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招生是我招进来的》 第1章 新生报到 又一辆幻影开进塞拉菲娜学院。 在一众停满豪车的地下车库里,几辆保时捷卡宴显得格格不入。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各色的光照亮了穹顶的壁画。奥菲利亚像人鱼一样漂浮在水上,远离尘嚣,漂向净世。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男士们穿着西装,女士们穿着裙服,交谈甚欢。 摆在正中间的座椅上空无一人。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旁,他们在那互相交谈,或夸耀、或唏嘘。淡淡的、不同气味的香水混合在一起,像是潘多拉魔盒的诱惑。 在这原是新生报到的海德礼堂,现在,俨然成了个小型的宴会地。 “叶夫人,好久没见,越来越漂亮了。”挎着爱马仕的女士面带得体的微笑,不紧不慢地向她走来。 距离楼梯口最近的叶夫人微笑以示回应。在她准备进一步交谈时,却听叶夫人说了句“失陪”,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她笑容微僵。见其他人看向自己,她快速调整,微笑着走向下一个人。 在攀谈中,她还是忍不住朝门口看了一眼。 那是两个半大的小孩。 “翊桁,好久没见,越来越高了。”叶夫人笑着对穿棒球服的男生说。 林翊桁乖巧地回了句:“叶阿姨也越来越漂亮了。” 叶夫人听后,脸上的笑愈发灿烂,夸起了林翊桁的马术。 林翊桁听她越说越远,上扬的嘴角收了回来。 “翊桁,你哥公司最近的那个项目……” “叶阿姨,我们先上去了。” 没有等她说完,林翊桁直接拉着旁边人的手越过了她。直到现在,她才看清他的样子。 真是,让人难忘…… 鎏金栏杆一路蜿蜒向上,站在楼梯口旁的人在微笑交谈,但频繁往旁边瞟去的眼神表明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周围的人蠢蠢欲动,被冷在一边的叶夫人装作若无其事,端起微笑朝他人问好。 “林少爷,这位是?”一位面容和善,带着银边眼镜的男子抢先别人走到他们面前。 他明明高出许多,但说话时却微微弯着腰。 林翊桁握紧了旁边人的手:“初屿,我哥。” 初屿?初家二公子? “原来是初二少爷,恕我眼拙,竟然没认出来。”他歉意似地朝初屿笑了笑,初屿简单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我哥他不爱出门,没见过他也不奇怪。”林翊桁的话里有他未觉察到的占有。 眼镜男听后已是了然,说话时仔细着其中的分寸。 一番交谈后,眼镜男见林翊桁捏了下初屿的手,便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林翊桁听后无所谓:“我会和我哥说一声。” 得到了林翊桁的回答,眼镜男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听说林家大少对他这个弟弟无有不应,凡是通过他弟弟谈下的,大多都成了。 见林翊桁神色有些不耐,他识趣地退到一边,在周围人准备上前一步时,故意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旁边人的去路。 林翊桁和初屿上了二楼。 * “哎,你说,这一批入学的里面,怎么没有让我一眼就心动的呢?”江琅平躺在沙发上,一张张贴有大头照的学籍信息纸从他高举的手里滑落,几次迂回,最后掉落在毛毯上。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闻川弯腰捡起了一张,看了几眼,“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清纯小白花,你喜欢的。” 江琅:“修图严重,再说了,谁说我喜欢清纯小白花。” 闻川:“不是看你谈的几个都是这一类型的嘛,是吧,沈哥。” 沈豫坐在电脑前说着葡萄牙语,听见闻川提到他,伸手指了下耳机。 闻川比了个“OK”,感慨一声:“大忙人啊——” “谁叫他这么早就接手了。” 又一张纸从江琅手里滑落:“看他忙了一整年,啧啧,幸好老头子说的时候我没答应。” 闻川半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今年谁会加进来?” 江琅:“林家那小孩吧?” “那我们这有的闹了。”闻川轻笑几声,姿势愈发随意。 江琅看着照片上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后仰着头看着闻川,一脸坏笑,“不一定。” 闻川听后有些疑惑,“什么不一定?” “听说初家的那个也来了,他来得话,你就得下了。”江琅说完后又继续看手里的照片了。 闻川脸色微变,撑着身体的手半蜷缩,指骨深深陷入。随后他无所谓地笑了几声:“初家那位啊,也是厉害,这位置让给他弟弟也没事。” 闻川:“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哥这么好看,他长得也不差吧?” “没见过。” 学籍纸全都撒在了地上。江琅把手别在脑后,翘着腿,仰头问沈豫:“沈大少,你那有没有他的照片?” “没。”沈豫的声音很冷。停顿片刻后,又是一段葡萄牙语。 “忙死你算了。”江琅看着从天窗外掠过的飞鸟,漫不经心道:“新学期开始了。” “尊敬的各位家长、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塞拉菲娜的校长站在下面讲话,稿件的内容和去年大差不差。 初屿交叠着手端坐着,不时侧头和旁边的林翊桁说上几句。 一楼掌声轰响,校长走下台,一位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学生从一旁走上,停在话筒前,作为代表发言。 初屿象征性地拍了下手,一颗脑袋凑到了他耳边。 林翊桁:“哥,他和你穿得好像啊,不过哥穿得更帅气。” 阳光撒向初屿,衬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加白净。衬衫最上端的扣子未扣,锁骨隐约可见。手指修长,指骨微凸,双手随意的交叠在腿上。 林翊桁觉得他哥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痴痴地盯着初屿,直到放在腿上的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林翊桁才回过神来。 初屿:“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林翊桁的注意力全在他一张一合的唇上。像之前一样,心跳莫名的加快,砰,砰,他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一定是今天天太热,这里太闷。他想。 顺从自己的意愿,林翊桁俯身抱住初屿的腰,把头靠在初屿的腹部,含糊道:“哥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初屿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多大了还这样。”似是责怪但并未推开。 两侧的人看着他们靠在一起,虽然早已听说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见到时还是有所震惊。 初家这两个儿子生得真好,只是可惜…… 目光虽未久停,但他们心里已是了然。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典礼结束,教职工退场。一楼中的几人从人群走出,踏上了走向二楼的台阶。 林翊桁听着旁边人的奉承,觉得无趣。 在又打发走一个人后,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哥,难受。” 林翊桁眉头紧锁,额头无力地抵在初屿的脖间,一滴滴冷汗从脸颊滑落,滴在初屿的锁骨上。 “失陪。”初屿转头朝男子致歉。男子见状后,礼貌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初屿:“不用。” 初屿扶住林翊桁的腰,一个公主抱,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抱着我脖子。”初屿轻声道。 林翊桁的耳朵贴着初屿的胸腔,耳边传来的是沉稳的心跳。 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林翊桁的大脑里横冲直撞。 一定是今天太奇怪,他想。 我是有心脏病了吗? 初屿婉拒了他们的帮助,抱着林翊桁快步走进直升梯。 初屿:“很难受吗?” 林翊桁使劲地点点头,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血色。 初屿轻笑一声,放下了他,“以后还吃不吃早饭了?” 林翊桁环着初屿脖子的手没放下,仰头笑着看向初屿垂下的眼,“吃,以后每天都和哥一起吃!” 电梯门打开,他们走出后,迎面撞上面色慌乱的校长几人,后面还跟着几个医生。 “这是?”初屿疑惑道。 校长见林翊桁除了脸还惨白些外,一切都好后,松了口气,“初同学,听说林同学身体有恙,特意带了医生过来,要检查一下吗?” 林翊桁:“不用,还有,别告诉我爸妈和我大哥。” * 塞拉菲娜整体以欧式建筑为主,红白配色,尖角高楼。 三个年级在不同的三栋楼,分布呈三角形。在它们中间,是一片清澈的池水。水池中央,克洛托手持纺锤,拉刻西斯手持标杆,阿特洛波斯手持剪刀,三人对向三条不同的路,通向不同的年级。 她们背靠着一根罗马柱,在顶端,放置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翡翠原石。 四方水流往中间喷射,不断冲刷。原石被侵蚀后露出细细飘花,晶莹剔透。 曾有人开玩笑,说哪天晚上偷偷把这翡翠运走,校方都不知道。是的,在这周围,甚至是整个学校,学校并未安装监控。如果你愿意,可以跳进水池,用刀割下几块带走。但没人这么做。 黄鹂藏在树间躲避烈日,湖面水波潋滟,微微的热风晃动绿叶,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邀请。 为了让每一个学生更好地享受校园生活,塞拉菲娜建造了十栋独立的别墅,专门为了家族前十的学生入住得更加舒适。 在这别墅群里,四周静谧,除了清洁工在规定时间内进入打扫外,就只有别墅的主人可以随意进出。 在去往寝室的路上,初屿扯回被林翊桁抓着的手,看着委屈巴巴的林翊桁,说了句,“热。” 林翊桁瘪瘪嘴:“好吧。” 初屿:“林伯父、林阿姨和你哥都出国了?” 林翊桁:“对啊,我忘记和他们说开学典礼这件事了,结果他们倒好,一起出去玩还不叫上我,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 他的眼里透着些狡黠:“哥,要不今晚我去你家睡吧!” 初屿的手微微蜷缩,“下次吧。” 林翊桁不知道初屿为什么一直不让自己进他家。明明在刚认识初屿时,自己还可以自由进入。但在初二上开学后不久,初屿变了,他的脾气变得古怪,整个人易怒易爆,还经常和别人打架。 在那段时间里,初屿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他闹了矛盾,放学后也不来找他了。林翊桁想和他和好,就在校门口堵初屿。等了好久,才看到打完架出来的他。 林翊桁像往常一样说要去他家过夜,但初屿没同意。自己一直追问,直到初屿什么话也说不出,愤怒地把自己推倒在地。 他想,他再也不要初屿这个哥哥了。 现在呢? 林翊桁趁初屿不备,又抓上了他的手,“哥!” 初屿:“嗯?” 林翊桁:没什么,就是想叫叫哥。” 初屿觉得林翊桁越发小了,以前装个成熟的小大人,现在倒是越长大越小。 白云悠悠,几架飞机穿过云层,在空中留下尾迹。周围安逸的仿佛让初屿忘记了自己,似风,似叶,似虚无。 一只橙色的纸飞机飞落在初屿脚边。 初屿抬头朝上看去,和一人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生得多情。 “哎,那是我的纸飞机,麻烦你送上来一下!”江琅热情地朝初屿招手,面上一片纯良。 林翊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挡在初屿面前,顺带还踩了纸飞机几脚。 “哎,你这人——” 林翊桁没理那人,拉着初屿往前走去。不巧的是,初屿的别墅就在这栋后面。 “沈豫,那人谁啊?” 江琅靠着墙,问同样看着窗的沈豫:“那一张脸,啧啧,我这一学期不无聊了。” 耳机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呼唤,“小沈总,小沈总?” “Reuniao suspensa(会议暂停)。”沈豫扯下耳机,关上电脑往外走。 “回去了?”江琅问。 沈豫:“嗯。” 沈豫离开后,守在门口的助理朝江琅和闻川问了声好,弯腰收拾完沈豫的东西便离开了。 在车内,沈豫靠着后座,又一次翻看了初屿的资料,不过这一次,换了张更清晰的图。 开文啦,希望大家多多互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新生报到 第2章 初遇 [惊! F3变F4! 踢掉闻c学长的竟然是他! ] 1L [?谁啊?楼主怎么说话说一半的?] 2L [他吧,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了,是挺好看的……] 3L [也挺“厉害”的他们家,五年内从中间爬到顶层,我爸妈要是有这样的儿子,估计要笑死了吧。] 4L [看到他身边的人,我只能说,毫不意外。] 5L [毫不意外。] 6L [毫不意外。] …… 156L [你们说的是谁啊?] 157L [没有人想我一样好奇另一个是谁吗?] 158L [ 1。] 前排靠窗的一位男生收回手机,他悄悄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却和林翊桁对上了视线。 …… 他讪讪地回头,打开手机,发现刚才那篇帖子被删了。 [呀,当前内容不小心丢失,管理君正在全力……] 额……不愧是F4。 上课时间未到,学生坐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初屿打开课本,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清隽,锋芒不显。 “哥——”坐在旁边的林翊桁突然抱住了初屿的手臂,头枕着他的胳膊:“哥真受欢迎。”这句话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你也是。”初屿没在意,只当是他突然激起的好胜心。 在铃声打响的前一秒,扎着高马尾的教师拿着点名册走进了教室。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在最后的弯钩勾上去后,粉笔在她手里断成两半。掉落的粉笔砸在地上,被她一脚踢到旁边。 “苏起。”弯曲的指骨敲着黑板,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苏起,你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哪位是初屿?”她问道。 坐在后排的初屿站了起来。 “数学最后一题答得不错,很有想法,下课后把位置换到第三排。”她翻开点名册:“现在开始点名。” “初屿。” “到。” “方其。” “到!” …… “林翊桁。” “到。” …… “好。”苏起合上点名册:“现在开始上课。” * “哥好厉害!老师问的都答得上来!不过哥什么时候去的希腊,我怎么不知道?”林翊桁边走边仰头看着初屿。 “没去过,书上看的。”他说得很平静,语气毫无波澜。 林翊桁:“哦。” 说到国外,就像打开了林翊桁的话匣子。从英国的大笨钟到德国的新天鹅堡再到法国的圣米歇尔山…… 初屿听着这些只在书上看到地方,眼里流露着渴望。 “哥,今年寒假我们去巴厘岛吧!就我们俩!”初屿兴奋道。 巴厘岛……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初屿的眼神有些暗淡,“下次吧。” “好吧。”林翊桁一脸失望。 花坛里的绿植遮挡住了初屿右边的视线,在继续往走时,一辆自行车突然从右边窜出,直直撞向林翊桁,连人带车一起翻到在地。 “啊!” 尽管初屿在看见车时的那一秒就拉住了他,但林翊桁的脚还是被车轮给压到了。 也是奇怪,明明看见了人,却不刹车,倒像是特意冲他来的…… 初屿审视着倒地的那人。 他穿着塞拉菲娜的学生制服,白色上衣加上群青蓝七分裤。穿着白色球鞋的右脚被自行车压住,脖子上蓝白色的头戴式耳机摩擦出深深的划痕。 他双手抱着头,侧过来的手背上红色一片。见没人扶起,他挣扎着爬起来。 “嘶——” 皮肉和地面的亲密接触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挪动间,露出了他胸口的红玫瑰胸针。 红玫瑰,F2,江琅…… 林翊桁试探性地用脚尖碰了下地。 他看着倒地的江琅,拳头攥紧,一跳一跳地跳到他面前。初屿担心他摔倒,一直扶着他,这时,他才看清了江琅的脸。 和伤痕累累的肢体相比,他的脸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虽然精心打理的头发被压得不成样子,清爽男高的形象也变成了冒失少年,但还好有那一张脸,让这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糟糕。 林翊桁见初屿看着江琅,心里越发不快。趁初屿背过身打电话时,抬起右脚后跟,对准江琅的脸,狠狠踩了下去。 “初屿同学!”倒在地上的江琅突然出声。 “对,就在去食堂的那条路上……” 初屿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转过头,看见了睁开眼的江琅以及抱着脚裸,五官皱成一团的林翊桁。 “初同学?你还在吗,初同学?”手机里的男声让初屿回过神来。 初屿:“我把定位发你们。” 弄好一切后,初屿扶着林翊桁坐下,“怎么了刚才?” “没事哥,就是不小心踩到地上了。”在初屿看不到的地方,林翊桁偷偷剜了江琅一眼。 “那个,初屿同学,你不扶我一下吗?”侧躺在一边的江琅举起了他完好的左手,在初屿眼前晃了晃。 “你故意的?”初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琅。 出乎他的意料,江琅直接承认了,“对,我故意的。” 坐在一旁的林翊桁听着一脸莫名,“什么故意的?什么!你故意的!江琅!你要死自己一个人去死,别拉着我一起!” 林翊桁气得想站起来,但脚刚碰地就疼得一屁股坐下。 “嘶——” “什么死不死的,哪这么严重,不就是撞一下吗。”江琅冲他做了个鬼脸。 林翊桁的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手一移,摸到松散的泥土,直接就抓了一把。 “哥!你干什么!”初屿抓住了他的手腕。 “扔掉。”见林翊桁一脸硬气,初屿又说了一遍:“扔掉。”这一次的语气更冷。 林翊桁不情愿地松开手,泥土从手心落下,散在花坛边。 初屿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一点一点地给林翊桁擦拭干净。 初屿的手抓着他的手腕,林翊桁的耳朵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像是掩饰,他昂着头看向天空。 这一幕被江琅尽收眼底,微微垂眼,唇角微勾。 这里好像……没有监控啊—— 林翊桁看四周无人,在初屿快清理完最后一根手指时,他用另一只手朝后快速抓了一把,直接丢在了江琅身上。 “同学!你怎么这样!” 又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学生,手里拿着相机,对准了他们。 江琅:“林翊桁,你怎么这样!就算你嫉妒我比你帅、比你高、比你聪明,你也不能把我从车上推下来还打我啊——” 那位学生:“林同学,你怎么能这样!” 江琅:“对啊!你怎么这样!” 两个人的声音像是唐僧在念紧箍咒,林翊桁再也忍不了。他甩开初屿的手,跳着脚,翘起脚背,脚跟狠狠踩上他的腹部。 江琅眉头皱起,咬着牙,“林翊桁!” 虽然在踩上的那一瞬,他的脸痛得有些变形,但看见江琅也痛了,还被他踩在脚下,林翊桁心里的气终于出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天他扔的纸飞机是什么意思。 初屿看着这一切,有些头疼。他没去管互骂的两人,站起身,颇为友好地朝那人笑了笑,慢慢地朝他走去。 “刚入学?”初屿的语气很随和,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嗯。”那人咽了咽口水,呼吸有些紧促,挪着脚,往后退了几步。 初屿大步上前,那人抓着相机的拇指泛白,额头突然冒出来许多汗,“打人是不对的……我,我都录下来了!” “我知道,所以想和你做笔交易。开个价吧。”初屿慢慢俯身,“一辆宾利?迈巴赫?云锦的一套房?还是……一栋写字楼。” 他的瞳孔不断扩大,完全没有看到江琅给他的暗示。初屿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带着淡淡的青柠,呼出的气体缠绕在指间。 他抓着相机的手有些放松。突然!手腕一痛,一松,他回到了现实。 修长的手指握住相机,骨节分明,宛如白玉。初屿拔出SD卡,在指间断成两半。 断裂的SD卡被他放进口袋,拿着相机的手重重往下砸,一地碎片。 他是F4,是塞拉菲娜里唯四的存在。 那人不敢阻拦,只能看着初屿折断SD卡,砸坏相机。他唯一希望的是,不要把自己赶出塞拉菲娜。 “抱歉。” 这一声被淹没在慌乱的呼喊里。 “快点快点!” “怎么伤的这么重!” “人呢?愣着干嘛!” 一个个身影在江琅的视线里进出,但他谁也看不见。 站在光下的初屿,面色平静,一步一步走过来。江琅的心越跳越快,像是失去了控制。 那是一朵有刺的。 江琅看着同样呆滞的林翊桁,看着初屿扶着林翊桁。 他摸上自己的胸针。 这是我的。 * 江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喊着这里痛,那里痛。躺在旁边床上的林翊桁鄙夷地看着他:“这么娇弱,你还是不是男的!” 江琅:“我怎么就不是了,要不是你不看路,撞了我,还打我,我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你!”林翊桁重重地拍了下床。 要不是他脚痛得厉害,他一定把他打得谁都不认识! “好了好了。”坐在一旁的闻川安抚着他们。 闻川本来在食堂好好地吃着饭,结果周围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摸上自己的脸。 没有啊? 被看得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他刚走出食堂,打开手机,无数条消息弹了出来。 假的吧?江琅进医院了?不是说认识人去了吗? 结果在论坛上,有人发了张照片。拍得很糊,但还是能看出江琅的样子。以及照片左侧,转头看向镜头的初屿。 15L [!谁拍的!站出来,这么糊!] 16L [喔噢,F2、F3、F4都在这了,他们是在开会吗?] 17L [谁开会去医院开,约架吧?两个都倒地了,看来是新来的F4更厉害。] 18L [他在看我!他一定是在看我!] 19L [虽然拍得糊了,但别有一番韵味。] 20L [ 1。] …… 245L [谁知道新来的F3和F4是什么样的胸针啊?] 246L [我见过F3的,是向日葵,F4的没见过,说是制作中出了点问题,要过几天才能送过来。] 247L [没想到F3是向日葵。] 248L [这难道是向日葵but变异版?] 闻川想到了那枚被收回去的鸢尾,哎—— * 初屿领好药,记下医嘱,刚走到门边就听见他们在吵。手抓上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哥!” “沈豫?”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豫? 初屿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穿着酒红色短袖衬衣和黑色长裤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犀利,发型完美,每一根发丝都弯成最完美的弧度。 初屿转头向后看去,鼻尖碰到了他的下颚。初屿转过身,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抬头说了声“抱歉”,却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眼。 第3章 医院 “哥——” 林翊桁坐在床上,可怜似的叫了一声。面色却有些阴沉,盯着沈豫,流露出未觉察的敌意。江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初屿像是突然被叫醒,先他一步别开眼,提着药,走向林翊桁的病床。 每迈出一步,初屿都感觉像是有条蛇缠绕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鳞片划过他的脊柱,引起微微颤栗,蛇信子轻打着脖颈,一下又一下。 尽管极力掩饰,但初屿摆动的双臂还是有些僵硬。 “哎呦!”江琅靠在病床上,看沈豫直勾勾地盯着初屿,心里莫名有些不快。见沈豫没反应,他又叫了一声。 坐在窗边的闻川慌乱地收回眼,低下头,手机里亮着的那张照片。他下意识地关掉手机。一抬头,就看见江琅在朝他不断地使眼色。 他收到了江琅的意思,默默走了过去。 江琅见他走来,便开始嚷嚷着光太强了,亮到他的眼了,让闻川把隔帘拉上。闻川背过身,透过窗,看着外面被云挡住的太阳。手抓着隔帘,和初屿对上了视线。他朝初屿笑了一下,然后一声不吭地拉上隔帘。 沈豫被迫收回了目光,盯着闻川看了许久。 闻川不敢直视沈豫,就装出一番忙碌的样子,又是替江琅掖被角,又是给江琅递水果,直到他什么都做完,就差给这拖地了,沈豫还是站在那看着他。 病房里很凉爽,二十六摄氏度的室内可以让人舒适地过完这个夏天。但闻川的后背却冒出一层薄汗,手不自觉地颤抖。终于,他鼓起勇气看了沈豫一眼,笑着说了句,“沈哥”。只是那笑得有些不自然。 沈豫轻笑一声,迈着长腿,站在江琅面前。 沈豫:“小脑没发育好?把自己撞进医院了?” 江琅没去管他的嘲讽,打趣道:“我上次吃坏东西进医院洗胃都没见你来,这次怎么了,吹的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沈豫:“毕竟邻居一场,送你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江琅装作伤心般地捂着胸口,一脸难受,“走,赶紧走!” 在他说完后,沈豫还真得转身往门口走了。只是,在推门前,他说了一句:“初同学,下午还有课,你不回学校吗?” 一个脑袋从帘后探出,接着是半个身体,然后又全都缩了回去。 帘子里传来林翊桁的声音:“哥,你请个假嘛,陪陪我——”他死死地抓住初屿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初屿:“我……抱歉翊桁,我得回去上课。” 他抓得很紧,初屿挣脱不开。挣扎间,瓷白的腕骨处泛着红。林翊桁看到后,一下松了手,初屿见状赶紧起身,掀开帘子后走出,但沈豫已经离开了。 修长的指骨握着把手,腕部的红痕格外显眼。推开门后,初屿没有看到背后那两道晦暗不明的目光。 在离开病房后,他跟着指示牌,快步往电梯走去。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初屿显得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冰冷的空气灌进初屿的肺部,让他有点想咳嗽。在电梯前,一道酒红色的身影站在那,戴着耳机,低头发着消息。 初屿眼睛一亮,当即加快了脚步。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攀升,“叮——”电梯门打开,里面的镜子映出初屿慌乱的眼神。沈豫并未抬头,径直走进里面。 初屿离那还很远。 我应该快点。初屿想。 但在他距离电梯还有六七步时,门快合上了。初屿呆呆地看着低头的沈豫,张了下嘴,什么声也没有发出。他停在那,像生锈的机器,看着门一点点关掉。沈豫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初屿突然有些累,带着自我厌弃,转身,准备走楼梯下去。 “不进来吗?”沈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一下子抬起了头,转过身,看向沈豫的目光中,惊讶带着不解。 “门快关了。” 沈豫的话让他反应过来,连忙快步朝他走去。 电梯里很安静。在这十六楼的距离里,没有人说话。站在角落的初屿透过电梯门,看着还在处理事情的沈豫,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他双眼失焦时,沈豫骤然看向电梯门。透过虚无的映像,眼神彼此交汇。电梯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初屿像条被搁浅的虎鲸,看见靠近的人类,友好地笑了笑。 “一起回去?”沈豫率先开口。初屿挂断刚打出去的电话,点了点头。 他跟着沈豫一路进到地下车库。 这里的灯坏了许多,亮着几盏发出的还是昏暗的光。 初屿紧紧跟在沈豫后面,跟着他在停车场里绕了好几圈。初屿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两人不熟,就沉默地和他走着。 在又路过一辆车时,沈豫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车钥匙,初屿身旁的迈巴赫的车灯亮了。 沈豫:“抱歉,第一次开车,不太娴熟。” 初屿站在车前,看他进入驾驶座,有些犹豫。 沈豫透过车窗,侧头盯着愣在原地的初屿,也不催促,指尖敲击着车盘。 灯打在初屿身上,车内漆黑一片。沈豫靠着座椅,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从眉眼,到鼻尖,到嘴唇,再到锁骨,目光停在他的胸腔处。 他想要,那颗心。 初屿做足了思想准备后,终于动了。沈豫垂眼掩盖住笑意,静静等待。 初屿走至副驾一侧,打开后排的车门,却发现后面的位置上都放着个盒子,用安全带固定着。 他看向沈豫,沈豫却在看向另一侧。耳轮廓里的耳机亮着幽蓝色的光。 “对,和百川的合同不续,我找其它公司合作。” 初屿记得这家公司,主要是制作医疗器械,和他哥负责的内容很像。 沈豫要找新的公司吗…… 他看向空着的副座,关上后座门,决定试一试。 握着门把的手有些颤抖,他深呼吸一口。 希望这一步是对的。 他沉默地打开车门,见沈豫没有反应,安静地坐上,然后系上安全带。 “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沈豫摘下耳机,系上安全带:“麻烦帮我导航一下,定位学校。” “对了,我成年了,刚拿到驾照,车技一般,颠簸的话请见谅。”他补充到。 初屿:“嗯”。 他看着始终没有亮起的车屏,拿起了手机,开始导航。 沈豫开得很稳,无论是急停还是起步,初屿都感觉不到颠簸。 真的是第一次吗? 他看着从上车起就没出过错的沈豫。 这样的人应该合作吗?我这一步对吗? “前方红绿灯路口直行。” 突然响起的电子音让初屿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盯着沈豫看了许久。初屿朝他笑了一下,但沈豫盯着前方,似乎并未看见。 没得到回复,初屿把视线移到窗外。 窗外的景色和他小时候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差不多。偶尔闪过的绣球像一个奇幻的梦。 他们家确实可以被说是暴发户。 从初屿记事起,家里的地上总是摆满了礼盒。他喜欢抱着盒子跑,从这头跑到那头,朝着陌生的叔叔阿姨笑。 有些阿姨会温柔地把他抱起,他喜欢她卷卷的头发,伸手轻轻一拉,像弹簧。 哥哥很嫌弃他,说他不长心眼,谁来了都闹着要抱,小心哪天被卖掉。他听不懂,只是笑着亲了口哥哥。 听哥哥说,他们家原先不在这,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后来因为拆迁,赔到了不少钱,父母就开始做生意,再后来,就搬到这了。 他在五岁这年,许了一个愿,希望每天都那么开心。 车开进塞拉菲娜,停在图书馆正门口。来往的,穿着制服的同学将初屿拉回现实。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算了,已经很冒昧了。 初屿推开门,准备下车。 沈豫:“加个联系方式?过几天有个迎新晚会,一起?” 初屿坐了回去,报出自己的手机号。随后,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同意后,一个黑色郁金香的头像出现在聊天框内。 “我下车了。” 初屿从副座下来,进出图书馆的学生惊讶地看着他。 光照在他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显得面上的五官更加得立体。每一跟发丝都发着光,灼热也抹不去他的清冷。 周围的学生停住了,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悄悄地拿起手机拍照。 副驾的车窗降下,低沉的声音从里传出:“有时间一起玩?” 初屿侧身,回了个“好”。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坐在驾驶位的沈豫。像是按下了倍速键,他们一个个低头疾走,片刻没有停留。 初屿走进人群,但周围人似乎在避着他走,一个个离得他很远。初屿没有在意,往小路走去。 沈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开车离去。 * “对了,你撞他干嘛?”咬着苹果的闻川不解道。 隔壁床的林翊桁也探过来脑袋。他实在是不知道江琅抽得什么风,明明之前两个人在聚会上都没什么交集。 “就是想认识一下他呗。”江琅把手背在脑后,结果伤口碰到了墙上,他嘴角一抽,手悄悄地换了个位置,继续背着:“本来想正常开过去的,但觉得撞个人会让他印象更深刻一点。” 林翊桁张着嘴,用手指着自己,“所以你就来撞我?!” 江琅:“不然呢?总不能去撞他吧,那印象不就糟糕了嘛。” 林翊桁:“我是他弟弟!我哥对你印象能好才怪!” 弟弟啊—— 江琅手臂的肌肉放松下来,“又不是亲的,他对你肯定没那么在意——” 林翊桁一听到这几个字就忍不住了,“谁说的!我对哥来说就是亲弟!亲弟弟!我和我哥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江琅拿到了他想要的回答,没再说话,任由闻川不停地安抚他。 闻川:“好好好,我们知道了,你哥跟你最亲,你和你哥关系最好……” 阳光透过水晶,折射出红光。摆在床柜的玫瑰让江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迎着光朝他走来的初屿,是那么的耀眼。 破碎的相机躺在一边,他的呼吸随着那张损坏的SDG卡一起,被初屿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