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的出马日常》 第1章 我叫江野 “我叫江野。” 窗外是奉天灰蒙蒙的天,江野往真皮座椅上一靠,二郎腿跷得自在。 她穿了件巴黎时装周刚秀过的黑色丝绒短款外套,领口绣着暗金色的东北虎,内搭同品牌真丝白衬衫,下摆随意塞进高腰阔腿裤里,手腕上戴着限量款翡翠手镯,脚上还踩着一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小牛皮短靴。 不像应聘的,像面试的。 面试官推了推眼镜,指尖在简历上敲了敲,那张A4纸除了姓名性别,就只有毕业于沪城私立高中的潦草字迹,连个像样的实习经历都没有。 “然后呢?”面试官问道。 江野挑眉:“然后?”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晃了晃,屏保是她和一个西装革履男人的合照,背景是外滩的璀璨灯火。 “我爸爸江临风。” 空气静了一瞬,面试官的嘴角扯出个标准的职业假笑:“好的,后续结果会电话联系您。” 江野坐进自家那辆黑色迈巴赫时,司机老李头都没敢多问,只默默发动了车子。 她把烟盒掏出来,熟练地抽出一根细支烟叼在嘴边,烟雾缓缓在车厢里散开。 “哈,小老头,竟整点洋事儿。” 江野对着手机里江临风的微信头像絮絮叨叨,“家里是缺我吃还是缺我喝?非要我来遭这份罪,总裁助理?我看是给他分公司当丫鬟来了!” 江临风,是江临设计的创始人,沪城响当当的设计界大佬,唯独对这个独生女没辙。 年初,江野从沪城回奉天,说什么也不肯再管公司的事,一门心思当她的咸鱼,江临风没法子,在奉天置办了个分公司,想让她收收心,没成想女儿还是这副混不吝的性子。 车子刚拐进中街的老巷,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个备注是张姐的消息:小江老板,求求你了!我儿子还是做噩梦,好几天了,哭着说梦里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抓他,医院也查不出毛病,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啊? 后面跟着一串哭泣的表情。 江野依旧吊儿郎当,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复:“地址发我。” 收起手机时,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桃木令牌,那是姥姥陆春梅临终前塞给她的,上面刻着仙纹。 “老李,改道,去富云花园。”江野把烟蒂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老李头应了声,熟练地打了个转向灯。 他跟着江家十几年,从沪城到奉天,比谁都清楚自家小姐根本不缺这点看事钱,江家的家底足够她挥霍,她接这些活儿,纯粹是觉得有意思。 车子往老小区去。 江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烤冷面摊、五金店,还有墙上贴着的专治疑难杂症的小广告,嘴角勾了勾。 面试失败算什么? 她的正经生意,才刚要开始。 木牌微微发烫,她能隐约听见耳边有细碎的嘀咕声,是黄家的报马仙在报信,说那孩子身上缠着的不是普通邪祟,是个没走干净的清风,怨气不重,但缠人得很。 江野闭了闭眼,在心里跟那报马仙说:“别急,先探探底,别吓着孩子。” 半小时后,迈巴赫停在老小区门口。 江野手里拎着个灰白配色的小房子包,里面装着姥姥传下来的堂口令牌、一小把香,还有几张黄纸。 她抬头看了眼张姐家所在的单元楼。 三楼的窗户透着昏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孩子的哭声。 刚要抬脚,布包里的桃木令牌烫了一下,耳边的嘀咕声陡然变急。 江野脚步一顿,皱眉往小区门口望去,一个穿深灰色定制西装套裙的女人正站在门卫室旁,手里拿着个皮质笔记本,身姿挺拔地记录着什么。 她的侧脸清瘦利落,鼻梁上架着副细框金丝眼镜,衬衫领口系着简约的珍珠纽扣,周身散发着知性内敛的气息,与这老小区形成鲜明对比。 那女人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包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江野嗤了一声,没当回事,这年头,穿得人模狗样还管闲事的人可真不少。 拎着包就往单元楼里去。 她没看见,身后的女人低头在皮质笔记本上工整地写了一行字:“富云花园,疑似民间堂口弟子活动。” 笔记本的扉页,印着超自然国学研究院的字样,落款处写着:沈清河。 江野熟门熟路地拉开包侧的定制丝绒暗袋,指尖触到那枚桃木令牌时,原本剧烈的发烫感稍稍平复,黄家报马仙的嘀咕声弱了些,像是在说“那女的没跟过来”。 三楼的防盗门虚掩着,没等江野敲门,张姐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眼眶红肿得像核桃,手里还攥着块沾着泪痕的纸巾:“小江老板,可把你盼来了!你快看看我儿子,这都第四天了,白天像棵晒蔫的草,晚上一闭眼就哭,医生说没毛病,可这孩子遭的罪……” 江野拍了拍她的胳膊:“先别急,我进去看看。” 客厅墙角的香炉里插着三炷燃到一半的香,烟柱歪歪扭扭地往天花板飘。 张姐的丈夫蹲在沙发旁,正笨拙地给缩在沙发角落的小男孩擦眼泪,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穿着件蓝色的恐龙睡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看见江野进来,吓得往爸爸怀里缩了缩。 “别怕,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来给你抓坏蛋的。”江野放缓了声音,没敢靠得太近。 她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罗盘中心的指针正疯狂打转,针尖始终指着沙发的方向,边缘好像还隐隐泛着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张姐的丈夫站起身,搓着手一脸局促:“小江老板,我们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前几天带孩子去公园放风筝,回来就成这样了。我妈说是不是惹着老坟里的东西了,非要去烧纸,可烧完也没见好……” “先别瞎猜。” 江野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罗盘放在膝盖上,视线掠过孩子睡衣领口,那里别着个银色的长命锁,锁身隐约发黑,应该是沾了阴气。 她指尖隔空对着长命锁画了个简单的诀,嘴里低声念了句:“黄家探路,报个缘由”,话音刚落,罗盘指针的转动慢了些,针尖稳稳地停在东北方向。 耳边的嘀咕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清晰不少,黄家报马仙的声音尖细又急促:“是个男的清风,穿黑褂子,左胳膊上有个疤,是三年前在公园假山后头淹死的,不是本地的,是从南边来探亲的,没找到回去的路,看见这孩子身上有长命锁,就跟着回来了。” 江野心里有数了,抬眼对张姐夫妇说:“你们前几天去的是不是南湖公园?假山那边是不是在修护栏?” 张姐夫妻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对对!就是南湖公园,假山那边确实围了蓝板子在修,说是前阵子有人掉下去了……小江老板,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江野没解释太多,她从包里掏出三炷老山檀香。 她走到香炉旁,把原来那三炷没燃尽的香拔出来扔了,拿过新香,打火机直接点燃,火苗舔着香头,林野甩了甩香,插进香炉,冒出的烟柱瞬间变得笔直,稳稳地向上飘去。 “你们俩先去阳台待着,把门关上,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也别说话。”江野转头对张姐夫妇说。 她瞥见张姐丈夫要开口问什么,补充道,“这清风没什么大恶意,就是迷路了,吓着孩子了,你们在这儿反而碍事。” 张姐夫妇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对方往阳台走,关门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小江老板,麻烦你了,要是需要什么……” “放心。”江野挥挥手,等阳台门关上,才重新走到沙发边。 那小男孩已经不哭了,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小拳头紧紧攥着爸爸的旧外套衣角。 江野从包里摸出颗用红绳系着的桃木珠,递到他面前:“拿着这个,阿姨跟那个黑衣服的叔叔聊聊天,他不是坏人,就是找不到家了。”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阳台的方向,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桃木珠。珠子刚碰到他的手心,他就打了个哆嗦,小声说:“叔叔……叔叔说他冷。” 江野挑了挑眉,这孩子八字轻,能直接跟清风沟通,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把包放在腿边,掏出里面的黄纸符和一支狼毫笔,又从包底摸出个小巧的砚台,里面盛着一点朱砂。 “你跟叔叔说,阿姨带他找家,但是他不能再吓你了,不然阿姨就不让他见他家里人了。”江野一边磨着朱砂,一边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眨巴着红肿的眼睛,对着空气小声说:“叔叔,阿姨说……说带你找家,你别吓我了好不好?我想睡觉。” 他话音刚落,沙发旁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原本笔直的檀香烟柱猛地打了个旋,飘向沙发扶手的方向,在那里凝聚成一团淡淡的黑影,隐约能看出是个成年男人的轮廓,穿着件黑色的对襟褂子,左胳膊的位置确实有个模糊的疤痕。 江野手里的狼毫笔蘸了朱砂,在黄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这张符相当于给地府递的介绍信。 江野转头对那团黑影说:“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 黑影晃了晃,发出一阵模糊的嗡嗡声,像是说话含着东西。 小男孩连忙当起了翻译:“叔叔说他叫王强,家在河北保定,他是来奉天看他女儿的,女儿在上大学,他去公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 江野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轻轻摇了一下。 铃声清脆,却不刺耳,那团黑影明显放松了些,轮廓也清晰了几分。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解锁屏幕,屏保还是她和江临风在外滩的合照。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李叔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小江老板,有事儿?” “李叔,帮我查个人,河北保定的,叫王强,男的,大概五十岁左右,三年前在南湖公园假山淹死的,有个女儿在奉天上大学,麻烦你查下他女儿的联系方式。”江野说这话时,余光瞥见沙发上的小男孩已经靠在爸爸的旧外套上睡着了。 “行,我这就去查,查着了给你发过去。”李叔是本地的老公安,退休前管过户籍,跟江野的姥姥陆春梅有交情,当年陆春梅帮他孙子化解过撞邪的事,他就许诺以后江家有需要查人的事,他随叫随到。 江野接活儿这些年,偶尔有搞不定的阳间户籍信息,都是找他帮忙,每次给的辛苦费李叔都不收。 挂了电话,江野又摇了下铜铃,对那团黑影说:“你女儿在上大学,我已经让人查她的联系方式了,找到她以后,我帮你跟她见一面,了了你的心愿,你就跟着地府的人走,别再缠着这孩子了,行不?” 黑影剧烈地晃了晃,这次没等小男孩翻译,江野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是直接响在心里的,带着浓浓的愧疚和思念。 她知道这清风是放心不下女儿,毕竟是横死的,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阳台门“咔嗒”响了一声,张姐探出头来,看见儿子睡着了,眼睛里瞬间泛起泪光,刚要说话就被江野用眼神制止了。 江野指了指沙发上的孩子,又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到玄关说话。 “孩子没事了,就是招了个迷路的清风,没恶意,就是放心不下家里人。”江野靠在玄关的鞋柜上,“我已经让人查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了,等联系上他女儿,让他们见一面,这事儿就了了。” 张姐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往江野手里塞:“小江老板,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要是没有你,我们家孩子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江野没矫情直接收了。 她又从包里掏出几张黄符,递给张姐,“把这个符烧成灰,连烧三天,以后别让孩子去南湖公园的假山那边了,最近那边阴气重。” “我还有事,等联系上那清风的女儿,我再跟你说。”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香炉里的香别断,插够七天。” 刚走下楼梯,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李叔发来的短信,里面有个电话号码和姓名:“王萌萌,师范大学中文系,大三,这是她的手机号。” 江野存下号码,刚要放进包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张姐夫妇,是高跟鞋敲击台阶的清脆声响。 她回头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正是刚才在小区门口遇见的那个穿深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手里还拿着那个皮质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上,显然是刚记录完什么。 女人的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发尾别着个银色的简约发夹。 “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清河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视线落在江野手里的手机上,又扫了眼她包侧露出的半截黄纸,声音平静:“您好,我是超自然国学研究院的沈清河,正在做东北民间信仰的田野调查,刚才看见您进入居民楼,似乎在进行相关的仪式活动,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民间信仰调查?”江野嗤笑一声,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壁上,“我看你是闲得慌,我跟朋友串门,关你什么事?” 她最烦这种拿个本子到处问的文化人,当年姥姥在世时,就有几个大学老师来家里采访,问的问题刁钻又刻薄,说什么“出马仙是封建迷信,是落后文化的产物”,被姥姥用一杯热茶泼了出去。 沈清河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反而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江野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研究课题。 我注意到您使用的罗盘和符咒,与清代《奉天通志》中记载的胡家堂口法器有相似之处,尤其是您刚才在小区门口时,身上有短暂的灵体波动,这与我研究的民间灵媒与灵体沟通机制高度相关,希望能与您深入交流。” 江野低头瞥了眼那张名片,米白色的卡纸,上面印着黑色的宋体字,除了姓名、单位和联系方式。 还印着一行小字: “研究方向:道教国学、灵体沟通的民俗学研究”。 她的指尖刚碰到名片边缘,耳边传来胡仙的声音,不是嘀咕,而是清晰的意念传递:“她身上有苏婉的气息。” 江野一挑眉,苏婉和她姥姥是忘年交,也是沈清河……的母亲,以前跟姥姥一起打麻将,后来出事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奉天,姥姥在世时还总念叨,说“婉丫头的女儿要是还在东北,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没想到,姥姥念叨的婉丫头的女儿,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穿得一丝不苟的“文化人”。 沈清河见她盯着名片不说话,又补充道:“我没有恶意,也不会打扰您的正常生活,只是想收集一些一手资料,纠正学界对出马仙文化的偏见。” 江野接过名片,随手塞进包的侧袋里,语气缓和了些:“我没兴趣跟你交流什么课题,不过刚才那户人家的事,你别瞎写,人家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别叫我民间灵媒,我堂口正统的。” 沈清河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您的堂口有通天手续?这在当代出马仙堂口中非常罕见,我查阅过很多资料,现在大部分堂口都只有通地手续,或者手续不全……” “你懂的还挺多。”江野打断她的话,抬眼看了看楼梯口的窗户,外面已经黑透了,路灯下有个熟悉的黑影,是老李头在等她。 “我还有事,走了。”她转身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沈清河说,“有缘再见咯。” 沈清河愣了一下,刚要追问,江野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她收起笔记本,刚要转身离开,手机突然响了,是导师打来的电话。 “清河,你上次说的那个出马仙堂口法器的线索,有进展了吗?”导师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北京的道教协会那边回话了,说清代确实有道教弟子与出马仙合作的记载,还提到了……” 江野坐进迈巴赫时,还在琢磨胡仙的话。 老李头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姐,刚才那姑娘是……” “我姥姥忘年交的女儿,搞什么国学研究的。”江野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细支烟,烟雾在车厢里缓缓散开,“老李,去我妈那儿一趟,回来还没去过,馋烧烤了。” 老李头应了声,车子平稳地驶出老小区。江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手里把玩着那张沈清河的名片。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姐发来的微信:“小江老板,我儿子醒了,说要吃面条,还跟我要了瓶牛奶,谢谢你啊!”后面跟着个比心的表情。 江野笑了笑,刚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个陌生号码,备注是王萌萌:“您好,是江野小姐吗?我是王强的女儿,李叔跟我说您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野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烟雾从她的嘴角溢出,在车窗上凝成一层薄雾。 她给王萌萌回复:“明天下午三点,在奉天师范大学门口的咖啡馆见一面吧,我有东西要交给你,是你父亲的。”发送成功后,她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口袋里的桃木令牌温温的,像是姥姥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耳边隐约传来仙家们的低语,胡仙在盘算着明天见王萌萌该准备什么信物,黄仙在抱怨刚才沈清河跟着时吓了它一跳,常仙在提醒她“明天别忘了给堂口的香炉添香”。 “耳边一直絮絮叨叨的呢……” 第2章 嚯,才认出来我是谁 奉天的秋晨凉飕飕的。 江野是被手机震醒的。 屏幕上跳动着张姐的名字,她闭着眼划开接听,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张姐,孩子又做噩梦了?” 电话那头的张姐声音抖得像筛子:“小江老板,不是孩子……是南湖公园!今早清洁工发现假山下面又躺了个人,跟之前那事儿一模一样,也是昏迷不醒,警察都封园了!我儿子说,昨晚梦见清风跟他哭,说门被锁死了,出不去,要拉个人垫背……” 江野瞬间清醒,翻身从床上坐起,丝质睡衣滑落肩头也顾不上拉。 她摸过床头的雾面黑Kelly包,指尖刚触到包内的桃木令牌,黄家报马仙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尖细又急促:“堂主!那清风王强怨气暴涨,把自己困在假山的阴穴里了!他拆了栏杆引生人,是想借活人的阳气冲开阴穴,再这么下去,被他缠上的人要丢半条命!” “知道了!”江野低骂一声压下躁气,一边往身上套满印的牛仔外套,一边拨通王萌萌的电话。 忙音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江野小姐?” “你爸爸的魂魄困在南湖公园假山阴穴里了,怨气太重伤了人。”江野又给萌萌说了前因后果,踩着马丁靴往玄关走。 “我带你去跟他见一面,了了他的心愿,不然可能会闹出人命。” 王萌萌的声音瞬间带上哭腔:“我、我现在就过去!可是……我昨晚跟老师约好了,今晚去做民间信仰的田野调查记录,她研究《道藏》多年……” “哈,让她跟着,出马仙不也是民间信仰吗。”江野挂了电话就往外走。 老李头早已把迈巴赫停在楼下,见她上车连忙发动车子:“小姐,去南湖公园?” “先去奉天师范接王萌萌,等天黑了再进公园。”江野点起一支烟,“白日阳气盛,阴穴的怨气被压着,王强的魂魄不敢出来,沟通不了;再说了,白天去做法你不怕我被当成神经病被抓起来?” 老李头憨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驶进奉天师范大学的校门,就看见王萌萌站在行政楼前,身边还站着个一身运动装的女人,正是前几天在富云花园见过的沈清河。 还是那个皮质笔记本,肩上挎着个帆布包,长发束成低马尾,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清冷,显然是做好了记录准备。 沈清河见到江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礼貌地点头:“江小姐,我是超自然国学研究院的沈清河,专攻道教典籍与民间信仰研究,今天只是来做田野记录,绝不干预你处理事务。”她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所有观察结果仅用于学术研究,会严格保密。” 江野上下打量她一番,没多说什么:“上车。” 路上,江野简单跟王萌萌交代了流程:“等会儿进了公园,你跟在我身后,别说话,别靠太近。我会请你爸爸的魂魄出来,你跟他说句心里话,了了他的执念就行。” 她瞥了眼旁边的沈清河,见她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内容是“出马仙处理清风类事务,多选择亥时沟通,符合民间阴时通阴的传统”。 “……”想不到自己的发小喜欢记这种没用的记录,沟通还挑时辰吗,要不是怕被当成神经病……至于半夜去吗? 车子停在离公园两条街的小巷里,三人借着夜色掩护,从公园西门的栅栏缝隙钻了进去,这里是监控盲区,还是江野以前跟朋友来遛弯儿时发现的。 刚进公园,江野就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盘面指针疯狂打转,边缘泛着淡青色光晕,直指假山方向。 “阴穴就在假山底下,王强的魂魄被缠在里面了。”江野关掉手机手电筒,从包里摸出两支荧光棒,掰亮后递给王萌萌和沈清河,“冷光不扰魂,跟着我走,别掉队。” 她自己则握着桃木令牌走在最前面,令牌温热,传来胡仙沉稳的意念:“堂主,阴穴里有股外邪缠附着,是当年害王强横死的那伙人的怨气。” 沈清河跟在最后,手里的笔记本始终没停,偶尔抬头观察周围环境,低声问:“江小姐,你手里的罗盘指针偏转角度极大,按《道藏·云笈七签》记载,这是阴煞聚合之兆,你确定仅靠沟通就能化解?” “我姥儿说,清风作乱,根源多是执念未消,外邪只是趁虚而入。”江野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往假山走,“先解执念,再驱外邪,比你们那些书本上的理论管用。” 说话间,三人已到假山脚下,周围的温度骤降,荧光棒的淡蓝色光芒都变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江野让王萌萌站在巽位,这里属风,主沟通,又能借风势传递气息,避免直接接触沾染煞气。 自己则走到假山正下方的阴穴入口,从包里掏出三炷老山檀香,用打火机点燃,烟柱笔直向上,不受风势影响,这是仙家认可的信号。 她握着桃木令牌,低声念起姥姥教的唤魂诀:“胡黄常蟒,四路通阴;掌堂教主,唤魂现身!王强,你女儿在此,还不出来相见!” 话音刚落,假山脚下的落叶突然打着旋儿飘起,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淡蓝色的荧光棒光芒在漩涡中扭曲变形。 王强的魂魄渐渐凝聚,穿着黑色旧褂子,左胳膊的疤痕在冷光下格外狰狞,腰间缠着一团灰黑色的煞气。 这煞气比江野预想的更浓,像活物般蠕动着,发出细微的咒骂声,正是外邪。 “萌萌……”王强的声音沙哑飘忽,眼神死死盯着巽位的女儿,想靠近又被煞气缠住,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魂魄。 “我不是故意的……那伙人逼我赌钱,不堵就推我下假山……我想看看你,想告诉你他们藏钱的地方……” “你女儿在盛京好好的,马上就要毕业了。”江野上前一步,将桃木令牌举在胸前,令牌发出刺眼的白光,逼退了煞气几分。 “你把藏钱的地方说出来,我帮你报警,让那伙人伏法,你跟萌萌说说心里话,了了心愿,我送你入轮回,怎么样?” 王强的魂魄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在挣扎,腰间的煞气突然暴涨,瞬间将他包裹其中,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尖声嘶吼:“我要他们偿命!” 煞气猛地向王萌萌扑去,王萌萌吓得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江野脸色一变,连忙抛出桃木令牌,令牌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白光,挡住了煞气的第一波冲击,但煞气源源不断地涌出,白光渐渐暗淡,外邪借着王强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记录的沈清河突然动了。 她没有上前,只是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支狼毫笔和一小碟朱砂,按道教典籍的记载,飞快地画了一道安魂符,朱砂的痕迹工整有力。 画完符,她捏着符纸,闭上眼,唱起经……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出手画符唱经,略显生疏。 符纸在唱经声中泛起淡金色光晕,沈清河将符纸掷向煞气中心,“噗”的一声轻响,淡金色光晕扩散开来,煞气瞬间被压制了大半,鬼脸的嘶吼声也弱了下去。 “好机会!”江野见状,立刻召回桃木令牌,握在手中,念起驱邪诀,同时对王强的魂魄大喝:“外邪已弱,你还不醒!难道要让你女儿看你成魔吗?” 她将令牌重重拍在假山石上,“砰”的一声,白光暴涨,彻底驱散了煞气。 王强的魂魄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眼神清明了许多,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儿,流下两行血泪:“萌萌,爸爸对不起你……藏钱的地方在……在老家……” 王萌萌哭着点头:“爸爸,我知道了,我会报警的!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生活,替你看看这个世界!” 听到女儿的话,王强的魂魄露出欣慰的笑容,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江野从包里掏出一张送魂符。 她点燃符纸,灰烬随着夜风飘起,化作一道指引的光:“一路走好,因果已了,轮回路上无人拦你。” 王强的魂魄对着三人鞠了一躬,转身走进光中,彻底消失。 危机解除,周围的温度渐渐回升。 江野扶起王萌萌,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你爸爸轮回路上不会遭太大罪。” 王萌萌点点头,还在小声啜泣。 江野转头看向沈清河,见她正低头收拾画符的工具,指尖有些颤抖,显然是第一次出手,还没平复下来。 “刚才谢谢你。”江野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没想到你这书本上的知识,关键时候还挺管用。” 沈清河看着江野的侧脸,尤其是那枚挂在脖子上的桃木令牌,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江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全名是什么?还有你姥姥……是不是叫陆春梅?” 江野转头看向她:“嚯,才认出来我是谁?” 第3章 古镜吞魂 江野裹着件黑色真丝衬衫,蹲在陆记烧烤店的后门台阶上,看母亲陆明玉往炭炉里添果木炭。 “你爸今早又打电话了。”陆明玉用铁钎子捅了捅炭火,火星子溅起,映亮她鬓角的碎发,“说沪城总部新接了个民俗文旅项目,想让你回去当项目总监,还说给你买了套江景房。” 江野把刚抽完的烟蒂按在脚下的烟灰缸里,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刚跟他吵完,说我在奉天当神棍比当总监有前途,他差点气晕过去。” 陆明玉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瞪她一眼:“你姥姥当年就说你是野仙托生的,管不住。不过你爸也是可怜,偌大个公司,就盼着你回去撑场面。” 她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牛皮信封:“今早福顺布庄的老掌柜亲自送来的,说他家出事。” 江野接过信封,指尖一捏就知道里面是厚实的现金。 福顺布庄是奉天百年老字号,专做定制绸缎,老掌柜周世昌是姥姥陆春梅的旧识,当年自家老妈开烧烤店,还是周世昌帮忙办的执照。 她拆开信封,里面除了现金,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面雕着杏花的古镜,镜面蒙着层灰,却隐约能看出反光里的诡异黑影。 “老掌柜说,布庄最近总出事。”陆明玉往炭炉里丢了块橘子皮,香气瞬间散开,“先是三个裁缝相继晕倒,送医院查不出毛病;昨天裤管对着这面镜子梳头,突然就疯了,嘴里喊着镜子里有人抓她。” 江野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沈清河。 她挑眉接起,那边传来沈清河清冷的声音:“江野,你是不是要去福顺布庄?我现在在布庄门口,周掌柜说你会来。” 半小时后,江野的迈巴赫停在福顺布庄门口。 百年老店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今日盘点的木牌,沈清河站在门旁的石狮子边,穿着米白衬衫和卡其色西装裤。 “我导师跟周掌柜是朋友,听说布庄闹东西,让我来做学术记录。”沈清河推了推眼镜。 江野拎着她的包,斜睨她一眼:“哟,这不我发小吗。” 她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木头的香气扑面而来,布庄里光线昏暗,所有窗户都拉着厚重的绒布窗帘。 周世昌坐在八仙桌旁,头发花白,背脊却挺得笔直,见到江野,连忙起身:“小江老板,你可来了!昨晚又出事了,我那小孙子在布庄后院玩,对着镜子笑了笑,今天就高烧不退,嘴里胡话连篇!” 他指着八仙桌后的博古架,“就是那面镜子,是我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当年还是宫里的贡品。” 江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博古架最上层摆着面半人高的铜镜,镜框是黄铜鎏金的杏花纹,镜面打磨得光亮如新,却看不到任何人的倒影,反而映着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她从包里掏出黄铜寻阴盘,指针瞬间疯狂旋转,边缘泛着刺眼的青黑色光晕,这是她接手过的委托里,阴气最重的一次。 江野走到博古架前,指尖刚要碰到镜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手腕发麻。 她耳边传来黄仙儿嘀嘀咕咕的声音:“堂主,镜里困着个百年厉鬼,是当年守镜的宫女,怨气太重,借镜吸魂修炼,镜子已经吸了三个人的生魂了!” 沈清河凑过来:“若枉死则怨气凝结,附于宝物之上,称为宝煞。”她抬头看向江野。 “嗯。”江野从包里掏出三炷老山檀香。 她点燃香,插在博古架前的香炉里,烟柱瞬间变得笔直,穿透镜面的雾气,在镜中形成一道光柱。 “胡黄常蟒,四路兵马听令,黄家报马查厉鬼渊源,常蟒仙布困魂阵,碑王带猖兵守门户,胡仙随我问话!” 话音刚落,布庄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窗帘被无形的力量扯得猎猎作响,镜中的雾气翻涌,渐渐凝聚成个穿着旗装的女子身影,面色惨白,双眼流血,指甲乌黑尖利,正是胡家掌堂教主所说的宫女厉鬼。 她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啸,八仙桌上的香突然折断,烟柱四散。 “放肆!”江野举起桃木令牌,令牌发出刺眼的白光,逼退厉鬼几分。 她盯着镜中厉鬼:“你且说来,为何在此作恶,害人性命!” 厉鬼的尖啸声戛然而止,盯着江野脖子上的桃木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怨气取代:“陆春梅……当年就是她把我封在镜里!我本是光绪年间的宫女,被诬陷偷了御镜,活活打死在镜前,这镜是我的棺材,这些人是我的陪葬!” 她猛地扑向博古架前的周世昌,“周家人当年帮着内务府诬陷我,我要他们全陪葬!” 周世昌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厉鬼尖叫:“不是我爷爷干的!是当年的内务府总管逼他做的伪证!” 江野见状,立刻抛出桃木令牌,令牌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白光,挡住厉鬼的攻击。 她从包里掏出黄纸和狼毫笔,蘸着包底的朱砂,飞快地画了道困煞符,喝一声“定!”,符纸贴在镜面上,厉鬼的身影被定在镜中,疯狂挣扎。 “黄家报马,查到了吗?”江野对着空气喝问。 窗外传来一声灰喜鹊的叫声,嘀嘀咕咕的汇报声在耳边响起:“堂主,厉鬼名叫翠儿,光绪二十三年被诬陷偷了御赐的海晏河清镜,打死在养心殿偏殿,周世昌的太爷爷是当时的布庄掌柜,被内务府总管逼着做了伪证,说翠儿曾在他店里买过装镜子的锦盒!” 江野点点头,对镜中厉鬼说:“你的冤屈我已知晓,周家人当年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如今周掌柜愿意为你翻案,找到内务府总管的后人赔罪,你放了他的孙子,我送你入轮回,如何?” “翻案?”厉鬼冷笑一声,声音凄厉,“我死了一百多年,骨头都烂了,翻案有什么用?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她猛地爆发,周身的怨气化作黑色的雾气,冲破了困煞符的束缚,镜面剧烈震动,博古架上的瓷器纷纷摔碎,碎片溅起,划伤了周世昌的胳膊。 “不好!她要吞了镜中三个人的生魂,修成镜煞!”江野脸色一变,刚要召回桃木令牌,就见厉鬼的手从镜中伸了出来,抓住周世昌的胳膊,往镜里拖去。周世昌的身体一半已经进入镜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喊着“救我!” 江野又拿出一面小镜子照向厉鬼的手腕,“噗”的一声轻响,淡金色光晕扩散开来,厉鬼的手被烫得冒烟,惨叫一声,松开了周世昌。 周世昌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胳膊上留下一圈乌黑的手印,已经开始发黑肿胀。 江野见状,立刻召回桃木令牌,握在手中,同时从包里掏出个一面小鼓,一串铃铛戴在手上。 她摇着铜铃敲响小鼓,声音急促,对着镜中厉鬼大喝:“天地灵灵,紫气扬扬,遍召十方,鼓铃开道!速降速降!” 话音刚落,江野的眼神突然变了,原本张扬的眉眼变得妩媚,整个人都好像变漂亮了,胡仙借她的身体显形了。 她举起桃木令牌,对着镜面重重一拍,“砰”的一声巨响,镜面裂开一道缝隙,厉鬼的身影在镜中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尖叫。 “冤有头债有主,若再执迷不悟,吾亲自动手,打散你的魂魄!” 厉鬼的怨气渐渐弱了下去,身影变得透明,看着江野,眼中闪过一丝哀求:“我只想沉冤得雪,不想魂飞魄散……” 被上身的江野点点头,声音缓和了些:“我答应你,三天之内,让周家人找到内务府总管的后人,当着你的面赔罪,再将你的冤情写进族谱,世代供奉,如何?” 厉鬼犹豫了一下,看向地上的周世昌。 周世昌连忙磕头:“我答应!我现在就派人去查内务府总管的后人,一定让你沉冤得雪!” 得到承诺,厉鬼的身影彻底平静下来,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镜面的缝隙里。 江野的身体晃了晃,眼神恢复了原本的张扬,踉跄了一下,被沈清河扶住。 “没事吧?”沈清河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指尖触到江野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跳得极快。 “没事,上身而已。”江野推开她的手,走到镜面旁,看着裂开的缝隙,“这镜子暂时不能碰,等赔罪结束,我再过来收了里面的怨气。”她从包里掏出张黄纸符,贴在镜面上,“这符能暂时压制里面的怨气,别让任何人靠近。” 周世昌连忙道谢,从里屋拿出个红木盒子,递给江野:“小江老板,这是我太爷爷当年留下的,说是陆春梅女士当年帮他化解过一次邪祟,留下的信物,让我们周家世代保管,现在还给你。” 江野打开盒子,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玉佩,刻着胡家仙纹,与她脖子上的桃木令牌纹路一样。 玉佩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春莲”,是姥姥陆春梅和沈清河母亲苏婉的名字。她抬头看向沈清河,发现沈清河也正盯着玉佩,眼中满是惊讶。 “这玉佩……”沈清河的声音有些颤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旧钱包,打开,里面夹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陆春梅和苏婉并肩站着,手里各拿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笑容灿烂。 “我妈妈说,这是她和你姥姥当年拜把子时交换的信物,叫姐妹佩。” 江野愣住了,看着照片上的姥姥,又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她把玉佩递给沈清河:“这玉佩应该是一对。” 沈清河接过玉佩,与自己钱包里的照片对比,眼眶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布庄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气场强大,正是江野的父亲江临风。 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手里拿着公文包,显然是刚下飞机。“江野,跟我回沪城!” 江临风看到江野手里的玉佩,眉头皱了起来,“你又在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我搞什么跟你没关系!你怎么来人家店里了?”江野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你在沪城当你的大老板,我在奉天当我的神棍,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江临风轻叹一声,走到江野面前,“我是你父亲,我这次来也是和周掌柜敲定成衣合同的。” 他转头看向周世昌,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周掌柜,实在抱歉,小女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让她跟你道歉。” “江总,您误会了。”周世昌连忙起身,“小江老板是在帮我解决问题,要是没有她,我孙子和我都有危险。” 他指着镜面上的符纸,“这面古镜闹邪祟,是小江老板和这位沈小姐一起化解的。” 江临风显然不相信,刚要说话,就见沈清河走上前,递上自己的名片:“江总您好,我是东北大学国学研究院的沈清河,专攻道教典籍与民间信仰研究。 刚才的情况并非封建迷信,而是古镜长期吸收阴气形成的宝煞,在《道藏》中有明确记载,江野小姐使用的出马仙技法,也属于民间信仰的范畴,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和实践效果。” 江临风接过名片,看了眼沈清河,又看了看江野,脸色缓和了些。 他知道沈清河的名字,沈清河的导师是国内著名的国学大师,与他有过合作。 “沈小姐是孙教授的学生?”得到沈清河的肯定答复后。 江临风的语气软了下来:“江野,我不是反对你做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有个正经的事业。” “我的事业就是这个。”江野走到江临风面前,“这是我姥姥留下的,是她的事业,也是我的事业。 你在沪城追求你的商业帝国,我在奉天守护我的人间烟火,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为什么非要我跟你走?” 江临风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沉默了。 他想起当年与陆明玉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反对陆春梅教江野出马仙的本事,认为那是旁门左道,而陆明玉坚持要让江野继承姥姥的衣钵。 这么多年过去,女儿终究还是走上了那条他不认可的路。 “在选选呢?”江临风又叹了口气,江临风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生疏:“我和你妈……当年的事,是我太固执了。等这个项目结束,我跟你妈好好谈谈。” 布庄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周世昌笑着打圆场:“江总,小江老板,沈小姐,不如我做东,尝尝奉天的特色菜。” 江临风点头,客随主便。 一行人刚要离开,江野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镜面旁,仔细看了看裂开的缝隙,眉头皱了起来。 她掏出寻阴盘,指针又开始旋转,虽然幅度不大,却指向镜面的方向。“不对劲,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沈清河也凑过来,仔细观察镜面:“宝煞若长期附于古镜,会在镜中形成镜像世界,里面可能藏着厉鬼生前的执念之物。”她指着镜面缝隙里的一点红光, “那是什么?” 沈清河刚要伸手去碰,就被江野拉住:“危险!”话音未落,镜面突然剧烈震动,裂开的缝隙里伸出无数只乌黑的手,抓向离镜面最近的沈清河。 沈清河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往镜里拖去。 “沈砚!”江野大喊一声,立刻举起桃木令牌,对着镜面掷去。 令牌穿过那些乌黑的手,击中缝隙里的红光,发出“滋啦”的声响。 江野背后的碑王睁开了眼,布庄的角落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一群青面獠牙的猖兵,冲向镜面里的黑手。 江野上前,拉住沈清河的手,把她拽到身后,自己挡在镜面前。 桃木令牌飞回她手中,她看着镜面缝隙里的红光,眼神坚定:“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找死!”她举起令牌,就要往镜面拍去。 “等等!”沈清河突然拉住她,指着镜面里的红光,“那不是邪祟,是信物!厉鬼的执念之物会发出红光,若是能取出,就能彻底化解她的怨气,不用再等赔罪仪式!” 江野犹豫了一下,看着沈清河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桃木令牌,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镜面。 瞬间,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昏暗的空间,周围全是乌黑的手,远处有一点红光在闪烁。 她念起避煞诀,那些乌黑的手不敢靠近她,她飞快地冲向红光,发现那是一枚小巧的银簪,正是厉鬼翠儿的信物。 她抓起银簪,立刻退出镜面。 刚睁开眼,就见镜面剧烈震动,然后“砰”的一声碎裂,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碎片中,厉鬼翠儿的身影显形,看着江野手里的银簪,眼中满是感激:“多谢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就是为了它,才被诬陷偷镜……” 江野把银簪递给她:“现在物归原主了,你的冤情,我会让周家人彻底洗刷。” 翠儿接过银簪,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窗外,消失在天际。地上的镜子碎片也渐渐失去了阴气,变成了普通的铜片。 周世昌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小江老板,沈小姐,真是多谢你们了!” 江临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愣住了。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镜子碎片,发现上面的杏花纹还在,却没有了之前的诡异气息。他抬头看向江野,眼中满是复杂:“你……” 江野笑了,张扬又灿烂:“厉害吧。”她转头看向沈清河,发现沈清河也在看她,眼中满是笑意。 离开布庄时,夕阳已经西下,奉天的老城区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江临风要去酒店处理公务,临走前,拍了拍江野的肩膀:“公司也有民俗顾问职位,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 江野看着父亲的车消失在街角,转头对沈清河说:“去我家吃烧烤吧,我妈做的烤油边儿一绝。” 沈清河点点头,两人并肩往陆记烧烤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