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逾期不候》 第1章 听夏 “北城市气象台17时发布强对流蓝色预警,预计今日18时滞明日02时,本市南开区、河西区、和平区将出现短时强降水,小时雨量20~40毫米,局地可达50毫米以上,并伴有8~10级雷暴大风.......为近十年同期罕见强降雨过程,请加强防范。” 许之夏轻捏刹车,右手把转速柄松到底,电机“咔哒——滴!”地一声沉下去。 先是防盗锁的机械舌弹出,紧接着两声短促的电子提示。 许之夏一只脚探地,车身微一左侧倾斜,支架“当”地磕到干净的地面。 伸出拇指长按熄火键,“滴”地一声长音,白色头灯转暗,仪表盘上的蓝光熄灭,电量格闪着绿幽幽的光芒。 接着,右端车把上的支架上,稳稳钳住手机,手机屏幕不停闪烁,话筒传来女声播放天气预报的机械声。 两只耳朵的风燥声刚静了一瞬,机械女播报声最后一句正好钻进了她助听器里。 “......罕见强降雨过程,请加强防范。” 前面一大串语音,许之夏一点都没听清,但她只听到结尾一句,立马猜到前头大概讲了什么。 她抬头看天,傍晚的天色沉沉,天边乌云覆盖压境过来,到底没有如手机天气预报那样,暴风雨说来就来。 “叮!”手机屏幕震了一下,推进一条消息。 【你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 【3.8km瑞幸咖啡(银泰大厦C座大堂店)】 【送地址:听夏影像工作室,7栋楼19楼。】 【商品清单:生椰拿铁×2】 【备注:急,预报有雨也要准时,否则投诉】 许之夏盯着地址栏上“听夏”二字,手指腹上无意识地顿在屏幕上。 她掰下支架上的手机,手指放大了那两个字又糊了。 深吸一口气,秋日的凉意灌进了嘴里,鼻子被抽得发酸。 “同名真多。”她对自己方才走神,轻嗤笑了一声。 她下来,转头从车后坐外卖箱里,两根手指拎出两杯生椰拿铁。 走到小区外边,天上突然下起了雨点,滴答地抽在黄色头盔面罩上。 来不及穿戴雨衣,许之夏一把手机揣进了一侧兜里,咬着后槽牙,脚下加快程,不一会儿冲进了雨幕里。 写字楼里刷地亮起了白灯,许之夏推门,凉风裹着空调味扑面而来,袖口早已湿了,水珠顺着大理石地面上洇着她身上落下来的雨水,脚印瞬间踩成灰黑色的鞋印。 许之夏着慌地摘下安全头盔帽子,抬手赶忙伸到耳边碎发上,指尖触到干燥的发丝之后。 她像泄了皮球,双肩一挎,长吐好大口气。 奥迪康进口助听器,还好没沾到一点水。 保安低头再刷抖音,余光忽瞥见有人走过来,抬头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低头,像看到空气。 许之夏小跑到电梯口,四步电梯全坏了,电梯口前立着【故障维修】的黄色警示牌。 “走楼梯!”保安坐在椅子上抬头喊一嗓子,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许之夏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把拎着牛皮纸兜换到右手,左肩沉一下,往安全通道走进去。 楼梯间里亮起了声控灯,脚步一响,昏白的光铺在斑驳的墙上,坑脏的涂鸦剥落,几个灰黑的鞋印叠在上面,看上去像有人踩在上面玩。 她快步往上爬楼,每爬完一层楼梯,顶上声控灯就亮起,等她再爬上一层,下面的灯灭得黑暗彻底。 她卖力爬得快,灯便一路追随着她。 等爬到了一定高度,许之夏忍不住看楼牌【10F】。 她微停顿,喘了口气,眼前出现黑白雪花,膝盖跟着发软,脑门热热的,满是潮乎。 耳朵里渐渐响起了嗡嗡蝉鸣声,左耳听得最明显,几乎盖住了楼里周遭自然浮沉的空气。 心跳一起一伏,与呼吸混成敲鼓的声响,咚咚咚,敲在她的太阳穴上。 她伸手摸索着墙壁喘气,汗从下巴滴到了领口。 终于在19F楼层里,推进通道门,门牌上“听夏影像”极简四个黑字,印在磨砂玻璃上。 她抬手欲要敲玻璃门,忽地顿住,悬在半空。 今晚恐怕又收到客户的投诉了。 于是她抿一下唇,心里想着就这样吧,反正她爬楼速度很菜,投诉就投吧。 许之夏屈指在磨砂玻璃上敲了三下。 笃笃笃,一下一下的节奏,像胸膛里的心跳一个一个往外蹦了出来。 好一会儿,玻璃门内有脚步走近前来,帆布鞋擦着木地板,蹬蹬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玻璃门把转动,许之夏下意识背脊绷紧,嘴角立刻提拉出标准微笑。 门开,室内暖光灯倾泻而出,又飘来似有似无的咖啡苦香。 男人站在橘黄光里,白T恤,套着深灰色运动裤,耐克勾干净得显眼,褐色头发蓬蓬松松,打着微卷,像刚被吹风机吹过。 他左手端着一杯黑咖,右手扶在门把上,门拉开了些许距离。 许之夏稍一不注意,就瞄见了男人指尖上沾了一点棕色粉末。 四目相对,时间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许之夏堆起来的笑容瞬间凝固。 夏知许,怎么是他! 窗外的雨声,滴答滴答拍打在窗玻璃上。 左耳嗡鸣蝉声,在许之夏惊愕那一瞬,耳鸣声骤然伏低,下一刻,又翻江倒海般地响彻起来,宛如火山顷刻间失控地爆发出来。 心跳“咚咚”作响,如乱奏的交响曲,轰轰锵锵炸起了火花,震得许之夏耳膜发颤,呼吸的节拍都被打乱。 她视线盯在他喉结处,那凸出的圆上下滚了滚,接着又缓缓滚了一次。 “之夏?”他先开口,嗓音低沉悦耳,缓而清晰。 像把她的名字在他心间里滚了一遍。 许之夏张了张嘴,汗珠先一步抿进唇缝里,舌尖腥咸,冷不丁双肩一缩,小抖了下。 “你的外卖。”她拎着牛皮纸袋提起来,两根手指被硬硬的细绳勒磨得麻木充血,失去了知觉。 夏知许没接,反而伸手去勾她耳旁,指尖轻拂了下碎发,碰到了助听器外壳。 “嗒”地一声塑料脆响。 许之夏眉头一蹙,猛地后退,手上牛皮袋剧烈晃荡了下,兜底硬壳角撞上小腹,疼得她舌尖抵住了右腮上的后槽牙。 “对不起!”他立刻缩手,杯里的咖啡因为他突兀动作溅在他虎口上,也烫得他皮肤瞬间发红。 他却没移眼,只注视着许之夏:“我没想到是你。” 许之夏把袋口往前一送,硬角抵在了他腹前,隔着薄薄柔软棉料,温度升温窜起。 “一共45.74,请点一下收到货。”许之夏语速比平时快多了,舌头也不利索,尾音飘得失声,像音响机咔咔到结尾长鸣一声发起故障。 夏知许没掏出手机去看,只侧身让路:“进来,外面凉。” “公司规定.......不能进、进客户室内。”她努力调整好发音,背台词似的。 “你衣服全都湿了,水滴一路,会感冒的。” “没事,我要跑下一单。” “外面就要下大雨了,天黑路滑的,万一你助听器也湿了.......”他意有所担心地歪头,瞄了一眼她耳边上。 目光落在她耳边还戴着他上高中时候见过的老旧助听器,外壳磨得肉色发亮。 到了现在她一直没舍得换新的。 许之夏侧头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窗户,外面天黑亮起路边霓虹灯,暴雨的斜影噼噼啪啪打在窗玻璃上,水珠汇成蜿蜒的溪流。 目光掠过,她喉头动了动,最终松开了牛皮袋子,让夏知许接住。 她弯腰把头盔要放在地上,开始脱了工作制服外套。 拉链被雨水发锈卡住,许之夏扯得指节发白。 夏知许把咖啡递过去:“先拿着,我帮你。” 许之夏没接,拉链却“哧”一声滑开了,连兜帽往后坠去,微潮的长发“哗”地泻下,挡住了她整张脸。 他手又缩了缩,却没退开,目光落在她发丝缝隙露出来的圆圆耳尖。 哪里有助听器延伸挂在她耳轮耳背机上的透明薄膜传声管,一粒水珠沾在管子上面,浸得发亮。 “还.......疼吗?”夏知许问得突兀。 许之夏抬头,微愕地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高一那年,关喆把篮球砸到她右耳耳后的旧伤。 她莞尔笑笑:“早忘了。”把工作制服抖了一下,便搭在腕臂上。 本章不定时掉落红包 收藏预收文《囚婢》 装天真无辜笨蛋美婢*阴湿城府深废太子 男比女大5岁 大雍徽朝皇太子,因母后公孙氏一族获罪,被元鼎帝下旨废为庶人。 囚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 从此元商序饥寒交迫,受尽奚落,连饭食也被层层克扣,众人皆以为他必会悄无声息地饿死于深宫。 然而,纵令坠入云泥,他仍暗中运筹。 收拢公孙氏残部,私练暗卫,步步为营,反制元鼎帝。 只待一日置之死地而后生,夺回属于自己的帝王之位。 深陷冷宫,元商序枯坐廊下,忽见一个小婢捧着粗瓷碗。 碗里两个冷馒头,怯生生立在门外偷觑。 她香腮玉雪,眸光澄澈,一颦一笑带着稚嫩,也带着不经意的媚意,与这死寂的冷宫格格不入。 元商序冷灼一声:“滚!” 小婢吓得连滚带爬,碗翻馒头滚,一只沾尘的圆白停在他靴尖。 他盯着那馒头,心想:又是来探底,还是来卖好? 可自那日后,窗外再无鬼祟的影子。 习惯了被窥视,反倒生出莫名焦躁。 第十日,他信步乱走,拐到刘太嫔荒院。 抬头看见墙头果枝低垂,小婢正趴在上面偷摘野果,腮帮子鼓得圆圆。 她余光瞥见他,手一抖,红亮亮的野果在指尖晃荡。 “我饿了。”元商序抬眼,声音低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给我一颗。” 小婢愣住,猫儿似的缩了缩,终究乖乖摘下一枚最圆的,放进他掌心。 ********** 白清叙前世在工位上过劳死,再睁眼,成了农户家的小丫头。 十岁那年,饥荒席卷,颗粒无收,娘亲带她一路讨饭进京,投奔宫里的亲姑姑——冷宫掌事秋姑姑。 秋姑姑接过骨瘦如柴的侄女,安置在冷宫当差,盼她学规矩、谋安稳。 可冷宫残瓦寒灶,却养出一只懒猫: 白清叙晨起偷懒,扫把横躺。 午晌摸鱼,倚着老树打盹。 傍晚躲进废殿,数瓦缝里的星光。 秋姑姑教的礼、派的活,她左耳进右耳出,全当耳旁风。 她一门心思想着飞出宫墙,去江湖里做逍遥闲人。 直到那日,她蹿进荒院撞见元商序。 公子一袭旧袍,冷颜如霜,倚在断墙下背缩一声一声咳嗽。 白清叙咬着唇,看呆了。 前世没来得及恋爱,如今见了这般谪仙模样,心跳得比逃荒时还乱。 她隔三差五溜去废殿,兜里揣半块硬馒头、一把野果,指尖点点,哄他:“吃不吃?换你笑一个。” 冷宫寂寂,残阳斜照。 她拿零星碎食,钓他一点点回应。 他以沉默与冷眼,纵容她填补两世空白的欢喜。 ****** 他步步为营,终以铁血手腕重夺皇权,披玄袍、戴金冠,稳稳坐回了太子之位。 白清叙仰望他高高在上,元商序伸出戴着玉板指摩挲她下颌:“本宫赏你,做孤的宠婢,可好?” 白清叙心尖一颤,仓皇拨开那只手,她这才知自己玩脱了。 “殿下……”她后退一步,涩声求饶,“别当真,放我出宫就好。” 可宫门深似海,她逃,他追;她带球跑,他策马擒回。 铁链锁了她纤腕脚踝,铜铃轻响,映出他眼底痴狂。 元商序俯身,指腹温柔摩挲她下颌,像在把玩易碎的瓷: “小乖,再跑一次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听夏 第2章 雨夏 九月一日,北城南开一中。 高一(3)班,早读铃响过了一遍,教室里仍闹哄哄的。 班主任老宋手拍在讲桌上拍得咣咣响:“全班每个都做个自我介绍!一分钟!谁再给我在课上说话,去操场跑十圈!” 一个接一个同学从座位上到讲台旁,挨个报出自己姓名。 老宋站在黑板旁的台阶下面,一个个拿眼记住了报出姓名的学生长什么样子。 许之夏坐在最后一排,手指藏进桌肚里,绞得指节发白。 手掌心微潮,指尖一下一下搓着掌心上的汗。 “下一个,上讲台前来!”班主任老宋手里多出了一本花名册,刚刚他叫了半天,靠窗最后一排那女学生都没反应。 嗓音格外大了一些,在空旷的教室里,声音像喇叭回荡。 许之夏听到老师叫到她一刹那,右耳的助听器突然“嘀”了一声。 她拧着眉心,手下意识地去扶耳后机器外壳,原来她刚刚太过于紧张了,以至于面部表情失一点控,再随着自己要站起来。 一丝风和一个小动作都能引起助听器啸叫刺鸣了一声。 椅子“吱啦”响动,声音被助听器识别放大,像在喇叭里炸响成噪声。 许之夏踩着心跳混乱的拍子,走一段站到了讲台。 咚,咚,咚。 全班瞬间安静,许之夏只听到自己心跳声如擂鼓。 “大、大家好,我、我叫许之夏......” 磕巴在第一个字就失控,接着频频出错。 底下立刻浮起一丝嗡嗡的窃笑,耐不住安静的同学又渐渐开始浮躁起来。 “听说她耳朵不好,看见没,那机器?” “跟咱皮肤一个色,我还以为是个大号的蓝牙耳机。” 笑声细碎而锋利,许之夏扎得耳背发烫。 她眼眶微微酸胀,想抬手去遮,指尖一抖,一不小心碰到助听器麦克风。 吱—— 源源不断窜出一长串啸叫鸣声,在教室里回荡。 引得讲台下,全班都笑了起来。 老宋皱了眉,目光落在许之夏右耳上。 粗大的耳背式外壳夹在少女细小的耳廓上,像强行镶嵌怪异的月牙贝壳,突兀得让他惊得懵了一下。 他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好了,你先回座位上去吧,待会下课跟我去趟办公室。” 班主任声音不高,却把她未讲完的自我介绍隐匿下去。 许之夏几乎是逃着回走道上。 金色光斑透过玻璃洒在课桌与课桌之间,像一座座跨不过去河的缝隙。 刚回到自己座位前,与她书桌相隔的过道旁,顺着跟她穿一样校服视线往上,盯到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脖子上突出的喉咙处。 许之夏还未来及看清他的脸,后头讲台上老宋声音远远传来。 “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同学,上讲台来自我介绍!” 少年腾地站起来,身高刷地在许之夏眼里陡然拔出一座山,整整高出她一头。 许之夏缓缓仰头,阳光洒在了他校服身上,少年的眼睛清澈圆润而明亮。 他冲她弯了弯眼角,嘴上含着星光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没有被猎奇的打量,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只是极浅的一个笑。 一瞬间,许之夏咚咚跳的小心脏忽然慢了下来。 心情平复了一瞬,她脚下一软,却不再哆嗦,慢慢坐回靠窗的位置。 方才在课上不小心说小话的两个女生正好回头,目光掠过许之夏,又滑向了他。 男生从过道走过去,那两个女生才讪讪地回过头,面向讲台上。 轮到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班都听得见。 许之夏坐在离讲台老远靠窗最后一排,头一回全方位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夏知许,知了的知,许多的许。” ****** 夏知许弯腰捡起地上的头盔,起身那一刻,指尖稍不留意碰到她手背,温度高得吓人。 “你发烧了?”夏知许沉声问 “刚刚在通道里跑上来的。” “之夏——” “别忘了点你手机APP里的收货。”许之夏打断他,焦急等待。 夏知许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亮了屏幕,点了一下。 “好了。” 许之夏手掌心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翻过来看,皱起了眉。 “多了。” 原来他多打给她200。 “小费。” “平台规定不能收大额小费。”许之夏隐隐激动,声音磕绊,听起来难免误以为她有大舌头。 话说得不太利索,咬字也不太清晰。 但夏知许固执,竟然听清了她说的话:“那就当医药费。” 他眸光又落回她耳朵上:“下雨天,助听器万一淋一点水,会造成芯片电路烧毁。” 许之夏盯着手机APP多出来的百来块的钱,忽然感到拿一把零钱买来一堆棒棒糖,廉价又烫手。 “谢谢。”她还是退了一部分钱打在夏知许的微信里,用转账的形式退回给他。 之前,两人多年没有见面,也没联络过,许之夏以为夏知许应该忘了她。 没有舍得删了他的微信,只是拉黑了他。 刚刚在他说她助听器的时候,许之夏手快,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关上手机屏幕,从夏知许手里拿走她的头盔,转身就走。 “之夏!”他在后面追一步,手边咖啡杯突然倾斜晃荡,棕色的液体洒在地面上。 许之夏背影停住,没回头,右手越过侧脸,做了极轻的摇摆。 再见,也像别再追。 安全通道门“砰”地重重合上,隔绝掉身后追过来的夏知许,他还有下一句话要跟她说。 楼梯间的声控灯,明明灭灭。 许之夏极快地走下楼梯,一步并直接跨下两层台阶,快得膝盖酸软,却一刻不肯停歇。 冲出安全通道楼梯口时,许之夏心里只想着逃离,她不敢回想方才在工作室门前与夏知许四目相对的那一秒。 他还是高中时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她依旧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仿佛只要站在他面前,她就会自动沦落成众人的笑柄 就像今晚在工作室前,她狼狈的样子,在夏知许眼里一览无余。 许之夏不敢回想,他俯身时对她眼里的关切。 更不敢回想他俯身时眼里的关切,就像当年他不告而别,留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口,衍生出无尽的自我怀疑,缠了她整整七年。 她没看清台阶,脚下“扑通”一空,身体前倾,她听到自己“啊”地一声,扑倒在台阶下的平台瓷砖上,膝盖“咚”地狠狠磕在台阶边缘棱角上。 钝痛顺着膝盖骨蔓延到肉里神经一根根炸开,她坐在冰凉地砖上,手下意识抱住了一只膝盖下的小腿,短促地闷哼一声,回荡在楼道里盘旋。 “之夏!”夏知许从上一层楼的扶手上,探出了影子。 他只捕捉到楼梯落地窗旁透进去霓虹昏暗的光晕中,捉到她向前趴在地上踉跄的背影。 许之夏听到他两步并作三步冲下来,掌心啪啪地打在扶手上。 声控灯冷白照在她蜷坐的一团影子,额头的汗珠滚落到睫毛,咸得眼球火辣辣地生涩,她刚想抬手抹去。 突然怀中有东西脱离地滑下去,许之夏下意识去抓,手湿腻地发滑,头盔咕噜一声滚了下去。 夏知许追下来了,身影挡住了落地窗洒进来的霓虹光晕,阴影团团罩住了许之夏。 许之夏条件反射地抱住小腿,把头一低,埋在了膝盖上面,像逃离的鸵鸟一头栽在沙漠里,形成可笑的盾。 他站定在她头顶上,声控灯随着他脚上细微的动作亮起又灭,白光映出男人侧颜轮廓硬朗的线条,俊逸淡然。 “能走吗?”他蹲了下去,声音压得低而稳,似要把她浮起来的惊慌按回地面上。 许之夏闷着脸摇头,下一秒,她咬紧后槽牙,逞强地撑起地面站起来,脚尖刚刚触地,钻心的疼痛便顺着膝盖炸裂,使她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夏知许伸手,她缩了胳臂肘一下,逃避地不去回头看他。 “我.......没关系。”许之夏心跳颤抖,声音讷讷,像胆小鬼一样脚下一转,逃出了一楼通道门。 “之夏你——”夏知许喊到一半,声音被关门截断。 脚下一追,鞋底顿住了,脚边“咕噜”一响,头盔滚过来,撞上他的帆布鞋。 夏知许弯腰捡起许之夏的头盔,拔腿往许之夏跑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大堂外的暴雨倾盆,许之夏才想起预报说有暴雨,可心里头自卑的狼狈在作祟,昏了她头脑。 她只想逃离夏知许更远一些。 夏知许没来及拦,许之夏已经推门冲进了雨幕。 雨幕兜头砸在她头上,助听器很快发出“滋啦”一声,被雨水泡过的声响,芯片的电路切割着世界。 许之夏愣在原地,抬手去捂,却挡不住雨水顺着她发梢灌进助听器的麦克风孔里。 眨眼间,她就成了落地汤。 夏知许追出来,一把拎住她后领,嗓音被雨幕撕得七零八落。 助听器失声,许之夏只看见他的唇一张一合,和那双比暴雨还着急的眼睛。 “之夏!外面暴雨,别淋湿了你的助听器!” 他单手扯下出门时刚套上的衬衫,兜头兜脑地罩住许之夏的头,把人半抱半拖带回大堂门侧,拽进了更深的走廊里。 第3章 宁夏 高一(3)班,第一期中考试之后,老宋抱着一摞卷子进教室。 站在讲台前,他的老花镜滑到鼻梁正中,要清点全班人数,老宋便下意识抬起下巴,目光从镜片上方翻出去,把整个教室扫一遍。 确认人头齐全,他上翻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镜片下,摊在讲桌上的那叠卷子,手伸进粉笔盒,抽出一支点在卷子上,开始公布成绩。 “许之夏。”老宋一时眯缝了眼睛,另一只手扶正了眼镜:“数学138分,年级第一!” 话音刚落,全班哗然地小幅度躁动起来。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许之夏,猛地抬头,助听器因她抬头幅度的速度,又灌进一丝风来,瞬间“嘀”地一声短促鸣叫,然后时不时断断续续地鸣响。 老宋扫视了全班,根本没注意到班上每个人惊讶张大嘴的目光,转身在黑板写上了第一名的名字。 许之夏看见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最顶端,她眉心不安地蹙起,缓缓地转向一侧过道旁。 真正的分数主人,夏知许正斜支着脑袋,手臂垫在桌沿。 听到老宋点错了名,他微挑眉,目光穿过前面黑压压一圈的脑袋,最后圈到了与旁边隔着过道靠窗的最后一排,目光与许之夏短促相接。 许之夏轻轻摇头,小鹿似的眼睛里全是惊慌,生怕他因此生气,跟全班人一起怨她。 夏知许莞尔一笑,笑意轻淡得仿佛刚才一场乌龙,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许之夏只觉得胸口“咚”地一声重响后,心跳逐渐找回了节拍,像心间里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托住,慢慢帮她落回原位。 她转过头,看向明净窗户,小张着嘴悄悄吐出一口长气,肩膀如释重负地松了半寸,那口憋了整节课的惊慌,终于从唇边溜走。 “有什么问题吗?”老宋忽然回头,老花镜精准逮到了讲台下,前排中间交头接耳的两个女生。 每逢他过来这里上课,铃响了,那两个女生总有说不完的小话。 老宋一直想把这两个女同学分开调坐,看她们俩个还怎么叽叽喳喳。 “关喆,你站起来,你说!”老宋眉头皱了皱,他倒要看看这位英语课代表对老宋的数学课有什么不满的意见。 关喆的校服穿得桀骜不驯,袖口边缘和衣领口上,翻出一圈雪白蕾丝,像海边嚣张的浪花。 黑直长发顺肩泻下,两侧发尾恰恰搭在翻领的蕾丝上,发梢轻擦过蕾丝,发出细微窸窣声,软甜妹元素被关喆穿出一股锋利的少女锐气。 老宋瞧着关喆一副无害又张扬的个性,他想不通,关喆这模样,刘老师竟选她做英语课代表? 关喆却一派天不怕地不怕,声音清亮。 “宋老师,麻烦您再瞅瞅第一名试卷的名字,跟黑板上的真一样吗?” 全班一静,随即哄笑。 老宋眉心再次拧起,他有点后悔点名关喆,应该点名关喆同桌的女生。 但老宋还是听关喆的,低头去看卷子核对,再抬头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讪笑一句:“看岔了,是夏知许。” 关喆得意洋洋地坐回去,可潮水般的起哄声在班里已经覆水难收,所有同学都知道了。 班里有两个名字一样,听起来像本末倒置,一个听障,一个学霸。 下课后,这名字成了全班的笑柄。 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同学,高一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尚未被考试磨平成棱角,以及对“未来”二字一知半解的想象,全在他们血管里翻滚成汽水里的碳酸。 下一秒,他们在讲台前黑板角落里用粉笔些上歪歪扭扭的字:【之夏知许,天生一对】旁边还画两颗串在一起的心。 许之夏擦黑板,男同学在角落里欢呼鼓掌,她走过去,用板擦擦去,粉尘飞起来,像对这起恶作剧发起无声抗议。 男生们经过许之夏,故意在她耳后拖长音喊:“知——许——” 许之夏心中虽有气,却碍于自己戴了助听器,在捣乱的同学这里永远处于弱势,即便在心里反抗,她也无法为自己做出点什么。 唯一只能干瞪着眼,一脸怒气腾腾地盯着那几个男同学。 男同学们看到后,反而更嚣张地大笑起来,仿佛许之夏在他们面前就是弱势的小丑。 这种感觉瞬间让许之夏如身处在动物世界里的弱肉强食的无助感。 有人把用过的草稿纸折成飞机,嗖地一声,落在她的鞋尖。 许之夏弯腰捡起,看到机翼上写:【聋子陪状元,省得听唠叨,遂起绰号:听夏。】 许之夏脸腾地烧红,因为气的,有种他们憋了一节课,只想拿她当猎奇的出口逗弄。 那一刻,他们不懂什么叫“界限”,只知道胸口有股滚烫的液体横冲直撞,一如他们体内正疯狂分泌却叫不出名字的情绪,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 老宋的那节课上,全班每个同学都拿到了测试出分的卷子,只有许之夏还在苦苦寻找。 她问数学课代表:“张然,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数学卷子?” “啊,你说什么?”课代表张然,侧脸伸过去,一手挡在耳边。 看起来她是故意用这种姿势戏耍她,可许之夏不想节外生枝,当作张然是真听不清她吐字不清的话。 许之夏定了心,把嘴里语言组织好了,重新慢慢说了一遍:“数学卷子没分到我手上,你有没有看到........” 张然听懂了,却大笑一声摇头,并摆摆手,嘴里故意嘀咕地不叫许之夏听清:“不知道,我忙得很,我也不清楚。” “哦.......”许之夏盯着张然口型一张一翕,看懂了又想问张然再仔细想想,可是她的笑分明在她两只耳后的粗大助听器上,弄得许之夏心里一个“咯噔”,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并不是每次争吵之后,她都会成功争取到她想要的,相反她总是被对方一针见血地戳到她的痛处,逼得她拿出盾挡在身上,形成保护,他们的笑像利剑一样穿透盾上,扎在她的心脏。 直到见血,他们才会餍足地离开。 “张然,我听说就咱班有她这种聋人,她会不会拖垮咱们班在全年级的名次呀!” “咱班真是够背的,怎么让她来咱们3班!” “就是,她是怎么考进咱们南开一中的?” 许之夏回到座位,过道旁,夏知许的位置空着。 下课间,他可能在楼下跟男同学们打篮球。 刚靠到靠窗,就有几个男生女生凑到许之夏桌前,有人用手指趁她不注意,敲了敲她耳后肉色外壳:“喂,聋子,你是不是故意跟校草起一样名字?暗恋人家啊?”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大得她即使用手摸外壳上的小滚轮,拨到音量最小,助听器里也能听见他们笑中残音。 许之夏垂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心里,扎得白肉掐出月牙形红痕。 直到晚二自习下课后,放学铃响,所有人都收拾书本准备放学。 突然前排女生拿着卷子,在卷子后面粘上胶水,贴在了黑板正中央。 “许之夏”的名字明晃晃地贴在黑板上的卷子,旁边是大大的红字分数:60分试卷。 关喆从后走上讲台,把讲台当舞台,忽然敲讲台桌面上,吊儿郎当站着,手做喇叭状:“许之夏,咱们班学习委员会夏知许让我告诉你,他讨厌被跟班!” 全班笑作一团,像室内天花板一下砸进了一枚炸弹,背景嘈杂,许之夏透过助听器费力地降噪识别,她只捕捉到“讨厌”两个字的口型。 她侧头,夏知许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 她再转头,却在这条过道前头,看见夏知许正冲她挥手。 夜晚的白光落在他睫毛上,那动作在哄笑中被无限放大,像逐客,也像厌弃。 许之夏垂下头,摘下两边助听器,放进了书包侧兜里。 世界瞬间安静,只听见胸腔里传来钝钝的鼓点。 转天课堂上,班主任老宋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摔,教具直尺磕在桌面:“别让我再听见谁给同学造黄谣,别怪我翻脸!” 他目光扫过关喆,昨晚自习课放学,二楼就数高一(3)班最吵。 老宋还奇怪,结果他上楼踱进3班教室查看时,教室灯还亮着,人却走光了,只有夏知许一个人在教室里捡地上一张卷子。 关喆被老宋盯得讪讪,把刚凑到同桌耳边的小话咽回去,抿唇装无辜。 台下仍有几个同学憋笑,老宋瞪一眼,教室瞬间安静。 许之夏坐在座位上,正垂头在桌肚子里死命绞指甲,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到她眼角余光里,指间夹着一张对折整齐的试卷。 许之夏看到了她丢失的数学卷子,看到自己名字和分数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错题已改,过程在每道题的后边空白处。】 许之夏愣住,顺着手里卷子转头。 夏知许正趴在桌角,下巴垫着臂弯,见她扭头看过来,睫毛一弯,口型一张一合比划:“看卷子~” 求收藏,评论不定时落下红包包~ 下个校园文预收《她不霸道了》 救赎/欢喜冤家/校园虐文 校霸装逼女生*冷面男学生会主席 白楚楚 方子期 1. 高一开学的时候,班里来了穿着特别奇特的女生,所有人校服穿得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只有她进教室来一身校服上面印着一块又一块乌黑的脏渍,好像在外边她刚刚打了一场架回来。 她进门嘴边总爱叼着一根棒棒糖,一只眼睛贴漫画卡通贴纸,校服的领子松松垮垮打褶子,中间校服拉开了一半链子,露出里面粉黑T恤。 一副女混混,通身透着不良。 班里人看到了她,全都以为她是过来打架的,纷纷躲着她,远离她。 “白楚楚!”门外老师怒声吼叫她。 白楚楚不惊不乍扭头,一双眼睛静静看着门外,班主任老师站在门口抓狂不已。 “你跟我进办公室!”班主任老师气得叫嚣起来。 “哎!”白楚楚停住了嘴里叼着玩的棒棒糖,声音软软甜甜地应了。 全班同学听完,错愕了一瞬。 等白楚楚跟班主任去办公室,班里同学便围过来议论—— “刚刚那位说话声音那么乖那么软的,根本不像爱欺负人的女混混啊!” 2. 方子期第一次见到白楚楚,是在开学刚过一天,放学路上在小巷子里,白楚楚带着几个女同学一起欺负同班的男生。 那男生跟白楚楚做过一次同桌,第二天男生在上课时候,举手告诉班主任,他不要跟白楚楚做同桌。 结果一放学,白楚楚带几个女生围堵那个男生,对他拳打脚踢。 “宋津你就装吧!等哪一天露出尾巴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么个渣!” 白楚楚一边骂他,一边用脚狠狠踹在男生身上。 方子期知道白楚楚在学校里疯传她是个女混混,没想到她在校外真欺负一个弱小者。 3. 白楚楚注意到方子期坐在她后排。 “同学你叫方子期吗?” “方子期,我叫白楚楚。” “子期,我变好了,你还会看我一眼吗?” 白楚楚总是追着问他,他走到哪里,白楚楚就跟到哪里。 方子期冷淡不理她,为了甩掉白楚楚,他故意跟别的女生示好,以此让白楚楚知难而退,不要总纠缠他。 白楚楚看到方子期喜欢跟同班学霸乖乖女总在一块谈习题,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满,反而走过去问方子期。 “子期,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方子期皱皱眉,声音异常地冷:“跟你有关系吗?” 后来期末考试,方子期以为自己还是全年级第一,结果在成绩公布的那一刻。 全校都哗然—— 白楚楚考出了全年级第一! 方子期排在了第二。 “子期,从今天开始,我要只对你一个人笑。” 子期...... 从那之后,方子期再也听不到她叫他了。 “楚楚,你再霸道一回好不好,别不理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宁夏 第4章 半夏 许之夏盯着夏知许一张一合的唇,没有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刻在她的耳朵里。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那颗被她自己判了死刑的心,被热流碰撞了一下。 她克制住哆嗦的指尖,却藏不住那阵突如其来的暖。 许之夏把卷子放在桌肚前,小心翼翼摊开。 每道红色醒目的叉后面都写上了他改过的步骤,字迹工工整整,像他的人自带挺拔风骨。 她顺着列式清隽整齐的小字往后翻,最后一道大题下面最末一角,空白处被他写了一行夹带私货的小话。 【昨晚二晚自习课后,我在后面叫你,你没有听见。】 所以........许之夏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一根弦绷得笔直,被他伸来的指尖慢慢抚平。 原来他在关喆乱哄哄的吵吵闹闹中,他朝她招手,是因为他有事跟她说。 她丢失的卷子,他从黑板上揭下来还给她。 许之夏把手贴在脸上,热烫通红,冰凉的泪水,一激动快要从她眼眶里溢出来。 她忍了忍流泪的冲动,又偷偷扭头去看他。 夏知许已坐得笔直,低头记笔记,后颈露出一截校服领子,白净挺括。 方才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纯属就是个小插曲,被他收得滴水不漏,仿佛从未发生。 即便他此刻又变回了班里令人崇拜骄傲的学习委员校草,许之夏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她挺直后背,把卷子细心折好收进书包课本的夹层里,并用掌心压平上面微卷的褶皱。 动作无比轻微小心珍惜,动作轻得像给自己缝合伤口。 那天之后,关喆的恶作剧并没完,矛头直戳许之夏,比当初站在讲台那一幕更阴狠。 大课间,许之夏回到自己座位,发现桌上的笔袋不见了。 她找遍周围座椅和地上,以及翻出桌肚里的书包,课本“哗啦”散一桌,也不见她的笔袋。 她只好鼓着勇气找周围同学,小心翼翼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她的笔袋。 结果他们一看到许之夏和她两个耳窝上夹着明显粗大的助听器之后。 有的同学纷纷摇头,说没看见,有的敷衍地抬起下巴,让她去教室门后的垃圾桶里找,有的甚至装作自己被许之夏冤枉了,自己拿出书包倒给许之夏看,引得周边三两个女同学纷纷过来指责许之夏冤枉那个同学了。 许之夏很努力地解释她自己并没有冤枉那个同学,是他们自己误会了——哦,不。 许之夏虽然得了严重听力障碍上的失聪,可是她一双眼睛看得无比清亮清楚,头脑清醒,只稍他们每个人的表情,许之夏立马辨出他们心里存着的什么心情像看一场戏逗弄自己。 他们就是因为那天班主任念错了夏知许的名字,全班几乎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而报复许之夏,让她在全班抬不起头来。 最后,许之夏捧着一颗颤抖的心跳,再而三地鼓起好大的勇气站在老宋办公室门口。 她紧紧攥着衣角,脑海翻飞,唇里舌头无时无刻都在组织她想好的语言,又把这些都在她脑子里预演了一遍,防止自己在过程中出错,又让人容易误会她表达的意思。 “老师,我助听器电池也在笔袋里.........”她感受到心意坚定,却听到自己声音在发抖。 她最怕老宋也学着全班的样子,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可那一声轻叹分明在说“这孩子又来添乱”,扰了他办公室里难得的清净。 最后老宋还是走出办公室,随许之夏上楼,走进3班。 老宋在临上课铃声响起前,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立即安静了些许。 “你们谁看到许之夏的笔袋?”老宋没有指摘谁戏弄了许之夏,只单单问了这一句敷衍。 如许之夏所料,班里无人应声。 同学们开始在座位上交头接耳,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手指在许之夏身上比比划划,他们眼里都充斥着“许之夏真是个大麻烦”。 直到关喆小小地回头了一下,后桌同学立马心领神会,一个一个回头传过去,最后把最后一排拱了出来。 直到刘闻的同桌举手,小声说:“好像........在刘闻书包侧兜里。” 全班和他哄笑起来,刘闻脸上涨得通红,他扭捏了几下,在同桌催促下,他不情不愿地转身伸手掏进侧兜。 刘闻吃了一惊,把笔袋掏出来,笔袋握在他手里像烫手的山芋,脸上嫌弃的动作装出慌乱地往地上扔去。 奶粉色笔袋滚了两圈,停在了夏知许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用手拍拍上面的灰,举起来:“在我这里!” 全班每个小脑袋唰地向后排往夏知许看去。 老宋点点头,让许之夏回到座位上。 她刚坐下来,并看到了桌角已经摆放好了笔袋,垂在身侧的手背被轻轻碰了碰。 许之夏回头,看见夏知许前倾趴在桌沿,食指抵在唇边,用口型说:“别怕。” 那一刻,许之夏忽然想哭,热泪隐隐地在眼眶里打转差一点在夏知许面前滚落下来。 傍晚,走廊尽头的窗户夕阳倾斜。 许之夏刚洗完手,水珠还挂在指尖,远远就看见3班吊牌下站着两个人。 女生黑长直发,稍一侧过脸,立马认出是关喆。 关喆整个后背紧贴在墙棱上,一只脚立着支撑在墙折角处,仰头望向将她笼罩过来的男生。 夏知许高挑的身材立在关喆面前,一条胳膊横撑在墙上,校服袖口卷到小臂,腕骨微凸,离关喆头顶发梢只差一寸,却硬是没碰到 两人姿态看起来比较暧昧。 许之夏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与他们相隔一段距离,视线慢慢清晰,关喆脸上镀上了夕阳照过去的一层毛茸茸的边,她侧过头去,撅起小嘴脸上不老大乐意的样子。 夏知许瞪圆了眼睛盯着关喆,嘴上一张一合,语速似乎快又急。 见关喆撇过脸去,夏知许猝然伸手往关喆的脖子上伸过去,指尖刚触到她脖子,五指先屈起,转而伸出一根食指在关喆鼻子嘴上数落摇晃。 关喆撇头,嘴角勾起无所谓的笑,直到夏知许说了句什么,她轻轻摇头,嘴缝里的嘲笑格外明显起来。 许之夏匆匆地从夏知许身后走过去,头猛然低下去,假装看不到挨着墙壁上两个人。 心脏怦怦撞着许之夏的胸腔,她以为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像地下情似的,原来两人偷偷摸摸谈恋爱。 夏知许和关喆都感觉到了有人经过,两人纷纷侧头,看到许之夏侧脸侧身快闪地走进教室。 关喆先瞥回眼,眼白往上翻的时候,发现打许之夏背影消失的瞬间,夏知许的目光还追在后面,没收回来。 关喆看了一会儿,抬眼见他手臂仍悬在自己头顶。 “知许,你是不是喜欢许之夏啊?”她哼笑出声,字里横间都咬着牙挤出来。 仿佛许之夏这个名字简直是对夏知许的玷污,凭什么要起得跟他只差一个字?分明是她挡在前面,倒让那对“夏知许”更像天生一对。 夏知许回过头来,一根食指还竖在关喆脸上,声音压得极低,一副警告说教:“关喆,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别怪我对你翻脸不认人!” 关喆天不怕地不怕地嗤笑一声,眼皮朝上翻起白眼,对夏知许警告无动于衷。 “嘁,谁信呢!”关喆翻了个白眼,“我欺负她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看得挺起劲的吗?怎么不见你替她找我出头啊!” 夏知许食指微微发颤,指节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锁在关喆一副二世祖嚣张的脸上,怒火烧在胸口处翻滚,却迟迟找不到出口。 忽然,他猛地一把揪住了关喆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关喆提离地面。 那一刻,夏知许眼底燃着罕见的冷灼,声音低得发哑:“你闹够了没有?别以为你爸在我家当了司机,又救过我爸一次,你就拿恩情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再敢动她一次,我让你爸妈一起滚出我家!!” “夏知许。”关喆却迎着他的怒火,嘴里呵出的气息吹在他脸上寸许:“你不会的,别忘了那场车祸,我也救了你——” “关喆别逼我!”夏知许太阳穴突突跳起,此刻他多么不想关喆拿这话威胁着他的良心。 他食指克制地缩回去,握紧了拳头,忽地伸到关喆脖子上骤然缩紧,却没敢太用力。 关喆脸上绝望又痛快地笑着,声音嘶哑而小声:“我知道,从小你跟她在一个幼儿园,你喜欢她。但现在她成了聋子,你以为你妈会同意你追那个拿残疾证的聋子吗!” 夏知许的拳头悬在半空,指背青筋暴起,却再落不下去。 那天之后,许之夏再没受到关喆的任何刁难。 本章不定时掉落50红包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