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多年》 第1章 第一章 我喜欢她未婚夫 “叮咚——” “袁护士,七床喊。” “护士,我找个人……” “太冷了,快关门。” 周六的杏林医院住院部依旧繁忙。 第十三单人病房的门被推开,安晓菁拿着检查报告单走了进来,表情凝重。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瘦削的身躯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他的左手手背上还挂着吊瓶,右手上拿着一只快要和他的肤色融为一体的白瓷勺。袖子挽起,露出一小截细瘦的小臂,好像轻易就能折断。 他刚才一直在看窗外的雪,听到推门声才回过神来把勺子送到嘴边。 白粥已经凉了。滑过还有些肿胀的喉咙时有些疼。 安晓菁看见他这副样子,很是心疼:“小渝,医生说你是酒精过敏。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从高中时就知道自己有很严重的酒精过敏了吗,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外头还在下着大雪,窗外有一棵很高大的松树,松针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冷冽松香的空气从窗缝中溜进来,很快被室内燥热的暖气同化,变成了消毒水的味道。 安渝不喜欢这个味道,皱了皱眉。在听到他妈关切的问话时,脸上浮现一个虚弱的笑容:“妈,我没事。” “还说没事,”安晓菁一脸责怪和担忧,走到他面前试探了一个他额头的温度,“不烧了。” “都怪妈妈太忙了,一段时间不见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跟妈妈说说吗?” 在沙发上坐着的安渝的继父,一边刷小视频一边说:“哎呀,孩子不想说,你就非得知道。” 安晓菁瞪他一眼:“我让你给小渝打饭,你怎么就给打了碗白粥?连咸菜都没有,茶叶蛋呢?” “去得晚,食堂早卖完了。” “你就不能早去会儿?” 安渝道:“妈,我嗓子疼,什么都吃不下。” 听着儿子喑哑的声音,安晓菁更加自责。 她前段时间给一个小明星化的妆容火了,这段时间接了不少单子,档期排的满满的,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安渝。若不是医院打电话给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在急救室抢救。 “但是话说回来,小渝,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知冷知热的陪在你身边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双方都能互相照应一下。昨天如果你身边有个女朋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妈妈并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还得你们一起过。” 父母就是这样,只要孩子一过二十五岁,不论发生什么,都会把错归咎到没有早早择一佳偶陪伴身边。 安渝浑身难受,嗓子也疼,一听她又要催婚,头也有些晕了。 “妈,我暂时不考虑另一半。” 安晓菁嗔怪地看着他,见安渝一副很抗拒对这个话题进行沟通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心地问安渝:“你该不会是失恋了?” 安渝:“……” 失恋? 他的眼前浮现一个人。 他们并不是恋爱关系,说失恋好像有些越界。 母子连心,安晓菁从安渝的沉默中琢磨出了答案,她笃定道:“我就说吧,要不你怎么都不会突然喝那么多酒。” “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包晴晴的小明星?” 安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安晓菁不听他狡辩,继续道:“半年前你上赶着接她那个小案子的时候妈妈就告诉过你她有未婚夫了,你怎么执迷不悟呢?而且妈妈也算是半个圈子里的人,这个圈子里很乱的,没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那些明星也只是表面风光,其实私底下都可……” “妈。” 安渝打断她。 “啊?” “我不喜欢包晴晴,我喜欢的是她未婚夫。” 安晓菁:“……” 继父:“……” 一阵寂静之后,安晓菁首先开口:“妈妈没听错吧?你说你喜欢谁?” 安渝的继父摸索了半天从皮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夹在指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出去抽根烟。” 病房门打开又合上,带进来过道的喧嚣和一些冷空气。安渝的脑子被冷风一吹,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但话已经说出口,安渝看见他妈很颓唐地、不安地、像是浑身长了蚂蚁地坐到靠墙的沙发上,又很快站起来,在病房里转了两圈。 安渝低下头,为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道歉:“妈,我……对不起。” 他本来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出柜,而不是在安晓菁刚刚经历了昨晚唯一的儿子被紧急抢救的惊吓后,不带一丝缓冲。 安晓菁在病房里踱来踱去,她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被两道天雷劈中了,一道告诉她她的儿子是同性恋,另一道告诉她她的儿子没什么道德,可能是介入别人感情未果的第三者。她在反复衡量到底哪一道天雷的攻击性更强一些,没用很长时间就做出了选择。 于是,忐忑不安的安渝听见他妈妈开口道:“小渝啊,妈妈想了想,同性恋不算什么,妈妈的身边很多这样的男生,妈妈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在这件事上,妈妈只希望你不要乱来,要保护好自己。” 安女士的表情严肃起来,“但是你刚刚说你喜欢别人的未婚夫这件事,妈妈觉得不太好。”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人名,是听同行的小姑娘们八卦的时候听到的,“我记得那个小明星的未婚夫好像是一个很大的集团的总裁,听说非常有钱,是姓谢吗,你喜欢的是他吗?” 安渝捂了捂眼睛,痛苦地点了点头。 “你是只是喜欢他,还是跟他发生了什么?” “我……我向他表白了。” “然后呢?” “他拒绝了。”撒了个小谎,其实他没有拒绝,他们还以一种不正当的关系存续三个月。 安晓菁松了口气:“那还好,不然就太对不起他未婚妻了。” “不是,”安渝摇了摇头,“包晴晴不是他未婚妻。” “不是?那他没有未婚妻?” 安渝噎住,他想到那个站在谢呈聿身边熠熠生辉的漂亮女人。 不是包晴晴,但是另有其人。 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苍白无助,安晓菁起身坐到病床边,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还和小时候一样软,泛着些营养不良的黄,“妈妈理解你的心情,爱而不得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是你喜欢的这个人他身边已经有人了,你就试着放下吧。” 虽然是安渝主动离开的谢呈聿,但是每次想到他或是提到他,安渝的心还是不免刺痛。 他想把有关于谢呈聿的所有事情都包在一团废纸里扔掉,但还是忍不住趴到垃圾桶里花费很多时间找到那个纸团,拆开、查看,然后再揉成一团扔掉,然后再找到……反反复复。 这就是他这一个月来的状态。 所以昨晚他再也忍受不了,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会酒精过敏,也像疯了似的开了一瓶伏特加。 他当时心中想的是:要么死,要么活着忘掉赵呈聿。 他没死,活着呢。 十年暗恋。 三个月的交集。 确实该放下了。 安渝苦笑:“妈,我喜欢他十二年了。”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安晓菁不是很能共情他。 她虽然离过婚,可是是因为前夫出轨。她跟前夫是相亲认识,本身就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那个男人出轨后她也没有大吵大闹,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后就带着儿子毅然离开了。她自己一个人孤身在行业内打拼很多年,从未感到过孤独,和现在的老公再婚也是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对她好,对安渝也好。 所以她不是很理解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也没想到,这么断情绝爱的自己怎么会生出一个多情的儿子。 “我听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爱上别人。我不是说过我身边有很多和你一样的男生吗,等妈妈下次再见他们,让他们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安晓菁见安渝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要不……跟我说说你和他的事?” 安渝缓慢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好吧。妈妈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自己。” 安渝点点头,说再也不会了。 他扭头去看窗外那棵雪松,在寒风和暴雪中屹立,沉默、宁静、孤高,也扎人。关于谢呈聿,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撒花]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我喜欢她未婚夫 第2章 第二章 见到他了 海市即将入夏,黄昏的风凉滋滋甜丝丝的,远处的天空像是一副巨大的铺满橘黄色颜料的油画布。 下班高峰期,不太宽敞的马路上挤满了共享单车、电动车、行人,安渝礼让了他们好几次,被后车没素质地按了好几次喇叭。 不过安渝并不在意,他的脾气一向很好,而且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为了这件事他还特意去最贵的商场挑了一身版型剪裁很不错的西装,当然价格也贵得令他瞠目结舌,所以不能出现计划外的意外。 去年他接了一个明星名誉权的小案子,今年胜诉了。 他的委托人很高兴地邀请他来参加她的生日宴。 夜幕降临时,安渝的车开进公馆,接待躬身接过邀请函后礼貌地向他问好,一路都有人指引,直到将他引到‘银河暮色’前。 整个宴会厅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神秘浪漫。 挑高八米的穹顶之上,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如冰川倒悬,在暮色般的暖光里无声倾泻,空气中浮动着香槟和白桃乌龙的清甜,交织着厄瓜尔多玫瑰的暗香。 觥筹交错间,安渝注意到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审视和猜测他的身份。 包晴晴正和圈里几个导演交谈,余光看见他,立刻很高兴地向他走了过去,并热络地向她的几位好友介绍。 就是刚刚看他的那几名男男女女。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安律师,我跟你们说过的,我那个名誉权的案子就是他给打赢的。” 几人脸上立刻露出恍然的神色,一个女生率先向安渝伸出手来:“你好啊安律师,我是晴晴的好朋友。安律师和我们想象中也太不一样了,晴晴不介绍的话,我还以为圈子里又出新人了呢。” “听晴晴说你专业素养很高,赢过很多大案子,我还以为又是个尖酸刻薄的秃头老头呢,没想到长得这么嫩。安律师,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才二十八啊,那和我们也差不多大啊,我们还整天混日子,你都年少有为了!” “安律师,可以加个微信吗,万一以后我打官司的话也找你代理。” “可以的。” “安律师有女朋友了吗?” “……”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包晴晴赶忙救场,在安渝加了那几人的微信后,把他带走了。 包晴晴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安律师,我的朋友们比较热情。” 安渝回道:“没关系。叫我安渝就好。” “好。”包晴晴笑了笑。 她的长相在普通人里算是漂亮,但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总是稍逊姿色,这才导致她一直没能火起来。不过最近和海市豪门谢家独子的恋情上了好多热搜,让她从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小糊咖,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晋流量花。 “包晴晴这次的生日宴可真有面儿,听说周导都来了呢。” “不是因为谢家那位大少爷谁会知道她包晴晴是谁啊,你以为大家都是冲她来的。” “人家能勾搭上豪门少爷也是人家的本事,谁叫咱们没那气运呢。” “你们说,他今天能来吗?” “未婚妻的生日宴,肯定会来的吧。不过来了也和我们没关系,他那种人物我可不敢想,也不知道咋看上包晴晴的。” “那边有几个投资界的大老板,要不咱们去敬杯酒,碰碰运气。” 和包晴晴寒暄几句后来了新的客人,包晴晴赶着去打招呼,碰巧有个经济案的当事人也在,看见安渝拉着他讲了半天案子,趁着他上厕所的功夫安渝才得以脱身,拿了杯香槟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这个位置光线黯淡,能很好的遮掩他的身形,但不妨碍他大大方方观察宴会厅里的其他人。 于是就听到了那几个小演员的聊天。 安渝记得他拿的香槟明明是甜味更甚的,现在怎么变成了酸的,还微微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 没过多久,众人落座,生日宴开始。 包晴晴换了一件粉色的泡泡裙,追光打在她身上,映得她脸庞娇艳。 她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很快宣布了开席。 安渝注意到大部分的人脸色都不太好,尽管面前的美食丰盛。 晚宴进行了不到一刻钟,主桌那边就起了些动静,安渝的目光随着众人望过去,原来是主桌那边有人想离席,包晴晴和她的几个朋友劝说了好一会儿那人的脸色才稍微好些,重新入座了。 不知哪里传来几声讥笑,席上的众人便都有些坐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没多久,包晴晴就拿着手机离席了,直到晚宴结束也没有回来。 安渝一直等到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才站起来往门外走。 他叹了口气,遗憾充斥着他全身上下,快要满溢出来。 去年的时候,安渝已经在行业内展露头角。 令他在行业内站稳脚跟的是一个知识产权的案子,那个案子不算复杂,但他代理的那家公司只是个十几人的小公司,对方不仅是上市公司,还很有背景,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导致这个案子的审限一拖再拖,上了好几次审委会。安渝刚出新手村就遇见A级大BOSS,律所的所有人都劝他算了,不要以卵击石。但他仍想为公平正义努把力,全年几乎无休,整理了人高的证据提交法院。 最终案子胜诉,耗时两年。 两年间他也赢了不少其他官司,在行业内小有名气,找上他的公司越来越多,档期都排到了三年后。 所以去年他接下包晴晴的名誉权这个小案子的时候律所的其他合伙人表示很不理解,明星名誉权的案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全看高院的文件指示,每一年都有新的风向和变化,要想弄明白这些变化就得花大量的人脉和时间去打听揣摩,然后找到最关键有力的证据。还有很大的风险,万一败诉,对明星本人和自己的名誉都是极大的打击。属于钱不多事也不少那种类型。 为了胜诉,安渝在忙几个大型并购案的同时还要兼顾这个案子的证据的采集和公证,最忙的时候三天不眠不休,只靠每天几袋牛奶吊着气儿。 律所的人还有他身边的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包晴晴才这么拼。 其实不是。 他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和谢呈聿距离近一些的机会。 今天,他本来很激动很高兴,他替他的未婚妻赢了官司,他的未婚妻说不定会向他介绍他,他甚至连介绍自己时的用词都反复斟酌了好几个版本。 可惜,他没来。 安渝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失望,可能他们真的没有缘分。 女主角不在,她那几位朋友代为送客。如果说刚开始那几人像膨胀的打满气的气球,现在就是气球被扎破放气后干瘪的状态——精神不佳,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安渝和她们打了招呼,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来时璀璨夺目的公馆大堂,现在只剩一片惨白,那长廊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一样。 很快,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想找个人问问路,但是空旷的长廊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吊高的白炽灯打在大理石地板上,刺眼又诡异。 安渝左拐进另一个长廊,这边的地面上铺着酒红色的波斯地毯,气氛还算温馨,拿出手机打算打个求助电话,隐隐听见一阵争吵的声音。 侧前方的房间里露出些光线,门没有关严,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安渝发誓他不是故意偷听,但是那个声音十分耳熟。 “别碰我。” “以后做事有点儿分寸,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扯上任何关系。” “要是再让我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你尽管试试。” “——谢呈聿,你别走!” 谢呈聿。 听到这个名字时安渝的脑海中猛然白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防备的和皱着眉头走出来的谢呈聿面对面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谢呈聿很高,吊灯在他的后方,使安渝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一个庞大的阴影里。 安渝感觉自己整个人在那一瞬间被扔进了海底,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只剩清晰的心跳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进入他的耳蜗,疯狂、炙热、黏腻,好像要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其实真的只是一瞬间,快到谢呈聿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大步离开。 他可能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他却在心底把那个只能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见的面容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第3章 第三章 别再让我看见你 包晴晴追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安渝愣了愣。 “你……你都听到了啊。” 安渝调转目光看着她,诚实道:“没有全部听到,我刚来。” “安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迷路了。” “哦,这样啊,宴席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 这个问题实在奇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才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而他只是客人之一。 包晴晴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应该是狠狠伤心过,被撞见这种事她略微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用坦然的目光看着安渝。 很多人常常会把律师和神父放在同等位置,坦然地倾诉内心的秘密。 所以安渝被迫坐到那间休息室的沙发上时还有些懵,他暗恋的人刚刚还在这里和他的未婚妻进行过激烈的争吵,现在却换他坐在这里听他未婚妻诉苦。 安渝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用谢呈聿的未婚妻形容包晴晴,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谢呈聿说他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那么,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安渝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打算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一下。 “你和他,还好吗?” 包晴晴面白如纸,神态萎靡道:“我失恋了。” “太遗憾了。”安渝知道这样想不太应该,但他其实是觉得“太好了”。不过他还是很审时度势得表现得很为包晴晴伤心。 包晴晴擦了擦眼泪,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从这段绯闻中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签了好几个代言,代言费是我之前一年赚的几十倍。还有嘉川传媒你知道吧,就是捧出上一届视后的公司,他们有意向和我签约,以后的资源肯定少不了我的。” “男人算什么,女人有钱才是最大的底气。”包晴晴灌了一大口酒,喃喃道:“不过他还是真是狠心呢。你知道吗安渝。” 安渝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只有跟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是个人品多么差劲的人,又傲慢又刻薄!” “他之前说我的大脑神经元在举办假面舞会,我还听不懂,后来才知道他在骂我没脑子。” “我喜欢他三年了,我们还是……那种关系,他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我刚刚怎么求他、怎么求他他都不肯、不肯去生日宴上帮我撑撑场面。呵呵,那群等着看我笑话的人今晚过后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嘲笑我呢,周导的戏怕是也要黄了……” 那种关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安渝想问清楚,但是包晴晴喝多了,打了个醉嗝:“混蛋!真想把这杯酒泼他身上!” 安渝不喜欢醉醺醺的人,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的表情转变成了不悦:“包女士,你喝醉了,我去叫你的朋友们来陪你。” “你别走啊,听我说完嘛。这些话我也就能和你说,对着我的朋友们我可说不出口。” 为什么?就因为他替她打赢过官司,但他们本质上还是陌生人,他又是个律师,所以就能成为她情绪的发泄口?就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听她说他喜欢了十几年的人的坏话? 安渝的心底有些愠怒,他想离开这里。都已经站起来了,包晴晴却又在他身后道。 “安渝,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很可笑?” “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会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安渝沉默片刻后,扭头看她,眼神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闪烁:“我有。” “喜欢多久?” “十二年。” “真的吗?”包晴晴对这个回答十分惊讶,瞪着一双没什么焦距的眼睛看安渝。 当然是真的。 安渝想。 而且就是你的前男友。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你向他表白过吗?” 不知为何,安渝突然觉得跟她倾诉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礼尚往来,自己也不能只当垃圾桶。而且他替她打赢过官司,但他们本质上还是陌生人,这种半生不熟、此生可能也不会再见面的关系最适合倾诉。 于是他摇摇头,没什么表情道:“没有。” 包晴晴像是很替他惋惜:“你可真傻。要我说,你还是尽快表白算了。” 安渝心中泛起苦涩:“我不敢。” “哎呀有什么不敢的呀,你连暗恋一个人十二年都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十二年啊,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而且我跟你说实话,我们这些搞暗恋的呢,其实大多时候喜欢的并不是对方本身,而是我们想象中的对方。” “所以我劝你不如尽快表白的好,也许在你表白的那一刻你就不喜欢他了呢。也可能跟我一样,接触一段时间后发现对方不仅性格差,人品更是差到极致,然后疯狂下头,就能放过自己了。” “是这样吗?” “当然是——” “嘭——!” 包晴晴的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谢呈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出现在二人面前,眼神阴戾。 包晴晴:“……” 安渝:“……” 二人俱是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看见他走到茶几旁拿起一块手机摆弄了一下,然后嘲弄的看向二人:“不仅人品差,性格更是差到极致?” 他犀利的目光转向包晴晴,阴沉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具有侵袭感的眼神让包晴晴的脸“唰”地一片惨白,酒全醒了,比最有效的醒酒茶还管用。 “包晴晴,其实我觉得你对我的评价很不准确。” “什……什么?” “我其实觉得近几年我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了,不然早就在你敢买和我的恋情通稿时就让你在整个行业内消失。” 安渝倒吸一口凉气——他全听到了。 刚刚看见谢呈聿推门而入时他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或许他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全部谈话。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从安渝刚被包晴晴拉进休息室聊天的时候就站在门外了,将他们之间的谈话一丝不漏全听了。 想到这儿,安渝就觉得眼前一黑。 看谢呈聿的样子好像厌极了包晴晴,而自己刚刚还在听包晴晴讲他的坏话,甚至一开始还偷听了他们吵架。两重罪下,安渝不敢去想,他现在在谢呈聿心里留下的印象到底有多差。他宁愿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和谢呈聿结识,也不愿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刚刚自己还是保留了一些,没有一时冲动把那个在他心尖上滚了多年的名字说出口。 不然真的想死了。 不过现在最想死的应该是包晴晴。 背后说人还被那人当场抓包。 何况这人还十分记仇。 包晴晴知道谢呈聿一向说一不二,触及他反感的神色,她的嘴唇抖了抖,颤声道:“不,你不能那样做……叔叔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的话……” “叔叔?”谢呈聿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英俊的五官扬起来,“你竟然指望他能帮你?看来我对你智商下限的认知还不够全面。” “我……对不起,呈聿哥,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坏话。我好不容易才在圈里站稳脚跟,不能就这样——” “你靠什么站稳的脚跟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呈聿近乎残忍的下了对她命运的决策,冷冷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包晴晴立在原地,不知是委屈还是生气,亦或是后悔,或许都有,她浑身颤抖着。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事业,想到这段时间圈里人对她投来的那些艳羡的目光,在剧组享受到的比女主还优厚的待遇,各种代言和剧本递到她手上时的应接不暇,甚至连知名导演都主动向她暗示能否来参加她的生日宴,这一切都是她从没有过的待遇,都让她感受到了被追捧的滋味。谢呈聿怎么能就这样拿走她已经得到的东西。她从贫困山到娱乐圈跑龙套再到现在的流量女星,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这些都是她凭本事拿到的,凭什么……凭什么! 安渝的眼中精光一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然后一个箭步冲到谢呈聿身前。 下一秒,冰凉的液体就泼了他一脸一身。 猩红的液体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沿着发梢流到他的脸上、脖颈深处,胸前的白衬衫也被染成了一片不规则的红。 第4章 第四章 可以包养我吗 包晴晴大惊失色地捂住嘴。 谢呈聿垂眼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狼狈不堪的人,眼里掠过些困惑,但很快他就敛下了眼底的神色,黑着脸大步迈了出去。 见他这次是真的走了,包晴晴大窘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快擦擦吧……”连忙抽了几张抽纸递给安渝,安渝接过擦了擦脸上和胸前浸透的红酒液,红酒甜腻,粘在身上又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包晴晴的脑子彻底清醒后,觉得刚才自己真是太冲动了,要不是安渝替谢呈聿挡下了那杯红酒,她不敢想象后果,心有余悸道:“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怕是……” “哎,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脑子一抽——” “我得罪了谢呈聿,在这个圈子里怕是混不下去了,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安渝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觉得自己更需要安慰。 这身西装十三万! 不想和她再说什么,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从来没这么后悔过。 早知道就不该听信媒体胡说八道,也不该接这个案子。 他喜欢谢呈聿十二年,中间并不是没起过向他表白的念头,可是每当他鼓起勇气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多次尝试表白失败时他就该意识到,他这段感情只适合埋藏在心里,他和谢呈聿根本就没有缘分。 安渝长叹了口气,把湿透的纸巾扔到桌子上。 “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背后的人说。 “愿你早日脱离暗恋的苦海。” —— 安渝沿着长廊走了约莫半分钟的时候看到了一名酒店的员工,在他的带领下终于逃脱了这间迷宫似的公馆。 顺着螺旋楼梯下到最后几个台阶时,有个陌生的男人向他看了过来,目光在触及他白衬衫上的污渍时眼前一亮,似乎已经在楼下专程等了他一会儿了。 “请问是安渝吗?” 安渝说:“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那人说:“我是谢总的助理尹希,这是我的名片。”他恭恭敬敬递上名片,安渝接过看了一眼,不知谢呈聿的助理找他有什么事。 “谢总说他愿意为您的西装付干洗费,若是您觉得不妥,他也可以赔您一身新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 安渝有些失望,他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拿去干洗就好了,本来也不是谢总给我弄脏的。” 尹希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刚刚谢总只是打电话给他语气很差的交代了这件事,甚至都没告诉他安律师是谁、全名是什么、长什么样,他只能站在公馆大门处的楼梯下等。 尹助理命苦道:“谢总是这么交代的。” 安渝不打算为难他,但是其实他并不想送洗。 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谢呈聿靠得这样近,私心里,安渝想保留下这身衣服,作为他长久的暗恋时光中的唯一一件证据——他也曾拥有过热烈的少年时代和炙热的爱意。 “算了,真的不需要。” 安渝推拒着,尹助理脸上的表情更苦了,好像吃了黄连:“您这,我不好向谢总交代啊。” 安渝皱眉,他的心情很不好,从踏入那件休息室开始,低声道:“他的话又不是圣旨,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啊?您说什么?”尹希没听清,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安渝,他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对领导的话唯命是从,安渝真的不想为难他,但是谁又能来共情一下他的感受? 他只是想把这么多年的暗恋埋藏在心里,从没有过任何妄想,哪怕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有未婚妻,他还是像个舔狗一样上赶着为他的未婚妻解决麻烦,就为了能在他面前露个脸。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他是在他喜欢的人面前露了脸,还露了个大的,可是跟他预想的结果完全相反,他宁愿谢呈聿从头到尾都不记得他这个人,也不想在他喜欢的人面前留下这么坏的印象。 好吧,结果都已经这样了,他这辈子是没脸再去跟谢呈聿说出那四个字,所以自己只是想留下一个东西,一个唯一能和他有关系的东西,这难道也不行吗? 他不知道别人的感情之路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坎坷,但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痛苦。 “你们谢总呢?我想见他。” 安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抱歉安先生,我也不知道谢总现在在哪里。” “好吧。” 他好不容热血上头想表个白,又失败了。 果然没缘分。 安渝掉头就走,不听小助理在后面喊着衣服怎么办。 又委屈又难受地走了几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 纵使他的脾气再好,现在也有些想发火,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谢呈聿的助理就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谢总在那里。” 安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谢呈聿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从一楼不知哪个包间走出来,他面色不虞的走在最前方,那几个人围着他边追他的步伐边给他说着什么。 “安先生,您不是要见谢总吗,他就在那里,不去和他说句话吗?” 安渝:“……”他感觉地面好像莫名其妙长出了两根藤蔓,把他的双脚紧紧缠绕住了。他张了张口,不敢喊谢呈聿的名字,也没有胆量走过去。 快去啊,拦住他告诉他你已经喜欢他十二年了。 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明明刚刚都下定决心要表白了,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现在这算什么啊? 胆小鬼! 尹希疑惑地看了看安渝,不知道为何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要哭似的。他不是想见谢总吗,可是谢总都快要走了呀。 —— 谢呈聿被尹希拦住了去路。 尹希是人事部刚给他招的助理,说是学历特别高,A大毕业的高材生。今晚他的总助临时去替他赴另一个酒局,他迫不得已才带了他出来。 刚刚他突然就冲出来拦住他,谢呈聿差点儿没刹住撞他身上,他觉得这小孩莽莽撞撞的实在太没眼力见,还高材生呢,皱眉道:“有事?” 尹助理指着谢呈聿身后不远处的呆站着的安渝,说:“谢总,安先生想见您。”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堂里能被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安渝见谢呈聿向他看了过来,他身边那些人也好奇地打量着他,顿时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打死他也没想到那小助理会这样直接地拦下谢呈聿,他没看到谢呈聿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他刚刚只是随意一扫,就看见了一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大人物。 有没有个地洞,突然想钻一钻。 安渝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等待审判。 本以为谢呈聿会很直接的来一句“和他不熟”或者是“没有见他的义务”这样类似的话,或者是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让他在大庭广众丢脸——毕竟包晴晴对他性格的某些方面的评价并没有错,他也亲眼见识过他嘴巴的厉害。 但是安渝等了几秒,谢呈聿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为此停下了脚步。 他身边的人见状,觉得谢总大概是有些私事要处理,忙道:“那我们就先走了谢总,合同的事改天我们再约时间。” 几人走后,谢呈聿看了看一旁的助理,很冷血地说:“明天去找人事离职。” “啊?”尹希大惊失色。 “你可以走了。” 小助理欲言又止,在谢呈聿威压的眼神下垂头丧气的走了。 安渝看着谢呈聿,谢呈聿训完助理又抬头看他,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不耐烦地冲他勾了勾手指。 “啊……”安渝这才反应过来,小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 谢呈聿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他的时间宝贵,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他也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就突然想听听这个和包晴晴一起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想说什么,是要求饶吗?还是威胁他? “说。” 头顶传来一句冰冷的命令。 靠得这样近,安渝好像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像是大雪天里雪松的味道,清新冷冽,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他也想买一瓶珍藏起来。 等会儿,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怎么就莫名其妙到他眼前来了…… 行吧,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 安渝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谢呈聿。 “我……” “我……” “可以包养我吗?” 谢呈聿:“?” 第5章 金主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 “不,不是…”安渝大囧,差点儿咬着舌头,脸涨的通红,“我是想说我喜欢你!” 谢呈聿的表情高深莫测。 嗤笑一声。 安渝觉得自己刚刚脑子可能抽了。 刚才开口的一瞬间,安渝想到一件事——除了这次被包晴晴强行捆绑,外界并没有过任何谢呈聿的恋情消息,不过他身边男男女女很多,所以偶尔会传出些谢家少爷是个玩咖的花边新闻。 和他谈恋爱的几率微乎其微,那求他包养的几率是不是更大一些? 这一奇怪的想法窜入脑海的那一刻,到嘴的话就从“我喜欢你”变成了“求包养”。 这句话说出后安渝除了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之外,更多的是释然,这么不要脸的话他都能说出来,那其他话就更没什么难度,反正他已经彻底不要脸了。 其实只要能陪在谢呈聿身边,不管是正常恋爱还是肉—体关系,他都可以。 因为自己真的喜欢他喜欢的快要疯了,哪怕只能触摸到他的一点点体温,安渝也心满意足。 如果包晴晴说的是对的,或许近距离接触后他会发现谢呈聿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他们也没有很合适,那么执念会不会少一些?最后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更坦然一些? 或许他可以苦中作乐,把自己当作谢呈聿的攻略对象,谢呈聿要是表现不好他就可以扣掉一些对他的好感值,好感条清空的时候自己就能很痛快的忘掉他! 安渝下定决心,眼睛也亮了起来,坚定地重复:“我喜欢你。” “我从很久之前就很喜欢你,我……” “所以呢?” “所以能不能……” “能不能和你谈恋爱?” 安渝抬起头看他,“可以吗?” 谢呈聿也低头看着安渝,除了一双大眼睛,其他地方都很一般。 还是个第一句话就露馅,还要装模做样假装喜欢他的蠢货。 冷笑一声,“你觉得你配吗?” 果然很傲慢。(好感-5) 安渝决定从现在开始施行他的攻略计划。 安渝道:“我觉得我还行。” 谢呈聿抱胸:“哦?哪里行?” 安渝认真想了想:“学历还行,工作还行,家庭还行,长得…也还行吧。” 谢呈聿依旧是一副冰块脸:“你还挺自恋。” “……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可以再努力。” 安渝低头找手机,他觉得为了以后能更清晰明了复盘各个扣分的点,还是应该用备忘录记下来。 谢呈聿垂眼看对方,对方像是被他的话打击到了,很沮丧地低下了头。 好像为了缓解自己的难过还拿手机玩了起来。 谢呈聿很绅士的没有偷看对方的手机。 于是他就能看到他弯下去的一小截脖颈。黑发将他的皮肤衬得雪白,明亮的白炽灯下微小的绒毛在轻轻颤栗。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酒精味正想法设法钻入他的鼻腔。 谢呈聿终于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过近,但是为了不打击面前人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他决定勉为其难站着不动。 不过为了防止他蹬鼻子上脸,他觉得有必要再敲打他一下。 “没那个必要。” “你的表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明早起床我甚至不会记得你的名字。” 果然很刻薄。(好感-5) 安渝又摆弄了一下手机,并不气馁,“那…先上床也可以。” 谢呈聿:“……” 他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些娱乐圈的小明星,不好好琢磨演技,光想着往投资人的床上爬。亏自己刚刚还可怜了他一下,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好了很多。 后退一步,故意用很不礼貌的眼神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谢呈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傲慢的气音:“你这个年纪去云端俱乐部都没人点,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你?” 云端俱乐部是海市有名的鸭子会所。 被喜欢的人这样羞辱,安渝的脸色倏地白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渝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谢呈聿再说话了,这人的性格太恶劣了,怎么会有人的性格和长相完全成反比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早点儿发现。 感情这玩意儿太奇怪了。如果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前发现他的缺点是自己所接受不了的,就能很快对他下头;但如果在很喜欢很喜欢之后再知道,即使知道他并非良人,也很难洒脱的把他从心里剔除。 见他如此低落,就像一朵根枯萎的小草,谢呈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谢呈聿看了眼来电显示,挂断电话。 他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算了。就该给他点儿教训,让他知道金主的床不是那么好爬的,别以为长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他也没什么想说的,那自己也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在这个男人身上。 眼前的阴影消失了,安渝抬起头就这么看着谢呈聿的背影消失。 备忘录上的八十分标着刺眼的红色,怎么办,还有这么多分,他还是很喜欢他…… -- 谢呈聿能感受到注视着自己背影的视线是多么恋恋不舍,他能理解,毕竟自己这样好条件的金主可是百年难遇。 刚刚自己的一番敲打应该能让他幡然醒悟了吧? 万一他退而求其次去找个又老又丑的金主包养他怎么办?毕竟靠他的姿色想找个金主还是很容易的。 要不然再回去敲打他一下? “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谢呈聿蹙着眉头接起。 “爸。” -- 下雨了。 暮春的雨总是下的很频繁,下着下着就暖和了。 安渝在公馆外等门童将他的车开过来,他的衣服还湿着,混着雨水的风吹来时有些冷,那块被洇湿的面料贴在皮肤上,就像在冬天里含了块薄荷糖似的。 车里应该有外套,他一上车就要把这身西装换下来,再回家洗个热水澡。 “滴滴滴——!” 汽车鸣笛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就看见面前停了辆迈巴赫,黑亮的车身在雨夜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远光灯打得很远,光线为雨水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辉芒,像是无穷无尽的流星雨,决绝的、义无反顾地坠向大地。 这也不是他的车啊。 他也没挡路,干嘛要冲他按喇叭? 正疑惑呢,驾驶位的车门开了。 一把黑伞被撑开。 伞沿微微抬起,雨水氤氲了街灯的光晕,照亮撑伞人的脸,勾勒出他冷硬利落的下颌线。他的眉骨很高,压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在灯光下投下小片阴影,薄唇、唇线清晰,紧抿成一条冷峻的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孤傲。整张脸的轮廓在光影交错间,完美得令人心颤。 安渝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恍惚间,他觉得他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会不会被谢呈聿听见? 谢呈聿身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从宽阔的肩线到紧窄的腰际形成一道性感的弧度,长腿包裹在西装裤里,每走一步都能看到绷紧的肌肉线条。 漆黑的皮鞋踩在地面的一小片积水上,他的步伐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向他走来。 这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安渝就算再沉迷于他英俊的外表和媲美模特的身材,也不得不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难道他很讨厌同性恋? 所以刚刚羞辱他一顿还不够,打算再打他一顿解气吗? 谢呈聿终于在他面前站定,安渝已经摆好了防御的姿势。如果他敢动手,他就跑。还要在备忘录里给他扣80分。 “刚刚你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安渝愣了愣:“算数。” 他疑惑地看着谢呈聿。 谢呈聿的睫毛好长,真好看。 安渝从他的睫毛看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嘴唇,如果眼神是画笔,他深情的眼神已经把谢呈聿的五官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谢呈聿认真地盯着安渝看,自然也将他眼中对他深深的、缱绻的眷恋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心中一跳。 然后就听见自己说:“给我三个你喜欢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