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途争锋》 第1章 七年 温软,香甜的触感。 带着酥麻甜腻的轻哼,在耳畔响起。 林长江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身子不禁一颤,眼睛也一下子瞪大。 “李淑敏?!李书记?” 李淑敏,32岁,京城背景,博士毕业,为培养基层经验,从市里调来了清江镇,任镇委书记一职。 妥妥的美女学霸,京城高干,前途无量。 林长江低头再看,其身前洁白的衬衫纽扣已打开,露出大片白皙肌肤…… 林长江只觉得一阵恍惚,感到这一幕有些熟悉又陌生。 “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会和李淑敏折腾到一起?” “我……我不是应该在桥洞底下,被冻死了吗?” 逝去的记忆涌现上来,林长江想起了前事。 七年前,林长江被人做局下药,在办公室和镇委书记李淑敏欢爱。 结果被前来开大会的一众镇领导撞破,林长江因此丢了公职。 失去公职后,他浑浑噩噩,每日买醉消沉,却不曾想,妻子竟和奸夫勾搭,利用法律漏洞,卷走了他所有的积蓄。 甚至最后还直接摊牌,已经三岁的孩子都和他林长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养父得知此事,被活生生气出了脑溢血,也撒手人寰。 林长江彻底疯傻掉,后面几年,如行尸走肉,流浪街头,乞讨捡垃圾为生,最后在一个冰冷的冬天,冻死在了桥洞底下, 猛然间,林长江身子一颤,反应过来! “莫非?是上天有眼,让我林长江重生了?!” 他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看。 2002年,8月12日,周一,早上8点11分! “果然,我真的重生了!而且重生到了一切发生之前!” 怀中的李淑敏还在不断动作。 林长江能感受到李淑敏的温柔。 看着她那娇媚如花,美艳无双的俏脸,鼻间闻着她喷吐过来带着酒气和香水味的混合香味,林长江的心和身体都躁动不已。 但理智却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前世,李淑敏可谓是前途无量,却也因为和自己在办公室里的这件事,最后被迫离开官场。 否则,以她的智慧和手腕,走到厅局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淑敏和林长江之间的这个乌龙事件,完全是被人陷害。 上周,二人在外考察,为赶周一的党委会,连夜从龙山镇赶回。 到清水镇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二人就在办公桌上趴着将就眯一下瞌睡,后来便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二人昨晚都喝了一些酒,但绝不至于乱性至此! 如今重活一世,回想前世种种,林长江心中自然已经有了答案。 他和李淑敏,必然是在办公室里,被人下了药! 而且药物浓度极高,药性极强,能让两人完全失去理智! 那个在背后驱使下药的人,必然也很有权势。 毕竟,前世事发后,林长江一直在争取重启调查,以证清白,但最后却被纪委和警方强行压下,不了了之。 摇了摇头,林长江把这些思绪甩到脑后,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既然重活一世,前世那样的悲剧,就绝不能再发生! 林长江记得,前世,镇上的一众领导班子,是在八点二十分时进的李淑敏办公室。 还剩九分钟的时间! 他一手格开那趴在怀中,要继续亲吻自己的李淑敏。 迅速站起身来,穿好自己的衣服裤子,同时去将办公室房门给反锁了。 然后从一旁柜子里取出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瓶,拧开,倒出凉水,迅速往李淑敏那美艳绯红的脸上泼去! 泼完一瓶,李淑敏的呼吸已经匀称了一些,但眼神却还是迷离的。 于是林长江又泼了第二瓶,第三瓶! 直到李淑敏的脸都被矿泉水给浸得冰凉后,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破开的丝袜,感受到身体的一些异样,李淑敏美眸之中顿时闪过一阵惊惧慌乱。 但,这点惊惧和慌乱仅持续了片刻,下一刻,她便将目光投向了林长江,虚弱开口问。 “几点了?” 林长江声音低沉,带着无奈。 “八点十五了。” 今天这场清水镇镇党委大会,应该是在八点正式开始的。 李淑敏作为清水镇的第一书记,没去参加会议,必然会引起其他与会者的疑惑,甚至直接赶来办公室找她。 已过去十几分钟,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严肃。 “你先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会造成极恶劣影响,我俩就都完了!” 重活一世的林长江,自然比李淑敏更清楚影响,但他却摇了摇头说。 “李书记,这个点,党政办的同志已经上班。 我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从你办公室出去,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下面的同志们也会乱传的。” 体制内,一旦下面乱传,捕风捉影,一样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李淑敏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娇媚的脸上带着愤怒,不甘,最终化为无奈。 她坐回椅子上,将衣服扯好,然后拿出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让意识更清醒一些,这才再次轻声问。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林长江沉吟片刻,给出了方案。 “李书记,您先给今天与会的领导们通个电话,说有县里或者市里领导的指示,对我们镇会做出新的人事调动安排,先让蒋镇长暂时主持会议,您晚点再过去。 我这边尽快找个信得过的人,让他送两套衣服进来。 我到时候说,书记您昨晚连夜赶回来,为了大会上有个好的形象,需要洗漱,换衣服,其他同志们不会怀疑的。李书记,您看……这样行吗?” 林长江的紧急处理方案,堪称完美。 李淑敏听完,也不禁有些震惊。 她虽一直知道林长江颇有才能,但却没想到这个人在遭遇了这样的重大事情后,竟依旧能保持冷静。 并且还想到了一个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天衣无缝的处理方案。 短暂震惊后,李淑敏迅速点头说。 “好,你联系人吧,我这就跟蒋镇长打电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敲门声响起,一个女人的喊话声响起。 “李书记,李书记!林主任!你们在吗?” 听见这声音,李淑敏和林长江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第2章 被当枪使,问题解决 敲门声和呼喊声响起,林长江和李淑敏都有些紧张。 毕竟李淑敏现在这模样,万一被人看见,着实有点危险。 不过还好,房门是锁上了的。 外面的女人敲了几次门之后,又用手去扭动门把手,发现扭不开,又用力拍门。 “李书记,林主任!你们还在里面睡觉吗?蒋镇长他们一直在催。” 听着外面的呼喊,林长江无奈摇头。 “这个蠢女人。” 党政办的文书,秦秀琴,心肠虽然不坏,但却是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前世,林长江还曾一度以为就是她陷害的自己和李淑敏,但后来经过调查后发现,秦秀琴完全就是没脑子,被人当枪使了。 她那咋咋呼呼的性格,眼见敲门里面也没人应之后,慌忙自言自语说。 “我……我去叫蒋镇长他们过来。” 李淑敏俏脸上神色一沉,看了林长江一眼。 林长江当即点头,故意提高音量说。 “书记,外面是秦秀琴在嚷,您别生气,我去跟她说。” 随后,林长江整理了一下头发,立了立衣领,遮住脖颈上的痕迹,将那掉了几颗纽扣的衬衣塞到外套里面遮好,这才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穿着黄色上衣,黑色长裤,踩着高跟鞋的高挑女人。 二十五六岁年纪,瓜子脸,大眼睛,有些婴儿肥,但身材却是十分匀称性感。 身前一对圆月,几乎都快要将那黄色上衣给撑破了,而下面一双腿却也是又细又长。 秦秀琴,在李淑敏没来之前,她是整个党政办公认的第一美女。 不过,同样也是大家公认的第一蠢女人,经常把领导安排的事给搞出错。 此时林长江一出来,便迅速将房门拉上,只留一条缝隙,然后板着脸冷声训斥道。 “秦秀琴!你在外面嚷嚷什么?” 见到林长江出来了,秦秀琴不禁有些委屈,小声说。 “林主任,原来你们在啊,蒋镇长那边一直打电话,催书记去开会。 我刚刚来敲过一次门了,里面没人应,我才……才……” 不等秦秀琴说完,林长江再次瞪眼骂道。 “你知道书记在跟谁通电话吗?吵吵嚷嚷!” 或许是里头李淑敏听到了林长江的话,十分上道地配合着说了句。 “没事,没事,杨市长,您继续说。” 一听到市长两个字,秦秀琴彻底老实了,缩了缩脑袋,压低声音问林长江。 “林主任,李书记在……跟市长打电话?” 林长江瞪了秦秀琴一眼,也压低声音说。 “好了,你快走,别在这里碍事,我还要帮李书记写完报告。 对了,你记得跟蒋镇长那边好好说一声,让他先暂时主持一下会议。” 秦秀琴自然不敢再多呆,慌忙点头答应,转身就匆匆离开,明显是去会议室向蒋镇长等人报告去了。 打发走了秦秀琴,林长江便重新回到办公室,锁上房门。 他在手机上联系了办公室的实习联络员陈过。 陈过才刚大学毕业,靠家里的关系,来党政办实习的,平时喜欢帮林长江跑前跑后,十分殷勤,做事做人都十分上道。 和秦秀琴那样胸大无脑的女人,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且前世林长江出事后,唯一来拜访过他的,就是陈过,他家在县里也是有些关系的,听说后来考去了县组织部任要职。 林长江没有发消息,而是直接给陈过打了个电话。 “喂,小陈吗?你在单位吗?一会儿有领导来视察,你帮我准备两套新衣服,衬衣,夹克,裤子。 嗯,你注意些,别声张,书记交代,不想让党政办其他同志知道这件事。” 陈过很上道,根本不多说,只问了下二人要的尺码后,便挂断了电话。 林长江这边搞定后,李淑敏也用办公室的座机,也给镇长蒋大由打去了电话。 她开了免提,对那边说。 “蒋镇长,我有几个很重要的事,要跟县领导通电话,今早的会议先暂时由你主持。” 蒋大由年纪有些大了,行事谨慎,是个老狐狸。 听完李淑敏的话之后,却还试探性地问了句。 “李书记,有什么要紧事吗?要不,会议先取消吧,等你处理完领导那边的工作之后,再做安排?” 李淑敏眉头微蹙,沉默片刻,依旧是用平静的语气说。 “不用,我这边很快会结束,你先暂时主持会议,等我过来。” 蒋大由不再多说了,答应道。 “嗯嗯,行,那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林长江和李淑敏都是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问题就算是暂时解决了。 这时,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彼此身上破开的衣服,神色复杂,气氛,稍稍有些暧昧尴尬。 特别是李淑敏,这时心头略有些羞臊和无奈。 终究还是林长江咳嗽一声,打破了尴尬。 “李书记,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暗中调查,一定揪出幕后主使,你放心,对外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任何事。” 李淑敏点了点头,美眸忍不住偷偷朝林长江裤子上扫了一眼,而后也转开话题说。 “嗯,调查一定要保密,过程中有任何困难,记得跟我说。” 不得不说,陈过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十分钟之后,他便抱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林长江出去接过纸箱子,陈过还特意说了句。 “刚刚上来碰到钱书记了,他问我这是什么,我撒了谎,说是我们办公室新订的杂志。” 林长江打开箱子一看,上层确实铺了一层杂志。 他点点头,淡淡说了句。 “行,你忙去吧。” 等陈过走后,才从箱子里的杂志下,取出那两套衣服。 拿到衣服后,李淑敏却略有些脸红。 办公室就这么大,根本避不了人,李淑敏现在里面贴身的内衣都是凌乱的。 要是脱掉外套,里面可就完全露出来了。 要当着林长江的面脱去衣服,她却实在是羞臊脸红。 而暗中,她的心里,又有一种异样的情愫。 第3章 大会试探,出轨的妻子 林长江一早就知道了李淑敏的心思,直接走到一旁角落,转过身,背对着李淑敏,弯腰迅速换起了衣服。 换好后,他还轻声问了句。 “李书记,您好了吗?” 李淑敏也迅速换了衣服,应了一声。 两人换好的衣服,被林长江收进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准备之后带出去扔了。 处理好一切后,李淑敏才开口说。 “小林,你准备准备,提前去会议室吧,我把头发擦干了就过来。” 林长江点点头,离开了李淑敏的办公室。 出来后,看着外面熟悉的单位走廊,林长江感到心中有一团火,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经历过前世失去公职后的落寞,以及妻子背叛,家人早逝的痛苦,林长江如今对未来有着无限渴望。 前世种种,皆如梦幻泡影,这一世,他要踏上权利巅峰,让那些将他视作棋子,素以摆布的幕后之人一一揪出来!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林长江就径直往大会议室赶去。 会议室外面,与会的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等一些抽烟的人,正站在楼道外抽烟。 这说明蒋大由这个老狐狸,根本就没听李淑敏的话,主持会议,而是将会议暂停了,让全部人等着李淑敏。 林长江刚一过去,顶着一头假发,穿得人模人样的宣传刘委员,便凑了上来。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林主任,李书记怎么还没来啊?听说昨晚你们俩半夜一起赶回来的,就睡在在办公室里的,难道……” 刘委员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故意贱兮兮的盯着林长江。 林长江根本不惯他的脾气,冷笑一声问。 “刘委员,难道什么?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 刘委员自然不敢造李淑敏的谣,讪讪一笑说。 “我的意思是,难道李书记这会儿还没醒吗?” 林长江一双眼睛在刘委员脸上打量了几遍,随后又扫向后方的一众领导干部,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变化。 但遗憾的是,这帮人一个个都鬼精着,很有城府,林长江并没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他沉吟片刻,淡淡说。 “李书记在跟县里领导通话,专门凑出时间告知蒋镇长让他先主持会议,蒋镇长为什么不先主持开会呢?” 刘委员收起笑容,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官腔,就搪塞过去了。 其实林长江心里明白,今天这场会议,要对镇上工作做出重大调整。 李淑敏来清水镇三个月,早已掌握清水镇官场内部情况,对镇上经济亏空的问题,也在暗地里做了详尽调查。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要给钱副书记,刘委员两人一个记过处分,同时撤销掉他们在石塘村那边所建立的乡政府食堂。 石塘村,是清水镇出了名的贫困村,但是地理位置特殊,毗邻高速服务站。 前几年县里拨款,给村里搞扶贫,管宣传的刘委员,在钱副书记的授意下,让那边的村支书用这笔钱,搞了个乡政府食堂。 明面上说是要在石塘村搞扶贫建设,刺激石塘村经济,将贫困乡,转型为旅游村庄。 实际上,他们则专用那乡政府食堂,来接待来往的领导,富商,为他们自己笼络政治资源。 每年镇里给石塘村拨的扶贫款,几乎有大半都进了石塘村的乡政府食堂。 石塘村的村民们贫困落后,饱一顿饥一顿,乡政府食堂里却是大鱼大肉。 甚至有些特困户,更是偷偷跑到乡政府食堂的泔水桶里,去捞一些吃剩的肉菜,带回家去吃。 李淑敏要给刘委员,钱副书记两人处分的事,目前镇上只有林长江,蒋大由知道。 林长江是李淑敏的秘书兼党政办副主任,重大事情,他当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蒋大由是镇长,二把手,重大人事调动,李淑敏自然要与其商量。 而现在李淑敏不来,蒋大由暂停会议,不肯主持,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没有再跟外面的刘委员等人多费口舌,林长江直接进了会议室里,他看到了中间位置的蒋大由。 蒋大由年纪大了,脑袋是标准的地中海,脸色常常都是黑沉着的,精明老沉,脾气阴翳。 蒋大由转头看向他,沉声问。 “林主任,李书记还有多久来?” 林长江淡淡说。 “还有一会儿,李书记说会议由你先主持,我就先赶来了。” 蒋大由脸色越发冷沉,深深看了林长江一眼,而后似笑非笑地来了句。 “李书记昨晚特意从龙山镇赶回来,就是为了主持今天这场会,我不能越俎代庖,再等等吧。” 其实,从来会议室之后,林长江说的每句话,都是想要试探这帮领导班子,探探口风,看他们里,是否有人知道自己和李淑敏的事。 目前这么看下来,宣传刘委员的嫌疑是最大的,他的背后,就是钱副书记。 而从利益层面来看,李淑敏要收拾他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消息走漏出来。 他二人暗中下药,陷害自己和李淑敏,倒确实是有最大可能。 林长江暗地里分析着这些事,没一会儿,李淑敏就来了。 换了一身衣服,擦干了头发之后,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不过,在大会上,李淑敏却并没有提石塘村乡政府食堂,也没有提要给钱副书记和宣传刘委员处分的事。 她只是说了下这次去龙山镇调研考察的结果,让各级领导干部,向隔壁龙山镇学习。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李淑敏给林长江分配了一些工作,而后就也离开了。 早上办公室的事,就像是完全没发生似的。 而且因为陈过嘴很严,单位里也是一阵风平浪静。 这个周一,就好像以前的每一个周一一样,平平无奇。 不过,这个周一,对林长江而言,却一点都不平凡。 在工位上写材料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处理家里的事了。 妻子姚露多年前就已悄悄出轨,三岁大的孩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 而奸夫,更是和妻子姚露密谋,偷偷转移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离婚是一定要离的,但是必须要在追回近百万的存款之后再离! 下班后,林长江径直赶回了家。 刚一开家门,便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艳妩媚的姚露,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正准备出门。 见林长江回来,她还笑着说。 “老公,我们单位安排出差,差不多要两天,孩子我放妈那儿了,你不用操心。” 看着姚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林长江心下冷笑。 “狗屁出差,贱女人,分明就是带着孩子去陪奸夫了!” 第4章 手段,关系 看着姚露打扮成这副模样,林长江一句废话不说,上前去就伸手抓住她那黑色长裤,往下面一扯。 姚露顿时慌了,连忙用手拉住裤子扯了上来,往后退开一步,支支吾吾说。 “老……老公,你干嘛……” 林长江似笑非笑地说。 “姚露,你不是出差吗?怎么穿成这样?” 穿着这么性感,分明就是为了满足那奸夫的特殊癖好。 而平时在家里,林长江要和姚露折腾时,她每次都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甚至连换个姿势都不情不愿的。 可去外面偷情,却跟个婊子似的,毫无下限地满足奸夫的所有想法。 而此时姚露也有些慌了,提着行李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妩媚一笑,凑上来,搂住林长江的胳膊,撒娇道。 “老公~人家这不是专程为你穿的嘛,今晚才出差,孩子也送到我妈家了,咱俩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呢……” 看着姚露这幅风骚模样,林长江心里厌恶,但却并不急于拆穿她。 既已重生回来,林长江要收集到所有证据后,才会彻底揭穿她,一次性让她和奸夫再无任何反抗的机会! 既然姚露自己如此风骚地送上来,林长江也不会拒绝。 今早上和李淑敏在办公室里,林长江就一直憋着火呢。 他也不多说,搂着姚露就进了里间卧室。 事后,姚露还躺在床上回味呢,林长江已经走到客厅,趁她不注意,往行李箱里塞了个东西。 而后就到阳台点了一支烟,默默思考接下来的事。 孩子不是亲生的,得先去做个亲子鉴定,关于家里的存款,也得找机会去银行打个完整的流水。 前世,姚露这个心肠歹毒的贱女人,可是将林长江家里百来万的存款,全部转移走了。 这里面有大部分钱,都是林长江养父攒了给他的。 这一世重生回来,林长江要做的,不仅仅是将钱要回来。 并且还要让姚露和那个奸夫为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时,姚露被林长江折腾得腰酸背疼,却又不敢发作,穿好衣服后,小声说。 “老公,我怕赶不上车,就先走了哈。” 林长江淡淡说。 “好,对了,儿子是放在你妈家里的吗?我晚上没事,待会儿去看看他。” 姚露倒是不在意,点了点头。 等姚露走后,林长江才转过头,看向那重新关上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刚刚,他往姚露的行李箱里塞了一支录音笔进去。 录音笔会记录下姚露所谓“出差”这两天的所有音频内容。 而且,林长江所买的这种录音笔,是具有定位效果的。 他的手机上,还可以随时监查到,姚露所在的位置。 此时打开手机一看,定位显示着姚露正在朝县城西边方向赶去。 林长江可是记得,前世,那个奸夫所住的地方,就是在城西的一个小区里。 只要这录音笔能够录下足够多的内容,林长江便彻底掌握了主动! 他抽完一支烟后,下楼找了家餐馆吃了饭,而后便开车赶去了姚露她妈的家。 姚露的母亲姚梅也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姚露父母离婚早,所以她和她妹妹就都跟着母亲改了姓。 此时,姚梅见到林长江来了,嘴里就不断絮絮叨叨。 说他在政府单位做事,一点用没有,钱一分不会捞,不想着帮着家里搞好处,成天就知道瞎忙工作,连孩子都照看不好。 林长江根本不理她,带孩子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后,就将孩子给送了回来。 看着这个被自己养到了三岁的儿子,林长江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情感波动。 前世,这个儿子可是从来没把他当做过真正的爹,特别是后来林长江事业受挫,人财两空,去找姚露,想见儿子时。 就是这个他养了三年的儿子,却拿着石头狠狠朝他的脸上砸去。 还说林长江什么都不算,说他的亲爹,是那个奸夫! 将孩子送回丈母娘家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刚打算下楼离开,就见姚露的妹妹姚小荷带着她男朋友黄强上了楼来。 这个黄强就是个小混混,跟着县里一个土方老板混的,其实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但却打肿脸充胖子,喜欢壮阔。 平日里更是特别喜欢在林长江面前显摆,装神气,每每见到林长江,都是那一副看不起他这种榆木脑袋的公职人员的模样。 此时黄强的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 “哟,林主任,这是又加班去了? 你们单位一个月三五千的工资,养头驴都养不活吧,你这成天,干活比驴都勤快啊。” 姚小荷也在旁阴阳怪气地笑。 “是啊,姐夫,我看你不如辞了工作,去我们黄强工地上找事儿干吧,人看大门的大爷,一个月的工资也比你高呢。” 一番话说得很难听,林长江眉头一皱,冷冷看了两人一眼,不悦道。 “你们嘴巴吃屎了?说话这么难听。” 以前的林长江脾气稳,因为知道自身工作忙,对家庭有愧疚,所以对姚露一家,都比较忍让的。 即便姚小荷两口子经常阴阳怪气地嘲讽,林长江也从来没多管过。 今天这么一句话怼了回去, 那黄强顿时就愣了愣,随即瞪了瞪眼,提高了音量。 “草,你特么什么意思?一个镇政府混日子穷酸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林长江冷笑一声。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夹个公文包,真把自己当老板了?欠一屁股债,以为别人不知道?” 听见这话,黄强彻底忍不了了,咬牙切齿,冲上来,便朝着林长江的脸上狠狠揍来! 这个黄强出手极快,林长江没反应过来,脸上倒是挨了一拳。 不过这黄强就是个瘦猴一个,平日里又被烟酒搞坏了身子,根本就是个草包。 林长江一反应过来,便上前用力拽住其胳膊,脚下再用力一勾,直接就将其摁倒在了地上! 一旁姚小荷见了,惊声尖叫。 “妈!林长江打人!他疯了!快松手!” 说着还上来拉偏架,对林长江的脸狠狠抓挠! 林长江也根本不惯着她,抬起腿来,狠狠一脚,就把她给踹到了一边去。 姚小荷捂着肚子,哎哟连天地惨叫了起来。 第5章 当事人变犯罪分子了 将黄强摁住后,林长江还捏起拳头,狠狠朝着其腰间砸了几拳。 直疼得黄强也是满头大汗,身子发着抽,嘴里嚷嚷道。 “你……哎哟,松手!松开我!” 但是林长江却知道黄强这种狗无赖的尿性,依旧是用一只胳膊和半边身子狠狠地压着他,同时另一只手,狠狠地在他腰腹间砸着。 疼得黄强话都渐渐说不出来了。 而一旁丈母娘姚梅,也是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 她其实一开始也是想拉偏架的,但是一见姚小荷倒在一旁,捂着肚子哎哟连天地惨叫,再看林长江面色不善,一脸冷意,便没了胆子。 只是躲在房间里,先打电话报了警,这才过去扶起姚小荷,嘴里劝说道。 “打什么打,快起来,都是一家人!长江,你别耍浑,快把你妹夫放了。” 姚梅已经报警,林长江也懒得再跟黄强多纠缠,松手放开他,转身回了屋里去,等警察过来了。 黄强被打得虚脱,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听说姚梅报了警,他嘴里立马咋咋呼呼地发狠说。 “等着吧,咱们等着瞧,老子马上找关系,你林长江,今天连工作都别想保住!” 黄强说着就装模作样到了一旁去打电话去了。 林长江却丝毫不在意,这帮傻逼,狗屁不算,能找到什么关系? 待会儿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是当成家庭纠纷处理。 十几分钟后,派出所的警察就来了,刚一进家门,姚小荷和姚梅这母女俩便不要脸地凑上去,添油加醋地说起了林长江的坏话。 说是他先惹是生非,又说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黄强更是捂着自己的脑袋,说什么头被林长江打了,现在晕头转向,想吐得很,要去医院做检查之类的。 这帮人耍无赖,却着实是让几个警员感到棘手,他们本来想让一家人自行好好调解一下的。 谁知那姚小荷咬牙切齿说。 “不行,这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林长江这个狗东西就是故意报复!他嫉妒我们家黄强,这是蓄意杀人! 你们必须把他抓回派出所,当成治安案件严肃处理!” 丈母娘姚梅和黄强两人也是一阵起哄。 警员们皱紧了眉头,只能说。 “既然这样,那就都回所里吧。” 坐警车去派出所的路上,林长江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按理说,在警车上是不允许接电话的,林长江跟警员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是清水镇的办公室副主任,说不定是有什么公务上的事。 那些警员们脸色都变得恭敬了几分。 林长江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竟然是李淑敏打来的。 他不禁愣了一下,李淑敏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接通电话,那头李淑敏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长江,你现在在哪儿,在县里没?我有个朋友来县里了,待会儿过来一起见见。 正好关于早上大会的事,我还有些细节想跟你私下里聊聊。” 早上大会的事? 是大会之前,在办公室里两人被下药折腾的事,还是……大会上原计划给处分,却暂时没有给的事? 林长江沉吟片刻,考虑到自己还要去派出所处理黄强和姚小荷他们的事,怕是会耽搁很多时间,他便轻声说。 “李书记,我这边……家里有点事,要去派出所一趟,可能,得耽搁一会儿时间。” 那头李淑敏问了下情况,林长江只简短说了两句,就是和黄强起了点冲突。 听完后,李淑敏淡淡说:“好,我知道了,我给县局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尽快把事情解决。” 随即,李淑敏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的内容,只有林长江听到了,旁边的黄强和其他警员都没听见。 黄强还以为林长江是在打电话找关系呢,不屑说。 “你一个镇上的小职员,算个屁啊,我已经跟我们陈总打过电话了,你小子等着完蛋吧。 想要保住你的公职身份,就准备十万块钱,否则,哼!老子永远不会签谅解书!” 林长江并没理他。 当警察抵达派出所门口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林长江的手机上,是个陌生号码。 林长江接通一听,眉头皱紧,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他走到那个值班的警员面前,轻声说。 “你们局长的电话……” 不等林长江说完,那警员便皱眉不悦说。 “我哪有局长电话?你别找事儿,好好调解一下,赔点钱让他签谅解书算了。” 林长江举起手机说。 “你们局长让你接电话。” 警员脸色一变,拿着手机匆匆去里面接电话去了。 林长江则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不远处还一副嚣张跋扈的黄强,撇嘴冷笑。 同时,他心里也是有些震惊的。 没想到,李淑敏的关系竟然这么硬,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让县局的局长出面来解决问题。 前世,林长江总是只知道埋头干工作,对于官场里的人脉关系等并没有过太多研究。 所以当时他和李淑敏的事情发生之后,镇上,县里,竟是没有任何人愿意帮他。 如今重活一世,他脑子也想清楚了许多。 一定要活出精彩的人生,一步一步,爬上权利的巅峰。 没几分钟,刚刚接电话的警员便匆匆跑了回来,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将手机递回来,轻声说。 “林主任,你脸上被犯罪分子打伤了,先跟我们来检验室验一下伤。 小区楼里的监控我们已经调出来了,确认是叫黄强的犯罪分子挑衅动手的。 您要是还有别的事,待会儿验完伤,就可以先离开,明天有情况,我再跟您联系。” 就这么一个电话,黄强这个当事人,就直接变成了袭击公职人员的犯罪分子了。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第六章 石塘村第一书记 派出所门口。 林长江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正准备开车离开,手机又响了。 还是李淑敏。 “长江,你在哪了?我已经到了清水酒店了,你直接过来吧,别耽误。” 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丝不容推脱的威严。 林长江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没再多问,熄灭烟头,打了个车,朝县招待所疾驰而去。 清水酒店,位于县城中心,平日里只接待上级领导或重要外宾。 林长江到了门口整理了下衣领,推门而入。 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员快步迎上来:“林主任?李书记在308会客室等您。” 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基本对镇子里的官员都是门清,谁是谁,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长江点点头,顺着走廊往里走。 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是李淑敏的声音。 推门而入,会客室不大,但布置考究。 李淑敏坐在沙发上,一身素色职业装,长发挽起,神情冷峻。 对面,一位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眉宇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沉稳气度。 看见林长江进来,那人缓缓抬眼。 “来了?”李淑敏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坐。这位是市纪委驻市农业农村局监察组组长,周正明周组长,也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 林长江一怔,连忙鞠躬行礼:“周组长好,我是清水镇党政办副主任林长江。” 周正明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几秒的沉默。 终于,他放下茶杯,淡淡道:“李淑敏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敢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的干部,不错。” 林长江心头一跳。 昨晚办公室的事……李淑敏竟然跟周正明说了? 官场上。 闭嘴是永远都要学的本事,能说出口的人,那就是绝对的信任。 “周组长,昨晚的事,是有人蓄意下药,意图败坏李书记的名声,也可能是想搞垮镇政府班子。”林长江沉声道:“我已经开始调查,但目前线索有限。” 周正明沉默良久,才开口:“这种事不是谁都能下得手的,你办公室的门,不是谁能随便进,茶叶、水杯,也不是谁都能随便碰的?” 林长江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可就算知道是镇政府里的某些人,苦于没有证据也没用啊。 最可疑的,就是宣传委员刘成志。 那天晚上,是他主动提着两盒本地特产茶来慰问加班的领导,还亲手给李书记泡了一杯。 而林长江喝的那杯,是他自己带的速溶咖啡…… 李淑敏声音冷冽:“这件事可以慢慢查,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另外一件事,市里已经决定,要对石塘村进行彻底改造。” 林长江猛地抬头。 “市里?” “没错。”周正明接过话:“省里要打造乡村振兴示范带,石塘村地理位置优越,紧邻高速服务站,又有扶贫样板村的名头,市里已经定调要把石塘村,打造成文旅融合样板村,三年内投入不少于八千万。” 林长江瞳孔骤缩。 八千万?! 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那……石塘村的乡政府食堂?” “必须撤销。”李淑敏冷冷道:“而且要彻查资金去向。” “那地方名义上是扶贫食堂,实际上是钱副书记和刘成志的权力会所,吃喝拉撒全报销,连富商带来的小姐都能在里面过夜!” “这种毒瘤,必须连根拔起!” “只是要怎么拔起,最合适,还得你好好想想。” “我想想?”林长江也不是傻子,听见这句话,心里大致明白了什么。 这是,要给自己安排实职了! 看来今天早上的事起作用了,自己已经得到了李淑敏的认可,着是要提拔栽培了。 周正明点头:“市里要求,从现在起,清水镇必须成立专项工作组,直接对市委和市农办负责,组长由李淑敏担任,而具体执行人……” 他目光锁定林长江:“就是你。” 林长江处变不惊,故作吃惊。 “我?” “你。”李淑敏直视着他:“你是我信任的人,也是在石塘村没有利益纠葛的干部。” “从明天起,你暂时兼任石塘村第一书记,全权负责村务交接、资产清查和项目筹备。” “顺带调查一下那天的药到底是谁下的。” 周正明补充道:“这不仅仅是一次下药,而是一次针对李淑敏的政治陷害。如果她真的在办公室里失态,被人拍下视频,后果不堪设想。” 林长江站起身,郑重道:“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招待所时。 林长江感觉浑身滚烫。 上一世。 自今日起开始一蹶不振,一路下坡。 这一生。 完全不一样了。 石塘村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 林长江回家的路上,掏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 姚露行李箱里的录音笔,信号还在。 此刻,定位显示,她正停留在城西锦华苑小区。 “贱人,一次还满足不了你,跑去找奸夫,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们算的……”林长江冷笑,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开始回放录音笔传来的第一段音频。 【音频内容】 【嘈杂的开门声】 女声娇嗔:“宝贝,想死你了……” 男声低笑:“露露,你老公没怀疑吧?” 姚露:“放心,他傻乎乎的,还以为我去出差呢。再说了,他那点工资,养家都勉强,哪敢查我?” 男声:“嘿嘿,等这笔钱到账,咱们就彻底离开这儿。一百多万,够咱们在南方买套房,开个咖啡馆,逍遥快活了……” 姚露轻笑:“嗯,等孩子再大点,就说他是你亲生的……反正林长江那榆木脑袋,根本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男声:“你狠,但我就喜欢你狠……来,今晚好好补偿你……” —— 林长江听完,眼中寒光暴涨。 他冷冷合上手机,低声自语: “姚露,你想要的逍遥快活,我成全你,但代价也希望你能承担的了。” 将录音文件等等证据保存好后。 林长江马不停蹄的回家,整理好行装,明天一大早的任命大会结束,就前往石塘村。 经历了上一世。 林长江再活一世,对一切更加珍惜,不会浪费一分一秒。 第七章:他是李淑敏的人 镇政府三楼会议室。 屏幕上停着《石塘村乡村振兴项目实施方案》的标题。 会议桌前坐满了人。 镇领导班子成员、各办主任、站所负责人齐刷刷地到场,连平时爱迟到的计生办老王都提前十分钟泡了杯茶坐在角落里。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临时召开的党委会,不简单。 林长江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熨帖的深蓝衬衫,袖口卷到小臂。 七点五十八分。 门被推开。 李淑敏走了进来。 一身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职业套装,长发挽成一个低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在主位站定,将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今天召集大家,开个紧急会议,关于石塘村第一书记人选问题,我提议由林长江暂代。” 话音落下,底下不少人交换眼神。 钱副书记常年眯着眼,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慢悠悠道:“李书记,这事儿是不是再议议?” “毕竟石塘村情况特殊,又是市里重点关注的示范点,第一书记相当于一把手,得慎重。” 宣传委员刘成志立刻接话:“是啊,李书记。” “林主任虽然工作认真,但一直在党政办做文字和协调,基层经验不足,没下过村。” “石塘村可是有六个自然村、两千多口人,还有扶贫产业、土地纠纷、宗族矛盾一大堆,换谁都得掂量掂量。”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长江一眼:“更何况……林主任最近好像还卷进了些不大不小的风波,对吧?” “听说才从派出所出来?” 林长江目光一寒,一句话都没多说,可心里已经开始动荡。 看来。 有人盯着他…… 会议室一片沉默。 几个中层干部低头喝茶。 蒋镇长这时开口了,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李书记,我理解您的考虑。但干部任用不能只凭信任,更要看能力、资历、群众基础。林长江同志年轻有冲劲是优点,可石塘村不是练兵场啊。” 他摊了摊手:“咱们得为人民群众负责,上头给的资金可不少,搞砸了,不好负责啊。” 李淑敏没说话。 她只是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林长江身上,声音冷得像冰:“石塘村第一书记,由林长江同志暂代,从即日起履职。” 全场一静。 钱副书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成志眉毛一跳。 蒋镇长眉头紧锁,刚想开口:“李书记,这不合程序。” “程序?”李淑敏冷笑一声,抬手翻开手中的文件:“市委组织部昨日已下发专项授权令,市纪委周正明组长亲自签批,镇党委会仅需备案,无需表决。” 她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我现在是传达决定,不是征求意见。”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级别的“直通车”任命,近几年镇里都没见过。 这意味着林长江直接跳过了班子讨论、民主测评、公示期等所有环节,背后有人撑腰,而且是大人物! 这个人是谁? 不用想也看出来了。 李淑敏环视一圈,语气陡然转厉。 “这些年,石塘村乡政府食堂每年报销四十多万,中央八项规定是摆设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某些人心里清楚。” “还有人质疑林主任的任命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钱副书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话来。 刘成志低着头,额角冒出了细汗。 她这是在替林长江造势,也是在敲山震虎,告诉在座,林长江是她的人。 同时,也是彻底揭开了石塘村的贪腐问题。 这是要直接打决赛了? 林长江嘴角一抹苦笑,压力全到了他身上。 事情小则罢了。 事情要是大,石塘村背后的人,要他的命都不一定。 不过李淑敏这样打草惊蛇,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宣布!”李淑敏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天起,林长江同志兼任石塘村暂代第一书记,全面主持村务交接、资产清查、项目筹备三项核心任务。” “工作组直接对市委农办和市纪委双线汇报。” 会议,戛然而止。 散会后,众人三三两两离开,脚步匆匆,神色各异。 林长江刚收拾好文件准备走,李淑敏却在门口叫住了他。 “林主任,留一下。” 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李淑敏靠在窗边,点了支细烟,吸了一口,没说话。 林长江也不急,静静等着。 李淑梅抽烟这件事,镇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只是平日里还是会避忌一下旁人。 在林长江面前点烟,也是对林长江的信任。 半晌,她才低声开口:“刚才那三个,蒋镇长、钱副书记、刘成志……你看出什么了?” 林长江淡淡一笑:“对我暂代石塘村第一书记很反对。” “聪明。”李淑敏点点头:“尤其是刘成志,话最多,攻击性最强,但最危险的不是他。” 她眯起眼:“是蒋镇长。” “哦?”林长江挑眉。 “将大由表面温和,实则老谋深算。” “他是前任书记的人,一直想自己扶个人上去掌控石塘村,那可是一块大肥肉。” “钱副书记贪财,刘成志好色,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达成了共识,至于背后还有没有人,目前也不能断定。” 林长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淑敏分析的,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淑敏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石塘村这八千万,早就有人盯着了。” “下药的,不只是想毁我名声,是想乱局换人、换掉整个监管体系。” 她盯着林长江的眼睛:“我有更重要的事做,这次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你就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林长江静静听着,忽然笑了:“所以您让我当这个靶子?” 李淑敏掐灭烟头,语气坚定:“你是利剑,不是靶子。我要你插进石塘村的心脏,把它从里到外翻一遍。” “钱去了哪儿?谁在吃空饷?哪些工程是虚报的?哪个村干部是白手套?全部给我挖出来。” 林长江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我明白。” 第八章:初任石塘村书记 李淑敏临走前,又补了一句:“记住,从现在起,你每走一步,都有人盯着。你要装傻,要示弱。” 说完,她转身离去,高跟鞋声渐远。 林长江站在原地。 这个女人。 不一般…… 不知道什么男人能征服这样的女人。 当天。 林长江回到家,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出发石塘村,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 来个突袭! 手机自动弹出一条定位更新。 西锦华苑小区,信号稳定,录音持续中。 他点开最新一段音频。 【音频内容】 【开门声,高跟鞋进屋】 姚露吃惊道:“你是说,我家那个废物被安排成了石塘村第一书记?” 男人低笑:“只是暂时的罢了,搞他下台,不过分分钟的事。” “我已经联系好施工队,等签了那份《石塘村文旅中心基建合同》,预算翻三倍,回扣一百二十万,立马送你一套房。” “紧接着,项目烂尾,资金流失,你猜猜谁来负责?” 姚露咯咯笑:“到时候他就成了替罪羊,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暂代第一书记,扛得起吗?那我岂不是可以直接趁机跟他离婚了” 男人声音阴冷:“等他一倒,李淑敏也站不稳,咱们功成身退,清水镇以后所有的人,都是我姐的,咱们在这里只手遮天。” 片刻沉默后,姚露轻声:“你说,如果那个实话……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双重打击,跳楼自杀?” 录音的结尾。 二人阵阵笑声。 接着,是一阵暧昧的喘息声,夹杂着衣料摩擦。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按下暂停键。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那张被压在玻璃板下的全家福。 照片里,他抱着一个三岁小女孩,笑得阳光灿烂。 “想毁我?”他低声冷笑:“那就看看,谁先。” 不过从这份录音里。 林长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个奸夫的姐姐? 何许人也? 似乎是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甚至能影响到正个清水镇人员构成。 这是在布置一个庞大体系掌控整个清水镇。 若是被他们干成了,后果不堪设想,真像这个奸夫说的一样,只手遮天…… 六点。 山雾未散。 林长江坐在一辆老旧的五菱宏光面包车上,冷风从车门缝里灌进来,吹得他袖口猎猎作响。 他没开车,也没让镇政府派车。 那样太招摇。 这次去石塘村,要的是突袭。 “司机师傅,再快点。”林长江掏出两百块塞进前排座椅夹缝:“送到就行,我不赶时间,但想早点到。” 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回头瞥了眼钞票,嘿嘿一笑:“这个点去村里,旅游还是办事?要是办事,可别怪我没提醒您,石塘村不是好去的地儿。” “哦?怎么说?”林长江不动声色。 “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司机咂咂嘴。 “表面和气,背地里全是弯弯绕。” “镇上多少干部想去接管项目,去了没三天就被挤走了,不是被举报生活作风问题,就是财务不清,最后灰溜溜滚蛋。” 林长江愣了一下。 连一个黑车司机,都能说出这一番话。 石塘村的问题可不小…… —— 群山环抱中,一栋灰瓦白墙的村委会办公楼隐约可见,屋顶上一面五星红旗在晨风中缓缓飘扬。 车在村委会门口停下,水泥坪坑洼不平,几只土鸡扑腾着翅膀四散逃开。 林长江拎着行李下车。 刚站定,一道肥硕的身影便从门里疾步冲出,满脸堆笑。 “您就是林主任吧?哎呀可把您盼来了!”那人一把抓住林长江的手,用力晃着:“我是王德贵,石塘村村长兼党支部书记?” 林长江淡淡一笑:“王村长,久仰。” “哎哟,您太客气了!”王德贵热情得过分:“我一早掐指一算,今儿贵人临门,紫气东来,果然是您!快请进快请进,空调都提前开好了!” 林长江没动,目光扫过院子四周。 角落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正慢悠悠扫地,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 窗边,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躲在窗帘后半张脸,飞快地拍了张照片。 还有两个年轻小伙站在电瓶车旁抽烟,见他来了,立刻把烟掐了,转身就走。 全都在观察他。 林长江心头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王村长,今天我来得突然,没提前通知,你们准备得很周到啊。” 王德贵笑容一僵,随即更热情:“李书记亲自派来的,我们哪敢怠慢?昨晚开会后我就下令,全村干部今天全员到岗,迎接新第一书记!” “是吗?那就开会吧!”林长江冷冷一笑,朝着会议室里走去。 “开会?现在?” “林书记,太急了吧?我给你准备了接风宴,还……”王德贵的话还没说完。 “接风宴就不必了。” “我记着见见新同事们呢。”林长江借口推了。 跟下面办事,最主要的,就是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 一个小小的接风宴,背后是什么目的,谁也不知道。 王德贵见状,脸色果然难看了不少,当即开口:“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伙。” “不过刚下班的时间,人不一定能很快到齐。” 话虽如此。 可不多时,村委会小会议室挤满了人。 除了王德贵,还有文书老周,五十多岁,戴副老花镜。 妇女主任李红梅,三十出头,妆容精致。 还有会计陈小芳,扎着马尾,低头记笔记。 …… 林长江坐在主位,扫视一圈,声音平稳:“今天我第一次来石塘村,先说两点。” “第一,我不是来走形式的,是来做事的。” “第二,我不怕麻烦,但最讨厌别人给我制造麻烦。” 全场鸦雀无声。 王德贵立刻接话:“林书记说得对!我们坚决拥护上级决定!从今天起,石塘村一切工作围绕乡村振兴项目展开,资金、人员、土地,全听您调遣!” “很好。”林长江点头:“我要看近三年的村账,以及乡政府食堂的所有报销凭证。” 空气瞬间凝固。 第九章:石塘村食堂宴请 王德贵笑容僵住:“这……林书记,账目都在镇财政所归档,我们这边只有复印件……而且有些凭证……可能……找不全了。” “找不全?”林长江挑眉:“那我现在打电话给镇财政所蒋镇长,请他马上把原始凭证送来。” 他作势掏手机。 王德贵额头冒汗:“别别别!林书记,别惊动蒋镇长!我……我想想……哎老周!你不是说去年整理过一份电子账吗?赶紧拿来!” 文书老周哆嗦着从抽屉里翻出一个U盘,双手递上。 林长江接过,插入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Excel表格打开,密密麻麻的数字跳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出问题。 所有大额支出都归为“接待上级领导”、“扶贫慰问”、“村级活动餐费”,单笔最高达两万八,日期却集中在周末或节假日,且多数由王德贵签字报销。 更离谱的是,同一天的“接待”居然有三场,分别在上午、下午、晚上,接待单位分别是“市农业局”、“县文旅局”、“省扶贫办”。 可他查过,那几天根本没有任何上级单位来过石塘村。 虚报、套现,明目张胆。 林长江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看,忽然在一张附件扫描件上停住。 那是一张“乡政府食堂”采购单,品名写着“龙虾、鲍鱼、洋酒”,金额:38,600元。 落款日期:三天前。 而审批人一栏,赫然签着:蒋大由。 林长江瞳孔一缩。 蒋镇长? 他三天前还亲自在这报销单上签字? 这不正常。 按照规定,村级食堂开支应由村委报账,镇领导审批是走程序,但蒋大由身为镇长,亲自签这种金额巨大、名目荒唐的单据,等于把自己暴露在火线上。 要么是蠢,要么……是有人刻意把他推出来当靶子。 “王村长。”林长江合上电脑,语气平静:“这笔三万八的采购,是谁经手的?” 王德贵支吾:“是……是我安排的,那天说是市里有领导临时下来考察,得准备点硬菜……” “哪个领导?” “这个……我没问名字,是……是镇里刘成志委员打电话通知的。” 林长江心里一震。 刘成志? 就是那个在会上公开反对他的人? 可这事牵扯到蒋大由亲自签字,若真是刘成志擅自做主,蒋大由为何不拦? 反而还大笔一挥批了? 除非…… 蒋大由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林长江脑海中闪过李淑敏的话:“最危险的不是刘成志,是蒋镇长。” 可…… 有这么蠢的贪官吗? 这所谓的“乡政府食堂”,根本不是吃饭的地方,而是一个洗钱通道。 钱从镇财政出,经村账流转,再以“接待费”、“活动费”名义报销,层层分赃。 王德贵拿小头,刘成志捞油水,而真正的掌控者,是能批条子、管财政的蒋大由! 他会把自己放在如此风口浪尖是上? “林书记!”李红梅忽然插话,声音甜腻:“您初来乍到,辛苦了。” “今晚村里特意准备了接风宴,在乡政府食堂办,都是本地土菜,您可一定要赏光啊!” 林长江冷笑。 接风宴? 三天前刚花三万八买了龙虾鲍鱼,现在又要请他吃饭? 这不是热情,是试探。 他们在看,他敢不敢去,敢不敢动那块“肥肉”。 “好啊。”林长江缓缓起身,微笑道:“既然你们一再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推脱,那就去见识见识这石塘村的食堂。” —— 石塘村的乡政府食堂,藏在村委会后头一排灰瓦房里,看着破旧不起眼,门头上一块褪色的牌匾写着“便民餐厅”四个字。 可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里头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大厅宽敞,铺着仿大理石瓷砖,吊灯是水晶的,角落里还摆着绿植和鱼缸。 真是胆子大! 没人撑腰,敢这么明目张胆? 林长江冷笑了声。 王德贵领着林长江穿过大厅,直奔最里间的包间。 门一开,一股热气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林书记,您请上座!” 王德贵殷勤地拉开主位椅子,脸上堆着笑:“我们村里条件有限,今天这顿呢,也是临时准备的,都是咱自家地里种的菜,山上跑的鸡,河里捞的鱼,纯绿色,原生态!” 林长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一盘炒青菜,一盆土豆炖腊肉,一碟凉拌黄瓜,一碗南瓜汤,外加两盘小鱼干和萝卜条。 很“朴素”。 甚至可以说,简陋得过分。 他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地坐下,目光淡淡扫过在场的几人。 八个人围一桌,却只有六道菜,饭还没上。 林长江抬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是劣质的本地绿茶,涩口还带点霉味。 他放下杯子,语气平静:“王村长,三天前刚报销了三万八的龙虾鲍鱼,洋酒都是法国原瓶进口的。” 空气,瞬间凝固。 王德贵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哈哈笑了两声,搓着手:“哎哟林书记,我们村里向来节俭,上级也有规定,每人每餐标准不超过三十块,超标一律自费!” “哦?”林长江挑眉,慢悠悠翻开笔记本:“那这份采购单上,品名‘澳洲龙虾(活)’、‘干鲍六头’、‘拉菲红酒(年份)’,金额三万八千六百元,落款日期三天前,审批人是蒋镇长……难道是假的?” 王德贵额头渗出细汗,连忙摆手:“这个……这个!那是……那天市里突然来了领导,临时通知要接待,上面要求规格不能低,我们也是没办法……可那都是特例!特例!” 他赶紧补了一句:“领导吃完后,觉得太铺张,还批评了我们,说以后坚决不能再这样!所以我们今天啊,就按标准来,一点不敢越线!” 林长江听着,轻笑了一声:“所以,我林长江的身份,还没资格享受一次特例?” 王德贵尴尬地干笑:“哪能啊林书记!您是自家人,自家人就更得带头执行纪律了不是?您看您刚来就查账,抓规范,我们村两委都深受教育啊!这不,今天这顿饭,就是响应您的号召,提倡节约!” 第十章:美女大学生李雪儿 “是啊林书记!” 李红梅立刻接话,声音甜得发腻:“我们可是特意交代厨房,一点荤腥都不能超标,连油都少放!要的就是个清廉风气!” 林长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夹了一筷子腊肉放进碗里,慢条斯理地吃着。 味道还行。 就是这戏,太假。 王德贵带头敬酒:“林书记,欢迎您来石塘村主持大局,这杯酒,我代表全村两千三百六十七口人敬您!祝咱们村振兴项目旗开得胜!” 林长江举起茶杯,淡声道:“我酒戒了,喝茶代酒,感谢王村长好意。” 王德贵笑容微滞。 接着文书老周也端起杯:“林书记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敬您一杯,祝步步高升!” “谢谢,我不喝酒。” 会计陈小芳咬了咬唇,也起身:“林书记,您是组织派来的,我们打心眼里拥护,这杯……您不喝,我们就不放下。” 林长江抬眼,淡淡看着她:“你们想让我喝酒?” 陈小芳脸色一白,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只是……表达一下心意。” 林长江放下筷子,声音沉了几分:“我来石塘村,不是来喝酒的。你们今天这顿饭,摆的是清廉,背后想试探的,却是我林长江的底线。” 一句话,全场寂静。 王德贵脸都绿了,强笑道:“林书记说笑了,哪有试探……我们是真心欢迎您!” 就在这时,李红梅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不好意思,我侄女打来的,说到了村口,非要见我一面。” 她起身:“我去接她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扭着腰走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 门被推开。 一道曼妙身影走了进来。 高挑修长,一米七左右,黑色包臀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白皙的锁骨。 “姑姑,我来了。”李雪儿声音清亮,带着点娇气。 李红梅满脸慈爱地拉着她的手:“雪儿,快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书记,咱们石塘村新来的第一书记!” 女孩立刻展颜一笑,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微微欠身:“林书记好,我叫李雪儿,今年刚通过省考,分配到镇党政办,下基层锻炼。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林长江抬眼打量她。 二十出头,气质不俗,笑容自然,举止得体。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李雪儿?名字不错,人也漂亮,前途可期。” “哎哟林书记您太会说话了!” 李红梅笑得花枝乱颤,顺势把李雪儿往林长江身边一推:“雪儿啊,你不是一直想学乡村振兴政策吗?今天正好,坐林书记旁边,多听听!” 李雪儿也不推辞,轻盈地坐下,裙摆擦过林长江的腿侧,香气淡淡飘来,是某种高级香水的味道,不是村里姑娘会用的牌子。 “林书记,”她转过头,睫毛轻颤:“我听说市里要投八千万改造咱们村,是真的吗?” “是真的。”林长江看着她:“你对项目感兴趣?” “当然!”李雪儿眼睛亮了:“我学的就是公共管理,一直想参与大型基建项目。如果……能跟在您身边学习,那真是三生有幸。” 林长江笑了。 笑得意味深长。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李雪儿同志,你刚参加工作,有热情是好事,可是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得先从基层干起,而且我身边暂时也不需要人。” 李雪儿脸色微变,随即低头:“林书记教训的是,我……是我冒昧了。” 王德贵等人交换了个眼神,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厨房又端上一锅热腾腾的汤。 “林书记,这是咱山里的野菌炖土鸡,大补!”王德贵赶紧转移话题:“来,雪儿,给林书记盛一碗。” 李雪儿应声而起,拿起汤勺,动作轻柔地为林长江舀了一碗,还特意吹了两下,才轻轻放在他面前。 “林书记,小心烫。” 林长江看着她,忽然问:“你姑姑说你刚通过公考?成绩排名第几?” 李雪儿愣了愣,笑道:“笔试第三,面试第一,综合第二。” “哦?”林长江挑眉:“今年清水镇党政办只招一个人,你是第二?” “嗯……”李雪儿点头:“不过组织上说,后续可能会扩编,或者借调,我先来村里熟悉情况。” 林长江轻笑:“就一个名额,你这个第二通过,怎么第一没通过?” 全场一静。 李红梅脸都白了。 李雪儿手一抖,汤勺“当”地一声磕在碗边。 王德贵赶紧打圆场:“哎呀林书记,这些事咱们基层哪清楚啊,组织安排,咱们服从就是了!来来来,尝尝这汤,鲜得很!” 没人说话。 只有汤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氤氲。 李雪儿低着头,指尖微微发白,捏着汤勺的指节都泛了青。 林长江却已低头喝汤。 他吹了吹碗沿,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眼神都没抬:“嗯,味道不错,山野之味,果然淳朴。” 一句话,轻飘飘地把刚刚掀起的风暴压了回去。 李红梅干笑两声,声音有点发抖:“是啊是啊,这汤可是熬了四个小时,雪儿从小就爱吃这个……” 她说着,偷偷扯了扯李雪儿的衣角。 李雪儿立刻回神,强笑着抬起头,眼波流转,柔声道:“林书记喜欢的话,明天我再炖给您。” “我还学了几道私房菜,都是从城里饭店偷师来的,保证让您尝出不一样。” 她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领口微微下滑,锁骨若隐若现,一股清甜的香气再度袭来。 林长江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 那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瓜子脸,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狐狸似的媚态,却又不失清纯。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确实是个尤物。 比姚露年轻。 林长江心里冷笑。 姚露婚前温柔贤惠,婚后却在他忙于工作时,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可惜这个李雪儿是猎人放出来的饵。 碰了就得死。 第十一章:权利被掏空 经历了上一世。 林长江现在做事小心多了,哪怕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今晚之后,就会有“林书记与新来女干部深夜独处,举止亲密”的照片流出。 明天,就会有“石塘村第一书记生活作风腐败,与下属发展不正当关系”的举报信送到市纪委。 后天,他就会被撤职调查,灰溜溜滚蛋。 真正的人,依旧藏在幕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李雪儿同志。”林长江放下汤碗,声音温和,却像冰面下流淌的暗河:“你有热情,我很欣赏。但你知道咱们村现在最缺什么吗?” 李雪儿眨了眨眼,故作天真:“缺资金?缺项目?还是……缺人?” “缺规矩。”林长江淡淡道:“没有规矩,再好的项目也是烂尾楼。你说是不是?” 李雪儿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听出了话里的警告。 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王德贵赶紧端起茶杯:“说得对说得对!规矩最重要!我们村两委一定带头守规矩!林书记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林长江没理他,只是轻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顿饭,我吃得很明白。你们的心意,我也领了。但从明天起,村委会食堂对外公开账目,每日菜谱、采购清单、价格明细,全部贴在公告栏。”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还有,从今往后,所有村级项目招标、资金拨付、资产处置,必须经过第一书记签字。没有我的签字,一分钱不能动,一个人不能进。” 说完,他看了眼李雪儿,又看了眼王德贵和李红梅,目光如刀:“八千万的乡村振兴,每一分都要用的有理有据。” “行了,我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 包间里,鸦雀无声。 直到林长江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王德贵才猛地一拍桌子,低骂:“操!这孙子……” 李红梅脸色铁青,手指还在发抖:“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一来就盯上账目?还专门问雪儿的录取……这事咱们不是捂得挺严吗?” “严?” 王德贵冷笑:“你侄女笔试第三,面试第一,综合第二,第一名是个退伍军人,党龄八年,考核优秀,凭什么刷下去?这明摆着违规操作!林长江一听就懂,他不傻!” 李雪儿终于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分娇羞,只有一片冰冷:“这个人很难对付。” “我试了六次,每一次靠近,递水、夹菜、吹汤,他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这种男人……要么是柳下惠,要么……就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看穿又能怎么样?”李红梅咬牙:“他一个外来户,人生地不熟,能翻出多大浪?” “别太自信。” 王德贵摇了摇头,点起一支烟,声音低沉:“这人……不光是李淑敏的人,他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要一竿子捅到底。” “那怎么办?”李红梅慌了。 王德贵冷笑着拿出手机:“人家都把刀架到脖子上了,还能怎么办?”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男声:“情况怎么样?” 王德贵压低声音:“搞不定,林长江油盐不进,一来就查账,还当面揭穿雪儿的录取问题,根本不吃美人计那一套。他已经盯上乡政府食堂的报销单了,连蒋镇长签字都翻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李淑敏果然没安好心,说什么搞石塘村开发,其实就是冲着清水镇贪腐来的,这林长江是把刀,不是木偶。” “那咱们怎么办?”王德贵急了:“他要是真把账掀了,咱们全得完蛋!” “别慌。”对方声音冷静得可怕:“明天上午九点,市里督查组会到石塘村,组长是我的人,她会协助你们在石塘村牵制住林长江的。” “可他要是继续查账呢?” “查?”那人冷笑:“他敢查,就让他查。账本我们早就做过手脚,原始凭证全在镇财政所,他拿不到。只要他敢越界,立刻启动‘作风问题’举报流程。”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家那点破事,很快就会传遍全镇。” 王德贵松了口气:“那……咱们就等您信号?” 对方语气阴沉:“记住,石塘村的一切,不能被挖出来。那八千万,你们谁都不准动,谁敢动,我就让谁死,都给我老实点。” 电话挂断。 王德贵看着手机屏幕,缓缓吐出一口烟。 三人同时沉默。 —— 林长江回到村委会后院的宿舍。 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床是铁架的,墙皮有些脱落,桌上放着一台老式台灯,角落里还堆着几袋扶贫物资。 他没开灯,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山村。 手机屏幕亮起。 他点开那段录音,再次听了一遍姚露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你家那个废物……搞他下台,不过分分钟的事……” “他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跳楼自杀?” 录音结束,房间里陷入死寂。 林长江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的小脸,那双眼睛,像极了他母亲。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不撕开这张网,死的就是他! 清晨六点半。 林长江推开宿舍门,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深灰夹克。 一夜未眠。 今天是他在石塘村主持第一次例会的日子。 他拎着保温杯,缓步走向二楼小会议室。 门虚掩着,灯光已经亮起。 他推门而入,脚步却忽然一顿。 会议室最前方的主位上,赫然摆着一个白色桌牌。 “焦梦瑶组长”。 字体工整,打印清晰。 而林长江的座位,原本该在主位左侧的那张椅子,已被挪到了会议桌的次位。 林长江站在门口,眉心不动,目光缓缓扫过整个会议室。 他缓缓走过去,拉开那张被安排在次位的椅子,坐下。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把保温杯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第十二章:市里来的美女组长 不多时,门被“哗啦”一声推开。 王德贵腆着肚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文书老周、妇女主任李红梅、会计陈小芳等人。 他们脚步轻松,说说笑笑,与昨日见他时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长江抬眼,淡声道:“这位置,是你安排的?” “可不敢。”王德贵摆手:“这是市里督查组的规矩。焦组长今天正式入驻石塘村开展项目监督,主位当然得留给上级领导。您虽是第一书记,但……毕竟还是归她统筹协调嘛。” “统筹协调?”林长江轻轻一笑:“那我这个第一书记,是不是还得写个汇报材料,先交她审批?” “林书记说笑了。”李红梅掩嘴一笑,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咱们都是为了工作嘛,团结协作最重要。” 林长江不再多言,只低头拧开保温杯,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 茶很烫,他喝得很慢。 就在这时,会计陈小芳忽然从门口探进头来,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王村长!焦组长的车到了!刚进村口,是辆黑色奥迪A6!” 话音未落,屋内气氛瞬间变了。 王德贵立马挺直了腰,拍了拍衣服:“快!都跟我出去迎!这可是市里下来的大领导!不得怠慢!” 李红梅迅速补了口红,理了理裙摆,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老周也赶紧扶了扶老花镜,慌慌张张地跟在后头。 众人鱼贯而出,脚步匆匆,像是迎接救世主降临。 林长江坐在原位,纹丝未动。 他听着他们下楼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放下茶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焦梦瑶?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上一世,她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镇女干部,后来却平步青云,短短五年便跃升为清河市最年轻的女副市长,掌管城建、财政两大命脉,背后黑幕重重,牵扯出数起土地腐败大案。 最终被双规,无期徒刑! 林长江曾亲眼看着她在一次招标会上,用一双涂着淡粉指甲油的手,轻轻划掉一个民营企业的名字,笑着说:“这个企业的老板,我不喜欢。” 那家企业,是林长江朋友白手起家创办的,三个月后破产,老板跳楼自杀。 林长江上一世自己都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懒得管这些事。 可如今—— 不一样了。 若真是那个焦梦瑶,那可就有意思了…… 林长江冷笑了声,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出会议室。 楼下,村委会门口已是一片热络。 黑色奥迪A6稳稳停在坑洼的水泥坪中央,车身上连一丝尘土都看不见,与这破旧山村格格不入。 车门缓缓打开。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率先迈出,踩在青石板上。 肉色丝袜贴合着肌肤,反射出淡淡光泽。 小腿线条流畅,脚上是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 一个女人缓缓下车。 约莫二十八九岁,一头乌黑长发挽成低髻,露出修长的脖颈。 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女士西装,勾勒出玲珑曲线,肩上搭着一件驼色风衣,气质干练却不失柔美。 她的五官极其精致,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又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四目相对。 林长江站在台阶上,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果然是她! 焦梦瑶脚步微顿。 随即,展颜一笑,声音清亮悦耳:“这位就是林长江林书记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有为。” 王德贵立刻堆笑凑上前:“焦组长您可算来了!林书记一大早就在这儿等您了,就怕耽误您工作!” 焦梦瑶笑着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林长江身上:“林书记,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要共事了。希望咱们配合愉快,把石塘村的乡村振兴项目,做成全市的标杆。” 林长江走上前两步,语气平静:“焦组长,欢迎。不过我有个问题。” “您说。”焦梦瑶挑眉,笑意不减。 “您这个督查组,是市里哪个部门派来的?文件号是多少?督查权限具体包括哪些?有没有与镇党委的对接函?为什么,我这个石塘村第一书记,没有收到通知?” 空气,猛地一滞。 王德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红梅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焦梦瑶却依旧微笑,只是眼神微冷:“林书记,督查组是市乡村振兴联合督导办直接派遣,文件号是市乡督2025第017号,权限涵盖项目审批、资金流向、执行进度全流程监督。相关文件,今天下午就会正式下发。” “来的匆忙,通知没下达,您见谅。” “有手续就行!”林长江点点头。 焦梦瑶冷笑了声,看林长江的目光轻蔑了许多。 上头也太高看这个林长江了,就是一个愣头青,这样的人在官场里,活不过三集。 竟然专门派她来对付一个愣头青,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也好,这次石塘村的事处理完了,上头亲口答应,会把我调任到市委办公室。 焦梦瑶轻松了许多,也没再把林长江放在眼里,而是对王德贵颇为热络,向村委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 焦梦瑶落座后,姿态优雅地打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根据市联合督导办的指示,为确保石塘村乡村振兴项目高效推进、资金使用规范透明,我决定从今天起成立乡村振兴执行专班。”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嘴角噙着笑。 “专班由我本人担任总协调人,下设三个小组:工程建设组由王德贵同志牵头,财务审计组由会计陈小芳同志负责,宣传动员组由李红梅同志负责。” 她合上文件夹,轻轻拍了两下,语气轻柔:“各组每日须向我汇报工作进展,重大事项必须经我签字确认后方可执行。” “至于村两委日常事务,林书记,您作为第一书记,当然可以参与指导,但具体执行,还是由专班来推动更高效。”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这哪是什么执行专班? 这是明晃晃的把第一书记的权,架空了个干干净净! 第十三章:天机不可泄露 林长江这个第一书记,连个参与指导的虚名都快保不住了。 王德贵脸上早已笑开了花,低头偷偷和李红梅对了个眼色,两人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好! 这焦组长一来就动真格的,比预想的还狠! 林长江? 不过是个李敏淑下派的空架子,连个镇上的风向都摸不清,还想翻天? 才第一回合,就被按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吭!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主位旁的林长江。 他依旧端坐在次位上,神情平静,手里握着那个保温杯。 焦梦瑶唇角微扬:“林书记,我做的这项工作安排,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德贵笑吟吟地看着他。 李红梅指尖轻点桌面,等他出丑。 林长江终于抬起了头。 他没看焦梦瑶,而是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口的热气,轻啜了一口茶,喉结微微滚动。 然后,他轻轻把杯子放回桌面,发出“咔”一声轻响。 “没意见。”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王德贵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果然是个纸老虎! 一见硬茬就怂了! 看来昨晚上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这人根本就是李淑敏塞进来的一个摆设,连三天都撑不住! 焦梦瑶满意地笑了,点点头:“林书记有大局观,很好。那我们这就进入下一个议题关于八千万资金首期拨付的初步方案……” 会议继续进行。 林长江始终没再说话,只是偶尔低头翻翻笔记本,写两笔。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 王德贵意气风发地起身,拍着焦梦瑶的马屁:“焦组长这工作思路太清晰了!我们全村上下,一定全力配合!” 李红梅也凑上前,声音甜腻:“您可得多来村里住几天,我们给您炖汤补身子,您这么辛苦,可不能累着。” 焦梦瑶笑容得体,一一回应,俨然已成了石塘村真正的一把手。 众人簇拥着她走出会议室,脚步轻快,笑声不断。 林长江最后一个起身。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文件,把笔记本夹在腋下,保温杯拎在手里,缓步走下楼梯。 他没回宿舍,走到院子里,背靠一棵老槐树,拨通了一个电话。 “长江,会议开完了?” “刚结束。”林长江声音低沉。 “你找我应该是想说焦梦瑶的事……我也刚知道。”李淑敏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她是市里直接派下来的,名义上是乡村振兴联合督导办的组长,文件齐全,手续合法。我……没料到他们会走这一步。” “看来这群人背后的人,不简单。” 李淑敏沉默两秒:“现在这局面,对你非常不利。她直接绕开你,组建专班,把所有权力抓在手里。你这个第一书记,成了摆设。如果你短期内打不开局面……我可以申请把你暂时调回镇里,换个节奏,再找机会回来。” 林长江摇头:“不用。” “你有办法?”李淑敏声音微扬,透出一丝惊讶。 “有。”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什么办法?” 林长江笑了,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李淑敏愣了愣,随即也笑了:“你要小心,焦梦瑶背后有人,不是好对付的。” “我知道。”林长江缓缓道:“所以,我不会跟她硬碰硬。” “那你打算……” “打蛇,先掐七寸。”他淡淡道。 电话挂断。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村委会后院的宿舍楼,准备去找焦梦瑶当面谈谈。 可敲了几次门,无人应答。 正欲离开,会计陈小芳挎着包从走廊尽头走来,看见他,愣了一下:“林书记?您找焦组长?” “她在吗?” “没在。”陈小芳笑了笑,压低声音:“她嫌咱们这宿舍条件太差,王村长就把自家给儿子盖的三层小洋房腾出来了,就在村西头山坡顶上,视野好,还安静,带院子,焦组长昨晚就搬过去了。” 林长江眯了眯眼。 王德贵儿子的小洋房? 那房子他昨晚查资料时见过。 砖混结构,三层带阁楼,装修花了近七十万,申报的却是危房改造补贴和乡村振兴示范户奖励,钱是从镇财政走的。 违建! 而现在,堂而皇之地腾出来,给一个市里下来的领导住? 这是什么意思? 示好? 献忠? 还是……早有勾结? 林长江没说话,只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出村委会大院,沿着青石板路向村西走去。 半山腰处,一栋灰白色小洋房静静矗立,铝合金门窗闪着光,屋顶还装着太阳能热水器,院墙外停着那辆黑色奥迪A6,锃亮如新。 而二楼阳台上,一道身影正倚着栏杆,捧着一杯咖啡,望着远处的山峦。 焦梦瑶。 她换了身浅灰色真丝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长发随风轻扬,神情惬意,仿佛不是来督查的,而是来度假的。 林长江一步步走上山坡,脚步不急不缓。 院门没锁。 他推门而入,踏上石阶,抬头,声音平静:“焦组长,打扰了。” 焦梦瑶回眸,看见是他,微微一怔,随即笑意浮现:“林书记?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下班时间,不能跟焦组长闲聊两句吗?”林长江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焦梦瑶的对面。 焦梦瑶倒是有些厌恶,不过也没表现出来:“林书记有什么事吗?” “焦组长老家是灵峰镇的吧?”林长江忽然开口。 焦梦瑶脸色瞬间变了,古怪的看着林长江:“林书记,连这个都知道?” 林长江没有说话,淡淡一笑。 上一世。 后来清河市书记正是跟李敏淑同级的灵峰镇书记王昊。 而焦梦瑶最开始也只是灵峰镇一个办公室文书,没有背景,大学刚毕业,能力也不算优秀。 可是却先王昊一步,去了市里,后来被双规的时候才爆出来。 焦梦瑶正是王昊的先头兵,从灵峰镇到市里这一步正是市自然资源规划局局长,张建军搞定的。 做为交换。 林长江打量了一下焦梦瑶的身躯。 曼妙无比。 刚三十岁,正是最有魅力诱人的时候,特别是那交叉的双腿,让人神往。 “焦组长,不知道张建军张局长,你熟吗?”林长江淡淡开口。 第十四章:一周内双规林长江 “林书记,认识张局长?”焦梦瑶声音轻了几分,笑意未减,可眼神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倏然紧缩。 林长江没答,只是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姿态随意,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轻轻摩挲着保温杯的盖子,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焦组长,不认识?”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焦梦瑶瞳孔微缩,强自镇定,嘴角依旧扬着,可那笑早已没了温度。 “张局长?”她轻笑一声,声音略带几分故作轻松的妩媚:“自然资源规划局那位?嗯……也算认识吧,都是一个系统的,工作饭局上打过几次照面,吃过几顿饭罢了。怎么,林书记对他也感兴趣?” 她语气轻描淡写,尾音却微微发颤。 林长江看着她,缓缓笑了。 没有追问,没有逼问,甚至没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淡淡道:“打扰了,焦组长休息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脚步不疾不徐。 焦梦瑶坐在原地,已沁出一层薄汗。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下,她才猛地站起身,咖啡杯“砰”地一声搁在桌上。 迅速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得很快。 “王书记。”她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出事了。” “怎么了?”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中年男声,正是灵峰镇现任镇书记——王昊。 “林长江……他问起张建军!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不可能。”王昊语气笃定:“张建军不是乱说话的人,而且坑的是他自己,我更不可能告诉别人。”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别自己吓自己。这林长江,估计是听了点风言风语,装腔作势罢了。他要是真知道什么,早就掀桌子了,还能坐那儿慢悠悠喝茶?” 焦梦瑶听了,心跳渐渐平复。 是啊……他要真掌握证据,怎么会只问两句就走? 分明是虚张声势。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是李淑敏那边的人,会不会是李敏淑掌握了什么?” “那就更不可能了?”王昊嗤笑:“她要是手里有我的黑料,早就弄死我了。” “林长江是她推荐的,那是因为没人愿意来石塘村这个穷地方。上面让她推个人,她顺手塞了个自己信得过的愣头青,图个省心罢了。” “放心。”王昊语气轻松下来:“这人不足为惧,你按原计划推进,把资金流程卡死,八千万一动,咱们的路就铺好了,等这项目落地,你就调市委办,我说话算话。” “好。”焦梦瑶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起一丝妩媚的笑意:“我明天就让王德贵把第一批付款材料递上来。” “去吧。”王昊道:“记住,稳住,别慌,别让一条小杂鱼吓住了。” 电话挂断。 焦梦瑶靠回椅背,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林长江? 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罢了。 —— 林长江走下山坡时,一路沉默,保温杯在手里轻轻晃动,热水早已凉透。 刚走到村委会大院门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哄笑。 村口老槐树下,王德贵正翘着二郎腿,蹲在石墩上和几个村民扯闲篇,手里夹着一根中华烟,烟雾缭绕,神气活现。 “哎哟,这不是林书记嘛!”看见林长江走来,王德贵立刻咧嘴一笑,那笑里带着三分讨好、七分讥诮:“从焦组长那儿回来了?怎么样,聊得还愉快?” 他慢悠悠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中华,朝着林长江一扬:“来一根不?正宗软中,村里限量货,一般人我都不给。” 林长江脚步未停,目光在他那根烟上顿了顿,忽然笑了。 “王村长胆子挺大啊。”他语气平静,却像刀锋划过石头:“一个村主任,抽得起中华?你一年工资够买几包?” 王德贵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随即咧得更开:“别人送的嘛!焦组长不是刚来?市里领导体恤基层,顺手给村委发了一条,大家轮着抽,热闹热闹!” 他话音一转,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调:“林书记,您刚才是不是去‘请安’了?焦组长住得还舒服不?我那儿子房子空调还行吧?” 旁边几个村民听了,也嘿嘿笑起来,眼神意味深长。 林长江没接烟,也没反驳。 他只是冷冷看了王德贵一眼。 “焦组长住得舒不舒服,我不管。”林长江声音低沉:“但有些人,别把底线当成没底线。”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坚定,头也不回。 王德贵盯着他背影,脸色渐渐阴沉。 待林长江走远,他猛地把烟头狠狠碾在地上,低声骂道:“他妈的,一个下派的愣头青,还敢拿架子?给你脸了是吧?等焦组长把资金链控死,你连村委会大门都进不来!” 他啐了一口,冷笑着对身旁村民道:“这人啊,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是第一书记就了不起?在这石塘村,我说了算!他?活不了几天!” 不远处的村委会二楼,林长江推开自己那间简陋的宿舍门。 他将保温杯放在桌上,打开了录音软件。 全是一些没营养的日常。 一直到最后两个小时。 里面有一段姚露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录音内容】 姚露:亲爱的,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好不容易借口出差这几天来找你,你都不陪我 男人:我晚上在床上陪你了不就行了 姚露:坏人,就知道做那事 男人:怎么?你不舒服? 姚露:舒服,比我家那废物舒服多了 男人:你家那废物估计蹦跶不了几天了 姚露: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听我姐说,她背后的人从市里派了个监察组的组长去了石塘村,就是为了收拾你家那废物的,最多一周,估计就得让他顶雷 姚露:那是不是我到时就可以拿着他的钱,跟他离婚,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了 男人:这么着急被我玩?那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 第十五章:三份问题文件 后面的录音,林长江没再听下去,只觉得恶心,不过这个男人再次提及了他姐。 他姐到底是谁,连市里有人派焦梦瑶下来都知道,至少也跟焦梦瑶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看来,只能通过焦梦瑶去查了。”林长江冷笑了声。 让他蹦跶不了一周? 看来焦梦瑶不仅仅是来压制他的,应该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陷阱,等他入套呢。 就是不知道今天敲打过焦梦瑶之后,她有没有收敛。 而后,林长江什么也没做。 洗漱。 睡觉…… 清晨。 林长江早早起了床,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把皱巴巴的领子勉强抚平,拎着保温杯,缓步走向二楼村委书记办公室。 推开门,一股陈年灰尘混着潮湿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墙角的电扇转得吱呀作响,叶片上积着厚厚一层灰。 办公桌还是上一任书记留下的,抽屉拉一下就卡住,得拍两下才能拽出来。 林长江把保温杯放在桌角,拉开椅子坐下。 没有文件,没有待办事项,没有电话,甚至连个来访登记本都没有。 他翻了翻桌上的笔记本,是前天开会时用的,还摊开着。 他轻轻合上,手指在封面上摩挲了两圈,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村的第一书记,堂堂镇委下派的干部,竟然连个日常工作安排都没有。 村委会的微信群里,昨天到现在,全是王德贵在发“焦组长今日工作动态”“焦组长现场调研照片九宫格”,却没人提他林长江半个字。 林长江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凉茶,没烫,也没味儿,就像他此刻在石塘村的身份有名无实,形同虚设。 墙上那幅“乡村振兴战略图”,红色箭头标着“重点发展生态农业观光带”。 下面写着“2002年要全面实现全村人均增收30%”的口号,字迹已经褪色。 他冷笑了一声,低语:“口号倒是喊得响,钱还没进村,权先被人抢光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快到十一点半时,走廊终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拖沓,带着一种刻意的嚣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王德贵腆着肚子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支中华烟,还没点,却故意夹在耳朵上,显得自己有派头。 “哎哟,林书记,您还真在这儿啊?”他笑呵呵地进来,眼神却扫过空荡荡的办公桌,语气里全是戏谑。 林长江抬眼,不动声色:“有事?” “焦组长找您。”王德贵双手插进裤兜,翘起嘴角:“在她办公室,等您呢。” 林长江慢慢把保温杯拧上盖子,放在桌边,动作不紧不慢。 他盯着王德贵,忽然笑了:“她找我?还让村长来传话?” 王德贵一愣,随即咧嘴:“林书记说笑了,这不是您没接电话嘛,我正好路过,顺路喊您一声,服务群众嘛,应该的。” 林长江没再追问。 他知道,那电话根本没响过。 他们压根就没打。 焦梦瑶这是真拿他当下属使了,连正式通知都不屑发一条。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拎起保温杯,淡淡道:“走吧。” 王德贵没想到他这么顺从,脸上的笑容顿时扬得更高,差点没哼出小曲来。 他扭着胖身子在前头带路,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焦组长可是大忙人,今天上午都开了三场协调会了,专门腾出时间见您,可见是重视您啊!” 林长江没接话,只在心里冷笑。 重视? 焦梦瑶的临时办公室设在二楼尽头,原本是档案室,现在被重新收拾过,换了新窗帘,添了茶几、真皮沙发,门口还摆了个小型空气净化器,嗡嗡作响。 门口贴着一张打印纸,写着:“乡村振兴执行专班·总协调人办公室”。 门虚掩着。 林长江推门而入。 焦梦瑶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身深蓝色职业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手里拿着一支银色钢笔,正在批阅文件。 听见动静,她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像是早就在等他。 “来了?”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亲切:“坐。” 林长江没坐,就站在原地,淡淡道:“王村长说你找我?” “嗯。”焦梦瑶合上文件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三份材料:“这几个项目批款申请,你签个字。” 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长江走过去,低头一看。 分别是:石塘村生态果园灌溉系统升级工程(预算280万)、村道亮化二期项目(预算190万)、老年活动中心扩建工程(预算150万)。三项合计,620万。 金额不小,但并非那八千万里的核心大项。 他抬眼:“这三份,我需要带回办公室审核一下。” 焦梦瑶挑眉,笑了:“林书记,这些材料我已经过目了,流程合规,资料齐全,施工方资质也没问题。找你签字,只是走个形式,程序上要体现第一书记的参与感嘛。” “参与感?”林长江眼神微动:“那其他十几个项目,怎么没来找我参与?为什么偏偏是这三个?”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焦梦瑶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目光微微一沉:“林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工作安排吗?” 她缓缓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我理解你作为第一书记的心理落差。但你要清楚,我是市联合督导办直接任命的组长,权力来自市里文件授权。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依据,有备案。” 她顿了顿,唇角又浮起一丝冷笑:“如果你对我的安排不服,可以向上级反映。市乡村振兴办、市委组织部,我都欢迎你去投诉。要是你觉得自己干不了这工作,也可以递交辞职报告,没人拦你。” 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长江站在那儿,脸色平静,眼神却像深潭一般幽暗。 他没有反驳,没有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缓缓伸手,将三份材料拿了起来,淡淡道:“好,我带回去看。” 第十六章:看来美女组长还得再敲打 焦梦瑶显然没料到林长江这么干脆。 她本以为他会争辩,会愤怒,会拍桌子走人。 那样她正好可以记上一笔“不配合工作”,为后续“调整人事”铺路。 可他居然就这么接了? 她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林长江走出办公室,脚步依旧不急不缓。 王德贵等在走廊拐角,一脸得意地朝他挥手:“林书记,焦组长说了,今天下班前必须把字签了,别耽误工程进度啊!” 林长江没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门,落锁。 他把三份材料摊在桌上,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红笔,逐页翻看。 不到十分钟,他的眉头就彻底锁死。 问题,出在合同附件上。 生态果园灌溉项目,中标单位是“清河市绿源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表面上资质齐全,可林长江一搜,发现该公司注册时间仅半年,法人代表叫梁宏伟,名下无任何工程项目经验,且社保缴纳人数为零。 典型的皮包公司! 再看村道亮化项目,报价单上灯具单价比市场均价高出35%,而品牌型号竟写着“定制款”,无公开型号参数,也无法溯源。 至于老年活动中心扩建,施工图纸显示建筑面积从原来的300平米突然增至580平米,但规划审批文件却没有更新,属于未批先建、超规建设! 这三份材料,每一份都暗藏猫腻,要么是虚报价格,要么是程序违规,要么就是借壳公司洗钱。 最关键是。 这些项目,都不在最初的八千万资金分配方案里! 是临时加进去的! 林长江冷笑出声。 焦梦瑶这是在给他下套。 让他签了字,将来审计一查,他就是审批失职、监管不力的第一责任人。 哪怕他没拿一分钱,也得背这个锅。 而她呢?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看过没问题,只是走流程让林书记签字。” 一句话,就把所有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好一手金蝉脱壳! 林长江把红笔重重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盯着天花板,眼神逐渐锐利。 “想让我顶雷?” “我上辈子看过的戏,比你这辈子演过的戏都多!” 他慢慢坐回椅子,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软件,回放昨晚偷录的那一段。 【男人:听我姐说,她背后的人从市里派了个监察组的组长去了石塘村,就是为了收拾你家那废物的,最多一周,估计就得让他顶雷……】 原来,早就计划好了。 让他签字,让他背锅,一周内办成,然后……把他踢出局,甚至直接法办。 林长江缓缓闭上眼。 “焦梦瑶……你想玩?” “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看来昨天的敲打,还是太隐晦了。” 下午五点多。 林长江斜靠在那张咯吱作响的木椅上。 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焦组长。”他接起电话,声音平稳,不疾不徐。 电话那头传来焦梦瑶刻意压低却难掩焦躁的声音:“林书记,文件审核完了吗?王德贵说你拿回去了,到现在都没签字。这都快下班了,项目进度可不能卡在咱们自己人手里。” 林长江慢悠悠把铅笔放下,抬手看了眼手表——五点零七分。 “快了。”他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我刚看完最后一栏合同附件,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核对一下。不过你放心,这文件……我这就送过去。” 刚推开焦梦瑶办公室的门。 林长江一只脚才迈进去。 “还需要核对?”焦梦瑶语气一沉:“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流程合规、资料齐全了吗?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不。”林长江笑了笑:“我只是尽一个第一书记的基本职责。毕竟,签字不是盖章机,摁下去,就得担责。” 焦梦瑶沉默了两秒,随即一声轻哼:“林书记,你别跟我打官腔。八千万项目压着不动,上面要问起来,责任可不是我一个人扛。你要是故意拖延,那咱们就得好好谈谈了。” “谈当然可以。”林长江依旧慢条斯理:“不过,与其谈工作,不如先谈顿饭?我看你这几天忙前忙后,连口水都没好好喝。身为村里的一把手,我也该请你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 “你说什么?”焦梦瑶声音陡然拔高,不可置信:“林长江,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现在在督办三个重点项目!明天市里还要来人调研!我没时间陪你搞这种……这种无聊的应酬!” 林长江低笑一声:“我不是请你去大酒店,也不是约你喝什么红酒。我就想请你去吃顿家常菜。就在村口那家张军餐厅,干净,实惠,味道还不错。” “张军餐厅?”焦梦瑶语气更冷:“你到底想干什么?别给我打哑谜!文件呢?签字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拿捏?” 林长江没答。 他缓缓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找了一张空白的纸,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 张建军。 焦梦瑶的脸色明显变了。 然后,他把笔搁下,淡淡道:“我在张军餐厅等你。二楼包间。不来也行,但我劝你,来了最好。” 说完,他连让焦梦瑶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 夜风扑面。 林长江沿着石板路缓步走向村口。 村口那家“张军餐厅”,门面不大,灰墙红瓦,门口挂着一串褪色的灯笼,招牌上的字漆都掉了半边,只依稀能辨认出“张军食府”四个字。 门口摆着两张小桌,几位村民正围坐着喝啤酒,笑得酣畅。 “哟,林书记来了!”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上来,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快里面请!您打过电话后,我专门给您留着二楼那间呢,窗户敞亮,还能看见山!” 这人正是张军,五十出头,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但精气神十足,说话嗓门大,笑声爽朗。 “张叔,忙呢?”林长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还是这么热情。” 第十七章:美女组长衣领 “哈哈,你是咱们村里第一个不坐小车进村、不摆官架子的书记!”张军拉着他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老婆子!把咱们最好的腊肉蒸上!林书记来了,今儿咱得好好招待!” “张叔,别这么客气。”林长江上了二楼,推门进了那间小包间,靠窗坐下。 屋子不大,一张圆桌,四把椅子。 “我觉得你是个好书记。”张军站在门口,认真地看着他:“村里的干部我见得多了,镇里来的,市里挂职的,穿得人模人样,走的时候连碗水都不喝。” “可你不一样——看起来一身正气。” 林长江听着,忽然笑了,却是苦笑。 “张叔,你觉得正气有用吗?”他低声问。 “怎么没用?”张军瞪眼:“做人不就图个堂堂正正?咱们老百姓,不指望你多有本事,只希望你别坑我们。你要是真心实意为村好,哪怕项目慢点,我们也认!” 林长江没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官场里,正气是最廉价的东西。 清廉、原则、底线,这些词在利益面前,就像一张薄纸,轻轻一捅就破。 可他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在等一个真正敢站着说话的人。 “张叔,你放心。”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却坚定:“石塘村这个项目,谁想拿它当提款机,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等开发起来了,你这小馆子,迟早得换成大酒店。” 张军听得一愣,随即咧嘴大笑:“哈哈哈!好!林书记,我信你!今晚这顿,算我请!你可是咱们村的指望!” 他转身下楼忙活去了。 林长江坐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 山村静谧,炊烟袅袅。 半小时后。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先钻了进来。 焦梦瑶站在门口,深蓝套裙一丝不苟,高跟鞋踩在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脸色阴沉,目光如刀,扫过林长江,又扫过桌上空无一物的桌面。 “林长江。”她声音冷得像冰:“文件呢?你让我来,就为了看这间破屋子?” 林长江没起身,只是抬起眼,静静看着她。 “坐。”他说。 “我不坐。”焦梦瑶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包带:“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建军怎么了?你提他几次了!还有那三份文件,到底签不签?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明天我就向市督导办递交你不配合工作的书面报告!” 林长江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近一步。 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然后,他忽然笑了。 “你真的……要我签字?”他声音低得像耳语。 焦梦瑶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是工作!林长江,你别装疯卖傻!这是组织流程,是项目推进的必要程序!你身为第一书记,难道要公然抵制?” 林长江依旧没答。 他忽然抬手,朝她靠近。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下一秒,他的手直接抓住了焦梦瑶白皙的脖颈。 “啊——!”焦梦瑶猛然惊叫,浑身一颤,猛地后退,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可林长江早有准备。 他抬手,稳稳接住了她的手腕,五指收紧,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 “张建军,”他凑近她耳边,气息灼热,声音却冷得像毒蛇吐信:“是不是也喜欢这么玩?” 焦梦瑶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嘴唇微微发抖,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真实的恐惧。 “你……你胡说什么?!” 林长江却笑了,笑意森然。 难怪王昊会推这个女人去市里给他当先头兵。 “我问你,张建军是不是也喜欢这么玩?”他低声问。 焦梦瑶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想挣扎,想喊,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死死盯着林长江,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人——不是什么愣头青,不是李淑敏随便塞来的棋子,而是一头早已潜伏在暗处的猛兽!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大概什么都知道吧。”林长江终于松开手,退后一步,整理了下衣领,仿佛刚才的暴戾从未发生。 他走回桌边,缓缓坐下,抬眼看着她,眸光如刀。 “现在,你还觉得,那三份文件,是我该签的吗?” 焦梦瑶站在原地,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终于明白。 自始至终,林长江都不是被她给镇住了,而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焦梦瑶平复了许久,终于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坐了下来,刚刚的事一个字也没提。 “既然请我吃饭,那上菜吧。” 林长江嘴角上扬,心里也明白,焦梦瑶应该是想通了,这次的敲打起效果了。 林长江出了包间,让张军上菜。 没多久。 几道简单的饭菜上桌。 “有些简陋,别嫌弃。”林长江淡淡开口。 焦梦瑶摇了摇头,夹菜放进口中:“味道还行。” 林长江轻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吃饭。 “这地方可靠吗?”焦梦瑶低着头,没有看林长江的眼睛,如果不是房间里就两个人,林长江都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 “应该可靠,不过隔墙有耳,我也保不齐。”林长江随意道。 “我能相信你吗?这件事,会要我的命,你应该清楚,你有什么要求,说吧?”焦梦瑶很淡定,淡定的出奇,不过她捏着筷子的手在发白,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看来焦组长完全相信我的话了,这样也好,我确实什么都知道。” “不过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们也不是敌人,我只想搞好石塘村,就这么简单。”林长江靠在椅子上。 两个人都没挑明,不过也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上头有命令,我不好交差的!”焦梦瑶语气凝重。 “事情没办好,你最多就是晚点升职,被责骂几句,可你要是把我给办了……” “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而且后面的人也会被牵扯。” “我出事了,谁也别想好过。”林长江轻轻一笑。 第十八章:晚上来我家谈 焦梦瑶沉默了许久,放下了筷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前。 她停下了步伐,转头看了林长江一眼:“李敏淑知道吗?” “只有我知道。”林长江平静道。 焦梦瑶松了一口气,目光幽怨了起来:“刚刚,你手有些重了,我现在还疼呢。” “明天晚上下班,来家里,我们详谈。” 说完。 焦梦瑶离开了。 次日清晨。 例会。 林长江坐在会议室内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又重又响,还带着几分故意的拖沓。 “哎哟,林书记,这么早啊?”王德贵腆着肚子晃了进来,一手插裤兜,另一只手夹着烟,笑得像个刚偷了鸡的狐狸:“三个文件,签了没?” 他故意把“签了没”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林长江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端起保温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抿了口茶。 王德贵脸上的笑僵了僵,却更加得意:“哎哟,还不急?焦组长可是说了,必须签完,不然影响工程进度,上头追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长江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她让你来问的?” “那当然!”王德贵一挺胸脯:“我现在可是项目规划负责人,整个石塘村振兴计划的蓝图,都要我来画!” “你说,我是不是该请你这个第一书记去村里转转,也出出力?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他话音一落,自己先笑了起来,声音夸张:“听说村西头老张家那块地,都荒两年了,野草比人高!” “林书记要真没事儿干,不如去帮人家锄个地?也算是深入基层、服务群众嘛!哈哈!” 旁边的李红梅掩嘴一笑:“王村长说得对,林书记要是去锄地,咱们都拍个照发微信群,也让镇领导看看咱们第一书记多接地气!” 会计陈小芳,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就是,现在不是流行书记下地嘛,短视频一发,保准上热搜!” 林长江也没怒,只是淡淡地看了王德贵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哦?你这么喜欢锄地?” 王德贵一愣,笑容卡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林长江慢条斯理地放下保温杯,身子往后一靠:“那你平时怎么不去锄?锄两下就得喘,血压一高,脑溢血了,怕咱们村没救护车。” “你!”王德贵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反驳,却见林长江继续道:“还是说……你喜欢的是拿别人的地,当自己的政绩来锄?” 一句话,如刀出鞘,直插王德贵心窝。 王德贵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长江却不看他,只是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 “我听说,你家三亩地去年就被征了,补偿款拿了十七万八。怎么?现在倒是关心起别人的地来了?” 王德贵脸色“唰”地变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指指着林长江:“你……你调查我?” “不用调查。”林长江吐出一口烟,语气轻松:“村里谁不知道?你拿补偿款买了辆五十万的大众途锐,车牌还是523001。” “威风的连张老三家的狗见了你都叫三声。” “你——!”王德贵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 这时,走廊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节奏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焦梦瑶来了。 一身深蓝套装,黑发高挽,脸上妆容精致,手提黑色公文包。 走过走廊时,李红梅立刻从门边退开,低头哈腰:“焦组长早!” 陈小芳赶紧低头翻账本,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王德贵立刻换上一脸谄笑,快步迎上去:“焦组长,您可算来了!林书记这儿还卡着文件没签呢,我正跟他沟通工作呢!” 焦梦瑶没理他,目光直接落在林长江身上。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锋,一秒,两秒。 她径直走进会议室,坐在主位上,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啪地一声打开。 “开会。”她声音清冷:“项目工作安排有调整。” 王德贵一愣,立刻凑上前:“焦组长,是不是我那份规划方案您看上了?我昨天熬到凌晨三点才改完,加了生态旅游环线,还引入了数字乡村概念……” 焦梦瑶抬手,打断他。 “项目规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林长江身上:“以后由林书记负责。” 空气,瞬间凝固。 王德贵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张被晒裂的旧照片。 “所有项目的审批、立项、预算、招投标流程,由林长江全权统筹。”焦梦瑶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款项拨付、验收流程,由我作为协助方共同审批。” 她这话一出,无异于当众抽了王德贵一个耳光。 什么叫“协助审批”? 那就是最终签字权在她手里,但项目主导权,现在是林长江的。 李红梅和陈小芳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震惊。 她们昨天还在群里发“焦组长英明领导”,今天怎么就突然换人了? 王德贵整个人愣在原地。 “焦……焦组长,这……这不太合适吧?”他干笑着,声音发虚:“林书记刚来没多久,对项目也不熟,万一出了问题……责任可不好划分啊。” 焦梦瑶终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水浇头:“王村长,你是觉得我不了解情况?还是觉得……我的决定,需要你来批准?” 王德贵瞬间哑火,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焦梦瑶这才转向林长江,声音依旧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林书记,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 林长江终于站起身,掸了掸衣角的烟灰,嘴角微微扬起:“组织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让它失望。” 会议散了。 王德贵失魂落魄地走出会议室。 李红梅和陈小芳赶紧跟上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议论:“怎么回事?焦梦瑶不是上头派来压制林长江的吗?为什么给林长江放权?” “鬼知道,我也想问清楚!”王德贵深吸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焦梦瑶成弃子 乡村振兴执行专班·总协调人办公室 吱呀—— 门被推开,王德贵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脸上堆着笑。 “焦组长,早啊。”他搓着手:“您看这……今天会议上的安排,我就是有点不太明白,想请教您一下。” 焦梦瑶抬眼,目光平静如水:“说。” 王德贵干咳两声,往前凑了半步:“那……那个林长江,您今儿一上来,就把所有项目的审批权都交给他了?这……这不是把咱们之前商量的全打乱了吗?” 他声音压低,几乎是耳语:“是不是……上面变计划了?” 焦梦瑶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冷笑:“王村长,你是村委委员,不是市委秘书长。” “你的职责是配合项目落地,不是打听决策流程。”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冷了几分:“上面的决定,轮得到你来问为什么?做好你自己那份报表,别让工程款对不上账就行。” 王德贵脸色一僵,额头瞬间沁出细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关心工作进度嘛……” “关心工作?”焦梦瑶冷笑:“你的工作是关心林长江吃了几口饭?还是想知道他跟谁说了几句话?” 王德贵猛地一哆嗦,脸都白了:“我、我没……” “出去。”焦梦瑶不再看他,低头翻开文件,声音冰冷:“再有下次,我不只撤你的项目权,连你那辆途锐,也该去查查资金来源了。” 王德贵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一瞬,焦梦瑶脸上的冷意瞬间崩塌,眉心狠狠一跳,手指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 “怎么样?”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焦梦瑶闭了闭眼,声音压得极低:“可以确认了,林长江知道我的秘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证据呢?” “他昨晚在张军餐厅,当着我的面说出张建军的名字,还……”焦梦瑶声音微微发颤:“他不可能凭空知道这些。” “冷静。”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沉稳,甚至带着安抚:“别慌。计划不变,按原节奏推进。” “八千万资金分配必须在下周完成审计备案,林长江在石塘村,绝对不能查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他要是敢动真格,你就启动B方案——把他往违纪上引,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他翻不了身。” 焦梦瑶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可他现在掌握了主动权,项目审批全在他手里……万一他卡住流程……” “那就让他卡。”男人冷笑:“卡得越久,上面越急。” “只要他耽误进度,督导组就有理由问责。” “到时候,撤他,换人,一切照旧。” “记住,你只是执行者,别让情绪影响判断。” “我明白。”焦梦瑶低声应下。 “别自作聪明,也别心软。你知道后果。” 电话挂断。 办公室陷入死寂。 焦梦瑶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墙角的空气净化器上,嗡嗡的低鸣。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凉。 “执行者?呵……说得好听。”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可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当初考进市机关时的光。 “上面已经准备弃子了……可我,不能自己跳进火坑。” 她拿起口红,轻轻补了一下唇色,动作缓慢,像是在为自己画最后一道防线。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声轻敲。 焦梦瑶猛然一惊,迅速收起情绪,恢复冷峻表情:“进。” 门被推开。 林长江走了进来,一身白衬衫干净利落,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神情从容。 “焦组长,整理了一下项目清单,这是初步的审批流程建议,还有资金拨付的阶段性节点安排。”他把文件放在桌上,动作不疾不徐:“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焦梦瑶扫了一眼文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太快了。 她前脚刚在会上把权限交出去,后脚他就拿出一整套完整的执行方案? 这不是临时准备的,是早就写好了,就等着她点头。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被动接招,而是早已布好棋局。 “效率不错。”她语气冷淡,却没拒绝:“放这儿吧。” 林长江没走,反而多看了她一眼:“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焦梦瑶一怔,抬眼看他。 他目光平静,却像能穿透人心。 她扯了扯嘴角,正要冷笑否认。 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忽然意识到。 林长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和她站在同一张牌桌上的对手。 甚至……或许是唯一的活路。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良久,焦梦瑶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晚上……来我住的地方一趟。” 林长江没动,只是看着她。 她抬眼,迎上他的视线,忽然扯开领口的一粒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红唇轻启,嗓音微哑:“有些事……当面说更清楚。” 林长江沉默两秒,忽然笑了:“几点?” “七点。”她低头整理文件,手指微微发抖,却强装镇定:“我住的地方。” “嗯。”林长江点头,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门关上后,焦梦瑶缓缓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被林长江捏过的地方,软软的,还残留着一丝隐痛。 她并不觉得屈辱,反而有种莫名的爽快。 “林长江……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幕降临。 山村灯火稀疏,虫鸣四起。 林长江换了一身深色夹克,踩着石板路,朝村头王德贵儿子的新房走去。 正是焦梦瑶暂住的地方。 他抬手欲敲门。 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焦梦瑶站在门后。 一身黑色吊带裙,肩带纤细,勾勒出完美的锁骨线条。 裙摆垂至大腿中段,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脚上是一双裸色细跟凉鞋。 第二十章:风情万种的督导组长 焦梦瑶的妆比白天淡了些,唇是玫瑰豆沙色,眼尾微微上挑。 屋里灯光昏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玫瑰香薰味。 “来了?”她靠在门框上,声音慵懒,眼神却复杂难辨。 林长江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不躲不避,也不惊艳,只是淡淡点头:“你找来,是想?” 焦梦瑶轻笑,侧身让开:“有些事,当面说更清楚,而且……” 她眸光流转,红唇微启:“难不成你怕了?” 怕? 林长江冷笑了声,走进屋,反手关门。 “我有什么好怕的?焦组长又不吃人。”林长江浅笑着坐在了沙发上:“说吧,想说什么?” “林书记稍等,先尝尝我的茶。”焦梦瑶的笑容散发着成熟韵味,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走向茶几旁的小柜子,弯腰去拿茶叶。 林长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她的腰很细,用力时能看见脊椎骨节一节节凸起,带着一种迷人的张力。 发丝垂落肩头。 这个女人是动人,不过也很危险,而且与他无关。 林长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开始观察焦梦瑶的房间。 陈设很简单。 可是房间却打扫的很干净。 就在这时。 焦梦瑶捏着一罐铁观音,转身走来,步伐轻盈。 “这茶是我从武夷山带回来的,今年头采。”焦梦瑶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桌上的电热水壶,倒入盖碗中。 水汽腾起,氤氲成一片薄雾,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她的声音更显魅惑。 “你喜欢喝浓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都可以,焦组长看着来就行。”林长江应了一声。 焦梦瑶轻轻刮去浮沫,第一道水洗茶,倒掉,第二道重新注水,静等三十秒。 然后,缓缓出汤,琥珀色的茶汤流入公道杯,香气立刻弥漫开来,醇厚而悠长。 她端起杯子,双手捧着递向林长江。 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却又刻意错开。 她抬眸,唇角微扬:“小心烫。” 林长江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焦梦瑶一眼,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确实滚烫。 焦梦瑶终于也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轻抚额前碎发,姿态依旧端庄,可眼底却多了一丝脆弱。 “林长江。”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穿过林梢:“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的生死也就算握在你手里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林长江抬眼:“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焦梦瑶直视着他,苦笑了声。 “从你在张军餐厅敢对我动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相信你了。” “你应该是百分之百知道了,否则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是林书记,身为干部,以后还请注意一下你的行举。” 林长江淡淡一笑:“开个玩笑罢了,别生气。” 焦梦瑶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不是敌人。” 林长江缓缓吹了口气,茶面上荡起涟漪,没说话,只是浅浅啜了一口茶。 然后,他笑了。 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是的,我们不是敌人。”他说,语气平静如水:“至少现在不是。” 焦梦瑶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林长江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告诉你那个秘密,不是为了威胁你,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要的是石塘村的未来。” “而你,是拦在我面前的一道关卡。” “而且我知道,你是上面某一位派来牵制我的,” “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不仅会替你保守秘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助你度过这个难关。” 焦梦瑶沉默良久,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林长江。”她摇头:“你应该知道,我能被派下来,就说明上面很信任我。” “来石塘村,也是为了来保护这里的秘密。” “而这里的秘密,牵扯到的可不是一条人命。” 林长江眉头微动,没打断。 “八千万专项资金,表面上是乡村振兴拨款。”她低声说:“可其中六千三百万,是从天晟资本走的账。” “项目名义上建生态农旅园,实际上,是为一个地下矿脉洗钱做掩护。” 她顿了顿,声音几近耳语。 “他们把我推上来,就是让我确保你这个愣头青书记,别查出什么东西,顺便……把你收拾了。” 林长江静静听着,面色不变:“你说的这些,我基本都猜到了,只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背后到底是谁在操作,我也没查清楚。” “你今天为什么告诉我?是不是他们用你当枪,也随时准备让你当替死鬼?” 焦梦瑶点头,眼眶竟有些发红:“我没得选。” 林长江沉默片刻,忽然问:“是谁派你来的?张建军?还是王昊?” 焦梦瑶猛地摇头:“不能说。我说了,我就真的死了。不止是我,我爸妈,我妹妹……全都会消失。” “你就这么怕他?”林长江皱眉。 “不是怕。”她抬眼,目光决绝:“我知道他们有多狠。” “三年前审计局那个科长,只是多问了一句资金去向,第二天就被发现在车库上吊。” 她深吸一口气:“林长江,你以为你掌握了我的把柄?可你不知道,你已经踩在雷区的中心。” “如果稍有不慎,别说我,你也得死。” “我敢来见你,敢穿成这样,不是因为我疯了,是因为我只剩你了。” 林长江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表面风光强势,其实也挺可怜的。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等哪天他们用完你,随手一推,你就跳进火坑?” 焦梦瑶苦笑:“如果你把我举报了,我名誉扫地,身败名裂,结局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两头都难,都不能得罪了,所以我才找你,想让你让步!” 林长江忽然笑了:“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你合作吧?” “或者说,跟你背后的人合作?” 第二十一章:女人变脸都很快 焦梦瑶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殷红如血的红酒,:“不错!”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林长江轻笑着问道。 他像是局外人一样审视着这一切。 焦梦瑶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林长江,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 “坐,别站着,我们不是在审讯室。” “今晚,我不是督导组的焦组长,你也不是镇长秘书林长江。我们只是两个……需要彼此的人” 林长江没有接酒杯,也没有坐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焦组长有话不妨直说。” “直说?”焦梦瑶轻笑一声,将那杯没送出去的酒放在茶几上,自己端着杯子,缓缓踱步到他面前。 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来,比酒香更醉人。 “林长江,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棋盘上,孤军奋战是走不远的。” 她停在林长江面前,距离近得可以看清他眼中的倒影。 “你现在就像一颗过了河的卒子,看着勇猛,其实最容易被吃掉。”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而你需要一个能带你走得更高、更远的引路人。”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就是那个引路人。” 林长江面色不变:“代价呢?” “代价?”焦梦瑶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划过林长江西装的领口,却没有真正触碰到他,“代价就是,你要站在我这边。而我能给你的,是他们永远给不了你的东西。”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权力、地位……或者,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林长江的目光垂下,落在她那根即将触碰到自己喉结的手指上,然后又抬起,迎上她的视线,声音平淡无波:“包括焦组长你吗?” 这个问题,石破天惊。 焦梦瑶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惊讶化作了更加浓郁的妩媚笑意。 她欣赏他的胆大,更欣赏他的直接。 她收回手,将酒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红唇沾上酒液,愈发显得饱满诱人。 “只要你点头。”她放下酒杯,一字一顿地说。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还想再捏吗?”她问,嗓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 林长江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坐着。 良久,焦梦瑶才缓缓松开他的手,站起,赤脚走到墙边,手指一拨。 “啪。” 房间的主灯熄灭。 只有角落一盏老式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洒在墙壁上。 焦梦瑶的身影被拉长,投在墙上。 她走到卧室门口,转身,靠在门框上,抬起手,手指轻轻勾了勾,冲他轻轻一扬唇,那笑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魅惑:“来吗?有些事……进来说,更安全。” 林长江坐在原地,鼻尖缭绕着她的香气。 然后,他站起身。 脚步沉稳,却不急不躁,一步步朝她走去。 焦梦瑶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靠近,眼底有期待,有紧张。 林长江走进卧室。 她抬手,轻轻关上门。 “咔哒”一声,门锁落锁。 屋内只余一盏暗红的床头灯。 焦梦瑶背对着他, 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致命诱惑。 林长江站在原地,喉结狠狠一滚。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可眼前这个,不只是美,而是一种混合了权力的致命吸引。 “林长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蛊惑,也像是在催促,“……只要你答应跟他们合作,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心跳声。 就在那一瞬。 “算了吧。”林长江淡淡的开口。 焦梦瑶一愣,身子顿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冬夜里的霜:“当初……你也是这样,把张建军拉下水的吗?” 空气,凝固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雷劈中,瞬间僵住。 眼中的媚意、柔情、脆弱、诱惑,尽数碎裂。 下一秒,焦梦瑶猛地后退一步,低头,沉默弯腰,捡起滑落的吊带裙,动作冷静得近乎机械。 肩带重新搭回肩头,背脊挺直,手指利落地拉上裙子,扣好背后的搭扣。 她走到墙边,“啪”地一声,重新打开主灯。 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所有暧昧,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走出卧室,走到沙发旁的衣帽架,取下那件白天穿的深蓝西装外套,一丝不苟地披在肩上,重新系好扣子。 高跟鞋无声地穿上。 脸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可眼神已冷如寒潭,再无半分波澜。 林长江也走了出来,站在客厅门口,望着她。 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女人变脸,还真是快。” 焦梦瑶抬眼:“林长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装清高?” “看不上我?” 她冷笑,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知道刚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能真正碰我的机会。”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现在,错过了。” 林长江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焦梦瑶冷冷一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果然是个不聪明的愣头青。” “只有傻子才自以为是,才油盐不进!没关系,你尽管清高。我告诉你,在这盘棋里,我一旦倒下,第一个死的不是我,是你这种没根没底的卒子!”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威胁。 “你要是真想鱼死网破,我现在就可以让纪委督导组连夜进驻!就凭今晚,我就可以给你定个罪名,查你作风问题,查你与督导组组长关系暧昧,查你涉嫌权色交易、干预审批!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身败名裂!” “就算这些你都躲过去了,你也会莫名的死在毒药,或者枪杀里。” 林长江静静地看着她,没躲,没怒,只是淡淡地问:“在威胁我吗?” “就因为……” “我没要你?” 第二十二章:与焦梦瑶合作 焦梦瑶点头,眼底竟有一丝解脱:“我不是傻子,你不要我,就等于在拒绝合作。” “我没退路了,就拉你一起下地狱。” “你有退路!”林长江嘴角上扬。 “退路?我还有什么退路?”焦梦瑶不解的问道。 “跟我们合作!”林长江目光笃定自信。 焦梦瑶愣了一下:“你,你是让我出卖我背后的人?” “你可以不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不过在石塘村,你得配合我行事,我保你未来安然无恙。”林长江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相比于前世的浑浑噩噩。 今生。 他充满了自信和对未来的期盼。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石塘村第一书记,镇委办公室副主任。” “就算是你背后的李敏淑也没自信说保我吧?”焦梦瑶冷笑道。 她清楚她牵扯的事有多大,就是市里的人说保她,都不一定能办到。 “你认为,你有的选吗?” 林长江一句话,让焦梦瑶沉默了。 没错,她没得选。 焦梦瑶重新系好西装的最后一粒扣子,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半裸在林长江面前、主动献出自己的女人,从未存在过。 两人对视数秒。 “我可以跟你合作。” “可我想问你个问题,既然你想合作,为什么刚刚不要我,那样我们可以建立最完美的信任。”焦梦瑶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有半分柔媚,只剩下警惕。 林长江笑了,轻轻扬眉:“我说了,我要的是石塘村的命,不是你的身体。” “你以为我会信?”她冷笑:“这世界上,没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除非……” 她顿了顿,眯起眼:“你在演戏。” “因为你不相信我,怕我拿到你的把柄。” 林长江轻轻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拉开门。 他没急着走,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不见底:“焦梦瑶,你说得对,没有男人能抗拒这样的你。” “但有一个前提——” 他语气轻了下来,却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死过一次的人,就不一样了。” 话落,他转身离去,脚步稳健。 焦梦瑶怔在原地,眉头微微一蹙,嘴唇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死过一次?”她低声喃喃:“你疯了?” 她站在原地,良久未动,目光落在地毯上,那里还残留着他们对坐喝茶时留下的茶香,和她褪下裙子时滑落的一缕发丝。 她忽然觉得冷。 不只是身体,而是心。 她知道,今晚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用美色做陷阱,用欲望做诱饵,引他入局。 可现在,她却感觉,是自己一步步被推进了林长江的棋盘。 —— 翌日清晨,石塘村村委会会议室。 天刚蒙蒙亮,村委委员们陆陆续续进来,一个个神色紧张。谁都知道,昨天的会开得不太平。 王德贵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搪瓷杯,额角渗着汗。 他昨晚根本没睡好。 “哎。”妇女办李红梅小声嘀咕:“昨天焦组长真的单独留林书记谈了一宿?” “怎么可能!”会计陈小芳赶紧拦:“你知道这话传出去多敏感?督导组长跟村书记单独相处到半夜?” “嘿嘿,那不一定,林书记也不是凡人啊,年纪轻轻,长得精神,焦组长……咳咳,你们懂的。” 一个文员低声说道。 王德贵,李红梅,陈小芳三人听见这句话,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如果林长江和焦梦瑶成了一股子,他们三个的死期就到了。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焦梦瑶走了进来。 一身深蓝色职业套装,裙摆过膝,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唇色是稳重的豆沙红。 她今天,没坐主位。 而是径直走到靠墙的副座,放下公文包,转身对门口说:“林书记,请。”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转向门口。 林长江缓步而入。 一袭白衬衫,外搭深灰色西装。 他环视一圈,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然后,大步走向主位。 那一刻,王德贵的手一抖,搪瓷杯“咣当”落在桌上,水洒了一地。 没人去帮他擦。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一幕—— 林长江坐下,将一叠文件轻轻放在桌面上,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今天的会议,议题很明确。” “第一,石塘村乡村振兴整改专项计划,由我全权负责统筹。” “第二,所有项目审批、资金拨付、施工进度,由村两委配合,每日向我汇报。” “第三——” 他目光一转,落在王德贵身上,语气骤冷:“王村长,从今天起,你的所有行政权限,暂由村务监督小组代管。” 王德贵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林书记!你……你不能这样!我可是村委选举出来的干部!你一个外来的……” “坐下。”林长江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 王德贵咯噔一下坐下,心凉了半截子。 焦梦瑶也开了口,语气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王德贵,你涉嫌在上季度扶贫物资采购中虚报账目,目前正在接受初步核查。在结果出来前,暂停一切职务权限,是合乎组织程序的。” “我……我没……”王德贵还想辩解,却被林长江抬手打断。 林长江淡淡道:“你不是觉得自己是地头蛇,根深蒂固,谁也动不了你。” 他缓缓站起,走到王德贵面前,俯视着他,声音低沉却如惊雷:“但你忘了一件事。” “不管你是谁,你的职位都是人民给你的,不是你自己的。” 会议室一片死寂。 良久,王德贵嘴唇哆嗦着,颓然坐下,脸色灰败如纸。 林长江转身,回到主位,目光扫过众人:“接下来,村西头老张家,儿子残疾,妻子重病,家里三亩旱地荒了两年,杂草齐腰。”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王德贵,你今天下午,带着锄头去,把地翻一遍。” “村两委,每两人一组,轮流下田帮扶。明天我要看到地翻完,种上玉米。” 第二十三章:王德贵慌了 全场鸦雀无声。 有人低头记录,有人偷偷抹汗,有人忍不住抬头看向焦梦瑶—— 却发现她正低头翻文件,神情如常,仿佛这一切,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 当天。 石塘村村务公开栏前,围满了村民。 红纸黑字,贴着最新通知。 《关于王德贵同志暂停职务及扶贫帮扶安排的决定》 《石塘村生态农旅园项目一期用地审批公示》 《村集体账户资金流向明细表》 下面还附着林长江的签名和电话号码:“有任何问题,可随时拨打138xxxx1987,直接向我反映。” 村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这林书记,真敢干啊!” “王德贵那种老油条,居然被他撸了?还让他去锄地?笑死我了!” “关键是,焦组长居然支持他?她不是来盯着林书记的吗?” “你懂啥?现在人家是一条心!焦组长说了,林书记才是石塘村整改的主心骨!” 村头老张家的院子里,王德贵灰头土脸地蹲在田边,裤脚沾满泥巴,手上的老茧磨破了,渗着血。 他抬头望了望村委会的方向,咬牙切齿。 夜里。 唯有村东头一户人家还亮着昏黄的灯。 王德贵家的小客厅。 老旧的布艺沙发上,李红梅和陈小芳并肩坐着,神色紧张,像是两只被暴雨淋透的麻雀,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王德贵则站在窗边,手里攥着手机,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条通往村委会的石板路,仿佛林长江下一秒就会杀上门来。 “王村长……你说,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李红梅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手心全是汗:“焦梦瑶今天一早就在会上公开支持林长江?还亲自给他让座?这……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陈小芳也点头,脸色发白:“是啊,我听说,她昨晚跟林长江在屋里单独待了一整夜!关着门,谁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你没看见她今天走路的姿势,那腰板挺得……啧,有点不对劲。” 王德贵猛地转身,眼神阴狠地瞪了她们一眼:“你们少在这瞎猜!什么姿势不姿势的!” “可问题是——”李红梅咬了咬嘴唇:“她不是上面派来盯着林长江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的帮凶?难道……上面已经不管咱们了?” “我们成弃子了?他们要弃掉我们保自己?”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三人心里。 空气瞬间凝固。 王德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会的……不会的……”他喃喃自语:“上面不会扔下我的。我在他手里有底牌,我知道他多少事!要是真要舍弃我,他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陈小芳声音发颤:“可林长江今天直接暂停了你的职务,连焦梦瑶都配合他!王村长,咱是不是该赶紧联系上面?问问清楚?万一他们不知道情况,还在按原计划推项目,那咱们可就成了替死鬼了!” 王德贵眼神一凛,像是被点醒了。 他猛地转身,走到茶几前,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 是一部从未登记、从不接外人电话的黑机。 他手指颤抖着,按下一串长长的号码。 电话响了六声,几乎要断线时,才被接起。 “谁?”一道低沉、沙哑,仿佛被烟熏火燎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带任何感情。 王德贵立刻放软了语气,几乎要躬下腰:“是我,王德贵。”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出什么事了?” “焦梦瑶……她反了。”王德贵语速飞快,带着惊慌:“她昨天晚上单独留林长江在屋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今天一早就在会上公开支持他,还帮着他宣布暂停我的职务!现在整个村委都跟着林长江转了!我怀疑……她是不是被策反了?还是上面换了计划?您……您知道这事儿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电流的杂音在滋滋作响,像毒蛇在耳边吐信。 三秒后,那声音才缓缓响起:“慌什么?” 就这一句,却让王德贵心头一松。 只要对方没骂他,没让他“自己想办法”,那就说明,事情还在控制中。 “我……我不是慌,我是急。”王德贵赶紧解释:“林长江已经开始动了,项目审批、资金流向全都公开上墙,连扶贫地都让他逼着我亲自去翻!再这么下去,咱们之前那些账,迟早要暴露!” “焦梦瑶知道多少?”对方问。 “不知道!但她昨晚跟林长江密谈,神神秘秘的……”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呵,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德贵屏住呼吸,等待指示。 “你听着。”对方声音冷了下来:“焦梦瑶那边,我自会有人去问她什么意思。你不用管。” “是是是!” “但你现在有个任务。”声音陡然压低:“给我拖住林长江。” 王德贵一愣:“怎么拖?他已经把我权力拿走了……” “蠢货!”对方猛地低喝:“你在这村三十多年,连几个老百姓都动员不起来?” “村民大会不会闹?祖坟地不让征不会闹?修路要砍树不会闹?” “你王家在村里多少房头?多少亲戚?随便找几个钉子户出来,堵他施工队。” “一天二十四小时缠着林长江,让他什么事都干不了!” “我知道了。”王德贵挂断了电话。 李红梅缩着肩,眼角还浮着浮肿,一整天的惊魂未定,压得她连补妆的心思都没了。 她低声音抖得像风里的纸片:“你说……林长江这次不会真把咱们一锅端了吧?” 陈小芳坐她旁边,抱紧自己瘦削的双臂:“我已经后悔了,就不该要那一百多万。” “你们给我闭嘴!”王德贵猛地转身,声音压得低,却炸得人耳朵嗡嗡响。 李红梅吓一跳,肩膀一缩:“王村长,我们也不是……就是心里慌嘛。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 “王村长……他……他说啥了?” 王德贵嘴角缓缓扯开,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他让我……搞点群众运动。”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老木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第二十四章:林长江挨砖头 里面没有衣服,没有杂物。 只有一本红皮笔记本,封面上写着—— “青山村关系网·亲缘支系表” 王德贵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房头、亲缘关系、曾受惠项目、把柄记录。 他用指甲狠狠划过其中一行:“王老五,王家三房,侄子,赌债八万,欠条在我手里。” 又划过一行:“李秀兰,儿媳在镇卫生院,靠我走关系安排的编制。” 再划过一行:“赵大柱,退伍军人,脾气暴,曾因占地闹过事,有信访记录,能煽动。” 他笑了。 笑声低哑,却带着杀意。 “明天……”他喃喃道:“青山村,要热闹了。” “其实咱们还有个办法。”李红梅忽然开口。 李红梅忽然压低声音凑过来,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王村长,其实……咱们还有个办法。” “什么法子?”王德贵烦躁地一扫。 李红梅轻咳一声,故作神秘地说道:“林长江不是表面上装出个清正莲花,可偏偏昨晚又被焦梦瑶把持了一夜?你说这男人,他就算再铁骨铮铮,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何况年轻气盛。” 陈小芳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地插嘴:“李姐,你是说——色诱?” “色诱?”王德贵眉头蹙起,还带着不屑。 李红梅冷笑:“焦梦瑶能用这一招,难道我李红梅就不能?我那侄女李雪儿省里读大学回来的,模样出挑,前段时间在市里还拿了选美三等奖!” “而且他也见过我侄女一面,他还是会时不时偷瞄雪儿的大腿。” “就凭雪儿那骨架、脸蛋,不比焦梦瑶差。既然林长江对女人动心,雪儿肯定能让他露马脚。” 王德贵沉吟了片刻,指关节敲在桌面上:“你有把握?” 李红梅眼中满是自信:“王村长,你放心,这点把戏,雪儿在市里都见过大官,摆平一个小书记还不得手到擒来——等搞到林长江的把柄,或让他栽点跟头,他不听话都得听话!” 陈小芳闻言,胆怯中也透着兴奋:“这主意好!里外加把劲,明天人闹、女色迷,他林长江就算有六只手八只脚,也架不住咱这么折腾!” 王德贵脸上的阴沉被一丝贪婪和狡黠替代。 他猛地站起身,重重点了头:“好!就按你们说的,一边搅浑水,一边让李雪儿今晚就住到村部招待所去——我要看他还能端到几时!”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屋子里变得比夜还冷。 —— 次日清晨,天刚泛白,石塘村的小道两旁还挂着薄雾。 一辆黑色公用SUV停在村委门口。 林长江穿着昨日那套笔挺西装,推门走出,如往常一样神色从容。 他刚跨出院门,一道黑影猛扑而来! “林书记,今儿个早啊!”一个青壮年冷着脸,突然扬手就是一块砖头在半空划出狠厉的弧线,朝林长江额头狠狠砸下! “嘭——!” 林长江只觉天旋地转,一股剧痛从额角炸开,世界在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耳边隐约响起惊呼,有人喊,有人跑,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 再次睁眼时,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意识恍惚了一瞬,触感冰冷,却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醒了?” 林长江缓缓侧头,只见病床一侧,稳稳坐着个身影。 女子穿一袭棉麻连衣裙,皮肤白皙冷静,短发干净利落。 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侧脸淡漠里带几分知性威严,正是镇委书记李敏淑。 林长江苦笑一下,嗓音发哑:“李书记,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医院……下属无能,让你担心了。” 李敏淑没抬头,只把苹果皮一点点剥光,淡淡道:“你是真的命大,要不是那砖头稍微偏半寸,现在就不是在医院了。” 林长江想挤个笑,却牵扯到伤口抽了一口凉气,抬手摸了摸额头,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他强撑着坐起,艰难道:“人呢?抓到了吗?” 李敏淑切下一片苹果,递到他唇边:“老实吃,不许逞强。人已经自首了,是村西赵大柱。他口供很干脆,说你石塘村整改项目,动了他家祖坟,他一气之下才砸人的。” 林长江眼眸一沉,只觉得后脑有点发热:“动祖坟?”他低声念叨,心头却像敲响警钟。 李敏淑放下水果刀,手肘撑在膝盖上,看向他坐起来的身影,语气极为凝重:“长江,这次性质恶劣。你头上的伤不算重,关键是后面还会不会有人继续闹事。” “你要小心,别小瞧那些老油条,也别太信任所谓的合作对象。有危险,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长江轻轻点头,神色沉静,却在思索更深的风浪。 此时,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清脆声。门被推开,焦梦瑶一袭干练职业裙,带着一抹浓烈反差的笑意:“林书记,你的脑袋还真够结实的……” 林长江苦笑摇头,眼底并无惧色:“别开我玩笑了。” 李敏淑挑眉看向焦梦瑶,话锋凌厉:“焦组长,你来了。” 对于焦梦瑶。 李敏淑还是不太信任。 尽管林长江给她打电话报备过了,说焦梦瑶可以暂时相信。 可李敏淑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嗯,林书记被人打了,都是同事,我也该来看看。”焦梦瑶点了点头,对于李敏淑还是有些紧张的。 李敏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起身,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又顺手把水果刀收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她看了林长江一眼,眸光深沉,仿佛还有千言万语压在喉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轻描淡写:“我去打点热水,你别乱动。”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渐渐远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滴答的节奏。 焦梦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将被风吹起的帘子轻轻拉好,动作细致得近乎温柔。 她这才转过身,眼神却已恢复冷峻。 “你被人砸了头,并没有危险,我本该替你高兴的。”她坐回椅上,交叉起双腿,语气平静:“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第二十五章:美女书记吃醋了? 林长江倚在床头,绷带下的额头隐隐作痛,但他目光依旧清明:“说下去。” “这事儿,是王德贵干的。”焦梦瑶声音压低,像一把贴着耳廓滑过的刀:“但他没胆子自己动手,真正下令的——是我背后的人。” 林长江眉头微动。 焦梦瑶继续道:“昨天夜里,王德贵用了那部黑机,我有办法知道他跟谁联系。” “你怎么会……” “别问。”她抬手打断,眼神警告:“我现在不能说。但可以确定,命令来自上面,而且态度很明确——要让你下不来台,最好是身败名裂,最好还能进医院,越狼狈越好。” 林长江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所以就找了个祖坟被占的借口,派个愣头青当枪使?” “赵大柱脾气暴,信访记录多,是现成的靶子。”焦梦瑶点头:“他们吃准了你刚上任,根基不稳,只要出了恶性事件,市里就会问责。” “哪怕最后查清楚是诬陷,你的整改工作也得停下。舆情一发酵,群众一闹,项目就得黄。” 她顿了顿,盯着林长江的眼睛:“你以为昨晚的会议你拿了权利就赢了?不,那只是第一回合。现在,真正的围猎开始了。” 林长江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焦梦瑶怔了一下,随即冷笑:“我不是为你好,我是押了注的人,你要是倒了,我也得陪葬。我可不想再被人当成棋子,用完就扔。”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李红梅领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哎哟,林书记啊,听说您受伤了,我们全村妇女都心疼得不行!这不,我赶紧把我侄女李雪儿带来了,让她来照顾您!” 李雪儿一袭白裙勾勒出玲珑曲线,瓜子脸,杏眼桃腮,一头黑发披肩而下,妆容精致却不浮夸,整个人透着一股都市女大学生的清纯与媚态交织的气质。 即便是见过一次。 再次见到李雪儿,依旧让林长江眼前一亮。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看起来干净的女孩,竟然是权利的工具。 “林书记,我叫李雪儿。”她上前一步,声音甜得像加了蜂蜜:“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说着,她竟直接坐到了病床边缘,伸手就要扶林长江躺下:“您这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我给您揉揉太阳穴?医生说外伤最怕淤血,得有人按摩活血呢。” 林长江下意识往后一躲,语气礼貌却不容接近:“谢谢,不用了。护士已经安排好了,我自己能行。” “哎呀,林书记您太客气了!”李红梅笑得眼角堆起褶子:“雪儿可是省城重点大学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懂得特别多!再说,您为咱们村操劳成这样,让她照顾您,那是她的福气!” 李雪儿也不恼,反而笑得更甜了,指尖轻轻拂过林长江的手背:“林书记,您知道吗?我从第一次在村部见到您,就觉得您跟别的干部不一样。特别……正气。” 她声音渐低,几乎带着气音:“那天您讲话的时候,我看您……连看我一眼都没敢多看,可我心里,就记住了。” 林长江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拒绝,病房门口却再次响起高跟鞋声。 哒、哒、哒。 不急不缓,却像踩在人心上。 李敏淑提着保温壶回来,目光一扫,瞬间将屋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李红梅谄媚地笑着,李雪儿半贴在林长江床边,手还搭在他手腕上;而焦梦瑶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敏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霜。 “这么热闹?”她将保温壶放在桌上,语气平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林书记这儿成了接待室了?” 李红梅立刻缩了缩脖子:“李书记!您来了!我们就是来探望一下林书记,顺便让雪儿……帮忙照应两天。” “照应?”李敏淑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抬眸看向李雪儿,声音清冷:“她是村委正式工作人员?有医院陪护资质?还是镇里批了特别护理名单?” 一连三问,语气不重,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雪儿脸色微变,下意识收回手:“我……我只是想尽一份心……” “尽心的方式很多。”李敏淑淡淡道:“比如捐款、比如做义工,而不是以照顾为名,赖在病人床上不走。” 她这话虽未点名,但谁都听得出锋芒所指。 李红梅脸色涨红,干笑着拉李雪儿:“雪儿,咱们先出去,让林书记休息,啊?改天再来。” 两人灰溜溜地退出去,临走前李雪儿还不舍地回头看了林长江一眼,眼神含情带怨。 门一关上,病房重归安静。 焦梦瑶轻笑一声:“李书记,您这醋……吃得分明。” “胡说八道。”李敏淑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清冷:“我只是讨厌有人拿工作当儿戏。” 可她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 上次的事,她至今记得清晰。 那晚她被人下药,意识模糊中倒在林长江怀里,他抱着她上楼,手指无意擦过她的腰际,她在他肩头轻喘,差点咬破他的耳垂…… 那暧昧的温度,却一直缠在她心上。 她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画面驱逐出去。 “林长江。”她转向病床,声音恢复了镇委书记的威严:“你现在最危险的,从来不是砖头,也不是赵大柱这种莽夫。” 她顿了顿,眸光微闪:“而是这些温柔的刀。” 林长江看着她,忽然笑了:“李书记,您这是在关心我?” “少得意。”李敏淑转身拿包,耳根却悄悄泛红:“我只是不想镇里好不容易有个能干事的人,最后栽在女人堆里。” 她走到门口,手扶上门把,又停下。 背对着他们,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好好养伤。但别忘了——有些玫瑰,生来就带刺。” 门轻轻合上。 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第二十六章:深夜陪床 病房里,焦梦瑶忽然低声笑了:“啧,李书记平时冷冰冰的,原来也会吃醋。” 林长江没接话,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他有妻子了。 而且凭他现在的身份,李敏淑大概是看不上他的。 他望着天花板,手指轻轻抚过绷带边缘,眼中却浮起一丝极深的冷意。 王德贵想用群众闹事绊住他,用美色陷阱毁他清誉。 可他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早就不怕死了。 他怕的,是活得不够痛快。 焦梦瑶站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包带,语气难得透出几分犹豫:“要不要我安排个人来照顾你?至少……等你出院前有人搭把手。” 林长江靠在床头,额上的绷带裹得严实,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眼神清明。 他轻轻摇头,声音虽哑,却不带半分迟疑:“不用。明天我就出院。” “明天?”焦梦瑶一怔,眉头立刻皱起:“你脑袋刚被砖头砸过,医生怎么说你也得观察三四天!你现在连坐久了都头晕,就想走?” 林长江抬手扶了扶额头,动作缓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伤是不轻,但也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我清醒着,能走能说,能签字开会。”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沉:“王德贵想用这一砖头让我躺几天,拖住整改进度,可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以为伤了我,就能乱我阵脚?”林长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焦梦瑶静静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终于没再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敬服:“你真是个疯子。”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也许……正是这种疯,才能打破这潭死水。” 她看了眼手表,起身整理了下裙摆,动作干练利落:“那我不多留了,村委还有几份文件要审,扶贫台账也得重新过一遍。你这边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去吧。”林长江点头:“工作要紧。” 焦梦瑶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林长江……别太拼。”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病房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林长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天还没黑,医院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几分试探的温柔。 门被轻轻推开。 李雪儿端着一个保温饭盒站在门口,穿了条米白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迈步的节奏微微摆动。 她发丝微卷,脸上妆容精致却不浓艳,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清纯,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林书记,我来了。”她轻声说,声音甜得像糖水:“姑姑说您还没吃晚饭,让我给您送点热饭来。” 林长江睁开眼,看着她,没拒绝,只点点头:“辛苦你了。” 李雪儿笑了,笑容灿烂得仿佛能融化冬雪。 她走近床边,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地打开:“我亲手熬的鸡汤,加了红枣和黄芪,补气养血的。医生说您这种外伤,最需要调养。” 林长江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问:“你学心理学,怎么会想考公务员?” 李雪儿动作一顿,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林长江笑了笑,语气平和:“一个能在市选美比赛中拿奖的女孩,不去做模特、进娱乐圈,反而想考公,是不是有点浪费?” 李雪儿轻轻一笑,将热腾腾的汤盛进小碗,勺子在碗沿轻轻刮了刮,动作温柔得像在侍奉情人:“很多人也这么问我。可我觉得,真正的魅力,不是露在外面的皮囊,而是掌握在手里的权力。” 她抬起眼,直视林长江,眸光清澈却带着野心:“您说是不是?林书记。” 林长江眸光微闪,没接话。 李雪儿端起汤碗,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来,张嘴,我喂您。” 林长江看着她,没动。 “怎么?嫌弃我?”她眼波一转,笑容更甜:“还是……怕别人说闲话?可现在病房就我们俩,又没外人。再说了,您为村子拼命,我为您端碗汤,难道还不行吗?” 林长江看着她,终于微微张嘴,喝下了那口汤。 温热的汤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暖意。 李雪儿笑了,又舀了一勺,继续吹气,动作细致入微。 她的指尖偶尔擦过他的唇角。 她低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像是无意,却又恰好撩拨人心。 “林书记,您知道吗?”她轻声说,声音像羽毛搔刮耳膜:“昨晚我听说您被砸了,整晚都没睡着。我姑姑说您没事,可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来看看。” 她抬眼,眸子亮得惊人:“我……其实一直很敬佩您这样的人。正直,有魄力,不怕得罪人。”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我从小就想找个能让我仰望的人。不是有钱,不是有权,而是……真正敢做事的人。” 林长江静静听着,没打断。 李雪儿将最后一口汤喂完,放下碗,忽然伸手,轻轻抚了抚他额上的绷带,指尖微凉,却带着灼热的意图:“林书记,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来陪您?医院规定陪护要登记,但我姑姑打过招呼了,护士那边……通融一下。” 她俯身靠近,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畔,声音软得几乎化开:“我不想走。我想守着您,直到您睡着。”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林长江没有躲,也没有推拒,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李雪儿。”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平静:“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她轻声回答,眼波含情。 “读大几?” “刚毕业,我读书比别人早一年。” “确实很年轻。”林长江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李雪儿。 肤如白雪,动人无比。 模特出身,身材更是没的说,高挑就算了,那个弧度也不是一般女性能有的诱人。 第二十七章:留大学生李雪儿在身边 林长江点点头,忽然笑了:“你知道赵大柱吗?就是那个砸我的人。” 李雪儿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个:“……知道,我姑姑说他冲动,祖坟被占才闹事的。” “祖坟?”林长江冷笑一声,目光陡然锐利:“石塘村规划图我看过八遍,赵大柱家那片地,是村集体荒地,二十年没人祭扫,哪来的祖坟?” 李雪儿瞳孔微缩,笑容僵了一瞬。 但很快便被温柔笑意掩盖。 她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顺着他的额角轻轻下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太阳穴的皮肤。 “林书记……”她轻声呢喃,声音里裹着蜜糖般的柔情:“谁说得清呢?也许赵大柱就是一时想岔了,冲动了。” “反正我知道您不一样,您是真正为咱们村好,我才……才愿意这样守着您。” 她整个人微微前倾,胸口几乎贴上他的手臂,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雪松混合着晚香玉,缓缓钻进林长江的鼻腔。 他喉咙微动,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脊椎底端窜上来,像野火燎原,烧得他发麻。 李雪儿的裙摆随着俯身的动作微微滑开,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膝盖微曲,就搁在床沿。 她的呼吸渐渐温热,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 林长江能感觉到她发丝扫过自己下巴的触感。 李雪儿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缓缓将手滑下,指尖轻轻落在他掌心,然后一点点地、带着挑逗意味地,将他的手掌翻转,让她的手与他十指虚扣。 “林书记……”她低语,眼波迷离:“您知道吗?我……还是个干净的姑娘。从没跟男人牵过手,更别说……睡在一起。” 她顿了顿,嗓音轻得像梦呓。 林长江的心跳猛地一顿。 那句“干净的姑娘”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理智的壁垒上。 他几乎能想象她衣衫尽褪后的模样,雪白的肩颈,起伏的曲线。 姚露都可以在外面搞那些。 他凭啥不行? 林长江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体内翻涌的欲念。 这女人,像一团火,烧得他理智摇摇欲坠。 他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让李雪儿惊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 “李雪儿。”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很好看,也很聪明。可你别忘了,我是党员,是村书记,不是你可以随意撩拨的猎物。” 李雪儿眼底闪过一丝委屈,却没有退开,反而咬了咬唇,声音更软:“我不是要撩拨您……我是真心的。我姑姑说您孤身一人在村里,没人照顾,我想……想成为那个能陪您的人。” 林长江冷笑一声,抬手扶了扶绷带,避开她的视线:“真心?你确定?” 李雪儿脸色微变,终于收起了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眼神微微闪动,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林长江盯着她,语气却缓了下来:“你想要什么,我不瞎。”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但如果你真想做事……明天早上八点,来村委会报到。先当个文书,抄抄写写,整理档案。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李雪儿瞳孔骤然一亮。 她猛地扑上前,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声音激动得发颤:“真的?林书记,您……您愿意用我?” “前提是,清清白白地来。”林长江盯着她,一字一句:“别再有今晚这种照顾。否则,我不但不会用你,还会把你送进纪委。” 李雪儿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眼眶竟泛起一丝泪光:“我懂……我懂的!林书记,您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干!我不靠别人,只靠自己!” 她抽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温柔得像在供奉神明。 然后,她轻轻退开,却没走。 李雪儿不是傻子。 相反,她很聪明…… 李红梅这个姑姑拿她当棋子,可她会甘心做一个棋子吗? 李红梅的目的是扳倒林长江。 可李雪儿想要的,其实就是林长江说的,她要权利,要自己厉害,要一步步往上走。 所以。 林长江愿意把她留在身边,也就等于是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那……我今晚还能留下来吗?”她小声问:“姑姑说护士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我可以登记陪护。我就睡旁边的床位,一句话不说,不打扰您休息……就……就想看着您安稳入睡。” 林长江沉默片刻,最终挥了挥手:“随你,但记住我说的话。” 李雪儿笑了,笑得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小女孩。 她迅速收拾好饭盒,又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轻手轻脚地换上,然后乖乖躺进了病房里那张空着的陪护床上。 夜色渐深。 医院的灯熄了一半,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遥远而模糊。 林长江闭着眼,看似睡着,实则头脑清明。 他能感觉到斜对面那张床上的动静。 李雪儿翻了个身,从仰卧变成侧卧,长发铺散在枕上。 她的睡衣是浅粉色的丝质料子,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锁骨。 裙摆因翻身而往上滑了些,露出半截修长的腿。 呼吸均匀而绵长,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裙摆下露出的脚踝纤细如玉。 她睡得很熟,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 可林长江知道,这具看似无害的身躯里,藏着多少算计与野心。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昏暗的病房,落在她身上。 她的确美,美得让人心动,美得足以让一个男人在深夜里失控。 可正是这份美,才最危险—— 林长江轻轻闭上眼,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压抑着体内残余的躁动。 他不是没有欲望的人。 但他更清楚,一旦跨出那一步,王德贵的圈套,就真的成了他亲手为自己挖的坟。 天刚亮。 一辆黑色SUV缓缓驶入村道,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 车停稳后,副驾驶的门“咔”地一声被推开。 李雪儿先下了车,裙摆轻轻一荡,她抬手捋了捋额前微乱的发丝。 她转过身,弯腰从车内扶出林长江。 “林书记,慢点,地上有点湿。”她语气温柔,指尖轻轻搭在他的手肘上。 第二十八章:李雪儿的小算计 林长江脚步一沉,额角的绷带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微微点头,声音低哑却不减清朗:“谢谢,我自己能走。” 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踏在村委门前的台阶上。 脚步虽缓,却稳如磐石。 李雪儿紧跟其后,目光时不时掠过他的侧脸,眼神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灼热—— 那是野心被点燃时的微光。 而此刻,村委办公室内,炉火正旺,三人围坐在旧茶几旁,笑得前仰后合。 “哎哟我的妈呀!”李红梅捧着肚子,眼角都笑出了泪花:“你说那林长江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医院跟个死猪一样,连动都动不了——啧啧,真解气!” 会计陈小芳抿着嘴偷笑,手指在计算器上拨得飞快:“可不是嘛,昨天下午我去医院打探消息,护士都说他脑震荡了,得静养一个月才能下床!” “嘿嘿嘿……”王德贵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包刚买的中华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啪”地点燃,火苗一窜,映着他脸上沟壑纵横的得意:“他下床,我这戏怎么唱?” 他吐出一口浓烟,眯着眼冷笑:“一个城里来的嫩头青,敢跟我王德贵斗?他不知道咱们石塘村的水有多深!” 李红梅拍了下桌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可我跟你们说啊,昨晚我那侄女李雪儿一夜没回家——你们懂吧?嘿嘿……肯定是办成了大事!” “办成啥?”陈小芳瞪大眼,凑上前。 “色诱啊!”李红梅咬牙切齿地笑:“雪儿那身子骨,那脸蛋儿,哪个男人能扛得住?昨晚上八成已经把林长江拿下了!说不定床上都录了像,就等哪天一锤定音,送他进班房!” 王德贵听得眼睛发亮,猛吸一口烟:“好!干得好!只要捏住他个作风问题,甭管他有没有实权,纪委一查,立马滚蛋!” 陈小芳激动得脸都红了:“到时候您就是正儿八经的村书记了,我们也翻身了!这叫借刀杀人,美人计,双管齐下!” 三人笑得更欢了,连办公室墙角的老挂钟都仿佛被笑声震得晃了三晃。 就在这时—— “吱呀。” 办公室那扇斑驳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 笑声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林长江。 虽脸色苍白,眉宇间却带着铁锈般的冷意。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微微垂着。 而在他身后,李雪儿安静地站着,像一朵白莲,目光低垂,却又悄然抬起眼,扫过屋内三人。 时间仿佛凝固。 王德贵嘴里的烟“啪嗒”掉在裤子上,烫得他“嘶”了一声跳起来。 李红梅脸上的笑僵成了面具,嘴巴还张着,却发不出声。 陈小芳的手指死死抠着计算器,指节发白。 林长江缓缓迈步进门,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轻轻一扯,冷笑着扫过三人。 那笑,像冰刃刮过骨头。 “挺热闹啊?”他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钉进每个人的耳膜:“聊得这么开心,是在庆祝我死了吗?” 王德贵脸色一变,立刻堆起笑容,挤出几分惶恐:“林……林书记?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这,这太意外了!我们这不是……不是刚在说您伤情嘛,担心得不行,说要组织村民去探望呢!” “对对对!”李红梅猛地接话,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正商量着呢,雪儿昨晚一夜没归,我们可急坏了!您瞧瞧,这当姑姑的,能不担心吗?” 她说着,狠狠瞪向李雪儿,眼神里全是质问。 你不是说一夜没回来吗?怎么不早报信?! 李雪儿却像是毫无察觉,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姑姑:“姑,林书记一早就坚持要回村,走得急,我没来得及通知您……而且医院不让打电话,我也……” 她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垂越低,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可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有林长江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点头:“李雪儿是陪我回来的。她昨晚照顾我一整夜,很尽心。” 这话一出,屋内三人齐齐一震。 尽心? 照顾一整夜? 没发生点什么? 李红梅的心“咯噔”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王德贵则眯起眼,盯着李雪儿,像是要把她看穿。 陈小芳更是急得在桌下悄悄踢了李红梅一脚。 林长江却不再多言,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门“砰”地关上,震得窗框都抖了三抖。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半分钟,王德贵才咬着牙低吼:“李雪儿!你搞什么鬼?一整夜没成事?” 李红梅一把拽住李雪儿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不是说他昨晚就快撑不住了吗?还喂汤、靠得那么近?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李雪儿甩开她的手,退后一步,神情冷静得不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抬眼,直视姑姑,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确实快撑不住了。” 屋内三人呼吸一滞。 “可就在最后关头……他抽回了手。”李雪儿嘴角微微扬起,竟带着一丝敬意:“他说,他是党员,不能被我这种人当猎物耍。” “猎物?”李红梅冷笑:“我们是猎物还差不多!” “但他没错。”李雪儿忽然笑了,眸光幽深:“他看穿了我们。他知道我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上位。” 王德贵脸色铁青:“那你还让他留你在村委会?” “我让他留我了。”李雪儿缓缓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是林长江刚签的《临时聘用文书》,盖着村委公章。 她将纸轻轻放在桌上。 “他说,让我明天八点报到,从文书做起,清清白白地来。”她抬眼,看向王德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说,如果我再玩昨晚那一套,就送我去纪委。” 王德贵猛地一拍桌子:“他一个外来书记,不怕死吗?老子这次是警告,下次就真要他的命了。” 第二十九章:深夜见焦梦瑶 林长江坐在办公室里,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份《石塘村景区规划图》上。 他缓缓摊开图纸,手指一寸寸划过每一户的编号。 “王德贵,三房,祖宅登记面积120㎡,实际扩建至260㎡,侵占集体土地140㎡……” “李红梅,利用亲属关系虚报低保名额6人,冒领补助金三年累计4.7万元……” “赵大柱,信访记录属实,但背后资助者为王德贵,每闹一次,给五百。” 他合上笔记本,轻笑一声。 “你们想用石头砸晕我,用女人迷住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群山。 “若是前世的我,只怕真着了你们的道——” —— 夜色下。 林长江手中紧紧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封口贴着“机密”字样,边角已被他指腹磨得微微起毛。 焦梦瑶家。 焦梦瑶撑着一把黑伞从楼道走出,裙摆微摆,高跟鞋踩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带路。 开门进屋,暖黄的灯光洒满客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茉莉香薰味。 她随手将伞靠在门边,解开发带,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 然后她转身,林长江呼吸微微一滞。 一身丝质黑色睡袍,领口开至锁骨下方,隐约透出雪白的肌肤,腰间系带轻轻一束,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袖口微卷,露出一截玉腕,指尖涂着暗红甲油,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 “就这么急着来找我?”她倚在厨房门口,抱臂而立,唇角勾起一抹笑:“伤口不疼?” 林长江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声音低哑却坚定:“帮我保管这份备份。原始数据我已经加密上传,但这套纸质版最重要——一旦我出事,你可以直接交给纪委。” 焦梦瑶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你这是在立遗嘱?” “差不多。”他苦笑一声,靠着沙发缓缓坐下,眉宇间的疲惫终于显露无疑:“王德贵敢砸我一砖头,就说明他已经怕了。这一击没让我倒下,他下一步一定会更狠。” 焦梦瑶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出院后打算怎么办?躲?还是反击?” “躲?”林长江摇头,眸中掠过一丝冷芒:“我还怕他王德贵?” 焦梦瑶心头一震。 “所以你打算反击?”焦梦瑶轻声问。 “我要见赵大柱。”林长江忽然说。 焦梦瑶一怔:“那个拿砖头砸你的人?他现在被关在镇派出所,拘留十五天,治安处罚。可他是王德贵的棋子,你觉得他会开口?” “正因他是棋子,才有可能反咬一口。”林长江目光幽深:“王德贵用他闹事,给他钱,说明他们之间有交易。只要利益够大,棋子也能变成刀。” 焦梦瑶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王德贵敢让他砸你,就一定有把握他不会倒戈。他要是真那么好策反,早被人拿下了。” “试试才知道。”林长江站起身,走向阳台:“人心不是铁打的。尤其是赵大柱这种人——” 焦梦瑶凝视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 “你想现在就去?”她问。 “现在。”林长江转身,眼神如刀:“越快越好。” 焦梦瑶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身走进卧室:“等我换件衣服。” 五分钟后,她走出房间,已换上一身贴身的黑色修身长裙,外搭一件短款风衣,脚踩十厘米细高跟,冷艳逼人。 “我去开车。”她说。 林长江刚要拒绝,门铃却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焦梦瑶去开门。 门外站着李雪儿。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高领针织衫,下搭深灰包臀裙,外披羊绒大衣,长发挽成低髻,清纯中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和折叠伞,像是早有准备。 “林书记。”她微笑,声音依旧甜得能滴出蜜。 林长江点头:“上车吧。” 李雪儿眼睛一亮,连忙跟上。 三人驱车驶向镇派出所,雨越下越大。 车内气氛微妙。 焦梦瑶坐在驾驶位,指尖轻搭方向盘,神情冷峻。 她的风衣敞开一角,露出胸前若隐若现的弧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李雪儿坐在后座,轻轻拧开保温杯,递到前排:“林书记,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林长江接过,轻声道谢。 他目光在后视镜中扫过两人。 一个是成熟美艳、手腕通达的村委主任,一个是清纯带媚、野心勃勃的年轻毕业生。 一个像烈酒,一个像毒药,却都美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心中忽而一叹。 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 焦梦瑶知道他的危险处境,却依然选择同行。 李雪儿追随左右。 她们或许目的不同,但有一点相同—— 她们都在赌,赌他林长江,能在这潭死水里掀起惊涛骇浪。 车行四十分钟,抵达镇派出所。 林长江拨通李敏淑电话,声音沉稳:“李书记,我有重要情况需提审赵大柱,麻烦您打个招呼。”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才传来她清冷的声音:“你疯了?刚出院就往是非堆里钻?” 林长江冷笑:“有人想让我闭嘴。” 李敏淑终于松口:“十分钟,只准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留在接待室。” “明白。” 十分钟后,林长江站在审讯室外,隔着单向玻璃望进去。 赵大柱蜷在椅子上,满脸横肉,眼神浑浊,手腕上还有铐子留下的红痕。 “你就是赵大柱?” “我查过了,你在村子里根本没祖坟,你是外来户。” “说吧,谁派你打我的?”林长江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赵大柱。 “呵!老子祖宗埋在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赵大柱一脸不屑,根本没把林长江的审问放在眼里。 问了整整十五分钟。 从动机,到祖坟,再到王德贵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赵大柱的耳朵。 可赵大柱就跟聋了一样,只会冷笑、翻白眼、吐口水。 第三十章:赵大柱的大嫂 赵大柱声音沙哑粗粝,像砂纸磨过生铁:“你们这些当官的,装什么清高?占人家地,拆人家屋,逼得人活不下去,你还指望我们跪下来磕头?” 林长江没动,也没说话。 他在等。 等一个破绽。 终于,他缓缓走近铁门,推开,走了进去。 冷风从走廊灌入,吹得赵大柱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看见林长江一步步走来,脸色苍白,额角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赵大柱。”林长江在他面前三步站定,声音不高,却像刀子刮过耳膜:“你说你恨我,因为你家祖坟被占。” “没错!”赵大柱梗着脖子:“老子家祖坟就在那片林子,你一声不吭就推平了!我爹我妈我爷爷奶奶都在底下躺着!你说我能不恨你?!” “哦?”林长江嘴角微扬,掏出一张图,甩在桌上。 是石塘村的土地确权登记图。 红色标注的地块上,清晰写着一行字:村集体荒地,无权属争议,二十年未登记祭祀记录。 “你家祖坟?”林长江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父母葬在哪?父亲名字叫什么?墓碑上刻了几个字?祭扫用了多少纸钱?清明烧没烧头香?” 赵大柱一愣,眼神飘忽了一下。 “这……这谁记得那么细!反正老子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林长江冷笑,俯身靠近,声音压低:“可我查过了,你爹娘根本不是石塘村人,是你爸早年从隔壁县跑来打短工,你妈是寡妇改嫁,连户口都没迁进来。你们家,压根就没资格在这儿埋人。” 赵大柱的脸色变了。 但他还是咬牙:“那你管我?就算没祖坟,我也不能看着你欺负老百姓!” “那你告诉我。”林长江突然换了个语气,轻得像风:“你打我那天,身上揣着五百块钱现金——还是新钞。”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哪来的新钞?谁给的?你已经很多年没收入,靠救济粮生活了。” 赵大柱猛地一颤,瞳孔骤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王德贵给你的。”林长江缓缓坐下,与他平视:“每次闹事,五百。上个月初一你去镇上信访,拿了五百;十五号你堵村委会门口骂娘,又拿了五百。这次砸我,是不是也是五百?” “放屁!”赵大柱怒吼,猛地站起来,铁椅哗啦一声撞向墙角:“老子是自发反抗!不是什么狗屁棋子!” 林长江却笑了。 他笑得极淡,极冷。 “赵大柱,我不信你不怕死。”他慢悠悠地说:“你要真不怕,就不会在派出所嚎了一夜,求民警给你打个电话。” “你没打给家里人,也没找律师。” “你打给了常明霞——你哥的遗孀,你唯一的亲人。” 赵大柱的身体,猛地僵住。 空气仿佛凝固。 窗外的雨声忽然清晰起来,敲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林长江看着他,声音更低:“我很好奇,王德贵到底是拿什么捏住你的?是你哥的死有问题?还是……你大嫂,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你闭嘴!”赵大柱突然暴起,拳头砸向桌面,吼得满脸通红:“别他妈提我大嫂!你敢动她一根手指,老子撕了你!” 动了。 林长江眼神一凝。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破绽来了! 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赵大柱不怕坐牢,不怕罚款,但他怕“大嫂”出事。 说明她就是软肋。 “原来如此。”林长江缓缓起身,拍拍裤子,语气恢复平静:“王德贵拿常明霞当人质,逼你当枪使。你打我,是为了换她平安。” “你胡说!”赵大柱嘶吼,声音却已发虚。 林长江没再逼问。 他只是淡淡一笑,转身走向门口。 手扶上门把时,他忽然停下,背对着赵大柱,轻声道:“你哥早年在矿上出事,官方说是塌方,可没人见过尸体,也没赔偿金下发。是不是?” 赵大柱呼吸一滞,眼珠剧烈转动。 “而你大嫂,这些年一直在申请复查,可材料全被压着。”林长江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如电:“王德贵不让她翻案,也不让她走,就让她困在这个村,等你替他办事。” “你说你不是棋子?”林长江嘴角扬起一丝讥讽:“你早就是了。”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赵大柱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双手微微发抖,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破防了。 只是还没倒。 林长江,太聪明了…… 只是通过这些东西,竟然分析出来了一个无限接近真相的存在!!! 林长江穿过走廊,走向接待室。 推开门的瞬间,两个女人同时抬头。 焦梦瑶靠在墙边,一眼就看出林长江眼中的变化:“问出来了?” 林长江摇头:“没吐实话,但他怕了。” 李雪儿立刻追问:“怕什么?” 林长江看了她一眼,眼神深不见底:“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李雪儿笑容微滞,随即乖巧低头:“是,林书记。” 三人沉默地走出派出所,雨更大了。 黑色SUV停在门口,焦梦瑶利落地拉开车门:“走吧,回村。” 车内一片寂静。 林长江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回放赵大柱最后那个表情—— 常明霞。 他知道,要撬开赵大柱的嘴,就得先见她。 车上还有李雪儿。 那个看似乖巧、实则野心勃勃的女人,目前还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所以不能说太多。 “梦瑶。”林长江忽然开口,声音低哑。 “嗯?”焦梦瑶从后视镜里看他。 “帮我查一个人。”他顿了顿:“常明霞,赵大柱的嫂子,石塘村村民。查她近三年有没有上访记录,有没有医疗报销,有没有被村委会找过麻烦。” 焦梦瑶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王德贵在拿她做人质?” “不是怀疑。”林长江睁开眼,目光如铁:“是确定。” 李雪儿在后座微微一颤,悄悄抬眼看向林长江的侧脸。 她没说话,可心里却翻江倒海。 常明霞? 赵大柱的嫂子? 林书记为什么要查她? 难道……他已经看穿了赵大柱背后的交易? 第三十一章:石塘村的好官 车行四十分钟,回到石塘村。 林长江没有回村委会,而是径直走向村西头的宿舍小楼。 那是一栋两层的老干部楼,外墙斑驳,楼梯吱呀作响,灯泡还闪着忽明忽暗的黄光。 他掏出钥匙,开门,拧亮灯。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台老式电脑,墙上贴着石塘村规划图,桌上堆着信访材料。 他坐到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传来一道清冷女声:“林长江?这么晚了,什么事?” “李书记。”林长江声音沉稳:“抱歉打扰您休息。我想调一份档案——赵大柱的直系亲属资料,特别是他哥赵大山的死亡记录,以及其遗孀常明霞的户籍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想干什么?”李敏淑语气警惕:“赵大柱还在拘留期,你不能私下接触当事人亲属。” “我没想接触。”林长江淡淡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一个死人,是怎么被活人拿来当武器的。” 李敏淑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给你十分钟,系统里能查的,我都发你邮箱。” “谢谢。”林长江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他点开附件。 一页页翻看。 赵大山,男,38岁,原石塘村采矿队工人,2015年7月在村后山老矿洞塌方事故中遇难,尸体未寻获,家属仅获三千元慰问金,无工伤赔偿。 而常明霞,39岁,原籍邻镇,婚后迁入石塘村,无固定工作,近三年共提交五次信访材料,内容均为“申请重启矿难调查”、“要求公布死亡真相”、“请求追责责任人”—— 全部被驳回,理由是“证据不足,不予受理”。 最后一次提交,就在林长江到任前一周。 林长江盯着屏幕,指尖微微收紧。 压着常明霞的申诉,逼赵大柱替你出头。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 “明早。”他喃喃道:“得去见常明霞。” 第二天清晨,六点。 天刚蒙蒙亮,林长江已换上一件深色夹克,拎着一袋水果,踏着晨露走向村东头。 常明霞家住村尾一排低矮的砖房,院墙塌了半边,门口堆着柴火,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 他站在门口,轻轻敲门。 “谁啊?”屋里传来女人沙哑的声音。 “是我。”林长江开口,声音温和:“我是村书记林长江,来看看您。” 常明霞一看到林长江,眉头立刻皱成一团,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村书记?”她冷笑一声,门缝都没多开:“我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别来我家,你们这些当官的,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嘴上说为民服务,背地里比谁都会捞!我男人死了八年,连个尸骨都没见着,你们谁管过一天?现在倒有空来看我?” 林长江没生气,也没辩解,只是站在门口,任冷风吹着他的脸。 他说:“我知道你有怨。我不是来作秀的,我是来帮你的。” 常明霞声音陡然拔高:“帮我?我小叔子赵大柱被人抓走,你们这是帮吗?他就是个种地的,你们一点活路不给留。” 林长江静静看着她。 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低头看了眼院子角落那辆老旧的三轮车。 车上堆着几筐青菜—— 白菜、萝卜、小葱、韭菜,都是自己种的,沾着露水,还带着泥。 “你要去镇上卖菜?”他问。 “关你什么事?”常明霞冷哼:“我穷,但我没求过谁。我自己种,自己卖,饿不死!不像你们,坐在办公室吹空调,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生、让人死!” 林长江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弯腰,把水果放在门口石阶上,然后径直走到三轮车边,卷起袖子,开始帮她往车上码菜筐。 常明霞愣住了。 “你……你干什么?” “帮你装车。”林长江头也不抬:“这些菜不轻,你一个人推到镇上要一个小时,路上还颠,菜叶子都会烂。” “我不用你假好心!”她冲过来想拦,却被林长江轻轻避开。 “这不是好心。”他一边搬一边说:“这是合作。你卖菜,我搭把手。等你卖完了,我再问你几句话,行不行?” “我说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可以拒绝我。”林长江直起身,看着她,眼神平静:“但我帮你是我的事。” 常明霞张了张嘴,气得胸口起伏,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脸色苍白,额角还缠着绷带,走路都带着点虚弱,可动作却利落得不像病人。 他不是作态,是真的在搬、在码、在干。 三轮车后座不稳,林长江找来两根麻绳,仔细绑牢,又拿旧布垫在筐底防震。 十分钟后,车装好了。 林长江跨上三轮车前座,回头看了她一眼:“上来吧,我骑。” “你……你会骑?”常明霞还在发愣。 “会。”林长江淡淡道:“什么活没干过?” 话音落,脚下一蹬,三轮车缓缓启动。 乡道上,两人一车。 常明霞坐在后座,抱着菜筐,一句话没说。 她偷偷打量着前面那个背影。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镇子集市。 正是早市高峰,人声鼎沸,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长江找了个空位,帮她卸下菜筐,摆好摊。 “放这儿就行。”他说:“这位置人流量大,但城管十分钟会来一趟,小心点。” 常明霞冷笑:“你倒是挺懂规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吆喝声。 “让开让开!占道经营!统统收走!” 三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城管大步走来,手拿铁钩和黑皮包,一脸不耐。 “又是你?”其中一个胖城管一眼认出常明霞,语气恶劣:“三天两头来,烦不烦?说了多少次不准在这摆摊!” “我没占道!”常明霞立刻站起来:“我在这摆了八年,哪次影响交通了?” “八年前合法,不代表现在合法!”胖城管一脚踢翻旁边的小菜篮:“收走!” “你敢!”常明霞扑过去抢:“这是我一家两口的饭钱!” 另一个城管粗暴地将她拉开,顺手推了一把:“滚开!再闹叫你派出所走一趟!” 第三十二章:石塘村的黑暗历史 就在这时—— 林长江挡在常明霞和城管之间。 “各位同志,执法要有尺度。”他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她没占主道,菜也没摆出线,你们直接掀摊子,算什么执法?” 胖城管上下打量他:“你是谁?穿个夹克就敢管我们?闪开!不然连你一起带走!” “带走我?”林长江摇头:“你们可以试试。” “呵,威胁我们?”城管怒极反笑:“兄弟们,把这男的也控制住!妨碍公务!” 两人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林长江胳膊。 林长江没动,只是缓缓从夹克内袋掏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语气平静:“李书记,我是林长江。我在镇东集市,遇到了几位执法很严格的城管同志。他们正在暴力执法,掀翻困难群众的菜摊,推搡孤寡妇女……您看,能不能让他们的领导,来管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然后传来李敏淑清冷的声音:“哪个中队?” “镇综合执法一中队,三个男的,一个胖子带头,穿深蓝制服。” “等两分钟。”李敏淑直接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 胖城管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是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王强!你他妈又搞什么名堂?!谁让你随便掀老百姓摊子的?!上面都给我打电话了!立刻道歉!原样恢复!再有下次,你给我滚回环卫队扫厕所!” 胖城管脸都白了,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猛地看向林长江,眼里终于有了惊惧。 “你……你认识局领导?” 林长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王强咽了口唾沫,转身对常明霞,声音都软了:“对……对不起,刚才执法不当,我们……我们重新帮你摆好摊。” 另外两人也手忙脚乱地捡菜、扶筐、道歉。 林长江这才转身,对常明霞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别硬扛。留证据,记车牌号,来找我。” 常明霞呆立原地,眼眶发红,嘴唇微微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额角缠着绷带的男人,忽然觉得喉咙堵得厉害。 菜摊恢复如初,城管灰溜溜走了。 集市恢复喧嚣,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直到林长江准备转身离开,她才突然开口——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长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赵大山,矿难,尸体没找到,赔偿没有,连事故报告都被压着。你三年提了五次申诉,全被驳回。你丈夫的命,在某些人眼里,只值三千块慰问金。” 常明霞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你还知道什么?” 林长江走近一步,声音压低:“王德贵似乎手里一直握着什么把柄,逼你弟弟赵大柱替他做事。” 常明霞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不出声音。 林长江看着她,语气放缓:“你说官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太绝对了,你可以相信我。”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解决这件事,你儿子长大后问你,我爸到底怎么死的?然后你答不上来。” 常明霞终于崩溃了。 她猛地蹲下身子,抱着膝盖,肩膀剧烈抽动,压抑多年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我只是想查个真相……”她哽咽着:“我男人是被人害死的……那矿洞早就该封了!是王德贵贪便宜,强令开工!塌方前两天就有裂缝!可没人管……我男人和其他六个工友,全被埋在里面!连尸首都……都没挖出来……” 常明霞蹲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滴在泥地上。 林长江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 他知道,有些话等了八年,早已被压进骨头里,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出来的。 但现在,裂口已经有了。 等她情绪稍稍平复,林长江才缓缓蹲下,与她视线齐平,声音低而稳:“明霞姐,你刚才说,你男人是被人害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上访?为什么不报警?” 常明霞猛然抬头,眼神里涌起愤怒与绝望交织的火光。 “上访?我上访了六次!”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第一次去镇信访局,材料刚递上去,第二天就被王德贵的人截住了!说我‘造谣生事,扰乱社会秩序’,差点把我送进派出所!” “第二次,我绕道去了市里,结果刚下汽车站,就被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堵住,抢走材料,还警告我:再闹,你儿子在镇中学就别念了。” 她死死攥住衣角,指节发白:“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女人,孤儿寡母,能怎么反抗?我报警?谁接我的警?派出所所长是他王德贵的人!出警记录写意外事故,连尸检都不做!” 林长江静静听着,目光沉如深渊。 “那矿难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他问。 常明霞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男人本来不该下井的。”她声音发抖:“他轮休,可王德贵为了赚钱,日夜不停工,临时叫他去顶班,说工钱翻倍。我劝他别去,那矿洞前两天就渗水了,墙上全是裂缝……可他说,家里欠着粮款,孩子要交书本费,不去不行,王德贵之前的工钱也会扣着不发的。” “结果,半夜两点多,有人敲门,是村里的老张头,浑身泥水,脸色惨白,说矿洞塌了!全埋里头了!” “我发疯一样往山里跑,可刚到半路,就被村委会的人拦住了。王德贵亲自带人堵在路口,说上级在调查,家属不准靠近。他还假惺惺地塞给我一个信封,说这是慰问金,先安顿日子。” “我打开一看,三千块!” “我跪下求他让我见见尸体,哪怕是骨灰也好!可他冷笑:人早烂没了,挖出来也没用。封洞吧,省得再塌!’” 林长江眉头紧锁,拳头悄然攥紧。 这不是事故,是谋杀。 第三十三章:王德贵的末日到了 “那你后来……怎么敢再提申诉?”林长江问道 “我不敢。”常明霞苦笑,眼里泛起泪光:“可我儿子去年问我:妈,同学说我爸是贪财去送死的。’” “那一刻,我心都碎了!” “所以我去年又写了申诉信,托人寄到省里。可信件根本没走远,半路就被截了。王德贵当着全村人的面,在村委会门口烧了我的信,还说:谁再提矿难,谁就是村里的叛徒!” 林长江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明霞姐,现在不一样了。” 常明霞怔怔抬头。 “我可以保你安全。”林长江目光如铁。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一次,你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被立案,被追查。” 常明霞愣住,眼神里满是挣扎。 信任,对于一个被欺骗了八年的女人来说,太沉重了。 “你……你真的能护住我?”她声音微颤:“王德贵在村里说一不二。他手下有打手,有保护伞,连镇领导都怕他三分……” 林长江俯身,声音低却坚定:“我林长江来石塘村,不是来混日子的。” “你信我一次,我给你一个真相。” 常明霞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官腔,没有敷衍,只有一片冷峻的清明。 她终于缓缓伸手,搭上了林长江的手。 他轻轻一拉,将她扶起。 “走。”林长江转身,大步走向集市外。 四十分钟后,镇委大院。 镇委书记办公楼三楼,李敏淑的办公室。 门关着,窗户拉上了百叶帘,阳光斜切进来,落在墙上的党徽上。 一张会议桌,一台录音笔,一名纪委文员已坐在电脑前,双手悬在键盘上。 李敏淑坐在主位,一身深色套装,神情冷峻。 她看了林长江一眼,又扫过常明霞,声音平静:“这位就是常明霞?” “是。”林长江点头:“她,是1995年石塘村矿难唯一坚持追责的家属,也是赵大柱的嫂子。” 李敏淑缓缓起身,走到常明霞面前,伸出手:“常大姐,欢迎你来。从现在开始,你的话,会受到组织保护。” 常明霞眼眶又红了。 八年了,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说。 她坐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了八年的浊气全都吐出来。 然后,她抬起头,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钉:“我举报,石塘村党支部原书记王德贵,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非法采矿、暴力拆迁、行贿受贿、包庇命案,以及长期欺压村民,把持基层政权长达二十三年!” 办公室瞬间安静。 文员的手指立刻敲击键盘,记录开始。 常明霞继续道,声音越来越稳,越来越狠: “1989年,他借土地整理名义,强拆村东头七户人家的房子。那家人去镇里告,结果儿子在半路车祸身亡。” “1993年,村小学危房改造,他贪了八十万工程款,导致校舍倒塌,两个孩子受伤。事后他塞钱给教育局,把事故说成雷击引发。” “1995年,他私开矿洞,无证开采,用的是村里贫困户的名义顶包。出了事,死的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活的全是他亲信!” “去年,他为了逼村民签征地协议,半夜派人砸了李老三家的窗户,把他七十岁的老母亲推下台阶,摔断了腿!李老三去报警,派出所根本不立案!” “还有……还有我男人赵大山!他们不是死于塌方,是死于王德贵的贪心!” “那矿洞早在1993年就被镇安监局下了永久封闭通知!可他为了挖最后一笔矿,偷偷开工!塌方前两天,工头报告裂缝,他亲自到井口,谁敢停工,扣三个月工资,别想在石塘村待了!” 她每说一句,文员的手指就快一分。 李敏淑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如刀。 林长江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却听得心头怒火翻涌。 这才是石塘村真正的疮疤—— 不是穷,是二十年如一日的、系统性的压迫与罪恶! 常明霞说到最后,声音颤抖:“王德贵知道我一直在告他,所以他用我儿子威胁我,又用我威胁赵大柱。他让赵大柱当他的打手,每次闹事,给五百,不听话就让我的孩子上不了学,让我过不了日子。” 李敏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常大姐,你的举报,组织会一查到底。” “从今天起,你和你儿子的安全,由镇委全程保护。” “而王德贵……”她顿了顿,眼中闪过锋芒:“他的末日,到了。” 常明霞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失声痛哭。 林长江默默递上纸巾,然后转身,望向窗外。 林长江撑着伞送她出来。 夜里飘起了细雨。 “明霞姐,你先回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林长江低声说:“明天镇上会安排车,接你和儿子搬到临时安置点——安全,清净,孩子上学也方便。” 常明霞抬头看他。 “林书记……要是你真能提我丈夫伸冤,你就是我和我儿子这辈子的恩人。” 林长江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录制键。 “明霞姐,再耽误你一分钟。”他把镜头对准她,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对着镜头,说几句话给赵大柱听,好吗?” 常明霞一怔:“说……说什么?” “告诉他。”林长江眼神沉静:“你希望他做个什么样的人。” 雨声淅沥,四周寂静。 常明霞沉默了几秒,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直视着镜头,声音清晰而沉重。 “大柱……我是你嫂子。” 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薄雾。 “这些年,我一个人种菜、卖菜、拉扯儿子长大。我没求过谁,也不恨命苦,我只恨这天不亮,这理没人讲!可你不一样,大柱,你是赵家最后的男人!你要是再不出声,咱们赵家,就真没人为你哥讨一个公道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嫂子!” “站出来,嫂子这辈子,给你磕头都值!” 话音落,林长江缓缓关掉录制,屏幕上,常明霞含泪的目光仿佛还在注视着远方。 他收起手机,轻声道:“我会让赵大柱看到这段视频。” 第三十四章:赵大柱招供 常明霞点点头,哽咽着没再说话,转身走进雨幕。 一辆镇政府的公务车已在路边等候,车门打开,工作人员撑伞迎她上车。 林长江目送车子驶远,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镇委书记办公室。 李敏淑还在加班,抬头看见林长江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有些发白。 “进来。”她声音清冷:“把外套脱了,别真病倒了。” 林长江笑了笑,脱下湿夹克挂在椅背,坐下。 “常明霞的笔录,已经归档。”李敏淑看着他,语气严肃:“她举报的内容,条条都触目惊心,但……目前仍属口供范畴,缺乏物证和旁证支撑。” “王德贵经营石塘村二十三年,根深蒂固。光靠一个受害家属的陈述,哪怕再感人,也掀不动他。” 林长江点头:“我明白。信访材料、证言、录音,只能启动调查程序,但不足以定罪。” “关键是赵大柱。”李敏淑盯着他:“他是王德贵的打手,也是唯一既接触过核心事务、又与受害者有血缘关系的人。他手上,一定掌握着王德贵非法采矿、利益输送、甚至矿难瞒报的具体证据。”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没有他,我们连立案都难。” 林长江缓缓道:“那我就去拿。” 李敏淑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点头:“给你两天时间。但记住安全第一。王德贵的人已经在盯着你了。你头上那道伤,就是警告。” “我知道。”林长江起身,声音低沉。 次日清晨,看守所会见室。 铁门打开,赵大柱戴着镣铐走进来,脖颈粗壮,满脸胡茬,眼神阴沉如铁。 他一看到林长江,冷笑一声:“哟,林书记又亲自来探监?” 林长江没坐,就站在铁栏外,静静地看着他。 “你嫂子,常明霞,昨天去镇委举报了王德贵。”他说。 赵大柱笑容僵住,猛的站起:“你胡说!她不敢!她要是敢,我哥的儿子就完了!” “她不仅敢。”林长江掏出手机,点开视频,推向玻璃。 “你听听,这是你嫂子说的话。” 视频开始播放。 当常明霞那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响起,赵大柱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点点崩塌。 “……你要是敢站出来,嫂子这辈子,给你磕头都值!” 赵大柱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够了!”他怒吼:“删掉!删掉这段东西!我告诉你,王德贵不是你能碰的!你死都不知怎么死!” 林长江不动,手机依旧亮着。 “你知道你哥下井那天,矿洞墙上裂缝有多大吗?”他忽然问。 赵大柱一怔。 “三个人合抱那么宽。”林长江声音冷了下来:“工头报告上去,王德贵亲口说:谁敢停工,扣三个月工资,全家滚出石塘村!你哥是被逼的,不是贪钱!他是为了一家人的活路,才上的山!” “闭嘴!”赵大柱红着眼,脖子上青筋暴起:“你懂什么?!你不知道王德贵有多狠!我大哥死了,我嫂子守寡,我侄子差点上不了学!可我不吭声,至少他们还能活着!你让我揭发?你让我一家三口都横着出去?!” 林长江终于坐下,直视着他。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安全了?”他冷笑:“王德贵给你的那五百块,是买命钱!你迟早是他的替罪羊了!” 他逼近一步,声音如刀:“王德贵不会让你活着。” 赵大柱浑身一震,瞳孔剧烈收缩。 林长江从公文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 那是一张泛黄的旧图——1995年矿洞入口的施工记录,日期清晰:7月13日,即塌方前两天。 签名人一栏,赫然是赵大柱的名字。 “这是你签的?”林长江问。 赵大柱脸色骤变:“这……这不是我!我没签过!” 林长江缓缓收回照片:“到时候调查一来,这份文件一出,你就是擅自违规作业的直接责任人。你哥的命,还得被你亲手葬送。” 赵大柱踉跄后退,背死死抵住墙,嘴唇发白。 “……我……我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林长江声音低沉:“你继续当狗,等死。或者” 他直视赵大柱的眼睛,一字一顿:“站起来,替你哥,讨一个清白。” 赵大柱双膝一软,这个在号子里都没掉过一滴泪的汉子,竟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多年的悲愤与恐惧,在这一刻化为野兽般的呜咽。 “我哥……我哥死得冤啊……” 他抬起头,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上,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林长江:“林书记!我交代!我全都交代!只要能让王德贵那个畜生偿命,我这条命给你都行!” 林长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立刻转身,对门外的看守人员道:“同志,麻烦请一位负责记录的文员过来,赵大柱同志要提供重要线索。” 很快,一名年轻的文员带着笔记本和笔,坐在了会见室的另一张桌子旁。 赵大柱的情绪稍稍平复,但声音依旧沙哑颤抖,他开始讲述。 从矿难发生前王德贵如何强逼工人下井,到矿难发生后如何用五百块钱和伪造的签名威逼利诱他封口,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那个畜生,他不止是口头威胁。”赵大柱忽然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有个毛病,自以为是,喜欢把什么事都记下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以后都是他的功劳簿。” 林长江心中一动,身体微微前倾:“记下来?记在哪?” “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赵大柱肯定地说道:“我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亲眼见过他在书房里写。” “他还半炫耀半警告地跟我说,大柱啊,你帮我办的事,我都给你记着呢,忘不了你的好。” “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那哪里是记好,分明是催命符!” “本子在哪?”林长江追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第三十五章:王德贵的笔记本 “就在他家!他家二楼的书房,就是窗户朝南的那一间。书桌右手边最下面那个抽屉,是上了锁的,他钥匙从不离身。那个本子,肯定就在里面!” 从看守所出来,天光大亮,林长江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赵大柱的口供是指控王德贵最有力的证词,但那个笔记本,才是能将王德贵一击致命的铁证。 没有搜查令,根本不可能合法地进入王德贵的家。 而仅凭一个在押嫌疑人的口供,根本申请不到搜查令,反而会打草惊蛇。 必须想个办法,拿到那个本子。 林长江驱车回到石塘村,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镇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焦梦瑶正在批阅文件,看到是林长江,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看守所那边,有结果了?” 林长江关上门,走到她办公桌前,脸色凝重:“他招了。而且,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 他将赵大柱关于笔记本的供述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焦梦瑶的秀眉立刻蹙了起来:“东西在王德贵家里?这可难办了,我们没有权力去搜查。” “所以。”林长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焦梦瑶:“今晚,我想请焦组长帮个忙。” 焦梦瑶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说来听听,我一个弱女子能帮你什么大忙?” “把王德贵引出来,最好是……灌醉他。”林长江的声音压得很低。 焦梦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长江,你可真行啊,算盘都打到我这个监察组长头上来了。让我去给你当诱饵,用美人计?”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林长江没有回避焦梦瑶的目光,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只要能把他从家里引开几个小时,我就有把握拿到证据。” 焦梦瑶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春花绽放,瞬间冲淡了办公室里紧张严肃的气氛。 “好。”她收起笑容,眼神恢复了镇长应有的果决与坚毅:“不就是喝顿酒吗?反正咱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浑水,我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今晚。”林长江斩钉截铁:“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当晚。 王德贵正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揣摩着该如何应对镇里最近有些微妙的风向,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屏幕上“焦梦瑶”三个字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喂,焦组长?”他连忙接起,声音都客气了不少。 “王村长,在家吗?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焦梦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柔和。 “没没,不打扰,焦组长有何指示?”王德贵受宠若惊。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为了村子里的事头疼了一天,心里烦闷,想找个人喝两杯,不知道王主任赏不赏脸?我家里还有瓶不错的红酒。” 王德贵瞬间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焦梦瑶,这个水仙花一样清高冷傲的美女组长,竟然主动约自己去她家喝酒? 难道是自己最近的强势让她看到了实力,想要投靠? 还是……她一个单身女人,寂寞了? 王德贵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龌龊的念头,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赏脸!当然赏脸!能陪焦组长解忧,是我王德贵的荣幸!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他兴奋地在客厅里搓着手走了两圈,仿佛已经看到了焦梦瑶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场景。 他连忙换了件自认为最体面的衣服,对着镜子梳了梳本就不多的头发,哼着小曲出了门。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熟练地用一根铁丝拨弄了几下,便轻松打开了他家的大门,闪身而入。 这本事,还是林长江上一世摆烂后,被调进了监狱里当了一段时间档案管理员,跟一个犯人学会的。 来人正是林长江。 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了那间朝南的书房。 没有开灯,仅凭着从窗口透进的微弱月光,摸到了书桌的位置。 他蹲下身,用手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右手边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果然是锁着的。 这难不倒他。 林长江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那根细铁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锁,开了。 林长江缓缓拉开抽屉,一股陈旧的纸墨味扑面而来。 抽屉里东西不多,几份文件,一个信封,而在最底下,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 就是它! 林长江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拿起笔记本,手心甚至冒出了细汗。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着月光,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 熟悉的钢笔字迹,嚣张而有力,记录的日期正是几年前。 “1995年7月11日,晴。赵大柱这条蠢狗,给了五百块钱就像条哈巴狗一样摇尾巴。那份狗屁的违规施工记录让他按了手印,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他哥的命算什么?只要矿能源源不断地出煤,老子就能步步高升!死几个人,算个屁!” 林长江翻开了第二页,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1996年3月4日,雨。见了城建局的刘科长,那老小子胃口真不小,村里的修路款,他张嘴就要三成。不给以后村里任何项目都别想批。妈的,三成就三成,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从水泥沙子里抠就是了。回头让赵大柱把账做平,那蠢货干这个最在行。” 林长江的手指微微颤抖,一页页地翻下去。 这本小小的笔记本,简直就是一部王德贵在石塘村作威作福,草菅人命,中饱私囊的罪恶史! 第三十六章:李敏淑的震惊 每一笔贪污的款项,每一次的行贿对象,每一次的分赃细节,都被王德贵用一种炫耀般的口吻记录得清清楚楚。 他就像一个变态的收藏家,将自己的罪证一件件悉心珍藏,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长江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有镇里的干部,有县里局委的头头,其中就包括与李敏淑同级别的王浩,甚至还有两个市里领导的姓氏一闪而过,虽然写得隐晦,但结合前后文,其身份昭然若揭。 这是一张何等巨大的网! 林长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这本笔记本的分量,足以在清河县乃至清水市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官场大地震。 但他也清楚,如果这东西处理不好,第一个被碾得粉身碎骨的,就是他自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他掏出自己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深吸一口气,开始对着笔记本一页一页地拍照。 昏暗的光线下。 他不敢开闪光灯,只能依靠调整角度,将每一页的内容都清晰地收录进手机。 “咔嚓…咔嚓…” 快门声被他用手捂着,压抑到了极致。 几十页的内容,他足足拍了十几分钟,确认每一张照片都清晰可辨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那里面装着的,是足以扳倒王德贵,甚至撬动更上层人物的重磅炸弹。 他拿起笔记本,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封面,眼神复杂。 然后,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将笔记本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最底层,再将那几份文件和信封依次盖在上面,最后轻轻地将抽屉推了回去。 “咔哒。” 他将锁重新锁上,一切恢复了原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来到窗边,确认院外无人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躲在村口的一处阴影里,林长江迅速给焦梦瑶发去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搞定。” —— 焦梦瑶家中。 王德贵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在石塘村的“丰功伟绩”,一双小眼睛不时地瞟向对面端坐的焦梦瑶,眼神里的贪婪和欲望几乎要溢出来。 焦梦瑶端着茶杯,优雅地浅尝了一口,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心中却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手包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借着端茶的动作,瞥了一眼屏幕,林长江发来的那两个字让她心头一松。 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她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歉意和疲惫。 “王村长,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她微微蹙眉,一只手扶住了额头,表演得恰到好处。 王德贵正说到兴头上,见状一愣,连忙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焦组长,您怎么了?要不要紧?我送您去医院看看?” 他的手几乎就要碰到焦梦瑶的胳膊,却被焦梦瑶巧妙地侧身避开了。 “不用了,王村长,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焦梦瑶站起身,拿起手包:“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感谢您的款待,改天我再请您。” 这逐客令下得虽然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 王德贵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原本还幻想着今晚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甚至连酒店都想好了,没想到美人却要提前离场。 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和不甘,但面对焦梦瑶,他不敢造次,只能挤出笑容:“那……那好吧,焦组长您多注意身体。” 王德贵看着她窈窕而决绝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美人没泡到,还白白花了几百块的茶水钱。 他越想越郁闷,干脆在商店里要了几瓶啤酒和一堆烧烤,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 几瓶啤酒下肚,他醉醺醺地回了家,连灯都懒得开,一头栽在床上,很快就鼾声如雷,对自己家里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另一边,林长江在发出短信后,没有回村,而是开车朝着清河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已深,镇政府大院里一片寂静,只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林长江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院,将车停在隐蔽处,然后快步走进了那栋熟悉的办公楼。 李敏淑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林长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 林长江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关好并落了锁。 办公室里,李敏淑正伏案审阅着文件,看到进来的是林长江,而且是这副神情,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长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林长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她办公桌前,将自己的诺基亚手机递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李书记,您先看看这个。” 李敏淑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昏黄的屏幕上,是一张张字迹的照片。 她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文件,可当她看清第一张照片上的内容时,脸色骤然一变。 “赵大柱这条蠢狗……给了五百块钱就像条哈巴狗……他哥的命算什么?” 李敏淑的呼吸猛地一滞,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林长江,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询问。 林长江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李敏淑的心沉了下去,她按动着手机的翻页键,一张张地往下翻。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凝重,最后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见了城建局的刘科长……修路款,他张嘴就要三成……” “镇里的宣传委员刘委员……那块地皮的好处费……” “县交通局的王局……过年送了三万,他嫌少……” 越往下看,李敏淑的手就抖得越厉害。 第三十七章:不要打草惊蛇 “啪!” 李敏淑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石塘村的问题,背后竟然隐藏着一张如此恐怖的关系网,甚至已经延伸到了市里!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次看向林长江,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焦组长知道我的计划,但没看过内容。东西我已经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李敏淑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这个证据太烫手了,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足以将王德贵置于死地,但也足以将任何一个试图揭开盖子的人烧得体无完肤。 如果直接把这份东西交到纪委,会发生什么? 李敏淑几乎可以预见,那些被牵扯到的县里干部,会第一时间联合起来,动用所有力量将这件事压下去。 他们会把矛头对准林长江,诬陷他伪造证据,打击报复。 到时候,别说扳倒王德贵,林长江和焦梦瑶,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会被这股力量反噬得一干二净。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 林长江看着李敏淑凝重的神情,知道她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李敏淑停下脚步,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果决。 她看着林长江,一字一句地说道:“长江,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这个账本牵扯的人太多,级别也太高,我们现在动不了,也不能动。” 林长江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打草,必定惊蛇。” “对,不仅会惊蛇,还会被蛇群反咬一口。”李敏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所以,我们必须换个思路。这张大网,我们暂时不能去碰,但是王德贵这条小鱼,必须先捞出来!” 她顿了顿,拿起手机,翻回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内容说:“你看这里,1995年7月11日,赵大柱……他哥的命算什么?,这一段,提到了一个人命案。” 林长江凑过去,他记得这一段,这正是账本的第一页,记录着王德贵为了矿山开采,强迫工人高危施工,七人死亡。 李敏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贪污受贿是经济问题,也是纪律问题,查起来程序复杂,容易走漏风声,让那些人有时间串供和销毁证据。但是,杀人案不一样。这是刑事案件!是要由公安机关直接介入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的第一步,不是去纪委举报贪腐,而是去公安局报警!找一个可靠的人,以知情者的身份,去举报石塘村后山的煤矿曾经发生过矿难,有人被瞒报死亡,尸体就被埋在了废弃的矿井里。” 林长江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立刻明白了李敏淑的意图。 李敏淑接着说道:“只要有人报警,公安机关就必须立案侦查。一旦尸体被挖出来,这就是铁证!到时候,公安局可以直接以涉嫌故意杀人或重大责任事故罪,对矿主,也就是王德贵,进行刑事拘留!” “把他抓起来,隔离开,他就成了砧板上的肉。等到了审讯室,面对刑事罪责的压力,他那本账本上的东西,还怕他不吐出来吗?” 这一招,釜底抽薪,精准狠辣! 不碰贪腐这张大网,只用一桩刑事案件作为突破口,先把王德贵这个核心人物控制起来。 这样一来,那些与他有利益输送的官员只会暂时观望,庆幸查的不是自己,绝不敢轻易插手一桩人命官司。 这就为后续的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李书记,您这招高明!”林长江由衷地赞叹道。 这正是他隐约想到,却没能如此清晰规划出来的最佳方案。 “这叫打蛇打七寸。”李敏淑看着林长江,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你弄到这个东西,是首功。但接下来的事情,更需要智慧,安排人去报警这件事,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留下任何与你我有关的痕迹。” “我明白。”林长江重重地点头:“我回村就去安排。李书记,今晚多谢您的指点。”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李敏淑的神情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中的决心却愈发坚定:“去吧,注意安全。记住,天亮之前,让报警电话打到县公安局。” 林长江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王德贵,你的死期,到了! —— 天色刚蒙蒙亮,石塘村委会的大院里已经有了人影。 林长江走进办公室,神色平静地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昨夜与李敏淑的谈话,让他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石塘村的天,就要变了。 刚坐下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嚣张的咳嗽声,紧接着,王德贵挺着啤酒肚,嘴里叼着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村委会的干部,都是平日里以他马首是瞻的亲信,李红梅,陈小芳等人。 李雪儿则是坐在了林长江身边。 王德贵走到林长江的办公桌前,故意把烟灰弹在他的桌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恢复得快。不过啊,下次可得小心点,不然这医院啊,怕是得常去。”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他们都以为林长江这次被打了,肯定是怕了,缩起来了,没想到居然还敢来开例会。 林长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静静地吹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 他的沉默,在王德贵看来,就是懦弱和恐惧的表现。 “怎么,被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王德贵脸上的讥讽更浓了,他俯下身,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小子,别以为有镇书记给你撑腰就了不起。” “我也不用藏着掖着。” “在石塘村,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我能让你进一次医院,就能让你进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滚出石塘村为止!” 第三十八章:陈会计是准备跑路吗 林长江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淡淡地看了王德贵一眼,那眼神深邃得让王德贵心里莫名一突。 但他随即把这丝不安压了下去,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高跟鞋清脆的响声,焦梦瑶面若冰霜地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原本还在嬉笑的村干部立刻收敛了表情,站直了身体。 “开会。”焦梦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她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林长江和王德贵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王德贵直起身子,拉开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布置工作,掌控会议的节奏。 然而,焦梦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今天的例会,只宣布一项人事调整。”焦梦瑶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她看着王德贵,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即日起,暂停王德贵同志作为石塘村村长的一切工作安排。” 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王德贵自己。他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王德贵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往后一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焦梦瑶,你凭什么暂停我的工作?我是村民选出来的村长!” 焦梦瑶冷冷地看着他:“这是镇里的决定。王村长如果有异议,可以向镇里申诉。但在新的通知下来之前,你必须服从安排。” 她没有停顿,继续宣布道:“王德贵同志之前负责的所有工作,包括征地拆迁、补偿款发放、村办企业的管理等,全部交由村委书记林长江同志负责。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林长江同志的工作,不得有误。” 这个决定,如同一记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王德贵彻底懵了,他赖以生存的权力,他用来捞钱的工具,就这么被焦梦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全部转交给了林长江?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都给他?!”王德贵面目狰狞,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指着林长江,对焦梦瑶破口大骂:“焦梦瑶,你他妈是不是被林长江这个小白脸给睡了?这么向着他!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去县里告你!”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吓得脸色发白,谁也没想到王德贵敢当众辱骂监察组长。 焦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正要发作。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 几个身穿警服,神情严肃的公安干警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名国字脸中年警察目光如电,沉声问道:“谁是王德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德贵也愣住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下意识地应道:“我……我就是。” 为首的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冷冷地念道:“王德贵,你涉嫌与一宗十五年前的矿难瞒报杀人案有关,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杀人案?!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王德贵的脑门上。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件他以为早已随着时间尘封,烂在了地底深处的秘密,怎么会被翻了出来? “不……不是的,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王德贵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那肥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什么杀人案?我不知道啊!我一辈子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杀人呢?” 两名年轻的警察已经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他肥硕的手腕。 这冰冷的触感和清脆的声响,彻底击溃了王德贵的心理防线。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冤枉啊!我是被冤枉的!”王德贵疯狂地挣扎起来,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林长江,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是他!是他陷害我!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是他,是他林长江在背后搞鬼!是他要害我!” 然而,警察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和嘶吼,架着他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走。 王德贵的哀嚎声和“冤枉”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村委会大院,直到被塞进警车,声音才渐渐远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红梅和陈小芳的目光都汇聚在林长江的身上,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嘲弄,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她们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年轻无害的镇长秘书,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直接把在石塘村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王德贵,送上了绝路! 林长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釜底抽薪的第一步,完成了。 离开了会议室。 林长江走到村委会院子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沉稳干练的女声。 “事情办妥了?” “嗯,一切顺利,王德贵已经被带走了。”林长江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电话那头的李淑敏轻笑一声:“那就好。后面的审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信得过的人,保证把他的嘴撬开,把他这些年干的烂事一件件都挖出来。” “辛苦李书记了。” “行了,你那边也抓紧,别让剩下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挂断电话,林长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没有返回会议室,而是径直朝着会计陈小芳家的方向走去。 陈小芳家的大门虚掩着,林长江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陈小芳正手忙脚乱地往里面塞着衣服和日用品,脸上满是惊惶和仓促。 林长江就这么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陈会计。”他淡淡地开口:“这么着急收拾行李,是准备跑路吗?” 第三十九章:全部自首 林长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陈小芳耳边炸响。 陈小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林长江,一张脸瞬间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林……林书记?你……你怎么来了?”她结结巴巴地问,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小芳慌乱地解释道:“没……没什么,这不是……这不是孩子马上要放暑假了嘛,我寻思着,带他出去旅旅游,放松一下。” “旅旅游?” 林长江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冰冷。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步步缓缓地走进客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陈小芳的心脏上。 “陈会计,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还是你觉得,整个石塘村,就你一个聪明人?” 陈小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想后退,却发现双腿早已软得不听使唤,背后就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林……林书记,我……我真的……”她还想狡辩,可是在林长江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林长江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纸袋的表面,那富有节奏的声音。 陈小芳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牛皮纸袋上。 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德贵倒了,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林长江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石塘村的账目,烂到了什么程度,你比我清楚。这些年,你跟着王德贵,经手了多少黑钱,捞了多少好处,需要我帮你一笔一笔地算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陈小芳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异常尖利。 “没有?”林长江冷笑一声,终于不再折磨她,伸手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沓照片,像扔垃圾一样甩在了陈小芳面前的地上。 “这是什么?” 照片散落一地。 第一张,是陈小芳在县城的一家高档餐厅里,从一个工程老板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第二张,是她在一家金店里,一个承包商的妻子正亲热地往她手腕上戴一只金光闪闪的手镯。 第三张,第四张……每一张,都是她收受贿赂的铁证! 陈小芳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着地上的照片,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些都是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做下的事,怎么会……怎么会被拍下来?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然而,林长江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这些,只是开胃菜。”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又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另一沓照片,这一次,他没有扔在地上,而是捏在指尖,一张一张,缓缓地展示给陈小芳看。 当看到第一张照片时,陈小芳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县城宾馆的房间里。 照片上,她和王德贵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画面不堪入目。 一张又一张,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 这些,全都是王德贵留下来的! “不……不……!” 这最后的致命一击,彻底摧毁了陈小芳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林长江的面前。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整个人崩溃了,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趴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去够林长江的裤腿,却又不敢。 “林书记……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她泣不成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钱……那些钱我都可以退出来!我一分都不要!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林长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不晚!不晚的!”陈小芳猛地抬起头,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上写满了绝望的哀求:“林书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但是……但是这些照片,求求你,千万不能让我老公看到!求求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爱他……我真的爱我的家!我儿子不能没有妈妈,我老公……他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他会杀了我的!我们这个家就彻底毁了!林书记,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毁了这些照片!”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着头,没几下,光洁的额头就已经一片红肿,甚至渗出了血丝。 这歇斯底里的模样,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心软。 但林长江的心,早已坚如磐石。 他缓缓蹲下身,与泣不成声的陈小芳平视,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般的冰冷:“想保住你的家?” 陈小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想!我想!”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林长江一字一顿地说道:“明天一早,去镇上的纪委,自首。把你这些年跟着王德贵干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 “自首?”陈小芳的身体僵住了。 “没错。”林长江的眼神锐利如刀:“主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你保住你家庭的唯一机会。否则,这些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你丈夫的办公桌上,出现在你儿子学校的公告栏里。你自己选。” 魔鬼!这个人就是魔鬼! 陈小芳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英俊却又冷酷到极点的脸,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良久,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我……我交代……我明天……就去自首……” 第四十章:清水镇会议 离开陈小芳家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林长江没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了村委会后排给大学生村官安排的临时宿舍。 他敲了敲李雪儿的房门。 很快,门内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门被打开,露出了李雪儿那张青春靓丽的脸。 或许是天气炎热,又或许是在自己宿舍里比较随意,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极短的热裤,一双雪白修长的美腿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见到门口站着的是林长江,她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阵惊喜的光芒,脸颊也微微泛红。 “林……林书记?这么晚了,你……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羞和欣喜。 林长江的目光在她的腿上短暂停留了一秒,便迅速移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他的声音平静而客气。 “哦哦,快请进!”李雪儿连忙让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T恤。 林长江走进宿舍,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他没有坐,只是转过身,面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李雪儿。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最后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李雪儿好奇地接过,手指触碰到文件袋,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李雪儿疑惑地打开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几页纸。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她脸上的欣喜和娇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惊和煞白。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罗列着她的姑姑,村妇女办主任李红梅,在负责村里低保户、困难户补助评定时,收受好处、优亲厚友的详细记录。每一笔,都有时间、地点、人证和金额,证据链完整得令人心惊。 李雪儿的手开始颤抖,纸张在她手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其实,她早就隐约知道姑姑的手脚不干净,村里人也多有微词。 她以为这些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根本没人会去查,更不可能查得出来。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林长江,这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书记,竟然真的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些陈年旧账翻了个底朝天!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林长江,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今天来,不是来抓人的。”林长江继续说道:“王德贵和陈小芳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石塘村这颗毒瘤,必须要割掉。你姑姑陷得不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看着李雪儿的眼睛,语气变得郑重:“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是让她继续错下去,直到被冰冷的手铐带走,还是劝她主动去纪委说明情况,争取一个最轻的处分,保留最后的体面。你姑姑的未来,就在你手上。” 说完,林长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李雪儿死死地咬着嘴唇。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 她知道,林长江把这个“人情”送给了她,已经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抬起头,用带着一丝哭腔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林书记,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劝她的,我一定会劝她去自首的。” “好。”林长江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我等你的消息。”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宿舍内的光明与女孩复杂的目光。 林长江走在清冷的月光下,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石塘村的夜,要变天了。 次日清晨。 阳光刚刚洒满石塘村,两则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村。 村会计陈小芳和妇女办主任李红梅,联袂出现在了镇纪委的门口,主动投案自首! 整个石塘村都炸开了锅。 如果说王德贵的倒台是一场八级地震,那这两人的自首,就是接踵而至的强烈余震,彻底震塌了盘踞在石塘村多年的腐败堡垒。 村民们在震惊之余,无不拍手称快。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依旧平静的村委会大院,投向了那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书记。 敬畏,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林长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淑敏。 “喂,李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李淑敏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干练而有力:“长江,干得不错。石塘村的盖子,揭开了。” “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林长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行了,别谦虚了。王德贵已经开始交代了,牵扯出不少人,陈小芳和李红梅的自首更是关键一步。你这手釜底抽薪,玩得漂亮。”李淑敏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随即话锋一转:“石塘村的后续处理,我会安排人接手。你马上回镇里来,准备开会。” “是。” 挂断电话,林长江站在村委会的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 石塘村的风,清澈了。 半小时后,林长江踏入了清水镇政府大楼。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氛围,但他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推开镇党委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镇委书记李淑敏居中而坐,她的左手边是镇长蒋大由,右手边是副书记兼宣发委员刘一峰,再往下,是副书记钱页以及其他几位党委委员。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进入而汇聚过来。 林长江目不斜视,走到末尾的位置上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李淑敏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林长江身上,原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同志们,今天这个临时的会议,主要就是通报一下石塘村的情况。”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林长江同志,下派到石塘村担任第一书记,短短几天时间,就揭开了石塘村多年来捂着的盖子,打掉了以村霸王德贵为首的腐败团伙,工作卓有成效!我提议,我们大家,给林长江同志一点掌声。” 话音刚落,李淑敏自己先鼓起了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有真心赞许的,有敷衍了事的,也有的,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 第四十一章:全都慌了 林长江站起身,微微鞠躬:“谢谢李书记,谢谢各位领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工作。” 他坐下后,宣发委员刘一峰重重地一拍桌子,满脸义愤填膺:“这个王德贵,简直是无法无天!在我们清水镇的地盘上,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侵吞扶贫款,欺压老百姓,简直就是一颗毒瘤!这种人,必须严惩,绝不姑息!” 蒋镇长也立刻接话,痛心疾首地说道:“是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基层干部里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石塘村的问题,触目惊心,发人深省!这说明我们对基层的监管还存在漏洞,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有责任啊!” “蒋镇长说得对!”孙副书记一脸沉痛:“这个王德贵,胆子太大了!简直是把党纪国法当成了儿戏!把我们镇党委的脸都给丢尽了!查,必须一查到底!看看他这些年到底还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他们才是对石塘村问题最痛恨的人,一个个表现得比谁都正义凛然。 会议室里的其他委员们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没人说话。 只有李淑敏,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终于,刘一峰话锋一转,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林长江:“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个王德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支书,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贪上百万的款项?要我说,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肯定有更大的保护伞在给他撑腰!林书记,你在第一线,这件事你查出来没有?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蒋镇长和孙副书记的目光也立刻跟了过来,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感,齐齐锁定在林长江的脸上。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林长江迎着三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在众人几乎要窒息的等待中,他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着刘一峰,嘴角微微一翘,反问道:“刘委员,蒋镇长,孙副书记,你们三位这么激动,这么关心王德贵背后的人是谁……” 他顿了顿,目光从三人紧张的脸上逐一扫过,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不是怕查出来什么,会牵扯到自己?”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蒋镇长和孙副书记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慌乱,就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而刘一峰的反应最为激烈,他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林长江的鼻子,厉声呵斥道:“林长江!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怕牵扯到自己?你这是在污蔑上级领导!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心虚而微微发颤,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林长江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稳稳地坐着,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的疑问。刘委员这么激动,又是为什么呢?” “你!”刘一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长江的手指都在哆嗦,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淑敏,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状若癫狂的刘一峰:“刘委员,坐下!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党委会议室,不是你家菜市场!” 刘一峰被她这么一喝,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虽然满脸不甘,但还是悻悻地坐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死死地瞪着林长江。 李淑敏的目光再次扫过脸色煞白的蒋镇长和孙副书记,然后转向林长江,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说出的话却让那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长江同志的疑问,也算合理。不过,王德贵背后到底有没有人,这个人又是谁,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她端起茶杯,轻轻用杯盖撇着浮沫,慢悠悠地道:“纪委的同志们会继续深挖的,我相信,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浮出水面的,迟早会浮出水面。以后,大家自然就知道了。” “以后就知道了……”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像六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刘一峰、蒋大由、钱页三人的心头。 他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淑敏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推向林长江的方向。 “好了,石塘村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说下一件事。”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份文件吸引了过去。 李淑敏看着林长江,脸上重新露出了郑重的神色:“长江,市里为了推动城乡一体化建设,给我们清水镇批了八千万的专项款项已经到了,用于乡村道路硬化、水利设施改造和特色农业扶持。这笔钱,数额巨大,意义重大,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镇党委经过研究决定,这个项目,由你来全权负责。从现在开始,你工作的重心,就从查处腐败,转移到项目建设上来。” 林长江心中一凛,立刻站起身:“请李书记和镇党委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任务!” 李淑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和信任,她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完全听懂的语气说道:“这八千万,是机遇,也是考验。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只要你能把这个项目办得漂漂亮亮,不出任何问题,让市里满意,让老百姓满意,你就可以从石塘村撤离了。” 撤离了! 这三个字,在林长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第四十二章:将要升迁 林长江瞬间就明白了李淑敏的言外之意。 下派干部完成阶段性重要任务,从基层单位“撤离”,这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提拔! 这八千万的项目,就是李淑敏为他铺设的晋升之路!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站起,声音铿锵有力:“是!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意气风发的林长江,再看看对面如丧考妣的刘一峰三人,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清水镇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而这个叫林长江的年轻人,他的青云之路,才刚刚开始。 会议结束,林长江婉拒了李淑敏留他吃饭的提议,心头火热地驱车返回石塘村。 车子刚在村委会大院里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旁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焦梦瑶。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不复往日的干练和紧绷,反而带着一丝告别的伤感和释然。 “回来了?”焦梦瑶轻声开口,目光落在林长江那张还带着兴奋余温的脸上。 “嗯。”林长江点点头,从她异样的情绪里察觉到了什么:“你……这是要走了?” 焦梦瑶自嘲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啊,石塘村这浑水,我没能趟明白,算是把事情搞砸了。上面的任务结束,我也该回去了。” 她的语气说得轻松,但林长江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他立刻紧张起来,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会有危险吗?王德贵那条线,会不会牵连到你?” 看着林长江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焦梦瑶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她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放心吧,我没帮上你什么实质性的忙,所有证据都是你自己一点点查出来的。在上面看来,我这次就是下来走了个过场,什么都没发现,他们不会怀疑我的。” 听到这话,林长江才彻底松了口气。他郑重地看着她:“那就好。以后不管遇到任何情况,只要需要我,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句承诺,发自肺腑。 焦梦瑶眼圈微微一红,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她用力点头:“好。你也是,等哪天去了市里,随时找我,我请你吃饭。” 她想说“为你庆祝高升”,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便换了个说法。 两人都明白彼此话中的深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走了。”焦梦瑶转身,拉开了她那辆普通大众的车门。 就在林长江以为她要上车离开时,她却突然又转过身,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几分狡黠和促狭,直勾勾地盯着林长江。 “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事?”林长江有些疑惑。 焦梦瑶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上次你捏了我一下,我觉得不公平,想还回来。” 林长江一愣,脑海里瞬间闪过当时为了让她闭嘴,情急之下在她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的画面。 他的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当时是……” “我不管。”焦梦瑶打断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空气中都仿佛弥漫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你说,该怎么还?” “啊?这……”林长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那……那你想怎么还?” 他的话音刚落,焦梦瑶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紧接着,她猛地探过身。 林长江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随即,一个温润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般地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快得像一道闪电。 等他反应过来时,焦梦瑶已经坐进了车里,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脚油门,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林长江,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余香。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亲吻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人的温热和柔软。 良久,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 次日,石塘村村委会会议室。 林长江坐在主位上,目光沉静而有力地扫过在场的村两委成员。 经过一夜的沉淀,他已经将所有的个人情绪都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身为项目总负责人该有的沉稳和威严。 “同志们,昨天镇里已经开了会。关于王德贵等人的问题,镇纪委已经介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向前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天起,石塘村的工作重心,将全面转向经济建设!市里给我们批了八千万的专项扶持款项,用于我们村的道路硬化、水利改造和特色农业发展!这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八千万!这个数字对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看着众人激动又震撼的表情,林长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为了更好地开展接下来的工作,经我提议,并报请镇党委批准,对村委的人事做一些临时调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原村会计被停职调查,会计职务暂时由李雪儿同志代理。” 李雪儿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浓浓的感激和激动。她站起身,对着林长江深深鞠了一躬。 “村长的位置,暂时空缺。”林长江淡淡地说道,这个决定让不少心思活络的人都暗自收起了念头。 “另外,村妇女办主任一职,由梁红霞同志暂代。” 被点到名字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皮肤略黑,但手脚勤快、在村里口碑很好的普通妇女。 梁红霞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长江温和地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展开一张刚刚绘制好的草图,正要开始讲解他对石塘村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 “这八千万,我的初步规划是,三千万用来修路,要修一条能让大货车畅通无阻的水泥路,从村口一直通到后山!两千万用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哒、哒、哒 清脆的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独特的韵律感,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坎上。 第四十三章:市里的美女企业家 不等里面的人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瞬间吸引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极其高挑的女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头大波浪的酒红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架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迪奥墨镜,更显得那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精致,红唇似火。 她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装,里面却是一件白色的V领真丝衬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明明身处在简陋破败的村委会里,身上那股都市精英的时尚性感和强大气场,却让她仿佛置身于巴黎时装周的秀场,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强势地成为了唯一的焦点。 会议室里,不少年轻村干部都看直了眼,连呼吸都忘了。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妩媚动人的丹凤眼,目光在会议室里淡淡一扫,最后精准地落在了主位上的林长江身上。 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磁性: “我找林书记。” 林长江的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沉稳表情。 他的目光从女人惊艳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她身后空荡荡的院子里,声音平稳而有力,没有丝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美色冲击而有所波动。 “这位同志,我们正在开会,有什么事,请在外面等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形成的气场,瞬间就将女人那咄咄逼人的时尚气焰压下去了一截。 会议室里原本有些骚动的气氛,也在这句话后重新归于平静。 村民们和村干部们都看向林长江,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这个新来的林书记,不简单! 面对这么一个城里来的、一看就不好惹的漂亮女人,竟然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半点没被影响。 被称作“同志”的女人,也就是赵灵,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她那双妩媚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再次审视起主位上的这个男人。 他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年轻,穿着朴素的白衬衫,相貌算不上顶尖的英俊,但五官周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像是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根本无法揣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赵灵的红唇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趟没白来。 “好,林书记,我在外面等您。” 她干脆利落地应下,说完,便优雅地转身,那双踩着高跟鞋的长腿迈开,身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和一屋子还没回过神来的人。 “好了,我们继续开会。”林长江像是完全没受影响,手指敲了敲桌上的草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刚才说到,三千万修路,两千万用于水利改造,剩下三千万,我的想法是,利用我们石塘村后山的自然风光,打造一个集休闲、度假、养生于一体的生态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 这个词一出,比刚才的八千万带来的震撼还要强烈! 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茫然和不可思议。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没想过村后那片除了树就是石头的荒山,还能跟“山庄”这种高级词汇联系在一起。 “没错,”林长江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我们石塘村夏天比城里凉快七八度,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财富!城里人一到夏天就想找地方躲清静,我们把山庄建起来,还愁没人来吗?到时候,大家可以开农家乐、卖土特产,家家户户都有钱赚!” 他的话语像一幅生动的画卷,在所有村民眼前徐徐展开。 原本对未来还一片迷茫的众人,眼中渐渐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林长江详细阐述了他的规划,会议室里的气氛也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成了热烈的讨论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直到夕阳西下,会议才宣告结束。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嘴里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避暑山庄”和未来的好日子。 林长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送走最后一位村干部,这才想起了门外还在等着的那个人。 他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大口凉透了的茶水,起身走向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 推开门,赵灵正姿态优雅地坐在唯一一张给客人准备的破旧木椅上,手里拿着手机在看,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久等而表现出不耐烦。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林书记,您可算忙完了。” “让你久等了。”林长江淡淡地说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的态度依旧公事公办,没有丝毫热络。 赵灵也不在意,她将手机放进精致的爱马仕包里,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美目直视着林长江。 “我叫赵灵,清河市达旺建筑集团的总经理。”她自我介绍道,声音里带着自信:“我听说石塘村有一笔八千万的专项扶持款,准备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我们达旺集团,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哦?赵总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林长江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笔款项昨天市里才最终敲定,今天他就在村里宣布,这个女人竟然已经找上了门。 “做我们这行的,消息不灵通,就只能喝西北风了。”赵灵妩媚一笑,那双丹凤眼仿佛会说话:“林书记,修路、搞水利,正是我们集团的强项。如果能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给石塘村修一条通往金山银山的康庄大道!” 她的话说得极具煽动性,配合上她那真诚又充满魅力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急于做出政绩的干部动心。 然而,林长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第四十四章:卡里放着一百万 “赵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么大的工程项目,必须要走正规的招投标程序。到时候我们会发布公告,欢迎所有符合资质的公司公平竞争。”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在赵灵的意料之中。 “那是自然,我们达旺集团肯定会按照规矩来。”赵灵笑着点头,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我今天来,主要也不是谈工作。就是想提前来拜访一下,认识认识林书记您这位石塘村未来发展的总设计师。”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古朴雅致的茶叶礼盒,轻轻放在林长江的办公桌上。 “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还望林书记不要嫌弃。这是我托朋友从武夷山带回来的大红袍,尝尝鲜。” 林长江的目光落在那盒茶叶上,眼神骤然变冷。 “赵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请你拿回去。”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寒意:“纪律规定,不能收受任何形式的礼品。我想,赵总应该比我更懂规矩。”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赵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却让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气氛更加诡异。 “林书记,您真是太严肃了。”她一边笑,一边伸出纤纤玉手,当着林长江的面,直接拆开了茶叶盒的封条。 “您看,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她打开盒子,推到林长江面前,里面是两罐用锡纸包裹的茶叶:“就是最普通的茶叶,加起来也就值个几十块钱。” “我一个生意人,来拜访领导,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这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赵灵不懂礼数呢。就当是……我请林书记喝杯茶,行吗?”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件可能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场简单的礼节性拜访。 如果林长江再强硬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点小题大做了。 林长江沉默地看着她,也看着那盒已经打开的茶叶。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赵总了。” “这就对了嘛。”赵灵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站起身,将一张烫金的名片放在茶叶盒旁边:“林书记,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等贵村的招标公告。” 说完,她冲着林长江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林长江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片和茶叶,眼神深邃。 他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随手将名片压在了文件底下。 对他而言,这个叫赵灵的女人,不过是未来众多逐利者中的一个。他的全部心神,都还沉浸在石塘村那宏伟的蓝图之中。 他重新铺开下午在会上展示的草图,拿起铅笔,在上面修修改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避暑山庄的选址、功能区的划分、道路如何与村落衔接、如何最大限度地保留原生态……一个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又被他一个个落实到纸面上。 时间在专注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六点。 林长江伸了个懒腰,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他忙了一天,此刻才感觉到疲惫和饥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无意中瞥到了桌角的那盒茶叶。 忙了一下午,嗓子也有些干了。 他想了想,拿过茶叶盒,打算泡一杯尝尝。 撕开其中一罐的锡纸封口,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他将茶叶往自己的搪瓷杯里倒了一些,正准备去打开水,却感觉茶叶罐里似乎有个硬物硌了一下。 嗯? 林长江心中一动,将杯子放下,把茶叶罐口朝下,将里面的茶叶全都倒在了办公桌的一张白纸上。 哗啦啦…… 随着深褐色的茶叶倾泻而出,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夹杂在茶叶堆里,滑落了出来。 卡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显得格外刺眼。 林长江的动作停住了。 他盯着那张卡,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在他嘴角缓缓绽开。 果然如此。 他没有去碰那张卡,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桌上的场景,从不同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 茶叶、打开的茶叶罐、以及那张显眼的银行卡,全都被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银行卡,仿佛上面沾满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没有片刻犹豫,拿起车钥匙,将卡放进口袋,锁好办公室的门,快步走出了村委会大院。 夜色如墨,他的旧桑塔纳发出一声嘶吼,车灯划破黑暗,朝着镇上的方向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在镇上一家银行的自助服务区里,林长江站在ATM机前,将那张卡插了进去。 他没有密码,只是随手按下了查询余额的按钮。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百万! 好大的手笔! 林长江拔出卡,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出银行,坐回车里,夜风从车窗吹进来,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寒意。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从压在文件下的那叠资料里,翻出了那张被他随手塞进去的烫金名片。 赵灵。 达旺建筑集团。 他拿出手机,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赵灵那带着一丝慵懒和妩媚的声音。 “喂?哪位?” “是我,林长江。” 林长江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冰水,没有丝毫情绪。 “赵总,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头的赵灵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接到林长江的电话,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第四十五章:这是个老江湖 赵灵反应极快,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那妩媚的声音里瞬间充满了惊喜和热络。 “哎呀,是林书记!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把我这张名片给扔了呢。”她的声音像带着蜜糖,甜得发腻:“当然要见!必须见!您现在在镇上吗?位置发给我,我马上派车过去接您。我这就定个好地方,咱们边吃边聊,清水镇我熟得很!” 那股子自来熟的亲热劲,仿佛他们不是今天刚见了一面,而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她似乎笃定,林长江这通深夜来电,是想通了,是来谈合作的。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林长江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那怎么行!您是贵客,哪有让您自己找过来的道理。您就在原地等我,很快,别动哦。”赵灵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撒娇般的口吻说道,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林长江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他知道,赵灵这是在用行动向他展示她的诚意,或者说,她的实力和掌控力。 不出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奥迪A6L无声地停在了他的桑塔纳旁边,车窗降下,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探出头:“请问是林长江林书记吗?赵总派我来接您。” 林长江下了车,坐进奥迪柔软的后座。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将那辆破旧的桑TA纳远远甩在身后。 餐厅定在清水镇最高档的一家酒店里,是一个独立的中式包厢。 林长江推门进去时,赵灵已经等在了里面。 她换了一身衣服,一条酒红色的丝质吊带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裸露在外的肩颈和手臂肌肤如雪,在暖色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见林长江进来,她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神荡漾的笑容。 “林书记,你可算来了,快请坐。”她热情地招呼着,亲自为林长江拉开椅子,动作间,一股混合着香水和女性体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长江不动声色地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赵灵在他对面坐下,单手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在他脸上打量:“林书记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也……更有味道。说真的,你待在石塘村那样的小地方,真是太屈才了。” 她的话语极尽暧昧,眼神仿佛带着钩子,似乎想把人的魂都勾走。 林长江没有接她的话,他只是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冰冷的银行卡,然后轻轻地放在了铺着高级桌布的红木餐桌上。 “啪嗒。” 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看着那张卡,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的惊愕,但仅仅是一秒钟,她就恢复了镇定。 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比刚才更加妩媚动人。 她伸出纤纤玉手,却没有去碰那张卡,而是大胆地、不容拒绝地覆盖在了林长江放在桌上的手背上。 她的手心温热而柔软,指尖的蔻丹鲜红欲滴。 “林书记,你这是做什么?姐姐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嗔怪和亲昵:“去石塘村之前,我可是花时间了解过您的。普通工薪家庭出身,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公务员,一步步走到今天,非常了不起。” 林长江的眉毛微微一挑,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赵灵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滑动,像一条美女蛇在吐着信子:“我还知道,您已经结婚了。” “嫂子的工作很普通,但品味好像不低。女人嘛,都爱美,衣服、包包、化妆品,哪样不要钱?您一个人撑着一个家,经济上……应该不是很宽裕吧?” 她的话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在林长江的心上,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这张卡里不多,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给嫂子买几个包的零花钱。林书记为工作那么辛苦,总不能委屈了家人,您说对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她对他家庭情况的了如指掌,又将赤裸裸的行贿,包装成了一份体贴入微的“人情”。 林长江终于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充满了讥诮。 “赵总真是费心了。”他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赵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见他终于问到了正题,赵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轻轻晃了晃,却没有直说。 “林书记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达旺集团是做什么的。”她抿了一口酒,眼神迷离地看着林长江:“这次避暑山庄的项目,前景广阔。其中,前期的道路修建,后期的山庄主体开发……这些,我们集团都非常专业,可以说是整个云川市的翘楚。” 林长江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整个项目预算八千万,道路修建和山庄主体开发这两块,加起来差不多有近四千万的盘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赵总的胃口,还真是不小。” “咯咯咯……”赵灵被他直白的话逗得花枝乱颤,她放下酒杯,竟然直接站起身,走到了林长江的身边,然后旁若无人地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温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胳膊,那股醉人的香气更加浓郁,几乎要钻进人的骨头里。 她将丰润的红唇凑到林长江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和自信。 “能力越大,责任才越大呀,林书记。” “这么大一块蛋糕,整个清水镇,除了我赵灵,还有谁能一口气吃得下,还能保证吃得漂亮,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金钱的诱惑,加上美色的冲击,双管齐下,毫不拖泥带水。 林长江心中一片冰冷。 他能感觉到身旁女人身体的温热和柔软,更能感觉到她话语中那不容置喙的强势。 这是一个将生意场上的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手。 钱和色,她都用得如此坦然,如此炉火纯青。 这,是一个真正的老江湖。 第四十六章:刘一峰露面 林长江的身躯如同一尊磐石,任由身边的温香软玉如何紧贴,都未曾有过半分动摇。 他的内心,早已被眼前这赤裸裸的交易激起了一片寒霜。 他缓缓地、却不容抗拒地,将赵灵紧贴着他胳膊的身体推开了一段距离。 这个动作不带任何烟火气,却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赵总。” 林长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赵灵的心上。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看着赵灵那张因为错愕而微微凝固的俏脸,眼神里满是讥诮和冷漠:“避暑山庄这个项目,是石塘村几万百姓的项目,是镇政府要为人民谋福利的项目,不是摆在桌上任人分食的蛋糕。” 赵灵脸上的媚笑彻底僵住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长江,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长江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继续用那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四千万的盘子?你胃口是不小,但你达旺集团的资质,配得上这四千万吗?你们过去那些工程的质量,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用钱开路,用美色铺床,这就是你赵总无往不利的法宝?”林长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弧度:“可惜,你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林长江管辖的一亩三分地,讲的是规矩,是法律,是公开、公平、公正!” “我不管你背后站着谁,有什么通天的关系。想要项目,可以,拿本事来。带着你的资质,你的方案,去参与正规的竞标。能赢,项目就是你的。想走歪门邪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僵坐在椅子上的赵灵,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劝你,趁早滚出清水镇!” 林长江不是个什么太好的官。 可是他不是傻子,莫名其妙来个人给钱,还调查过他,这背后能有什么好事? 这番话,如同一连串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赵灵的脸上。 她引以为傲的手段,她无往不利的武器,在林长江面前,被批驳得一文不值,甚至被形容为“歪门邪道”。 那是一种从头到脚的羞辱,是一种将她的尊严和自信彻底踩在脚下的蔑视。 赵灵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美眸中再无半分媚态,只剩下惊愕、羞愤和淬毒般的怨恨。 她彻底被气傻了。 林长江却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包厢。 “砰!”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赵灵猛地回过神来,她抓起桌上的红酒杯,歇斯底里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砸了过去! 酒杯在门板上撞得粉碎,鲜红的酒液顺着门板流淌下来,像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林长江!你给我等着!!” 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拿出手机,她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刘一峰,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她便厉声问道。 “……金碧辉煌,1808房?等着,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赵灵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头发,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怨毒的神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二十分钟后,金碧辉煌大酒店1808号房。 赵灵一脚踹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品着茶。 正是清水镇的镇委宣传委员,刘一峰。 “一峰!那个林长江,他简直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赵灵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 刘一峰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就是个愣头青,刚从市里下来,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想搞出一番名堂。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可他油盐不进啊!钱和女人都不要,还把我羞辱了一顿!项目怎么办?我……”赵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慌什么?”刘一峰呵斥了一句,随即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透出一股成竹在胸的阴冷:“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赵灵一愣:“什么意思?” 刘一峰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而得意的笑容:“实话告诉你吧,上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已经有人在给他准备一份大礼了。你啊,就安安心心地等着看戏好了。” “最多三个月!”刘一峰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之内,林长江必定倒台!到时候,他今天吐出来的,你只会吃得更多!这避暑山庄的项目,除了你赵灵,谁也拿不走!” 赵灵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狂喜和期待,她急切地追问:“真的?上头要怎么对付他?” 刘一峰摇了摇头,靠回沙发上,慢悠悠地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上头的事情,高深莫测,我们这种级别的,只管听吩咐,等着看结果就行了。总之,你放心,他死定了。” “太好了!太好了!” 赵灵激动得满脸通红,之前所受的委屈和羞辱一扫而空。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林长江那张冷漠正直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即将到来的报复快感所取代。 她咯咯一笑,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颠倒众生的美女蛇。 她站起身,款款走到刘一峰身边,柔软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直接缠绕了上去。 “一峰,还是你对我好……”她将丰润的红唇凑到刘一峰的耳边,吐气如兰:“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早晚要死在你我手里。今晚,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 刘一峰感受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得意地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卧室。 房门被轻轻带上,将一室的旖旎和阴谋,都严丝合缝地关在了里面。 第四十七章:这声音有点耳熟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个月里,清水镇避暑山庄的招标工作,在林长江的强力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透明度进行着。 期间,自然少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有托关系走后门的,有含沙射影威胁施压的,但林长江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他顶住了一切压力,将所有不合规矩的手段都挡在了门外。 最终,招标会圆满结束。 一家来自清河市,名为“兴民建筑”的中型企业,凭借其扎实的资质、合理的报价和详尽的施工方案,成功中标。 办公室里,林长江亲自接见了兴民建筑的老板,张兴民。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夹克,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和憨厚的笑容。 他不像个精明的商人,反倒更像个常年在工地一线摸爬滚打的工头。 “林书记,您放心!我张兴民做了一辈子工程,最看重的就是口碑和质量!”张兴民搓着手,语气诚恳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您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保证给清水镇建一个一百年都屹立不倒的标杆工程!”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里面是他过去承建过的几个项目的照片和业主好评,每一个都做得漂漂亮亮。 林长江一页页翻看着,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实干家,而不是那些只会动嘴皮子、搞关系的投机商人。 “张总,你的决心我看到了。合同既然签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安全和质量,这两条是高压线,绝对不能碰!”林长江的语气严肃而郑重。 “是是是,一定,一定!”张兴民连连点头,满口答应:“我拿我的人格担保!要是工程出了半点问题,您随时找我,我张兴民承担一切责任!”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林长江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只是,在交谈中,他总觉得这张兴民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莫名的耳熟,沙哑中带着一丝独特的韵味,仿佛在哪里听过。 可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林长江摇了摇头,没有把这个小小的疑点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言行和态度,远比虚无缥缈的熟悉感要可靠得多。 项目很快就动工了。 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林长江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不久的将来,一座崭新的现代化避暑山庄拔地而起,为清水镇带来勃勃生机。 又是一个月过去,工程进度飞快。 这天晚上,林长江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心血来潮,决定去项目地转转。 夜风清凉,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了工地外围。 工人们已经下班,偌大的工地在几盏照明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寂寥。 林长江信步走进去,看着已经初具雏形的建筑地基和主体框架,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随手拿起一块堆放在旁的红砖,想看看质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他的心脏瞬间停跳了半拍。 那块红砖在他的手指间,稍微一用力,竟然“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断口处满是疏松的砂土,像是没烧透的次品。 林长江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扔掉手里的断砖,快步走到一处已经立好的承重柱旁。柱子里的钢筋头还裸露在外面,等待着后续的浇筑。 在昏暗的灯光下,林长江死死地盯着那些钢筋。 合同上明确规定,承重柱必须使用直径不低于16毫米的螺纹钢。可是眼前的这些,别说16毫米,恐怕连10毫米都不到,而且还是表面光滑的圆钢! “轰!” 林长江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凭空响起,炸得他头晕目眩,四肢冰凉。 一股彻骨的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豆腐渣工程!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豆腐渣工程! 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从招标开始就精心设计,专门为他林长江准备的致命陷阱!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张兴民,那些漂亮的履历,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全都是伪装! 一旦这栋建筑盖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栋危楼。 到时候只要稍微出点事故,哪怕只是墙体开裂,他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就将万劫不复! 轻则撤职查办,重则……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林长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好狠!好毒的计! 林长江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混乱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能慌!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怒火。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工地里又转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仿佛从未出现过。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而是颤抖着手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由震惊、愤怒,逐渐变得冰冷、锐利,如同黑夜里的孤狼。 他猛地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暂代会计李雪儿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李雪儿有些意外的声音:“林书记?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雪儿,避暑山庄项目的第一笔工程款,打了没有?”林长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紧迫。 李雪儿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还没,林书记。按照合同,明天上午九点,就得支付第一笔百分之三十的款项,一共是九百万。” 九百万! 林长江的心脏又是一紧。 要是这笔钱打出去了,再想追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听着!”林长江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命令的口吻:“想尽一切办法,把这笔款子给我拖两天!无论如何,在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之前,这笔钱一分都不能打出去!” 第四十八章:深夜找到李敏淑 电话那头的李雪儿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迟疑道:“啊?可是……林书记,合同上写明了时间,要是违约的话……” “没有可是!”林长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就说财务审批系统出了故障,正在紧急维修。或者说银行那边的流程出了点问题,总之,你必须给我拖住!天塌下来,我担着!” 感觉到事态的极端严重性,李雪儿不敢再多问,立刻应道:“好,好的林书记,我明白了!我一定想办法拖住!” 挂断电话,林长江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将车开上了前往清水县城的路。 黑夜里,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再无半点平日的温和,只剩下如刀锋般的冷冽。 半小时后,车子在李敏淑家的小区楼下停稳。林长江整理了一下情绪,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当李敏淑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脸色阴沉如水的林长江时,顿时睡意全无。 “长江?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林长江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书记,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而且,必须绝对保密!” 李敏淑心头一凛,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那股压抑的杀气,她知道,出大事了。 “查谁?” “兴民建筑的老板,张兴民!”林长江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冷得像冰:“我要他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他的社会关系和背景!我怀疑,避暑山庄这个项目,从头到尾就是个天大的陷阱!” 李敏淑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没有多问一句废话,侧身让林长江进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到书房说。”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李敏淑的书房里没有一丝女人的柔媚,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和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她显然也有深夜工作的习惯。 她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电话旁,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沉声道:“长江,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林长江压抑着胸中的翻涌,将自己在工地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张兴民的怀疑,清晰而有条理地复述了一遍。 李敏淑静静地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当林长江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拨打电话。 “老周,是我,李敏淑。帮我查个人,兴民建筑的张兴民,对,我要他最完整的资料,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公司股权结构、所有能查到的,都给我用最高权限,立刻!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结果。” 第一个电话,简短而有力。 “市局的小王吗?我李敏淑。帮我调一下一个叫张兴民的人近三年的所有通话记录和资金流水,对,我知道不合规矩,出了事我担着。加急!” 第二个电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个电话从她手中拨出,每一通都指向一个关键的部门,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铺开,而目标,直指张兴民。 林长江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李敏淑此刻所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和强大的人脉,心中震撼不已。 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书记,体内蕴藏着惊人的能量。 不到十分钟,书房里的传真机开始“吱吱”作响,一份份带着密级标识的文件被打印出来。 李敏淑拿起第一份,目光如炬,飞速地扫视着。 “张兴民,三十二岁,初中文化,早年是跟着包工头混的……三年前突然注册了兴民建筑,注册资本五千万,来源……不明。”李敏淑念到这里,眉头紧锁,将文件递给林长江。 林长江接过,视线瞬间被档案里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吸引住了——张建军。 关系那一栏,清晰地写着:叔侄(远房)。 “张建军!”林长江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是市自然资源规划的局长!” 李敏淑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一份厚厚的县直单位领导干部名册,翻到建设局那一页,指着张建军的资料:“没错,就是他。分管工程项目审批和质量监督。” 一个分管审批和质监的副局长,他的远房侄子开了一家建筑公司。 这其中的猫腻,已经不言而喻。 李敏淑知道,这仅仅是冰山一角。一个副局长,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敢在市重点项目上如此胆大包天。 “继续查!”她冷冷道。 很快,关于张建军的资料也被传了过来。林长江死死盯着那份档案,瞳孔猛地一缩! “书记,你看!”他指着家庭关系那一栏:“张建军有个姐姐,叫张夏云!” 李敏淑立刻让人调取张夏云的资料。 当张夏云名下数家公司的股权结构图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公司业务范围极广,从建材贸易到物流运输,几乎涵盖了建筑行业的整个上下游。 而最诡异的是,在每一家公司的股东名单里,都出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王河。 持股比例不高,都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间,但加起来,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王河……”李敏淑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疑惑:“这个人是谁?” “我马上去查!”林长江立刻说道。 “不用了,”李敏淑摇了摇头,指了指刚刚打印出来的另一份文件:“这个王河的户籍资料已经在这里了。” 两人凑过去一看,瞬间如遭雷击。 王河,男,六十八岁,户籍所在地:清河市灵峰镇灵峰村。备注:五保户,常年患病,生活贫困。 一个生活贫困的五保户老头,名下竟然握着价值数千万的股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荒谬到了极点! 林长江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个恐怖的真相,只剩下最后一层窗户纸。 第四十九章:项目人事两手抓 “灵峰镇……灵峰镇……”李敏淑反复咀嚼着这个地名,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 她猛地抬头,与林长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以及那无边的惊骇。 “王河……有个远房侄子……”林长江的声音干涩无比,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叫王浩!” 王浩! 灵峰镇镇委书记! 最年轻的实权正科,也是县里公认的政治新星! 刹那间,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被这个名字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张兴民是前台的傀儡,张建军是工程审批的保护伞,姐姐张夏云负责构建利益输送的商业闭环,而那个贫困的村民王河,只是一个用来代持股份、隔离风险的“白手套”!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指向了那个端坐在幕后,看似与此事毫无瓜葛的灵峰镇镇委书记——王浩!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传真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纸张,那声音在此刻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王浩……竟然是他……”林长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脚踩进的,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质量问题,而是一个由县里政治新星精心编织的,一个盘根错节、环环相扣的巨大阴谋! “我明白了,”李敏淑缓缓地坐回椅子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和疲惫:“我全明白了。” 她看着林长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市里空出来一个副处级的位子,年后就要动。最有希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王浩。” 林长江的心轰然一震! “避暑山庄项目,是我来镇后主抓的头号工程,也是市里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如果这个项目出了问题,烂了尾,甚至闹出安全事故,我这个镇委书记,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李敏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他不是想赚钱,他是想要我的命啊!” 用一个八千万的项目,来埋葬一个政治对手的仕途。 好大的手笔!好狠的手段! 林长江眼中燃烧的不再是单纯的怒火,而是混杂着杀意与决绝的冰冷火焰。 “书记,我们现在就去市纪委!把这些证据交上去,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不够!”李敏淑断然否定:“还不够!这条线索链,逻辑上通了,但法律上,每一环都很脆弱。王河可以推说不知道,张夏云可以把一切都揽下来,张建军最多是个失察,王浩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们现在去,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毁掉所有证据,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林长江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李敏淑说的是事实。 看着林长江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李敏淑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惊人的斗志和决断。 “长江,”她走到林长江面前,双眼直视着他:“现在,我们面临两个必须同时解决的问题。” “第一,我们必须拿到王浩操控这一切的铁证,把这张网上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第二,”她的语气陡然加重:“避暑山庄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停,更不能烂!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也是白马镇几万百姓的希望!我们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比原计划更好!” 林长江愣住了,他没想到,在如此绝境之下,李敏淑考虑的竟然还要把项目继续做下去。 李敏淑看出了他的疑惑,沉声道:“这是一场战争!王浩已经对我们宣战了。我们不能退,一退,就全完了!” 她伸出手,重重地拍在林长江的肩膀上。 “所以,我需要你去做两件事!”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手死死盯住张兴民这条线,顺藤摸瓜,给我把他们所有人的罪证都挖出来!我不计代价,不问手段,我只要结果!” “同时,另一只手,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去联系一家可靠的、有实力的建筑公司,做好随时接盘的准备!钱的问题,资质的问题,你都不用管,我来解决!我要让王浩看到,他精心设计的陷阱,最终只会变成我们走向胜利的垫脚石!” 李敏淑的目光灼热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托付。 “长江,这场仗,你就是我的先锋官!” 林长江看着眼前这位女书记眼中的烈火。 他猛地挺直了胸膛,双腿并拢,用尽全身力气,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放心!” 从李敏淑的住所出来。 他没有立刻回家,也没有驱车,而是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李敏淑最后那句“你就是我的先锋官”。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一份命令,更是一份以身家性命相托的信任。 林长江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秘书,在这一刻,被推上了清水镇这场生死决战的最前线。 失败,就是万丈深渊,他和李敏淑都将粉身碎骨。 胜利……胜利的曙光又在哪里? 王浩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如同深埋地下的老树根,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建军、张夏云、王河……这些仅仅是浮在水面上的部分。 水面之下,还潜藏着多少毒蛇猛兽? 李敏淑交给了他两项任务,一明一暗,一手抓罪证,一手抓项目。 两件事都迫在眉睫,都难如登天。 挖罪证,顺着张兴民这条线,可张兴民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缩进壳里,甚至被他背后的人直接灭口。 找公司接盘,更是天方夜谭。 一个八千万的项目,说换就换? 哪个有实力的公司敢冒着得罪王浩的风险,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就算有,流程呢?招标呢? 哪一项不需要时间?可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林长江的脚步猛地停下。 他站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浓密的树冠挡住了月光,让他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里。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承认其能量的女人。 第五十章:与赵灵达成合作 赵灵。 这个女人,像一条美女蛇,游走在清水镇的各个角落,背景神秘,手腕灵活。 她同样觊觎着避暑山庄这个项目,甚至不惜用美色来引诱自己。 如果……如果把这个项目交给她呢?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疯狂的想法。 引狼入室?还是与虎谋皮? 林长江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很快,这丝挣扎就被决绝的寒光所取代。 李敏淑说了,不计代价,不问手段,只要结果! 现在是战争时期,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 王浩用阴谋,那自己就用阳谋! 王浩想让这个项目烂掉,自己偏要让这个项目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启动,而且要建得比谁都好! 用赵灵,就是一招险棋。 但险中,亦有生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林长江掏出手机,翻到了那个他本以为永远不会主动拨打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赵灵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喂?林大书记,这么晚了,想起我来了?” “你在哪?我找你,现在。”林长江的语气冰冷而直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电话那头的赵灵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报出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林长江出现在赵灵的豪华公寓楼下。 赵灵已经等在了门口,她换了一身丝质的睡裙,外面披着一件薄纱外套,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慵懒中透着一股致命的魅惑。 “林书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请进吧。”她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香风扑面。 林长江却没有动,他站在门口,目光如炬,直视着赵灵的双眼。 “我就不进去了,长话短说。” 赵灵见他如此郑重,脸上的媚笑也收敛了几分,疑惑地看着他:“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避暑山庄的项目,我可以给你。”林长江开门见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灵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足足过了五秒钟,她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书记,你……你没耍我吧?大半夜的跑来我家门口,就是为了跟我开这个玩笑?”她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口起伏不定:“你不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吗?怎么,想通了?还是说,李书记管不住你了?”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笑,直到她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我没有开玩笑。”他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动用我所有的权限,配合李书记,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合规的程序,让你成为这个项目的承建方。” 赵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死死地盯着林长江,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林长江的脸庞如同刀削斧凿,眼神更是深邃如渊,里面只有不容置疑的认真。 赵灵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为什么?你……你图什么?” “我有一个前提。”林长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说!”赵灵立刻道,眼中已经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这块肥肉她盯了太久,做梦都想得到。 “前提是,你的工程,从地基的每一根钢筋,到墙体的每一块砖,都必须是合规的,不,是必须完全达标,甚至超过国家标准!”林长江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股凌厉的压迫感:“从项目交接给你的第一天起,我会派人,不,我会亲自去工地检查,每天都去!只要让我发现任何一处偷工减料,任何一个环节不达标……”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仅你要按照合同支付十倍的违约金,而且,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让你把牢底坐穿!” 赵灵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林长江。 她见过谈生意的,有图钱的,有图色的,有图关系的,却从未见过像林长江这样,把“坐牢”当成前提条件的。 这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是给她脖子上套了一道随时可以收紧的绞索! 短暂的惊愕之后,赵灵忽然又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声里没有了轻浮,反而多了一丝释然和欣赏。 “呵呵……呵呵呵……林长江,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她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算是明白李敏淑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林长江,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好,我答应你!”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明亮:“只要你真能把这个项目给我,我赵灵就在这里跟你保证,这个工程,绝对会成为清水镇,不,是整个云川市的样板工程!别说超过标准,我给你建一个能拿鲁班奖的出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就算这个项目最后不赚钱,甚至赔钱,我也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坑你林长江一分一毫!我赵灵,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林长江深邃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如此最好。”他缓缓吐出四个字:“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赵灵叫住了他。 林长江回头。 “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赵灵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林长江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这个项目里水很深,我把项目给你,就是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所以,我劝你一句,不管你背后站着谁,给了你什么支持,从现在开始,最好让他离这件事远一点,不要有任何牵扯。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建好你的房子。其他的事情,如果你掺和进来……” 林长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会万劫不复。我这么说,是为你好。” 赵灵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语气,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语气…… 难道……难道他知道自己背后的人是谁?甚至……他连自己背后之人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第五十一章:张兴民就是录音里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赵灵的内心,让她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林长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林长江已经不再看她,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林长江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卧室,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天花板上一片虚无。 搞定了赵灵,只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 更重要,也更凶险的,是找到王浩他们的铁证。 张兴民…… 张兴民…… 林长江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不是名字,是那个人的声音。 今天在李敏淑办公室里,他听了张兴民被审问时的录音。那声音带着一种尖利和谄媚,语调很特别。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林长江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他来到清水镇之后接触过的所有人,所有声音,都过了一遍筛子。 没有。 都不是。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东西明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脑海中纷乱如麻。 政治上的斗争,项目上的困局,还有他自己那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婚姻? 姚露!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录音! 是录音! 为了弄清楚妻子姚露是否出轨,他不久前曾在她的手提包里,悄悄放进了一个带有定位和录音功能的小型设备! 这些天他忙于工作,几乎忘了这件事。 但那个设备,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将录音文件传送到他备用手机的云端! 林长江像疯了一样,从床头柜的抽屉最深处,翻出了那部几乎从不使用的备用手机。 手机开机,他颤抖着手点开那个隐蔽的APP,找到了云端同步的录音文件夹。 里面有几十个录音片段,长长短短。 他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从最近的一个开始点开。 “……宝贝儿,你急什么,下次嘛,下次我带你去市里最好的馆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油腻,谄媚,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语调。 林长江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的音色、语调,甚至是那种刻意讨好时的尾音…… 和张兴民的录音,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林长江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让他一阵眩晕。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听。 “……哎呀,你别跟我提你那个窝囊废老公了,一个破秘书,有什么出息?你看我,跟着我姐夫,吃香的喝辣的……” 姐夫? 林长江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跟你说,我姐可疼我了,这次避暑山庄的项目,要不是我姐夫点头,我姐在里面周旋,哪能轮得到我?等项目款一到,我就给你买那个你喜欢的包包……” 我姐…… 我姐夫…… 避暑山庄项目…… 张兴民! 那个和自己老婆姚露在酒店里翻云覆雨的奸夫,竟然就是张夏云的弟弟,张兴民! 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在林长江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碎片,轰然拼接在了一起! 张兴民是张夏云的弟弟,张夏云是王浩的嫡系,甚至王浩就是那个姐夫。 张兴民勾搭上了自己的妻子姚露! 这不是巧合!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局!一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针对他林长江,也针对李敏淑的,恶毒无比的局! 他们不仅要在政治上搞垮李敏淑,还要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来摧毁他林长江的意志和尊严! 难怪录音里,张兴民屡次提到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姐姐”! 原来,那个姐姐,就是张夏云! 林长江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音频波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王浩、张夏云、张兴民…… 很好。 一夜无眠。 但林长江的眼中没有丝毫疲惫,反而亮得惊人。 他如常地洗漱,整理好自己的着装,镜子里的男人面容平静,眼神深邃。 复仇的念头,无声无息。 上午九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赵灵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干练的职业装,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男人身材不高,但很敦实,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眼神锐利而沉稳,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摸爬滚打的实干派。 “林书记,早上好。”赵灵微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最资深的工程师,刘建国,大家都叫他刘工。我把他从市区的项目上紧急抽调过来了。” “刘工,你好。”林长江主动伸出手。 刘建国有些意外,连忙伸出粗糙的大手,和林长江有力地握了一下:“林书记好。” “坐吧。”林长江指了指沙发。 三人落座,没有多余的寒暄,赵灵直接切入正题:“林书记,根据您昨天提供的情况,我和刘工商量了一下。想要后续接管项目做准备,必须得去现场实地勘察。” 刘工点点头,用一口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补充道:“图纸上的东西,和实际施工的东西,往往是两码事。尤其是这种存心想动手脚的工程,不亲眼看看钢筋的标号、混凝土的配比,都是白搭。” 林长江看向他们:“你们的计划是?” “晚上。”赵灵的眼神果决:“白天工地人多眼杂,张兴民肯定有眼线。我们等到半夜,趁着没人,带上专业的设备进去。刘工经验丰富,只需要几个关键节点的取样和勘测,就能判断出工程的质量问题有多严重。”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精确掌握他们施工的进度和具体情况。这样,一旦我们决定动手,我这边可以立刻组织起一支信得过的施工队,带着材料和设备,在一天之内,把张兴民的人全部替换掉,实现无缝接管,绝不给他们反应和破坏现场的时间。” 林长江听着赵灵条理清晰的计划,心中暗暗点头。 这才是专业人士的作风,果断,高效,直击要害。 第五十二章:张兴民来要钱了 “好。”他沉声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晚上我来安排,保证你们能顺利进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笃笃笃”地急促敲响了。 “林书记?”门外传来李雪儿焦急的声音:“您在吗?” 林长江和赵灵对视一眼。 “进来。” 李雪儿推门而入,脸上满是为难和歉意:“书记,对不起,避暑山庄项目的人又来了,说是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拿到那百分之三十的工程预付款。我……我已经找借口拖了两天了,今天实在找不到理由了,他们就在楼下大厅,说见不到您就不走。” 林长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来得正好。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会一会”这位张总。 “让他们上来。”林长江的语气平静无波。 “啊?”李雪儿愣了一下,在她看来,书记应该会继续想办法拖延才对。 “把人带到我办公室来。”林长江重复了一遍。 “哦,好,好的。”李雪e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转身去办了。 李雪儿走后,林长江立刻对赵灵和刘工说道:“赵总,刘工,麻烦你们先委屈一下。从这扇门进去,是后面的小型会议室,你们在里面稍等片刻,不要出声。” 赵灵瞬间明白了林长江的用意,她没有多问一句,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好的,林书记,您处理。” 她带着刘工,迅速走进了办公室侧面的小门,并轻轻将门带上。 林长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的表情,淡然得仿佛接下来要见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访客。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办公室的门被李雪儿再次推开。 “林书记,人……人来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满脸张扬与不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来人,正是张兴民。 和曾经那个老实巴交的形象完全不符,这是项目合同签了,不装了? 昨夜还在录音里与自己妻子厮混的奸夫,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张脸,那种神态,和录音里油腻谄媚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林长江放在桌下的手,指节捏得发白,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毫无波动。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张兴民,语气平淡地开口:“是张总啊,坐。” 张兴民见林长江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二郎腿直接翘了起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林书记,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那笔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到底什么时候给?”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工程队进场就该付了。现在我的人和设备都在工地上晒了好几天太阳了,一分钱没见着,这说不过去吧?” 林长江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张兴民,缓缓说道:“张总别急。项目上的事情,要按规矩来。款项的审批,镇里的财务正在走流程,需要一点时间。毕竟这么大一笔钱,该有的程序一个都不能少,你说是吧?” 张兴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林书记,你这就没意思了。拿这种话糊弄我?我可都打听清楚了,镇上的财务早就把钱拨到你们清泉村的账上了!钱就在村里的账上趴着,你现在跟我说要走流程?你这是存心不想给钱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长江的脸色立刻变了。 之前那种淡然自若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般的威严和冰冷。他盯着张兴民,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张总。” 他刻意加重了称呼的语气。 “你一个企业家,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镇政府和村委会之间的内部财务划拨,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长江的身体再次前倾,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哪位领导,跟你透露的吗?” “哪位领导”这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兴民的心上! 他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这种内部的财务信息,是绝对不能对外泄露的。 他刚才一时口快,只想着逼林长江给钱,却忘了这一茬。 如果林长江真的揪着这一点往上捅,说他勾结内部人员打探机密,那无论“姐夫”的能量有多大,都会变得非常被动! 这顶帽子,他戴不起! “不……不是……”张兴民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连忙摆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书记你误会了,我……我这也是瞎猜的,瞎猜的!做生意嘛,总得多方面打听打听不是?” “瞎猜?”林长江冷笑一声,身体靠回椅背,但那股压迫感却丝毫未减:“张总的猜测,可真是精准啊。不过我劝你,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乱猜的好。猜错了,容易引火烧身。” 他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款子的事,你不用操心。回去安心等着,流程走完了,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现在,我要办公了。” 张兴民被林长江这软中带硬,句句藏刀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感觉自己今天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被对方抓住了巨大的把柄,碰了一鼻子灰。 他憋着一肚子火,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站起身。 “那……那行吧,林书记,我就再信你一次。” 他带着人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长江。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鸡贼而又充满暗示性的笑容。 “对了,林书记,”他慢悠悠地问道:“看您这几天都住在办公室,是最近工作特别忙,忙得都顾不上回家了吗?” 第五十三章:深夜探查工地 林长江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 但他抬起头,迎上张兴民那挑衅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或愤怒的表情。 “是啊,项目刚开始,千头万绪,确实很忙。”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然后反问道:“张总怎么忽然关心起我的家事了?” 张兴民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林长江会是这种反应。 他本以为会看到对方恼羞成怒,或者强装镇定。 可现在,林长江的平静,让他感觉自己那恶毒的一拳,再次打空了。 “呵呵,没什么,就是关心关心林书记嘛,怕你太辛苦,累坏了身体。”张兴民干笑了两声,自觉无趣,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林长江缓缓低下头,看着茶杯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冰冷的脸。 他想到了昨晚的录音,想到了张兴民那句“你那个窝囊废老公”,想到了他此刻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冷笑。 跳梁小丑。 你们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而我,会确保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一个最华丽的谢幕。 他放下茶杯,走到旁边的小门前,轻轻敲了敲。 “赵总,刘工,人走了,出来吧。” 门被打开,赵灵和刘建国从里面走了出来,赵灵的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林长江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和专注,仿佛刚才那场暗流汹涌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我们继续谈晚上的事。” 赵灵的目光在林长江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正事上。 “好。”她点头道:“我和刘工已经看过了工地的平面图,初步圈定了几个必须勘察的关键承重结构点。只是,工地现在是张兴民的人在看管,我们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去,需要您的安排。” “这个简单。”林长江的思绪飞速运转:“工地东南角有一个临时的供电房,那里的监控有半分钟的视角盲区。供电房的锁,是村里电工老王装的,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把备用钥匙送过来。” 他的安排细致而周到,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 “时间,就定在晚上十点。”林长江最后拍板:“我们在工地东侧那个废弃的水泥预制件仓库碰头。那里没有灯,也避开了所有巡逻路线。” “明白。”赵灵和刘工齐声应道。 事情敲定,赵灵便带着刘工先行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林长江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兴民那辆嚣张的宝马车绝尘而去,眼中的寒意再次凝聚。 张兴民……姚露……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张油腻的脸和妻子虚伪的面容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复仇,更需要耐心。 —— 夜色如墨,将整个清水镇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晚上十点,工地东侧的废弃仓库。 三道黑影准时在此汇合。 “林书记。”赵灵压低了声音,她的身边,刘建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包,神情肃穆。 林长江没有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便率先向着工地的围挡走去。 借着远处微弱的月光,他熟练地找到了供电房的位置,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带着两人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穿过便是已经初具雏形的工地。 一栋栋只建了框架的楼房,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骨架,透着一股诡异的森然。 刘建国一踏入工地,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他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钢筋水泥。 他快步走到一处已经浇筑好的承重柱旁,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持式的钢筋探测仪。 “嘀嘀嘀……” 仪器在水泥柱表面划过,屏幕上显示出的数据,让刘建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林书记,您来看。”他指着屏幕:“设计图纸上要求这里的主筋用直径25毫米的螺纹钢,但根据检测,他们实际用的,最多只有18毫米,而且还是劣质的杂牌钢!间距也从标准的15厘米,扩大到了将近30厘米!” 赵灵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玩火!” “这根本不是玩火。”刘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他又走到一处地梁旁,拿出小型钻机,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块核心样本,放在手电筒下仔细观察。 “你们看这混凝土的颜色和质地。”他用手指捻了捻样本的碎屑:“水泥标号严重不足,沙子的含泥量也严重超标。我敢打包票,这批混凝土的强度,连设计标准的百分之六十都达不到!” 他抬起头,看着林长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书记,这已经不是偷工减料了,这是在用几百户人未来的性命开玩笑!这样的房子,别说抗震,就算没人住,十年之内自己都能塌了!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位资深工程师如此肯定的结论,林长江的拳头还是攥得咯咯作响。 “证据都留好了吗?”他问道,声音冷得像冰。 “您放心。”刘建国将取下的样本用证物袋仔细封好,又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下了探测仪上的数据:“这些东西,拿到任何一个权威机构去检测,都够张兴民把牢底坐穿!” “好。” 勘察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刘建国凭借其丰富的经验,精准地找到了所有关键问题点,并一一取证。 离开工地时,三人都沉默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直到回到废弃仓库,刘建国才开口道:“林书记,赵总,给我三天时间。我回去立刻组织团队,根据今天勘察到的情况,出一套完整的整改加固方案。” “同时,我也会准备好接管工地需要的所有设备和人员清单。只要方案一出来,您一声令下,我们的人就能立刻进场,把张兴民那帮人全部换掉,绝不给他们留任何破坏现场的机会!” 第五十四章:确定那个男人的身份 “辛苦了,刘工。”林长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向赵灵:“赵总,后续的商业流程和施工队接管,就全权交给你了。” “没问题。”赵灵回答得干脆利落,但她看着林长江,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探寻:“林书记,我能问一句吗?” “说。”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赵灵的直觉告诉她,林长江今晚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杀气,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豆腐渣工程。 那更像是一种混杂了公愤与私仇的、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长江的目光与她对视,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赵灵识趣地闭上了嘴。 林长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回到村委会那间简陋的宿舍,林长江反锁上门,没有开灯,任由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拿出那部备用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云端软件。 果然,就在一个小时前,又有一段新的录音上传了上来。 他戴上耳机,指尖在播放键上悬停了数秒,最终还是决然地按了下去。 一阵暧昧的喘息声之后,一个男人粗俗而不满的抱怨声,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 “……妈的,你家那个废物男人,本事没多大,事儿还不少!老子看得起他,做他村里的工程,他还敢拖老子的工程款?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等着,过两天我就让我姐夫把他给办了,让他滚出清水镇!” 这个声音! 正是张兴民! 林长江的身体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是姚露那矫揉造作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哎呀民哥,你别为他生气嘛,不值得……他就是个死脑筋,一辈子都没出息的。不像你,有本事,还认识那么多大人物……”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张兴民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我跟你说,我姐夫已经放话了,李敏淑那个娘们蹦跶不了几天了。等她一倒,姓林的这个小瘪三,我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接下来的对话,愈发不堪入耳,充满了对他的蔑视和侮辱,以及两人之间不知廉耻的调情。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录音结束,他才缓缓摘下耳机。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度冰冷的、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冷笑。 张兴民。 张夏云。 还有那个能量通天的“姐夫”……虽然没有明说,但百分之九十,就是王浩! 很好。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仇恨,都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他们不仅要在政治上置他于死地,还要用这种最屈辱的方式,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本来,他还想先集中精力解决项目和官场上的麻烦,等抽出空来,再慢慢炮制姚露和这对奸夫淫妇。 可现在…… 你们自己把脸伸过来,迫不及待地往我的枪口上撞。 那就别怪我了。 既然你们想把所有的事情搅在一起,那我就索性把你们所有人,一锅端了! 这一夜,林长江睡得格外安稳。 无边的恨意在心中沉淀,最终化为了无比清晰的杀意和无比周密的计划。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林长江便悄然离开了石塘村,开着他那辆半旧的桑塔纳,返回了清水镇的家中。 他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先给这场闹剧,拉开一个血淋淋的序幕。 早上八点整。 林长江计算着时间,用钥匙打开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门。 几乎是同时,防盗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穿着一身褶皱连衣裙,头发散乱,满脸掩饰不住的倦容,甚至眼角还带着一丝慌张的姚露,正提着包准备出门。 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昨夜未曾卸干净的妆容。 四目相对。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打在两人的脸上。 姚露脸上的惊讶、慌乱和心虚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煞白。 而林长江,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抽空。 “这么早,去哪?” 林长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上班啊。” 姚露的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包往身后藏了藏,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长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侧身让开门,淡淡地说道:“哦?我倒忘了,原来你周末也这么敬业。” 周末! 姚露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慌忙找补道:“最近……最近单位忙,要加班。” 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 林长江却没有戳穿,只是点了点头:“是吗?那辛苦了。” 他这副不追问、不发怒的模样,反而让姚露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绷得更紧了。 “那……那我先走了。”姚露低着头,像逃一样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可刚走到电梯口,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我、我有个东西忘拿了。” 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径直冲进了卧室。 林长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他不动声色地跟了进去。 卧室里一片狼藉,被子胡乱地堆在床的一侧,枕头掉在地上,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暧昧过后的浑浊气息,混合着廉价香烟和另一种男人的味道。 林长江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终落在了姚露身上。 他清楚地看见,姚露正手忙脚乱地从床脚的缝隙里,捡起一团黑色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那是一只丝袜,而且是一只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的黑丝。 林长江的眼底闪过一抹深不见底的冷笑。 第五十五章:送妻子一份大礼 果然,昨晚,张兴民那个杂碎,就是在这张他们结婚时买的床上,和自己的妻子翻云覆雨。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姚露做完这一切。 姚露将东西藏好,一转身,看到如幽灵般站在身后的林长江,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手里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想吓死人啊!”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语气里充满了被撞破秘密后的恼羞成怒。 “我一直站在这里。”林长江的语气依然平淡:“拿好了?” “拿、拿好了。”姚露慌忙捡起包,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看他一眼。 林长江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卧室,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走到玄关,替她拉开了门。 “路上注意安全。” 姚露愣住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异常情绪都没有。 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就在她准备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林长江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晚上下班,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姚露的身体猛然一僵,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林长江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吃饭?为什么?” 结婚这么多年,他何曾用这种郑重的语气,说过要请自己吃饭?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早晨。 “没什么,就是想一起吃个饭。”林长江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下班了在单位门口等我。” 姚露张了张嘴,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恐惧,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敢问,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便逃也似的冲进了电梯。 听着电梯下行的声音,林长江脸上的那一丝微笑,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冰冷。 他关上门,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回了那间让他感到无比屈辱的卧室。 复仇的棋盘,已经布下。 他戴上一副从厨房找来的塑胶手套,仔细地搜索着这个曾经的家。 床头柜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不是他平时抽的那个牌子,是更劣质的牌子,上面还残留着油腻的口水印。 枕头下面,他找到了一根不属于他和姚露的、略显粗硬的短发。 他拉开衣柜,在最深处,姚露那些日常的、朴素的衣物后面,挂着几件她从未在自己面前穿过的,标签都还没撕掉的性感内衣。 布料少得可怜,款式大胆到露骨。 每一件证物,都像一根钢针,深深刺入他早已麻木的心脏,然后又被他用更深的寒意包裹起来。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愈发清晰和坚定的计划。 他用物证袋将这些东西一一封存好,藏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深处。 做完这一切,林长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该去准备今晚最重要的道具了。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长江开着他那辆半旧的桑塔纳,准时出现在了姚露单位的门口。 在去接她之前,他绕路去了一趟镇上的复印店,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打印封装,做得如同真正的政府机密文件一般。 姚露坐上车,神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我们去哪吃?”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长江没有多说,只是专心开车。 车子最终在一家新开的西餐厅门口停下。 这里装修考究,价格不菲,是镇上情侣约会的热门地点,却绝不是他们这种工薪家庭日常会来的地方。 姚露看着餐厅璀璨的灯光,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林长江却像没事人一样,绅士地为她拉开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悠扬的音乐,穿着体面的食客……这一切都让穿着一身普通职业装的姚露感到格格不入。 落座后,林长江并没有立刻点餐,而是将那个牛皮纸袋封装的文件,随意地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最近工作累吗?”他像一个普通的丈夫关心妻子一样,闲聊起来。 “还……还好。”姚露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神秘的牛皮纸袋。 “家里有什么缺的吗?过两天发了工资去买。” “没……没什么缺的。” 林长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夫妻日常,但他越是这样,姚露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终于,她忍不住了,指了指那个纸袋,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看你一直拿着,很重要吗?” 林长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即拿起纸袋,用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说道:“嗯,很重要。关于石塘村那八千万项目资金拨付的内部文件,机密,不能泄露。” “八千万项目”和“机密”这两个词,像两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姚露的神经! 她的眼神立刻凝重了起来,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 张兴民这两天为了工程款的事情焦头烂额,甚至在电话里对她抱怨过好几次,说林长江故意卡着钱不放。 如果……如果能知道这份文件里的内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林长江将她所有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菜单,慢悠悠地说道:“你先看看吃什么,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将那个充满了致命诱惑的牛皮纸袋,独自留在了桌上。 姚露紧张地环顾四周,看到林长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 只看一眼,就看一眼! 她颤抖着手,飞快地抓过那个纸袋,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份打印的红头文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石塘村避暑山庄项目专项资金紧急预拨方案》。 她迅速翻到核心内容,只见文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因项目特殊需求,经村委内部决议,同意将项目资金池中的两千万元,先行划拨至“云川市星瑞科技有限公司”账户,用于采购特殊建材…… 第五十六章:鱼儿,上钩了 姚露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条款,她只知道,林长江把本该属于张兴民的那笔钱,挪用给了另一家公司!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文件的每一页,迅速地按下了快门!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手忙脚乱地将文件重新塞回纸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而她没有发现,在餐厅角落的一根承重柱后面,林长江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等姚露将一切恢复原状,他才慢悠悠地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回到了座位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好吃什么了吗?” 那顿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林长江将姚露送回了家楼下,自己却没有上去。 “我今晚还要回村里,项目上事多。”他说完,便直接调转车头,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石塘村那间冰冷的宿舍,林长江没有开灯,径直坐在床边,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录音软件,果然,一段新的录音,已经静静地躺在了文件列表里。 他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姚露急切而又带着一丝邀功意味的声音响起:“民哥,我跟你说,我搞到大东西了!林长江他背着你,把钱挪用了!” 紧接着,是张兴民那油腻的声音:“什么?你慢慢说,发照片给我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张兴民的冷笑声从耳机里传来,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呵,我还以为什么事。星瑞科技?这他妈就是个空壳公司!林长江这个废物,胆子还真不小啊!难怪他敢拖着老子的钱不给,原来是监守自盗,肯定是拿去养别的女人了!” “什么?!”姚露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起来:“他敢!这个王八蛋!民哥,我们去举报他!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跟他离婚!” “急什么?”张兴民的声音里充满了智珠在握的得意:“现在是他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还怕他不乖乖听话吗?离婚?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跪着,把我的工程款吐出来,还得帮我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别管了。”张兴民的声音变得暧昧起来:“明天,我亲自去会会他。现在,宝贝儿,让哥好好疼疼你……” 接下来的声音,不堪入耳。 林长江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宿舍里一片死寂。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很好。 鱼儿,已经咬死了钩。 —— 第二天清晨,阳光正好。 林长江坐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泡着茶,仿佛在等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李雪儿探进头来,脸上满是为难:“林书记,那个……那个张兴民又来了,吵着要见您。” 林长江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淡淡地说道:“就说我不在,让他……”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张兴民满脸嚣张地闯了进来,他身后没有跟班,今天是他一个人来的。 “林书记,好大的架子啊!”他径直走到林长江的办公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我劝你一句,今天你要是敢把我赶走,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长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门口目瞪口呆的李雪儿挥了挥手:“小李,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李雪儿担忧地看了林长江一眼,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长江和张兴民两人。 “说吧,什么事能让我后悔。”林长江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 “林书记,明人不说暗话。”张兴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你拖着我的工程款不给,没关系。但是,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林长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一个企业家,跑来跟我一个村干部谈条件?还有,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拖你的款子,是镇里的审批流程还没走完。” “是吗?”张兴民发出一声充满了讥讽的冷笑,他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林长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我倒想问问林书记,你把两千万工程款,私自批给一个叫‘星瑞科技’的套壳公司,也是正常的审批流程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长江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 他“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指着张兴民,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林长江这副惊慌失措、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模样,张兴民心中所有的郁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快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得意地靠回椅背,欣赏着林长江那张“苍白”的脸。 而林长江低垂的眼眸深处,只有一片冰冷的、看死人般的嘲弄。 张兴民,你终于还是上套了。 “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张兴民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只是用一种猫捉老鼠的眼神,玩味地看着林长江:“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林大书记,这事儿,你想不想平?” 林长江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回椅子上。他的眼神涣散,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动作慌乱地将门反锁! “咔哒”一声,清脆的落锁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动作,彻底让张兴民相信,林长江是真的怕了,怕到了骨子里! 林长江转过身,背靠着门板,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他看着张兴民,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哀求:“张总……张哥!这件事……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求你了!” “求我?”张兴民嗤笑一声,嘴里的香烟跟着一抖一抖:“林长江,你当初卡着我的工程款,对我爱答不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第五十七章:一口深井送给张兴民 “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林长江的姿态放得极低,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几乎是在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道:“只要你肯帮我保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张兴民的眼睛眯了起来,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好啊。那两千万,你得分我一半。一千万,买你一个平安无事,这个买卖,划算吧?” 他死死盯着林长江,等待着他痛苦、挣扎,然后屈辱地答应。 然而,林长江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林长江的脸上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声音急切地说道:“一千万?不!不够!张哥,只要你肯帮我,那两千万,我一分不要,全都给你!” 张兴民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讨价还价的说辞,瞬间被堵了回去。 全给我? 这小子是吓傻了? “还不止!”林长江的眼中燃烧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张哥,只要你这次拉兄弟一把,等这事儿过去了,整个避暑山庄的八千万资金,我都有办法让你弄到手!我……我配合你!” 张兴民的心脏,被这句“八千万”狠狠地锤了一下!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但他毕竟不是傻子,短暂的震惊过后,他立刻警惕地问道:“你少给我来这套!你要是真有这本事,还能被这两千万逼成这个熊样?说!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我哪敢算计您啊,张哥!”林长江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拉开椅子,示意张兴民坐近一点,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解释起来。 “实不相瞒,张哥,那是我从外面找的一笔过桥贷!” “过桥贷?”张兴民皱起了眉头,这个词他听说过,是资本运作里常见的高风险玩意儿。 “对!”林长江用力点头,脸上满是悔恨与恐惧:“我之前跟上面的人打了包票,说我们村能自筹一部分资金,这样才能优先拿到那八千万的专项拨款。可村里哪有钱?” “我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找了个放贷的朋友,借了两千万,打到这个星瑞科技的空壳账户里,伪造出我们有雄厚资金的假象,这才把镇里和市里的审批糊弄过去!” “本来我的计划是,等那八千万一到账,我立刻就从里面抽出两千万还给朋友,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可是我没想到,那笔过桥贷的还款期,竟然比八千万拨款的最终下账日,早了整整一个星期!” 林长江说到这里,声音里的恐惧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张哥,我那个朋友是混社会的,心黑手狠!现在还款日马上就到了,我拿不出钱还他,他已经放话了,如果明天之前钱还不到位,他就要把我私自挪用资金、伪造账目的事捅到纪委去!到时候,别说八千万了,我下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啊!” 这一番话,逻辑严密,合情合理,完美地解释了林长江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也解释了那两千万的去向。 张兴民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看着林长江那副吓破了胆的窝囊样,眼神里的鄙夷和不屑再也掩饰不住。 原来是个绣花枕头,没那金刚钻,偏揽瓷器活,玩脱了吧! 就这样的,还想夸大政绩,为了升职? “呵呵。”张兴民靠在椅子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林长江,轻蔑地说道:“我说呢,几千万就把你吓成这个熊样,就你这点出息,怪不得你老婆都……”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句未说出口的“跟人跑了”,比说出来更具杀伤力。 林长江放在桌下的拳头猛然攥紧,但他抬起头时,脸上却只有一片死灰般的苦笑,仿佛默认了这份屈辱。 他没有反驳,只是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张兴民:“张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只要你先借我两千万,让我把这个窟窿堵上。等下个月,那八千万一到账,我立刻连本带利还给你!” “不!我不但还你,我还会动用我所有的权限,配合你做账,让你把那八千万,名正言顺地装进自己口袋里!我一分钱都不要,只求您能保我一个平安!” 这个提议,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张兴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先投两千万,一个月后,连本带利拿回八千万? 这……这已经不是一本万利了,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他看着林长江,就像在看一个主动献上一切的傻子。 林长江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又加了一把火。 “张哥,你信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这八千万的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操作,里面的门道我一清二楚!只要我们联手,我有把握,让你最终至少赚走六千万!六千万的纯利润啊!” “六千万……”张兴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满是贪婪的火焰。 他心动了,彻底心动了! 风险是有的,要先拿出两千万。 但回报,却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而且,眼前这个林长江,已经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他所有的把柄都在自己手上,谅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这笔买卖,能做! “嗯……”张兴民沉吟了片刻,他不想表现得太急切,以免失去主动权。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我一个人也拿不出来。我得回去想想办法,跟我姐商量一下,凑凑钱。” 他拍了拍林长江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记住,你的小命,现在可攥在我的手里。”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转身,打开反锁的门,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卖房子凑钱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前一秒还惊慌失措、如丧考妣的林长江,在门关上的瞬间,缓缓地直起了腰。 他脸上的所有恐惧、哀求和懦弱,都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森然。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兴民那不可一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张兴民…… 把钱凑齐了,就上路吧。 张兴民哼着小曲,开着车回到了他和姚露的爱巢。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抱住迎上来的姚露,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兴奋得满面红光。 “宝贝儿!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姚露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嗔怪地推了他一下:“喝了多少啊你,又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张兴民的眼睛亮得吓人,他抓着姚露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是真的!天上掉馅饼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就砸在了咱们头上!” 他把姚露按在沙发上,自己则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唾沫横飞地说道:“你那个废物老公,林长江,他真是咱们的福星啊!你知道吗?他挪用了八千万的工程款,现在出了个大窟窿,两千万!火烧眉毛了!” 姚露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挪用公款?” “捅出去他就得进去蹲一辈子!”张兴民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轻蔑与快意:“所以他来求我了!像条狗一样跪下来求我!求我先借他两千万堵上窟窿,等下个月八千万的款项一到,他不但连本带利还给我,还帮我做账,把那八千万,全都弄进我的口袋里!” 姚露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数字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八千万? 她和林长江结婚这么多年,连八十万的存款都没见过。 现在张兴民告诉她,有机会能拿到八千万?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警惕。 “兴民,你冷静点。”姚露皱起眉头,拉住还在亢奋中的张兴民:“这事不对劲。林长江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有,他凭什么能经手八千万的项目?你别是被他给骗了,他是不是想拉你下水?” “骗我?拉我下水?”张兴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狂妄地说道:“就凭他林长江?那个窝囊废?宝贝儿,你太不了解你那个废物老公了,也太小看我了!我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他所有的把柄,他挪用公款的证据,全都在我手上攥着呢!他敢耍花样?我立马让他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张兴民的自信和狂傲极具感染力,他眼中的贪婪火焰也点燃了姚露内心的欲望。 她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再想想那个永远一副沉闷老实样子的林长江,心中的天平早已彻底倾斜。 “那……那两千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姚露的声音开始发颤,她心动了。 “所以要你帮忙啊!”张兴民坐下来,握住她的手,眼神灼热:“把你名下那套房子卖了!那是你婚前财产,林长江管不着!我知道那房子能卖个三四百万,这是最大的一笔!” “然后,你再找你爸妈,找你妹妹,就说我看中了一个大项目,稳赚不赔,让他们投点钱进来!等我们赚了八千万,不,哪怕是六千万,我们还愁下半辈子吗?到时候我风风光光地娶你,让你当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卖房子…… 姚露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她最后的退路。 可是,六千万的诱惑,和一个崭新的、富贵的未来,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牢牢吸住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看着张兴民那张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脸,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六千万这个数字。 风险…… 不,能有什么风险? 林长江那个废物,一向被自己和娘家人瞧不起,被张兴民拿捏得死死的,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良久,姚露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狂热:“好!我卖!我不仅卖房,我明天就去找我爸妈和我妹!” 姚露的行动力很强,或许说,是对金钱的渴望给了她无穷的动力。 第二天,她就联系了中介,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紧急挂牌了自己名下的那套小两居。 第三天,同时,她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回了娘家。 饭桌上,姚露将张兴民吹嘘成了一个手眼通天、能力超群的商界奇才,并将那个“一本万利”的项目描绘得天花乱坠。 姚露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钱,听到有机会能赚几百万,眼睛都直了。 而姚露的妹妹姚梅,和她的男朋友黄强,更是激动不已。 黄强是个在小公司的包工头,一直以来最瞧不起的就是林长江那点死工资,常常在姚家人面前明里暗里地讽刺林长江没出息。 此刻一听有发财的机会,黄强比谁都积极。 “姐!你这回可真是找对人了!”黄强一拍大腿,满脸兴奋:“我就说嘛,林长江那个废物怎么配得上你!你看看张哥,这才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有手段!” 他转向姚梅:“小梅,我们那点准备结婚的钱,别存银行了,全都拿出来!跟着张哥干,一年赚的顶我们干十年!” 姚梅也被这美好的前景冲昏了头脑,连连点头。 一家人被巨大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开始了疯狂的筹钱。 姚露的房子卖了三百八十万。 她父母拿出了毕生的养老积蓄,五十万。 姚梅和黄强,更是把准备买婚房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凑了一百万。 再加上姚露自己的一些存款,以及从亲戚朋友那里七拼八凑借来的钱,姚家人硬生生凑出了八百多万的巨款。 张兴民自己也没闲着,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关系,抵押了自己的公司,又找了几个生意伙伴拆借,用尽了浑身解数,凑了一千九百多万。 加起来,将近三千万的资金,像滚雪球一样,汇集到了张兴民的手中。 钱凑齐的那天晚上,张兴民意气风发地做东,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订了个大包厢,宴请姚露全家。 第五十九章:姚家人对新女婿的吹捧 酒桌上,黄强端着酒杯,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对着张兴民极尽吹捧之能事。 “张哥,我敬您一杯!您就是我们全家的领路人啊!以前我们家那位姐夫,死气沉沉的,当个破村书记,一个月挣那几千块钱,我都替我姐感到窝囊!现在好了,我姐跟了您,那才是凤凰落在了梧桐树上!以后您吃肉,我们能跟着喝口汤,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挠到了张兴民的痒处,他端起酒杯,满面红光地一饮而尽,大手一挥: “放心!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喝汤,这次,我保证让你们个个都盆满钵满!” 他看了一眼身边小鸟依人的姚露,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等这笔钱一到手,我就登报声明,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然后,我立刻就和露露去领证!到时候,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好!”黄强第一个带头鼓掌叫好。 姚露的父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嫁入豪门,全家跟着鸡犬升天的美好未来。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金钱的无尽贪婪。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夜色,是多么的深沉,多么的冰冷。 次日,阳光明媚。 张兴民开着车,带着那张存有三千万巨款的银行卡,来到了镇政府。 他甚至没有提前打电话,就这么径直走到了林长江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林长江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张兴民进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 “张哥!张哥你可算来了!钱……钱办得怎么样了?我这边……快顶不住了!”他额头上布满虚汗,声音沙哑,眼圈发黑,一副被逼到绝境的凄惨模样。 张兴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办公桌前,将那张银行卡“啪”的一声,轻蔑地拍在桌上。 “看看你这点出息。”张兴民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用下巴指了指林长江:“好歹也是个村书记,一把手,这心态还没我这个做生意的人稳。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他顿了顿,享受着林长江那感激涕零的目光,慢悠悠地补充道:“你不是要两千万吗?这里是三千万。多出来的一千万,算我借你的利息,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实力。办你的事,绰绰有余了。” “三……三千万?”林长江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扑到桌前,双手颤抖地拿起那张卡,仿佛捧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声音都哽咽了。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林长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他对着张兴民,几乎就要鞠躬下去。 “行了行了,少来这套虚的。”张兴民不耐烦地摆摆手,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西装:“钱给你了,后面的事,你自己抓紧办好。记住你说的话,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结果。别耍花样,不然你知道后果。” “不敢!我绝对不敢!”林长江把卡紧紧攥在胸口,连连保证:“您放心回去,耐心等我的好消息!最多一个月!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嗯。” 张兴民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用怜悯的眼神瞥了一眼这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废物”,转身,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前一秒还感恩戴德、卑微到尘埃里的林长江,缓缓地,缓缓地直起了腰。 他脸上的惶恐、激动、感激……所有表情,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犹如一张被揭下的面具。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种运筹帷幄的漠然。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张兴民那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贪婪,是最好的诱饵。 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 林长江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赵总吗?是我,林长江。” “钱已经到账了。” “通知你的工程队,可以进场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长江脸上的森然迅速隐去。 他将那张价值三千万的银行卡随手揣进兜里,就像揣着一张无关紧要的购物卡,然后整理了一下衣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哉游哉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石塘村突然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所唤醒。 十几辆巨大的工程车,如同钢铁巨兽般驶入,推土机发出沉重的咆哮,挖掘机的长臂挥舞,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项目负责人赵灵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开始测量、划线、打桩。 “赵总,这块地……真的没问题吗?”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我听说这块地牵扯挺复杂的。” 赵灵,穿着一身干练工装,扎着高马尾。 她举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势,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有什么问题?我们是正规中标,手续齐全,资金到位。天王老子来了,这工程也得给我开!”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张兴民的耳朵里。 他昨天晚上左拥右抱,喝得酩酊大醉,今天上午十点才刚刚睡眼惺忪地醒来,正搂着一个新勾搭上的嫩模准备再温存一番,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哥!不好了!出事了!”电话那头是他在石塘村的一个眼线,声音焦急得快要哭出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天塌下来了?”张兴民不耐烦地吼道,翻了个身,大手在嫩模身上不老实地游走着。 第六十章:张兴民被抓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啊张哥!石塘村那块地……那块地今天一早,突然开工了!来了好多工程车,人都进场了!” 张兴民的动作猛地一僵,脑子里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你说什么?!”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开工了?谁的工程队?谁他妈敢动我的地!” “不……不知道啊!听说是姓赵的,一个女老板!他们说手续齐全!” 姓赵的女老板? 张兴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了林长江那张卑微又惶恐的脸,想起了那句“最多一个月给您一个交代”。 这才过去一天! “林长江!!”张兴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一股被戏耍、被背叛的滔天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双眼赤红。 他立刻抓起手机,拨打林长江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他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冰冷的女声。 “操!”张兴民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价值上万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被那个在他眼里卑微如狗、任由他搓圆捏扁的林长江,给彻彻底底地耍了!那三千万,不是什么借款,而是把他推向深渊的诱饵! “啊——!”张兴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碾得粉碎。那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此刻变成了最尖锐的刺,扎得他鲜血淋漓。 “林长江……你他妈找死!老子要让你家破人亡!”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胡乱地套上衣服,一边往外冲,一边对着电话怒吼:“彪子!叫上所有兄弟,带上家伙!跟我去石塘村!妈的,今天不把那帮人的腿打断,老子就不姓张!” 半个小时后,石塘村的工地上。 赵灵正拿着图纸和工程师交代着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喧嚣的叫骂声。 七八辆面包车和轿车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停在工地入口。 车门拉开,跳下来三四十个手持钢管、砍刀的混混,一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正是脸色铁青、杀气腾腾的张兴民。 “都他妈给我住手!”张兴民指着工地上的人,声音嘶哑地咆哮着:“谁让你们动的!这块地是老子的!今天谁敢再动一下,老子就让他躺着出去!” 工人们被这阵仗吓得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赵灵眉头一皱,将图纸交给身边的助手,面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赵灵的声音清冷而镇定。 张兴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狞笑道:“你就是那个姓赵的?胆子不小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说着,身后的混混们“哗啦”一声,将手里的钢管往地上一顿,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进行着赤裸裸的威胁。 赵灵却像是没看到他们手里的武器一样,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合法施工,手续齐全。你们现在带人来这里,手持凶器,威胁我们的人身安全,扰乱我们的正常生产秩序,这叫聚众闹事,是犯法的。我劝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犯法?哈哈哈哈!”张兴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清水镇这块地盘上,我张兴民说的话就是法!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指着赵灵的鼻子骂道:“臭娘们,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给我砸!把这些破机器全给我砸了!我看谁还敢动!” “我看谁敢!” 就在那些混混蠢蠢欲动,准备冲上来的时候,赵灵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股凌厉的威势。 她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张先生是吧?我这人不喜欢惹事,但也不怕事。在你动手之前,我提醒你一句,这边所有的声音,包括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作为证据被同步录音了。” “而且,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现在带人砸我的设备,这叫故意毁坏财物罪,数额巨大,再加上聚众扰乱单位秩序,你算算,你这些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够判几年的?” 张兴民的动作僵住了。 他身后的混混们也面面相觑,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他们出来混,打架斗殴是常事,但那都是私下里解决,要是真的闹到警察局,背上案底,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张兴民死死地盯着赵灵,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镇定,如此难缠。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冷静,仿佛他张兴民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种被蔑视的感觉,比被林长江欺骗更让他愤怒! “你他妈吓唬谁呢!老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赵灵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看来,警察的效率还挺高的。” 看到警车真的来了,那些混混们顿时慌了神,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地往后退。 张兴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今天这事闹大了。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女老板吓跑,夺回场子,却没想到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工地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警察!都不许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带头的派出所所长大声喝道。 张兴民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当啷”一声,手里的钢管、砍刀掉了一地。 张兴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第六十一章:姚家人闹翻了 “警察同志,我是这片工地的负责人赵灵。”赵灵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指着张兴民等人:“他们聚众持械,冲进我们的工地,不仅恐吓我们的工人,还扬言要砸毁我们的设备,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施工,希望你们能依法处理。” 派出所所长看了一眼满地的凶器和这群垂头丧气的混混,又看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张兴民,脸色一沉:“张兴民!又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敢聚众持械闹事了!” “全部带走!一个都不能少!” 警察们一拥而上,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拷在了张兴民的手腕上。 直到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张兴民的脑子里还是懵的。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那个三千万的局,不仅没让他掌控石塘村,反而把自己送进了警察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长江,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无尽的悔恨和怨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 姚露的娘家,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什么?!张兴民……被抓了?”姚露的父亲黄强,手里端着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爸,你先别急,消息还没确定……”姚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妹妹姚梅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还确定什么!我刚找人问了,千真万确!聚众闹事,故意毁坏财物,人赃并获,听说要重判!完了……全完了!”姚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绝望的愤怒。 黄强嘴唇哆嗦着,他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却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那……那我们的钱……那八百万……”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这个问题,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张兴民倒了,那八百万,那可是他们家一辈子的积蓄,甚至还借了亲戚不少钱才凑出来的! 这笔钱,本想着能换来更大的利益,现在看来,分明是打了水漂! “完了……”黄强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开始涣散,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爸!” “老黄!” 姚露和她母亲尖叫着扑了过去,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喂水,黄强总算悠悠转醒,但整个人已经瘫在了沙发上,嘴歪眼斜,话也说不清楚,显然是急火攻心,中风了。 看着父亲凄惨的模样,姚梅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崩溃了。她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妹妹姚露。 “姚露!”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把冲上去,狠狠地抓住了姚露的衣领:“钱!我们的钱呢!八百万啊!那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现在全没了!都是你!都是你那个没用的男人林长江!” 姚露被她抓得生疼,脸色苍白地解释道:“姐,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长江他……” “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姚梅的声音嘶哑而尖锐,指甲几乎要嵌进姚露的肉里:“当初是你说的,林长江有门路,有内部消息!是你让我们把钱投进去的!现在好了,张兴民倒了,我们的钱呢?钱去哪了!你把他叫回来!让他把钱给我吐出来!” 姐妹俩从小到大,关系一直很好,可在此刻,面对着家庭的崩塌和巨额的财产损失,那点亲情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我……我联系不上他……”姚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从昨天开始就打不通林长江的电话了。 “联系不上?好一个联系不上!”姚梅冷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怨恨:“我看你们俩是早就串通好了吧!用我们家的钱,去填你们的窟窿,去设你们的局!姚露啊姚露,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可真够狠心的,连自己亲爹亲妈都骗!” “我没有!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姚露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没想到,在姐姐眼里,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说错了?那你说,钱呢?林长江人呢?那个什么狗屁文件呢?你拿出来给我看啊!”姚梅步步紧逼,完全撕破了脸皮。 姚露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什么都拿不出来。 她自己,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迷茫之中。 —— 夜深人静。 姚梅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父亲瘫在床上,母亲以泪洗面,妹妹六神无主,这个家,一夜之间就塌了。 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八百万就这样没了。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她不相信姚露,但她必须找到林长江。 她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石塘村村委会的后院,一间小屋的灯还亮着。 姚梅的心“怦怦”直跳,她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林长江平静的声音。 姚梅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林长江正坐在桌前看书,看到是姚梅,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眼神是那么的清澈,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姚梅看着他这副样子,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但一想到家里瘫痪的父亲,她还是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问道:“长江,我问你,张兴民那三千万,是不是你从他手里骗来的?” 林长江脸上的惊讶更浓了,他放下书,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千万?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姚梅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破绽:“你别装了!张兴民今天在工地上被抓了!就是因为你的工程队开工了!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张兴民被抓了?”林长江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震惊,他猛地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我……我这几天一直在村里忙着整理扶贫材料,准备迎检,手机没电了也没顾上充,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啊!” 他的反应,他的说辞,天衣无缝。 姚梅的心开始动摇了。 难道……真的和他没关系? 难道姚露对自己撒了谎? 第六十二章:姐妹关系离间 姚梅不死心,追问道:“姚露说,你拿到了一份关键文件,才让张兴民投了钱!那个文件呢?你给我看看!”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也是验证一切的关键。 林长江听完,脸上露出了更加困惑和茫然的表情,他看着姚梅,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文件?什么文件?”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村书记,每天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能有什么关键文件?” “再说了,姚露她……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钱,更不知道她跟你说的那个文件是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坦荡无比,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委屈。 姚梅彻底懵了。 林长江一问三不知。 他说他不知道什么三千万,不知道什么文件,甚至反过来质疑姚露为什么会这么说。 难道,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姚露一个人在编造? 是姚露拿了家里的钱,私下里给了张兴民,现在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林长江身上?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在姚梅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看着林长江那张诚恳又无辜的脸,姚梅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村委会,满脑子都是林长江那句“姚露她……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回到家,姚露正焦急地等着她。 “你干什么去了?我到处找你!” 姚梅看着妹妹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心中却再无一丝同情,只剩下冰冷的愤怒。 “我去找林长江了。”她冷冷地说道。 姚露的眼睛一亮:“你找到他了?他怎么说?钱呢?” “钱?”姚梅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钱!他说他一直在村里忙,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他还问我,你为什么会编出文件那种东西来骗我!” “什么?!”姚露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他……他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他……” “是他什么?!”姚梅猛地打断她,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子:“姚露!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们!林长江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你!是你拿着我们家的八百万,不知道在外面干了什么亏心事!现在窟窿堵不上了,就想让他给你背黑锅!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姚露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没有?”姚梅指着姚露的鼻子,字字诛心:“那你说,林长江为什么要否认?他骗我的理由在哪里?姚露,你把我们一家人害得这么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够了!” 姚露终于爆发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两个字,把姚梅都吓了一跳。 她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 她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被算计了。 不仅被丈夫算计了,还被丈夫挑拨得众叛亲离。 好一个林长江! 好一个运筹帷幄! 她不再做任何解释,只是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已经快要打烂了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通了。 “喂。”听筒里传来林长江平静无波的声音。 姚露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冰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林长江。” “你给我回来。” “现在,立刻,马上。”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清水镇,姚露和林长江的家中。 林长江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关切。 “我听你妹说家里出事了?爸怎么样了?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仿佛真的是一个刚刚得知噩耗、匆匆赶回来的丈夫。 姚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她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林长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他脸上的关切慢慢收敛,走到姚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姚露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失望。 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张兴民被抓了。” “三千万,被你用来启动了石塘村的项目。” “我爸中风了,瘫在床上。” “我妹认定是我骗了家里的钱,要跟我断绝关系。” “林长江,你满意了吗?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两人之间那早已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上。 林长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愧疚,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她,直到姚露说完,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过了许久,久到姚露以为他永远不会开口的时候,林长江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他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穿透黑暗,牢牢地锁住姚露的脸,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缓缓地问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给张兴民钱?” “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长江问得轻飘飘,却像座大山,轰然压在姚露的心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 是情人关系,是那种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被欲望捆绑在一起的关系。 可这句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一旦承认,她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不仅在林长江面前,在整个家庭、整个社会道德的审判席上,她都将再无立锥之地。 姚露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几乎是本能地矢口否认:“没……没什么关系!张兴民是我以前的朋友,他有困难,想做点工程,就来求我帮忙,仅此而已!” 第六十三章:姚露的哀求 这个借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连姚露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不敢去看林长江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他脚下的地板,仿佛那里有一个可以让她藏身的地洞。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林长江的喉咙里逸出。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弄,像一根淬了毒的细针,精准地刺进了姚露最敏感的神经。 他没有揭穿她,甚至没有追问。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她难堪。 他就那样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拙劣的表演。 他收回目光,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重新恢复了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姿态,淡淡地说道:“既然没什么关系,你问我做什么?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他再一次,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姚露被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所有的羞耻、难堪、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林长江,你别装了!”她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他:“三千万!那三千万你敢说你没动?!” “我亲眼看到了!就在餐厅的桌子上!一份云川市星瑞科技有限公司的特殊采购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别告诉我那份合同是假的!” 她以为自己抓住了铁证,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 然而,林长江的反应,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被姚露的指控冒犯了一般,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锁定了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你为什么会偷看我的文件?” 一句话,攻守易势。 姚露瞬间语塞,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所有的理直气壮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我没有偷看!”她慌乱地辩解着,眼神飘忽:“那天……我坐在那里无聊,就……就随手翻了一下……” 这个解释比刚才那个更显苍白。 林长江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他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蹩脚的理由,然后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哦,你说那个啊。”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份合同只是一个临时拟出来的草稿,里面的条款和数据都不对,两万,写成了两千万,我本来准备第二天就拿去粉碎的,没想到被你看到了。” “什么?” 姚露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草稿? 准备粉碎? 两万能写成两千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长江,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无比陌生的脸,看着他脸上那副无辜表情。 “你骗我!林长江,你在骗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整个人都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林长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耐与无奈,他摊开双手,看着姚露,语气里充满了无辜与费解:“姚露,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让我承认什么?我什么都没骗你?” 他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拳,打在姚露混乱的思绪上。 是啊,他什么都没承认,什么把柄都没留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而那唯一的证据,被他轻飘飘地抹去了。 姚露感觉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愤怒退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斗不过他。 这个男人似乎不像是她想的那么老实,就好像是变了个人,心机深沉如海,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的气势瞬间垮了下去,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愤怒,而是哀求。 “长江……算我求你了……”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卑微的乞求:“那三千万里,有八百万是我爸妈的养老钱,是我妹妹结婚要买房子的钱!那是我从家里骗出来的!你把那八百万还给我,好不好?只要你还给我,剩下的……剩下的我都可以不追究!就当我从来不知道,求求你了……” 她从沙发上滑下来,想要去抓林长江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林长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他叹了口气,像是对她的胡搅蛮缠感到无比疲惫。 “姚露,你让我怎么还给你?我一分钱都没有拿,你让我从哪里变出八百万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无奈,却像一把钝刀,在姚露的心上反复切割。 “你真的……真的一分钱都没拿?”姚露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林长江的表演堪称完美,他的脸上带着被冤枉的委屈和对妻子的心疼:“我再说一遍,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说的三千万是怎么回事。什么合同,什么钱,我一概不知。”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至于张兴民,他之所以被抓,跟什么三千万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因为在石塘村的工地上聚众闹事,扰乱施工秩序,影响太恶劣,才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的。这是正常的执法程序,谁也干预不了。” 聚众闹事? 扰乱施工秩序? 她一直以为,张兴民被抓,是林长江为了灭口,为了掩盖他挪用三千万的事实。 可如果……如果林长江说的才是真的呢? 如果他真的没有拿那笔钱,如果张兴民真的是因为闹事被抓…… 那……那三千万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条毒蛇,猛地窜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冰冷。 难道……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张兴民在骗她? 他利用自己对他的旧情和信任,编造了一个需要资金周转的谎言,骗走了那笔足以毁掉她整个家庭的巨款,然后又故意在林长江的工地上闹事,让自己被抓进去,制造出一种被林长江“黑吃黑”的假象,让她把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林长江身上?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疯狂地滋生蔓延,几乎要吞噬掉她全部的理智。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第六十四章:谁没爱过几个垃圾 “那……那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姚露下意识地问道,声音干涩。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张兴民,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林长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急切,他扶着姚露肩膀的手微微一紧,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这我怎么知道?要看调查情况,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他淡淡地回答,随即话锋一转,那双黑沉的眼睛再次注视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冰冷的问题再次将姚露拉回现实,她一个激灵,连忙掩饰道:“我……我只是想找他对质!问问他那笔钱到底去哪了!毕竟……毕竟钱是我投资给他的……” “是吗?”林长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他凝视着姚露苍白慌乱的脸,那张脸上残留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侵略性的占有欲。 他站起身,一把将还跪坐在地上的姚露拦腰抱起。 “啊!”姚露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起来。 “别动。”林长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抱着她,径直走向卧室,嘴唇贴在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欲望。 “我想你了。” 这三个字,在今晚这种情境下说出来,不带任何温情,只有赤裸裸的讽刺和羞辱。 姚露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走进那间卧室。 他将她粗暴地扔在柔软的大床上,高大的身影随即覆了上来。 黑暗中,姚露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 没有亲吻,只有目的性极强的动作。 “刺啦——” 裙子的拉链被他一把拉开,布料被粗暴地从她身上剥离。 冰冷的空气瞬间接触到她的皮肤,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林长江从她身上离开,没有片刻的温存,径直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姚露依旧躺在床上,大口地呼吸着。 几分钟后,林长江穿着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擦着头发,看都没看床上的姚露一眼,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和车钥匙。 “我出去一趟。”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准备离开。 “去哪?”姚露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有点事。” 林长江没有回头,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姚露一个人,和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 是夜,月凉如水。 一辆黑色的老旧奔腾悄无声息地滑入清水镇镇政府家属院,停在一栋雅致的小楼前。 林长江熄了火,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捻灭在车载烟灰缸里,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下车。 他走到小楼门口,颇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 李淑敏。 “来了。”李淑敏看到林长江,侧身让他进来。 “书记。”林长江点点头,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修简洁而大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李淑敏关上门,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问道:“家里……都安顿好了?” 林长江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入喉咙,他才感觉身上那股从姚露那里带来的寒意消散了些许。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李淑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书记,那三千万,交给纪委的同志了吗?” 李淑敏将茶壶里的水续上,动作不疾不徐,声音平稳而有力:“放心,已经连夜移交给了纪委的同志,有专人妥善保管。这颗炸弹,现在很安全。” 林长江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他点了点头,眼中的寒意却没有散去。 李淑敏看着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长江,你要记住,张兴民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他那三千万,也只是掀开盖子的一块砖。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他一个脑满肠肥的企业家。”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千钧。 “我们要打的,是盘踞在清水镇,灵峰镇这张利益网背后的那张保护伞!不把伞撕破,抓再多的小鱼小虾,都毫无意义,春风一吹,就又长出来了。” 林长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将杯中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书记,我明白。您放心,收网的时候,我绝不会让任何一条大鱼溜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李淑敏欣慰地点点头,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些许,她换了个话题,问道:“石塘村度假村的开发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林长江立刻切换回了工作汇报的模式,条理清晰地说道:“我已经全权委托给了赵灵在办,她有能力也有冲劲,前期的土地流转和规划设计都已经在同步推进,不会出任何问题。” “赵灵……”李淑敏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显然对林长江的安排很是放心。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有加湿器喷出的淡淡水雾在空中飘荡。 李淑敏看着林长江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英俊的脸,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关切,轻声问道:“你家里的事……还好吧?” 她问得含蓄,但林长江瞬间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浓浓的无所谓,仿佛刚才从那个充满绝望气息的家里走出来的不是他一样。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茶叶在水中翻滚,轻描淡写地说道:“书记,您不用为我操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分得清。” 他顿了顿,将茶杯送到嘴边,嘴角那抹笑意更冷了:“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就离了。这年头,谁还没在垃圾堆里爱过几个人呢?” 第六十五章:姚露被打 李淑敏的话音还在耳边回响,林长江的车已经驶入了石塘村。 夜色下,村委会的灯火显得格外温暖。 他刚下车,一个娇小的身影就迎了上来,带着几分焦急。 是李雪儿。 “林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李雪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出事了。” 林长江看着她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心中了然,平静地问道:“是不是张兴民的事?” 李雪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听镇上的朋友说,他……他今天下午就被人给捞出来了!听说是市里来了人,直接办的取保候审。这……这怎么会这样?” 她急得快要跺脚,怎么人说放就放了? 林长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李雪儿看着他这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更是不解。 “急什么?”林长江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鱼饵放出去了,总得让鱼咬钩,也得让藏在水下的大鱼觉得,这鱼饵它们吃得下,吞得稳。” 他拍了拍李雪儿的肩膀,声音沉稳:“放心吧,雪儿,这出戏才刚刚开场。他出来了,比待在里面,用处更大。”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办公室,留下李雪儿在原地,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沉稳如山的背影,心中的焦躁,竟也莫名地平复了下来。 与此同时,刚从看守所里出来的张兴民,正一脸阴沉地坐在自己豪华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狠狠地吸着雪茄。 重获自由的喜悦,被一种被戏耍的暴怒所取代。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姚露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头发凌乱,再没有了往日的精致。 “张兴民!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冲到他面前,声音尖利地质问:“那三千万!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骗我的,你根本没给林长江” 张兴民缓缓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站起身,反手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姚露被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兴民,脑子里嗡嗡作响。 “贱人!你还有脸问我?”张兴民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他指着姚露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问你!那个文件怎么回事?你从林长江那里拿到的文件是不是假的!你他妈的是不是跟林长江合起伙来坑我?啊?!” 他状若疯虎,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拿着老子的钱,去讨好你那个窝囊废老公!!你们夫妻俩联手给老子下了个套!三千万!我操你妈的三千万!” 姚露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傻了,她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摇头,眼泪混着血水流了下来:“不……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兴民冷笑一声,蹲下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姚露,你当我是傻子吗?林长江是什么人?他能眼睁睁看着你给我当情人?他能容忍我给他戴绿帽子?你们俩没鬼,谁信啊!” “没有,你为什么用那个文件骗我?如果不是那么文件,我不可能相信他!” 剧烈的疼痛让姚露清醒了几分,心底的恐惧也被绝望所取代。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她百般温存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她忽然想起了那八百万,想起了还在等着这笔钱救命的父母。 “张兴民……”她抓住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颤抖地哀求道:“那三千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我借给你的那八百万,你先还给我行不行?我家里急用钱,我爸他……” “还给你?”张兴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松开手,任由姚露跌坐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鄙夷:“你他妈的害我损失了三千万,还想要八百万?姚露,你这婊子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一分钱都没有!赶紧给老子滚!再让老子看见你,打断你的腿!” 从张兴民的办公室出来,姚露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脸上的剧痛,远不及心里的绝望。 她不敢回家,可无处可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最终还是像个游魂一样,挪回了父母家。 刚一进门,客厅里三双眼睛就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钱呢?要回来了吗?”开口的是她的妹妹姚梅,语气里满是刻薄和不耐烦。 姚露的母亲也急切地凑上来:“怎么样了?张总怎么说?那可是八百万啊,咱们家下半辈子可就指望这笔钱了。” 看着家人一张张急切而贪婪的脸,姚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要回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姚梅的音量陡然拔高:“当初陪人家睡觉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让你去要点钱都办不到!废物!” “你少说两句!”姚父呵斥了小女儿一句,转向姚露,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声音沙哑而沉重:“小露,你跟爸说实话,那钱,是不是真的要不回来了?” 姚露终于崩溃了,她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要不回来了……他打我……他说我跟林长江合伙骗他……他一分钱都不会给我……” “什么?”姚母一听,顿时瘫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呐!这可怎么办啊!八百万啊!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姚父的身体晃了晃,他死死地盯着姚露,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突然冲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雪亮的菜刀。 “爸!你要干什么!”姚梅和姚露都吓得魂飞魄散。 第六十六章:姚露被八百万逼疯了 姚父将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冲着姚露嘶吼道:“你这个不孝女!是你把这个家给毁了!我告诉你,那笔钱要是回不来,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没脸再活下去了!” “我刚出院,你又想让我进去了是不是?” “不要啊!爸!” “老姚!你别做傻事啊!” 哭喊声、尖叫声混作一团,整个屋子仿佛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姚露看着父亲那决绝的眼神,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站起身,擦干眼泪,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好。”她轻声说道:“我去要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她只有一个念头,去找林长江。 只有林长江,能把她从这个地狱里拉出来。 也只有他,能把她推进更深的地狱。 林长江正在办公室里审阅石塘村度假村项目的规划图,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姚露走了进来。 她换了身衣服,用厚厚的粉底遮住了脸上的红肿,但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灯下那个英俊而冷漠的男人,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 林长江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姚露难受。 她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长江……”她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把那八百万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放弃了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只为了那个能逼死她父亲的数字。 林长江的视线从规划图上移开,落在她颤抖的背上。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还给你?”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讽:“姚露,那不是你的钱,是张兴民的赃款。我凭什么还给你?” “那是我爸的救命钱!”姚露猛地抬起头,泪水再次决堤:“我爸说,如果钱要不回来,他就不活了!林长江,算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夫妻?”林长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姚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跟张兴民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们是夫妻?你拿着他的钱,帮你娘家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们是夫妻?”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姚露的心上。 她无力反驳,只能一遍遍地哭着哀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林长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啊,我给你一次机会。” 姚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林长江蹲下身,与她平视,深邃的眼眸里闪着精明而危险的光芒。 “张兴民能被这么快捞出来,背后一定有人。你跟了他那么久,对他应该很了解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像恶魔的低语:“把他背后的人,或者他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告诉我一件。只要有价值,八百万,我一分不少地给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八百万,买张兴民一个致命的把柄。这笔买卖,对你来说,很划算。” 姚露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如鼓。 出卖张兴民?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可另一边,是父亲以死相逼的绝望。 她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痛苦之中。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姚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林长江的话和张兴民狰狞的面孔,以及父亲决绝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旋转。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张兴民”三个字,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张兴民温和得近乎谄媚的声音:“小露,是我。你……你现在在哪儿?脸还疼吗?” 姚露愣住了,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对不起,小露,下午是我太冲动了。”张兴民的语气里充满了懊悔:“我刚从里面出来,火气太大,不该对你动手。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在老地方,凯悦酒店8808房,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姚露冰冷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 或许,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或许,他会把钱还给自己? 抱着这最后一丝幻想,姚露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凯悦酒店。 房间的门开着,张兴民穿着浴袍,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的粉底,心疼地说道:“傻瓜,怎么不冰敷一下?来,我帮你。” 他拉着她坐在床边,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林长江身上,说自己是被陷害了,一时气昏了头。 姚露在他的甜言蜜语和温柔攻势下,渐渐地有些迷失。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姚露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心满意足的张兴民,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再次提起了那笔钱。 “兴民,我爸那边……真的急用钱,你看那八百万……” 话还没说完,张兴民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翻身坐起,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又提钱?我都跟你说了,我现在没钱!” 他点了根烟,狠吸一口:“我那三千万都被林长江那个王八蛋给黑了!公司现在资金周转都困难!你以为我不想给你吗?我是真的拿不出来!” 他看着姚露,眼神里又带上了那种鄙夷:“再说了,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不少钱,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还想让我往外掏钱?姚露,做人不能太贪心。” 最后一丝幻想,被他这番无情的话语彻底击碎。 第六十七章:姚露跟林长江坦诚 姚露的心,彻底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私、无情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恶心。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酒店。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第二天一早,林长江的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 还是姚露。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昨天的绝望和哀求,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想好了。”她站在林长江面前,开门见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把钱给我。” 林长江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 姚露没有坐,她就那么站着,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审判。 “张兴民有个姐姐,叫张夏天。” 当这个名字从姚露口中说出时,林长江的瞳孔猛地一缩。 张夏天! 果然跟他查的不错。 姚露看着林长江的反应,知道自己赌对了,她继续说道:“张兴民的公司,能从一个小小的施工队,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靠的根本不是他自己。他这些年接的大部分工程,尤其是那些利润丰厚的政府项目,全都是通过张夏天,利用她的关系拿到的。” “他们姐弟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张夏天负责在前面打通关节,透露信息,甚至直接指定,张兴民就在后面负责围标、竞标。项目到手后,工程款里的很大一部分,都会以各种名义,返利给张夏天。” 姚露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个消息,值八百万吗?” 林长江深深地看着她,几秒钟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值一百万。”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姚露面前。 “这里面是一百万,密码六个零。” “后面的七百万想要,你可以继续来给我提供我想要的信息。” 姚露拿起那张卡,紧紧地攥在手心,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林长江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李淑敏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一句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冰冷的杀意: “书记,基本可以确定,张夏天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通过张夏天应该能抓住背后那条鱼了。” “姚露那边,有结果了?”李淑敏直接切入主题。 “是的,书记。她给了一个关键的名字,张夏天,张兴民的姐姐,和我们查的差不多。”林长江言简意赅地汇报:“据姚露所说,张兴民能有今天,全靠他这个姐姐在背后运作,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政府工程项目,并且存在巨额的利益输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信息。林长江能想象到,李淑敏此刻一定是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鹰。 “张夏天……”李淑敏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你做得很好,长江。这条线,挖对了。” 得到肯定的林长江,胸中的热血再次翻涌起来:“书记,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李淑敏果断地打断了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长江一愣,有些不解。 李淑敏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长江,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张夏天,她充其量只是一只比较肥的伥鬼,我们要钓的,是她背后那头吃人的老虎。现在动张夏天,只会打草惊蛇,让那头老虎警觉,甚至会立刻舍弃掉她这颗棋子,到时候我们的线索就全断了。” “我明白了。”林长江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他知道,李淑敏的判断永远比他更长远,更精准。 “张夏天这条线,我会让纪委那边派人从外围秘密调查,主要集中在她的财务状况、社会关系和过往经手的项目上。你那边,暂时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尤其是不能再接触姚露。一百万,足够封她的嘴一段时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石塘村的度假村项目给我盯紧了,办扎实了!” 李淑敏的语气不容置喙:“这个项目,是我向市里立了军令状的,也是我们清水镇未来几年的发展核心。它不仅关系到镇里的经济,更关系到我在市里的话语权。这个项目要是出了任何纰漏,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我会被动,你也会被动,我们都会失去继续查下去的资本和位置。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书记!”林长江的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政治斗争,从来不是单线的冲锋,而是立体的博弈。 度假村项目是李淑敏的政绩工程,是她的基本盘。 只有这个基本盘稳固了,她才有底气和资本去掀开更大的盖子。如果后院起火,基本盘动摇,那么别说打虎,她自己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度假村项目,现在是我们的‘阳谋’。”李淑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要把它打造成一个谁也挑不出错处的铁桶,一个能持续为我们提供政治声望和群众基础的堡垒。只要这个堡垒在,我们进可攻,退可守。而张兴民和张夏天,以及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藏在暗处的‘阴谋’。对付他们,需要耐心,需要时机。” “书记,我明白了。我一定把度假村项目当成头等大事来抓,保证万无一失!”林长江的回答铿锵有力。 “好。”李淑敏似乎满意了:“记住,长江,忍耐和等待,有时候比冲锋陷阵更需要勇气。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后面的事,会水到渠成的。” 挂断电话,林长江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久久没有动弹。 刚才因为姚露带来的突破而产生的兴奋感,已经被李淑敏一番话彻底浇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冷静的斗志。 他知道,一场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石塘村的度假村项目,就是这场战争中,他必须死守的第一个高地。 第六十八章:赵灵被警告 夜色渐深,城市另一端的高档酒店里,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赵灵慵懒地趴在刘一峰结实的胸膛上,指尖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划着圈。 一场酣畅淋漓的亲热过后,她的脸颊还带着动人的红晕,眼神迷离而满足。 刘一峰搂着她光滑的脊背,点燃了一根事后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英俊但略显疲惫的面容。 “最近在忙什么?感觉你人都快消失了,约你几次都说没空。”刘一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听似抱怨,实则是一种亲昵的询问。 赵灵轻笑了一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他身边,将头枕在他的臂弯里。“没办法,大忙人嘛。”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我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光是前期筹备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哦?什么大项目,能把我们赵总忙成这样?”刘一峰饶有兴致地问道。 “清水镇,石塘村的度假村开发项目。”赵灵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整个项目全权交给我来做了,从设计到施工。这可是个标杆工程,做好了,我们公司在清水乃至整个市里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 她没有注意到,当“石塘村度假村”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刘一峰夹着烟的手指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清水镇石塘村的度假村项目?林长江给你的?” 赵灵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就是林书记。怎么了?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刘一峰猛地坐起身,烟灰都撒了一些在昂贵的床单上,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他死死地盯着赵灵,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惊恐,还有一丝……怜悯。 “原来……坑了张兴民三千万,把他从项目里踢出去的人,是你?”刘一峰的声音干涩无比。 赵灵彻底懵了,她坐起身,拉过被子裹住自己,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坑了张兴民?这个项目不是林书记他们镇里重新规划,公开招标的吗?我只是参与了竞标而已,怎么就成我坑他了?” 刘一峰看着她茫然无知的样子,忽然苦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赵灵的天真,还是在嘲讽这潭水的浑浊。 “公开招标?”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赵灵啊赵灵,你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天真?你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你真以为那姓林的书记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才把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你嘴边?” 赵灵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刘一峰,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把话说明白!” 刘一峰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开始穿衣服,动作迅速而决绝,像是在逃离一个危险的现场。 “我不能说明白,我也说不明白。”他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脚下踩的不是馅饼,是地雷!是一个能把你炸得粉身碎骨的巨坑!” 他转过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赵灵,听我一句劝,现在,立刻,马上!停止这个项目!不管你投了多少钱进去,都认栽!马上从这个项目里抽身出来,离清水镇远远的,离那个姓林的越远越好!” 赵灵被他这番话彻底镇住了,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为什么?这个项目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 “别问为什么!”刘一峰的语气变得严厉而不耐烦:“有些事不是你能知道的!你只要记住我的话,想活命,想保住你的公司,就立刻收手!否则,到时候出了大事,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他说完,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向门口。 “刘一峰!”赵灵在他身后大喊。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死寂。 刚才还满是温存和暧昧的空气,此刻却变得冰冷而压抑。 赵灵独自一人坐在凌乱的大床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刘一峰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刚才的惊恐和决绝,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地雷……巨坑……粉身碎骨…… 这些词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引以为傲的大项目,她事业起飞的垫脚石,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催命符? 林长江……那个看起来正直、果敢,眼神里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芒的年轻书记,他到底是谁? 他给自己的,到底是机遇,还是一个精心包装的陷阱? 还有张兴民,那个在清水镇实力雄厚的建筑商,为什么会被踢出局?刘一峰的话里,似乎暗示着这件事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 赵灵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驱车直奔清水镇政府。她必须找林长江问个清楚,她不能在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恐惧中,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未来。 当她推开林长江办公室的门时,林长江正埋头在一份文件里,看到是她,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赵总?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他微笑着问道,笑容和煦如初。 但此刻,这笑容在赵灵眼里,却多了一层看不透的深意。 赵灵没有回应他的客套,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林书记,我需要一个解释。”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林长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和平日里干练优雅形象截然不同的女人,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什么解释?” “有人告诉我,让我立刻停止石塘村的度假村项目,说……说否则会有大麻烦。”赵灵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 第六十九章:赵灵站队 林长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问:“谁告诉你的?” 赵灵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能出卖刘一峰,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我不能说。林书记,你只要告诉我,这个项目,到底有什么问题?”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林长江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异常挺拔。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灵的心跳得飞快,她害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答案,但又渴望知道真相。 许久,林长江转过身,掐灭了烟头。 “赵总,”他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坦诚:“这个项目,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它手续合规,前景广阔,是镇里和我本人都全力支持的标杆工程。” 赵灵的心稍微松了一点,但她知道,他还有后话。 果然,林长江话锋一转:“真正有问题的,不是这个项目。”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 赵灵的瞳孔猛地一缩,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有什么问题?” 林长江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无畏的坦然。 “有人,想要我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滚下去。”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个度假村项目,是我力主推动的,是我的‘政绩’所在。所以,他们不会让这个项目顺顺利利地做下去。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阻挠、破坏,甚至制造事端。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我林长江无能,证明我德不配位。” 他的目光落在赵灵震惊的脸上:“赵总,你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你现在明白,你接手的不仅仅是一个工程项目,更是一个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而你,作为这个项目的承建方,首当其冲,会成为他们攻击我的第一个靶子。” “所以,那个提醒你的人,没有说错。继续做下去,的确会有‘大麻烦’。各种意想不到的检查,莫名其妙的阻挠,甚至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会接踵而至。你的公司,你的资金链,你的声誉,都可能因此受到巨大的冲击。” 林长江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现在,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赵总,如果你怕了,现在就可以退出。你前期投入的资金,我会想办法以政府的名义补偿给你。你可以拿着钱,安安稳稳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会有任何人怪你。我会另外再找别的企业来做。”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赵灵的心坎上。 坦诚,太坦诚了。 他没有丝毫的隐瞒和欺骗,而是将最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然后给了她一条安全的退路。 赵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到了刘一峰决绝的背影和冷酷的警告,想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倾家荡产的风险。理智告诉她,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抽身,止损离场。 可是…… 她看着眼前的林长江。 他明明身处在巨大的危机之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和退缩。他的眼神依旧那么明亮,他的腰杆依旧那么挺直。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赵灵的心底悄然滋生。 她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过的官员不计其数。 有贪婪的,有虚伪的,有圆滑的,有推诿的……但她从未见过像林长江这样的人。 他把所有的危险都告诉了你,然后对你说,你怕了,可以走。 这是一种何等的魄力和担当? 赵灵犹豫了,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长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判决。 终于,赵灵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恐惧和挣扎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重新凝聚起了光芒。 她看着林长江,然后,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退。”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不会退缩。” 这次,轮到林长江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赵灵会立刻选择退出的准备,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以商人的趋利避害的本性,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趟这趟浑水。 赵灵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驱散了她脸上的所有阴霾,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明媚而动人。 “因为……”她歪着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用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你不会下台。” 林长江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笑容里那份毫无缘由的信任和孤注一掷的豪情,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忽然也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欣赏和快意的笑容。 “赵总。”他缓缓地说道:“你的眼光,很不错。” “我的眼光,一向不错。”赵灵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无论是投资项目,还是看人,她都有着这份自信。 林长江看着她,心中的那份欣赏愈发浓烈。 他见过太多在权力面前战战兢兢、或是阿谀奉承的商人,也见过不少自视甚高、眼高于顶的女强人,但像赵灵这样,能在巨大的压力下迅速做出决断,并且在决断之后,还能立刻调整心态,流露出如此真实性情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她不仅是个聪明的商人,更是一个有趣的女人。 “为了庆祝我们达成了这个伟大的共识,也为了感谢林书记给我指明了方向。”赵灵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林书记赏光,一起吃个便饭?” 第七十章:赵灵的投名状 林长江脸上的笑意不减,他没有去回应赵灵伸出的手,而是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清脆的响声。 “饭,肯定是要吃的。”他开口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但不是你请我,是我请你。你和你的团队为了清水镇的项目,不远千里而来,现在又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共渡难关。这顿饭,于情于理,都该我来请。”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雪儿:“李会计也一起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李雪儿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点到名,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林书记,你们谈事情,我……” “没什么事要谈了。”林长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轻松:“今天就是吃饭。走吧,赵总,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赵灵见他如此安排,也不再坚持,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 她知道,林长江这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一种姿态。 他接受了她的站队,并且,从这一刻起,便将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 这顿饭,既是庆功宴,也是入伙饭。 三人一起走出镇政府大楼,坐上了林长江那辆半旧的奔腾。李雪儿很懂事地坐到了后排,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赵灵。 车子启动,没有开往县城的方向,反而在镇里拐了几个弯,朝着一个相对偏僻的方向驶去。 赵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有些好奇。 她本以为林长江会带她们去镇上最高档的那个“清水山庄”,那里是镇里官方宴请的定点场所。 然而,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老街的街口。街道两旁是些有些年头的二层小楼,店铺的招牌也显得颇具年代感。 林长江将车停好,指了指不远处一家门脸不大,甚至有些陈旧的餐馆,说道:“就这里吧。” 餐馆的名字很简单,就叫“老味道家常菜”。门口的红色油漆都有些斑驳了,看起来已经开了不少年头。 赵灵一愣,李雪儿也有些意外。以林长江如今的身份,请她们来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林书记,这里是……”赵灵忍不住问道。 林长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餐馆斜对面,那座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建筑,围墙里面能看到教学楼的一角。 “那里,是清水镇中学,我以前读高中的地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 赵灵和李雪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那是一所学校。下午的阳光洒在校园的白墙上,隐隐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读书声。 “我父母是石塘村的农民,”林长江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看那所学校,又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时候条件不好,从村里到镇上读高中,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的交通。每周日,我都要背着我妈烙的一周的干粮和咸菜,天不亮就起床,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赶到学校。周五下午放学,再摸着黑走回去。”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赵灵和李雪儿却听得心头一震。 “那时候,最大的奢侈,就是每个月能攒下几块钱,在周末回家之前,来这里,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林长江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老味道家常菜”,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这家店,从我读书的时候就开着,老板到现在都没换。味道,也还是那个味道。” 赵灵听着他的话,心中那份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一个不忘本来的人,一个从泥泞山路中一步步走出来的男人,他身上那股子宁折不弯的韧劲,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这样的人,要么被彻底击垮,要么,就一定会走到更高的地方。 她看着林长江的侧脸,阳光在他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这一刻,赵灵心底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那我们进去吧,我也想尝尝,能让林书记惦记这么多年的肉丝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李雪儿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林长江和赵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她虽然年轻,但也明白,有些饭局,吃的不是菜,而是人情,是信任。今天这顿饭,或许比任何正式的签约仪式都更重要。 饭菜很简单,三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外加两个炒菜。但或许是心境不同,赵灵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踏实的一顿饭。 席间,三人没再谈论任何关于项目的事情,只是像老朋友一样,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 林长江讲了些自己读书时的趣事,赵灵也分享了自己创业初期的艰辛,气氛融洽而温馨。 一顿饭吃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林长江结了账,三人走出餐馆。 晚风吹来,帶著一丝凉意。 “我送你们回酒店。”林长江说道。 “不用了林书记,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不麻烦您了。”赵灵连忙说。 林长江也没坚持,点了点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路边,等赵灵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林长江忽然走到车窗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车窗。 赵灵摇下车窗,疑惑地看着他。 林长江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之前轻松的氛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千钧:“赵总,记住。既然选择了站队,那就得站彻底。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的手,轻轻地在赵灵的肩膀上拍了拍,不重,却仿佛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心底。 说完,他便直起身,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了自己的那辆奔腾,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出租车缓缓开动。 赵灵目光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林长江那句话,和他最后那个眼神,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既然选择了站队,那就得站彻底……” 第七十一章:张兴民找上门 赵灵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林长江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考验她。 他们的联盟刚刚建立,还只停留在口头承诺上,他需要一个真正的“投名状”。 出租车一路行驶,车厢内安静得可怕。 赵灵的心跳却在一点点加速。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回到酒店房间,赵灵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久久没有动弹。 她在思考,在衡量。 拿出手机,她就可以立刻将那个名字发过去,这代表着她将彻底与刘一峰,以及刘一峰背后的人撕破脸,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这样做,值得吗? 她又想起了林长江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想起了他讲述自己走山路上学时的平静,想起了他最后那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决绝。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一个庞大的、看不见的利益集团宣战。 他赌上的是他的政治前途,甚至是一切。 而自己,仅仅是赌上了一笔投资。 相比之下,自己的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富贵险中求。她赵灵能有今天,靠的从来不是畏首畏尾。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输入了三个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意。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林长江,才算是真正绑在了同一艘船上。 …… 另一边,林长江刚刚将车停在石塘村村委会的宿舍楼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赵灵的短信。 点开,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刘一峰。 看着这三个字,林长江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赵灵不仅聪明,而且果决。她用这个名字,递上了她最完美的投名状。 清水镇宣传委,刘一峰,刘委员…… 林长江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象。 看来,那个给赵灵通风报信,逼她退出的人,就是他了。 而他,显然只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传声筒。 他背后的人,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目标。 林长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下意识地翻出通讯录,找到了李淑敏的电话号码,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 但最终,他的手指还是移开了。 不行,还不是时候。 现在就让李淑敏介入,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这件事是他林长江在清水镇的立威之战,他不想假手于人。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些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一个个地揪出来! 他收起手机,推开车门,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顺手摸向墙上的开关。 然而,就在他即将按下去的瞬间,一个低沉而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突兀地响了起来。 “林书记,回来了?” 林长江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没有开灯,而是凭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眯着眼睛看向房间里。 只见在他那张简陋的办公桌后面,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张兴民。 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黑影,一动不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林长江的心猛地一沉。 张兴民!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而且,还带了个保镖! 林长江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地收回准备开灯的手。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三个人的轮廓。 “张总真是好手段,连我住的地方都能找到。”林长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面对的不是不速之客,而是老朋友。 黑暗中,张兴民低沉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冷意。 “林书记是村里的父母官,想打听你住在哪,还不容易?”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林书记,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聊聊。” 说着,他对着身边那个铁塔般的黑影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那保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躬身,然后便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并且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林长江和张兴民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长江没有动,依旧站在门边,与坐在黑暗中的张兴民遥遥对峙。他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 “林书记,请坐吧。”张兴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林长江这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挺得笔直,目光如炬,穿透黑暗,直视着张兴民的轮廓。 “张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张兴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审视着林长江的反应。终于,他打破了沉默,一字一句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长江,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那三千万,是你给我设的局,对不对?” 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充满了压迫感。 “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是你自己知道了什么,还是……你背后有什么人,受到了谁的命令?” 林长江忽然低笑一声,笑声冰冷而讥诮。 “张总,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倒是你,深夜带人闯进国家干部的宿舍,这叫私闯民宅。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让你去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 空气瞬间凝固。 张兴民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死死地盯着林长江的轮廓。 良久,他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前一刻,他脚步一顿,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林长江的耳朵: “好,很好。林长江,你好自为之。” “我只提醒你一句,这些年,跟我背后那位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七十二章:张兴民再被抓 房门关上的瞬间,林长江却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一个沉重,一个轻盈,逐渐远去,下了楼,最终消失在寂静的村道上。 林长江没有开灯,而是摸黑走回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按下了三个数字。 “喂,110吗?我要报警。”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声音公式化地响起:“您好,请说。” “我叫林长江,是石塘村的代理村支书。就在刚才,有人带保镖私自闯入我位于村委会的宿舍,对我进行言语威胁。对,人刚走,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牌号我没看清,正准备离开村子。我的地址是石塘村村委会二楼宿舍……”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将事情的经过、人物的特征、自己的身份,都交待得一清二楚。 这不像是一个刚刚受到威胁的人在惊慌失措下的求助。 挂断电话,林长江走到窗边,拨开窗帘的一角,望向村口的方向。 远处的黑暗中,一辆黑色越野车的车灯亮起,正准备调头驶离。 林长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兴民,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以为用一句狠话就能吓住我? 你太小看我林长江了,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今晚,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轻易地离开! 果然,没过几分钟,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石塘村夜晚的宁静。 几分钟前还嚣张跋扈的黑色越野车,在村口的位置,被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死死堵住。 林长江站在窗边,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到车门打开,张兴民和他那个铁塔般的保镖被两名警察请下了车。 起初,张兴民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错愕和不解,但当他看到从村委会楼里走出来的林长江时,那份错愕瞬间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林长江!”张兴民的咆哮声即便隔着这么远,也清晰可闻,充满了怨毒与不敢置信:“你他妈的敢报警?你竟然敢报警!”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挣扎着想要冲向林长江,却被身边的警察死死按住。 “我不就是去你宿舍坐了坐吗?你他妈玩阴的!你不讲道义!你不讲规矩!” 林长江只是站在楼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道义? 规矩? 当你在石塘村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时候,你讲过道义吗? 当你带着保镖深夜闯入我的房间,对我进行威胁的时候,你讲过规矩吗? 现在,我只是用你听得懂的语言,跟你讲一讲国家的法律,你就受不了了? “林长江!你给我等着!我告诉你,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张兴民的咒骂声越来越疯狂,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惊醒了不少睡梦中的村民。 一些胆大的,已经悄悄打开了窗户,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警察显然也觉得他太过聒噪,直接将他往警车里押。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夫是……” “砰”的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将他后半句的叫嚣彻底堵了回去。 警车闪烁着灯光,掉头呼啸而去,只留下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和那个同样被带走做笔录的保镖。 整个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宁静。 林长江转身,回到黑暗的房间,这一次,他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温暖的灯光洒满整个房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黑暗。 他看着那张被张兴民坐过的椅子,眼神深邃。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张兴民的背后,站着的是灵峰镇的镇委书记王浩。 今天这一步棋,看似是他赢了,但也意味着,他彻底将自己推到了王浩的对立面。 一场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 张兴民被关在讯问室里,几个小时前还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坐在椅子上。 私闯民宅,言语威胁,这罪名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是治安纠纷,批评教育加罚款。 但往大了说,尤其对方是国家干部的身份,这就有点说不清了。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却都石沉大海。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一听他在派出所,不是说在外地,就是说已经睡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就在他越来越焦躁,几乎要爆发的时候,讯问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名警察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有人来保你了。” 张兴民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肯定是姐夫出手了! 他就知道,姐夫不会不管他的! 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准备迎接自己的救星。 然而,当他走出讯问室,看到站在走廊尽头那个身影时,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和恐惧。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却风韵犹存,气质卓绝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裙,勾勒出成熟曼妙的身姿,一张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上画着精致的淡妆,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美貌的女人,她的眼神却冷得像冰,只是淡淡地瞥了张兴民一眼,就让他浑身一哆嗦。 “姐……你怎么来了?”张兴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也没有了半分嚣张气焰。 来人正是他的亲姐姐,张夏天。 张夏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红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废物。” 这两个字像两记耳光,狠狠地抽在张兴民的脸上,让他瞬间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张夏天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张兴民的心上,让他大气都不敢喘。 第七十三章:姐夫出现了 张兴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后,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司机沉默地发动汽车,张夏天闭目养神,而张兴民则如坐针毡,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姐姐的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责骂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车子一路疾驰,没有回市区,而是向着郊区的方向开去。 最终,在半山腰的一座名为“云顶山庄”的豪华度假村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整个灵峰镇乃至县里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安保森严,寻常人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 张夏天带着他,畅通无阻地走进山庄深处,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包间门前。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顶级茶叶的清香扑面而来。 包间的正位上,一个面容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气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茶台后,慢条斯理地烹着茶。 看到这个男人,张兴民的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姐……姐夫。” 而张夏天则像是卸下了所有冰冷的面具,走到男人身边,自然而然地坐下,脸上露出一丝柔和。 这个男人,正是灵峰镇的一把手,镇委书记,王浩! 王浩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张兴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张兴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坐吧。”王浩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喜怒。 张兴民这才敢拉开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王浩将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推到他面前,茶香四溢。 “说说吧,怎么回事?” 王浩这轻描淡写的一问,仿佛瞬间击溃了张兴民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愤怒、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姐夫!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张兴民“噗通”一声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几乎是跪在了地上,眼泪鼻涕一把抓地哭诉起来:“我被那个姓林的小子给坑了!他给我设了个局,骗了我三千万啊!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 他添油加醋地将林长江如何“引诱”他投资,如何“设计”合同陷阱,最后又如何“阴险”地报警抓他的事情哭诉了一遍。 在他的描述里,自己成了一个单纯无辜的受害者,而林长江则是一个心机深沉、阴险毒辣的小人。 王浩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直到张兴民哭得声嘶力竭,快要喘不上气了,王浩才缓缓开口:“说完了?” 张兴民一愣,抽噎着点了点头。 “别急。”王浩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淡:“石塘村的事,我会处理的。这几天,你先出去玩几天,散散心。”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都懒得多问一句关于那三千万的细节。 张兴民却不愿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长江那张冷静到可恨的脸,都是在派出所门口被当众羞辱的场景。 “我不走!”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姐夫,我不出去玩!那个姓林的把我害得这么惨,这个仇要是不报,我没有心情出去玩!你让我留下来,我要亲眼看着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他以为,以姐夫的权势,要捏死一个小小的村支书,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脸上就迎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出手的,是他的亲姐姐,张夏天。 张夏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美貌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她指着张兴民的鼻子,声音尖锐而冰冷:“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你已经把事情搞砸了!现在整个镇里都在盯着石塘村,你还想怎么样?留下来看他身败名裂?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张兴民是我张夏天的弟弟,是王浩书记的小舅子,然后把火烧到你姐夫身上吗?”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张兴民的心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以为你是在报仇?你是在给你姐夫添乱!现在,这里没有你选的余地!” 张兴民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从小到大,姐姐虽然对他严厉,但还从没有动过手。 张夏天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名牌手包里拿出一张东西,直接扔在了张兴民的脸上。 那是一张机票。 “明天一早的飞机,飞东南亚。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钱也会打到你的卡上。没有我的电话,不准回来!” 张夏天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张兴民呆呆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机票,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姐姐,和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姐夫王浩。 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被送出去“玩几天”,他是被流放了。 在王浩的这盘大棋里,他这颗冲动愚蠢的棋子,已经彻底搞砸了布局,成了一枚弃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他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心里的冷,却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张兴民脸上的巴掌印依旧红肿,心里的寒意却让他忘记了疼痛。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机票。 那张薄薄的纸片,此刻在他眼中却重如千钧,是压垮他所有尊严和幻想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夏天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瞬间就被决绝的冰冷所取代。 她弯腰捡起机票,拉起张兴民的手臂,将机票强硬地塞进他的手里。 “走吧。”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送你去机场。” 张兴民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她拽了起来。他的双腿发软,几乎是被张夏天半拖半拽着走出了包间。 第七十四章:限制出境 王浩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依旧保持着那个端坐品茶的姿势,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一路无言。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张夏天专注地开着车,紧绷的侧脸线条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张兴民则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眼中一片空洞。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姐姐的耳光,姐夫的冷漠,林长江的名字,像无数根针,反复扎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甚至产生了一丝荒谬的希望,或许,姐夫只是气他搞砸了事情,等风头过去,他还是可以回来的。 所谓的“流放”,只是吓唬他而已。 怀着这种可笑的自我安慰,车子抵达了灯火通明的国际机场。 张夏天雷厉风行地替他办好了所有手续,将登机牌和护照一起交给他,冷冷地命令道:“进去,过了安检就给我打电话。” 张兴民拿着登机牌,手心全是冷汗。 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渴望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挽留或者不舍,然而,张夏天只是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眼神冰冷而催促。 他终于死了心,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安检口。 就在他将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工作人员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随即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确认了一遍信息。 “对不起,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礼貌而公式化:“系统显示,根据有关部门的通知,您目前被限制出境。” “什么?”张兴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限制出境?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工作人员将护照递还给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没有搞错,张兴民先生。系统明确提示,您被限制出境,我们无法为您办理通关手续。” 这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张兴民最后一丝幻想彻底击碎。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脚冰凉,一种巨大的、无形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起了姐夫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突然明白,他不是搞错了,而是真的掉进了一张他根本无法挣脱的网里。 张夏天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张兴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都在发抖:“姐,他们不让我走!他们说我被限制出境了!” 张夏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看向工作人员,语气中带着一丝惯有的颐指气使:“你好,我是他的姐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只是出国旅游。” 工作人员显然见惯了各种场面,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这位女士,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如果有疑问,建议您向相关部门进行咨询。” “相关部门?哪个部门?”张夏天追问道,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已经不是她弟弟能不能走的问题了,这是在打他们王家的脸!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们不清楚。” 周围已经有旅客投来好奇的目光,张夏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 她知道,在这里闹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看。 她一把夺过张兴民手里的护照,拽着他已经僵硬的胳膊,转身就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回去!” 张兴民彻底慌了,他被姐姐拖着,脚步踉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姐,怎么办?我走不了了……怎么办啊……他们是不是要抓我?是不是林长江干的?姐夫呢?姐夫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哭腔和哀求,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张夏天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的厌恶和烦躁毫不掩饰:“闭嘴!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骂完,她不再理会张兴民的哀嚎,将他塞进车里,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重新驶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当姐弟二人再次回到那个私人会所的包间时,王浩竟然还在。 他没有离开,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一壶。袅袅的茶香中,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沉莫测。 看到他们去而复返,王浩并不意外,只是缓缓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张夏天身上,平静地问:“怎么了?” “他被边控了。”张夏天的声音又冷又硬,充满了挫败感:“刚到机场,安检那边直接拦下来,说限制出境。” 王浩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这是他今晚第一个算得上是表情的表情。 他没有去看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缩在门口的张兴民,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深沉的夜色。 包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张兴民粗重而恐惧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王浩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点意思。”他轻轻吐出四个字,然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林长江……”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是在玩火。” 他终于正眼看向张夏天,眼神锐利如刀:“他以为,抢先一步搞个边控,就能把水搅浑,把事情拖住,甚至反将我们一军?他太小看我王浩了。” 王浩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森然寒意,却让张夏天都感到一阵心悸。她知道,丈夫是真的动了怒。 这种怒火,不是暴跳如雷,而是一种要将对手彻底碾碎的冷静与残忍。 “姐夫……姐夫救我……”张兴民终于鼓起勇气,挪到王浩面前,带着哭腔哀求道。 王浩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老周,”王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帮我查个人。清江镇石塘村的村支书,叫林长江。”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应了一声。 第七十五章:停职查办 王浩继续说道:“把他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所有的一切,都给我翻出来。重点查一下,大概五年前,他在县工商局工作期间,经手审批过的所有公司。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文章。对,把材料做扎实,证据链要做得无懈可击。”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幽深:“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先让纪委的人找个由头,把他给我停职了!我要让他明白,有些火,不是他这种小角色玩得起的。” 挂掉电话,王浩将手机扔在桌上,包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张兴民呆呆地看着王浩,看着姐夫在谈笑间就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他心中的恐惧被一丝病态的兴奋所取代,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长江被拖入深渊的场景。 而张夏天则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丈夫真正出手,那个叫林长江的,就绝无翻身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清江镇政府大院。 林长江的办公室里,赵灵正在向他汇报石塘村度假山庄开发项目的最新进展。 “林书记,目前项目的各项前期准备工作都在按计划进行。设计院那边已经出了初稿,村民的意见征集也很顺利,大部分人都非常支持。只是……” 赵灵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昨天镇里有些风言风语,说县里王书记的小舅子在咱们村吃了亏,恐怕这事……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林长江正在审阅一份文件,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做的是利村利民的好事,只要我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那些歪风邪气。你按计划推进工作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沉稳的态度,让赵灵焦虑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好的,林书记,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这声巨响让赵灵吓了一跳,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三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为首的一人穿着夹克,国字脸,眼神锐利,他径直走进办公室,目光锁定在林长江身上。 “你就是林长江同志吧?”为首的男人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长江站起身,眉头微皱,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但从对方的气场和不请自入的姿态来看,来者不善。 “我是林长江,请问你们是?” 为首的男人亮出了一个证件,在林长江面前晃了一下,速度很快,但林长江还是看清了上面的烫金大字:纪律检查委员会。 “我们是县纪委的。”男人收起证件,面无表情地说道:“林长江同志,现在有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赵灵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惊愕地看着这几个人,又看向林长江,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长江的瞳孔猛地一缩,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王浩的反击,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直接。 他看了看一脸惊慌的赵灵,对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那几名纪委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地说道:“好,我跟你们走。需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什么都不需要带。”为首的男人冷冷地说道:“走吧。” 说罢,他便转身向外走去,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林长江身边,名为“请”,实为“押”。 林长江没有反抗,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迈步走出了办公室。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赵灵一眼,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也告诉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他问心无愧。 林长江没有被带到县纪委的办公大楼,而是被一辆黑色的轿车直接拉到了县城郊区的一家宾馆。 他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着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气氛压抑而肃杀。 两名纪委的工作人员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便在他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这是审讯中常用的心理战术,旨在通过压抑的环境和漫长的等待,摧垮被调查者的心理防线。 但林长江只是静静地坐着,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他不是来接受审问,而是来参加一场枯燥的会议。 终于,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办案人员开口了,声音嘶哑而冰冷。 “林长江,我们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核实一些情况。” 林长江抬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五年前,你在县工商局注册科工作,对吗?” “对。”林长江言简意赅。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经手审批过一家叫做宏发贸易有限公司的企业?”办案人员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他。 林大江的脑子飞速旋转。 宏发贸易? 这个名字有些模糊,五年时间,他经手的公司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思索了片刻,谨慎地回答:“时间有些久了,印象不太深,需要查阅当时的档案。” “不用查了,我们帮你回忆一下。”另一名较年轻的办案人员冷笑一声,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家公司,在你审批通过后的第二年,就被公安机关查实,涉嫌多起合同诈骗,法人代表卷款外逃,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和巨大的经济损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质问的意味:“现在,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说你当年收受了宏发贸易法人代表三万元的贿赂,才违规为他们办理了资质审批!林长江,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长江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王浩的全部伎俩。 这不是简单的报复,这是一招狠毒至极的“绝杀”。 用一个陈年旧案,用一个早已无法对证的“受贿”罪名,将他直接钉死。合同诈骗的公司是他审批的,这是事实,无论他当年是否严格按照程序,只要这个“污点”存在,对方就可以大做文章。 第七十六章:关键人物 所谓的“举报人”,所谓的“三万元贿赂”,很可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王浩的权势运作下,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他终于明白王浩那句“玩火”是什么意思了。这根本不是对等的博弈,这是权力毫无顾忌的碾压! 林长江缓缓抬起头,迎上对面两人审视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慌乱,反而燃烧起一股冰冷的火焰。 “我没有收过任何人的贿赂。”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当年的每一次审批,我都严格按照规定流程办理。如果你们有证据,请拿出来。” 就在林长江被带走调查的同时,李雪儿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是惊慌失措的赵灵打给她的电话。 挂掉电话的瞬间,李雪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冰凉。 她知道林长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和致命。 直接动用纪委抓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或官场倾轧,这是要把林长江往死里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找人救他! 在清江镇,能和县里的力量抗衡,并且愿意帮助林长江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镇委书记,李淑敏。 李雪儿顾不上多想,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一路将车开得飞快,直奔镇政府。 她闯进李淑敏办公室的时候,李淑敏正在批阅文件。 看到李雪儿满脸泪痕、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李淑敏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笔。 “雪儿?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李淑敏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李书记!”李雪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站立不稳:“林长江……林长江他出事了!他被县纪委的人带走了!” 李淑敏闻言,眼神骤然一凝,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 她扶着李雪儿在沙发上坐下,递过水杯,用一种沉稳的语气说道:“雪儿,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李雪儿一愣,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她:“您……您已经知道了?” “嗯。”李淑敏点了点头,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在半个小时前,县纪委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告知’,不是‘商量’。”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也太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 李雪儿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希望,她急切地抓住李淑敏的手:“李书记,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们这是栽赃陷害!林长江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了!” “我当然清楚。”李淑敏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坚定地安抚道:“林长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的为人、他的能力,我心里有数。石塘村的事情,我也一直看在眼里。他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人家自然要报复。” 李淑敏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缓缓说道:“这件事,从他们绕开镇里直接动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林长江一个人的事了,也是在打我们整个清江镇班子的脸。” 她收回目光,看着焦急万分的李雪儿,语气变得无比笃定:“你放心,我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在了解情况了。事情的根源,我也大致清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相信他,也相信我。回去等消息,不要慌,更不要自己到处乱打听、乱找人,免得被人利用,给对方送去更多攻击我们的借口。” 李淑敏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李雪儿六神无主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她知道,这位女书记看似温和,实则手腕强硬,背景深厚。她说已经在解决,就一定不是一句空泛的安慰。 “好……好,李书记,我听您的。”李雪儿擦干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一场围绕着林长江的激烈交锋,已经在更高层级的权力场上,无声地展开了。 李淑敏离开办公室后,并没有立刻去活动关系,她深知,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盲目动用人情,只会浪费宝贵的资源,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林长江是她的得力干将,更是她在清江镇推行新政的左膀右臂,保他,就是保自己。 她动用了自己在市里的关系,绕开了县纪委,直接从市里拿到了见林长江一面、了解情况的机会。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施压,向县里某些人表明:林长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县纪委的留置点设在一处僻静的招待所里,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是冰冷的白色,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李淑敏走进房间时,林长江正端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几天不见,他瘦了一些,眼窝深陷,但眼神却依旧清亮,甚至比以往更加锐利。 他看到李淑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颓丧,反而透着一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沉静。 “李书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稳。 李淑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旁边的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提醒了谈话纪律和时间。 “我来了。”李淑敏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情况我都知道了。他们说你五年前在一次招商引资项目里,收了客商的贿赂,一笔十万块钱的现金。” 林长江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五年前的事……他们倒是真能翻。那个项目,我全程参与,最后因为对方资质问题,被我亲手否了。如果我真收了钱,会办不成事?” “他们现在拿到了所谓的‘证据’,一个银行账户的流水,说是那个客商当年给你一个远房亲戚的账户打了十万块。”李淑“敏的眉头紧锁:“那个亲戚,他们也找到了,并且对方‘承认’了是代你收钱。” 林长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脑海中迅速地将五年前的旧事过了一遍。 第七十七章:不稳定的张阔 林长江知道,这是个死局。对方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是做成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闭环。人证、物证俱在,百口莫辩。 “李书记,”林长江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淑敏:“这件事,要破局,只有一个办法。” “你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长江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帮我去找一个人,他叫张阔。五年前,他是那个项目的中介人,整个过程他都清清楚楚。” “张阔?”李淑敏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对,张阔。”林长江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应该还在清江镇,可能住在老城区的棚户区那一带。找到他,让他把五年前的真相说出来。尤其是……关于王浩的部分。” 王浩! 当这个名字从林长江嘴里说出来时,李淑敏的心猛地一沉。 王浩,灵峰镇镇委书记,多年来盘踞在建筑、土方等领域,行事霸道,背景深厚。 石塘村的背后就有他的影子。 林长江这次动了石塘村,果然是捅了马蜂窝。 “我明白了。”李淑敏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找到他,你什么都别问,就提王浩的名字。”林长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忍,也有决绝:“如果他有反应,你就带他来见我。只有我,才能让他开口。” 会面时间很短,李淑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林长江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决心。 她站起身,转身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坚定。 一场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按照林长江给出的模糊信息,李淑敏派镇政府办公室最可靠的人去暗中打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在老城区一个阴暗潮湿、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到了张阔的家。 那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平房,门窗都烂了一半,用塑料布胡乱地遮挡着。 李淑敏让司机在巷子口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药味,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东西。 适应了好一会儿,李淑敏才看到,在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就是张阔。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他的一条腿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而且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已经成了永久的残疾。 他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破旧棉袄,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脸上布满了惊恐和不安,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 李淑敏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就是林长江口中的关键人物? 一个被彻底摧毁了意志和身体的可怜人。 她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去,试探着开口:“你好,是张阔吗?” 听到声音,张阔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往墙角缩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淑敏心里一酸,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无害:“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叫李淑敏,是清江镇的镇委书记。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点事。” 张阔依旧不说话,只是浑身发抖,眼神里的恐惧有增无减。 李淑敏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林长江的嘱咐。她凝视着张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认识王浩吗?” “啊——!”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张阔。他猛地尖叫起来,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别找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 他的反应之剧烈,远远超出了李淑敏的想象。 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用头不停地撞着墙,发出“砰砰”的闷响。李淑敏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充满了野兽般的惊恐和绝望。 “别过来!别过来!”他嘶吼着,涕泪横流:“钱……钱都给你们……别打我……别再打我了……” 李淑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哪里是精神有点问题,这分明是被活生生吓疯了!王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能把一个正常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她不敢再刺激他,只能缓缓地退后,看着张阔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一片风中零落的枯叶,随时都会被碾碎。 良久,张阔的激动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他依旧蜷缩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知道”、“别找我”之类的话。 李淑”敏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她默默地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站在屋外冰冷的空气里,胸中却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场倾轧,而是赤裸裸的黑恶行径! 她立刻再次动用关系,以“案情有重大突破,关键证人精神状态异常,拒绝与任何人沟通,只愿意见林长江”为由,强行安排了第二次会面。 这一次,她带着张阔一起。 当李淑敏搀扶着一瘸一拐、浑身发抖的张阔出现在留置室时,林长江的瞳孔猛地一缩。 尽管早已预料到张阔的处境会很糟糕,但亲眼看到昔日那个精明能干、意气风发的中介人变成这副模样,他的心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 “老张……”林长江的声音有些哽咽。 张阔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他那死灰般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他缓缓地、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当他的目光和林长江的目光相遇时,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林长江站起身,不顾旁边工作人员的阻拦,一步步走到张阔面前。 他没有去扶他,只是蹲下身,平视着他,用一种无比沉痛而坚定的语气说道:“老张,是我,林长江。你还记得我吗?五年前,在清江宾馆,我们一起喝过酒。你说你儿子争气,考上了县一中,你高兴得一晚上都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