到江家。 推开客厅的门,并没有发现江爷爷的身影。 厨房里佣人在忙碌早餐,虞岁走过去问:“江爷爷回来了吗?” 佣人摇摇头:“没有看到呢。” 虞岁纳闷。 难道是她回来得太早了? 虞岁踩着高跟鞋,转身上楼,噔噔前往江清玥的房间。 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来开。 门没锁。 虞岁还是自己进去了。 可房间内并没有江清玥的身影。 正打算发消息问她江爷爷几点过来,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清玥出去玩了,爷爷也没有回来。” “哥?” 虞岁转身,对上江叙白晦暗不明的视线。 “那清玥怎么和我说,爷爷今天早上要过来?” “我让她给你发的消息。”江叙白自嘲似的笑了下。 虞岁下意识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江叙白一步一步走近,“删我微信,拉黑我号码,挂我电话……” 虞岁往后退了退,手掌不自觉捏紧。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这些一定不是你做的。是你男朋友做的,对吗?” 虞岁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江叙白问。 “……”虞岁并不知道江叙白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依旧没吭声。 “岁岁。”江叙白忽而放轻语气,沉稳的眸光不疾不徐睨过来,“和他分手吧。” 虞岁这才抬眸看他:“什么?” “他肯定不是个好人。”江叙白冷着脸。 虞岁不由自主地辩驳:“哥,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你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江叙白冷笑一声,“你们才在一起多久,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虞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只是小声说:“他也没做什么。” “是吗?”江叙白直勾勾看着虞岁的脖颈,眸光冷的发沉,不自觉伸手,想触碰那一块欲盖弥彰的地方。 虞岁头皮一紧,直接推开他的手。 要不是她出了点汗,再加上他之前早有察觉因此格外注意,恐怕此刻真的要被她遮掩过去。 “岁岁,听哥哥的话,和他分手。” “这个混蛋会带坏你。” 这下虞岁知道,江叙白应该是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了。她别开视线,并没有继续遮掩的心思,反而莫名有些愠怒:“你别管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叙白胸腔发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虞岁直勾勾看着他:“那我该是怎么样的?一直乖巧听话?一直毫无脾气?一直在背后……” 默默看着你并且祝福你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是人都会变。我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她说,“你只是我哥。” ——你只是我哥。 ——摆好自己的位置。 她没说破这层窗户纸,但江叙白明白她的潜台词。 这些天江叙白一直在反思他和虞岁之间的关系。他发现,自己很早之前就对她生出了超出兄妹之情的感情了。 她穿睡衣的时候他总是不敢看她,他和她坐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会不自在,他在她房间发现别人送她的情书时候会紧张…… 那她呢? 她从前总是对他那么好,那么听他的话,会不会也早就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了呢? 江叙白想,如果虞岁分手了,他会再有机会的。 两人十年的感情,绝对不是外人可以比拟的。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 气氛诡异。 倏地,江叙白开始搬出江爷爷:“爷爷对你那么好,期待那么高。他一定希望你找一个靠谱负责的另一半,而不是随意把自己交给一个只会欺负你的混蛋。” 江叙白又放轻语气,连声发问:“你那个男朋友是真的喜欢你吗?你们在一起会有结果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开心吗?” “分手吧,岁岁。哥哥保证,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虞岁感到无所适从。 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 会有结果吗? 她也不知道。 开心吗? 这个答案是确定的。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是快乐的。 虞岁张了张嘴,可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到两人的约定,这段荒唐的关系,最长一年就会结束。 思绪乱如麻。 “会分手的。”最终,虞岁只是手指蜷了蜷,垂眼看着地板说,“但不是现在。” 听到这个答案,江叙白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虞岁的性格,知道她这样说出口的话不会是敷衍,不会是说说而已。 他不在乎她想什么时候分手,只要她分手就好。 并且这个答案意味着—— “所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你那个男朋友,玩玩而已对吧?” …… 两人的对话在这边一清二楚。 倏地,原本贴合耳廓的耳机被快速拔出,重重摔到地上,玻璃渣一样摔得粉碎,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站在甜品店门口,脸上表情近乎空白。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才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眸光冷意森然。 咚、咚、咚—— 把排了几个小时的甜品一包一包扔进去。 他怎么能乖乖听话。 会被她无情丢下。 第47章 沉沦 他就不该妥协。 不该让她从伦敦回来。 就应该在那里买栋带地下室的房子,把她永远关起来,用冰冷的手铐和脚铐牢牢锁在床上。 这辈子。 她就只能见到他。 至于江叙白。 得用绳子和巨石一起绑住,丢入千万公里外深不见底的海里…… 骄阳似火,日光亮得晃眼,汗珠从额头滚滚坠落,沿着冷峻的下颔往下滴。 朝驭京抬手抹掉下巴的汗珠,忽然轻笑了一声。 装了这么久的正常人。 怎么又差点失控了- 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还没到下班吃午饭的点。 虞岁上车,系好安全带,正准备驱车回公司。 手机忽然收到朝驭京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上午请病假了?】 【哪里不舒服?】 虞岁实在是没想到,她就请了半天的假也能被朝驭京知道。 按说他应该还没去公司才对,也不知道是经理说的,还是他没事看监控看的。 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虞岁想了想,硬着头皮回复:【可能最近熬夜多了,头有点疼。】 【已经好了,下午就可以去公司了。】 朝驭京:【怎么不和我说?】 虞岁:【没什么大事,就没想着说。】 朝驭京:【下午不用来了,给你放假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她本就是在说谎骗他,他还给他放假。 虞岁心中自然生出一丝歉意:【不用了,真没事了。】 朝驭京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 朝驭京:【我过会回家,看看你。】 这段时间忙着加班、忙着出差,虞岁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虞岁赶紧发动车辆,驱车回了临水名苑。 她到家的时候,朝驭京还没回来。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赶紧打开空调,换上睡衣,又 躺倒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推开。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今天太阳毒辣,天气热得像蒸笼,他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的衬衫布料也被汗水濡湿透。 手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拿。 应该是排队的人太多了,他太热了就直接回来了。 虞岁看着,心中歉意更甚。 除了歉意,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可它却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在不经意间,她对他产生了某些不该有的、过分的期待。 朝驭京忽然想起来:“甜品忘记在车上了,我下去拿一下。” 说着,他便又即刻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好几个甜品袋,随手放到书桌上。 虞岁视线投过去,心中那一丝失落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只剩下愧疚了。 “很热吧?以后不会再让你去买这个了。”虞岁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头柜的纸盒中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朝驭京的皮肤白。她这一凑近,即刻注意到他的脖颈和脸好几块都被火辣的太阳晒得通红,像是要脱皮一般。 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能这辈子都没晒过这么多太阳。 朝驭京坐到床边,接过纸巾。 但并没有擦汗珠。 他声音很轻:“头疼好了吗?” 虞岁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她在想,要不要和他坦白。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想回家看看江爷爷罢了。 要不是他总不让她回去,她也不至于说谎骗他。 她看着他深邃幽静的眼睛,真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她很喜欢两人最近的关系。 还是不要轻易打破了。 “好了,一点都不疼了。”虞岁露出一个粲然的笑脸。 “真没事?”朝驭京又向她确认一遍。 虞岁回答:“真没事。” “那今晚陪我回家一趟吧。”朝驭京忽然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虞岁觉得他那笑容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不知道。 没去细想,虞岁倏然想到上次朝驭京和他说,他没家。当时他打的那个电话说明,他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 朝驭京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了好一段时间,她没再听过他给家里打电话。 那他回家是做什么呢? 虞岁还是问出了口:“回家有什么事情吗?” 朝驭京随口说:“家里养了只狗,好久没回去看看它了。” 虞岁比较怕狗,而且总觉得她这样的身份去他家貌似不太好,于是说:“我可以不去吗?有点害怕狗。”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瞳孔漆黑明亮:“可我希望你陪我一起,不可以吗?” 虞岁抿了抿唇:“你家人看到我,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朝驭京漆黑的眼睫垂着,“而且,我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他整个人还是汗涔涔的,说话语气又轻,愧疚感很快压过所有的理性,虞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 在某些方面,他太了解她。 她此刻对他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愧疚。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那种愧疚感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而是她天生的性格上来的。 扔掉甜品之后。 他的理性很快恢复,跑回去又重新买了一份。 回来的路上。 他故意不擦汗,让自己看上去狼狈又惹怜。 好加重她的愧疚,让她的负罪感成为利器。 这比强行带她走更为方便。 傍晚,夕阳染红半边天。 司机开车带两人回了朝驭京的家。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栋欧式风格别墅,依山傍水而建。门前几级浅灰石阶通向黑色金属大门。门后/庭院里,五颜六色的花团锦簇,绿植林立。硕大的露天游泳池位于中央,水质澄澈干净。 房屋建筑以米白浮雕外墙打底,弧形落地窗的窗框线条在阳光下泛着鎏金光泽。 车辆停稳。 朝驭京牵着虞岁的手往台阶上走,一旁几个正在修剪花草的佣人恭敬问候行礼。 “哐当”一声—— 身后的黑色金属大门关上。 虞岁回头看了一眼,第六感让她莫名其妙感到隐隐的不安。 朝驭京带她去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刚刚推开门,她就被他抵到了墙上,接着就是从耳垂延伸到脖颈的啃咬。 衬衫衣领被扯开,黑色蕾丝覆盖的雪白轻晃。 虞岁抬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视线定格到一旁敞开的房门,提醒他:“门还没关。” “怕什么?”朝驭京直接攥住她推他的手,脑袋重新埋过来,“敢做不敢认,嗯?” 虞岁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像是在责备她什么。但又很符合他平时嘴欠的风格,她没有多想。 刚刚过来的时候,这层楼没有别人。但房门开着,总归让她感到不安。最终,她还是挣扎着把门关上了。 朝驭京看了眼房门,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来源,勾唇笑了下。 脊背一下一下撞在墙上,撞得骨头都在发疼。 翻了个身,虞岁双掌扶着门。最深处那几下,腹部似乎都是他的形状,她差点没站住。 他今天好像格外用力。 结束后,两人一起下楼。佣人做好了晚餐,把餐桌布置得浪漫而有情调。 玫瑰鲜艳,蜡烛明亮温馨,醇厚的红酒散发诱人的香气。他悉心而耐心地帮她切牛排,倒酒,一杯一杯敬着她。 1945年的珍藏版法国红酒,味道实在是好。虞岁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到最后,这顿晚餐吃得虞岁有些晕头转向的,还是被朝驭京抱着上楼的。 喝过酒之后的虞岁比平时更为主动。她脸颊绯红,双眸清澈而迷蒙,紧紧勾住他的脖子,鼻尖似有若无在他锁骨上蹭着。 朝驭京眼睫垂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是你男朋友吗?” 虞岁虽是醉了,但还是有意识的。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是。” 朝驭京脚步顿住,自嘲似的笑了下。 他把她抱到床边放下。 一尘不染的床单上放着几条五颜六色的领带,他把领带拿在手上,贴在她的耳边问她:“选一条绑你,可以吗?” “好!”虞岁答应得干脆。 之前的记忆,让她对这种py并不排斥了。 他又一次把她的眼睛蒙上。 虞岁眼前一片漆黑。 下一刻,手臂也被绑了起来。 双腿分开,两只脚踝被紧紧缠绕,固定住。 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 咔哒—— 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哗一声,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黑暗中,这些声音清晰如擂鼓,敲得虞岁耳膜都在颤。 她那因醉意生出的放纵冲动顿时消散殆尽,清醒的意识一点一点回笼。 “朝驭京,你在干什么?!!” “都炮.友了——”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拖腔带调地说:“不该玩儿点刺激的吗?” “你快关上!”虞岁吼他。 他并没有理她。 黑漆漆的脑袋凑过来,探进探出。 吞咽汲取。 “怎么有人在窗边?” “好像有人在上楼呢。” 黑暗中,虞岁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脑海中却根据他的话语,自动脑补出被人围观的场景。 她简直要气疯了,可脚踝被牢牢分开绑住了,并都并不了。 “停下……” “我让你…停下……嗯……” 理智与本能的博弈。 她话都说不利索。 “朝驭京……” “你…是不是……疯了……” 皮带被抽出的声音,嗒一声扔到地上。 男人倾身压上。 头皮一阵发麻,呼吸都紧张起来。 恐惧。 无限的恐惧。 随着手机的铃声响起,这种恐惧到达了顶峰。 “嗯?”朝驭京停了一瞬,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哥怎么在这个时候打视频过来了?” “妹妹。” “你说,该不该接啊?” 第48章 沉沦 虞岁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出了嗓子眼,血脉偾张,全身上下的血液在快速倒流,耳边全是尖锐的白噪音。 他明明知道,她害怕两人的关系被晒在阳光之下。而此刻,他在拿她最害怕的事情挑衅戏弄她。 “朝驭京”她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 “你要是敢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越说越激动。 “我会讨厌你!恨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朝驭京顿了下。 声音压得很低:“你觉得我会在意?” 虞岁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 他这样的人,什么都有,什么都在掌控之中,虞岁压根就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威胁他。 只能凭着当下,他对她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兴趣来作为护己利器。 她完全不知道。 这偏偏就是最能刺伤他的。 很快。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虞岁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开。 朝驭京垂下眼睫,自嘲地弯弯唇角。只能紧紧抱住她,用被她允许的方式占有她。 酒精与黑暗的交融,身旁一切未知的环境让她感到恐惧又刺激。从未有过的新奇感觉让她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呼吸增快,血管扩张。 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可她好像挣扎不了。 结束的那一瞬,她是失去意识的。 以至于什么时候眼前恢复光明,手脚恢复自由,她都不知道。 良久,虞岁从湿漉漉的床单上爬起来,这才注意到—— 其实窗帘压根就没拉开,那哗哗的声音大概是他拉开又拉上了。 门也是掩着的,只依稀能看到一条缝。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页面停留在她和朝驭京的聊天框。 ——刚刚是他用她的手机给他自己打了个视频电话。 所以 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吓她。 虞岁本来气得不行,而此刻,在欢好完之后,在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吓唬她的手段,而不是真实发生的之后,她心中的愠怒莫名消散不少。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喜欢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和”与床无关,而与床上做的事情有关。 她此刻更想知道。 朝驭京为什么要吓她? 这是他想出的什么新的情.趣py吗? 还是说,他在生气?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她今天骗他去买东西,实际上是装病回家。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或许他知道她请病假后,已经回过家一趟了?看到她不在,询问了江叙白或者江清玥? 又或者是行车记录? 应该是。 他买的车,肯定有她的行车记录 没继续纠结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把话说清楚。 虞岁抿了抿唇,目光悄悄打量懒散倚着墙壁的男人。 朝驭京穿戴整齐,双臂交叠,低睫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漆黑微冷的眼眸倏然抬起。 四目相对,虞岁张了张嘴,正想要开口询问他今天是不是又在生气。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朝驭京忽然放下手臂,收回交接的视线,径直来到门边。 咔哒一声,推开门。 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虞岁快速穿好衣服,光着脚轻轻下地,细瘦双臂扶着实木门框,脑袋探出。 眼睁睁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虞岁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床上。 平心而论,这样和他闹别扭分开的滋味并不好受。 之前两人也闹过几次,那时还是在她租的房子那,他都没有深夜离开过。 虞岁拿起手机,在聊天框中输入消息:【你是在生气吗?】 他是有理由生气,可她也有理由骗他。 他今晚这样吓了她,她也有理由生气吧! 最终,这条消息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了,没有发出去。 朝驭京站在露台上,硬朗面容在白色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眼前是平静的湖泊夜景,一阵夜风徐来,将烟雾吹散带走,送来清醒与理性。 虞岁躺倒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她数完了吊灯上有多少颗水晶,还是睡不着。 近些年她很少会有失眠问题。 怎么会睡不着呢? 对了,她好像没有关灯。 这样想着,虞岁又起来“啪”一声把灯关上,这才继续躺下酝酿睡意。 可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可能床太软了。 又或者过了容易入睡的点了…… 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她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并没有新消息。 倏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虞岁赶紧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闭上眼睛。 像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朝驭京又躺到了她的旁边,手臂从身后圈住她的腰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 有节奏的心跳。 淡淡的烟草味 他抽烟了。 虞岁知道朝驭京是抽烟的,但应该没有什么烟瘾。两人在一起时候,他几乎从不当着她的面抽烟,她也很少在他身上闻到烟草味。 大多数时候,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或者冷调的木质沉香。 所以刚刚他出去,是去外面抽烟了吗? 虞岁闭着眼睛,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她想到以前他和她说的呼吸问题,她开始数着自己的呼吸。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数了也没有用,她不知道多久到一分钟。 她知道自己伪装不好。 朝驭京肯定知道,她没有睡着。 虞岁干脆不装了,翻过身去,视线落于他深邃的眉眼间。 朝驭京本来就没有睡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也直接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进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虞岁掐了掐掌心,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你今晚是在和我生气,对吗?” 朝驭京没吭声。 虞岁继续说:“你知道我今天回江家了,你在气我装病,还骗你大热天去买东西?” 朝驭京这才淡淡开口:“不是。” 本就不是。 她根本不知道他生气的最根本原因。 可虞岁只当他这是在嘴硬,她继续平心静气地说:“可你也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是你一直不让我回家,我不想和你因为这个事情发生争执。” 朝驭京反问她:“那你也不想一想,我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那还不就是你空虚寂寞要人陪,控制欲太强。”虞岁毫不犹豫地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朝驭京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只把她圈得更紧。 他的沉默并没有让虞岁就此打住,心中残存的怒意莫名更甚。 虞岁忽然想到,两人是在生气吵架。 问题还没解决,怎么能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呢。 她毫不犹豫地掰开了他的手臂,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刻,朝驭京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又一次把她禁锢在怀里。 虞岁又要挣扎。 “别动。” 朝驭京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再动我默认你在勾我。” “”虞岁一下就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虞岁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偌大的房间,冷冷清清的,只有她自己。 虞岁看了眼手机,早上九点。 闹钟并没有响。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朝驭京说要给她放一段时间的假。 她的闹钟应该是他关的。 她确实也是累了,竟然一觉睡到现在。 洗漱好以后,虞岁抬脚下了楼,正打算回去,可突然想到她的车并没有开过来,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出租车。 佣人见到她下来,很快给她端来了早饭。虞岁也就坐下来吃着。 边吃边垂眸看手机,叫了个网约车。 这边位于郊区,地处偏僻,四面山峰树林湖泊围绕,并不好打车。早饭吃过也没有司机接单。 又等了好 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一个司机接单,但告诉她这片别墅区车辆管理森严,不可以随便停车,要她走到外面某个地点才能上车。 虞岁即刻起身走出一楼客厅,下台阶,沿着庭院鹅卵石道路往门口走。 阳光下,露天游泳池被照得金光闪闪,倒映着蓝天和白云。 黑色金属大门是关着的,旁边拴着一只比她体型还大的棕黑色藏獒犬。 似乎是被她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原本背对它的狗子猛然回头,眼睛锐利,耷拉着脸,呼哧呼哧吐出鲜红的舌头。 这一下,给虞岁吓得一个激灵。 雄狮一般的狗子一声也没叫,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但虞岁还是吓得心惊胆战,连连后退。 她求助一旁的佣人,问能不能帮忙把那只狗移开,她要出门。 佣人面露难色,说这只狗她们都不敢碰,它只听朝驭京的话。 虞岁也是没辙了。 这只狗跟它主人一样横。 无奈之下,她只能取消网约车订单。 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事,在这待着等他回来再带她一起走也可以。 虞岁又回到了别墅里面。 闲着没事,她开始到处逛着。 江家已经很大了,但毕竟在市中心。而这栋别墅在郊区,占地面积显然更大。加上偏欧式风格的设计,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座宫殿城堡。 总共七层。健身房,娱乐室,汗蒸室,水疗室,露台设施齐全,应有尽有,感觉是那种不出门就可以在家玩得很快乐的地方。 大概逛完一圈,虞岁回到三楼的主卧室。刷了会手机,觉得无聊,于是准备去书房找几本书看看。 刚刚闲逛的那一会儿,虞岁并没有发现书房,隔壁有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她猜测这可能就是书房。 她问佣人有没有钥匙,佣人点了点头,但表示朝驭京不让任何人进去。 虞岁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 佣人说不知道,可朝驭京又吩咐过她们,虞岁不论做什么都要报告。想了想,她还是发消息询问朝驭京能不能让家里这位小姐进去。 肯定的回复。 佣人这才拿出钥匙,打开书房门让虞岁进去—— 作者有话说:嘴硬朝。 你以为我会在意[化了] 心里:[爆哭][裂开] 第49章 沉沦 朝驭京的书房收拾得极其干净,各种书籍井井有条地摆在书架上,用金属标签标好了各种类别:商学、法学、经济学、数学、心理学 虞岁目光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文学类书籍。正准备离开,倏然被书桌上两个精致的相框吸引了注意力。 她来到书桌正面看,一张是她和他在伦敦和天线宝宝玩偶的合影,色彩鲜明,温馨甜蜜。 另一张照片的像素要差很多,相纸有些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成了。 照片以风和日丽的公园为背景,人物主要是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和一个才上小学模样的小男孩。 女人对着镜头温和在笑,男孩没看镜头,手中抱着篮球,脸又冷又臭。 虞岁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小男孩就是朝驭京。纵使年龄小,也难掩优越的五官和长相。 看这样子,他从小就很难伺候。 所以,这女人是他的母亲吗? 朝驭京长得并不像他的母亲。 女人看着贤惠,五官柔和,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而朝驭京五官深邃立挺,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虞岁将照片拿在手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都没注意到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朝驭京从公司回来,一进书房门,就看到虞岁拿着照片凝神思考的模样。他走到她身旁问她:“想看什么书?” 虞岁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他一眼:“文学类的,没找到。”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去书架边。 虞岁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他:“这是你母亲吗?” 朝驭京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从他把照片放在书桌上的行为来看,母子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可她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有看到过他和他母亲联系。 虞岁又好奇地问他:“怎么没见你和她联系过呢?” “她已经去世了。”朝驭京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 虞岁不自觉蹙起眉头,在心中责怪自己多嘴。 她太能和他感同身受了。道歉什么的话都不必要,已经是过去式了。生老病死,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曾经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冲淡,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偶尔想起,还是会一阵一阵难过,原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虞岁想,朝驭京和他父亲关系不好,母亲又去世了。那他这么多年,可能过得根本不像她曾经想象中的那样顺利恣意吧。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真正关注了解过他。 曾经她的注意力都在江叙白的身上,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 本来虞岁心中还有昨夜残存的怒意,此刻就一丝一毫没有了。 朝驭京站在书架前,背对着她,肩膀挺括,长臂伸展,忙着在找书。 倏地,虞岁情不自禁地在身后抱住了他,左边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脊背。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抱他。 朝驭京的身体很明显僵了一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过身来,手臂垂在身侧,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原本并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一张照片就主动过来抱他。 从小到大,他平等讨厌憎恨任何人对他施以怜悯,他不觉得任何人有怜悯他的资格。 但她这样做了,他竟然就这么受着。 甚至甘之如饴,沾沾自喜。 甚至,想要更多。 朝驭京扯了下唇角,面色讳莫如深,垂在身侧的手臂抬起,指缝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抚拨弄。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毫无所谓:“没什么的。” 却更能加重她的怜悯与愧疚。 虞岁垂下眼帘。 她本来想着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以这种不清不白的身份待在他家。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送她走,甚至想过提出两人分开住。 可现在唯一的想法。 是想在这多陪陪他。 第50章 沉沦 午后,朝驭京也没去公司。 昨夜两人吵架,都没怎么睡好。今天他和她一起午睡,相拥而眠,直接睡到了傍晚。 朝驭京首先醒过来,遣走了家里所有的佣人。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两个人和一只狗。 虞岁醒来后,朝驭京问她要不要去游泳。 上次落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虞岁对水还有些心有余悸。 江清玥曾经说要教她游泳,但她放暑假虞岁一直没怎么回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朝驭京一眼看穿她的担忧害怕,只说让她相信他,他要教她游泳。 因为整个别墅只有彼此,虞岁不忌讳穿得大胆。泳衣是朝驭京拿给她的,一件极其性感的蓝色比基尼,布料少得可怜。 虞岁的胳膊、腿和腰都瘦,小腹平坦,但平日里饮食营养均衡,该有肉的地方却是不少。 这件比基尼穿在她身上极其合身,窈窕柔白的身材尽显,像是一条上岸的蓝色美人鱼。 傍晚的泳池泛着粼粼的金色波光。朝驭京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利落紧实。他只穿着条短裤,首先迈入湛蓝 清澈的游泳池。 岸上的美人鱼却迟迟不敢下水,她蹲在泳池旁边,只敢脚尖“哗哗”点水。 朝驭京看着她笑,没给她反应机会,伸出双臂直接扶住她细白的腰肢,一举将她拉下水。 一簇小小的水花溅起,身体燥热骤解。水的浮力托举,虞岁身体上浮,下意识用双腿夹紧他劲瘦的腰腹,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他托着她往深水区走。 此刻正值日落,泳池的表面水还有些温热,但越往深水区走,水温越清凉舒爽。泡在水里的每一个毛孔轻轻舒展开来。 朝驭京让虞岁尝试放开他下水,虞岁猛地摇摇头。 深水区水的浮力更大,本来虞岁的双腿是夹紧他的腰腹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演变成了夹紧他的脖子,双手摸上他黑漆漆的脑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身下那块薄薄的蓝色布料早就像浮萍般浮到了水面。 “嗯……” 腿间的脑袋动着不停,她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从里到外都在发颤。 四面都是波纹荡漾的水,她不敢下来,也不敢挣扎,只夹得越来越紧。 “乖宝宝…” “你要闷死我了……” 他喘着气,嗓音喑哑又低沉。 “……” 原本的游泳教学,不知不觉就变了章法。 他带她回浅水区。 虞岁盘在他脖子上的双腿终于下来,重新回到他的腰间。 夕阳洒下暖黄色光芒,给周围的一切渡上一层昳丽的光晕。她原本盘起来的乌黑发丝垂落,发尾被水浸湿,湿答答地黏在脊背。 朝驭京扬起脖颈吻她,她双臂绕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低下头回应。 她光洁的小腹起起伏伏贴着他的胸膛,上下晃动磨擦着块垒分明的紧实。 波光粼粼的水面溅起一簇又一簇急促的水花,涟漪圈圈层层漾开。 远处夕阳隐于青山之后。 游泳教学终于结束。 两人上了岸边,虞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收回手的瞬间才发现,门口的藏獒犬正瞪着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两人。 虽然它脖子上拴着绳子,但由于体型和长相,还是太过骇人。 虞岁下意识躲到朝驭京的身后。 “害羞了?”朝驭京回头看她,散漫道,“它又看不懂。” 虞岁:“……” 唔。 这男人又在说些什么?!! “你能不能把它的窝挪一挪?它在门口这,我今天想出去都没敢出去。” 朝驭京挑眉:“你想去哪?” 虞岁想了想,还是打算隐瞒自己原本准备一走了之的事情。她视线看向别处:“不去哪,就随便转转。” 朝驭京伸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嘴里重复她的回答:“随便转转?” “嗯……”虞岁决定一装到底,“你快把它弄走吧。” 朝驭京掐了掐她的脸,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说:“你想去哪转?我陪你去。” “……”虞岁答不上来。她想起昨天说谎被他发现后两人的争执,便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谎了。她眼神又看向别处,声音很轻,“算了,天都黑了。”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朝驭京握住她的手就要进屋,丝毫没有挪狗窝的意思。 虞岁有些着急了。她可以现在不走,但那只狗在那,她好像就出不去这个门,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只好晃着他的手,软着嗓子让他挪。 可朝驭京怎么也不答应。 虞岁也不知道,为什么朝驭京这么难说话。明明之前还挺好说话的,难道他的气还没消吗? 她又晃了会儿,还是没用。最后,她气呼呼地撒手,没好气地威胁他:“今晚不许抱着我睡!” 朝驭京这才舍得给她一个可以商量的眼神。 但他还是没有直接挪狗窝的意思,只说:“将军很乖的。” 虞岁“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将军”是这只狗的名字。 确实很符合它威猛雄壮的身形气质。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朝驭京独自走过去,摸了摸将军的头:“站起来!” 雄狮一般的狗真的就乖乖举起爪子站了起来。 “坐下!” 将军又乖乖坐下。 “摇尾巴!” 它还是照做。 “握手!” 将军又把一只爪子递到朝驭京的手里。 “转圈圈!” 将军吐着舌头,圆滚滚的屁股扭来扭去,围着朝驭京连转了好几圈。 倏地—— “走开!” 虞岁看着将军那么乖的模样,学着朝驭京的语气命令它。 但将军丝毫不动,看都没看她一眼。 继续兴奋地转着圈。 “……”这一瞬间,虞岁感觉自己听到了外面树林里乌鸦嘎嘎飞过的声音。 朝驭京被她原地石化的样子逗笑,狭长的眼尾弯着:“狗是要训的,你摸都没摸过它,它才不听你的话。” “过来。”朝驭京喊她一声,“别怕,我在。” 虞岁只犹豫了片刻,还是慢吞吞走过去。不知怎么地,朝驭京在场,她好像就不那么怕那只狗了。 “你敢不敢摸它?”朝驭京问。 虞岁果断地摇摇头。 朝驭京抬手,温热宽厚的掌心包裹她的手,轻柔摩挲着:“现在呢?” 虞岁这才有安全感地点了点头。 她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摸了将军的头。 如朝驭京所说,将军确实很乖。 摸了它的头就跟给它上了封印似的,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你现在可以试试让它走开了。”朝驭京说。 虞岁并没有让将军走开。 他学着刚刚朝驭京的那些命令。 “站起来!” “转圈圈!” “握手!” 将军乖得不行,一一照做。 这让虞岁又有种莫名的新奇感,训狗好像还挺好玩的。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奋力踮起脚尖去摸朝驭京的头。 朝驭京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愣住,偏过头来看她。 虞岁站稳,双手背在身后,弯着眼睛说:“摸摸你的头,你会这么乖吗?”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知道吗?”朝驭京眯了眯眼睛,漆黑微冷的眸光看得虞岁有些莫名发怵。 还以为他是生气了。 没想到,紧接着,他又没好气地来了句:“再说,我哪里不乖了?” “哪里都不乖。”虞岁低不可闻地点评说。 朝驭京的听力一向很好,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嘴角勾起混不吝的笑意:“行,你说不乖就不乖吧。” “……” 因为朝驭京把佣人遣走了,天黑了两人才发现晚餐并没有着落。 虞岁说要不出去吃,朝驭京表示他可以亲自下厨。 虞岁诧异:“你还会做饭?” “这有什么难的。”朝驭京挑眉,毫不客气地说,“我是天才。” 于是虞岁就在一旁站着,眼睁睁等待着这位天才的炫技。 天才说他要煎鸡蛋。 黄白相间的蛋液打进油锅的那一瞬间,油星子“滋啦”炸开—— 白色浓烟滚滚往上冒着,溅起的油花直往他手背上跳。 朝驭京猛地缩回手,快速关掉火。 手背立刻红了好几片,烫意像尖针似的扎进皮肤。 “天才,你没事吧?”虞岁赶紧跑过来,看了看他的手。 朝驭京波澜不惊的语气:“没事。” 虞岁问:“你锅里面的水是不是没擦干净?” “还要擦水吗?”朝驭京挑眉。 虞岁:“……” 虞岁又抬眸看向他的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长舒了口气。 朝驭京微眯眼睛看着她,虞岁有些莫名。 很快就听见他轻描淡写地来了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脸。” 虞岁:“……” 好吧,无意间被他看穿了。 她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 倏地,朝驭京垂下漆黑的眼睫,抬起被烫红的手,在虞岁的面前晃了晃。 虽然烫伤不严重,他嘴里也说着没事。 但虞岁总觉得他 的表情不太对,破碎疼痛感像是要溢出来了。 可能真的被烫疼了。 虞岁握住他的手来到水龙头前,打开流水冲着他烫伤的手背。 朝驭京“嘶”倒抽一口凉气。 虞岁偏头看他:“要不去医院吧?” 朝驭京:“不要。” 他嘴上说着不要,可面部表情又很痛苦的样子。 看来还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大少爷没吃过这种苦。 虞岁耐着性子提议:“那喊个医生过来?” 朝驭京:“不要。” 流动的凉水汩汩冲个不停,朝驭京的眉头却越拧越紧。最终,虞岁还是好脾气地问他:“那你要怎么样?” 朝驭京这才敛眸看她一眼。 “电视剧里面,一般这个时候,别人家女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虞岁噎住。 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正常情况下,你应该问,别人家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啊”了声,声音懒倦:“别人家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 虞岁顿了顿:“吹…一吹?” “这不就对了。” 朝驭京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果断把发红起泡的手背递到虞岁的唇边。 “?”虞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发愣。 却还是老实照做。 想喊他一声朝娇娇。 真的—— 作者有话说: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50-60 第51章 沉沦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虞岁通常都会直接睡到中午,醒来她就能看到朝驭京从公司回来,喊她吃午饭。 下午朝驭京也不去公司,他在波光粼粼的泳池教她游泳,在广阔无垠的树林和草坪教她骑马。 他死皮赖脸地让她传授他厨艺,可她本身也没有什么厨艺,于是两人只能一起向保姆求教。 每天傍晚夕阳将坠未坠之时,两人会牵着将军,漫步在橘色映染的草坪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虞岁不再那么害怕将军。 但她发现这只狗像他的主人一样阴晴不定。 白日里对她爱搭不理,她只要有一丝靠近门靠近它的意思,它就嗷嗷叫,让她不得不退回去。 傍晚朝驭京和她一起牵着它散步的时候,它又温顺的不行,给它什么指示都乖乖照做。 难道是只在它的主人面前好好表现吗? 真是只茶茶的坏狗子。 这期间江家也没有联系过她,虞岁并没放在心上。 自从她表明自己有“男朋友”之后,林漫就不再打电话让她回去吃饭相亲。至于江叙白,上次两人发生争执,他生气一段时间不联系她也属正常。 放假这段时间的生活,让虞岁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她和朝驭京了。 直到这日,孟思思给虞岁打电话。 孟思思在她的老家霖城,一直工作得不顺心。最近她申请到了德国留学的机会,现在直接辞职不干了。 虽然入学手续还没办好,但她打算提前过去熟悉环境,做一些准备工作。 孟思思很快就要出国了,想在出国前和虞岁一起出去玩一趟。 虞岁想着正好最近休假,于是爽快答应。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朝驭京从公司回来。 他还没进房门,虞岁就听到了上楼梯的脚步声,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 朝驭京刚上三楼,就看到虞岁光着脚站在房门边,往外探着个脑袋,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她很明显是刚刚起床,未施粉黛的脸颊白皙净澈。还没来得及梳头发,乌黑的头顶上竖起一根呆毛。 朝驭京的唇角不自觉漾起弧度,加快步伐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早上我室友给我打电话了。”虞岁坦诚地回答,“她快要出国了,喊我一起出去玩一趟。” 朝驭京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想到她上次拿室友说事,就是作为回江家的幌子,眼神晦暗不明:“真是你室友?” “对啊。”虞岁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反问他,“那不然还能是谁?” 朝驭京默然片刻,漫不经心的语气:“不会是你哥喊你回家吧?” “我发誓,真的是我室友。”虞岁举起四根手指,真诚说,“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朝驭京将她抱到书桌上坐着,双臂圈住她的腰肢,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眸光微动,声音很轻:“不去不行吗?” “不行。”虞岁果断说,“我都答应人家了。” 朝驭京把脑袋埋在她的锁骨下,似有若无蹭着:“那我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你少喝点咖啡。”虞岁没好气地回他,“临睡前再听听外语新闻。” 朝驭京顿了顿说:“没学生跟我学游泳了。” “朝老师,”虞岁弯着眼睛,“我已经学会了。” “我手的烫伤还没好。”他一边说,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宽厚手掌一边动了动。 “昨晚我才看过,已经没事了。”虞岁耐着性子说。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喊他一声:“朝娇娇。” “嗯?”朝驭京意味不明的眼神略过她的脸颊,“什么?” 虞岁在心里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摇摇头说:“没什么。” 朝驭京又继续说:“将军会想你的。” “它才不会。”虞岁毫不留情地吐槽,“它的乖巧都是装的,你一不在,它就凶我。” 虞岁突然想到,最近如果没有朝驭京的陪同,她几乎都出不了这栋别墅的大门。 偶尔早上她醒得早,好不容易用食物勾引将军离开守地,想要出去逛逛,买买东西什么的,佣人就说有什么需要让她们来就行。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单独出过门了。 思及此,虞岁觉得自己更该出去了。 她没好气地玩笑道:“再不出去,我都要误会自己被你囚禁了。” 虞岁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玩笑话其实点出了事实。 那日,在她说出以后会分手的话之后,朝驭京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冲动就是囚禁她。 可她很快让他明白,要是他真的不顾一切那样做了,她一定会激烈反抗,她会恨他。 冲动与理智博弈。 一边告诉他,恨比爱长久。一边告诉他,会有更好的方式。 最后还是理智略胜一筹。 朝驭京没有说话,晦暗不明的视线凝于虞岁漾着笑意的脸上。他抬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修长指骨从她的耳垂描绘到眉眼。 虞岁垂着眼睫看他,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把脸凑近。 唇瓣就要贴上之时,外面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那混小子在哪?” “少爷说了…您和夫人不能过来这边的……” 管家和几位佣人唯唯诺诺地拦在朝正烨和沈舒仪的身前,但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朝家老爷和夫人的身份,他们哪敢多做阻拦。 两人前进几步,几人就慢吞吞后退几步。 沈舒仪挽着朝正烨的手臂:“要不就算了吧?小京自己喜欢,养着玩玩就玩玩嘛。” “给他介绍那么多名门大小姐,这个看不上,那个也不看不上!”朝正烨横眉冷竖,“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在金屋里面养了个什么样的神仙!” 房间里的两人视线齐齐看向门口,朝驭京注意到虞岁的笑容僵在脸上,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我出去看看,你不用管。” 虞岁微微颔首。 咔哒。 房门打开又合上。 朝驭京冷眼看着朝正烨:“你从哪钻进来的?” 朝正烨被气得说不出话,还是沈舒仪客客气气地帮他回答:“你爸听说你在这边养了个小情人,就想着过来看看。我们也不是要干涉你,只是有些担心——” “谁跟你们说的是情人?”朝驭京面色阴沉,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打量一圈。 管家和几位佣人连忙摆手:“不是我们说的…真不是……” “不是他们。”沈舒仪挥挥手让几人赶紧离开,继续说:“小京啊,你这天天不是骑马就是遛狗的,纸总归包不住火的。” 朝正烨:“你那小妖精在哪呢?今天老子非得叫这见不得光的东西有多远滚——” 朝驭京打断他,声音冷得可 怕:“你再乱叫一句试试?” 朝正烨理直气壮:“我有说错吗?你要是正经谈的对象,都不敢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带给你看?你配吗?”朝驭京反问。 朝正烨气得胸腔发颤:“我是你爸!我不配谁配?” “哦?是吗?”朝驭京轻笑一声,“亲子鉴定做过了吗?” 朝正烨呼吸发紧,一阵剧烈的咳嗽。沈舒仪赶紧拍了拍他的背,打圆场说:“小京啊,你别再气你爸了。你知道的,他身体不好。” 朝驭京:“身体不好就赶紧滚回去,别来我这找气受!” 朝正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声音发颤:“我们朝家世代清白,你这混小子尽干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朝驭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胸腔笑得发颤:“您老人家可是私生子都生出来了。瞧瞧,多高风亮节呢。朝家怎么没给你配块贞节牌坊?” “你…你……那是个意外!”朝正烨拿手指着他,面色涨得通红。 “不是我这个意外,您老可就断子绝孙了。”朝驭京勾唇笑了下。 朝正烨咳嗽得更加厉害,沈舒仪赶紧劝他:“我们还是走吧。孩子都大了,玩就玩玩了。” “再不滚,您有私生子的事情大伯和二叔可就知道了,您猜,下一届股东大会那些老家伙们还能让您稳居高位吗?” 朝正烨怒目圆睁:“你这混小子是不是疯了!曝光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沈舒仪忙不迭拉着朝正烨离开。 两人脚都踏上了楼梯,朝正烨还是回头扔下一句:“只要老子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把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家门!” 朝驭京走到栏杆边,手臂撑着下颔,居高临下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哦,那等您死了,我带她回去给您上坟。” 虞岁坐在书桌旁,将外面的声音尽收耳底。 她没心思去理清朝家乱七八糟的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豪门世家更是如此。 可情人、见不得光这些字眼,却像针一样刺得她耳膜都在疼。 原本两人之间就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下,残酷的现实被抽丝剥茧开来,更加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她又一次想起江叙白的前女友被分手的原因,想起林漫撮合江叙白和秦恬的种种话语,心里莫名的情绪发酵。 从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 这次却更加深刻。 晃神间,房门被推开。 “抱歉。”朝驭京走到虞岁的身边,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下颔轻抵她的发丝:“刚刚——” 虞岁慢慢转过身来,双臂搂住朝驭京,脸贴在他的腰腹,声音很轻:“刚刚我在做口译练习,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她总是这样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 朝驭京眉头紧拧,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发丝。像是作为无奈的补偿,他轻声说:“和你室友玩得开心点,早些回来。将军会很想你。” “好。”虞岁应下,“我会早点回来的。” 时针每分每秒都在转动,一年的时间,渡过一天少一天。 这令人不计后果的贪欢总会结束。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现在的她,不想去顾虑那么多。 尽量享受当下就好。 第52章 沉沦 “想死我了!岁岁大宝贝!” 霖城,机场出口护栏处。 闸机“唰”打开,孟思思立刻给虞岁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接过她的行李箱,牵着她往停车区走。 “我们先去吃午饭,吃完饭后去我家放一下行李,下午去爬山,晚上去古城打卡,那里夜市好多好吃的……” 霖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各种旅行地点的宣传图片和介绍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虞岁感叹:“没想到你老家这么漂亮呀。” “那当然!”孟思思骄傲地扬起下巴,“宜城全是高楼大厦,不像俺们老家,全是青山绿水。” 孟思思带虞岁来到一家本地特色餐馆。 两人面对面而坐。 点好菜之后,开始闲聊。 孟思思想到出国后一个人都不认识,开玩笑说:“宝贝儿,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德国吧,姐姐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虞岁知道孟思思是在说玩笑话,但对这个提议还是心动了一瞬。 相对来说,她们这个专业对出国深造的需求更高。 大学时,校内有专业系统的训练,也有外国友人交流,但出国更有利于沉浸式提升语言熟练度与自然度,深化文化认知,减少翻译误解,获取国际会议等优质实习资源。 上学那会,身边不少同学都提交了留学申请。 而她…… 收回思绪,虞岁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才说:“我可没学德语,去德国不得成聋哑人呢。” 孟思思噗嗤一笑:“也是哈。” “那你可以去其他国家转转嘛。”孟思思捧着脸,“你现在这个家这么有钱,你可以迟一点再正式工作。趁着年轻,多去外面走走看看。” 虞岁下意识摇头:“家里的钱又不会给我。” 孟思思突然想到。 大学那会虞岁是拿了出国申请表的,她的绩点、竞赛奖项和语言技能都是院里遥遥领先的存在。 白炽灯下。 表格安然躺在宿舍的书桌上。 虞岁拿着笔,浓密卷翘的眼睫垂着,不知道出神地看了多久。 可到最后,她也没有下笔。 更不用说上交了。 孟思思当时不知道虞岁在犹豫什么,此刻联系虞岁前段时间坦露的少女心事…… “啊!我知道了。”孟思思像侦探一般串出了线索,“你不会是舍不得你那个哥哥吧?” 闻言,虞岁表情怔愣一瞬。 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害怕长时间见不到江叙白,他会对她生疏。 她害怕她从国外回来,是要参加江叙白的婚礼…… 倏忽间,虞岁释怀地笑了下。 现在。 绝对不是了。 但好像,又有了新的牵绊了。 “话说,你俩现在怎么样了啊?上次你不是说等等就跟他表白吗?表了吗?表了吗?” 虞岁:“……”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思思一脸懵:“怎么了?表白失败了?” 虞岁将那段尘封的记忆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前段时间我哥要订婚,我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What?”孟思思张大嘴巴,“那他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虞岁老实回答,“他后来又退婚了。” 孟思思“啊”了声:“他为什么退婚啊?过家家呢?这么草率!” 虞岁摇摇头,依旧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 也不关心。 孟思思玩笑道:“哦呦,那你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正逢服务员端来果盘,虞岁没好气地拿起一瓣西瓜递给孟思思,礼貌微笑:“宝贝,小嘴巴闭起来。” 吃过饭,两人按照孟思思的规划,下午爬山,晚上逛古城和夜市。 这一天从早到晚,虞岁都没怎么休息过,堪比特种兵。 周围人声鼎沸,烧烤的白烟袅袅往上升起,孜然和肉的香气勾起食欲。 孟思思倏地来了一句:“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虞岁偏头看她:“什么?” “你的体力好像比以前要好很多啊。”孟思思摸着下巴,问道,“你最近做什么了?身体锻炼得这么好?” 以前在学校体测的时候,虞岁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看今晚这个走路带风的状态,怕是再跑个八百米都不带喘气的。 “……”做…… 虞岁的脸悄然爬上绯红。 孟思思即刻发觉:“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虞岁赶紧扯开话题,拉着孟思思前往前方的烧烤店:“走吧走吧,我饿了。” 两人进店找位置坐下,孟思思开始修两人在古城打卡时拍的合照。 虞岁凑过去看,没好气地说:“别忘了把我也修一下。” 孟思思都没看她,真诚说:“你完全可以原图直出好吧。” 虞岁玩笑道:“塑料姐妹花呀。” 菜上齐了,孟思思都没心思吃。一口气修好了几十张照片,全部发给了虞岁:“发朋友圈一定要发我修过的哦。” 手机叮叮叮接连响着,虞岁笑着答应,拿起手机一张一张看。 忽地,手机断了网。 发的照片根本刷新不出来。 紧接着,屏幕黑了一瞬。 又很快恢复正常。 孟思思凑过来,疑惑说:“你这手机多久没换了?问题这么多?” 虞岁也纳闷:“前段时间才新换的,还死贵的呢。” “你是不是被人坑了?” “应该不会吧。” 孟思思想到:“我有个发小在这附近开手机店,过会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不定你买到了二手机呢,要是鉴定出来,你可以去找你那黑心老板讨个说法,索要赔偿。” “行。”虞岁点点头。 吃完烧烤,孟思思带虞岁来到她发小开的手机店。 临近打烊的时间,店内没有别的客人。虞岁把手机递给孟思思发小,男人立刻就帮她查看。 等待的时间,孟思思和虞岁说着自己的感情生活。说她要出国,她男朋友就和她提出分手了。 虞岁学着孟思思曾经告诉她的话,安慰她:“没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就是!”孟思思咯咯笑,“说不定我以后找个人高马大的德国佬,爽死我!” “……” 两人谈笑间。 孟思思的发小拿着手机走过来,表情有些异样。 “思思,你这位朋友的手机被监听了。” 虞岁蹙着眉头:“什么?” “操!搞错了吧?”孟思思张大嘴巴,惊讶道,“谁会监听你啊?疯了吧?” 男人没好气地说:“不会错的,监听我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但是——” “这个人还在手机里面植入了拦截特定通话的功能系统,需要特定的代码才能破开,我没法弄好。这个系统……” 后面男人说些什么,虞岁已经听不到了。 心情一下跌入谷底。 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蔓延开来。 她头皮都在发麻。 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答案显而易见。 难怪她偷偷回家轻而易举地被他发现了。 难怪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家人给她打电话。 她想过各种可能,都没想到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怎么会这么傻? 这么迟钝? 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朝驭京是真的疯了! 虞岁觉得这事太过荒谬。 虽然她之前就已经感受到朝驭京对她的控制欲,但此刻,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两人之间那些亲昵契合的回忆,如同被巨浪狠狠拍碎在礁石上的泡沫,瞬间散成虚无。 此刻,她心中最大的想法就是—— 立刻和他结束。 她再也不要见到他。 孟思思还在责怪她的发小技术不到家。 “谢谢。”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平静地开口,“这个手机我不要了,重新买一个。” 两人回家的路上。 虞岁一言不发,出神地看着车窗外。 孟思思瞧着,只觉得怪异。 正常情况下,得知自己被监听的反应应该是害怕和生气吧。 怎么虞岁那么平静呢? 她是不是知道监听自己的人是谁? “岁岁?” “宝贝儿?” “虞!岁!!!” 孟思思连喊虞岁好几声,这才勉强叫回了她的魂儿:“你在发什么呆呢?” “你是不是知道监听你的人是谁啊?” “是哪个狗东西干的好事?他到底想干嘛啊?这是疯了吧!” “是不是哪个对你爱而不得的男鬼啊?这也太阴暗爬行了吧!” 虞岁觉得心累。没回答这些问题,深呼吸一口气说:“我跟你一起去德国玩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走?” 这太突然。孟思思有些意外,但还是老实回答:“下周。” 她如今是真的不想见到他。 可是要去哪里呢? 霖城不能待了。 她的手机没有用了,朝驭京虽然不至于立刻就发现,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她要在他发现之前离开霖城。 她也不想回宜城。 无论是江家,还是在租的房子那里,都肯定会被朝驭京找到…… 管它呢? 随便找个地方游玩吧。 反正她存款多。 曾经的她瞻前顾后,而如今在他的影响下,更加随心恣意。 这可能是这段时间和他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好处了吧。 虞岁低睫,打开手机购票软件,随便买了个明天早上的航班。 孟思思看呆了:“岁岁,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才在这玩一天呢就要走了吗?” 虞岁耐着性子解释说:“我怕监听我的那个人要过来找我。” 孟思思不再纠结对方是谁。 她知道虞岁的家中情况,血缘亲人都不在了,养父母家又有哥哥那档子事情,她可能没什么好去处。 “我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明天和你一起吧,老家这我也玩腻了。” “好。”虞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谢谢。” 孟思思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跟我客气什么!” 虞岁宽慰笑笑。 视线再次投向车窗外。 本来她答应他早点回去。 可现在不会了。 车窗外风景快速倒退,一座座摩天大楼的灯火依旧通明。 从会议室走出来,朝驭京习惯性戴上耳机。 这次,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朝驭京眉头紧锁,立刻拨通了虞岁的电话。 ——她把他拉黑了。 他给她发消息。 ——显示对方把他删了。 杨秘书战战兢兢地立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自家boss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半晌。 冷厉低沉的声音响起。 给他吓得一惊。 “立刻。买最快飞霖城的航班。” 第53章 沉沦 晚上突然降温。 去机场的路上,天空乌云密布,冷风嗖嗖刮着,呼啸着拍打车窗。 和虞岁在一起后,朝驭京还是同意了孟思思的好友申请。 到登机口,朝驭京给孟思思发去一条消息:【岁岁现在是在你家吗?】 孟思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家中收拾行李。她并未多想,坦诚回复他:【是的,咋啦?】 朝驭京:【把你家位置发给我,找她有点事情。】 孟思思有些莫名:【明天我们要一起出去玩,就不在霖城了。】 朝驭京:【你们要去哪?】 孟思思顿了顿,纳闷地看向床上躺着的虞岁,一五一十禀告事实。 虞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发现。 庆幸孟思思没有告诉他。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不要告诉他。” “我跟他不熟。” 孟思思“啊”了声:“上次你喝醉酒,我和他一起送你回家的时候,他向我问了不少你大学时候的事情。” “他说你们认识好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们挺熟的呢。” “……” 深夜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给霖城送来寒意。 宜城到霖城的航班降落。 下了飞机,杨秘书战战兢兢地询问:“朝总,我们现在去哪呢?需要安排酒店吗?” 朝驭京冷着脸,吩咐他们去高铁火车站入口守住,自己则是待在这里。 杨秘书不敢多问什么,少说话多做事是他一贯坚持的黄金法则。 他只好心提议道:“要不您去休息吧,我在这守住就好了。” “不用。” 男人薄唇溢出两个低低的音节。 翌日清晨。 绵 绵的雨丝落到车载玻璃上,水珠逶迤向下。 雨刮器左右摇摆,发出机械的刮擦声。 虞岁看着雨幕外有些模糊的世界,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虽然。 今天雨并不大,航空公司没有给她发来取消航班的消息。 到达目的地,虞岁和孟思思一起下车。 拿出身份证刷过入门闸机通道,乘扶梯上机场二楼登机入口。 倏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 男人身着深色西装,颀长身形笔挺站在楼上指示牌旁边。 赶路的旅客来来往往,乌压压一片人群中,他出挑得晃眼。 漆黑微冷的眼眸像尖刀一样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虞岁呼吸一颤,下意识掐了掐掌心。 向上的扶梯正好到达。 虞岁下意识想跑。 还没来得及走到向下的扶梯旁,朝驭京就直接迈步走了过来。 “咦?这么巧?” “这不是你哥哥的那个大帅比朋友嘛?” “他怎么刚好出现在这啊?” 孟思思还没注意到虞岁惨白的脸色,目光都在越来越近的男人身上。 虞岁僵住的双腿终于恢复知觉,匆匆忙忙跑向邻近的步行楼梯。 左脚刚踏下第一个台阶,手腕就从身后紧紧被人握住。 “你要去哪?” 握住她的力道很重,被握住的那一块发疼,掌心都在充血泛红。 虞岁头皮发紧,蹙着眉头吼他:“你放开我!” 朝驭京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把我删了?” 虞岁用力去掰开他的手:“我很烦你!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能不能走开啊!” 周围来来往往的旅客被此处吸引了注意力,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直接驻足观看,有人三步一回头地赶路。 孟思思眼睛瞪得像铜铃,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看到男人强行将虞岁转过身去,又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Oh! My!! God!!! 孟思思差点惊掉下巴。 有个小男孩好奇地问妈妈:“妈妈,哥哥姐姐这是在干嘛呀?” 女人耐心解释说:“小情侣吵架呢。” 小男孩:“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呀?” “爸爸和妈妈也会吵架呀。”女人抱起小男孩,笑说,“很快就会好的,我们走吧。” 朝驭京的两只手还捧在她的脸上:“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虞岁气得胃疼,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的手:“那不是我的家!要回你自己回去!” 孟思思目瞪口呆地走到两人的身旁,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 两人脸色都很差,她迟迟不敢发话。 对峙良久。 倏地,朝驭京直接拨通了江叙白的电话,嗓音冷淡—— “不想让你哥知道我们的关系,就跟我回去。” 呼叫还在继续。 虞岁瞪大眼睛,气得去抢他的手机。 但两人身高差太多,他将手机举过头顶,她没有一丝一毫抢到的可能性。 嗡一声—— 电话被接通之际,虞岁颤声说:“我跟你回去。” 朝驭京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立刻挂断电话。 “岁岁?”孟思思终于敢开口出声,“你们?谈上了?” “对。” “没有。” 孟思思:“……” 和孟思思告别之后,朝驭京立刻带着虞岁飞回了宜城。 从宜城机场回别墅的路上,虞岁收到孟思思发来的消息:【你俩到底啥情况?】 孟思思:【你没事吧?】 虞岁深呼吸口气,打字回复:【我没事。】 虞岁:【抱歉,本来准备多玩几天的。】 孟思思:【没事哦】 孟思思:【罚你回头来德国找我。】 孟思思:【所以,你们俩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虞岁:【不是。】 虞岁:【炮.友而已。】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孟思思:【你可以啊!】 孟思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孟思思:【藏得够深啊小姐姐,真把姐妹当外人。】 孟思思:【我!伤!心!了!】 虞岁抿了抿唇,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倏然察觉到朝驭京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她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负气扭过脸去。 快到城郊别墅之时,风把路旁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绵绵的雨丝很快变成了豆大的雨珠。雨水混合着被风雨打落的树叶,噼里啪啦砸向车顶。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别墅。 下车后,朝驭京撑着雨伞站到虞岁的身旁。 虞岁没多看他一眼,负气不要他打伞,抬起双手挡住头顶,加快脚步走进院门。 朝驭京只好往前倾着伞,紧紧跟在她身后。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打湿矜贵笔挺的西装。 房间门“啪嗒”一声合上。 朝驭京脱下打湿的西装外套,扔到一旁的椅子上。 凑近走上前,想要抱她。 虞岁连着后退,开始冷声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机场的?” “你不仅监听了我的手机,还在我身上装了定位?” 看到她新买的手机那一刻,朝驭京就猜到她发现了,在和他生气。 “没装定位。”朝驭京沉声解释,“我昨夜过去的,一直待在机场没离开。” 虞岁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解释:“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今天会去?我要是一直不去呢?” “那我就一直等着。” 朝驭京垂着眼,漆黑的眼睫湿气漉漉。 许是因为一夜没睡,他面色惨白,眼睑下有淡淡的乌青。 薄薄的衬衫被湿透的外套濡染出一大块水渍,发丝也在往下滴着水珠,瞳孔蕴着的光很暗,像是被入秋的雨水给浇灭。 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但虞岁还在气头上,这次并没有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骗到。 继续冷着脸质问:“你为什么要监听我?” “还拦截我的电话?” 朝驭京淡声解释:“我只是想随时随地知道你在哪,想听到你的声音。” 虞岁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至于通话,只拦截了江家那些人的。” “他们真的很烦。” “每次让你回去,不是让你去相亲,就是让你分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眸光微动,丝毫没有了刚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上去阴沉又冷厉。 他刚刚是装的。 肯定是! 发现这一点,虞岁更加生气了:“我相不相亲,分不分手和你都没有关系!” 愠怒冲昏头脑,她说出自己都觉得刺耳的话: “我们只是炮、友!” “你没资格这么限制我!管着我!” “你让我觉得你很烦!很可怕!” “怎么会没关系?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朝驭京一步一步走近她。 虞岁退无可退,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谁和你是男女朋友?从来都不是!” 朝驭京顿住脚步,像是在很认真问她:“你对男女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虞岁别开视线,咬着唇说:“起码要两情相悦。” “反正不是你我这样的。” “我们 不是两情相悦吗?”朝驭京勾唇笑了下,提醒她,“之前你喝醉酒跟我告白过,不记得了吗?” “你说,你好喜欢我。” 这时的虞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两情相悦,暗含的另外一层意思。 此刻,愤怒压住任何理性的思考,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纠正之前这个阴差阳错的荒谬告白。 “我那时候把你当成别人告白了。” “我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 “我那时一点也不喜欢你。” 纵使朝驭京早就知道这个真相,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完全就是在自讨苦吃。 寂静半晌。 朝驭京扯了扯嘴角,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所以,你今天去机场,真的就是想着永远离开我,对吗?” 第54章 沉沦 ——沉默。 虞岁咽了咽发涩的喉咙,低睫陷入沉思。 她当时确实很生气。 但要说永远离开的话,那好像也只是气话。 家庭和工作的羁绊,让她不可能真的永远离开宜城一走了之。 况且,她不是机器。 和朝驭京相处了这么久,说一点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她也能感受到,这段时间他对她的依恋。 可他的家庭,他强势的性格,他对她不知何时会消失的兴趣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这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关系。 彼此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并不足以让她再次奋不顾身地投入一段感情。 上一次,她已经头破血流了。 要继续贪欢吗?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之前那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任性放纵冲动,随着窗外雨幕中掉落的树叶一起,被打落到泥土地上。 风一吹。 什么都不剩了。 这段关系不会有结果。 别再将错就错了吧。 虞岁在心里对自己说。 最终,她干脆就直接说: “对,我今天就是想永远离开你。”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就是想去一个再也看不到你的地方。” “我们结束吧,行吗?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你这样下去了。” 话音落下,虞岁注意到朝驭京的面色阴沉到可怕。 雨珠斜斜敲打着窗户,声音清晰到刺耳。 压抑得太久,外面的雨珠随时有可能破窗而入,在本就乌云密布的室内掀起一场狂风骤雨。 虞岁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掌心无意识攥紧,直接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 他会做些什么。 大概是会像前几次那样对她生气,吓她吗? 他还能有什么招数呢? 然而。 出乎意料。 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朝驭京只是圈住了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唔” 虞岁睁开眼睛看他,两只胳膊用力推他,但丝毫没有作用。 她只好紧闭牙关作为反抗,不给他任何探入的机会。 朝驭京并不着急,任由被她堵在牙关外面,厮磨啃咬她的唇瓣。 虞岁咬咬牙,一狠心,直接对准他的嘴唇啃下去。 他的嘴唇被她咬破,浓浓的铁锈味顿时弥漫开来。 像是不怕疼,他丝毫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趁她惊愕之际,强势探入,卷着她的舌尖吸吮。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虞岁终是缴械投降,没敢再继续咬下去。 朝驭京惯会得寸进尺。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像以前一样,动情忘我地吻她。 这个吻的时间太过漫长,在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虞岁终于得空推开他。 “朝驭京” “我说要和你结束,你听不懂吗?” “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虞岁大口喘着气,声音发颤。 朝驭京的唇瓣还在往外冒着血珠,刺眼的鲜红。他没管,只自顾自轻声说:“还是被吻的时候乖,不会说些胡话。” 虞岁气得吼他:“你不要总是强迫我!” “强迫?” “我强迫过你吗?”朝驭京诡谲地扯了扯嘴角。 清棱指骨沿着她的裙摆探入,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问:“不是你说过的,你也很需要我吗?” “你说你也很爽,很喜欢我*你?” “不是么?嗯?” 曾经两人亲昵时,她迎合他说的甜蜜话语,如今都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尖刀。 此时此刻。 他分明是在拿这些话嘲弄她。 “这是强迫?”温热的鼻息漫过她发红的耳垂。 修长指骨划开近乎透明的布料,覆上最柔软的深海。 他舐着她的耳垂,低沉喑哑的嗓音漫入耳蜗:“难道你不想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岁已经没法动了。 这个时候她要是挣扎,会显得更像迎合他。 她只能像只砧板上的鱼,任由他摆布。 虞岁认命地闭上眼睛,咬着唇。 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朝驭京偏偏不让她咬唇克制。 他又低下头吻她,让她的声音响彻耳膜,再尽数吞吃入腹。 在她到之前,他又恶劣地停下。 虞岁喘着气,浑身都在发颤。 “乖宝宝,说你爱我。”他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诱哄着。 虞岁睁开眼睛,愤恨地看着他:“我不爱你” “我想和你结” “嗯” 在她说出“结束”之前,他让她到了。 “我知道的,你想和我结婚。”他说。 虞岁又认命地闭上眼睛。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根本吵不过他。 在一起时间久了,他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的身体。 在这方面。 虞岁一向被他稳稳妥妥地拿捏。 室外狂风大作,将树木吹弯了腰。雨越下越大,水珠穿过纱窗的缝隙溅到床铺。 室内契合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不达成意图,根本就不会罢休。 “乖宝宝,”朝驭京又一次趁火打劫,哑着声音诱哄道,“说你爱我。” 到了这个时候。 他有一百种方法达成他的目的。 虞岁根本就没有任何执拗的余地了。 最终,她还是愤愤地妥协了。 气若游丝的声音。 说出那句我爱你。 纵使知道她说的都是违心话,朝驭京也能在这一瞬间把自己哄好。 “乖宝宝,”他又轻声喊着她,“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床单被抓出褶皱。 虞岁闭上眼睛,意识完全被他主导。 又违心地说出,她永远不会离开他—— 作者有话说:卑微求爱朝。 第55章 沉沦 翌日清晨。 暴风雨过去,天气放晴。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柔和地照到了洁白绵软的床边。 空气中燥热的暑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秋季的凉意。 虞岁一睁开眼睛,昨夜旖旎绵长的记忆便争先恐后地钻进大脑。 她都不记得昨夜是怎么睡过去的了,只记得,她在他的诱哄引导下,说了很多很多言不由衷的话。 没事…… 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床上说的话,从来就不能作数的。 虞岁对自己说。 像以前任何一个早晨一样,朝驭京的双臂从身后紧紧圈住她的腰肢。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虞岁掀开柔软的蚕丝被,又轻轻地拿开他的手臂。 动作轻柔至极,但朝驭京还是醒了。 被她拿下的手臂又重新圈住,力道比刚才更重。 虞岁一点也动弹不了。 她知道朝驭京是醒着的,但他偏偏一句话也不说。 这气氛太过诡异。 最终,虞岁还是转过身去,蹙着眉头看着双眼紧闭的朝驭京:“你别装 睡了。” “昨天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 朝驭京这才睁开眼睛看她,听不懂话似的:“昨天说的话?” “对!” 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爱我,要和我结婚,永远不离开我吗?” “不是这些!”虞岁说,“那些都是床上说的话,不算数!” “怎么就不算数了?这不都是你亲口说的吗?” 虞岁咬着牙,愤愤说:“我知道,你能听懂的。” 趁他默然之际。 虞岁挣脱他的怀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朝驭京也随着她起身,再次从身后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哑声提醒道:“说好了一年,一天都不能少。” “谁跟你说好的一年?当时说好的是最长一年。” “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虞岁深呼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谈判。 “……” 默然片刻,朝驭京忽然微不可察地笑了声。 “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在想——” “要是我们有个孩子,你会不会就不再想着离开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给虞岁吓得头皮发麻。 她不敢想象他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声音在颤抖,“朝驭京……你是疯了吧……” 两人每次真正欢好的时候,他几乎都会戴。他的口袋里常常备着。就算好几次意外的情难自禁,到最后他也会比她先恢复理智,默默戴上。 要是哪一次他忘了随身携带,他就不会进去,会采用其他方式让她到。 可现在。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虞岁挣扎不开,气得直接咬他的手臂。 可朝驭京从来就不怕疼。 他任由她狠狠地咬着,一声也不吭,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虞岁只是想让他撒手,并不想真的咬伤他。在出血之前,她还是没忍心,收住了力道。只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红色牙印。 虞岁鼻子一酸,颤声问他:“你昨晚是不是没戴?” 朝驭京低低“嗯”了声:“所以呢?” “放开我!”虞岁又气又怕,着急地吼他,“我要去吃药!” 她情绪激动。 尽管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药。 但此刻脑海中最大的想法就是吃药。 朝驭京却异常平静:“不吃不行吗?” 虞岁气得眼眶发红:“你要生孩子你找别人好吗?我不会给你生!” 她本身并不排斥生孩子这件事情。 可如果彼此没有爱到一定程度,怎么能生孩子呢。 这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你放开行不行……”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 “朝驭京…你有病吧……”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沉默无声地往下掉。 朝驭京也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抱着她。 他上身没穿衣服,身躯滚烫,怀抱总是宽厚温暖。 但虞岁此刻只能感受到蔓延全身的寒意。 僵持良久。 虞岁的目光忽然定格到地上好几个撕开的铝箔包装。 她这才反应过来—— 他昨晚还是用了的。 所以。 他这是又在吓她! 发现这一真相,虞岁并没有消气。 ——心中离开他的想法反而愈演愈烈。 既然他说出来了,就说明他有这个想法。 这次是假的。 下次说不定就成了真的。 她才不要给他生个私生子! 他想都别想! 眼泪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顺着白皙的下巴啪嗒啪嗒滴落到朝驭京的手臂上。 他对她感情的试探。 又一次输了。 朝驭京自嘲地笑了下,总算舍得开口:“我什么时候没戴过?” 虞岁不理他。 朝驭京把她转过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声音很轻:“别哭了。” “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虞岁咽了咽发涩的喉咙,好半天依旧一声不吭。 朝驭京又向她轻声保证:“真的。” “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虞岁这才停止住啜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为什么…总是要吓我……很好玩吗?” 朝驭京薄唇紧抿,寂静无声。 高奢手表指针无声无息地转动。 一圈又一圈。 封闭的室内,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 双方的情绪总算都平复好。 虞岁收回眼泪,穿好衣服,拉开与朝驭京之间的距离。盘腿坐在床上,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静说:“我们好好谈谈?” 朝驭京看她:“谈什么?” 虞岁想了想,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公司?” 朝驭京坐在床沿,手上把玩着烟盒,却一直没有拿出烟:“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能回公司就好,起码说明他没有囚禁她。 “以后不要再监听我了,也不要再拦截我的电话了,能做到吗?”虞岁继续问他。 朝驭京淡声说:“……好。” 虞岁见他此刻比较好说话,又试探性问了句:“我们有可能提前结束吗?” “不可能。”朝驭京回答得干脆。 虞岁叹了口气:“我们能分开住吗?” 朝驭京:“不能。” “……”默然片刻,虞岁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我想回家的时候就要回家,别再约束限制我,可以吗?” 朝驭京意味不明的眼神睨过来,语气很差:“你想回家相亲,还是听你哥的话,和我分手?” 虞岁觉得“分手”这个词用在两人之间并不妥当,“结束”才是更精准的用词。 可她现在也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些。 她尽量平心静气地和他好好说话:“我不会去相亲,也不会和你分手。既然我们约好了一年,时间不到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朝驭京拧着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 但还是戾气很重:“你的家人真的很烦。” “这不是你不让我联系他们的理由。”虞岁深呼吸一口气。 下一刻,她当着朝驭京的面拿起手机,立刻给林漫拨通了个电话。 林漫惊讶的不行:“喂?岁岁?” “林阿姨。” 林漫:“哎呦,你可算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这几天还在念叨着你呢,你就打来了。” 林漫:“江叙白那臭小子还说你是被你男朋友带坏了,拐跑了。” 林漫:“你再过几天不联系我们,我们就要去你公司找你了。” 虞岁下意识看了朝驭京一眼,说:“林阿姨,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林漫笑说,“岁岁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吧?” 朝驭京竖起耳朵,余光漫不经意似的看过来。 虞岁点头:“嗯,很好。” “那就好。”林漫长舒口气,“要是他对你不好,一定记得告诉我们,我们找他算账去。” 虞岁弯了弯唇:“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林阿姨。” 挂断电话。 虞岁又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江叙白。 江叙白正在办公室,看到来电显示,差点没把手机从办公桌上摔下来:“岁岁?” “哥,”虞岁开始解释,“前几天手机出了点问题,接不到电话。这几天新换了手机,想起给你打个电话。” 朝驭京蹙着眉头看她,手上的烟盒捏得更紧。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前几 天联系不上虞岁的那丝怒意和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没事,你还能想起我这个哥哥就好。” 虞岁笑笑,没说话。 江叙白垂着眼睫,温和说:“清玥说正好趁着假期教你游泳,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回家。” 虞岁老实说:“我已经学会了。” 江叙白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学会的?” 虞岁:“就最近。” “……”江叙白转而说起其他:“朝驭京这个上司怎么样?公司应该没有人为难你吧?” “……他挺好的。”虞岁违心说,“也没有人为难我。” “那就好,”江叙白欣慰笑笑,“回头我跟他说说,多给你放点假。你记得常回家。” “好。”虞岁应着。 寒暄了好一会儿,江叙白才进入正题。小心翼翼地问她:“岁岁……最近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 “分手了吗?” 朝驭京手上的烟盒直接捏得变了形。 “我们很好。”虞岁耐心回答说,“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哥,你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 说完这句话,虞岁注意到朝驭京的神情一下放松舒缓下来,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秋雨过去,他的瞳孔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柔和又清亮。 江叙白神情恍惚,指尖掐入掌心:“可你上次不是说……” 他还未说完,虞岁就出声打断他:“上次是上次,现在我又不想分手了。” “……” 江叙白原本晴朗的心瞬时被乌云遮住,喉咙发涩到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虞岁干脆说:“哥,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好,没事了。” 挂断电话。 虞岁对上朝驭京的目光:“现在能安心让我回家了吗?” 朝驭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一个诡异的词:安全感。 她在给他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朝娇娇: 我就是想时时刻刻贴贴老婆,得不到老婆的爱就想发疯,可每次发疯也不敢发大疯:) 第56章 沉沦 自从上次说开后,两人没再吵过架。 一切似乎都步入正轨。 回公司后的日子总是充实又忙碌。 秋日的早晨,清爽的凉意让人惬意清醒。凉风习习,空气中飘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 朝驭京在车外排队买早饭,虞岁坐在车内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没有来,虞岁降下车窗,目光探出窗外,注意到不远处一家买卖绿植的摊贩。 她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到摊贩面前。 一盆盆青翠欲滴的盆栽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虞岁看了会,最终买了两盆。一盆茂盛葱翠的绿萝,一盆还没开花的蝴蝶兰。 刚付好款,就发现朝驭京站到了她的身旁:“你在买什么呢?” “盆栽。”虞岁弯腰拿起一盆绿萝,在朝驭面前晃了晃,“我的是蝴蝶兰,你的是绿萝。” “还有我的份?” 朝驭京把早饭递给她,自然接过她手上的绿萝盆栽,又弯下腰将另一盆蝴蝶兰端在手上。 两人一起转身往回走,虞岁耐心解释说:“你的办公室太没人情味了,除了黑白灰都看不到其它颜色。” 清晨的日光落到她清秀柔和的眉眼。朝驭京看得晃神,今天早晨的阳光好像更加明媚暖和。 他勾了勾唇角,散漫问:“那为什么我的是绿萝?” “绿萝是懒人绿植,好养活。”虞岁老实说,“蝴蝶兰相对来说要娇贵一点,要注意根系养护,不能太干,也不能太湿。你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概率养活不好它。” “你怎么就知道我养不好?”朝驭京轻挑眉梢,“我就要你这个了。” “啊?” “我要你的,你要我的。”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 这人一向这样强势不讲理。 两人一起到公司,欲盖弥彰地乘专属电梯分开。 虞岁来到工位,还没坐到一会儿,经理就在公司群里通知开会。 会议内容主要还是讲医疗智能手表项目的事情。 偌大的会议室,百叶窗半合,冷白光线透射在深色长桌上。 高管汇报结束。 朝驭京懒散靠着主位,沉敛的目光落在硬件负责人身上。 对方立刻坐直了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你没说清楚,医院给的那批临床数据,你们用什么模型验证的关联性。” 他又看向合规专员:“FDA认证路径,我要知道每一步需要什么临床数据。” “好的好的,朝总。”合规专员频频点头。 朝驭京又随手拿起桌上的手表外形样机,指腹摩挲着表带:“还有续航,现在说的36小时,不够。加个快充模块,做到4时续航。下周出初步设计图。” 他把目光落回项目总负责人身上,声音懒倦:“最迟年底,我要看到初代样机在患者身上的监测数据,还有和三甲医院的合作意向书。做不到的话,不用等项目黄,自己提离职报告。” 总负责人连声应着:“朝总您放心,我一定做好!” 朝驭京随手将样机丢给产品经理:“这个表带材质太硬,换亲肤的,明天带十个备选过来。” “好,好。”经理连声应下。 吩咐完,朝驭京低睫看了眼腕表:“散会后,技术、硬件、合规留一下,到我办公室再过一遍细节。”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舒缓。 收拾纸笔的声音混着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朝总好像特别重视这个项目呢。” “是的,没见过他亲自抓这么多细节。” “可能这个项目的利润真的很高吧。” “是谁提出来的呀?” “好像是产品研发部前段时间来的一名翻译。” “年轻人吧?脑子就是灵活啊!” “是啊,整个组都跟着沾光。” 有人拿手指悄悄指过去,小声道:“欸欸,看,好像就是那个美女——” 虞岁整理好纸笔,抬眸看向主位。 无意中与朝驭京对视一眼。 朝驭京精准捕捉到她的眼神,忽然又懒漫来句:“虞翻译,你也过来一趟吧。” “?”虞岁歪头看了他一眼。 朝驭京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宣布:“散会。” 众人起身往外走。 田韵笑着拍着虞岁的肩膀:“小虞,你可真给我们组涨脸了。这么多年,姐从来没看到朝总这么器重过一个员工。” 田韵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姐有点好奇,你每次去办公室,你们都是在聊工作吗?有没有聊点什么不一样的?” “……”虞岁轻轻咳嗽一声,有些磕绊道:“就,都是工作。” “啊,这样吗?”田韵有些惋惜道,“还以为你们有可能擦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呢。” “从来没有哪个同事进朝总办公室的次数像你这么频繁。”田韵继续小声感叹,“小虞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说不定就变成总裁夫人了。” 虞岁猛地摇摇头,企图将这段绯闻扼杀在摇篮里。说出她自己心虚无比的话:“每次都是聊工作,从来没有其他的。” 田韵可惜地“啊”了声,声如蚊呐地调侃:“看上去那么能干的男人,竟然这么无趣吗?”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啊!” “难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虞岁赶紧捂住田韵的嘴,压低声音说:“田姐,快别说了,别被人听到了。” “……” 虞岁到达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技术、硬件、合规已经站成了一排,挨个汇报细节工作。 她就站在他们的身后,视线定格到懒散倚着办公椅的朝驭京。 他双腿交叠,面色讳莫如深。几人挨个开口汇报工作,朝驭京听得认真又仔细,时不时针对细枝末节进行进一步提问。 毋庸置疑,他在工作的时候是充满腔调与魅力的。 等几人都汇报完,朝驭京挥手让他们离开,虞岁这才走上前去。 用眼神表达,您找我有何贵干。 朝驭京的眉眼不自觉柔和起来,戳了戳办公桌上的蝴蝶兰叶子,抬眸看她问:“这一天我该浇多少水?” 虞岁:“……” 就知道他没什么正经事情。 “这个不能天天浇水的,会浇死的。”虞岁没好气地说,“要干湿循环、润而不湿,水多了少了都会养死它的。” 朝驭京似是惊讶:“这么麻烦?” “对啊。”虞岁耐着性子说,“都说给你绿萝了,你非要养这个。现在和我换还来得及。” “我不换。”朝驭京轻挑眉梢,“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把它养得很好。” 虞岁看他那执拗又 傲娇的样子,有些莫名的好笑。 “好,我等着看。” 办公室里,蝴蝶兰翠绿的新叶不断长出,看上去郁郁葱葱,给冷冰冰的空间平添几分盎然新意。 宜城也随之进入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三十分,部门里的人齐齐离开工位。 田韵拍了拍虞岁的肩膀:“小虞,中午一起去吃火锅吗?” “好啊。”虞岁爽快答应。 自从上次她和他好好谈了一番之后,朝驭京好像就不再像从前那么特别过分的限制她。起码午饭,虞岁现在可以和同事一起吃。 几人一起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为了方便大家不同的口味,田韵点了个鸳鸯锅,把菜单递给几位同事。 几人凑在一起看着菜单点菜。 虞岁单手托腮看向门口,无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短发齐肩,一身贵气的米色针织长裙套装,优雅又贵气。 上次在别墅见过。 虞岁很快将她认出,是朝驭京的母亲。 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的后妈。 看到虞岁发现自己,沈舒仪也就不扭捏了,直接笑着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虞岁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过去。和田韵说:“田姐,我有点事情。菜要是上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田韵点头,没多问:“好,早去早回。” 虞岁和沈舒仪一起走到附近的公园。 一路上,沈舒仪都在和虞岁客套,问江颂和林漫的身体怎么样,问她为什么不在江氏上班反而来这,问虞爷爷和江爷爷是什么关系…… 虞岁也就客套地回着她。 她心里知道,这些话意味着,对方这是已经把她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她早就想到过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沈舒仪继续和她寒暄:“你和我们家小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找过哪个正经对象,我和他爸还都挺好奇的。” 虞岁并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谈论她和朝驭京在一起的始末,只说:“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过会还要回去吃饭,下午还要去公司。” 沈舒仪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实话,你这姑娘我还是挺喜欢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背景也干干净净的。就是……” 她顿了顿,叹口气说:“要是你真的是江颂的女儿就好了。” 这七拐八绕的话,虞岁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无非是觉得她不够资格成为朝家的儿媳妇。 过去的感情经历,在不知不觉间磨平了她的棱角,折断了她的逆骨,她知趣且安然接受。 虞岁没给沈舒仪可以伤害到自己的机会,先发制人地说:“我会离开他,但这是有条件的。” 沈舒仪愣住,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些:“什么条件?” 虞岁把早就在心里想好的回答宣之于口:“我想出国,我不希望他找到我。您能帮我吗?” 她和朝驭京的关系,注定她在华讯工作不了多久。 她这段时间已经想好了大概的未来规划,偷偷给好几所曾经心仪的院校投去了留学申请,也看了一些国外的口译员职位。 她有外语技能,也有存款。 她可以很好地独立生活。 过去,她一厢情愿地把别人当做牵绊了太久,她都快不是自己了。 趁着一切都来得及,她应该为自己而活一次,去圆自己曾经的遗憾。 按照华讯的实力,她出国后朝驭京也有可能找到她。 但如果有了朝家的帮忙,她应该能彻底离开他。 她实在是不想再和他这样剪不断理还乱,去强撑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这样太累了。 她已经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更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 沈舒仪完全没有想到虞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答应得干脆,问她:“你要不要去美国,小京最不愿意去的就是美国。” 虞岁没多问原因,只颔首:“可以,我可以去美国。”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沈舒仪有些不信。 虞岁想了想,问她:“您带录音笔了吗?” 沈舒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虞岁说:“手机录音也行。” 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脆彻底。 她不想给两人留有余地。 第57章 沉沦 傍晚下班,虞岁乘电梯到地下专属车库。 黑色迈巴赫稳稳停着,车身反射着冷冽的灯光。 朝驭京在车上等候有一会儿了,见她过来,自然地为她拉开车门。 虞岁躬身钻进车内,紧挨朝驭京坐着。她的双臂自然地抱住他,没说话,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车内都是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气,好闻又让他安心。 一般情况下,她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晚上又去吃什么好吃的,很少像今天这样主动抱住他,又一言不发。 “怎么了?”朝驭京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工作太累了?需要再休一段时间的假?” 虞岁摇摇头:“不是。” “身体不舒服?” “不是。” “和同事吵架了?” “才没有。”虞岁这才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没事就喜欢和人吵架。” 朝驭京挑眉看她:“我和谁吵了?” 虞岁毫不犹豫地说:“和我。” “我才没有,明明都是你和我吵。”朝驭京纠正道,“你这小妹妹,脾气坏的很。” 虞岁:“?” 倒反天罡!!! 虞岁瞪大眼睛,立刻收回抱住他的双臂,坐直身体。反驳他:“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说我脾气坏的人。” 车辆启动,缓缓驶出地下车库,橙黄色的夕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 他拨弄着她染上光晕的发丝,似是有些委屈道:“不坏吗?” “家暴,恶语相向,冷暴力,又吼又叫……”朝驭京一本正经地列举证据。 “?”虞岁蹙着眉头看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朝驭京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打过我吗?” 虞岁:“……?” 好像打过。 朝驭京:“骂过我吗?” 虞岁:“……” 好像骂过。 朝驭京:“你冷落过我吗?” 虞岁:“……” 好像冷落过。 朝驭京:“你吼过我吗?” 虞岁:“……” “看。”朝驭京低不可闻地笑了声,“我没胡说八道吧。” 嗯? 什么情况?! 家暴,恶语相向,冷暴力,又吼又叫…… 还真是一个也不落。 在他面前她一直是这样的形象吗?这么凶恶? 怎么和在别人面前完全不一样?! 虞岁差点噎住,好半天才想起怎么反驳他。理直气壮道:“那都是你自找的!” 朝驭京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吊儿郎当的语气:“行,我自找的。” 驾驶位的司机汗毛倒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怪这么多年他没见到朝驭京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原来他是有被虐.待的倾向。 平日里哪个女人敢虐.待他啊? 这下终于有一个符合他口味的了。 怪不得这么喜欢。 见虞岁双臂抱胸,闷闷地不说话。朝驭京又凑过去,紧紧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散漫道:“别内疚了。” “我原谅你了。” 虞岁:“?” “谁要你原谅了!我一点也不内疚!” 朝驭京抬眸看她,高挺的鼻尖羽 毛一般划过她右边的脸颊:“那你这是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虞岁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这一整天的情绪好像都不太对。 她做好了和他结束的准备,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可这一天真的快到了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是会有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虞岁喉间有些发苦,但还是很快藏好那些心悸。 就把刚刚他说的那句会原谅她,当作她将来告别的原谅吧。 整理好思绪,虞岁释然地笑了下,说:“我也原谅你了。” 朝驭京轻挑眉梢:“你原谅我什么?” “你之前欺负我那么多次。”虞岁没好气地说,“我原谅你了。” 朝驭京追问:“所以呢?” “啊?”虞岁被他问懵了,“哪有什么所以。” 朝驭京自顾自说:“你这是准备更爱我的意思吧?” 虞岁真是哭笑不得:“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你就不会顺着台阶下来哄哄我吗?”朝驭京忽地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嗯……”虞岁这才耐着性子哄他,“你说得对。” 纵使心里知道她十分的话语里面,很可能只有一分的真心,朝驭京也愿意相信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听到这样的话,他太高兴了。 情不自禁地就扣住她的后脑勺,给她一个热烈绵长的热吻。 虞岁闭上眼睛,搂住他的脖子,也热烈地回应他。 或许是因为即将分别,虞岁情不自禁地更加主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主动。 彼此的反应心照不宣,但碍于车还行驶在路上,前面还有人,尽管有幕布和挡板,这样的空间也没法满足彼此愈演愈烈的情.欲。双方都努力在克制。 到最后,两人晚饭也没吃,朝驭京直接吩咐司机把车开回别墅。路上,虞岁一直在大胆热切地吻他。 朝驭京实在被她勾得受不了,车辆行驶到郊区的时候,他直接让司机找个荒芜的地方把车停住,又让司机下了车。 车门车窗锁好的那一刻,朝驭京立刻将她推倒在车座,青筋虬髯的手掌探进衬衫衣领。 虞岁躺倒,自下而上看着那双深邃蛊惑的眼睛,手触到泛着冷质光晕的金属皮带扣。 她快速熟稔地帮他解开。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眸翻涌着情.欲,哑着声音说:“我感受到了。” “什么?”虞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说得有些懵。 朝驭京继续说:“你比以前更爱我。” 这话一出,虞岁方才那不顾一切的放纵任性冲动瞬间化作云烟。 朝驭京这个人,就像是株妖冶的罂粟。危险又伤人,但却总是让人情难自禁地沉沦。 明明是要结束,她却还是这样贪恋,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她现在这么做,好像挺不合适的。 可气氛都到这了。 虞岁推了推埋在她脖颈间的脑袋,突然来了句:“我生理期……” 朝驭京的欲.望很重,但也会规律地给她放假。在她生理期及其前后两天,他从不碰她。此刻虞岁这样说,相当于是在给他下达封印。 “我说你今天怎么敢这么勾我呢。”朝驭京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懒倦,“原来是憋着这么一个坏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艰难地起身。 “我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虞岁抿了抿唇说,“我饿了。” “不对。”朝驭京突然想起,“你生理期不是五号吗?” 虞岁“啊”了声,挣扎着起身:“是吗?” 朝驭京及时伸出手臂拦住她:“上个月是,上上个月是,上上上个月也是。” 虞岁再次躺倒,铺着的乌黑长发滑下车座:“哦,我一向都不准的。” “不准吗?还是——” “你在玩我?”朝驭京再次凑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捏住她的下巴。 虞岁别开视线。 良久,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回他:“玩就玩了。” “乖宝宝。” “你、完、了。” 车窗外昏黄的夕阳早已不知所踪,弯月爬上天空,洒下皎洁昳丽的光辉。 男人喉间溢出低沉的喘.息,与女孩轻盈婉转的吟啼交织出乐曲,随着舒爽的夜风,飘荡在深邃幽深的林间。 算了吧。 别管那么多。 明天还没来到。 快乐一天是一天。 收回思绪,虞岁闭上眼睛,将眼前那具滚烫热烈的身躯抱得更紧。 …… 夜风徐徐吹拂,别墅庭院的草坪上点着一盏盏橘黄色的小灯,一旁地面铺着的鹅暖石泛着暖色光泽。 虞岁牵着将军在庭院里散着步,朝驭京站在一旁看着。 一人一狗,画面静谧又美好。 将军眼尖,忽然发现草坪上有只蹦蹦跳跳的蟋蟀,加快脚步直接扑过去。 虞岁被将军这么一扯,步伐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别动!”朝驭京边命令将军,边从身后稳稳托住虞岁。 “你这坏东西,跑这么快,差点让你妈妈摔倒了。”他下颔轻抬,开始厉声训它,“门边罚站去。” 虞岁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下意识把将军护在身后。 将军这只狗只是看着凶,但相处得久了,就会知道它其实很听话,很护主人。 有一次朝驭京在加班,她独自牵着它出门溜,不知从哪蹦出来一只没栓绳子的八哥犬,直直朝她扑过来,给她吓得不行。 那八哥犬还没近她身十米,将军就立刻拦住了它,摆出她从未见过的凶猛姿态,嗷嗷一顿叫唤,给对方的八哥犬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敌人离开后,将军又像条没事狗,乖乖跟在她的身后,时不时拿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的手。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将军的感情已经从害怕到喜欢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刚刚你不过来我也没事。” “慈母多败儿。”朝驭京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不疼它。”虞岁没好气地说,“要不把它给我吧。” 朝驭京偏头,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忽地查问道: “给你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虞岁头皮一紧。 完全没想到,她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能立刻让朝驭京警觉起来。 她的确有些舍不得将军,也有把它一起带走的冲动。 虽然她知道,这不现实。 虞岁别开视线,强装镇定说:“我就随便说说,看不惯你凶它。” 朝驭京抬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声音清冷低沉:“你有事情瞒我?” 虞岁咽了咽喉咙,大脑飞速转动。 最终灵机一动,半真半假说:“我下周想回家。” 这段时间,朝驭京每周都允许她回去半天,但不让她在家过夜。 明明他是如此强势不讲理,却很会为自己找理由:“你一周回去半天,一个月就是两天,一年就是二十四天。 “就是五百七十六个小时,三万四千五百六十分钟,两百零七万三千六百秒。” “这还不够久吗?” “……” 虞岁总会被他那张巧言令色的嘴给说晕,也不知道一周回去半天,后面怎么就冒出来那上百万的数字了。 “你要回去多久?”朝驭京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语气平静,却莫名让人有些发怵。 前几次她回家都是当天告诉他,从来没有这样在前一周告知他。这突如其来的预告,让他察觉出微微的异常。 虞岁自然也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信息:他这是以为她要回家待很久。 她干脆就顺势引导他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周末回去待两天,还想在家过夜。” “不行。”朝驭京干脆地回答,“两天太久了。” “你在家过夜做什么?家里有谁?” 虞岁好脾气地说:“你下周不是要去港城出差吗?我不想去,也不想在这一个人待着。” 朝驭京似是意外:“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去。”虞岁果断拒绝,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这个苦命的打工人?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体力。”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休息放松,还要陪你飞这飞那出差。” “我很累的。” 朝驭京怔愣片刻。 捧着她脸的手松了松。 忽地,朝驭京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又很快站直身体,脸拉开距离。漆 黑明亮的双眸定定看着她:“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夜风吹乱他的发丝。橘黄色灯光下,婆娑的树影在他硬朗的脸庞上摇曳。 虞岁有一瞬莫名的心悸。 最终,她只是别开视线,故意气呼呼的语气:“对,就是你。一点也没考虑周到!” 第58章 沉沦 去港城的当天早上,宜城降下了霜,庭院的草坪上覆盖上一层白白的结晶。 虞岁站在全身镜前换衣服。 她刚刚穿上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准备扣纽扣,朝驭京就把她的外套脱下来了。 虞岁偏头,蹙着眉头问道:“你干什么?” 朝驭京一想到她打扮得这么漂亮要被江叙白看到,就浑身难受。 他强忍住把她一起带去港城的冲动,默默给她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穿这个,这个好看。” 虞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才刚刚入冬,不至于吧。” “而且,你确定这好看吗?” “怎么不至于?”朝驭京挑眉,理直气壮道,“早上天气这么冷,你不多穿点,回头冻感冒了,又要请假旷工了。” “什么叫‘又’请假旷工?上次那个假不是你非要给我批的吗?”虞岁没好气地为自己辩解道。 “反正,穿这件好。”朝驭京不由分说地直接给她把羽绒服套上去,还止不住地夸赞,“真漂亮。” 虞岁:“……” 她懒得和他争执,默默抬手去拉羽绒服的拉链。 她穿上之后,朝驭京怎么看又觉得怎么不顺眼。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好像被她穿出了电视剧里下雪的氛围感,怎么还是这么漂亮。 “算了。”朝驭京又把她的拉链拉下来,语气淡漠,“随便你穿吧。”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你大早上怎么又抽风呢?” “别折腾我了,赶紧走吧,回头航班误点了。” “不急,还早。”朝驭京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不紧不慢说,“先送你回去我再走。” 收拾好之后,两人一起上车。朝驭京让司机先把虞岁送到了江家楼下。 车辆停稳,虞岁偏头,手刚触到门把手,朝驭京就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很轻:“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虞岁的手僵了一瞬,回过头看他。 默然片刻,还是平静地说:“我都到家门口了,你和我说这些。” 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虞岁圈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瓣。 朝驭京这才放开她,眉眼间漾起混不吝的笑意:“好吧,你走吧。” “不要太想我。” “嗯,那我走了。” 虞岁放下圈着他的手臂,浓密卷翘的眼睫垂下。 推开车门,躬身走出。 外面温度很低,冰凉的寒意从里到外侵袭全身。 冷风嗖嗖的,裹挟着地上被吹落的金黄色梧桐叶,哗哗撞向她的裤脚和高跟鞋。 车门“啪嗒”一声合上。 她最后往车窗看了一眼。 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再见,朝驭京。 1 再见- 港城的金融峰会开展了近三天,主要聚焦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在金融领域的应用,以及金融科技带来的创新成果和发展趋势。 会议加上商务应酬等琐事,让朝驭京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但早晚还是会抽出时间给虞岁发消息问安,说他很快就会回去。 第三天是最后一天,他没给她发消息。下午应酬一结束,朝驭京便迫不及待地飞回了宜城。 黑色迈巴赫驶离机场的路上,司机恭敬询问朝驭京去哪。 朝驭京想了想,这个点,她现在应该是在公司,于是果断说:“去公司。” 到达华讯大楼,朝驭京让杨秘书去部门喊虞岁,自己则是直接乘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偌大而冷清的办公室,一盆盎然的蝴蝶兰摆在那格外显眼。 郁郁葱葱的绿叶中,朝驭京倏然发现,前几天还是圆溜溜看不见缝的花苞,此刻椭圆形的花瓣微张,展露出金灿灿的花蕊。 他勾了勾唇角,眉眼间漾起笑意。立刻走过去,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给虞岁发过去。 他想说,看吧,你觉得我养不好它,但其实我可以养得很好。 这时杨秘书正好敲了下门。 朝驭京让他进来。 杨秘书如实说:“虞翻译没来,产研部经理说,她已经三天都没来了。” “我知道了。”朝驭京语气有些无奈,江家就这么好吗?一回家连公司都不来了。 他坐到办公椅上,给她微信打视频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给她手机打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发的【晚安】,今天一天她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心中蔓延,朝驭京深呼吸一口气。 摸了摸蝴蝶兰的绿叶,立刻拨通了江叙白的电话。 电话接通。 “你妹妹三天没来公司了,她去哪了?” 江叙白皱着眉头,有些纳闷:“前天早上我还看到她了,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她就不在了。她现在不在公司吗?” “说不定……” “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朝驭京:“她没和她男朋友在一起。” 江叙白疑惑:“你怎么知道?” 朝驭京顿了顿:“她不是随便旷工的人。” “你等下。”江叙白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说不定知道。” 挂断电话,朝驭京给江清玥发去了消息询问。 起身,一边继续给虞岁打电话,一边抬腿走出办公室,快速乘电梯下楼。 朝驭京去了别墅,别墅没人。 他又去了临水名苑,那里也没人。 他站在房门边,漆黑的眼眸打量着被收拾过的书桌和衣柜,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叙白的电话打过来。 “我妈说,岁岁的大学室友在国外读研,她出国和她室友一起玩去了。” 朝驭京颤声问:“德国?” “不清楚。”江叙白无奈地说,“她没多说,只说要和她朋友四处都玩玩。” “我这妹妹,从小到大都非常听话懂事。我没想到,原来她还会有叛逆期,她的叛逆期会来得这么迟。” “出国这事连我都不知道,她只告诉了我妈。” “不过也算是件好事,她说她和她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正好出去散散心。”说到这,江叙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等她回来,我——” 嘟嘟嘟…… 朝驭京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明明他感觉到她比从前更爱他。 明明分别前她还主动吻了他。 朝驭京胸腔发颤,直到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着窗户,他的思绪才稍稍回笼。 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电流像鞭子一样劈在空中。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珠强势侵袭,马路上积压着的水坑被车轮飞速轧过。 朝驭京回到朝家的时候,夫妻俩正窝在沙发上谈笑。 沈舒仪在给朝正烨揉肩膀。 朝正烨看到来人,又惊讶又气恼。语气很差:“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你这混小子,不是说死在外面都不回来吗!” 沈舒仪没好气地嗔怪他:“小京难得回来一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小京啊,晚饭吃了吗?”沈舒仪笑着问他。 朝驭京冷着 脸,直奔主题:“是不是你们让她走的?” 朝正烨和沈舒仪对视一眼。 “对!”朝正烨直接坦然承认,“就算是江颂的亲女儿,进我们朝家的门也不够格,别说她一个养女了。” 朝驭京忽然笑了。 还好。她不是自己走的,他在心里长舒口气。 “你以为你是谁?你哪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对于最亲的,也是最恨的人,他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最痛:“您娶的豪门太太可真不错呢,孩子都生不出来一个。” 朝正烨气得站起来,拿手指着他:“你这混小子再敢口无遮拦的,我打死你!” 朝驭京扯了扯嘴角:“来!” 朝正烨浑身发颤,止不住咳嗽。朝驭京就是仗着朝家就他一根独苗,所以肆无忌惮地气他。 沈舒仪赶紧跑过来拍他的背,这下也没忍住开口训斥:“小京,你别太过分了。” 朝驭京并没有争吵胜利的得意,漆黑的瞳孔中情绪不明:“你以为我为华讯拼搏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发扬家业吗?” “我是为了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神仙来了也没法管我。” “靠自己不行吗?非要指望女人帮你稳固家业?” “真窝囊。”他笑了下,一字一句说。 内心深处最大的伤疤被对方揭开,朝正烨又气又悲。 在无数个深夜,他被后悔的念头压得喘不过气,可第二天早晨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又立刻恢复清醒。 他是放弃了朝驭京的母亲,可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这件事情他原本是不知道的。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他错了吗? 他没错。 沈舒仪见朝驭京咄咄逼人的样子,终是亮出了她的底牌:“小京,这事情你别怪我们,江家那姑娘,她是自己想走的。” 她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播放那日虞岁留下的录音—— “我和他就是玩玩而已,其实我很烦他,很讨厌他一直缠着我。” “他这个人,性格太差,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我希望这次出国后,他永远也不要来找我。” “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 录音播放结束,沈舒仪好脾气地解释:“我那天是去找了她,可我都还没说什么呢,这姑娘就主动说要离开你。” “还说了这些话……” 注意到朝驭京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沈舒仪心中一悸,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冰冷的雨水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户,逶迤坠落。 朝驭京的表情近乎空白。 他自欺欺人的借口彻底没有了。 看呢,他果然被丢下了。 她不是只乖巧的兔子。 是只很会骗人的狡猾狐狸。 这段时间,他太过自以为是。 她给他的安全感,她似乎更爱他的错觉。 原来。 全都是她在骗他。 第59章 诱哄沉沦 美国,北卡罗来纳州。 又是一年冬天。 傍晚时分,维大的校园里,风里裹着清冽,红砖墙覆着残存的薄雪,钟楼尖顶映着冷阳。 草坪褪成浅黄,路上时不时几位裹着厚外套的学生,踩着融化的雪水往图书馆去。 虞岁双手插在白色风衣口袋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孟思思突然打来了视频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顿鬼哭狼嚎:“呜呜呜……宝贝儿,我的论文被导师批成狗屎了。” 虞岁止不住笑:“你谈恋爱谈的吧,没好好写论文。” “嗐!别提了,又分手了。”孟思思没好气地说,“姐现在要专心忙毕业,为我的公司努力奋斗。” 孟思思口里的她的公司还只是一个活在头脑中的存在。 两年前孟思思跟虞岁说了她的未来规划,说给别人打工太憋屈,她准备边读翻译硕士,边攻读管理学等第二学位,等研究生毕业后,她说不定要自己开一家公司。 这让虞岁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两年间,她在学校主修翻译,选修团队管理、国际商务、法学等课程。上课时间外,不是在参加比赛,就是在做口译兼职。 她过得忙碌又充实,基本不会给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的时候。 孟思思突然想起:“过几天圣诞节,你有什么安排吗?今年又要一个人过?” 虞岁想了想:“应该要去兼职。” 她大多数空闲时间都会去市里的医院兼职口译。 维大位于北卡罗来纳州温斯顿-塞勒姆市,这是一个悠闲又宁静的地方,很适合疗养度假定居。 这里四季轮转,春天杜鹃花和樱花竞相开放,夏天温度不会过分炎热,秋天红黄交替的枫叶铺满道路,冬季相对来说不是很冷,结束得也早。 市里的医院有许多外来的病患,其中不少中国人,需要翻译才能和医生沟通交流。 医疗翻译要求高,来这里的病患家属大多数是富豪,不吝啬花钱,只要翻译得够准确,态度够好。 这两年,虞岁在这里兼职获得了丰厚的存款。 孟思思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兼职,你也是没谁了?赶紧找个男人玩一玩吧?” 说到这个问题,虞岁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太长时间没有想起,以至于突然想起竟还有些莫名的心悸。 沉默片刻。 她说:“还没想好毕业后回国发展,还是留在美国呢,要是在这谈了,毕业后要分手就麻烦了。” 孟思思:“那你到底是更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国呢?” “……留这里吧。”虞岁顿了顿,回答,“人脉资源都在这里。我也挺喜欢这里的气候环境的。” “你这不是有答案了吗?”孟思思到虞岁的学校去过,那里确实美得像幅油画,“那你可以开始date美国佬了。” 虞岁哭笑不得,敷衍道:“好,马上就去。” 挂断电话,虞岁正好回到宿舍。 坐在电脑前修改了一会儿毕业论文,江叙白的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 虞岁点击接听,江叙白清润温和的笑容映入眼帘:“岁岁,在做什么呢?” “刚刚从图书馆回来。”虞岁很快注意到屏幕那头人头攒动,酒杯碰撞声和人的交谈声混杂。 “哥,你这是在哪?” “一个商务晚宴,还没正式开始,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江叙白看着屏幕那头的虞岁,有些晃神。 江叙白完全没有想到,两年前虞岁说出国和朋友玩玩,到最后竟然成了出国留学。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屏幕那头的女孩,变化不大,却是有的。 从前的及腰长发剪成了到锁骨的中发,眉眼间少了分柔和,多了分坚毅,整个人更加自信从容,更有轻熟女性的韵味。 这两年间,她没回过家,也不让他过去找她。 她说她想靠自己完全独立生活,甚至连她大学的地址都没告诉家里。 每次两人打电话,说不到一会儿,她就说要去忙,不是说上课,就是说校园活动比赛兼职。 江叙白怀疑虞岁是不是谈恋爱了,虞岁却说没有。 他知道她说没有,那就是绝对没有。 有些话他憋在心里了太久,太想说出口,可总觉得在电话里太过草率,况且两人如今相距这么远。 虞岁随意和他闲聊着:“林阿姨和江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吧?” “嗯,他们都很好。”江叙白说,“今年过年回来看看他们吗?” 觥筹交错的晚宴,江叙白的注意力全在屏幕那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多出了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 虞岁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眼睛还是看着电脑屏幕的论文:“今年就先不回来了吧,毕业要忙的事情还挺多的。等明年,明年毕业。一定先回去一趟。” 江叙□□准抓住这番话里的某些字眼:“什么叫先回去一趟?你还要走吗?” 虞岁老实回答:“我可能会在美国定居。” “什么?”江叙白眉头紧皱,“你是在跟哥哥开玩笑吧?” 与此同时,他身旁男人手上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透明的液体滚滚流出,濡湿地上铺着的奢华薄地毯。 “我没开玩笑,这边待得蛮舒服的。”虞岁笑着说,“机票也不贵,我会常回家的。毕业以后,每一年过年都会回家。” 这时,虞岁的室友Emily忽然凑过来:“岁,IjustmetJacksonatthedoor.Heaskedmeforyourcontactinformationandsaidhewantedtogoonadatewithyou.” (刚刚我在门口遇到杰克逊了,他向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说想约你。) 虞岁抬眸看了她一眼:“WhichJacksonThepresidentoftheVolunteerServiceclub” (哪个杰克逊?志愿服务社社长吗?) “Yes!”Emily笑着点头,无意间看到虞岁的手机屏幕,“WhoisthisHeissohot!”(这是谁?他好帅啊!) 虞岁回答:“Myelderbrother.”(我哥。) Emily热情地朝屏幕挥手,用蹩脚的中文打了个招呼:“嗨,哥哥好~” 江叙白礼貌微笑回应,趁机问她们在哪个大学。 “?”Emily震惊,“Doesntyourbrotherknowwhereyoustudy” (你哥哥不知道你在哪上学?) 虞岁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顺带告诉了江叙白地址。 之前她是想自己独立生活,也是怕某人冲动过来找她。 不过到现在都已经两年了,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就算他知道,也没事了。 江叙白听懂了刚刚Emily说的话,他试探性地问虞岁:“你要出去约会?” 虞岁想了想,她也是时候该走出过去,尝试开始新的感情了。 杰克逊是北卡本地人,志愿服务社社长,人长得还行,也挺有爱心的。虞岁对他第一印象不错,于是点点头:“嗯,应该会去试一试。” Date文化在这边盛行,通过多次约会来了解彼此是否适合建立长期稳定的恋爱关系。 一次约会并不代表什么。 “……”江叙白指尖蜷缩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说:“等哥哥忙完这段时间,年前,一定过去那边找你。” “不用了吧,公司那么忙。你过来也没什么事情,我这边一切都挺好的。”虞岁想当然说。 江叙白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哥哥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行吧。”虞岁没有多问,目光还在电脑屏幕上,“那先不说了。哥,我论文还没改完。” 江叙白点头:“好。” 挂断电话后,站在一旁的Emily感叹:“AreallChinesemensohandsome” (你们中国男人都这么帅吗?) 虞岁:“?” Emily:“Justnowtherewasamanbesideyourbrother,whoshowedupforjusttwoseconds.ButIcouldtellthathewasextremelyhandsome,bothhotandsexy.” (刚刚你哥旁边还有个男人,就出现了两秒,但我能看出来,也特别特别帅,又帅又性感。) 虞岁刚刚注意力都在论文上面,也没看到,干脆就顺着说:“Yes,weChinesemenareallveryhandsome.” (对,我们中国男人都很帅.)- 这个周末,虞岁难得没去兼职。 她曾经在国内资助过的一名福利院女孩乔灿如今在纽约读大学,学的医学专业。得知虞岁也在美国,便约她见面吃饭。 虞岁当初选择读研院校的时候选择了维大,有一部分原因是被这里的优美风景吸引。来美国两年,她竟然都没有去过繁华的纽约。 于是两人见面的地点便定成了纽约。 乔灿寄住在一户医生家庭。她说女主人特别好,想带虞岁见见。 周末下午,虞岁准时来到对方发来的位置。 一栋浅灰色外表的公寓楼,前面有一块栅栏围起来的小花园,门旁边挂着绿植盆栽。 虞岁乘电梯上了三楼。 一进门,乔灿便给虞岁递上了一束灿烂热烈的向日葵花束,又激动地抱住了她。 乔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眼前人才好。若不是虞岁,她根本没机会来纽约读书。 看出了乔灿的激动,虞岁弯着眼睛说:“你不用这样。好好读书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岁岁姐放心,”乔灿猛地点头保证,“我一定好好读书!” 虞岁目光四处打量,有些疑惑问:“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乔灿点头,跟虞岁解释,Wilson女士所在的医院是纽约最好的肿瘤医院之一,周末加班是常有的事情。 上午她临时被喊去做一台手术,过会儿应该就会回来。 纽约的冬天比北卡要冷。寒风凛冽,街头行人裹着厚大衣匆匆穿行,中央公园湖面结着薄冰。 寒暄完,乔灿立刻去厨房给虞岁泡着热饮。 虞岁摘掉脖子上的围巾,目光在室内四处打量。 倏地,客厅书柜上几张摆着的双人合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和一个面色苍白五官柔和的中国女人。 她走过去仔细一看,竟觉得合照上的中国女人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灿端着泡好的热可可从厨房出来,顺着虞岁的目光看过去:“那是Wilson女士和她的病人,那个病人已经去世了。” 虞岁怔愣一瞬。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被开闸放出。 她突然想起,这女人她在朝驭京的书房中看过。 ——这是他的母亲。 尘封已久的记忆像一瓣一瓣被剥开的橘子,伴着酸甜的气息簌簌显露。 她突然想到沈舒仪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朝驭京最不愿意来的就是美国。 此刻。 她终于知道原因了。 乔灿把热可可递给虞岁,察觉到她脸色的异样,问她:“岁岁姐,你怎么了?” 虞岁这才收回视线,微微摇头:“没什么,就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这时,客厅的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Wilson女士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热情地跟虞岁打个招呼,带着口音的中文说:“你就是灿灿的姐姐吧,很高兴见到你。” 虞岁点头,也热情表示荣幸见面。 乔灿笑着告诉Wilson女士,虞岁觉得她的中国朋友眼熟。 “真的吗?”Wilson咧嘴笑着,毫不忌讳地谈论着她的朋友,“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坚强的女人。” “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还是笑着面对病痛的。” 虞岁咽了咽有些发涩的喉咙,深呼吸一口气问她:“她是不是有个儿子?” Wilson点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真的认识?” “她有一个非常帅气优秀的儿子,在这照顾了她四年。” “她是个不幸的女人,她生病期间,她的 丈夫从来没有来看过她。” “……” 虞岁呼吸发紧。 她曾经只以为朝驭京出国是为了拓展市场,为了学习进修,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 他在这照顾了母亲四年,却眼睁睁看着她去世。 他在商业领域近乎无所不能,在这方面却也无能为力。 心脏像被海绵堵住。 虞岁倏然想到两年前,她和他的分别。 她最坏的脾气。 这辈子说过的最狠最伤人的话语。 好像都是给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娇娇急得酒杯都拿不住了。 下一章重逢,同框就是糖[红心] 第60章 诱哄沉沦 后几日。 维大校园里积着的残雪逐渐消融。 傍晚时分,冬日暖阳的余晖给图书馆渡上一层金边。 虞岁背着电脑包从图书馆中走出,无意间瞥到远处的操场上一道惹眼的背影。 男人穿着件薄薄的长款黑色大衣,身材高瘦挺拔,肩膀却宽厚,腿身比例极其优越。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脸微微侧着,高挺的眉骨和鼻梁格外突出。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发丝染成了柔和的橘色。 他站在浅黄色的草坪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无端显得有些落寞。 虞岁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却也没有多想。 下雪不冷化雪冷,此刻外面冷风呼啸凛冽,道路两旁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气温太低,冻得人直打哆嗦。 虞岁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推开宿舍的门,热乎乎的暖气扑面而来,和门外像是两个世界。 几位室友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着什么。虞岁也过去凑了个热闹,问她们在说什么。 Emily把手机屏幕晃在虞岁的面前。 ——原来是一个校园表白墙的帖子。 发帖人说,今天下午去教学楼的路上看到了个一眼心动的小哥哥,但整体气质看上去不太像学生,再加上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女朋友,她就没有敢去要联系方式。 回去之后,她越想越后悔。 却找不到人了。 她希望有认识那位小哥哥的同学能告诉她对方有没有对象,或者提供一个联系方式。 底下附着几张照片。 金灿灿的梧桐树下,男人一袭黑衣,踩着黑色马丁靴侧身而站,侧脸线条利落又硬朗。 这条帖子的点赞和评论区都爆了。 几千条评论,却没有人认识照片上的人。 于是有人得出结论:这肯定不是本校的学生。 虞岁突然想起回来的路上,她看到的那个男人,好像和图片上是一个人。 于是告诉室友们,她好像刚刚看到过。 “What?”几个室友纷纷询问在哪看到的,虞岁说,刚刚还在操场上。 Emily第一个冲出了宿舍,后面紧跟着其她几个室友。 等几人都离开之后,偌大的宿舍就只剩下虞岁一人。 她默默拿出手机,再次查看那条帖子。 点开图片。 放大。 那优越的身形和侧脸,又让虞岁想到了朝驭京。 真的很像。 可她当然不会觉得那就是他。 他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就是美国。 而且他来这里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见她。 两年的时间,他都不知道换过多少个女人了吧…… 晃神间,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温斯顿-塞勒姆市医院的院长。 院长跟虞岁说,周末有个来自中国的大客户会来参观医院,需要陪同口译。 她也来自中国,医疗翻译的经验丰富,而且据说对方也是宜城人,院长觉得两人是老乡,交流起来会更方便。 所有条件综合起来,院长毫不犹豫地向该客户推荐了她,说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虞岁询问院长:“Hastheclientprovidedanybusiness-retedmaterialsArethereanyspecialrequirementsspecified?” (客户有没有提供业务相关资料,是否有特殊需求说明。) “Norequirements.”院长说都没有,就是日常交流,不需要特别做准备,她正常发挥就好- 周末,温斯顿-塞勒姆市医院。 一大早,几位刚查完房的护士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HaveyouheardaboutitAkind-heartedmanisgoingtodonateabatchofmedicalsmartwatchestoourhospital.” (你们听说了吗?有个好心人要给我们医院捐赠一批医疗智能手表。) 有人点头:“Iveheardaboutit.ItseemstobeaChineseperson.” (听说了,好像是个中国人呢。) “Thosewatchesareveryexpensive.Theywereofficiallyunchedtwomonthsago.Ineverexpectedthatourhospitalcanhavethemnow.” (那批手表很贵的,前两个月才正式上市,没想到现在我们医院就要有了。) "Ivewatchedthenewproductunchofthisbatchofwatches.Thebossissohot!”一人毫不避讳地夸赞。 (我看过这批手表的新品发布会,老板超帅的!) 有人透露消息:“Hewillvisitourhospitaltodayandthedirectorwillreceivehiminperson.” (他今天会来我们医院参观,院长要亲自去接待他。) “……” 虞岁按照和院长的约定时间,提前乘车来到市医院门口。 刚下车,便看到前方廊檐下,院长、副院长、神经内科主任等一队人恭敬站成一排。 早晨太阳还没出来,天阴沉沉的。气温很低,凛冽的风像冰刀一样刮在脸上。 虞岁一只手从风衣口袋挪出,把酒红色针织围巾往上提了提,半张脸埋进里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不紧不慢走过去,也加入了等候的队伍。 大概十分钟后,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跑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的泊车区。 前面的司机首先出来,毕恭毕敬走到车后座,躬身拉开车门。 虞岁总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有种在梦里已经发生过的感觉。 等到车后座的男人慢慢出来,站直身体的时候,虞岁这才倏然反应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发生过。 那还是在国内,她第一次去华讯面试的时候。 这次,她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眼前其余的人和物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透明的,喧喧嚷嚷的热情欢迎声尽数消失。 此时此刻。 她的眼前好像就只有他。 深色西装包裹男人颀长落拓的身形,他下颔紧绷,表情晦暗不明,迈着闲适恣意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几乎没变,依旧是惯有的那副桀骜骄矜的模样。 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只能说,似乎比以前更加矜冷、难以接近。 等他不疾不徐走近,虞岁赶紧收回视线。 “Weetoourhospital,Mr.Zh ao!We’rethrilledtohaveyouheretoday.” 院长等一行人向他热情问候,表示欢迎。朝驭京微微颔首,视线一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所以。 她今天的合作对象竟然是朝驭京吗??! 这次见面太过于意外。 虞岁完全没有想到,两人竟然还能有工作上的交集。 最近两年,很少能有让虞岁情绪起伏的事情,可今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有片刻的紊乱。 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 虞岁不自觉地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得更高。 他应该没有认出她吧。 她头发和以前不一样,脸也被围巾遮住了。 他肯定没认出。 思及此,虞岁的目光继续凝在朝驭京的身上。 这下,她才发现—— 他的身旁多了一位身材高挑的气质美女,她的皮肤很白,五官英气,穿着身黑色包臀西装裙,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看上去优雅又干练。 两年前在华讯的时候,虞岁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可能是新来的秘书,助理…… 又或者是情人,女朋友…… 晃神间,院长用英文告诉虞岁:“Miranda小姐,这位是朝先生,我们医院今天的贵宾。你们都是宜城人,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Miranda是虞岁的英文名。 话音落下,朝驭京深邃幽静的眸光定定落到了她的身上。 卓越的专业素养让虞岁并没有心思再去回想那些个人私事,即刻进入工作状态。 她的一只手从温热的风衣口袋中挪出,主动向他伸出,官方客气又疏离的声音: “朝先生您好,我是本次为您做陪同口译的Miranda,很高兴今天能协助您处理沟通事宜。” 然而。 想象中友好和善的握手并没有到来。 虞岁伸出的那只手停在冰冷的空气中,被冷风吹得发僵。 他漆黑微冷的眸光居高临下睨着她:“Miranda小姐这么喜欢和客户套近乎?”—— 作者有话说:娇娇现在是气的,需要找机会把自己哄好[星星眼] 60-70 第61章 诱哄沉沦 混不吝的懒倦声线,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尽显咄咄逼人。 这是两人重逢后。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此刻虞岁也没有纠结他到底认没认出来她,只觉得这句话很朝驭京。 还是那样的轻狂恶劣。 虞岁早已经习惯他这样的做派,情绪上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她只默默收回伸出的手。 可他就像非不如她意似的。 在她的手彻底垂下之前,对方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抬起,紧紧包裹住她的。 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他穿得那样单薄,掌心却依旧和记忆中那般的宽厚温暖。 四目相对。 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茕茕孑立的身影。 熟悉又陌生的木质沉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钻入鼻尖。 虞岁的脑袋直接宕机了。 这个握手持续的时间过于的久。 惹得身旁一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虞岁赶紧抽回手,重新揣回风衣口袋里。 柔软却冰凉的触感消失。 朝驭京手心蜷了蜷,也放入西裤口袋里。 “Mr.Zhao.”院长笑眯眯地喊了朝驭京一声,让他走在前面。 朝驭京没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前方。 只留下一道颀长笔挺的背影。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尽数消失,空气中只有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虞岁跟在大部队身后,默默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上次两人结束得并不体面。 两年过去,可能朝驭京早已经不把当年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但虞岁还是觉得这意外的重逢挺诡异的。 如果可以的话。 他还是不要认出她比较好。 随着参观的队伍缓缓前进,虞岁这才弄清楚了朝驭京身边陪同着的女人是什么身份——他的陪同口译。 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他都有陪同口译了,那还要她来这是做什么? 整个参观的过程,朝驭京没多说一句话,都是面无表情地在听其他人说,看上去心情一般。 一楼参观完之后,院长观察着朝驭京的脸色,尝试和他说一些拉近距离的话,带着有些滑稽的口音说中文: “朝先生和Miranda小姐是来自一个地方的人呢。说不定你们认识,或者有朋友认识。” 虞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到对方不咸不淡的语气回答:“不认识。” 她暗自吐了口气。 看来他是真的没认出来她。 倏地,朝驭京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清隽硬朗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似笑非笑地问她:“Miranda小姐,室内温度这么高,你这又是围巾又是口罩的,戴得不热吗?” 医院里面开了暖气,再加上人流量大,室内温度确实比较高。 她围着这样厚的针织围巾再加上一个蒙面的口罩,此刻闷得脖子上都渗出了汗珠。 但她只是说:“还好,我比较怕冷。” 朝驭京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觉得是中国的冬天冷,还是美国的冬天冷呢?” 虞岁想了想,认真回答说:“这个要看地域,中国北方比较冷,南方还好。” 对方显然也就是随便问问,并不纠结她的回答。 朝驭京又漫不经心地问她:“Miranda小姐,在美国待着是不是感觉特别好?都快忘了家乡是什么样子了吧?” 虞岁坦然道:“那肯定不会忘的。” 朝驭京拖腔带调地“哦”了声,接着问:“你这些年回家过几次?” “吃过几顿中餐?” “还会拿筷子吗?” 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眼角眉梢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的。 可不知怎么的,虞岁总觉得他话里话外充满了火药味,像是在故意呛她。 但虞岁更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 她并不想和他发生任何争执,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回答他的问题: “这几年没回去,学校事情比较多。” “每周都会吃中餐,学校食堂有中国菜窗口,不过味道挺一般的。” “至于拿筷子,都拿了二十年了,肯定忘不了。” “……” 朝驭京没再吭声。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抛出去的问题会被她这样一个一个稳稳接住。 身旁的人只当两人是在寒暄,暗自感叹两人不愧是老乡,在不认识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到了医院器材室,副院长亲自给朝驭京介绍器材室的储存环境、台账与流程、安全管理等事项。 他身旁的黑西装女人有条不紊地翻译转述着,巧笑嫣然,朝驭京时不时颔下首示意。 两人看上去默契又登对。 虞岁总算弄清楚了朝驭京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要捐赠医疗智能手表。 她忽然想起,这批手表的策划案还是她做的,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想法。 没想到两年过去,华讯就真的把它做出来成功上市了。 她知道华讯有钱,但没想到有钱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捐医疗器械竟然都捐到美国来了?! 国内的医院不够他捐的吗? 可能是因为。 他的母亲曾经在美国这边接受过治疗吧。 资本家真变成慈善家了。 等一圈参观大致结束,众人又回到三楼。朝驭京和他的陪同口译以及杨秘书等人一起随着院长去办公室处理捐赠事项。 任务算是结束了。 虞岁暗自吐了口气。 她走到副院长身旁,用英文和他交流:“今天自始至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麻烦您和朝先生说一下,我的费用不用给了。” “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副院长想着朝驭京身旁是自带陪同口译的,便点头说:“行,你先走吧。” 朝驭京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深邃漆黑的眼眸四处打量了一圈,好看的眉头不自觉蹙起。 “Miranda小姐呢?” “朝先生,她走了。”副院长 如实转告,“她说今天她没帮上什么忙,您不用给她费用。” 朝驭京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 “又走了?” “……again?”院长惊讶。 什么叫又走了。 杨秘书站在朝驭京的身旁察言观色,眼睁睁看着自家上司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脸色又慢慢阴沉下去。 他仔细想想,总觉得这个Miranda小姐的身形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有个护士突然喊了一声,问大家谁丢了钥匙。 众人一顿检查,都表示不是自己的。 院长走过去查看,看到钥匙上面印了三位数的数字号码,还挂着一个可爱的毛茸茸狗狗挂件。 于是猜测说:“像是学校宿舍的钥匙,可能是Miranda小姐的。” 朝驭京下颔紧绷,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是我的。”- 虞岁离开的时候就快到中午吃饭的点。 外面出了点太阳,却并不暖和。 大抵是口罩和围巾戴得太久了,虞岁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喘不过气。 一出门,她就把口罩和围巾全摘了下来。 冰冷的空气扑在脸上,钻入鼻腔,让她原本沉闷的呼吸逐渐舒缓起来。 乘车回学校的路上,她收到了杰克逊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出去见个面。 前几天杰克逊向Emily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两人加上后随便聊了几句日常。 杰克逊很快发出date邀请,虞岁当时是同意了的。 就是一直没有确定好一个时间。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后退,道路边的梧桐树模糊成一条金黄色的直线。 不知怎么的,虞岁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朝驭京身边那个陪同口译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不该随便乱揣测那个女人和朝驭京之间的关系。 可此刻的思绪并不受她控制。 曾经她不也是这样陪在他身边,又是口译员,又是情人吗。 或许那个女人会比她更幸运一点,正经女朋友,或者……太太。 他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思绪越飘越远,虞岁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回归于现实。 虞岁攥紧手机,视线重新落到杰克逊发来的消息上。 她想着今天一上午出来好像也没有干什么正事,现在正好有空,不如就完成一项正经任务吧。 于是回复杰克逊,现在就有空。 杰克逊很快发来一家餐厅的定位。虞岁跟司机报了这家餐厅的地址。 虞岁到达餐厅的时候,杰克逊已经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等着了。 从玻璃门外看到虞岁的身影,杰克逊举起手热情地挥了挥。 他是典型的奶狗长相,脸上还带着些孩子气。他有一头漂亮的金黄色头发,瞳孔是浅浅的蓝色,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感觉干净又阳光。 虞岁冲他礼貌笑笑,走过去。 “我听你室友说你的中文名字叫,虞岁。岁岁,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杰克逊温和笑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虞岁点点头,感觉还挺意外。 她和杰克逊并不熟。以前在志愿服务社参加活动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却并没有听他这样说过中文。 “感觉你的中文发音很标准。”虞岁毫不吝啬地夸赞。 “其实我是混血。”杰克逊站起身来,一边给虞岁倒果汁,一边解释说,“我的妈妈是中国人,我的爸爸是美国人。” 虞岁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果汁,点点头说:“怪不得。” “好像混血的孩子长得都挺好看的。” 被虞岁夸赞了,杰克逊开心地咧嘴笑着。双手托腮看着她:“要是我们俩个有个宝宝,一定也会很好看。” “……?”虞岁嘴里的果汁差点没一口喷出去。 他的思维跨度属实有点大了。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杰克逊开始看着菜单点菜,汉堡、薯条、炸鸡、墨西哥卷饼,洋葱汤,蔬菜沙拉,还有几块甜点蛋糕。 虞岁对这些炸物和菜叶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偶尔吃吃,还觉得挺美味。 可自从来美国之后,她便时常十分想念国内烹饪的饭菜。 香喷喷的大米饭,配着色香味俱全的炒菜,光是想想也觉得馋了。 她突然想起和朝驭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每天下班他都会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游蹿于各个不同的餐厅之间。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 宜城好吃的餐馆都被两人吃了个遍。 他每次都会点特别多,两人每次都吃不完,虞岁嫌浪费。 后来朝驭京的字典里面就多了“打包”这个词,带回去给将军吃。 将军…… 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她好像有点想它—— 作者有话说:生气归生气,还是要帮老婆捂手:)- 岁:两年了,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了 朝:记仇,记一辈子:p 第62章 诱哄沉沦 晃神间,菜上齐了。 虞岁放眼看过去,只拿了一块草莓蛋糕吃。 鲜红的草莓盖在粉粉的奶油上,一口咬下去,却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甜。 杰克逊似乎看出她的诧异,笑着开口解释说:“这是低糖蛋糕,我特意点的。你们这些瘦瘦的女孩应该比较在意身材吧。” 虞岁怔愣一瞬。 她过去确实有些在意,后来朝驭京总说她“瘦得跟猫一样好看吗?” 很多个夜晚,他会把脑袋埋在她的锁骨下,混不吝地暗示她,多吃点东西才好。 等虞岁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气得去推他、咬他,可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 挣扎挣扎着,就被他反手压在身下。 接下来的记忆就凌乱不堪。 有段时间她胡吃海喝得过多了,体重飙升,气得喊口号说再也不跟他下班吃饭了。 可最后总是饿得没招,乖乖就范。 后来朝驭京给她买蛋糕甜品的时候,会买一份全糖,会买一份低糖。 理智告诉她要吃低糖的,可冲动还是让她选择了全糖的。 她体重飙升就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朝驭京也不推卸责任,乖乖揽下,开始带着她减肥。 拉她去健身房,去游泳池游泳,牵着将军四处逛逛溜溜消食。 如今虞岁早已经没有靠节食减体重的习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大不了之后多多运动就行。 “在想什么呢?岁岁?”杰克逊看着虞岁思绪越飘越远的样子,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虞岁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杰克逊笑着看她:“吃完饭去看电影吗?” 虞岁继续吃着手上低糖的草莓蛋糕,点点头:“行。” 倏地,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一看。 是院长发来的一笔转账。 他说:【是朝先生那边给的。】 虞岁看着这笔巨额转账,脑袋懵圈了半晌。 反应过来后,她赶紧回复院长,自己已经说了今天她没做事不用收费。 院长说,那边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给钱了。 院长让她安心收下,不拿白不拿。 虞岁垂下眼睫,问:【那边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院长还真想起来了:【那边说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是你应得的。】 如果这是一般人给她的话,她应该会安心收下。 但对方是朝驭京的话,她一点也不想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他那点残存的愧疚,她不想再欠他的。 虞岁想了想回复:【您能帮我还给他吗?】 院长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可不敢驳了人家的面子,就算这是给钱这样的好事。那样的大老板,根本不差这点钱。 【这样不好吧。】 【看得出来,你们今天聊得还挺好的。】 【那边可能是看在你们的同乡之情份上给的,不用不好意思。】 可随后想了想,院长还是把杨秘书的手机号码推给她:【这是朝先生的秘书,你要实在想还,可以和他联系。】 以前虞岁是有杨秘书的联系方式的。来美国之后,她换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新手机,那些联系方式就都没有了。 美国这边很少用微信,但虞岁为了和家里联系还是注册了新的微信。 虞岁想了想,还是用手机号码添加了杨秘书的微信,备注为:【您好,我是Miranda,今天没帮上忙,不用收费。】 温斯顿-塞勒姆市射击馆。 杨秘书找到朝驭京准备汇报消息。 朝驭京戴着黑色耳麦和透明护目镜,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黑色背心,淡青色血管遍布的手臂正举着狙击枪,瞄准前方的圆形靶子。 “砰——!” “砰——!” “砰——!” “砰——!” “砰——!” 连着好几枪正中靶心。 看得出来老板今天的心情很差,杨秘书只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又连续“砰砰砰”好几声之后,这震耳欲聋的动静终于消失。 似乎是狙击枪里面没有了子弹。 朝驭京终于摘下耳麦,漆黑冷淡的眸光睨过来:“什么事情?” 杨秘书这才战战兢兢地说:“Miranda小姐刚刚加了我的微信,说她今天没帮上忙,不用收费。” 他顿了顿,继续说:“看样子……她是准备把今天我们这边支付的劳务费用还回来。” 朝驭京一边往狙击枪里装着子弹,一边沉声问他:“你收了?” 杨秘书猛地摇摇头:“没有,我还没同意她的好友请求。” 朝驭京转过身来,漆黑浓密的眼睫垂着,眸中情绪不明,指腹摩挲着扳机:“让她直接找我说。” 杨秘书头皮都在发麻,连声应好。 立刻同意了虞岁的好友请求,并且回复:【Miranda小姐,这事我不能做主。您亲自找朝总说吧。】 他把朝驭京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 虞岁也不知道还个钱怎么就这么麻烦,竟然还要找他本人吗? 她是不是道德感太强了,要不直接私吞算了。 虞岁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你好像一直在看手机。”杰克逊放下手中的汤勺,温声提醒着她。 虞岁这才放下手机,说了声:“不好意思,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没事,工作重要。你先忙好。不然也不能安心吃饭。”杰克逊笑笑。 虞岁没说话,默默用叉子叉起了面前的蔬菜沙拉嚼着。 叮咚—— 手机消息声又响了起来。 虞岁拿起手机查看。 杨秘书:【Miranda小姐,请问您找朝总了吗?】 杨秘书:【(微笑)】 杨秘书:【(握手)】 连着三条消息,一下把虞岁私吞钱财的想法给打消了。 算了,无功不受禄。 该还还是得还。 她硬着头皮加了朝驭京的微信,再一次发去验证消息:【朝先生,您好。我是Miranda,今天没帮上忙,不用收费。】 对方同意得很快。 叮咚。 叮咚。 立刻发来两条消息。 【Miranda小姐可真厉害。】 【这么快就打听到我的联系方式了。】 虞岁眼皮狠狠一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她在故意接近他吗? 这桥段怎么这么眼熟。 就算他长得好看,也不能看到个女人就觉得对他图谋不轨吧?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 干脆就不回他了。 吃完饭,她和杰克逊一起去影院看电影。 自始至终,虞岁好像都心不在焉的。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杰克逊问她是不是觉得那部电影不好看。 虞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不记得刚刚都看了些什么。 她不自觉拿出手机,低睫看了看。 并没有人给她发过来新消息。 “你好像有心事。”杰克逊看着她说,“还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虞岁怔愣片刻,点点头:“是的。” 约会时候一直玩手机好像挺不礼貌的,虞岁又补充了句:“不好意思。” “没事。”杰克逊笑笑。 外面气温很低,话说出口都冒着白气,虞岁下意识搓了搓手。 杰克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伸出手帮她暖暖,虞岁忽然偏过身去,看到身旁的绿色灌木丛中窜出一只小狗。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大概是混种犬。它浑身是纯白的毛发,但身上灰扑扑脏兮兮的,一只腿还受了伤,染上鲜红的血渍,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虞岁蹲下来,下意识想要摸摸它。 杰克逊提醒:“小心,它可能会咬你。” 虞岁顿住,最终还是没敢上手。 可这只小狗跟看到救星似的,乖得不行,一点也没叫,还主动拿头在她身旁蹭来蹭去。 两只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玻璃珠一般明亮,好像在对她说:“带我走吧。” 终于,虞岁还是没忍住,直接上手摸了摸它的头。 杰克逊想到,在志愿社的时候,虞岁好像就很喜欢参加关爱流浪狗的活动。于是说:“你好像很喜欢狗。” “是的,其实我以前很害怕狗,现在就很喜欢。”虞岁点点头,温吞说,“它们只要认定了主人,就会很忠诚。它们看上去凶,但其实越相处越觉得可爱。” “确实。”杰克逊点头附和。 虞岁往四周看看,发现马路旁边有一家宠物医院,于是直接上手抱起了狗,往宠物医院走去。 杰克逊就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宠物医院,穿白大褂的宠物医生首先检查了狗狗的伤口,接着进行清创消毒,用药,包扎…… 或许是因为知道别人在拯救它,自始至终,狗子都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只在伤口消毒的时候悲惨哀嚎了几下,大概实在是痛。 杰克逊告诉虞岁,在美国流浪狗并不多见,且动物保护法律较为完善。捡到流浪狗,不能直接带回家养。 虞岁想了想,她现在住在学校宿舍,好像也没法养。 杰克逊笑着表示他家就在附近。要是这只狗确定没有主人,他可以养。 两人先联系了当地的动物管理部门,让工作人员为其拍照,并且表达了收养意愿。 说愿意在找到主人前暂时照顾这只狗,且如果无人认领,两人有意愿领养它。 忙活了大半天,天色都黑了。 冬夜裹着干燥冰冷的风,昏黄路灯把树枝的影子拉得老长。 两人从动物管理部门出来,虞岁向杰克逊表示感谢。 “不用谢。”杰克逊说。 他挺喜欢宠物的,但其实也有私心,他觉得收养了这只狗,和虞岁再次见面约会的机会更大一点。 思及此,杰克逊有些无奈地调侃着:“我感觉今天和你吃饭的时候、看电影的时候,你都心不在焉的。但刚刚在宠物医院和管理部门,你是真的在和我好好说话。” 虞岁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没事。”杰克逊挠了挠头,带着些少年人的腼腆青涩,“你不是觉得我无聊就行。” 两人干脆又一起吃了顿晚饭,这次是虞岁主动提出来的,还抢着买了单,并且全程没有看手机。 吃 过晚饭,两人一起乘车回到了学校。 杰克逊把虞岁送到宿舍楼下。分别前,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我们……下次见?” 虞岁点点头:“好,下次见。” 虞岁的室友都是北卡本地人,周末基本都会回家。大多数周末,宿舍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次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室友一如往常都还没回来,宿舍门是紧紧关着的。 虞岁站在门前,双手探进大衣口袋,并没有一下摸到宿舍钥匙。 她低着头,又仔细摸了摸。 依旧没有摸到。 到最后她直接将口袋翻了过来。 可还是完全不见钥匙的踪迹。 她钥匙丢了?! 深呼吸一口气,虞岁在脑海中快速检索可能是在哪里丢的。 医院,车上,餐厅,电影院,宠物医院……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询问店主和司机等人,有没有捡到钥匙。 倏地,手机通知栏显示的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虞岁点开。 那是朝驭京两小时前发来的一张图片。 图片正是她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P 第63章 诱哄沉沦 所以她的钥匙是在医院丢的吗? 还正好被朝驭京捡到了? 虞岁有些崩溃。 她当然不指望对方能好心地主动送上门。 她没那么大的面子。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用正常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她先是把今日的劳务费转过去,又礼貌回复:【朝先生,您这边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您拿下钥匙。】 对方几乎是秒回。 【现在。】 紧跟着一个酒店的定位。 虞岁立刻打了个车前往对方发来的定位。 下车之前,她把口罩戴上,围巾也往上提了提。 到酒店门口,虞岁给他发消息:【我到酒店门口了。】 她又加了句:【外面挺冷的,您可以让助理来送。】 可发出去之后,她还是把后面这句话撤回了。 好像有一种教他做事的感觉。 况且人家说不定本来就是要让助理来送的,她这样说就是多此一举。 夜晚寒风凛冽,吹得人直打哆嗦。酒店门前两盏鎏金吊灯悬着,暖黄光线晕染了玻璃旋转门。 等待的时间,虞岁注意到马路对面有几家店铺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门上挂着金色的铃铛。 可能是因为接近圣诞了,最近这边更加热闹,店铺装饰得也更加绚丽。 今年圣诞…… 虞岁还没来得及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身边就多出了一个颀长挺拔的人影。 左边衣袖处被似有若无地扫过,淡淡的烟草味萦绕鼻尖。 虞岁偏过头。 倏然撞上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朝驭京穿着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没扣纽扣。身形高瘦俊朗,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薄唇紧抿,浓密漆黑的眼睫垂着看她。 却一言不发。 虞岁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目视前方。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他的助理把钥匙送给她,然后她道谢离开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亲自过来,却又不主动给她钥匙。 难道是要她自己主动开口要吗? 气氛诡异的安静,耳边尽是夜风呼啸吹着树叶的声音。 半晌,虞岁终于鼓起勇气侧过身看他,开口提醒:“朝先生,多谢您帮我保管钥匙。” 言外之意就是—— 快还给我吧。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看她,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虞岁实在没懂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他的回答与反应都太不按常理,虞岁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聊下去了。 她只好耐着性子,客气道:“要不改天我请您吃顿饭?” 她说出这句话,纯属出于客气礼貌,是觉得对方不会接受。 他的身价和身份在那,怎么会随便和一个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陌生人吃饭。 然而。 下一刻。 “好啊,别改天了。”朝驭京的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总算舍得开口,“就今天。” “不。”他又说,“就现在。” 虞岁:“……?” 难道是因为对方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所以就算是捡到钥匙这样的事情,也不能毫无代价地还给失主? 虽然,但是,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对方是朝驭京,这样做属于他的私人专属风格。 他不一向都是那么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做什么吗? 可能他今天正好缺一个饭搭子。 虞岁也不知道好好的拿钥匙,怎么到最后就成了约饭了。 骑虎难下这个词,她今天又在朝驭京这里深刻领会到了。 朝驭京亲自开车带她,虞岁坐在副驾驶位置。 车辆发动,虞岁才想起还没确定好要吃什么。 她硬着头皮问他:“朝先生,您想吃什么?” 朝驭京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没说话,微微侧过头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大概是在说。 你请我吃饭你问我? 过去的经历让虞岁知道,朝驭京的口味很刁钻,什么菜都要最新鲜的,现摘现宰的。 调料不能太多,他说会掩盖食物本身的味道。也不能太少,这样没滋味他也不吃。 可此时此地,虞岁觉得这不是看他想吃什么,而是这边有什么。 “烤肉吃吗?” “太腻。” “牛排?” “懒得切。” “炸鸡?” “太油。” 虞岁:“……” 到最后,她干脆放弃挣扎了。 车辆一直在前进,虽然没有决定好吃什么,但朝驭京就跟有目的地似的,有条不紊地行驶着。 不知过了多久。 车辆终于停止。 朝驭京一声不吭地下了车,虞岁也就默默跟上。 看到餐厅的那一刻,虞岁才发现这是一家中国菜。 她平时忙着各种比赛活动和兼职,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家店。 店主是位黑发黄皮的中年大叔,很明显能看出是一位中国人,他将店内布置得很有东方古典韵味。 木质雕花屏风隔出雅致卡座,墙壁上画着水墨竹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茉莉茶香。 餐具杯具用的是青花瓷,服务员身着素色旗袍,添茶时动作轻缓。 两人面对面而坐,朝驭京看着菜单点菜。虞岁来这之前吃过晚饭,并没有很大的食欲,就没点菜。 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隔了两年,虞岁觉得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和围巾。 他应该没认出她吧…… 点完菜之后,朝驭京也不说话。 虞岁觉得气氛太过诡异,也没敢看他,就一直低头玩手机。 直到服务员前来上菜,这诡异的安静才被打破。 宫保鸡丁,盐水鸭,锅包肉,辣子鸡,糖醋小排,蒜蓉粉丝扇贝,水煮肉片,梅菜扣肉,麻婆豆腐……满满一桌子的中国菜。 食物的鲜美香气四溢,悄无声息地钻入鼻腔。 纵使虞岁才吃过晚饭,此刻也被面前这些美味佳肴勾起了浓浓的食欲。 作为一个两年没回国吃饭的人。 她!真!的!好!馋! 朝驭京已经开始动筷子了,虞岁只是愣愣地看着桌子上 的菜,一动不动。 因为吃饭就意味着要摘下围巾,摘下口罩。 她要是在此刻表明身份,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虞岁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朝驭京忽地抬眸看她,漫不经心的语气:“Miranda小姐,你有传染病吗?” 虞岁:“啊?” “那是我有传染病?” “没,没有。” 虞岁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对她戴口罩这件事情冷嘲热讽。 可她依旧不打算摘下。 吃了一会儿,朝驭京又散漫问她:“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中国菜吗?” “我不饿。”虞岁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把一盆香菜牛肉推到她的面前:“不饿也可以试一试,少吃点。这家的香菜牛肉味道很不错。” 虞岁下意识说:“我不喜欢吃香菜。” 朝驭京又看着桌上那盆糖醋鱼,似笑非笑地说:“那就糖醋鱼吧,这个好吃。” 虞岁摇摇头:“我不喜欢吃鱼。” “这么巧。” 下一刻。 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睨过来:“我女朋友也都不喜欢呢。” 四目相对。 虞岁呼吸一紧。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他身边那位陪同口译,真的就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吗? 那这还真挺巧的,对方和她一样,不爱吃香菜,不爱吃鱼。 得知这个消息,虞岁的心情是复杂的,竟然有些说不上的惘然。 明明之前是她主动跟他结束的,是她费尽心思要离开他,此刻她应该要感到轻松才对。 ——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他对她的好感就是微不足道。 ——他那些热烈到偏执的依恋也可以是对别人。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很快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抑制住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平静开口:“朝先生,麻烦您把钥匙还给我吧,我该回去了。” 朝驭京没再看她,低睫,漆黑的发丝掩盖住眉眼里的情绪。 修长清棱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 沉默半晌。 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了她的钥匙,“嗒”一声,放到实木桌上。 虞岁抬手,默默拿起钥匙,揣回口袋里。 钥匙并不凉,还带着些残存的温度。 虞岁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将钥匙攥在手心。 她站起身,走到柜台处,前去结账。 店主礼貌微笑说:“和您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帐了。” 虞岁怔然,回头看了一眼。 毫无防备地,再次撞上那道深邃晦暗的视线。 朝驭京不疾不徐走过来,表情淡漠:“下次再来请我。” 虞岁蹙着眉,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下次?” “怎么?”朝驭京忽地笑了下,“这次我付的钱,算你请我吃饭?” 虞岁:“……” 她给他转回去的钱他没收。 他还给她钥匙,她说要请他吃饭。 最后反倒让人家付了钱。 她怎么好像越欠越多了—— 作者有话说::P 第64章 诱哄沉沦 圣诞节的当天早上。 冷风孤零零吹着,铅灰色云层压得很低。 绝大多数同学此刻都放假回家了,路上只能零星看到几个穿着厚棉服的留校学生。 维大学生宿舍区静悄悄的。 虞岁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圣诞,今年却有些不一样,昨天杰克逊给她发来共度圣诞的邀请。 外面气温低,室内却很暖和,她把头埋在被子里面,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迷迷糊糊爬起来接听。 是江叙白打来的视频电话。 “岁岁,你在干什么呢?” 虞岁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头发:“刚刚睡醒。” 她这才看到江叙白给她转了一笔转账。 这两年节假日的时候,江叙白还是像以前一样,会给她转账。为了让家里放心,虞岁也就都收着。 “圣诞快乐,岁岁。”江叙白坐在车内,一身得体的浅灰色西服,似乎是要去哪。 “圣诞快乐。”虞岁随口和他闲聊着:“哥,你今天是要去哪吗?” 江叙白笑意温柔:“去美国。” 虞岁“啊”了声。 又听到他继续说:“我去找你,晚上见。” 这实在是有些突然了。 虞岁有些纳闷:“怎么这么突然呢?都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昨天才忙完,今天就想着去找你了。”江叙白说。 “……行吧。” 都两年没回家,没和家人现实中见面了,虞岁也就不再拒绝。 问他:“你大概几点到呢?” 江叙白:“你那边时间,晚上七点左右。” 虞岁想了想说:“可晚上七点我和别人约了晚饭呢。” 江叙白呼吸一紧:“男朋友?” “不是。”虞岁坦然说,“一个约会对象,最近才熟络起来的。” 江叙白这才放下心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到时候哥哥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酒店等你。” “好。”虞岁这才应下。 挂断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虞岁起床洗漱打扮了一下。 正准备出门吃饭,手机消息声再次响起。 是朝驭京。 【今天请我吃饭吧。】 虞岁实在是没有想到,朝驭京竟然还在美国。 他处理完手表捐赠事项不是应该立刻回国吗? 她好像是欠下他一顿饭。 可他总不会是为了这顿饭而留到现在吧。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虞岁在某些方面虽然很迟钝,但经过上次的饭局之后,或多或少也有些感觉朝驭京可能认出了她。 她的外形变化本就不大,第一次见面认不出可能正常,但后面近距离相处过,很可能就认出来了。 况且,他好像对她很恶劣,像是在找机会随时随地呛她。 但对方始终没有点破,她也就不主动坦白。 他为什么还要找她呢? 是在记恨她?跟她生气吗? 还是在想着怎么报复她呢? 虞岁陷入沉思,越想也觉得越生气。 虽然她对他存在不该有的愧疚情绪,但当初明明他也有错。 况且,他如今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他比她更先一步进入下一段感情了。 这更证明她当初离开他,对双方都是正确的选择。 他凭什么还要再为难她呢? 思及此,虞岁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有任何愧疚情绪,也不应该躲着他。 她就该像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坦坦荡荡地面对他。云淡风轻地告诉他,都是过去式了。 她该让他不要那么小心眼斤斤计较,把她当做一个朋友,或者陌生人就好,或者和从前一样,把她当做好朋友的妹妹…… 收回思绪,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回复他:【好。】 【两小时后见,还是上次那家餐厅。】 回复完消息,虞岁换了身衣服,立刻出发。 走出学校,外面要热闹很多。 街道上,商店橱窗摆着戴红帽的圣诞老人、驯鹿玩偶,树枝上挂着红白相间的花环和闪烁的彩灯,空气中飘着肉桂卷、烤火鸡和热可可的香气。 虞岁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前往上次那家中餐厅。 为了避免上次对方抢先付钱的事件再次发生,她这次特意来得早。 对方还没到,虞岁就已经点好菜并且付完款了。 朝驭京到达餐厅门口,隔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虞岁。 女孩浓密卷翘的长睫垂着,目光凝于手机上。 酒红色的大衣,过膝盖的长筒靴,露出一截瓷白的大腿。 没戴口罩和围巾,清秀的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本就白皙的脸颊施加粉黛,嘴唇透着粉粉的水光。 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过分的惹眼。 面前多出一个人影,虞岁不自觉抬眸。 朝驭京就坐在她的对面,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显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之前都只是猜测,而此刻,虞岁就确定了,朝驭京早就把她认出来了。 但具体是多早,她也不知道。 他不说话。 她也就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笑意粲然,端上来香喷喷的美味佳肴,这也并没有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他和她就这么沉默无声地吃完了一顿饭。 本来虞岁是打算,朝驭京要是表现出一点恶劣的态度的话,她就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话来应对反击。 可他这次偏偏又不按常理出牌,一句话也不说。 吃完饭,虞岁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要直接走吗? 还是主动和他说上一句话。 虞岁放在桌下的手,拇指抠着食 指的中关节。 倏地,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这才放过要被抠破的食指,抬手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是杰克逊在问她,晚上想去哪玩。 虞岁抿了抿唇,回复他:【你定就行。】 杰克逊:【okok】 他又紧接着发来好几张图片。 都是上次两人一起捡到的那只狗的图片。 杰克逊:【要不先来我家看看white?】 white是虞岁给狗狗取得名字,来自它的毛色,白色。 虞岁将图片点开放大,注意到white腿上的纱布已经不在了,看上去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心里是想去看看它,于是回复:【好,我先去看看。】 杰克逊紧接着给她发来一个定位。 “Miranda小姐似乎很忙呢。” 面前慵懒散漫的声音响起。 虞岁放下手机,抬眸,对上朝驭京的视线。 就算是认出了她,朝驭京也没有喊她的名字,或者是像以前那样叫她妹妹。 他喊她这个英文名,客气又疏离。 虞岁干脆也就顺着局势,也客气礼貌地回他:“还好,肯定没有朝先生忙。” 朝驭京轻挑眉梢,似是漫不经意地问她:“刚刚在回复哪位情哥哥的消息呢?” 此话一出,虞岁就感受到对方是在呛她了。 “这不关你的事。” 虞岁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反击话语,“朝先生还是赶紧回去陪你女朋友吧,大过节的和我吃饭,这其实不太合适。” “陪女朋友?” 朝驭京念叨着这几个字,低不可闻地笑了声,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怎么?你很介意?” 无意间被人窥破了内心想法,虞岁呼吸一紧。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那番话似乎有些嗔怪的意味。 关于他现在有女朋友这件事情,说一点没有感觉那是假的。 但她知道。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也不该去介意。 见她低睫沉默半晌,朝驭京终于恶劣而戏谑地,主动挑起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话题。 他轻笑一声,继续问:“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 虞岁不自觉掐了掐掌心,稳住心神。终于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云淡风轻的语气: “你想太多了。” “你交几个女朋友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介意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非我不可。没有谁离不开谁。” “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我们都别再放心上。以后当陌生人也行,朋友也行,或者还和以前一样,把我当你好朋友的妹妹就行。” “嗯,说得对。” 朝驭京扯着唇角,重复着她的话语,“没有谁离不开谁。”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此刻只想赶紧离开现场。 她站起身说:“我和别人约好了一起过节,就先走了。” 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她又补充了句:“帐已经结过了,这次我不欠你什么了。” 话音落下,虞岁直接转过身去。 推开门,离开了餐厅。 外面和餐厅里面冷得像是两个世界,寒风凛冽,吹得路边圣诞树上的彩色铃铛叮铃作响。 等出租车的这一会儿,天空飘下了颗颗的雪粒子,伴随着细小的雨丝,扑簌簌落下来。 虞岁戴上大衣帽子,冰冷的手搓了搓。 没一会儿,出租车来了,她直接报了杰克逊发来的地址。 两人约好了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公园见面。这边离那家中餐厅远,乘车时间比较长,再加上今天的雨雪天气,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出租车在公园门口停下。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跑车。 虞岁下车,往公园里面走。 杰克逊穿着件军绿色的羽绒服,牵着white,站在不远处的浅黄色草坪上。 一看到虞岁,便热情地挥了挥手,带着white小跑了过来。 white围着虞岁的脚边转圈圈,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虞岁直接蹲下身来,将white抱在怀里。 “它的腿伤已经好了吗?” 杰克逊笑着点头:“好了,小短腿现在跑得比我都快。” 虞岁摸着white雪白的毛发,又问:“它饭吃得多吗?” “还行,一天半碗狗粮,我给它换了好几种狗粮,它好像都不太喜欢。”杰克逊无奈道。 虞岁笑:“其实狗狗不一定要吃狗粮的,健康的饭菜也可以。” “是吗?我看我朋友家养的狗都是吃狗粮。”杰克逊有些意外,“你以前是养过狗吗?” “嗯,算养过吧。”虞岁垂着眼睫说,“朋友的狗,养过一段时间。” 雪粒子越下越大,地面被融化的雪水浸染的湿漉漉的,路边的湖泊漾着一圈一圈小小的波纹。 两人带着狗狗,沿着道路往前走,杰克逊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虞岁第一反应还是去吃那家中国菜,但想起下午那不愉快的回忆,最终只说:“去吃烤肉吧,好久没吃了。” “行。”杰克逊笑笑,“那我们先去我家,把white送回去?” 虞岁点头:“好。” 就在此刻。 余光扫到了不远处一抹高挑的人影。 天色沉沉,路灯昏黄。 男人站在一棵枯黄的树下,硬朗的脸庞被投下切割的光影。冷风吹着他的发丝和衣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是朝驭京。 他怎么会来这? “岁岁。”杰克逊突然顿住脚步,偏过头看着她。 虞岁这才收回视线,问他:“怎么了?” 此刻,圣诞,下雪,公园美景,一切氛围都刚刚好。 杰克逊抿了抿唇,浅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她绯红的唇瓣。 他试探性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虞岁“啊”了声,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还没来得及将拒绝说出口,杰克逊就弯下腰。 虞岁下意识后退一步。 紧接着,杰克逊就感觉自己的羽绒服帽子被人从后狠狠拽住,再往上提。 他往后看了一眼,骂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手腕绷紧用力,让他连连后退,踉踉跄跄地差点没摔死。 虞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惊得都忘了说话。 “Fuck!”杰克逊皱着眉头骂了一句,怒气冲冲问,“Whoareyou?!”(你谁啊?) 朝驭京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把将虞岁搂紧怀里,宽厚的掌心牢牢桎梏住她的肩膀。 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我和她睡过。”朝驭京勾唇,挑衅又戏谑的语气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杰克逊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满眼不可置信。 但虞岁并没有否认。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搂着他的约会对象离开了。 虞岁被朝驭京强行带到了不远处一块寂静无人的小山坡上。 一路过来,长筒靴表面被草坪上的雪水浸湿。 虞岁边走边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朝驭京!”她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两人站到一棵枯黄的古树下。 朝驭京终于松开她,没有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刚刚走得太急,两人又拉又扯的,此刻虞岁小口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加速撞着胸膛。 她仰起有些泛红的脸,蹙着眉看他。 雪粒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片洁白的六瓣雪花,鹅毛一般往下落着,落到他漆黑的发丝和笔挺的大 衣上,很快融化成雪水。 时间久了,不知不觉间竟堆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那张本就带有攻击性的脸,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显得更加阴郁沉闷。 远处街边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传过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喜庆的圣诞歌。 绚丽灿烂的烟花噼啪炸在天空中,让天际一会一个浪漫的颜色,与这边的诡异氛围完全不像是在一个世界。 “我想干什么?” 朝驭京喉间溢出低笑。 他自问自答说:“我也不知道。” “但就是——” “不想放过你。” 第65章 诱哄沉沦 虞岁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就瞧见杰克逊的身影出现在小山坡下。 朝驭京也掀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看了杰克逊一眼,冷白喉结轻滚,面色讳莫如深。 在虞岁以为他还要继续说出什么话的时候,他却倏然背过身去,只留下一道伶仃笔挺的背影。 又一声不吭地迈开腿离开。 冷风呼啸的黑夜中,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发丝和肩膀上,勾勒出模糊的身形。 薄薄的白色渐渐消失,他的身影也堙灭不见。 虞岁就这么看着朝驭京的背影消失于另一个方向的夜幕中,良久才回过神来。 杰克逊仰起头看到这一幕,这才赶紧带着white往小山坡上走。 走到虞岁的身旁,杰克逊开门见山地问她:“刚刚那个是你前男友吗?” 虞岁垂下眼睫:“差不多吧。” “唉,我就知道。”杰克逊没好气地吐槽着,“他看上去好凶啊。” “你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他。” “他其实也没那么凶。”虞岁不过大脑地回答。 杰克逊有些意外:“你怎么还为前男友说话啊?” 虞岁敷衍地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他:“你不介意刚刚他说的话吗?” “不介意啊。”杰克逊咧嘴笑,坦然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很正常。” “之前我还以为你在这方面比较保守,都不敢和你聊这些。今天这样看来,我以后可以更大胆一点了。” 虞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到刚刚杰克逊的问题,还是赶紧补充说:“但我并不想约会对象亲我,我希望这些事情在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才能做。” “……好吧,那我希望我们能早日确定恋爱关系。” 杰克逊弯了弯唇,继续说,“我们现在把white送回去吧?然后去吃饭?” 其实虞岁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吃饭玩耍的心思了,但毕竟是两人之前就说好的,她还是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 朝驭京离开公园,驱车去了酒吧。 喜庆欢快的音乐,烟草味与酒精味混杂。 酒保摇晃着鸡尾酒,像是在做杂耍。冰块碰撞的脆响偶尔穿过客人的谈笑声。 男人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腿恣意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杯漫不经心晃着。 “帅哥,一个人呢?”一位穿着超短裙、身材火辣的混血美女坐到他的身旁。 朝驭京食指轻托下颔,深邃多情的眼睛睨着她,绯红的薄唇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调情似的懒倦声线:“两个人呢。” 那痞坏迷人的模样让超短裙女人看得晃了神。 她以为对方说的“两个人”是指她和他。凑近脸,弯着眼睛故意追问一句:“哪还有人呐?” 朝驭京轻挑眉梢:“趴在我背上呢,看不见吗?” 女人瞪大眼睛,眸光打量着男人宽厚的脊背,明明空无一人。 她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悻悻走开。 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脑子有病的。 又坐了一会儿,朝驭京拨通杨秘书的手机号码,让对方过来接他。 杨秘书赶到酒吧的时候,朝驭京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杨秘书战战兢兢地过去将人喊醒,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玩玩而已是吧?” “永远不想见到我是吧?” “讨厌我一直缠着你是吧?” “那你就讨厌吧。”他笑,“我不会放过你。” “……”- 虞岁接到朝驭京电话的时候,正和杰克逊在广场上放烟花。 一群孩子围着白胡子圣诞老人要礼物,五颜六色的烟花棒把洁白的雪花都映照得绚丽多彩。 她听着电话那边不断威胁恐吓的声音,就觉得自己选择接他的电话是个错误。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在对方继续放出更多狠话之前,直接把电话挂断并关机了。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虞岁更加心不在焉了。 以至于她直接忘记了今天晚上江叙白还要过来找她。 直到和杰克逊来到电影院,虞岁抢着自己付账买饮料和爆米花,这才把手机开机。 全是未接来电。 ——江叙白几十通。 ——朝驭京九十九通。 虞岁瞪大眼睛,猛然想起今晚还要去找江叙白,赶紧给他回过去电话。 江叙白很快接听,语气焦急:“岁岁,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刚刚不小心关的。”虞岁赶紧说,“你是到了这吗?” “你没事就行,哥哥刚刚很担心。”江叙白长舒口气,“你还是在和你那个约会对象一起?” “对。”虞岁老实回答,“我们在电影院,准备看电影。”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别看了吧。刚刚公司接到一个项目,明天早上我又要回国了。今晚哥哥想跟你像小时候那样,一起过个年。” 虞岁看了杰克逊一眼,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行,那我现在回去。” 挂断电话,虞岁跟杰克逊表示了歉意,说今天家人要过来看她,她忘了和他说。 杰克逊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行吧,可电影票都买好了。那我一个人去看吧。” 虞岁抱歉地笑笑,再次说了声“不好意思。” 离开电影院的路上,虞岁打开手机微信,发现杨秘书竟然也给她发来了消息。 ——市医院的定位。 还有一间病房号。 【朝总住院了,您要来看看吗?】 虞岁不自觉蹙起眉头。 今天两人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前不久还在跟她放狠话,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 怎么会突然就住院了呢? 虞岁有些纳闷地问:【他怎么了?】 杨秘书:【胃出血,挺严重的,挂急诊了。】 虞岁握住手机的手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复。 【我现在过去。】 可发完这条信息,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生病住院关她什么事情呢?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一个前女友,不对,前炮.友去看他吧。 虞岁又把刚刚那条消息撤回了,重新发送一条:【为什么你会给我发消息?】 杨秘书:【他昏迷前,一直在给您打电话。】 虞岁:【朝先生的女朋友不是在吗?您和她说吧。】 虞岁:【我跟他不是很熟。】 杨秘书:【我没见过朝总的女朋友。】 虞岁:【他的陪同口译呢?】 杨秘书:【她早已经回国了。】 虞岁眼睫轻颤。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长舒了口气。 朝驭京的陪同口译不在,那他和医生交流会不会不太方便? 她是朝驭京在异国他乡的老乡,她哥哥和他是好兄弟,她可以趁他的陪同口译不在狠狠敲诈他一顿劳务费…… 这么多理由。 她去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 对。 没错。 就是这样。 思忖间,手机消息声又响了起来。 是江叙白发来的一 张图片。 一堆各式各样的烟花。 以前过年的时候,不管是在江爷爷老家还是在宜城这边,江叙白总带着虞岁一起放烟花。 除夕夜,下雪天。 他双手拿着冒金色火星的仙女棒,笑意粲然地对她说,“顺遂无虞,岁岁常乐。” 曾经酸酸涩涩的少女心事踪迹一点点浮现心头,又慢慢模糊褪色。 晃神间,江叙白又发来一条消息。 【哥哥等你,赶紧过来吧。】 白雪纷纷而下,落到路口的红绿灯指示牌上。红灯亮着,数字一秒一秒减少。 十字路口分着叉,通往完全不同的道路。 虞岁收回思绪,不自觉握紧手机。 一辆出租车停下,车轮将地上的积雪轧成冰冷的雪水。 司机大叔浑厚的声音从车窗透出,用英文问:“小姑娘,去哪呢?” 路口绿灯亮起。 虞岁说:“市医院。” 车上开了暖和的空调。 虞岁冰冷的手搓了搓,又给江叙白发去消息说:【哥,我有点事,今晚可能不过去了。】 江叙白看到消息,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虞岁点击接听。 江叙白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眉头紧锁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 虞岁想了想说:“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要去看看他。” 江叙白拿出一根烟点燃,斯文禁欲的脸庞隐于白色烟雾之后:“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连哥哥都不见了吗?” “……”虞岁没有说话。 江叙白接着说:“他住院应该有家人陪同吧,你不去不行吗?” 虞岁想到了朝驭京的家人,有些莫名的心悸。她低声说:“他家人都不在身边。” “哥哥今天特意来美国看你的,一面都见不上吗?”江叙白垂着眼睫,声音很轻,“明天我就走了。” “哥。”虞岁平静喊了他一声,“明年毕业我会回家看你的。” 江叙白自嘲地笑了下:“岁岁,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谈男朋友了?” 虞岁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对方是男朋友比说是朝驭京好。 于是干脆地点了点头:“对。” 指尖的烟越燃越短,袅袅的烟雾升腾,缓缓消散。 江叙白喉间发苦发涩,说不出的难受:“你早上不还说只是约会对象吗?” 虞岁干脆就说:“今天才发展的。” “好,我知道了。”一根烟燃尽,江叙白没再多说什么,淡淡来了一句,“那我先挂了。” 黄色出租车疾驰在马路上,奔向市医院。 虞岁按照杨秘书给的房间号,准备无误地到达了朝驭京所在的医院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安静的空间里,伴随着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气氛有些压抑。 朝驭京安安静静地躺在白色床单上,旁边立着输液架,细长透明的输液管连接着上方的玻璃瓶和他修长清棱的手。 杨秘书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回过头看她:“虞小姐,您来了。” 虞岁冲他礼貌笑笑。 看来连杨秘书都早就把她认出来了。 她走过去,蹙着眉小声问:“朝先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胃出血?” 杨秘书压着声音回答说:“老毛病了,医生叮嘱过他绝对不能贪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又喝多了。” 虞岁纳闷:“他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吗?” 杨秘书说:“就从前年开始的,有次喝酒喝太多了,直接进急诊了。后来朝总也没听医生的话,还是贪杯,就留下喝酒容易胃出血的毛病。” 虞岁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眸光打量着病床上的男人。 向来桀骜骄矜的样子不再。 发丝凌乱散着,好看的眉头紧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纤长浓密的眼睫阖着,皮肤白的几近透明,嘴唇几乎看不到血色。 这次是真成朝娇娇了。 明明前不久还那么盛气凌人,对她说着各种恶劣的话语,现在却这么病恹恹的。 虞岁心里抱怨着他,却不自觉抬起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 朝驭京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虞岁急忙收回了手。 细微的“咔哒”声—— 病房门被带上。 杨秘书退出了房间。 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两人。 见朝驭京又一动不动了,虞岁又开始明目张胆地仔细打量他。 她本该对他说一句“活该,让你不听医生的话”的,可她一点也说不出口,她看着他这样,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此刻他的身边也没别人,好像挺需要人照顾的。 看着看着,虞岁不自觉把脸越凑越近。 就在这时,朝驭京薄薄的眼皮动了动,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虞岁吓得脊背瞬间绷直,忙不迭站起身来。 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朝驭京醒了,却一声不吭。眼神又是那样晦暗不明,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虞岁觉得下一秒,他好像就要对她再说出些什么恶劣戏谑的话语了。 她慌得立刻转过身,匆匆往病房门走去。 朝驭京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追上去。 他走得远了,输液针直接被距离暴力拔出。 手背凸起的青筋溅出鲜红的血珠。 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咔哒”一声。 病房门被打开。 可虞岁并没有能够走掉。 “别走。” 朝驭京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他弯下腰,双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薄着她敏感的肌肤。 嗓子像沁了血的喑哑。 “我认输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应该能看出来岁岁现在心里谁排第一吧。 没错,就是娇娇[撒花]- 明天过节,不一定有时间写,宝贝们不用等。 提前祝中秋快乐[星星眼][红心][红心] 第66章 诱哄沉沦 虞岁的双脚顿时僵在原地。 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着。 她的唇瓣张了张,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耳蜗又漫入他低沉喑哑的声音。 “我可以改。” 白天他与她见面,想着和她一起过节,可却得知她要去找别人。 他作为旁观者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牵着一只狗边散步边谈笑。 那样和谐静谧的画面,曾经他也有过。 她身边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他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可她此刻又出现在医院了,他不想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只知道,她过来了。 她主动过来了。 这就够了。 虞岁咽了咽喉咙,声音很轻地问他:“什么?” 朝驭京颤声解释:“你希望我什么样,我可以改。” 虞岁低睫,视线落在圈在她腰间的双臂,他的手背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着殷红的血珠,不知不觉间汇聚成一条细小的血流,蜿蜒而下。 她深呼吸一口气,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说:“你先回去躺着,我去找护士拿棉签。” “又在骗我吗?” 朝驭京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圈住她的力道反而更重,原本轻柔的语气变得有些差,“你这次又要去多久?” 虞岁耐着性子说:“一分钟,你回去躺好,我很快就回来。” “我没事,你不用去。”朝驭京果断的语气。 耳边是他越发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行,我不去。”虞岁只好说,“那你先放开我。” 话音落下,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反而更紧了紧。 半晌。 才终于松开。 朝驭京又重新躺了回去,虞岁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注意到他身上的蓝 条纹病号服已经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虞岁只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巾,握住他的手,仔细擦了擦他手背上的血渍。 她的指腹似有若无擦过他掌心粗粝的茧。 他一向宽厚温暖的掌心,此刻却没有丝毫温度,冷得像块寒冰。 窗外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玻璃窗上覆盖上一层白霜。 双方都沉默了良久。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虞岁平复好情绪,终于开口问出这些天堵在她心里的问题。 “我女朋友?”朝驭京不假思索地说,“不就是你吗?” “不吃香菜又不吃鱼,不就是你吗?” “就只有你。” 虞岁问出这个问题,脑海中预判的答案是,朝驭京之前说的女朋友可能是为了气她,又或者是为了展现两人分开后他过得很好。 却完全没有料到这样一番不合常理的回答。 “我们不是分……”虞岁顿了顿,改口说,“不是结束了吗?” “我同意了吗?”朝驭京反问她。 虞岁噎住:“这还需要你同意吗?” “为什么不要?”朝驭京理直气壮地问,“开始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都同意的,结束时候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虞岁竟然想不到要怎么反驳他,只好扯起其它问题:“那天在医院,你那个陪同口译?她和你……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朝驭京:“没有,临时找的,就那半天就让她走了。” 虞岁:“那你为什么又找她又找我?” 朝驭京:“我想见你,但不想和你说话。” “?”虞岁继续问,“你那天不是找我说话了吗?” 朝驭京别开视线。 顿了几秒,才低声说:“没忍住。” “哦……”虞岁抿了抿唇,继续问他,“那你这两年……有过别的女人吗?” “没有。”朝驭京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他也不知道怎么证明,只好说:“我可以发誓。要是我骗你,我就直接胃出血死在……” “不用了!你别说了!”虞岁直接打断他。 困扰她几天的问题全部都解开了。 虞岁想起她当初离开他的原因,此刻来看,好像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关于家庭,他最爱的母亲不在了。他和他现在的这个家庭关系很差,似乎以后不会有很多交集。 而且,朝家怎么了,她本身条件也不是很差吧。 两年多了,他对她的喜欢好像也不是微不足道……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他的性格,他说他会改。 他真的会改吗?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晃神间,朝驭京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虞岁抬眸看他:“什么?” 朝驭京:“你和那个男小三在一起了吗?” “什么男小三?”虞岁纳闷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谁。 她耐着性子解释说:“你说Jackson……没有,只是约会对象而已。” 朝驭京漆黑冷淡的眉眼睨过来:“你们约过几次会了?” 他看着她长筒靴上露出的腿,又问:“你今天大腿是露给谁看的?” “……” 这强势又充满占有欲的语气,让虞岁不想理他。她没好气地说,“你刚刚才说的,你会改。” 朝驭京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他敛眸看着玻璃窗上凝着的白霜,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才昏迷中露出的羸弱病态几乎消失不见。纵使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他一醒来,一睁开眼,仿佛就又恢复了往日那番蔑视一切的骄矜模样。 良久之后。 朝驭京才再次偏过头看她。 浓密纤长的羽睫垂下,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问:“要是我不来美国找你,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永远都不见我了?” 虞岁呼吸一紧。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紧接着又听到他哑着声音说:“你知道今天我看到你和那个男小三一起牵着狗走在公园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你真的好狠心。” “抛夫弃子,还这么快就重组了家庭。” “抛夫弃子?”虞岁有些不明所以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不是吗?” “我和将军。”朝驭京说。 虞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本来就有的忽明忽灭的愧疚之意,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她试图转移话题:“将军还好吗?” 朝驭京:“不好。” 虞岁一惊:“它怎么了?” 朝驭京:“被亲妈抛弃,能好吗?” 虞岁:“……” 这是怎么都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你有它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它。” 朝驭京拿起一旁的手机,敛眸看她:“那你过来点。” 虞岁这才把凳子又往床边挪了一点,脸凑过去。 她柔软的发丝似有若无蹭过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熟悉又陌生的栀子花香气钻入鼻腔。 朝驭京修长清棱的指骨顿在相册首页,没再继续点进去。 虞岁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近在咫尺的距离。 正撞入他深邃幽静的眼睛。 熟悉的气味和心跳声,虞岁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身体坐直,快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朝驭京这才继续点开相册,让她看了将军的近况照片。 看完后,虞岁才想起正事。她看了眼输液架:“你这药水还没吊完,我去喊人过来重新弄一下。”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买点粥什么的?” “都不用,我很好。” 下一刻。 朝驭京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的手,长睫垂着,声音有些发颤:“你别走就行。” 冰冷的温度侵袭她的掌心,虞岁却没有任何抽回手的意思。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和他这算是和好了吗? 会不会太快了? 思忖间,身旁的男人轻轻咳嗽了几声。 虞岁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他的背:“你真的没事吗?” 朝驭京淡淡道:“没事。” 虞岁蹙着眉,扶着他躺下来:“我去找医生来看一下,马上就回来。” “不用。”他攥紧她的手腕,力道出奇的重,“陪我躺着就好。” “啊?” 朝驭京掀开洁白暖和的被子,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置。 虞岁瞪大眼睛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此刻,他的声音轻柔缓和,眉眼舒展,配上那副羸弱的病态模样,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对上他微动的眸光,虞岁不自觉掐了掐掌心。 犹豫不到三秒,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脱掉了大衣外套和长筒靴,侧躺在他的旁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这样做了。 但她就是这样做了。 朝驭京把被子给她盖上。 室外寒风凛冽,路灯晕开冷白光晕,细碎雪花簌簌落满圣诞树顶的银星。洁白的雪花覆盖着房屋、道路,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室内暖呼呼的被窝,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 心跳竟然还会不自觉加快。 朝驭京也侧过身子来,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肢,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后来两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清楚明了地感受到了他的反应。 虞岁下意识想起身。 朝驭京没让她动。 “我说过我会改。” 他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第67章 诱哄沉沦 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朝驭京的胃出血并不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轻,有呕血、头晕、心慌等症状。 朝驭京住了好一段时间的院,期间进行了一次输血治疗。 前几天虞岁没有踏出过病房半步,朝驭京虚弱病态的样子,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她不要离开,她一点也没办法离开。 洗漱、吃饭、睡觉都在病房里面,饭菜、洗漱用品和换洗 衣服等都由杨秘书买好送过来。 前几天医生给朝驭京下达了禁食令,后几天身体逐渐好转之后才开始进食,主要是清淡的流食。 虞岁的主要任务就是喂他吃饭,还有在他睡觉的时候充当人形抱枕和哄睡机器。 他让她像以前一样唱歌哄他睡觉,她就耐着性子乖乖照做。 谁让他是病人呢。 看得出来朝驭京是真的生病了,难受不舒服,每晚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面,他就只抱着她。 就算被子盖过了两人的头顶,他也什么都不做,规规矩矩地闭着眼睛睡着。 忙来忙去的第九天,杨秘书终于惨兮兮地感冒发烧了,虞岁赶紧让他休息下。 杨秘书实在不想因公殉职,于是果断地退下了。 一大早,朝驭京还在睡着,虞岁就轻手轻脚起床洗漱好,走出病房外。 乘电梯下楼。 到楼下的早餐铺买了两份早餐。 外面风雪过去,天气放晴。道路上的积雪被工作人员清扫干净,医院大楼顶部和路旁的树枝还残留着薄薄的白雪。 金灿灿暖呼呼的冬阳一照,四处泛起粼粼的金光。 乘电梯上楼的期间,虞岁拿出来手机。 这才发现消息和电话都爆了。 全是朝驭京的。 【怎么没看见你?】 【你去哪了?】 【你不是说过不离开吗?】 【你又在骗我?】 【?】 后面就是无数个电话。 这几天她怕打扰他休息,睡觉的时间都是把手机静音了。 没想到,这么短暂的买个早饭时间,竟然就能发生这样的误会。 叮一声,电梯到达楼层。 电梯门打开。 朝驭京就这么笔挺地站在她的眼前,漆黑微冷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外面套着件深色的大衣,内里的衣服却还没换,还是蓝条纹病号服。这样奇怪的混搭,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他表情并不凶,看着却沉闷阴郁。 “你怎么跑出来了?”虞岁问他。 她晃了晃手上打包好的早餐,开口解释说:“杨秘书生病了,我自己下楼买早饭去了。手机静音,没看见你的消息和电” 她话还没说完,朝驭京就一把抱住了她。 他弯下腰,下颔抵着她的肩膀。双臂收紧,力道出奇的重,像是要将她嵌入,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正在生病的人。 她的下颔仰起,勉强够到他的肩膀,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脑袋。 耳边尽是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很久。 直到身旁多出了其他要用电梯的人,朝驭京才松开她,一声不吭地牵着她的手,往病房里面走。 虞岁让他躺好。她把早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又将被子给他盖上。 朝驭京依旧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虞岁坐下来。打开包装袋,打开装粥的饭盒拿在手上,盛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到朝驭京的嘴边,轻声道:“我只是去买个早饭。” 朝驭京唇瓣乖乖地张开喝下。 但说的话却并不乖:“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虞岁继续喂他粥,耐着性子解释:“你不是在睡觉吗,就没想着打扰你。” 沉默了几秒,他才说:“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朝驭京这才又轻声补充了句:“行吗?” “行。”虞岁干脆地答应。 第十二天是最后一天住院,医生说下午办完出院小结就可以出院了。 下午,拿到出院小结和药物后,虞岁把医生的叮嘱又和朝驭京说了一遍:“医生说要少食多餐,每日4-5餐,避免一次吃太饱增加胃负担。禁止饮酒、咖啡、浓茶,戒烟。” “要规律服药,严禁自行停药或减量。” 朝驭京:“那可能有点困难。” “这有什么困难的?哪件事情困难?”虞岁有些凶地问他,“你小命不想要了吗?” 朝驭京瞥她一眼:“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必须。”虞岁没好气地说,“你等着吧,我会盯着你吃药吃饭的。” 朝驭京顿了顿,才道:“明天我就要回国了。” “在这边待得时间太长了,公司那边积攒了不少事情。” 虞岁不自觉蹙起眉头。 这才想起,两人现在这是在美国。 华讯如今的发展势头正盛,业务繁忙,朝驭京在这边待得时间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她并不打算回去。 学校的假期总共三周,已经过去两周了,下周她就要开学了。 核心课程收尾、毕业论文、成绩与学分核查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她想到她毕业后的规划,原本就是打算留在美国的。 自从圣诞夜说开之后,她和朝驭京之间就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关系。 她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他像从前那般热烈的依恋,他却再没有主动找她要什么名分。 他不说,她也就不提。 虞岁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改变。 她这些天在这里,就是真正随心的,强烈地想要陪着他。 仅此而已。 朝驭京说他要回国,虞岁觉得,他应该是知道她目前不会回去的。 他不能强行带她走。那样的话就证明他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当然也不会要求他留下来。 所以,两人之间似乎出现了新的问题 “你不回国吧?”晃神间,朝驭京出声问她。 虞岁点头,无意识掐了掐掌心。 “嗯,不回去。” “那我下周再过来。”朝驭京说。 “啊?” “以后我每周都过来一次,可以吗?”他问。 虞岁抬眸看他,有些惊讶:“每周都过来一次?” “不行吗?”朝驭京问,“那半个月来一次?” 瞧她不说话,朝驭京又退让一步:“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刚刚也太傻了些,还以为他回国就是回国了,怎么就没想到,他还会过来呢。 虞岁傻笑了下,这才赶紧摇头表示,“那你就一周来一次吧。” 这一刻,虞岁忽然觉得。 他好像真的在好好改变。 朝驭京继续问:“我们要异国恋多久呢?毕业后你还要留在美国吗?” 留在美国是之前的规划,出于人脉资源考虑,以及没有什么必须回国的理由。 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 如果有留在国内的理由,她也可以回去。 虞岁想了想,才说:“看你表现吧。” 朝驭京挑眉,试探性地问了句:“表现好,你就回国?” 虞岁弯了弯唇,点头:“对。” “那你等着看吧。”朝驭京自信满满地说- 朝驭京下一次过来的时候,虞岁的假期已经结束了。 学校的毕业事宜加上兼职,让虞岁忙得不可开交。 朝驭京过来的当天是周末,虞岁还在医院兼职。兼职结束,她立刻奔赴与朝驭京约好的餐厅,两人一起吃了顿饭。 她从未想过,朝驭京说得他会改变,是会改变得那么大。 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抱怨,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她竟然还在兼职,亦或是直接强势去医院就把她带走。 但现在他没有,他就一直乖乖等在餐厅,即使离两人约好的时间,她迟到了半个小时。 吃完饭,两人刚说好下午一起去射击馆玩,院长又给她打来电话,说有病人临时需要做 手术,急需陪同口译。 虞岁试探性地看了朝驭京一眼。 “你去吧。”朝驭京丝毫没有多说什么。 虞岁这才答应院长。挂断电话,她跟朝驭京保证:“那等我忙完,我再过来找你。” “行。”朝驭京答应得干脆。 说好之后,朝驭京就开车送虞岁去了市医院。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 好不容易忙活完,虞岁从手术室走出来,赶紧拿出手机给朝驭京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 朝驭京几乎是秒回:【医院停车场。】 虞岁立刻赶了过去。 朝驭京的车就停在下午送她过来的位置,一点也没变。 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虞岁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朝驭京坐在驾驶位,伸出手臂,把安全带给她系上,闲散淡漠的语气:“就刚刚。” 她刚刚从医院出来他就刚刚到这? 这么巧吗? 虞岁感叹。 夜色浓稠,整座城市亮起了璀璨的灯火。他带她去吃了晚饭。 晚饭后,朝驭京又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宿舍。 分别前,虞岁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他要去哪里。 “酒店。”朝驭京说,“明天我就回国了,下周再过来。” “行吧。”虞岁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虞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你走吧。”朝驭京微微颔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虞岁觉得怪异,他既不要求她和他一起住酒店,分别前他竟然也没有主动抱她,更没有吻她。 可能是两人才刚刚“和好”不久,他还没有适应? 虞岁张了张唇瓣,最终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转过身去,慢吞吞走了一步。 “等等——” 朝驭京突然喊住了她。 果然 这才像他呀。 然而,想象中的亲吻或者拥抱并没有来到。 朝驭京只是忽然蹲下身来。 虞岁诧异,低头看着。 原来是她的鞋带松了,他修长指骨覆上她的鞋面,在帮她系着鞋带。 “好了。” 朝驭京站起身来,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以走了。” 后来的几周,情况大多也如此。 朝驭京每周飞过来找她一天,第二天就飞回国内。 两人在一起的期间,就算她再忙,朝驭京也不闹腾,乖巧地带她吃饭,送她去医院,送她回宿舍,晚上他再一个人乖巧地回酒店住。 这不禁让虞岁感慨—— 朝驭京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 周五傍晚,宿舍里面只有虞岁一个人。 虞岁和孟思思打着视频电话。 虞岁将她和朝驭京之间这怪异的情况告诉了孟思思。 孟思思是唯一一位知道虞岁和朝驭京是怎么开始,怎么结束,又是怎么再次勾搭上的人。 听完虞岁的描述,孟思思直接来了一句:“你确定他是胃坏了,不是肾坏了?” 虞岁:“” 她为他辩解道:“真的是胃。我看过他的体检报告,其他方面的指标都很健康正常的。” 孟思思摸了摸下巴,睿智地分析:“你的意思是,从前那么重欲的一个男人,现在成了和尚了?”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前段时间听虞岁说她自己和朝驭京似乎又好了的消息,孟思思是不太敢相信的。 毕竟两人结束得太不体面。 虞岁虽然性格温和,但在感情方面有自己的坚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纵然不好拒绝别人到最后也还是会拒绝。 在得知喜欢的人要订婚后,她也能全然看开放弃,绝不回头。 曾经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却藏得那么深。足以说明她在感情方面,不是个足够主动的人。 虞岁和朝驭京之间,还是她费尽心思甩的他,更不可能主动去找他了。 而朝驭京又是那么高傲的人,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他肯定恨死她了。 这两个人,怎么想也不觉得能和好。 还是以那么简单温和的方式。 如今两人之间果然有些问题了。 孟思思想到之前自己的感情经历,不禁揣测道:“我有个前男友,之前我把他甩了,后来他回头找我,我心软答应了。在一起没多久那个狗男人又把我甩了。我后来才明白,他是在报复我。” “朝驭京不会也是在报复你吧?” 虞岁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吧。” 孟思思:“万事皆有可能,男人小心眼起来,也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虞岁不怎么相信,自顾自说:“我感觉不会的。” “可能是因为,他说他要改。我以前说过他性格不好。” 孟思思惊讶:“改是这么个改法吗?亲也不敢亲,睡也不敢睡了?” 虞岁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反正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他要不是的话,那就最好。” “欸?岁岁。”孟思思忽然又反应过来。 虞岁:“怎么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亲你,抱你,睡你,对吗?”孟思思直白问。 虞岁:“” 这真是个要命的问题呢。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已经两年都没有性.生活了。 在和朝驭京在一起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但是有过体验之后,就都不一样了。年轻的姑娘尝到了禁果的味道,不可避免地会贪恋沉沦。 在美国这两年,她几乎也没有这些旖旎的想法,偶尔脑海中闪过一点片段,也都是和他的回忆。 国外在这方面更加开放,虞岁的室友们总是在宿舍就一起讨论这些。 她们大多数人不觉得谈论自己的欲望有什么好羞耻的。 虞岁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熏陶。 再加上之前朝驭京总是要她合理表达自己的欲望。 她已经完全不像曾经那么羞耻表达了。 最终,虞岁还是点了点头:“对,我觉得正常的亲密行为是必要的。” 孟思思感叹:“我明白了,你饥渴了!” 虞岁:“啊?” 孟思思笑得不行:“能看得出来,他活真的很好了。” “那你要不主动和他说呗。” 虞岁:“” “我该怎么说呢?” 她虽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欲望了,但两人这才刚刚好了不久,两年没有过磨合了。 要她突然主动找他说这些吗? 这不太好吧。 好突兀 孟思思哈哈大笑:“就说我想你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笑死我了不行了” 她一想到虞岁平日里正经得不行的样子要主动说出这些话,就觉得好笑的不行。 虞岁:“” 天哪,这真有点要命。 看虞岁缄口不语的绝望样子,孟思思这才收敛住笑声,正经道:“你要不就慢慢暗示,你不介意他碰你吧?” 虞岁讷讷问:“我该怎么暗示呢?” 孟思思:“你追过人吗?唉,好吧,好像没有。” “你要不就主动撩撩他,似有若无地勾引一下。他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能察觉到你的意图。” 虞岁接着问:“那我该怎么撩他呢?” 孟思思:“脱衣色.诱?” “”虞岁捂脸,“这不太好吧。” “算了,你这傻愣愣的,我还是传授给你我的日常撩汉秘籍吧。” 孟思思毫不吝啬地教着。 “你可以多夸夸他呀。” “送他礼物呀。” “喷一些好闻的香水呀。” “必要的时候,来一些适当的肢体接触。” “暗示他愿意一起过夜呀。” “到了这一步,还有个终极必杀技——” 虞岁一条一条记着,又问:“什么必杀技?” 孟思思诡异地笑了下,给虞岁发过去一张图片。 和孟思思聊天结束后。 虞岁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她饥渴了。 ——她要去勾引朝驭京了—— 作者有话说:朝的日子也是要好起来了。 第68章 诱哄沉沦 这个周末,朝驭京难得没有过来,他说要临时出差,这几天都比较忙。 虞岁表示没事。 她虽然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这种微不可察的失落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温斯顿-塞勒姆市连着晴了好一段时间,在周三这天天气却突然阴了起来。 早上八点,朝驭京发来消息问她在干嘛。 电脑右下角闪出消息提示。虞岁立刻点开,回复他,在图书馆改论文。 朝驭京便没再回复了。 改了一个多小时,快到上课的时间。 虞岁收拾好电脑和课本,放到书包里,起身走出图书馆。 她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吹得窗外的树桠光秃秃抖着。冷雨噼里啪啦砸在门前台阶上,湍急的水流顺着水泥台阶从上而下流淌。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只是阴天。 她没带伞。 站在廊檐等了一会儿,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虞岁低睫看了眼手机,再过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教学楼离图书馆并不算太远,她轻叹口气,正准备冒雨冲过去。 前方倏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路上来来往往撑着伞的学生,朝驭京撑着伞笔挺地站在楼梯下,深灰色大衣半敞,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内里黑色毛衣搭配黑色直筒裤和马丁靴。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到黑色的伞面上,他修长指骨捏着伞柄,漆黑的瞳孔柔和清亮,视线一瞬不瞬落到她的身上。 视线对上,虞岁顿感惊喜。 她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一步,朝驭京就迈着长腿,疾步走上水泥台阶。 朝驭京将伞倾斜进廊檐,虞岁立刻钻入伞下,仰起脸惊喜问他:“你怎么来了?” 伞外雨水络绎不绝的敲打声,伞下两人无限靠近,像是拥有了一个隔绝外面的结界,舒适又让人安心。 “周末没来,今天就过来了。”朝驭京沉声解释说,“来看看你到底是在学校更忙,还是在外面更忙。” 虞岁前几天还有的一丝失落在这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她察觉到朝驭京这句话里,似乎带着一丝幽怨的语气,耐着性子问他:“你是在怪我吗?” “哪敢?”朝驭京轻挑眉梢,“我只是想看一下以后我是工作日来更好,还是周末来更好。” “好吧。” 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虞岁不自觉弯起了唇。 两人并排往台阶下走。 朝驭京问她要去哪。 虞岁说要去教学楼上课。 “我只带了一把伞。”朝驭京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找个地方等你下课?” 虞岁想了想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教室上课。” 朝驭京偏头直愣愣看她,没说话。 眼神晦暗而深邃。 虞岁有些懵:“怎么了?” “没什么。”朝驭京这才扭过头目视前方道路,和她继续往前走着,“就是——” 他这要说不说的样子,虞岁着急了。 她直接上手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脸看他,追问道:“就是什么啊?” 朝驭京看着她绕在他手臂间的胳膊,嘴角扯出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这才继续说:“就是以前在外面,公众场合,你从来不愿意和我多待在一起。” 要么就是躲避遮掩。 要么就是直接甩开他的手。 “……”虞岁垂下眼睫。 纵然她在感情上总是迟钝,此刻也能听出他这话里面好像有些委屈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番话,只好把他的手臂挽得更紧。 朝驭京显然也没有怪她,空出来的那只大掌握起她暴露在湿冷空气里的手,一起装入大衣口袋里。 他的掌心宽厚温热,紧紧包裹住她的手,加上大衣口袋里的温度,虞岁冰冷的手顿时暖和起来。 寒冷的雨珠砸着地面,水洼积起填满。黑色马丁靴和白色长筒靴并排踩在上面,溅起一朵一朵小小的水花。 离教学楼越来越近。 虞岁忽然想起她才立过的fg,这次见面,她是准备要勾引朝驭京的。 她掐了掐掌心,在脑海中回想着孟思思教她的秘籍。 此刻,比较好用的方式应该是: 夸夸他。 “你今天好帅。”她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嗯?”朝驭京轻挑眉梢,显然有些意外,“你说什么?” 雨水啪嗒啪嗒砸着伞面,声音嘈杂。虞岁还以为朝驭京是没听清楚,又加大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今天好帅。”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你今天怎么突然眼神这么好了?” 虞岁抿了抿唇,没好气地说:“我眼神一直都很好。” “是么?”朝驭京十分不相信的语气,“那以前怎么没听你这么夸过我。” 虞岁也不好说她是今天才准备开始撩他的,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今天格外的帅。” 这男人被夸的反应怎么不太对呢? 一点没有高兴的意思。 满脸写满了不相信。 下一刻。 朝驭京脚步顿住,敛眸看她,眼角眉梢漾起混不吝的笑意。 “那你说是我更帅,还是你哥更帅呢?” 虞岁蹙起眉头,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向她抛出这样的问题。 干嘛没事要把他自己和她哥比呢? 她老实说:“你们不是一个类型的帅。” “嗯?”朝驭京眯着深邃狭长的眼睛,问她,“什么叫不是一个类型?” 虞岁:“就是不一样的帅啊。我哥就比较温柔沉稳,你就比较——” “比较什么?”虞岁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精准的用词来形容他,朝驭京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要她继续说下去了。 虞岁翻遍脑海中的字典,却还是没想好。 朝驭京几乎是咬着牙帮她说下去:“不温柔,不沉稳,对吗?” 虞岁连忙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的撩人,怎么好像被她变成了气人呢? 虽然朝驭京好像没怎么真的生气。 虞岁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了,干脆就哄着说:“你帅,你最帅。” 朝驭京挑眉,嘴角扯出冷淡弧度:“真的?” “真的!”虞岁连忙点点头,满脸坦诚的样子。 是男人之间奇怪的胜负欲吗? 真磨人呐。 可她还是选择顺着他,继续夸他:“你今天这件大衣特别好看,特别能显出你的气质。” “?”朝驭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虞岁继续硬着头皮说:“毛衣也好看,裤子也好看,鞋子也好看。” “发型,发型也好看。” 朝驭京被她没由来溜须拍马的样子逗得发笑,不知道她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他还是想听她继续夸他。 他散漫问:“还有吗?” “还有……?”虞岁感觉自己已经把他全身都夸了一遍了。 还要再夸什么呢? 有了 “你昨晚是不是睡得很好啊?今天眼睛特别亮,特别有神。” 朝驭京笑得胸腔发颤。 谈笑间,两人便走到了商学院教学楼。红砖与蓝色玻璃交叠,拱门尖顶,共同建成一座像城堡般巍峨气派的教学楼建筑。 朝驭京看着上方“SchoolofBusiness”几个大字,挑眉问她:“你是不是走错教学楼了?” “没有。”虞岁摇摇头,“我选修了国际商务。” 她开始跟他坦白以后的规划:“毕业后我有点想自己开个翻译公司。” 朝驭京怔愣一瞬:“你不回华讯了吗?” 虞岁老实说:“应该是不回去了。” 朝驭京顿了顿 ,才说:“你是觉得,我以前太过欺压你了吗?” “不是,”虞岁矢口否认,“我就是更想自己当boss。” 朝驭京薄唇紧抿,默不作声,心里莫名的情绪发酵。 他觉得她现在已经很好了,可她似乎还会变得更好。 她要是站到更高处了,会不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虞岁还以为他是因为她不回华讯而郁闷,宽慰他说:“肯定不会很快的,我要学的、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我原本是把公司位置定在这边的,如果以后要回国,那还得重新考虑选址投资等事情。” “空窗期华讯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先回去。” 朝驭京这才抬眸看她。 好半天才来了句:“我可以入股吗?” 虞岁点了点头,笑说:“你别怕血本无归就行。” 朝驭京勾唇笑了下,抬手收掉伞。 叮铃铃。 上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虞岁眼皮狠狠一跳,赶紧拉着朝驭京脚踩风火轮一般跑进教室。 由于去得迟,全教室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了。 授课老师是一位身材发福的白胡子老头,学问很高,但平日里上课一丝不苟,对考勤抓得极其严格。 他高高站在讲台上,犀利的眼神一下就落到了最后一排迟到的两人身上。 浑厚而标准的美式发音:“上节课我给大家布置了一个思考题。” “在数字经济背景下,跨国企业如何通过‘本地化适配’平衡全球战略一致性与区域市场差异化?结合具体理论或案例分析。” “最后一排那个迟到的同学,你来说吧。” “……?”虞岁头皮一紧,瞬间感觉自己要完蛋了。 有关她本专业的理论和实践,虞岁都学得很好。但选修的课程,有关商业的东西,目前来说还是有点太浅了。 这些天她太忙了,老头布置的思考题她没好好思考。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瞧见虞岁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旁边的朝驭京紧紧握住她的手,倏地站了起来。 “核心在于构建全球-区域双循环战略框架。” “从理论层面,可依托全球整合-本地响应模型,通过核心模块标准化+外围模块定制化实现平衡。例如,亚马逊AWS在全球统一云技术架构,但针对欧盟市场推出符合《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的本地化数据中心,针对东南亚市场优化低带宽场景下的服务接口。” “实践中,需同步联动供应链,如本地采购降低成本、营销,如适配区域文化的社交媒体策略,还有合规体系,如适配当地税收政策,最终实现全球效率与本地粘性的协同……” 白胡子老头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似是不甘心自己没有为难到对方,又继续提出一个他没有给学生思考过的问题: “当前逆全球化思潮下,跨国企业的外汇风险管理面临哪些新挑战?” “传统对冲工具为何难以完全覆盖风险?企业可采取哪些创新策略?” 朝驭京不紧不慢地英文回答:“新挑战集中于风险波动性升级与地缘政治干预深化。” “一是逆全球化导致贸易壁垒频繁变动,加剧外汇汇率短期波动;二是部分国家推行外汇管制新政,削弱传统工具的操作空间。” “传统对冲工具的局限性在于,远期合约锁定汇率但丧失盈利机会,期权需支付高昂权利金,且二者均难以覆盖非交易性外汇风险。” “可采取的创新策略。第一,运营对冲,通过在目标市场设立生产基地,以本地营收对冲本地成本。第二,金融工具组合创新,如将外汇期权与大宗商品期货联动,或借助跨境人民币结算降低对单一储备货币的依赖;第三……” 条理清晰,对答如流。 这下,白胡子老头直接哑口无言了。 整个教室的学生纷纷回头,惊奇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两人的身上。 虞岁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觉,原来朝驭京真的是个学霸。 真没看出来。 曾经她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很像不学无术的那种人。 瞠目结舌了半晌,老头才再次开口:“这位同学以前没见过啊。” 他耷拉着眼皮看向面熟的虞岁,疑惑地问:“Isheyourboyfriend” (他是你男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老头问题查阅了资料~ 今天是校园文[星星眼] 第69章 诱哄沉沦 同学、老师,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虞岁的身上。 朝驭京却没看她。 握住她的手无意识紧了紧,一声不吭地盯着课桌上被调皮学生画上的涂鸦。 墙壁上挂钟的秒针明明才走了几步,对他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下一刻。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虞岁轻柔却字字清晰有力的回答。 “Yes,heismyboyfriend.” (是的,他是我男朋友。) 全场学生一阵唏嘘,有的人直接夸张地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Itsfobeinaretionship.Dontbetenexttime.Didyougetit” (谈恋爱可以,下次别迟到了。知道吗?) 虞岁点点头:“Ok,Isee.” (好的,我知道了。) 老头终于没再盯着两人,虞岁长舒一口气。 回过神来。 她才发现朝驭京偏着头,空出来的那只手撑着下颔,深邃眸光直勾勾凝在她脸上。 虞岁有些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朝驭京“嗯”了声。 虞岁抬手擦了擦脸:“什么啊?” 朝驭京轻扯嘴角:“你脸上写了字。” 虞岁有些懵:“啊?怎么可能?” 朝驭京轻挑眉梢,散漫道:“你脸上写满了——” “朝驭京是我男朋友。” “……?” 虞岁这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她从他的掌心抽出手,从书包中拿出课本打开,没好气地说:“行了,不和你说话了,我要认真听课了。” 朝驭京却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听这老头说话干什么?还不如听我说,我教你。” “嗯?”虞岁看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朝驭京在商业领域纵横多年,所得到的经验绝对不是课堂上可以学到的。 她好像有个很厉害的老师? 思及此,虞岁压低嗓子,几乎是气音说:“好像挺有道理的,那以后你可以教我吗?” “想拜师啊?” 朝驭京嗓门却并不小,狭长的眼尾挑了挑:“那是要交学费的。” 虞岁:“学费?要多少?” “还没想好。”朝驭京笑,“先欠着吧。” “哦……” 话音刚落,虞岁就瞄到讲台上的老头犀利的眼神再次刀到窃窃私语的两人身上,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又拽了拽朝驭京的衣袖,暗示他不要再说话了。 朝驭京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巴。 不知不觉间,一堂课就这么飞速过去了。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 教室一片骚动喧嚷,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站起身,连体固定的实木桌椅啪嗒啪嗒一个接着一个合上。 虞岁收拾好课本,正要背上书包,朝驭京就一把将她的书包拎过去,背在身上了。 他牵起她的手,顺着人潮往外走。 乌压压的人群中,时不时有些学生对两人投来打量艳羡的目光。 虞岁弯着眼睛问他:“刚刚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抢着背包?” 朝驭京晃了晃牵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语气:“这不是男朋友才能做的事情吗?” “男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 “我是个有边界感的人。”他又说。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 这辈子竟然能在他的口中听到“边界感”这三个字? 也是活久见了。 外面雨势变小,淅淅沥沥的雨丝欢快落下,路旁整齐的树像是在接连牵手,共同迎接着这场愉悦的洗礼,原本沉闷的天际出现橙黄色的光晕。 地面水洼倒映 出相互依偎的两个身形,两人共同躲在一把黑伞之下。 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前方倏然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杰克逊没打伞,戴着军绿色羽绒服的帽子,直接淋雨小跑过来。 他看着面前贴在一起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岁岁,你们这是……?” 虞岁这才想起前些天杰克逊给她发过几次消息,她当时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忙着上课论文,就一直没回复他。 她差点忘了还有约会对象这一茬。 “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朋友。” 不等虞岁开口介绍,朝驭京就迫不及待地宣誓自己的主权了。 他把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从温热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举起来,明晃晃晒在杰克逊的眼前。 绯红的薄唇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仰起下颔,眼角眉梢全是戏谑而挑衅的笑意,话语却说得礼貌: “麻烦你让让,不要耽误我和我女朋友的时间,我们要去吃饭了。” 杰克逊眼睛瞪得像铜铃,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fuck”,就大步跑走了。 等杰克逊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朝驭京又像没事人一样,把她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虞岁还有些怔愣。 这好像是两人重逢后,他第一次吻她。 好短暂的吻。 朝驭京把虞岁送到宿舍楼下,从肩膀上取下书包还给她。 虞岁回宿舍放书包。 实木桌上,一瓶粉色包装瓶的香水安然立着。 虞岁没有丝毫犹豫地拿起香水,对着自己猛猛喷了好几下。 香甜柔情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封闭的室内。 几位室友纷纷夸赞这香水的味道好香好好闻,问是谁送的。 虞岁说她自己买的。 Emily惊讶:“从来没见你喷过香水呢,你是要去见约会对象吗?” 虞岁老实回答:“不是约会对象,是男朋友。” Emily笑嘻嘻地感叹:“你和杰克逊竟然发展得这么快吗? 虞岁粲然一笑。 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袋,装进斜挎包里面。 又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不是杰克逊。” 还没等她们弄清楚虞岁这神秘的男朋友究竟是谁,她就匆匆下了楼,扑向眼前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快速钻入伞下,站到朝驭京的身旁。 她一过来,一阵浓烈的清甜水蜜桃香气扑鼻而来,甜美柔情又魅惑,是他从未在她身上闻到过的陌生气味。 朝驭京怔愣片刻,眯着狭长的眼睛问她:“你身上?是那个男小三送你的香水吗?” 虞岁摇摇头:“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朝驭京没敢再多问。 他怕答案是问出更多其他的约会对象。 只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重新放回温热的衣服口袋里。 黑色跑车停在校外的马路边,朝驭京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带她去了另一家有名的中餐厅。 两人面对面而坐。 各式各样的中国菜系摆满了餐桌,肉香、菜香、酒香香飘四溢。 虞岁不禁感叹,和朝驭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吃得很好。 吃完饭,虞岁开始督促朝驭京吃药。 朝驭京说忘带过来了,虞岁气得不行:“我记得你的药是要吃两个月的。时间还没到,你就不按时吃了。” “我已经没事了。”朝驭京云淡风轻的语气。 尽管虞岁大多数时候脾气温和,可她见识过上次他生病的惨状,此刻实在没办法再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虞岁蹙着眉头质问他:“当着我的面就不好好吃药了,那我让你戒烟戒酒,你肯定没听,对吧?” 朝驭京没说话。 用沉默告诉了她,他确实没听话。 虞岁气得也不再说话。 沉默间,虞岁的手机消息声响起。 她拿出手机查看,是杰克逊发来的几条消息。 杰克逊:【white最近挺调皮的,把我家的沙发咬坏了,把纸巾咬得四处都是,还乱翻垃圾桶。】 杰克逊:【还喜欢在家疯跑,四处乱窜。】 杰克逊:【还总上桌子偷东西吃。】 …… 一条一条皆是数落。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打字回复他:【可能是年龄太小了,还没有教好,需要多点耐心。】 杰克逊:【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耐心了,white实在是太调皮了。】 杰克逊:【我的家人都受不了它了。】 虞岁轻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回复他。 朝驭京倏然从对面坐了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之上。 漫不经心又嘲讽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他就是想给你找不痛快罢了。” 虞岁偏过头去,没好气地数落他:“就和你一样。” 朝驭京伸出手,捧住她的脸,让她和他对视。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好了,我错了,不气了。” 虞岁还是不理他。 朝驭京又说:“下次过来我一定把药带着。” 虞岁这才勉强消气,语气柔和下来:“……好吧,那你记得说话算话。” “当然。”他说。 小矛盾结束,虞岁这才想到杰克逊的事情。对方虽然没明说,但明里暗里的意思应该就是他不愿意再养white了。 她不想white没人养,可如今在学校住不方便养狗,她只能搬出去了。 虞岁想了想说:“要不我在外面租个房子,把white接过来养。” “别了,在校外住不安全。”朝驭京当即否决了她这个想法。 虞岁有些苦恼:“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它再一次流浪吧。” “给我养吧,我带回国养去。”朝驭京说。 他像是摆出了正宫的气度,毫不客气地吐槽着杰克逊:“幼稚的小男生,小心眼的男小三,真可笑。” 虞岁:“……” 她懒得管他的嘴欠了。 只问他:“这可以吗?” 朝驭京轻挑眉梢:“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将军是我一手养大的。” 虞岁的眉眼这才舒展开来:“那就行,那晚点我们一起去接它吧。” “嗯。”朝驭京微微颔首。 虞岁给杰克逊发去接狗狗的消息,杰克逊发来语音,很不好的语气说了声:“OK,你早点带它走吧。” 这事就算解决了。 虞岁双手捧着脸看朝驭京,轻声叮嘱他:“你可不能让将军欺负white。” 朝驭京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满脸写满了傲娇:“这我可就管不了了。我只是它的后爸,能养它就不错了。” 虞岁:“……”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吐槽杰克逊幼稚、小心眼。 “你别这样。” 虞岁慢条斯理地耐心解释,“其实我以前不喜欢狗的,后来是因为将军才喜欢狗的。遇到white那一天,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和将军。” 朝驭京这才扭过头继续看她,试探性地问了句:“真的?” 虞岁诚恳点头:“真的!” “行吧。”朝驭京这下就退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让它做个不受宠的二胎吧。” 虞岁:“……” 下午虞岁还有课。 吃完饭后,朝驭京又将她送回学校,陪她上完了课。 天色擦黑,两人从教学楼中走出。 朝驭京说要一个人回酒店,虞岁咽了咽喉咙,鼓起勇气拉住了他:“我今晚没什么事情,和你一起出去玩吧。”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晚上一起约过会了。 朝驭京微怔,轻点下颔:“好。”—— 作者有话说::P 第70章 诱哄沉沦 从前两人在一起约会的地点,大多数都是由朝驭京决定的,因为他爱玩会玩,总是能让虞岁领略体验不一样的好玩地方和事情。 这次,虞岁难得主动提出约会地点。 她说要和他一起去商场逛街。 虞岁并没有忘记她近日的攻略任务。 孟思思和她说的“夸夸”和“喷香水”都已经完成了。 她想,下一步应该是送礼物吧。 送 什么比较好呢? 送礼物应该要考虑他缺的东西吧。 他缺什么呢…… 虞岁偏过头,将朝驭京上下打量了一圈,还真发现了他缺什么。 两人一起来到市里的大型商场。 一进门,虞岁便拉着朝驭京往一家高奢品牌男装店走。 朝驭京看着虞岁如此目标明确的模样,眼神里尽是疑惑。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进店后,虞岁目光四处打量,看中了一条黑白格的围巾。 朝驭京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虞岁就已经走到柜台处付款拿下围巾了。 她没要包装袋,直接把黑白格围巾拿在手上,不疾不徐走到朝驭京的面前。 踮起脚,动作轻柔地将围巾围在他的脖颈上。 朝驭京喉结滚了滚,狭长的眼睛弯着:“怎么好好的想起给我买围巾了?” 虞岁抿了抿唇,并没有打算说实话。 她觉得此刻把“送礼物”和“夸夸他”用在一起效果会更好,于是边系边回答说:“就觉得这条围巾特别适合你。” “特别好看。” “系在你的脖子上,就像……就像韩剧下雪那个时候的男主。” 朝驭京笑得不行,漆黑的瞳孔染上星点的光,尽是柔和。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没忍住问她一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虞岁掐了掐掌心,别开视线:“没怎么,夸夸你还不行嘛?” “行,当然行。”朝驭京没再多问。 买好东西,两人又一起来到影院。 朝驭京问虞岁想要看什么,虞岁在脑海中梳理思路。 ——夸夸他。完成。 ——送他礼物。完成。 ——喷好闻的香水。完成。 ——必要的时候,来一些适当的肢体接触。未完成。 ——暗示他愿意一起过夜。未完成。 虞岁咽了咽喉咙,灵机一动回答说:“恐怖片吧,我想看恐怖片。” 朝驭京偏头看她,轻挑眉梢:“你确定吗?” 虞岁点点头,郑重道:“确定。” 美国的恐怖片从不吝啬惊悚刺激。 影院内黑漆漆一片,座无虚席。诡异空灵的音乐,一幕接着一幕血腥暴力的场景。 这部影片讲述得是一个处于人生低谷的中年男人,前不久他的警察父母被歹徒暗杀,紧接着他又被公司辞退失业,后来又被妻子无情抛弃,男人终于精神失常自.杀,化成厉鬼一个接着一个复仇。 此刻,死去的男人举着泛着寒光的锋利长刀游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倏地,他回过头来—— 血淋淋的鬼脸无限放大在大荧幕上,没眼珠的血洞眼睛穿过屏幕直勾勾看过来,配上惊悚空灵的放声大笑。 一下把虞岁吓得头皮发麻。 她勉强忍住尖叫的冲动,赶紧侧过身去,闭上眼睛,死死挽住朝驭京的胳膊,整张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 朝驭京的视线立刻从大荧幕上移开,低睫,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脑袋轻抚。 “这么害怕,还要看呢?” 虞岁紧紧闭着眼睛,声音都在发抖:“还好,不睁眼睛就不怕了。” 朝驭京提议:“要不然走了?不看了?” 虞岁主打一个又菜又爱玩:“不用,就这样,挺好的。” 她安慰自己—— 起码“必要的时候,来一些适当的肢体接触”这项,她出色地完成了。 或许她还可以完成得更出色? 思及此,虞岁放开他的胳膊,直接改为圈住他劲瘦的腰腹。 他的大衣是敞开的,虞岁把双臂伸进去,紧紧揽住,内里暖和的温度和好闻的木质沉香气味将她紧密笼罩。 腰腹处似有若无的手臂磨蹭,甜美柔情的水蜜桃香味挑逗般钻入鼻尖。朝驭京的喉结无意识滚了滚。 她的脸又无规律地蹭在他的肩颈和胸膛,柔软的发丝羽毛般挠着他的下颚。温热的鼻息穿过毛衣缝隙不停喷薄到内里,灼着他的皮肤。 他又硬了。 虞岁毫无察觉,脸还在不安分地动着:“你不觉得恐怖吗?” 朝驭京深呼吸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拨弄着她的头发,坦诚道:“这部片子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他被妻子抛弃的那一段。” “……” 虞岁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电影就快结束之际,朝驭京低睫看了眼腕表:“有点晚了。等电影结束,我送你回去吧。” 虞岁掐了掐掌心,有种今晚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心态。 她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说:“我不想回去。” “……”朝驭京把她的发丝撩到耳后,挑眉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虞岁脸颊烧得滚烫,她感觉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了。 天哪,虞岁。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她觉得自己没法再进一步暗示了。 只好找补道:“上次说好的一起去射击馆没去成,我想去。” “好,那我们尽量搞快一点。”她想去,朝驭京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来到射击馆。 白炽灯光将几十米外的环形靶子照得格外清晰。 朝驭京脱掉衣服,身上只穿着件黑色背心,双臂线条流畅紧实,漂亮的肩胛骨轮廓一展无遗。 他戴着降噪耳机和透明护目镜,举起狙击枪,首先做了示范:“先握稳,左手托护木,右手扣扳机时指节别绷太死。” 随后,他脑袋稍侧,目光如炬地瞄准靶心。 “砰——!” “砰——!” “砰——!” “砰——!” “砰——!” 所有打出去的子弹都正中靶心。 示范结束,朝驭京重新装好子弹,检查好弹匣后,把枪递给虞岁。 虞岁也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件薄薄的卡其色针织衫,戴着降噪耳机和护目镜。 狙击枪的重量显然比她想象中要重。她刚架起枪,枪身就晃了一下。 朝驭京绕到她的身后,左手轻轻覆在她托枪的手背上调整角度,右手食指虚搭在她的扳机指旁,轻声教着:“肩窝贴紧枪托,看准缺口和准星,把它们和靶心对成一条线。” 温热的气息扫过虞岁的耳尖,他块垒分明的结实胸肌和腹肌隔着薄薄的布料,似有若无蹭过她的脊背。 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着,虞岁屏住呼吸凝神静气,终于扣下扳机。 “砰——!” 打了个八环。 朝驭京没收回手,顺势搂住她的腰,慵懒磁沉的声线电流般漫入耳蜗:“别急,眼睛别盯着扳机,盯着靶心。再试一次。” “砰砰砰砰砰”的枪声,随着她的心跳声一起震动。 虞岁终于中了一次靶心。 子弹打完。 朝驭京看着虞岁满脸涨红的模样,问她:“是不是很累?热吗?” 虞岁摇头:“……还好。” 朝驭京看了眼腕表,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十一点之前回去?好像过点了。” 虞岁“嗯”了声,在目的要达成之际却有种害怕被看穿小心思的纠结。 她舔了舔唇说:“是的,好像回不去了。” 朝驭京顿了顿,轻挑眉梢说:“那今晚只能跟我去住酒店了?” 虞岁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那行吧。” 走出影院的路上,朝驭京下意识想帮虞岁背包,虞岁却跟被触碰到什么逆鳞似的,碰也不让他碰自己的包。 朝驭京觉得奇怪,她今天一天都不让他碰她的这个斜挎包,像是里面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好奇问:“你在里面装什么了?这么不能给我看吗?” 虞岁牢牢护住自己的包:“没什么,女孩的秘密,你不许看!” “行吧,不看就不看。”她强势又护短的样子,让朝驭京有些无奈,“总不会在里面装了个男小三。” 虞岁:“……” 虞岁本来觉得到这,她的攻略计划很顺利很成功了。 可当她和朝驭京一起来到酒店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朝驭京居然开了两间房。 他送她回到了她的房间,又一声不吭地退回了隔壁他的房间。 分别前甚至都没有吻她。 虞岁躺在偌大的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璀璨吊灯。 不禁开始怀疑,朝驭京是不是对她失去了那方面的兴趣了。 她突然想到孟思思教给她的最后一个必杀技,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从斜挎包中拿出四四方方的纸袋。 打开。 里面是一件极其青春靓丽的粉色 格子jk套装裙。 原本孟思思给她发过来的那张必杀技图片,是一套极其性感的、只能勉强遮住三点的黑色蕾丝情.趣.内衣。 虞岁瞠目结舌,看得面红耳赤。 思想斗争了半天也没好意思下单。 最终,孟思思给她亲情推荐了这款青春无敌的jk战袍。 整体看上去还是比较正常的。 虽然她穿这个可能有些装嫩了。 虞岁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后,终于下定决心要穿上jk去找朝驭京。 她把头发吹干,换上青春无敌的粉色jk套装。 可站到全身镜前看到自己的时候,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尺码好像买小了,上身的白色衬衫紧紧裹在身上,胸前比较勒,纽扣差点没扣上。 她现在是锁骨的短发,穿上这件衣服后,一整个减龄的青年学生味,颇有装嫩的意味。 那怎么了?研究生也是学生啊! 虞岁安慰自己。 虞岁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两边脸颊,思想斗争了半天。 想脱下又不想脱下。 最终,她选择了在这件衣服外面又裹上了一件白色浴袍。 穿戴好之后,她又从包里翻出来那瓶特意买的香水,猛猛喷了喷。 一切准备就绪,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开门走出房间。 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她等了好几秒,房门才被打开。 朝驭京似乎也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裹着件黑色浴袍,健硕结实的胸膛半露,嶙峋的锁骨上一颗小痣格外惹眼。 “你怎么这么香?” 晃神间,朝驭京出声问她。 他没问她为什么过来,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虞岁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虞岁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抿了抿唇说:“刚刚洗完澡,可能这个沐浴露,比较香。” 朝驭京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是吗?那我也试一试。” 他说着便迈开长腿,转身走回了房间。 虞岁看着他身上的浴袍,有些懵:“你不是洗过澡了吗?” “还没,刚脱掉衣服。”朝驭京往浴室走,轻轻带上门,“正准备洗,你就过来了。” 虞岁哦了声,把外面房门关上,默默走到床边坐着。 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虞岁的目光不自觉探过去。 她这才诧异地发现,浴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还有一条三指的缝隙。 朝驭京也太不小心了! 虞岁本可以别开视线的,可她此刻并没有选择做一位君子。 完美的角度,她的目光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探进去了。 昏黄暧昧的浴室灯光,水汽氤氲的狭小空间,热水哗哗而下。 湿漉漉的漆黑发丝,硬朗分明的脸庞,冷白锋利的喉结,结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 虞岁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继续往下看,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不自觉掐了掐掌心,凝神静气。 虞岁,你什么时候成了个色批了…… 这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晃神间,手机消息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孟思思:【姐妹,最近战况如何了?】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正在战场。】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 孟思思:【作战还能回我消息?】 孟思思:【我是你们py的一环吗?】 虞岁:【不是你想得那样。】 虞岁:【我正在酒店。】 虞岁:【我正在他的床边坐着,他在浴室里面洗澡呢。】 孟思思:【?】 孟思思:【你坐着干嘛?】 孟思思:【大胆点,你进去呗。】 虞岁咽了咽喉咙:【我不敢。】 孟思思激动得直接发来了语音:“姐妹,你上啊!”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回复,眼前便多了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 “你要上什么?”他问—— 作者有话说:岁:第一次going,业务不熟悉[菜狗] 70-77 第71章 诱哄沉沦 虞岁的眼皮狠狠一跳,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按灭手机屏幕。 她抬起眸看他。 朝驭京刚从浴室出来,漆黑的发丝和眼睫都湿气漉漉的,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围着条白色浴巾,露出两截劲瘦有力的小腿。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滚滚坠落,沿着人鱼线汇聚没入而下。 虞岁赶紧把视线投到前方房门上,脸颊烧得滚烫,说话不自觉磕绊起来:“没,没什么。” 朝驭京坐到她的身旁,似笑非笑地问她:“我这沐浴露好像不是很香呢,怎么和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虞岁下意识啊了声:“可能你用得比较少。” 朝驭京轻扯了下唇:“不少,一瓶都快用完了。” 谁没事用一瓶沐浴露。 可虞岁此刻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室内空调暖气一阵一阵吹着,她从头到脚都暖得火热。 虞岁抬手在越发滚烫的脸颊边扇了扇风,信口胡扯着:“我们俩房间的沐浴露肯定不一样。” “是吗?”朝驭京轻挑眉梢,懒漫道,“那我去你房间试一试吧。” 虞岁下意识拽住他的胳膊:“别了吧,我快用完了。” 朝驭京看着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拖腔带调地哦了声。 紧接着漫不经心地问:“你大晚上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虞岁的大脑飞速转动,默然片刻,才终于找到个理由:“我是想来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接white?” 朝驭京:“明天就去。” 虞岁想了想说:“把狗狗带回国不是那么简单的。电子芯片、官方检疫证书、狂犬病疫苗接种证书、狂犬病抗体检测报告……好像挺多东西要办的。” 朝驭京揉了揉她的脑袋,散漫道:“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你不用担心。” 一滴小小的水珠顺势从他青筋虬髯的手臂滚落到了她的脸上,淡淡的柠檬薄荷香气,虞岁呼吸不自觉一紧。 这下她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好像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他的房间了。 虞岁抿了抿唇,怔愣半晌。 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朝驭京倏然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红到近乎要滴血的耳垂,问她:“你很热吗?” 酥酥麻麻的痒像一圈涟漪,从她耳垂出漾开蔓延至全身。 虞岁轻轻嗯了声,手还在脸颊边扇着风,下意识去掩盖自己对他图谋不轨的小心思:“你这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 朝驭京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裹紧的白色浴袍,继续问:“那你浴袍裹得这么紧做什么?不勒吗?” 虞岁低头看了下自己,她确实是把浴袍裹得很紧,交叉的领口处连锁骨都看不到,紧紧勒在脖子下方。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房间忘记开空调了……刚刚,还挺冷的。” 说完这话,她偏过头看他。 近在咫尺的距离,朝驭京漆黑深邃的眼睛也在一眨不眨看着她。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嘴唇,好几秒,又落到她的浴袍领口处。 紧接着,与她的视线撞上。 虞岁拇指不停抠着食指的中关节,感觉一颗心脏就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看着他潋滟着水光的绯红唇瓣,不自觉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 好想亲…… 虞岁被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吓到了,她今天已经出格得太多了。 她不敢再继续勾引了。 深呼吸一口气,虞岁这才别开视线,目视前方。 轻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朝驭京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至极。 虞岁终于从床边站起身,抬腿往前走着。 然而。 身上的浴袍突然从肩头滑落, 丝绸般流畅滑落到地上。 虞岁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才发现,朝驭京好像坐到了她的浴袍带子。 她这一走。 系好的带子直接被解开了! 救!命!! 她并没有走光,但这远比走光更可怕。 这样死亡的现场,虞岁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若无其事地往前继续走着。 下一刻。 腰肢直接被人从身后圈住,她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隔着绵柔的白色浴巾,斜坐在他的腿上。 虞岁下意识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对上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她差点忘了呼吸。 朝驭京喉结滚了滚。 他怀里的人身着紧身的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粉色格子超短裙下,两条纤细瓷白的腿漂亮的晃眼。 她这一整天心怀不轨的司马昭之心,终于在此刻暴晒在阳光之下了。 “妹妹。”这是两人重逢后朝驭京第一次这样叫她。 “你是不是——” “想睡我?” “……”虞岁咬紧下嘴唇,心脏扑通扑通撞着胸膛。 此情此景,她好像没办法狡辩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又有些怂了。 随后她听到自己低不可闻地来了一句:“亲一下也行。” “……” “……” 时间像是静止了片刻,她看到朝驭京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诡异的安静。 虞岁满脑子都是,她刚刚说了什么? 那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各种暗含意味层出不穷。 ——对,没错,我就是想睡你。 ——睡不到的话,亲一下也行。 ——最好就是又亲又睡。 嗯? 天呐。 上帝?带我走吧 她急促呼吸着,胸膛大幅度起伏。 然后紧身的衬衫好不容易扣起来的第三颗纽扣,就不合时宜地爆开了。 她刚刚洗过澡。 没穿内衣…… 雪白的起伏完完整整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双深邃蛊惑的眼睛居高而下看着她。 朝驭京喉结滚了滚,终于开口:“所以你今天又是夸我,又是喷香水,又是送我围巾……就是为了这个是吧?” 虞岁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感觉她在他口中好像一个渣女,千方百计地做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泡他。 “其实也不全是。”虞岁老实说,“我还想……” 想对你好点。 她没说出口。 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好像也并没有体现出对他多好。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察觉我的意图了?” 朝驭京轻轻“嗯”了声。 虞岁追问:“什么时候察觉的呢?” 朝驭京回答:“你说你今晚不想回去的时候。但那时候都只是猜测,直到现在才能确定。” “这么早?”虞岁感叹。 她忽然想起刚刚朝驭京没关浴室的门,又问他:“那你刚刚不关好浴室门,是不是故意的?” “嗯。”朝驭京坦然承认。 “明知故犯?钓鱼执法?”虞岁气急败坏地轻捶了他一下,“你这也太坏了!” “妹妹,这叫愿者上钩。”他说。 “怎么?”朝驭京轻挑眉梢,慵懒散漫道,“就只允许你钓我?” “……”虞岁这下就不知道该这么反驳了。 说开之后,偏偏朝驭京依旧没有行动,就这么一眨不眨看着她。 ——良久。 “以前是我太着急了。” “这次,我本来是想着和你好好谈一场恋爱,从校园开始。”朝驭京沉声解释。 虞岁感觉心脏顿时像晒过太阳的棉花,暖乎乎的软意一下子就漫开了。 到此刻,两人对彼此关系才算有了正式的定义。 从前是他的单方面定义,又或者是今天在教室她的承认,两人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从没有坦诚相对,把他和她在谈恋爱这件事情正式提过。 而现在,她和他都确定了。 两人就是在谈恋爱。 像每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样,在光明正大地谈恋爱。 虞岁咽了咽喉咙,视线落到他薄薄的唇上。 她想。 她是真的被他钓到了。 头脑一热,虞岁就这么鼓起勇气,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瞬间反客为主,一手探进她的衬衫衣领,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舌尖卷入吸吮。 时隔两年,他太想念她的味道。他又吸又咬,力度却控制得很好。 他的牙关厮磨着她的舌尖,有点发疼,让她感受到他澎湃的欲念,却又是点到为止,并不会咬破她。 就仅仅是一个吻,她的身体就快速有了反应,迫切渴求自己被他填满。 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慢慢把脸移开,黑眸沉沉看她,嗓音磁沉喑哑:“想知道以后怎么勾引我吗?” 虞岁红着脸点了点头。 “呼吸。” “啊?” “你呼吸就行。”他说。 白色浴巾从他腰腹间滑落到地上,她的穿着却纹丝不乱。 天花板上投下的细碎光亮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又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虞岁下意识想解开衣服,手掌却被他强势扣住。他伏在她的耳畔,哑着声音,呼吸很重:“我想就这样要你。” 两年未被涉足的领域,纵使早已泛滥成灾,突如其来的被填满,也还是感觉,帐。 今晚和朝驭京在市射击馆玩狙击枪的场景倏然浮现脑海。 他的枪法总是又快又准又狠,枪枪正中靶心。粗重的子弹接连陷入环形靶子,很深。 两年多的克制与思念,在这夜被尽数开闸释放。 最开始帐痛,后来都变成了舒适享受。 天光破晓之际,他在她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早安,女朋友。” 虞岁弯着唇,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早安,男朋友。”- 由于带white回国的事,朝驭京这次在这边多待了好几天。 杨秘书着手去处理带狗回国的相关证件手续,朝驭京每天就负责谈恋爱。 这天早上,天气很好,温暖的太阳早早地高悬在空中,气温上升了好几度。 朝驭京难得没陪她去教室上课,说他有点事情。 虞岁还以为他是去处理white的事情,也没多问。 结果从教学楼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朝驭京骑在一辆自行车上。 虞岁背着书包小跑过去,弯着眼睛问他:“这是你买的吗?你怎么弄来自行车了?” “总不能是抢的。” 朝驭京两只长腿恣意迈着,一只马丁靴踏在自行车脚蹬上:“你们教学楼离宿舍楼太远了。你走得不累吗?” “以前不累,现在觉得累了。” 虞岁眼睛弯成了月牙。即刻斜坐上自行车后座,双臂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腹。 寒冬不知不觉过去,北卡进入了春天。道路两旁的大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草坪褪去浅黄色,换上一袭葱绿的新装。 迎面而来的春风是温暖轻快的,裹挟着白玉兰花的香气。 风恣意吹起他的衣摆,她把脑袋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此时此刻。 她真的感觉自己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这天中午,虞岁突发奇想地说要带朝驭京感受一下维大食堂里面的中国菜。 朝驭京在食堂窗口前排着队打菜,虞岁占着餐桌。 不一会儿,朝驭京端着餐盘过来了。 两人面对面而坐。 朝驭京看着那色香味不俱全的菜,并没有太大的胃口,但还是尝了一口。 好看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虞岁笑得不行:“有这么难吃吗?” 话音落下,她也动起筷子尝了一口,竟然也蹙起眉头,觉得难以下咽。 她在这边吃了两年了,觉得就是没国内的好吃,但也不至于到难吃的 程度。 但此刻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怎么这么难吃,这么难以下咽呢。 真是奇怪了。 朝驭京立刻提议:“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虞岁果断地点了点头。 “但还是不能浪费,带给white吃吧。” 朝驭京:“行,不受宠的二胎就得吃这些。”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 两人站起身,朝驭京伸出手,虞岁自然也把手递过去。 两人十指相扣往食堂门外走。 这时突然有个金色长发的小姐姐叫了一声,用英文和她身边的短发朋友说:“这是不是上次你发表白墙上的那个帅哥呀?” 短发女生惊奇的目光打量着朝驭京,忙不迭激动点头:“对!就是他!就是他!” “确实好帅啊!可惜了,人家有女朋友了。”金色长发女生满脸惋惜。 短发女生满脸愁容,哼哼唧唧的:“我怎么这么惨,每次看上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 “别难过了,起码证明你眼光很好。”金色长发女生安慰她。 这议论的声音有些大,虞岁不自觉朝身旁的两人看了一眼。 她并不确定两人是不是在谈论朝驭京。 她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表白墙帖子,照片上的人真的很像朝驭京。 是他吗? 应该不是吧。 思忖片刻,虞岁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他:“你之前来过我们学校吗?” 朝驭京握住她的手又紧了紧,语气淡漠:“怎么突然这么问?” 虞岁老实说:“我看到过一个表白墙帖子,照片上的人跟你很像。不会是你吧?” 朝驭京轻挑眉梢,懒漫道:“你是有多想我?才能把随便一个男人都认成我?” 虞岁反驳他:“才不是,真的很像。”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随便乱认,虞岁自顾自拿出手机,又翻出来那个帖子,把它晃在朝驭京的眼前:“看,真的很像吧。” 朝驭京没说话。 虞岁把图片点开放大在眼前。 这下觉得更像了。 一样的黑色大衣,一样的黑色长裤,一样的马丁靴,一样的发型 欸?好像不对劲? 这明明就是他啊! “这是你!就是你对不对?”虞岁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眼瞧着没法瞒了,朝驭京这才模棱两可地来了句:“你说是就是吧。” 虞岁不可置信的语气:“在医院见面之前,你就来找过我,对吗?” 朝驭京不说话。 虞岁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她呼吸一紧,继续问:“你来过几次?” 朝驭京总算舍得变相承认:“这能让你知道吗?” 虞岁试探性地问了句:“就这一次,对吧?” “不告诉你。” 朝驭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云淡风轻地来了句,“反正,我每次过来都没见到你。” 虞岁心头一热。 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走到门外,金灿灿的太阳暖呼呼地照着。 她没忍住,立刻扑到了他的怀里,莫名说了句:“谢谢你。” 朝驭京有些懵:“谢我什么?” “谢谢你过来找我。”虞岁的声音很轻。 哪怕是她说过那样伤人的狠话,说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他也还是过来了。 朝驭京低睫看她,把她的发丝撩到耳后:“这有什么好谢的?” 虞岁不再吭声- white的回国手续很快办好,朝驭京也就要带着它飞回国内了。 他走的这天早上,虞岁正好没课,便送他去了机场。 分别时,她又主动抱住了他。 朝驭京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这次在这边待得时间有点久了,下次过来可能要隔一段时间。不过也不会太久。” 虞岁点点头,表示理解。 分别的时刻终究来临,朝驭京转过身去。 虞岁看着他颀长笔挺的背影,心中总觉得空落落的。 此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想法。 她好想赶紧毕业。 赶紧回国—— 作者有话说:朝:想纯爱了。 岁:想变太了。[星星眼]- 写得脑壳有点疼,休息两天,不用蹲~ 第72章 诱哄沉沦 华讯总裁办。 暖和的阳光透过偌大的窗户,照到办公桌上盛开的金灿灿蝴蝶兰上。 桌上原本堆积的厚厚一沓文件越来越薄。 签完最后一份,朝驭京捏了捏眉心,整个人往后一靠,双腿恣意交叠。 随即拨通了顾景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顾景惊讶得不行:“朝大少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失联了那么久,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朝驭京拿起桌上的烟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上次你说的CBD这块新建了一座位置不错的写字楼,那楼还在吗?” “在呢,很快就要建好了。”顾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朝总感兴趣?” 朝驭京嗯了声:“我要了。” 顾景瞠目结舌:“华讯要换办公大楼了?不会吧?你别和我说你那上亿的大楼不要了?” 朝驭京:“不是。” “?”顾景继续追问,“那你要干嘛?总不可能是送人。” 朝驭京语气闲散:“真聪明。”- 顾景实在是没有想到,朝驭京前几天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他竟然真的要亲自去这栋写字楼视察情况。 顾景想看看朝驭京的身旁有没有带着那位被送楼的神秘人,于是也赶了过去凑热闹。 结果朝驭京的身边只有秘书、行政、财务、法务等随行人员,压根没看到一个可能是被送楼的神秘人身份。 从写字楼走出,朝驭京让随行人员先回去。 一路上,顾景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春风满面的男人。 等闲杂人等都走远,他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你这到底是要送谁?” 朝驭京轻扯嘴角,闲散淡漠的语气:“送老婆。” “老婆?你在开玩笑?”顾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朝驭京懒懒掀起眼皮看他:“能让你知道吗?” 顾景操了声:“我席呢?怎么没吃席?我不够资格吃你的席吗?” “还没办,她还在读研。” 朝驭京扯着唇,这才正经回答他,“目前还是女朋友。” “这还差不多!”顾景这才从震惊中稍稍缓过来,但还是感到意外。 “你女朋友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会是秦恬吧?她和江家那位闹掰了,你还真下手了?” “不对,我那小表妹也没读研啊。” “……”朝驭京懒得搭理他。 这些天朝驭京都在忙着手上积累下来的工作,好久没和顾景一起出去喝过酒了。 顾景又一次向他发出邀请。 朝驭京依旧冷漠拒绝:“不去。” 顾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铁子说宋总也在会所,华讯不是正准备和宋氏合作吗?” 朝驭京轻挑眉梢:“哦,那走吧。” “……”顾景简直想骂爹。 “你这人还能再势利眼一点吗?” 两人进到私人会所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四个大男人了。还有四位穿着大胆火辣、巧 笑嫣然的美女坐在旁边,给他们喂着葡萄倒着美酒。 “欸?顾总和朝总都来了。” 其中一位坐最里面的大背头男人见到顾景和朝驭京,忙不迭让身旁的金发美女去招呼他们。 朝驭京双腿交叠,坐在靠门边的沙发那块,猩红烟星燃于指尖。 漂亮的白色烟圈袅袅升起,又慢慢消散于斑斓昏昧的灯光下。 眼瞧着金发女越走越近,朝驭京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冷厉淡漠的眸光睨过去。 对上那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金发女一下吓得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对方好像满眼写满了“再靠近我一步你就死定了”。 她回头尴尬地看了大背头男人一眼。 顾景连忙笑着打圆场,对金发女招招手:“你朝哥哥不解风情,快来你顾哥哥怀里。” 金发女这才长舒口气,笑着坐到了顾景的身旁。 顾景想到朝驭京要送女朋友写字楼这件事情,还是觉得荒谬。他一边接着金发女递过来的美酒,一边问朝驭京:“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啊?为什么要写字楼啊?” “你要是结了婚送就算了,这谈个恋爱就送,也太夸张了吧?” 朝驭京下颔轻抬,轻嗤一声:“结婚?这不是迟早的事情。” 他的表情徒然和缓起来,眼角眉梢染上星点笑意:“我女朋友她要创业。” “操!”顾景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感叹道,“老子真恨自己不是女人!” “别作怪了。”朝驭京斜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是女人老子也看不上你。” 顾景:“……” 两人谈笑间,朝驭京的手机消息声响起。 虞岁:【你在干嘛呢?】 朝驭京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直接发过去一个定位:【在这应酬。】 【怎么?想你男朋友了?】 “咦!到底谁想谁啊?” “朝大少爷谈起恋爱来也太粘糊了吧?”一旁的顾景探究的目光落到朝驭京的手机屏幕上,满脸冷嘲热讽和唏嘘。 他注意到对方那满脸幸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两人初中就认识,顾家和朝家一直以来也有合作。 上学的时候,朝驭京的恋情绯闻总是不少,但他作为忠实好友其实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朝驭京这个人,浓颜的长相和平日里说话的腔调,让他看着浪荡又多情,实则眼光挑剔得不行,几乎没见他身边出现过哪个女人。 商务应酬的时候,朝驭京也总跟有洁癖似的,从不让外面的女人碰他。 当然这只是顾景平日里看到的朝驭京,更私下他是什么样的,顾景并不能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到如今为止,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在朝驭京的口中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 虞岁回复朝驭京:【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虞岁:【你要在那待多久呢?】 朝驭京如实禀告:【估计还要一两个小时。】 对方立刻打过来视频电话。 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倏然映入眼帘,长眉舒展,明眸红唇,嘴角漾着浅浅的弧度。 虞岁直接问他:“你没喝酒吧?” 朝驭京扯着唇:“没呢。” 虞岁继续问:“没抽烟吧?” 修长指骨间的烟此刻近乎燃尽,朝驭京忙不迭碾灭烟星:“……没呢。” 虞岁眯着眼睛,似乎见到屏幕那边袅袅升腾的白雾,又问了句:“真没?” 朝驭京这就不说话了,暗示的眼神看向顾景。 “?”顾景意会,用气音说“下次请我喝酒”,朝驭京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景把脸凑过去,咧嘴笑着:“哈喽,美女,是我抽的烟呢。” 他看着屏幕那头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朝驭京没再给他看,把手机镜头扭过去,对着自己。问她:“你在干嘛呢?” 虞岁神秘一笑:“过会再告诉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顾景不可置信地看着朝驭京:“你他妈一个大男人抽烟还要说谎啊?” 朝驭京轻挑眉梢,眼角眉梢全是混不吝的笑意:“你没有女朋友,不懂这种被管教的快乐。” 顾景:“操,老子明天就结个婚给你看看。” 真是个畜牲。 “话说,我怎么觉得你女朋友这么眼熟呢……” 顾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倏地反应过来:“是江家那个小妹妹!是她!对不对?” 朝驭京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坦然承认:“就是她。” 顾景瞪大眼睛,想到之前朝驭京答应帮忙试探江叙白对他那养妹妹有没有别样的心思。 他那时候还以为朝驭京看上了秦恬,觊觎兄弟的女人。 他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这家伙是觊觎兄弟的妹妹?! 顾景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更道德败坏。 “江叙白知道这件事情吗?”顾景好奇问他。 朝驭京顿了顿,语气闲散又淡漠:“还不知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顾景没好气地说,“自己捧在手心的白菜被好兄弟拱了,我估计他接受不了。” 朝驭京没说话。 要是换作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叙白。 可现在,他想尝试相信她一回。 那扎在他心里十二年的刺,他想,应该交给她亲手去拔出。 和顾景闲谈过后,朝驭京又和在场的几个商人聊了会生意。 虞岁突然又发来消息:【你在哪个包厢?】 朝驭京老实把包厢号码发过去,开玩笑问她:【领导要来视察?】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回他:【领导来啦】 【快出来吧^_^】 朝驭京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 立刻站起身,迈着长腿疾步走出包厢。 推开门。 虞岁站在包厢门前,穿着件卡其色针织毛衣外套,下身搭配着棕色长裙,乌黑的头发用珍珠发卡盘起来,脸上带着清透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随性又温柔。 她就这么生动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朝驭京都觉得这场景不太真实:“你怎么来了?” 虞岁扑到了朝驭京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弯着唇说:“这周没事,就过来了。” 朝驭京隔了一段时间没过去,她想见他,她就过来了。 两人现在是在谈恋爱。 在虞岁的观念中,两个人谈恋爱的话,是双方都要付出的。 只有一个人付出的话,肯定会很累。 之前都是朝驭京飞过来美国,她不应该只让他过来,她也想对他好点,回来看看他。 喜悦、惊喜、激动……这些好像都不足以形容朝驭京此刻的心情。 他感觉此刻,他好像真的在被她好好爱着。 朝驭京的视线落到她樱花瓣般开合的唇上。 低下头,把脸凑过去。 虞岁却突然蹙起眉头,一句话堵住他:“你身上好重的烟味。” 朝驭京眉心一动,找补道:“在里面熏的。” “真的吗?”虞岁又在他身上嗅了嗅,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钻入鼻腔。 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慌去圆,朝驭京悔不当初,低不可闻地来了句:“……真的。” “好吧。”虞岁没再追究。 她仰起脸,视线也落到他绯红的薄唇上。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朝驭京即刻低下头吻住她。 唇舌交缠的一瞬。 虞岁却忽然后退一步。 她像是迪士尼动画里抓住狡猾狐狸的兔子警官朱迪一般睿智的眼神,气呼呼地来了句:“你个骗子。” 朝驭京愣住。 虞岁蹙着眉头看他:“被我逮到了吧。” “你就是抽烟了。” 朝驭京内心一惊。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虞岁气得转身就要走,朝驭京赶紧从身后抱住她,垂下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识时务地道着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不听!” 虞岁其实并不是不允许他抽烟。男人在商场上 抽烟喝酒是很难避免的事情,就算没有瘾,有时候也不得不出于应酬而接触。 可她当时在美国见识过他胃出血治疗的全过程,出院时医生是让他戒烟戒酒的,就算不能完全戒掉,也不能那么放肆的沾染。 更何况,他竟然还在骗她。 朝驭京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继续轻声道着歉:“真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瞧她还是不说话,他继续解释说:“药已经吃完了,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少沾点没事的。” “检查报告就在我办公室,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虞岁这才稍稍消了气。 转过身,语气却还不是很好:“好,我要看。” 见她总算消了气,朝驭京弯下腰,捧起她白净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 “你这小妹妹,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话音刚落,包厢门又被人推开。 顾景看着面前就快亲上的两人,差点没当场逝世。 “咳咳——这还有人呢。” 朝驭京这才放下虞岁的脸,改为揽住她的肩膀,低沉淡漠的嗓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这人不要太没有良心,刚刚还是我帮你打掩护呢。”顾景没好气地说。 话音落下,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虞岁对他礼貌笑笑,漂亮的杏眸弯着,嗓音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甜蜜:“没事儿,我都知道了。” 顾景“哎呀”感叹一声,又说:“妹妹真的好温柔呀,真是便宜朝驭京这混小子了。” 朝驭京顺势掐了掐她的脸,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话却说得不好听:“温柔吗?我怎么没觉得呢?” “跟个河豚似的,一碰就气鼓鼓的。” “我才没有,那都是你自找的。” 虞岁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对自己进行了反思。 她其实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她在朝驭京的面前好像总是更随意。总像是回到了父母还没出事之前,她还是家里的小公主的时候。 那时她还没有寄人篱下,脾气也没有现在这么好。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虞岁想,她不应该这样。 她应该是要对他温柔点、好点的。 这样的矛盾在顾景眼里完全就是在秀恩爱,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行了,别打情骂俏了。你不是给妹妹买了栋楼吗?带她去看看吧?” “买楼?什么楼?”虞岁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 朝驭京耐心解释:“你回国后不是要开公司吗,我就大概看了一下选址。” 顾景艰难扯唇:“好一个大概看一下选址,直接买下一栋楼。” 虞岁双眸睁大。有些惊讶,又有些莫名的哭笑不得:“你买一栋楼做什么?我哪用得上一栋楼。” 她创业初期团队规模小。大概在十人以内,一般租写字楼一层中的部分空间,半层、或者1-2个办公室,或直接选一层内的联合办公工位就行,压根没必要租整层,更不用说一整栋楼了。 虞岁好脾气地和朝驭京解释,可他显然没有听进去:“买都买了,合同都签了,退是退不掉了。” 虞岁:“……” 她并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但确实又觉得这太过于奢侈浪费了,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十个人占一栋楼,总感觉像是在拍恐怖片呢。早晚下班都空荡荡凉飕飕的,我会觉得瘆得慌。” 朝驭京依旧是那句:“反正退不掉了呢。” 虞岁想了想,认真提出解决方案:“那你给我留一层就好了,其他的租出去吧。要是后期公司发展的好,需要拓展规模的时候,我再向你要几层。” “留给我的这一层,就算你入股了。” 就算两人现在是情侣,她也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样一个大礼。她自己本身有足够的存款,完全可以在毕业后租下一层写字楼。 但她其实还有个更深的想法是,毕业回国后,她想有足够的底气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旁。 尽管她现在不在意朝家的权势,也希望尽量可以收到别人的祝福,而不是异样的眼光。 虽然虞岁已经很小心地不想去辜负朝驭京的好意了,可这些话似乎还是有点和他见外的意思。 虞岁说完这些话,就注意到朝驭京的表情不是很好。 她只好继续找补,装作很不讲理的样子道:“要是我运气不好血本无归,那你的投资就都打水漂了,我可一分都不还你。” 朝驭京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最终妥协下来:“……那好吧。” “朝哥哥,”一旁的顾景挑眉道,“妹妹不要的,你给我吧。” “死去。”朝驭京轻嗤一声,“你想得美。” 转而又扣住虞岁的手,语气说不出的轻柔:“那我们现在去写字楼看看?” 顾景:“……” 变脸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好——”虞岁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更重要的事,“等一下,先去你办公室看看体检报告。” 朝驭京勾了勾唇:“好。” 黑色迈巴赫疾驰在道路上,路边葱翠的树木快速后退成两排直线。 两人坐在车后座,虞岁把脑袋靠在朝驭京的肩膀上,两只细瘦的胳膊圈在他的腰腹间。 车辆行驶一路,她闲着没事,心血来潮把手探入了他的西服口袋,无意间摸到了冰冷的金属烟盒。 虞岁把烟盒拿出来,没好气地说:“这个我没收了。” “你拿去吧。”朝驭京轻挑眉梢,“想要多少有多少。” 虞岁:“……?” 可恨! 她双手抱胸,又化身为气鼓鼓的河豚:“你能不能少抽点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记得以前他没有什么烟瘾的。 朝驭京确实没有烟瘾,以前大多是商务应酬或者心绪不得排解的时候才会抽。 最近这两年,心绪不得排解的时候太多,才慢慢沾染成了习惯。 朝驭京却没有多说理由,只抬手揉了揉她两边的脸,将气鼓鼓的河豚泄掉气:“那你想想办法,该怎么帮我戒掉?” 虞岁思忖片刻,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最后只好拿出手机,搜索问题:【如何帮男朋友戒烟?】 五花八门的答案。 虞岁一个一个念叨着:“准备无糖口香糖等小零食,犯烟瘾时让他嚼一嚼……” 朝驭京:“听上去就没有什么大用。” 虞岁:“把家里的打火机、烟灰缸全部收起来,换成香薰蜡烛或绿植,让他待的地方充满清新好闻的味道……” 朝驭京:“更没有用了。” 虞岁:“情绪不佳是他想抽烟的主要原因,要陪他下班后散散步,或者一起做一些其他的运动消遣,帮他振奋情绪、释放压力;告诉他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跟我倾诉,不要自己憋着……” 朝驭京轻挑眉梢:“这个还算靠点谱。” 虞岁继续说:“买个解压玩具,像指尖陀螺、捏捏乐什么的,手忙起来就不会想摸烟了……” 朝驭京像是来了兴趣:“捏捏乐?” “捏什么?捏你吗?” 虞岁像是被调戏到,脸颊瞬间红了一圈,没好气地轻捶他一下:“我说正经的,你想哪去了?” “捏捏你的脸都不行吗。”朝驭京视线落到她发红的脸颊,不自觉抬手摸了摸,热牛奶般又暖又滑的触感。 他挑眉反问她,“你想哪去了?” 虞岁:“……” 她继续说:“最有效的方法——烟瘾犯的时候,亲他一口就好了。” “这个可以。”朝驭京像是终于听到了正确答案,毫不犹豫地说,“肯定很有用。” 虞岁满脸狐疑望着他:“真的吗?” “嗯。”朝驭京轻抬下颔,漫不经心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虞岁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温吞说:“那下次你想抽烟的时候就试一试吧。” 下一刻。 朝驭京捧住她的脸,硬朗的脸庞慢慢凑近。车窗外细碎的阳光照进来,染亮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弯着唇,脸上笑意粲然,低沉懒倦的嗓音说:“我现在就想抽烟了。” 虞岁疑惑看他:“真的假的?” 朝驭京没说话,只用他宽厚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修长指骨碾开她的掌心,去够被她抢过去的烟盒。 他用行动告诉她是真的。 虞岁猛地收回手,迅速把烟盒别在身后,然后就去咬他的唇。 她带着点惩罚性意味的吻,朝驭京吃痛嘶了声,哑声道:“乖宝宝,温柔点。” 虞岁这才停止咬他。 她才主动吻了他一小会,很快就被他反客为主,扣着后脑勺深吻。 脊背不知不觉间就贴到了车座,朝驭京倾身压下,修长指骨探入她的针织毛衣衣摆,向上游走,指腹轻柔摩挲。 直到车辆稳稳停在华讯大楼的门前,朝驭京才舍得放过她。 那双深邃勾人的眼睛自上而下看着她,朝驭京说:“要是你天天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再抽烟。” 虞岁勾住他的脖子:“那你等着吧,还有两个月,你就再也不能抽了。” 两人一起下了车,手牵手走进华讯办公大楼的大门。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华讯。 这次,两人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他们十指紧紧相扣,就差把“我们在谈恋爱”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此刻正是上班忙碌的点,一楼就只有前台接待员和保安。 几人身姿英挺地立在岗位,目光齐刷刷看着自家老板身边多出一个年轻女人,眼睛都突然睁大。 这下可算有个够他们谈论好一段时间的惊天大八卦了。 虞岁来到朝驭京的办公室,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办公桌上那盆开得正盛的金色蝴蝶兰。 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偌大空间,那是唯一一抹亮色。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她好像也给他买过一盆,不过那盆肯定早就死了。 虞岁牵着朝驭京走过去,好奇问他:“这是你自己买的吗?” “你失忆了?”朝驭京轻挑眉梢,“这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虞岁惊讶地啊了声:“那还没死呢?”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朝驭京没好气地说,“我说过,我会把它养得很好,那就肯定很好。” 虞岁这才后知后觉,她确实小看他了。 她从未想过,两年前她随手给他买的一盆花,他竟然可以照顾得这么好。 晃神间,朝驭京从抽屉里面拿出他的体检报告递到她的面前:“你看,我真没骗你。” 虞岁这才回过神,接过他的体检报告,仔仔细细看着。 确认并无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温吞说:“好吧,不过还要注意少烟少酒。” “知道了。”朝驭京勾了勾唇,乖巧应下。 虞岁看着朝驭京那高奢质感的黑色真皮办公椅,忽地就很想体验一下坐在上面的感觉。 她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坐到了上面,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女总裁。 虞岁脊背随意向后靠着椅背,两手扶着旁边的扶手,玩儿似的转着圈,止不住弯着眼睛夸赞:“这椅子坐着真舒服。” 朝驭京抬腿走到她的身旁,忽地伸手按住了她在转着圈的椅子,深邃狭长的眼睛睨过来,嗓音漫不经心的懒倦。 “那椅子的主人要不要试一试——” 虞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朝驭京从办公椅上稳稳打横抱起。 朝驭京自顾自坐下,让她斜坐在他修长的腿上,继续说:“会更舒服。” 快两周没见,彼此对对方的欲望和渴求心照不宣。 虞岁直接勾住他的脖子。 像是得到了允许的暗示,朝驭京便直接吻上她的唇瓣,吸吮惹人的唇珠,再强势探入唇缝,一寸一寸品尝着她口腔里的柔软甘甜。 他总是吻得很深,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探入她的针织毛衣衣摆。 刚刚有司机在,就算隔着幕布和挡板,朝驭京也只是轻轻揉搓,虞岁亦不敢出声。 此刻,他便不再那么轻柔,宽厚的掌心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从外到内抚.弄。 湿热的吻逐渐移开她的唇瓣,一点一点轻抚过她光洁的额头,清秀的眉眼和鼻尖,吮吸啃咬她的耳垂。 “乖宝宝。” 灼热的鼻息顺着她的锁骨处往下移走之时,朝驭京喑哑着嗓音喊了她一声,说不出的蛊惑和情.欲。 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剥掉她的衣服,而是哄着她自己掀开。 掀开后,朝驭京又低声哄着她用下颔把衣摆抵住。 湿热的吻越过她的下颔,遍布每一寸原本毛衣遮住的地方。 朝驭京又把她抱到办公桌上,继续诱哄着。 卡其色针织毛衣被扯到肩膀下面,将坠未坠,女孩雪白柔滑的肩颈完全露在空气之中。 虞岁膝盖分开坐着,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撩起裙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埋在她腿间的脑袋。 朝驭京将她从里到外品尝了个遍。 最后,再身体力行地让他感受到什么叫做坐椅子的主人会更舒服。 异国恋那相隔两岸的遥远距离,需要无数次碰撞拉近才能勉强填补- 当晚,朝驭京就带虞岁去看了买下的那栋写字楼。 这座新建的写字楼与华讯有一段距离,但仍然位于宜城核心商务区,紧邻地铁口与主干道,周边商超、酒店环绕,交通与配套便捷。 外观采用玻璃幕墙搭配银灰色金属线条,整体属于现代简洁风,夜晚灯光亮起后壮观又大气。 参观完,吃过晚饭,两人便一起回到别墅。 时隔两年,将军竟然还认识虞岁。一见到她便兴冲冲地扑了过去,毛茸茸的脑袋不停蹭她。 white也被朝驭京照顾得很好,体型长大了,也胖了点,毛发更白净纯洁。此外,朝驭京还教它了握手转圈圈,让它就快成为和将军差不多的乖狗狗。 夜色浓稠,两人手牵手,一人牵着一只狗在别墅庭院溜着。 繁星、月色和晚风,说不出的皎洁与温柔。 第二天朝驭京也没去公司,就在别墅陪着她。 他耐心跟她说注册公司需要注意的事项,说首先要注意合规先行,规避法律风险。翻译公司还需要清晰定位,才能建立核心竞争力。此外,控制成本,保障现金流也很重要。 当虞岁发出各种“学到了”的感叹之后,朝驭京终于结束了他的教学。 他让她喊他“朝老师”,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开始向她讨要学费了。 第三天,虞岁便要飞回美国。 朝驭京去机场送她。 深深的拥抱之后。 这次,换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第73章 诱哄沉沦 每次朝驭京飞去美国,会带虞岁去外面吃喝玩乐,接送她在医院的上下班,陪她去教学楼上课,在图书馆改论文,用单车载她从教学楼回宿舍。 哪一周朝驭京实在有事过不去的时候,虞岁就会飞回国内。她几乎都是待一天,第二天就走,最迟最迟第三天离开。 由于每次回来的时间短暂,她没告诉过家里。 温斯顿-塞勒姆市到宜城往返的航班就这样从冬天飞到了初夏。 又是一年毕业季。 清晨的阳光洒在维大红砖尖顶的教学楼前,青绿色的草坪上站满了穿墨蓝色毕业袍的学生们。 礼堂飘出欢快的管风琴乐声,风里裹着香槟气泡与告别拥抱的暖意。 随着照相机闪光灯“咔嚓”一声亮起,全场学生将毕业帽抛向晴空,说不出的青春洋溢。 几位室友都知道虞岁很快就要回国了,挨个给虞岁热情地拥抱了下,说没事带着男朋友回美国玩。 虞岁没好意思说朝驭京最不想来的就是美国,温和笑笑:“Ofcourse,Iwilldefiniteleback.” (当然,我一定会再回来。) 临走之前,虞岁又带着一 捧洋桔梗花束去拜别了她研究生期间的恩师本杰明卡特,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和蔼老教授。 当初虞岁一个小女生独自来到异国他乡。本杰明教授本就欣赏这个坚韧的中国小姑娘,又见她节假日总是一个人怪可怜的,便给她介绍了医院翻译这个工作。 忙碌起来,空闲时间便不再显得那么孤独。 之前本杰明和虞岁探讨过她的未来规划,那时虞岁说想留在美国开一家翻译公司,本杰明很欣慰有这样一位努力且优秀的学生,表示他会全力支持。 可这学期她突然又说想回国了。 干翻译这一行,人脉资源和实践经历极其重要。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本杰明还是没忍住多问一句:“你真的确定要回国吗?在美国这么长时间的生活和人脉资源积累,真是可惜了。” 虞岁点点头,坚定表示她的家人和爱人都在国内,而且她已经把在国内注册公司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公司核名工作已经完成,注册身份证明文件、注册地址证明、公司章程、股东资格证明、注册资本证明、经营范围说明等材料和文件她也已经准备就绪,回国后立即可以提交审核。 本杰明教授见她回国的决心这么坚定,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好吧,你们那边也有我的朋友和以前带过的学生,有不少做生意的。等你的公司正式开业,我一定告诉他们去捧场。” 虞岁知道,尽管她要回国了,本杰明老师也还是在尽量帮助她。 她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才说。 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句:“谢谢老师。” 话音刚落,她就无意间瞧见朝驭京站在不远处一棵葱翠盎然的梧桐树下。 黑色缎面衬衫,宽松的白色长裤,衬得傲人的肩宽腿长。他手里捧着一束热烈灿烂的向日葵,漆黑明亮的眼睛弯着看她。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硬朗的脸庞留下圈圈点点的细碎光晕。 风把他的发丝和手里的金色向日葵吹得轻轻摇曳。 本杰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校园里面见到朝驭京和虞岁出双入对了,打趣着:“你那个中国小伙子男朋友又来了?” 虞岁弯着唇点头:“是的,老师。” 今天能见到朝驭京,她其实挺意外的。 华讯研发了三年的一款复杂多功能智能家居机器人,新品发布会时间就定在后天。 因此虞岁知道她毕业这几天,朝驭京都很忙,于是她让他不要过来接她,她自己回国就行。 可朝驭京竟然还是来了。 “快过去吧,找你男朋友去。”本杰明弯着眼睛,眼角笑得出了褶皱,忽地蹦出一句中文俗语,“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虞岁点头,感激的眼神看他:“谢谢老师,那我走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您。” 和恩师告别后,虞岁便迈开腿奔向朝驭京。 迎面而来的风温暖又轻快,她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朝驭京把向日葵花束递给虞岁,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毕业快乐。”- 收拾好行李,虞岁就和朝驭京一起住进了酒店休息半天。 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乘飞机赶回宜城。 明日的智能家居机器人新品发布会,虞岁自请长缨要去做现场口译,朝驭京让她回来好好休息,她也没听。 朝驭京在事业上帮助了她,她也想尽量可以帮到他。 明天要一起去新品发布会现场,因此虞岁都没告诉家里她已经回国了,直接和朝驭京坐车往别墅赶。她打算发布会结束再回家。 车上。 十几个小时的迁徙,让虞岁疲惫得直接靠在朝驭京的肩膀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朝驭京低着头在看手机。 虞岁揉了揉眼睛,倏地看到他手机上出现了“生日”几个字。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朝驭京就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宽厚温暖的掌心覆上她的脑袋揉了揉:“醒了?” “嗯。”虞岁拍了拍脸,立刻清醒过来,“你在和谁聊天啊?为什么我一看你就把手机关了?”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商业机密。”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他的手机她都可以随便看,尽管她很少会查阅他的手机。 此刻朝驭京这样欲盖弥彰的样子,成功勾起了虞岁的好奇心。 可她终究是没有多问。 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晚上虞岁连狗都没溜,将明日新品发布会的相关资料再次熟悉了一遍之后,便早早地休息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疲惫,这晚朝驭京难得没有碰她,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深吻了会儿。 就算两人已经隔了好些天没见了。 第二日清晨,两人便早早起身。 虞岁换上简洁大气的白色西装裙和米色高跟鞋,优雅又干练。 朝驭京一身矜贵笔挺的黑色西装,薄底皮鞋锃亮。漆黑的发丝梳成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张本就带有攻击性的脸更显威严,整个人说不出的沉稳内敛。 两人瞬间从前几日青春洋溢的校园小情侣蜕变成一对都市职场精英。 智能家居机器人的新品发布会定在宜城国贸酒店宴会厅。 门口设签到处,有专人核对嘉宾信息,发放新品手册、品牌周边等伴手礼。 一进入酒店里面,满屏都在循环播放华讯品牌宣传片、智能家居机器人的新品预热视频。 此外还设置了新品体验区,让嘉宾可以提前近距离接触智能机器人。 宴客厅内。 嘉宾来自五湖四海,座无虚席。 主持人上台,热情地介绍发布会主题、到场嘉宾,接着就是品牌方致辞。 朝驭京首先登场。他沉稳笔挺地站在台上,手持麦克风,有条不紊地分享着品牌理念、行业趋势,介绍新品推出的背景。 “华讯的这款智能家居机器人能主动学习全家人的生活习惯。” “早上定时自动拉开窗帘、调节室温,晚上回家前提前启动空气净化;支持语音、APP、手势三重交互,老人小孩都能轻松操作。 “更联动了1000+主流家电品牌,真正实现一个机器人,管好整个家……” 他磁沉悦耳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掷地有声地回荡在偌大的宴客厅。 虞岁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专属位置,一字一句翻译着。 朝驭京发言结束,抬腿径直走下台。 核心发布环节正式开始,产品经理上台,用PPT、实物演示、视频等形式,拆解新品亮点。 虞岁心无旁骛地继续翻译。 ——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一个男人的视线一眨不眨落到自己的身上。 江叙白坐在台下,直愣愣的目光穿过茫茫人海,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排朝思暮想的女孩身影。 虞岁出国的这两年,林漫和江颂一直在逼迫他去见各个相亲对象,江叙白一直都是拒绝。 他最开始是想着等虞岁回国,他就再也不顾忌其他任何东西了。 他会勇敢坚定地告诉她,他喜欢她,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是以兄妹的身份。 当得知她有在美国定居的想法时,江叙白把计划提前了,他决定飞过去找她坦白心意。 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的。 上次圣诞他过去,妹妹压根就没见他,还说她有男朋友。 在这之后,江叙白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江叙白一遍又一遍想到虞岁之前说过的,可能会在美国定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嫉妒。 围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的妹妹,突然就出了国,又突然有了个外国男朋友,还要在国外定居。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回想曾经虞岁对她的各种好。 曾经的妹妹,会乖巧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回家,会因为他送她一个礼物而高兴半天,会亲手给他做各种小礼物,会在他情绪不佳的时候给他讲笑话安慰…… 如今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江叙白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 在无数个深夜,他的心脏像被铅压住,难受得喘不过气。 而此刻。 虞岁就那么生动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竟然已经回国了。 他竟然都不知道。 朝驭京坐在台下,温柔的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侧隔着几米的女孩。 手机忽地来了条消息:【朝先生,您要的戒指已经完工了。】 紧跟着几张图片。 高级黑的四方盒子打开。铂金戒圈上嵌着 枚钻石组成的山茶花,最中间是一颗十克拉圆形主钻,火彩流转如细碎的星光。 这枚戒指是朝驭京早就着手准备的,由意大利工匠亲手打造,内壁刻着两人名字首字母缩写。 最中间那颗钻石是在慈善拍卖会以一千万拍下的,它有个好听的名字:EverstingLove(永恒的爱) 视线从手机屏幕收回,朝驭京又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 他想,他等不及了。 原本朝驭京是打算在虞岁生日的那天,带她去满载玫瑰的海岛旅行,用无人机在天空中排列布阵,再让五彩缤纷的烟花绽放在夜晚的天际。 他想准备好一切,给她一场最盛大的求婚。 他想把将军和white也带上,在它们的身上绑上盛开的红色玫瑰。 他想把戒指戴在她纤长的手上,对她说:“从此以后,我们就都有家了。” 可此时此刻,好像所有的计划都要乱套了。 朝驭京只想立刻拿到戒指,然后一刻也不耽搁地求婚。 他这么想了,就直接这么做了。 新品发布会还在继续,朝驭京快速起身离开现场。 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行驶去了意大利工匠的定制工作室。 拿到戒指的那一瞬,立刻求婚的想法愈演愈烈,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白胡子意大利工匠看着他,眼里也溢出了幸福,用带着口音的中文祝福他:“朝先生和您的太太一定恩爱永存,白头到老!” 朝驭京微微颔首,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笑意:“谢谢。” 发布会结束前,朝驭京赶回了现场。 他将戒指盒放在西裤口袋里,修长指骨紧紧包裹住。 等发布会结束就在这现场求婚…… 好像不太好,会有很多陌生人看到。 现场摄像头闪光灯也太多。 这些可能会让她有压力。 思忖片刻,朝驭京给虞岁发过去消息:【结束后来1314找我吧,我在这等你。】 随着主持人邀请嘉宾上台合影,发布会主体环节基本结束,即将进入自由体验和交流环节。 任务圆满结束,虞岁的视线隔着几个座位落到了朝驭京的身上。 朝驭京也正好在敛眸看她。 几米之外,他站起身,向她晃了晃手机。然后就自顾自先行离开了现场。 虞岁意会,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宾客纷纷离座,一些人前往体验区深度试用产品,一些人去享受提供的简餐和饮品。 虞岁站起身来,往宴客厅外走。 虽然不知道朝驭京要做什么,还是老实前往他所说的包厢房间。 1314就在宴客厅同一层。 虞岁缓缓迈步走过去。 细细的鞋跟点地,听不到一丝声响。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着一个男人。 包厢门是开着的,虞岁刚刚靠近,朝驭京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了进去。 虞岁的脊背贴在墙壁上,两只手被他牢牢扣住,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瞬时将她笼罩,紧接着就是细密绵长的亲吻。 炽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席卷,虞岁好不容易抽出舌尖,轻轻推了推他。 她看着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温吞提醒他:“门还没关呢。” 朝驭京慢慢将脸移开,抬手把她柔软的发丝别到耳后:“怕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正大光明的关系吗?” 虞岁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看到门外多了个熟悉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节岁帮朝戒烟答案真的搜了网络,特此注明一下,当时忘了。 第74章 诱哄沉沦 江叙白看着眼前这不可置信的一幕,差点忘记了呼吸。 直到包厢里的两人视线都投过来,他的思绪才从游离中归位。 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一个是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牵扯在一起。 江叙白深呼吸一口气,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抖:“你们是什么关系?” 虞岁从未想过,她和朝驭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家里发现。 她唇瓣张了张,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该说些什么,江叙白就直接疾步走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的身边:“你说得你有男朋友,是朝驭京?”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朝驭京眉头紧锁,伸出手臂推了江叙白一下,让他往后一个踉跄,不得不松开虞岁的手腕。 “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关系。”朝驭京紧紧将虞岁揽入怀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挑衅又戏谑的语气。 “至于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你想象得要早。”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空气中熊熊燃烧。 虞岁看着江叙白有些失控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仰起脸看着朝驭京说:“我和我哥好好谈一下。” 朝驭京没说话。 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发紧,力道越来越重,淡青色脉络清晰浮现。 虞岁感觉肩膀被他捏得有些发疼之时,那只大掌又缓缓松开。 虞岁和江叙白一起走出包厢,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宾客都在宴客厅里面,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江叙白脊背靠着包厢门边的墙壁,不自觉点燃一根烟,斯文淡漠的面容隐匿于白色烟圈之后,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睛晦暗不明。 虞岁抿了抿唇,正在思考着怎么说,江叙白就提前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吐了个烟圈:“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虞岁想了想,老实说:“两年前。” “两年前?”江叙白念叨着这个答案,零零散散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苦笑了下,“两年前……你口中的那个男朋友也是他,对吗?” 虞岁没说话,只默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那时候她和朝驭京之间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关系。 江叙白此刻只感觉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他竟然愚蠢到现在才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 知道两人这层关系之后,他再去回想曾经朝驭京的各种所作所为,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朝驭京时常会跟他一起去学校看虞岁,会给虞岁送各种礼物,会借着他的便利把她喊出去吃饭见面…… 江叙白从前只以为,朝驭京做这些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两人是两年前在一起的,可朝驭京对虞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或许在更久之前。 江叙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助推朝驭京和自家妹妹感情的工具。 “朝驭京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他对你所有的接近都是蓄谋已久的。” “哥哥被这个混蛋耍得团团转。”江叙白情绪激动。他越说,声音越发颤。 虞岁也看出来江叙白情绪激动了。 他作为哥哥,一下得知妹妹和好朋友瞒着自己在一起这么久了,可能确实难以接受。 朝驭京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她想,她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至于所有的接近都是蓄谋已久,这个她还不能够完全理解。 朝驭京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她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出于喜欢,去主动接近一个人,那应该是正常的吧。 不然就会像曾经的她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越走越远。 最终,虞岁只是平静说:“我知道,哥,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 “呵,你都知道……” “那你知道——”江叙白喉咙发涩,艰难地扯了下唇。 顿了顿,才继续说:“哥哥也喜欢你吗?”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空气近乎停滞。 虞岁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叙白,大脑近乎宕机。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过去她总 是各种揣测他的心思,情绪整日因他而动。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江叙白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他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可后来她才知道,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因为家里让他多照顾她而已。 此后她再也没有胡乱揣测过他的心思。 如今他居然向她这样堂而皇之地表明心意。 没得到虞岁的反应,江叙白又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哥哥喜欢你。” “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只是以前,我一直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哥哥错了,岁岁。我不该这么晚才告诉你我的心意。哥哥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 “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我只要一回家,就会去你的房间坐着。我想着,等你回国就表明心意。” “两年前,你说你有男朋友了,我真的很难过。圣诞夜我去找你,你没见我,你说你又有男朋友了,你不知道哥哥有多痛心。” 说着说着,江叙白忽地抬起双手,牢牢桎梏住虞岁的两边肩膀,“岁岁,我不相信,你对哥哥一点都没有好感。” “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对吗?” 虞岁刚才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瞧见朝驭京疾步走过来。 江叙白顺着虞岁的视线,偏头看过去。电光火石间,他还没反应过来,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江叙白一个踉跄,直接重重跌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红的血珠,顺着白皙的下颔往下流淌。 虞岁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得徒然瞪大眼睛,下意识蹲下身去扶他。 江叙白却蓦地自己站起身来,握紧的拳头毫不犹豫向朝驭京的脸狠狠抡过去。 朝驭京的左脸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趔趄着后退几步,高大颀长的身躯最后还是稳稳立住了。 口腔里一股浓烈的铁锈味顿时蔓延开来,他即刻抬手,抹掉了嘴角渗出的鲜红的血流。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虞岁脑袋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来,疾步走向朝驭京,惊讶看他:“你没事吧?” “刚刚我哥说的那些话,我之前都不知道。我……” “别说了。” 朝驭京喉结滚了滚,出声打断她。 扎在他心里十二年的刺,非但没有被拔出,反而在此刻化身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内里,刺得鲜血淋漓。 她刚刚去扶江叙白的举动就说明了一切。 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哪怕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扔到泥土地里,在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江叙白只要一回头,露出点真情实意,他所有的努力瞬间都会塌成废墟。 她骨子里喜欢的压根就不是他这种人。 “没关系,虞岁。”这是朝驭京第一次这样喊她的名字。以前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她。 朝驭京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捏紧四方的盒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随便你吧。” 他垂着眼,自嘲地笑了下,“我也没有很喜欢你。” 朝驭京说完这话,就转身迈步离开了。 长长的走廊像是看不到尽头,光线昏黄暗沉。封闭的空间,空气压抑又沉闷。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宴客厅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在此刻格外清晰。 虞岁呼吸凝滞住,她心里涌上无数个想去留住他的冲动,想去看看他脸上的伤,想去问问他疼不疼。 可她终究是没有。 他最后那句话,让她无所适从。 她就这么看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野。 手腕忽地从身后被人握住。江叙白咽了咽喉咙,语气柔和:“岁岁,告诉哥哥,你和朝驭京就是玩玩而已对吗?” “两年前你们分手了,这次也是一样。” “是他一直缠着你对吗?” 虞岁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掰开江叙白的手,重重甩开:“这不关你的事。” 江叙白被甩开的手不自觉捏紧。他走到虞岁的面前,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看着她:“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你的哥哥,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是不是哥哥之前要和秦恬订婚让你伤心了?” “我已经退婚了。这两年爸妈一直在催我让我结婚,我都没有答应。我只想等你回来。” “岁岁不是一直最喜欢哥哥了吗?只要你现在对哥哥还有一点喜欢,我们立刻就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哥哥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家族荣耀,纲常人伦。江叙白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虞岁喉咙发涩。 不是因为江叙白的这些话,只是因为她好像突然发现,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朝驭京。 至于江叙白,曾经她是喜欢过他。 可她觉得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虞岁终于抬眸看他,对上镜片后那双漫着水汽的眼睛,语气说不出的坚定:“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都只把你当做哥哥。仅此而已。”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还是。” “你以后别再对我说这些话了,我不想再听了。” 江叙白根本不相信,颤着声音追问:“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最喜欢哥哥了吗?” “那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虞岁没忍住,声音不自觉大了几个分贝,脸颊也因情绪激动而涨红,“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 江叙白被这些话堵得胸口喘不过气。 说完这些话,虞岁就垂着头转过身去,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 作者有话说:最后一个矛盾,解决完就完结了。很快就要完结了。 第75章 诱哄沉沦 虞岁乘电梯离开楼层,独自一人走出宜城国贸酒店。 正值初夏,外面温度不算低。可风一吹,她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寒意。 她抬眸看了眼天空,太阳高高悬在空中,亮得有些刺眼,刺得眼睛有些发涩。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酒店泊车区。 朝驭京的车已经不在了。 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昏暗暗,空气中漂浮着沉闷灰暗的浮尘。 盯着那个空荡荡的车位看了良久,虞岁低下头,把视线投到灰蒙蒙的地面。 脑海中又响起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朝驭京说并没有很喜欢她。 之前明明好像挺喜欢的,最近又突然不喜欢了。 他手机不怎么给她看了,时隔好些天没见面,昨晚他也并没有碰她。 虞岁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朝驭京好像从来没有把他多喜欢她这件事情挂在嘴边,她是怎么会觉得他之前挺喜欢她的呢? 身后忽地传来轿车“嘟嘟”鸣喇叭的声音,虞岁立刻回过神看去。 并不是朝驭京的车。 他并没有回来找她。 虞岁咽了咽有些发涩的喉咙。 她好像又失恋了。 有点突然。 又有点莫名其妙。 视线慢慢开始模糊,那双漂亮的杏眸逐渐蒙上影影绰绰的雾气。 她掐了掐掌心,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将那层雾气收了回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失恋一下怎么了,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她不会再去喝酒,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不会再把自己折腾得捂着肚子干呕,然后再遇到朝驭京那样一个男人,发生一段出格的关系。 朝驭京这样的男人。 以后她还会再遇到吗…… 没继续胡思乱想,虞岁再次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踩着高跟鞋,疾步离开停车场。 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她首先给林漫发去消息,说已经回国了,今天晚上回家吃晚饭。 身旁一辆出租车停下,虞岁报了别墅的地址。 她回去的时候,朝驭京并不在。她把行李收拾好,又带着将军和white在院子里面玩了好一会儿。 虞岁想着要不悄悄带两只狗走吧。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江家没有养过狗,空间也没有这里大,两只毛孩子跟她过去不如在这里过得舒服。 不得不说,朝驭京把两只毛孩子都养得挺好的。 她在别墅待了好几个小时,朝驭京依旧没有回来,也没给她发来任何消息。 虞岁拉着行李箱走出别墅的黑色金属大门,转过身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到江家,看上去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化。 江清玥得知虞岁要回来的消息,早早回了家。江颂在外忙着应酬,林漫在家吩咐佣人做了一桌子好菜。 虞岁一回去,三个女人便坐在一起吃着晚饭。 饭桌上,江清玥毫不客气地控诉着虞岁的狠心,竟然两年多都不回来。 林漫没好气地训她:“你姐姐在外求学,这是上进的好事,你管人家!” 江清玥冷哼一声,这才停止继续控诉。她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问林漫:“哥哥呢?哥哥今天没有回来吗?他不是总念叨着姐姐吗?” 说起这个,林漫的脸色倏地沉了下:“你哥公司事情多,不回来也正常。” 提到江叙白,虞岁想到上午发生的糟粕事情。她正在吃菜,差点没一口呛到。 林漫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随即问虞岁:“岁岁呀,这几年在国外谈了男朋友吗?” 虞岁老实交代:“嗯……不过最近又分手了。” 林漫并没有惊讶,以为虞岁是在美国谈的洋人男朋友,她只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唉,毕业后你们各自未来的规划不同吧。很正常。” 林漫:“没事,国内的优质男人更好更多。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阿姨再和你介绍一大把优秀的好男人。” 虞岁明白林漫这是又想给她相亲的意思,她如今不会再好脾气地直接答应,而是郑重有词地拒绝:“林阿姨,我不急着结婚。我想自己创业,最近只想忙事业,不想谈感情。” 林漫还挺惊讶:“你要自己创业了啊?” 虞岁点点头:“准备工作基本都做好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 林漫“哎呀”一声:“感情事业可以两手抓嘛。” 虞岁依旧是那句:“我真的不急着结婚。” 江清玥都听不下去了,心直口快地吐槽着:“算了吧,妈妈,你别整天跟个媒婆似的,姐姐才刚回来你就催她赶紧嫁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姐姐呢。” 林漫气得瞪她:“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江清玥不以为意,继续说:“你要不还是多操心操心哥哥的婚事吧,都三十岁了,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呢。” 林漫气得胃疼,实在是有苦说不出。自家的傻女儿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江叙白对虞岁的心思。 这两年来,不管她怎么再让江叙白去见联姻对象都没有用。和秦恬闹掰后,他身边就没有再出现过哪个女人。 这可把林漫和江颂急坏了。 儿媳妇人选一个也没有,抱孙子这件事情就更别提了。 林漫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虞岁赶紧定下终身大事,好让江叙白趁早死了这条心。 可既然虞岁这么坚定不着急,林漫也不好太强硬。只好说:“那行吧,岁岁,那你告诉阿姨,你喜欢什么样的总行吧?我平时按照你喜欢的给你留意着。” 被问及这个问题,虞岁怔愣片刻。 她曾经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一定是温柔、沉稳、内敛的。 可现在,她好像突然不这么觉得了。 她脑海中的答案竟然是随性、恣意、热烈,甚至偶尔可以有一点傲娇和强势,她竟然觉得这有些可爱。 虞岁喉咙发苦,最终只垂下眼睛,敷衍地回答了句:“都行,等我不忙的时候再说吧。”- 朝驭京离开宜城国贸酒店之后,驱车去了私人会所。 顾景还挺意外,上次朝驭京欠他一顿酒,这么快就真的喊他出来请他了。 顾景一推开包厢门,里面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钻入鼻腔。 吵闹嘈杂的背景音乐,像是在宣泄积压已久的情绪。 五六个大男人,都是平日里有生意往来的商圈公子哥。朝驭京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最中间,修长指骨间红色烟星醒目。 包厢茶几上,空酒瓶零零散散地倒着。 顾景边走进去,边皱眉。他知道今日华讯有个新品发布会。他没去,只猜测问:“咋了大少爷?今天新品发布会不顺利呀?” 朝驭京吐了个烟圈,眉眼情绪隐匿于袅袅升腾的白雾中,嗓音低沉又闲散:“挺顺利的。” “那你这是闹哪样?”顾景开玩笑说,“你女朋友不是回国了吗?你不怕你女朋友查岗了啊?” 身边几人起哄:“朝总女朋友是谁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没见过呢。” “今天新品发布会她在现场吗?” “什么样的女人能降得住我们朝大少爷呀。” “……” 朝驭京没说话。 一根烟燃尽,他又点燃一根。 然后又开始开酒瓶。 他握紧瓶子,青筋虬髯的手臂绷紧用力,在茶几边重重一磕,瓶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朝驭京一声不吭地给面前的几个酒杯都满上。 顾景走到旁边坐着,这才察觉到今天朝驭京的心情是真的很差了。 朝驭京并不是一个放纵烟酒的人,商业应酬时一般是点到为止。 上一次顾景见朝驭京这样不对劲,还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夜。 大半夜顾景在家好好躺着,朝驭京把不知道要给谁打的电话错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不接我电话是什么意思?” “那些录音是什么意思?” “好一个玩玩而已……” 他的声音在发颤,却穿过嘈杂的风雨声,字字清晰入耳,“……你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吗?” “你把老子当什么了?你的一条狗吗?”他忽然自嘲似地呵笑了下,“不对,你对狗肯定不会这么狠心的……” 顾景听到前几句话,本来还想着大肆嘲笑一番,他是不是被哪个小姑娘玩弄感情了。 尽管他从未见过朝驭京身边出现过哪个可以玩弄他的小姑娘。 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顾景没敢做出任何嘲笑,赶紧穿上衣服赶往他们平日里常喝酒的地方。 他赶过去的时候,朝驭京似乎还有点意识。整个人颓坐在沙发上,冬日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也浇灭了他眼里的光。 他手里还在晃着高脚杯,但显然已经控制不好力道,酒杯的透明液体上下左右横冲直撞。 然后“啪嗒”一声,玻璃酒杯直接摔碎到地上,崩得四分五裂。 顾景从未在朝驭京的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平日里那么高傲狂妄的一个 人,眼睛却蒙上一层雾气。 他的破碎程度不亚于地上摔碎的酒杯。 再后来就是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急诊室了。 收回思绪,顾景好言好语劝着:“别喝了,一会儿又进医院了。” 朝驭京没理他,只把面前倒满的一个酒杯递给他,意思是让他陪着喝。 顾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大概的解决方法。 他接过酒杯,挑眉道:“要不喊你女朋友过来吧?老子知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一看到小妹妹心情就好了。” 朝驭京依旧没说话,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景继续说着可能让朝驭京高兴的话题:“对了,你不是要在小妹妹生日的时候求婚吗?准备得咋样了?” “需要我帮忙吗?” 朝驭京漆黑幽深的眸光落到顾景的身上,嘴角扯出意味不明的弧度。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情不自禁拿出手机。 翻到熟悉的号码。 在打过去之前,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 朝驭京直接将手机泡到了酒杯里。 打过去听她告诉他,她要和别人两情相悦了吗? 强硬的事情他做过,结果就是被她狠狠甩了。 改变他也做过,可还是没有用。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第76章 诱哄沉沦 两人谈恋爱之后,白天朝驭京从来没有超过一个小时不给她发消息,每天至少要给她打一个电话。 可自从华讯新品发布会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半个月过去了,朝驭京都没有再给虞岁打过来一个电话,亦或是发过来任何消息。 这让虞岁更加确定。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这期间,虞岁没有给自己闲下来的时候,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开公司的注册材料提交了审核。 其中注册地址材料这一项,她改了。她肯定不能在前男友的地盘上开公司,那样太过诡异。 虞岁自己重新租了一层写字楼,整体条件虽不比朝驭京买的那栋楼,但胜在价格优惠,室内环境、周边交通和配套也都不错。 领取营业执照、刻章备案、银行开户、税务登记、招聘人员……一切工作都已经完成。 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不会有乱想的时间。这是虞岁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并且一以贯之。 到此刻,她的公司正式有了雏形。 她的办公室里面带了休息间,为节省创业初期的开支,虞岁暂时没有买房子,也没有在外面租房子,大多时候就睡休息间。 江家她也会回去,比较少。 虞岁每次回去,一般就是和家里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她就回房间,然后把门锁上。 她和江叙白在家里碰过几次面,都是在饭桌上。上次不愉快的争执过后,两人一直没有说上话。 这天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穿进写字楼。 虞岁快速从休息间里洗漱好,走到办公室,坐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忙活着公司的开业活动方案。 江家介绍的客户、本杰明老师介绍的客户、大学同学、还有她以前资助过的一些人发达后从商,也会给她介绍客户。这些客户还会告知自己的人脉,人脉资源就这样一层层拓展开。 开业当天需要有仪式,来欢迎这些客户的参观。 虞岁想打造的是精准、亲和的品牌印象,因此打算在开业仪式上安排四个玩偶服,手持四种不同语言的“你好”手牌,在剪彩前引导嘉宾入场,与签到嘉宾合影互动,发放印有公司LOGO的小礼品。 剪彩环节后,再由玩偶服角色上台递出公司核心服务手册。 正在思考着选择什么玩偶服的时候,孟思思打来了视频电话。 孟思思学校的毕业时间比虞岁稍晚一段时间,她前几天才从德国回来。 孟思思知道虞岁要回国创业,却没有想到虞岁的行动执行力这么强。 她看着屏幕那头简约大气的办公室,和虞岁身上优雅干练的白色西服裙,就知道这公司应该是开起来了。 孟思思笑眯眯地:“看来以后我要喊你一声虞总了啊。” 虞岁笑:“期待以后和孟总的合作。” “行,你等着吧。”孟思思哈哈大笑,又问,“虞总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找你,你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公司。” 虞岁:“这周就有空,下周有个开业仪式,会比较忙。” 孟思思当即决定:“那我今天就过去找你吧。虞总带我去逍遥逍遥,快活快活!” “好啊!”虞岁弯着眼睛笑。她这些天全是在忙着工作的事情,好些天没有出去放松放松了。 “正好公司还没有一起团建过,今晚带你们一起去酒吧团建怎么样?” “好啊好啊,虞总霸气。”孟思思猛猛点头。 她还不知道虞岁已经分手的事情,想当然地问:“你男朋友今晚过来吗?要是过来的话,让他带几个霸总朋友一起,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勾搭上一个。” “长得要帅,不说有他那么帅,也不能差太多。身材要好,看上去很能干的那种,不要细狗的。头发还要茂密……”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虞岁忽地出声打断他。 “啊?什么情况?” 孟思思明明记得这次两人和好之后,感情一直很稳定的。好几次她给虞岁打电话,朝驭京都在她身旁,两人不是一起在学校,就是一起在酒店。 隔着屏幕,孟思思都能感觉到虞岁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恋爱的酸臭味。 她瞪大眼睛,猜测着:“你又把他甩了?” “不会吧姐妹,我敬你是个勇士。” “没有。” 这些日子忙起来不提还好,如今突然被提起,虞岁还是有些心悸。她缓了几秒钟,才说,“……这次是他不喜欢我了。” 孟思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突然?” “他不是每周飞美国找你,天天接送你上下班,陪你上课,陪你去图书馆,还带你各种吃喝玩乐,还送你办公大楼……” 瞧着屏幕那边虞岁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孟思思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虞岁淡淡嗯了声:“确实挺突然的。” “唉,那可能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他是在报复你了。” 孟思思轻叹口气,温柔安慰她,“别难过了,起码你这狗男人报复你花的心思还挺多的,长得好看,活还好。” “不像我那个贱人前男友。几句甜言蜜语加眼泪汪汪,我就心软了,天天嘴上说爱我,结果狠狠把我甩了。” 孟思思呵呵冷笑一声,“还好,老娘也并没有很喜欢他。” 虞岁嘴角扯出艰难弧度。如果他是出于报复,那他做得确实挺成功的: “没什么好难过的,我现在一心只想经营好公司。” 孟思思也没再继续说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开玩笑逗她:“你们公司有没有招聘男员工啊?” “有呢。”虞岁微微颔首,如实说,“有两名男译员,财务也是男的。” 孟思思哦呦一声:“那虞总你可以玩弄他们了。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腿上坐一个,背上贴一个。”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回她:“我这是正经公司。” “而且那么多,我怕是吃不消。” 毕竟之前他一个就够她受的了。 孟思思看虞岁笑了一下,就没再继续开玩笑了:“先这么说吧,我现在就买票过去,晚上等虞总带我逍遥快活。”- 公司第一次团建地点定在Conquer酒吧109包厢。 专业译员、项目经理、财务、校对和排版人员,初期公司员工总共八个人。加上孟思思和虞岁,到场共十人。 吃完饭,就进入了游戏环节。 因为在场女性员工多,虞岁不仅点了酒,还点了冷饮料和热水热牛奶:“你们不能喝酒的就喝饮料,女生不方便喝凉的就喝热的。” 众人齐声:“好,谢谢虞总。” 一名黑长发女译员拿起热牛奶,弯着眼睛夸赞道:“虞总绝对是我见过最人美心善的boss。” 戴黑框眼镜的男财务也笑眯眯拿起热牛奶,附和道:“绝对的。” 孟思思眯着眼睛看他,毫不客气道:“大男人最好还是喝点酒哈,以后好跟你们虞总出去应酬。” “你们虞总酒量还是不错的,别到时候让老板替你们挡酒,那就丢死人了。” 全场一片哄笑。 众人一起玩了会真心话大冒险,又玩了会骰子和剧本杀。每次输了虞岁就选择喝酒。 天色越来越黑,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虞岁让众人都早点回去休息。 她和孟思思则是留在包厢 继续聊着天。 孟思思突然心血来潮,找服务员点来了一盘芥末:“我之前在德国跟朋友喝酒的时候试过,一口酒一口芥末,又爽又上头。” 虞岁似信非信地问:“真的吗?” 孟思思:“真的,不信你试一试。” 虞岁喝了一口酒,又狐疑地抬手拿起芥末放入口中。 一股强烈刺激的辛辣味道瞬间直冲鼻腔和咽喉。 呛得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孟思思笑得不行:“算了算了,看来你不太适合这种喝法。” 虞岁抬手抹了抹呛出的眼泪:“还好,确实感觉挺爽的。”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继续往嘴里放着芥末。 没一会儿,孟思思坐到前面的高脚凳上,拿着话筒唱起流行的伤感情歌。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又想了一遍你温柔的脸 在我忘记之前 闭上眼睛还能看见 你离去的痕迹……” 唱着唱着,切换下一首的空窗期,孟思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音。 孟思思赶紧回头看去,就发现虞岁窝在沙发上,不停地抬手抹眼泪。 “哎呀,那芥末你别吃啦!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这种喝法的,看你眼泪流的。” 虞岁没说话,继续抬手抹着眼泪。 一直抹,一直抹。 到最后,孟思思都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被芥末刺激的了。 孟思思放下话筒,蹦下高脚凳,坐到她的旁边:“宝贝儿,你没事吧?” “没事儿……”醉意逐渐上头,虞岁说话有些磕磕绊绊、口齿不清的,“那芥末太厉害了……” 孟思思并不能分辨虞岁说得是不是真话,可能半真半假。 不管怎么样,帮好闺蜜走出失恋阴影,她义不容辞。 于是她直接喊来服务员,叫来十个男模。 迷迷糊糊间,虞岁看到眼前多了十个人高马大的漂亮男人。 孟思思看着虞岁,对十人厉声吩咐:“你们面前这位是超有钱的富婆姐姐。” “今晚谁要是把她哄高兴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人高马大的男模们便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倒酒…… 有人直接开始脱上衣衬衫秀腹肌。 虞岁看着面前那突如其来裸露的上半身,好看的眉毛顿时蹙起来。她虽然有些意识涣散,但眼睛并没有瞎,磕磕绊绊说:“衣服穿上…再回去练练吧……” 孟思思觉得他丢人,挥挥手让脱衣男离开了。 十人中有一人是带有攻击性的浓颜长相,浓眉深目,身材也还不错。孟思思对他招招手,让男人站过来点。 虞岁眯了眯眼睛,视线一眨不眨落在男人的身上,没由来地点了点头:“这个…长得还行……” 男人意会,他被看上了! 他忙不迭坐到虞岁的身旁,乖巧地给她倒酒,温柔地喂到她的嘴边。 虞岁没要他喂,只接过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男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开始得寸进尺,脸慢慢凑近,想要吻她。 虞岁立刻皱起眉,抬起手,一巴掌把他的脸推了过去。 她磕磕绊绊着说了句:“你…不是他…你没他好看……” 到这,孟思思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些男人都勾不起虞岁的兴趣了。 她摇摇头,大手一挥,让男人们全部都离开了。 包厢内只剩下两人。 昏暗沉闷的灯光,酒精混杂着芥末的刺激味道,舒缓伤感的背影音乐。 近日所有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土崩瓦解。 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着,虞岁眼眶红着,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孟思思终于确定,虞岁近日的岁月静好都是装出来的。 她赶紧给虞岁递过去纸巾,暖心说:“好了好了,不伤心了。” “我现在就给这个狗男人打电话!让他给你滚过来!” 虞岁摇摇头,声音不自觉放大:“不要打!我不要找他……” “他不喜欢我了…”虞岁抹掉眼泪,低声说,“我也没有多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歌词《轨迹》- 还有一两章正文完结。到这,应该能看出来彼此都是非对方不可吧。害,马上罚朝过来哄老婆。 结局周四更,确保自己写出想要的感觉。[红心] 第77章 诱哄沉沦 好些天没联系上朝驭京,顾景直接杀到了华讯总裁办。 朝驭京刚签完一份文件,手上还拿着黑色签字笔。他抬眸看到顾景,还挺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景看着办公椅上叠腿而坐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老子来看看你有没有死!”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天朝驭京并没有告诉顾景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这些天朝驭京一直像上次那样喝酒,他真的可能直接死掉。 朝驭京冷冷睨他一眼:“放心,老子绝对活得比你久。” “操!说的这是人话吗?”顾景见他这说话的劲儿头,就感觉自己的担心全是喂了狗。 朝驭京没再理他,垂眸继续处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顾景在他办公室乱转,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在朋友圈看到别人转发的虞岁公司开业仪式的消息,于是好奇地问:“对了,你女朋友的公司怎么换地址了?” 朝驭京拿着签字笔的手不自觉一紧,脸上全然没了方才那种漫不经心的恣意。 见朝驭京一言不发,顾景猜测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真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不关心妹妹了吧。” 朝驭京确实不知道。 他这些天全身心投入工作,不敢给自己一点闲下来的机会。两年前经历过相似的阶段,这次应对要更加熟练一些。 这几天他没有看过朋友圈,甚至都不敢碰私人手机。 朝驭京垂下眼睫,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顾景把看到的朋友圈消息晃在他的面前:“这不是你买的那栋楼啊。”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太不关心妹妹了。就你这样还想求婚呢,我要是妹妹,才不答应你。” “欸?不对……”顾景忽然反应过来,“妹妹为什么不用你买的楼啊?” “你们莫不是分手了……?” 朝驭京自嘲地笑了下。 还能是为什么。 她不想见到他罢了。 顾景惊讶:“真被我说中了?谁提的啊?” 他看朝驭京最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就得出结论了。他张大嘴巴:“妹妹甩的你啊?” 朝驭京没说话。整个人颓在办公椅上,把视线投到落地窗外。 风和日丽,湛蓝天空一碧如洗。暖和的太阳高高挂着。 阳光正好,好到刺眼。 良久后他才淡淡开口:“你转发下那条消息。” 转发意味着人脉资源的分享。 “朝哥哥,请人帮忙客气点行不?”顾景没好气地说,“还有,你自己怎么不转发?” 说完这句话,顾景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 不出意外,这两人已经是分手了。 并且朝驭京是被甩的那一个- 公司的开业仪式办在写字楼大堂。 大理石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整齐摆放着色彩缤纷的花篮。花篮上写着各种开业祝福的金色缎带随风轻晃。 大堂中央搭着一块深灰色背景板,正面用烫金字体印着公司名称与开业庆典主题,旁边立着两台落地音响,正低低播放着轻快的暖场音乐。 背景板前铺着红色地毯,延伸至大堂入口。 一大早,签约客户和一些潜在客户按照受邀请的时间纷沓而至。 虞岁最终决定入口处四个玩偶服定为四个迪士尼卡通角色。朱 迪、尼克狐尼克、草莓熊和□□。 此刻四个玩偶们正手持四种不同语言的“你好”手牌,有条不紊地引导嘉宾入场,发放印有公司LOGO的小礼品。 时不时有几位女客户站到他们旁边,笑着索要合影。 江爷爷知道虞岁要创业,还要办开业仪式这件事情,表示全力支持。他让江叙白前去给她撑场子,从外部视角认可公司价值,增强仪式公信力。 这让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后再次说上话,虽然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虞岁正在和江叙白梳理着接下来的嘉宾致辞,忽然看到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景向她挥了挥手,慢慢走近,热情地打个招呼:“哈喽,妹妹。在朋友圈看到你的开业仪式消息,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了。” 虞岁的目光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她期待看到的身影。 她想起之前他和朝驭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朝驭京说等她公司开业仪式这天,他一定会来现场跟她一起剪彩。 他还是食言了。 收回思绪,虞岁并没有多问什么,她冲顾景礼貌笑笑,表示欢迎。 时间一到,主持人开场介绍仪式主题、到场核心嘉宾,又简要说明了公司业务及开业意义。 虞岁紧接着上台致辞,白色西服裙勾勒出窈窕曲线,脸上笑容亲切又礼貌,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她慢条斯理地感谢嘉宾支持,分享公司成立背景、发展愿景,传递业务方向。 随后是嘉宾致辞,江叙白一身笔挺的浅灰色西装站在台上,金丝边眼镜斯文端方,蓝色领结一丝不苟,姿态沉稳而从容。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台上的兄妹二人身上,几乎没人注意到玻璃门外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漆黑幽深的视线一眨不眨落到台上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两人脸上皆是笑意粲然,温和清柔,看着默契又登对。 不知看了多久。 他正准备抬腿离开,忽然看到大堂角落处一个没人穿的尼克玩偶服。 致辞结束后就进入了剪彩环节,虞岁和江叙白以及另外一名核心嘉宾共同剪彩。 三人干脆利落,一剪到底,而后对着镜头,微笑展示公司品牌。 剪彩环节后,几个玩偶服角色上台递出公司核心服务手册。 玩偶服人员是虞岁吩咐公司员工在外面找过来兼职的,并不是公司内部人员。虞岁还挺纳闷的,此刻上台的只有三个,草莓熊,□□和朱迪。 尼克不知所踪。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她吩咐多准备几个玩偶的初衷也是怕现场突发状况,少一个不影响什么,回头少给一点报酬就行。 然而—— 没一会儿,消失的尼克突然迈步走了过来。 他站到虞岁的身旁,紧紧挨着她。 像其它玩偶一样,尼克也开始发放公司的核心服务手册。 只不过别的玩偶都是一本一本发,他倒好,一沓一沓发,不一会儿便高速低效地完成了任务。 开业的大好日子,虞岁并不想当场跟他计较这些,只在心里暗自决定,结束后把这个尼克拉入黑名单,永不再次录用。 任务差不多完成后,尼克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笔挺地站在那,默默看了虞岁一会儿,而后就向她抬起毛绒绒的双臂。 猝不及防地,虞岁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时间像是定格。 尼克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然后才抬腿慢慢地往台下走。下台前,尼克还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有些舍不得。 虞岁看着越走越远的尼克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她好像并没有要求玩偶们主动拥抱客户。 况且,她还是老板? 现场活动还没有结束,虞岁没再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件事情。 仪式结束后,还有收尾环节。她带着嘉宾们参观公司办公区域,介绍团队及办公环境。 忙活了一上午,整个开业仪式总算结束,嘉宾们逐渐退场离开。 大堂出口处,江叙白站在虞岁的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记忆中那个曾经爱依赖他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自信且从容,优雅又大方,比从前更加优秀、惹眼。 虞岁目送着嘉宾们的离开,刚一收回视线,就瞧见江叙白沉稳的眸光一眨不眨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下意识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客气又疏离的声音:“哥,我这边没事了。今天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先回去了。” 江叙白咽了咽发涩的喉咙:“哥哥不忙,想跟你聊会儿天。” 虞岁下意识掐了掐掌心,她不想再和江叙白聊除了家庭和工作之外的事情。 正巧不远处顾景慢慢走了过来,像是看到救星,虞岁也向他走过去,迅速与江叙白拉开距离。 她的白西装外套蹭过他的西服袖口,身边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气逐渐消失,江叙白看着那道清瘦窈窕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在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顾景却还没走。两人站在靠近电梯的位置,虞岁抿了抿唇,主动开口问他:“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景笑笑:“确实有点事情。” 虞岁抿了抿唇:“你说。” “我是想问一下,你和朝驭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景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语气难得的正经。 又听到这个名字,虞岁垂下眼睫,并没有说话。 顾景继续说:“我知道他这个人嘴巴欠,有时候真的蛮讨人厌的。” “但我跟他这么多年朋友了,可以拿人品担保,其实他这人并没有多坏。” 就是狗而已。 虞岁抬眸,深呼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 顾景有些惊讶:“那你们这是……?” 虞岁:“是他跟我分手的。” “怎么可能?”顾景一点也不相信,“他前段时间还在跟你张罗求婚呢。” “求婚?”虞岁呼吸一紧,不可置信地念叨着这两个字,“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景:“就前两个月,他说你生日的时候要跟你求婚。” 虞岁的喉咙发紧,不自觉捏了捏掌心,声音很轻,近乎气音:“那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他最近就变了。” “怎么可能呢?”顾景说,“前两天他还在让我帮你转发开业仪式那条朋友圈呢。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他自己就不发。” “这人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不小心惹到你了都不知道。” “我能看得出来,他真的蛮喜欢你的。你们是半个多月前分手的吧?他那时心情挺差的……” 虞岁把视线投向大理石地面,没有说话。 朝驭京那天明明就是说了不喜欢她。 一字一句面对她说的,她亲耳听到的。 还能有假吗? 如果顾景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朝驭京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 虞岁回想起那不愉快的一天发生了什么。朝驭京上一秒明明还吻了她,后来不过是江叙白意外向她表白了,还打了他一拳,最后朝驭京就说了那些话。 到底为什么呢? 几名保洁人员正在清扫整理现场留下的彩带、花篮、纸牌等物品。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个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角落处没人穿的尼克玩偶服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孤零零摊在那里。 不远处洗手间外面站着一位栗色长发女生,她双手抱胸倚着墙壁站着,似乎在等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终于,一名戴着十字架耳钉的男生从洗手间走出。 两人沿着走廊往外走,栗色长发女生生气地踹了男生一脚,厉声质问着:“你刚刚抱人家那么紧做什么?还摸人家头?咱们没有这个业务吧?” 十字架耳钉男生的小腿被踹得生疼,一脸无辜问:“我抱谁了?摸谁了?” “还装蒜呢?”女生掐着腰问他,“刚刚那尼克不是你吗?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气死我了你!” “下台前还恋恋不舍回头看呢。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 男生懵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肚子疼吗?一直都在洗手间啊。” 两人就快走到出口处。女生还是满肚子气:“那刚刚台上那个尼克是鬼扮的呢?” 这下,男生也有点生气了:“我都说了不是我,我一直都在洗手间。你不信就算了!” 女生越吼越大:“我不信!刚刚小月她们都看到了!我找她 们评理去!” 男主不甘示弱:“去就去!不行咱们调监控!” 女生这才开始有点相信,声音软下来:“难道真的不是你吗?那是谁啊?” “……” 虞岁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她想到刚刚在台上,尼克那些奇怪的举动。 这一瞬间,似乎都明了了。 会这么做的。 还能有谁呢? 除了朝驭京,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刚刚过来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虞岁的眼睛慢慢染上一层雾气,深呼吸一口气,对顾景道着谢。 说完,她即刻转过身,疾步往大堂出口处走。 江叙白还站在刚才的位置,身姿英挺,浅灰色西装挺括。见她脚步匆匆的样子,问她:“你要去哪里?” 虞岁坦然说:“去找朝驭京。” 江叙白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头,一把攥住她细白的手腕:“你们还没有分手吗?那天他不是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虞岁便直接甩开他的手,匆匆跑出了大堂。 江叙白被甩开的手顿在空气中,良久都没有收回。 虞岁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到外面,小口喘着气,满脸茫然地站在马路边。 天空阴沉沉的,堆积起浓厚的乌云,风卷起沥青地面的粉尘味道。空气沉闷又燥热,像是随时会下一场倾盆大雨。 她立刻拨通了朝驭京的电话。 嘟嘟嘟响了几声后,电话很快被接通。 虞岁立刻颤着声音问他:“朝驭京,你在哪?” 电话那头默然了片刻,而后。 熟悉的磁沉悦耳声线,时隔多日再次响起:“怎么了?” 虞岁怂了怂鼻子:“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略有些发涩:“你要谈什么?” 虞岁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就没说话。 似是因为要下雨,赶路的司机更加心急。面前车来车往,风吹着树叶的簌簌声音,车轮轧过马路的声音,混杂着喧嚷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最终,她只垂下眼睫,轻声说了句:“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默然片刻,哑着声音问她:“你还在公司吗?” 虞岁轻声“嗯”了声。 “你在那别动。” 朝驭京说:“十分钟,我就到。” 他说完并没有挂电话。虞岁听到那边车辆导航播报的声音,请确认行进方向,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阴沉沉的风越刮越大,在这个季节竟刮来一阵莫名的寒意。 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转换。 又一个红灯熄灭之后,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疾驰过来,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朝驭京推开车门,躬身出来。 时隔多日再次相见,虞岁瞬间眼眶红了。 朝驭京眉头紧锁地看着她,疾步走到她的身边。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抱她。可他没有,只是迅速收回,放入西裤口袋里。 虞岁颤声问出心中疑惑:“你今天,是来找我了对吗?” 朝驭京没说话。 她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终于,积蓄已久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哽咽着问:“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出那些话?” 看她这个样子,朝驭京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压抑的情绪,委屈、难过、愤怒、嫉妒……通通消失不见。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擦掉她滚烫的眼泪:“你哭什么?” 虞岁不说话,只哭得更凶。眼眶发红,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朝驭京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哄着她:“好了,我错了,别哭了好吗?” 虞岁没忍住,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腹,白净的额头抵着他温暖的胸膛,有些泣不成声:“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朝驭京垂眸凝望着她,宽厚的掌心覆上她柔软的发丝,往下抚摸她的脖颈。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冷白锋利的喉结滚了滚:“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 “我以为我表现得挺明显。” 虞岁把他抱得更紧,纤长的眼睫湿气漉漉,声音止不住的啜泣:“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说什么随便我…说什么不喜欢我……” 朝驭京眼神晦暗不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反问她:“你没有和江叙白在一起吗?” 虞岁哽咽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我哥会在一起?” “你不是……” “什么?” 朝驭京:“你不是喜欢你哥那么多年吗?” 虞岁懵了:“……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朝驭京垂着眼睫,眸光被这灰蒙蒙的天衬得阴沉晦暗,“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只有江叙白眼瞎看不出来。” 虞岁想到朝驭京之前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心中疑惑至极:“可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你吗?” 朝驭京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曾经所有隐藏起来的心事在此刻被尽数揭露:“我乱说的。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那么说,要怎么说?” “跟你表白被你拒绝疏远,还是没事就跟你说,不要喜欢江叙白那个混蛋了,快来喜欢我吧。” 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勇敢说出口,无非是害怕对方不能稳稳地接住回应。 她太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一瞬间。 虞岁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朝驭京一直那么在意她对江叙白的看法,为什么他总会在某些问题上情绪失控。 她明白了,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永远是不对等的。 她只要感受到他的一点不好就会立刻退缩离开,可朝驭京永远会义无反顾地拥抱靠近。 哪怕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有别人,哪怕她对他说过最狠最伤人的话语。 哪怕这次,他以为她已经和江叙白在一起了,他还是要来找她。 她说想见他,只需要站在原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过来。 她和他之间,明明有无数个错过的机会,都被他单方面避开了。 虞岁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有坦荡无畏去爱的勇气和底气,可现实并不是这样。 她在感情上,依旧是拧巴又怯懦。她这样的人,是需要朝驭京那样热忱而暴烈的爱意。 她需要永远被坚定不移地奔赴选择。 她需要。 天空中堆积已久的乌云在此刻终于不堪重负,砸下豆大的雨珠,空气中尘土的潮湿腥气越来越重。 朝驭京举起宽厚手掌放在她的头顶,遮住冰冷的雨滴。他低下头,声音放得很轻:“下雨了,先去车上再说吧。” 虞岁没动,也没说话。 寒风卷着雨珠,砸得树叶簌簌作响。 朝驭京也没催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低睫看她。 默然片刻,虞岁终于踮起脚。 “可现在——” “我最喜欢的是你。” 话音落下,她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瓣,声音还有些发颤,“只有你。” 朝驭京自然弯下腰,扣住她的后脑勺,热切地回应着她的吻。 虞岁仰着脸,踮起的脚尖平稳着地。 唇齿相缠,灼热的呼吸交织。相隔多日,所有的思念和情愫被尽数释放,虞岁吻得又急又凶,从未有过的迫切和热烈。 她的脸颊和眼睛还带着水汽,雾蒙蒙的,映得他的脸也湿气漉漉的。 此时此刻,彼此炽热到骨子里的爱意不需多说,都能真实地感受到。 江叙白低着头,站在大堂出口处,默不作声地垂眼看着大理石地面。思绪越飘越远,他又想起了和虞岁小时候的相处,她总是弯着眼睛,柔声告诉他,整个家,她最喜欢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直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哗的雨声拉回他的思绪,江叙白才回过神来,抬腿慢慢走出大堂。 猝不及防地,站在马路边热吻的两人撞入他的视线。 他和她紧紧相拥,男人一袭黑衣高瘦挺拔,将女孩清瘦单薄的身形禁锢笼罩,两人的深吻比外面瓢泼的雨水更加热切暴烈。 心脏像是被尖刀狠狠割过,江叙白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 雨幕让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不自觉泛起朦胧的雾气。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朝驭京,你娶我吧……”吻了好一会儿,虞岁才慢慢把脸移开。 清晰坚定的声音穿过嘈杂的风雨声,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上—— “我们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朝:差点以为老婆喊我来做2+1 想告诉全世界,是我老婆跟我求的婚:) 【正文完结】 第78章 岁岁朝朝 天空像撕裂的幕布,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嗒敲打着一旁的黑色迈巴赫车顶。 两人终于一起上了车。 朝驭京从实木盒中抽出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虞岁的脸颊。她今天化了淡妆,此刻被雨水和泪水冲得略有些斑驳。那双漂亮的杏眸散着淡淡的雾气,鼻尖有些泛红,说不出的好看与惹怜。 他回想起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将她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擦得差不多了,那双幽深的眼睛终于与她对视。朝驭京不可置信地开口问她:“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你是在跟我求婚?” “对!”虞岁点头,坚定说,“我在跟你求婚。” 朝驭京的身上被雨水打湿一片,漆黑的发丝还在滴着晶莹的水珠。他喉结滚了滚,漆黑浓密的眼睫垂下。 虞岁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 虞岁正准备问他怎么了。 朝驭京终于抬睫看她,黑眸炽热:“你知道这一刻我等多久了吗?” 他开始细细跟她盘点他求过了几次婚。情侣酒店乌龙事件那一次,她失恋伤心喝酒两人半真半假发生关系那一次,她说家里操心她的终身大事那一次…… “我以为你都是在开玩笑。”虞岁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谁跟你开玩笑?”朝驭京轻挑眉梢。 虞岁唇瓣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来了句:“那这次不算?” “你也拒绝我,然后我再重新求几次?” “你想得美。”朝驭京紧紧攥住她柔软白净的左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枚晶莹闪亮的钻戒,直接戴到她纤细的无名指上。 盛放的山茶花纯洁又绚丽,嵌入的十克拉钻石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你别想反悔了,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虞岁看着无名指上璀璨发光的钻石戒指,有些惊讶:“你哪里来的戒指?” 朝驭京好半天才蹦出了答案:“上次新品发布会就想给你的。” 说着,他偏过视线,又低不可闻地补充了句:“差点没扔了。” “……?”虞岁这才知道,原来他还有次求婚没告诉她。 朝驭京嘴上说了立刻就去领证,但还是把车开回了别墅。 两人都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需要先洗个热水澡。 虞岁脱掉外套,独自走进浴室。锁门前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 洗完热水澡,虞岁裹着条白色浴巾在身上,湿嗒嗒的头发披在身后,走出水汽氤氲的浴室。 她坐在凳子上,朝驭京拿着吹风机站在身后耐心地帮她吹着头发。虞岁从镜子上看他,朝驭京漆黑的眼睫垂着,发丝还是湿的。 等她头发吹得差不多的时候,朝驭京才放下吹风机,缓缓走进浴室。 等朝驭京出来的时候,虞岁就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床边,白色浴巾抹在胸前挂着,脸颊被热蒸汽熏得发红,白皙无暇的脖颈和肩完全露着,锁骨精致,盈盈杏眸一眨不眨看着他。 朝驭京上身裸着,宽肩长腿,身体肌肉线条流畅又紧实,他下半身围着条浴巾,抬腿走到她旁边坐下来。 虞岁对他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有些不适应,咬咬唇一狠心,直接圈住他的脖子,坐到了他的腿上。 朝驭京一手托住她的脊背,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终于克制不住开始吻她。从她的耳垂吻到眉眼,一下一下轻啄,羽毛般辗转在她的脸颊和鼻尖,又酥又痒。 他又去啃咬她粉嫩的唇瓣,吞吃入腹般吸吮,骨节分明的手沿着她的小腿肚划上。 一阵温热的风吹抚过别墅庭院原本平静无波的湛蓝色游泳池,搅出一阵缱绻的水声。 白色浴巾不知道何时被抽走,铺在床单上。 瓷白无暇的身体躺在浴巾上,虞岁仰着脸,纤白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抬眸凝望头顶上那双深邃蛊惑的眼睛。 朝驭京倾身,把脑袋埋在她的锁骨下良久,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虞岁疑惑问他怎么了。 朝驭京坦然道:“没有套。” 虞岁“啊”了声,满眼困惑。她记得房间之前里面明明是放了好多的,问他:“怎么没有了?” 好半天,朝驭京才憋出个答案:“……生气,全扔了。” 那满满傲娇又委屈的语气,让虞岁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才知道今天他一直在克制什么。 虞岁想,以后她一定会多对他好点。他这些小脾气,她尽量学着包容。 她放下一只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抬手用指腹一点一点描绘他清隽的眉眼。她在思考着,怎么让他不那么委屈。 “你不许委屈了。” 虞岁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原本愧疚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语气莫名变得有些凶,“你以前都和别人在一起过,我都没有。” 朝驭京轻挑眉梢,似是有些意外:“我和谁在一起了?” “你上学的时候,不是谈过好多女朋友?” “我谈过谁了?”朝驭京好看的眉头拧着,“你听谁说的?” 虞岁顿了顿,老实说:“校园表白墙上说的,还有别人说的。” 朝驭京差点被气笑:“人家说你就信,那些人造我黄.谣呢。” 虞岁还有些懵:“哪有男生被造黄.谣的?” 朝驭京语气闲散又淡漠:“怎么就没有了,这个东西不分性别好吧。” “你去问问你哥,我上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吗?” 虞岁“哦”了声,心里莫名情绪翻涌。关于他恋情的那些事情,她确实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朝驭京黑眸沉沉看她,语气难得的正经:“我的初恋是你。” “初吻是你。” “初.夜也是你。” “都是你。” 虞岁感觉不可思议,她又想起一件事情。 “我才不信!” “之前我们一起去情侣酒店那次,我亲耳听到你在给别人递房卡,上一秒亲了我,下一秒就去找小姐!” 想到这,她更生气了,虽然这是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前的事情。她气得直接放下圈在 朝驭京脖子上的手臂。 朝驭京这才明白虞岁当时为什么突然就很生气地推开他,还把所有他给她的东西都还给了他。 他并没有被误会的委屈,反而觉得有些莫名的高兴。 “所以那时候,你是在吃醋?” “如果你没有听到这些,就不会推开我了?” 虞岁气得直接化身河豚,声音不自觉放大:“才不是!我还是会推开你!你太可恶了!” 朝驭京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这才勾唇解释:“那位小姐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将军。” 虞岁脑袋生锈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替我出气?” “那不然呢?”朝驭京散漫笑了下。 这下,虞岁所有的心结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这男人怎么越扒越有? 真糟糕。 越扒越觉得他委屈。 虞岁再次勾住朝驭京的脖子,一把将他撑着的身躯拉下来,热烈地亲吻他。 好一会儿,朝驭京慢慢将脸移开,轻轻抚弄她柔软带着香气的发丝。他喘着气,声音低沉又喑哑,一字一句警告她:“你再这样勾我,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虞岁弯着唇,贴在他的耳边,声音温柔又坚定,吐气如兰,羽毛般飘向他的心里。 “我愿意和你有孩子。” 窗外阴雨连绵,急促的雨滴落入池塘,泛起一圈一圈涟漪。良久,雨势渐收,一缕霞光破开浓稠如墨的乌云,天边泛起漂亮的橙黄色光晕。 最后关头,朝驭京还是出来了。 虞岁问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不想。”朝驭京回答得干脆。 虞岁:“可你以前不是……” 朝驭京:“那是为了留住你。” 虞岁:“……” 朝驭京问她,“你想要孩子吗?” 虞岁没说想要,也没说不想要。思忖片刻,最后只说:“这样可以多一个人爱你。” “那你别想了。”朝驭京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语气傲娇又强势,“你的一点也不许少。” 虞岁啊了声:“什么不许少?” 朝驭京轻挑眉梢:“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天天说爱我就行。”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弯着唇答应下来。 往后岁月漫长,她愿意多哄哄他-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下车的时候,乌云散尽,天气完全放晴。 天空被雨水洗过,澄澈的湛蓝在天际绸缎似的铺开。路边碧绿的树叶挂着水珠,风一吹就闪着粼粼金光。地面的水洼映着暖和的阳光,像撒了碎金。 摄像机前,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朝驭京身形高瘦挺拔,浓眉深目,高鼻薄唇,嘴角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难得穿起白衬衫,衬得他整个人斯文柔和,满满的人夫感。 虞岁也是同款白衬衫,她重新化了个精致的妆,明眸皓齿。她把脑袋贴着他宽厚的肩膀,对着镜头咧嘴粲然笑着。 “咔嚓”一声—— 结婚证照片就拍好了。 拍照、填表、按手印、拿证。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像话。 两人十指相扣从民政局走出来,相视一笑。 朝驭京立刻拿出手机,把结婚证摊开拍了张照片,然后发朋友圈: 【不小心结了个婚。】 虞岁也随之拍了张带两人姓名的照片,手上璀璨发光的钻戒也拍了进去。 【我结婚了。】 发完朋友圈,两人的手又紧紧扣住,迈着相同节奏的步伐缓缓往泊车区走。 夏风温柔而缱绻,金色的阳光热烈坦然,暖和地照在两人身上。朝驭京晃着虞岁的手,提醒她:“你今天的爱我还没说。” “……”虞岁弯唇笑了下,乖巧地顺着他:“我爱你。” 出乎意料,朝驭京像是不满意似的,偏头提醒她:“该有后缀了。” 虞岁有些懵,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朝驭京轻挑眉梢,晃了晃手里鲜红的结婚证,散漫问道:“你现在要喊我什么?” 虞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改称呼这个事情,她一下还是有点不适应。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顺着他。踮起脚伏在他的耳畔,柔声说:“我爱你,老公。” 朝驭京似笑非笑地啊了声:“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呢。” “……”虞岁简直哭笑不得,她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却还是选择继续顺着他,又说了一遍,“我爱你,老公。” 朝驭京:“后缀不错,前缀也该有了。” “前缀?” “一样的,前后位置不同而已。” 虞岁这才意会,笑得不行。她好脾气地又说了句:“老公,我爱你。” 朝驭京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他的脚步顿住,伸手捧着她的脸,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我也爱你,老婆。” “我们回家了。” “嗯,我们回家了。” 在过去这些年里,当她被别人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的时候,也有别人因为她的一颦一笑牵动心绪。 她在仰望她的风景之时,也有人把她当做风景仰望。 生命的长河中,能遇到这样一个怀着满腔热忱爱意坚定不移地奔向她,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她的人。 足矣-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总算把正文写完啦,第一次尝试这样的人设和题材,艰难写完啦,激动~ 故事的结局是两个缺爱的小苦瓜组成了一个有爱的新家。 不算完美的人设,但两个人都在越变越好。日后彼此的一些小缺点岁和朝都会相互包容啦。 有现在这样的成绩挺惊喜的,感谢宝贝们的一路追读,爱你们,么么么。[红心][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