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心尖宠:嫡女她娇软又腹黑》 第1章 重生惊梦,池边寒刃 永安二十三年,深秋。 镇国公府芙蓉苑的池塘边,残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茎秆斜斜地插在水里,将水面割得支离破碎,一如苏清晏此刻的心境。 冰冷的湖水像是还缠绕在四肢百骸,那股深入骨髓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她的喉咙。苏清晏霍然睁开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入目却是熟悉的雕花床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那是她闺房里常年点着的安息香,用以助眠。 “小姐,您醒了?” 青禾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端着描金缠枝莲纹的药碗快步走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忧色:“您都昏迷三天了,可把国公爷和夫人急坏了,昨儿个夫人还亲自守了您半宿呢。” 三天? 苏清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她不是应该在永安三十一年的天牢里,穿着单薄的囚衣,喝下那碗浸透了苦杏仁味的毒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被冠以“通敌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吗? 怎么会回到了……落水的这一天?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前世的血腥与绝望。 前世的今日,她在池边赏荷,庶妹苏清柔借口看一只落在荷叶上的蜻蜓,“无意”将她推下了水。也是这一遭落水,让她高烧昏迷了三日,醒来后身体便大不如前,更让苏清柔得了个“舍身救人”的贤名,从此在京中贵女圈里风光无限,成了人人称赞的“侯府好儿媳”人选。 而她的噩梦,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先是身体孱弱被人诟病“无福消受侯府爵位”,再是被苏清柔设计,与家中一个远房表兄“私会”,被萧煜撞个正着……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个被废去婚约、打入家庙的下场,家族也因此被牵连,满盘皆输。 “水……”苏清晏声音沙哑,带着刚苏醒的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青禾连忙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小姐快把药喝了,太医说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不然这病总不见好,夫人该更担心了。” 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却让苏清晏的神智愈发清醒。她掀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这双手,还没有经历过牢狱的磋磨,还没有沾染上亲人的鲜血,更没有在绝望中握碎那只象征着屈辱的毒酒碗……一切都还来得及! “青禾,扶我去池边走走。”苏清晏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眼底却已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既然老天让她重来一次,那么这一世,那些欠了她苏家血债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她要让他们尝遍她前世所受的痛苦,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青禾虽然觉得刚醒就出去吹风不妥,但看自家小姐眼神坚定,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扶着她下了床,又取了件素色的披风给她披上。 芙蓉苑的池塘边,荷叶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立在水中,在冷风中摇摇晃晃,像极了前世那些伸向她的枯骨,绝望而无力。 远远地,苏清晏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鹅黄色襦裙的苏清柔正依偎在月白长衫的萧煜身边,两人姿态亲昵地指点着池中残荷,不知在说些什么。萧煜偶尔低头,听苏清柔说话时,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煜,她前世的未婚夫,永安侯世子。就是这个男人,在她被苏清柔污蔑与人私通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那套鬼话,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甚至在她被废去婚约后,还假惺惺地派人送来一封信,说什么“你我缘分已尽,各自安好”,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而苏清柔,她同父异母的庶妹,表面温婉贤淑,弹得一手好琴,画得一手好画,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实则蛇蝎心肠,手段狠辣。是她设计构陷,是她挑拨离间,是她在她的药里动手脚,最终将她和整个苏家推入了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姐姐!” 苏清柔像是刚发现她,立刻夸张地挣脱了萧煜的手臂,提起裙摆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声音也柔柔弱弱的:“你身子刚好,怎么就出来了?仔细吹了风又要难受了,母亲知道了该心疼了。”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与前世临死前那淬了毒的眼神重叠在一起,让苏清晏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当场吐出来。 萧煜也跟了过来,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算计与凉薄,此刻在苏清晏看来,却是如此的清晰。他的目光落在苏清晏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清晏,你刚醒,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儿风大。” 若是前世,苏清晏定会为他这丝看似“关怀”的举动而心动不已,甚至会暗自窃喜,觉得他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讽刺。这虚伪的关心,不要也罢。 她抬眸,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病弱感的微笑,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又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多谢二妹妹和萧世子关心,我只是想来看看这池荷。毕竟……再过些日子,寒风一起,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苏清柔和萧煜,最后落在那片残荷上,眼神意味深长。 苏清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苏清晏,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往的她,要么是怯生生地跟在萧煜身后,要么是对着自己掏心掏肺,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萧煜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再说话。 苏清晏却像是没看见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到池边,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脸色苍白,唇色也因久病而显得有些寡淡,却在那双杏眸深处,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算计,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劫难后才有的沧桑与锐利。 “姐姐,你看什么呢?”苏清柔忍不住上前一步,故作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试图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苏清晏缓缓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娇弱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声音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像秋日的冰棱,轻轻一碰就能伤人:“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残荷虽败,却也有它的风骨,立在那里,不偏不倚。不像有些人,看似鲜艳欲滴,内里早已腐坏发臭,一碰就碎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苏清柔的心脏。 苏清柔的脸瞬间白了,血色尽褪,她咬着唇瓣,眼圈微微泛红,泫然欲泣,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姐姐,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日没能及时救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也吓坏了,是萧世子跳下去把你救上来的啊……” 又来了。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前世不知骗了多少人,包括她那个识人不清的父亲和心软的母亲。 苏清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困惑的神色,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二妹妹这是说什么话?我何时怪过你了?我只是在说这荷花罢了,二妹妹怎么就往自己身上想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萧煜,语气无辜得像个孩子:“萧世子,你说我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感慨这荷花的风骨而已,二妹妹是不是想多了?” 萧煜被她问得一怔,看着苏清晏那双清澈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竟一时语塞。他总觉得,今天的苏清晏,和以前那个只知道围着他转、问他“世子哥哥今天想吃什么点心”的娇憨少女,判若两人。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沉静,一种……疏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涟漪。 “本太傅倒是觉得,苏小姐说得极是。” 苏清晏、苏清柔、萧煜三人同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朝服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仅余几缕碎发垂在额前。他面容俊美无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夜,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让人不敢直视。 正是当朝太傅,谢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清晏心中一凛。这位太傅,是大靖王朝真正的掌权者之一,年未及三十便官拜太傅,手段狠厉,心思深沉,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他门生遍布朝野,权势滔天,却又极其低调,鲜少出现在这种世家子弟的聚会场合。前世,她与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只知道他是萧煜父亲的政敌,是苏家需要小心应对、甚至可以尝试拉拢的存在。 谢珩的目光淡淡扫过池边的三人,最终落在了苏清晏身上。他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太傅大人。”萧煜反应最快,连忙上前行了个标准的揖礼,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佬,他实在无法保持平时的从容。 苏清柔也敛去了脸上的委屈,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蚋:“见过太傅大人。” 苏清晏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也缓缓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见过太傅大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行礼的瞬间,谢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带着穿透力,要将她从里到外都看穿。 苏清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还微微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病弱感的疑惑表情,仿佛在问“太傅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谢珩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此处风大,苏小姐身子刚愈,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以免再染了风寒,平白让家中长辈担忧。”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走,玄色的衣袍在冷风中拂过,只留下一个孤傲冷绝、不容置喙的背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萧煜才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这位太傅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苏清柔也悄悄舒了口气,随即又看向苏清晏,眼神复杂难明。她总觉得,今天的苏清晏太奇怪了,不仅对她充满了敌意,就连太傅大人都似乎……对她另眼相看? 苏清晏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谢珩……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对她说那样一句话?是巧合,还是……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重生,似乎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轨迹。而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傅,或许会成为她这一世棋局中,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抬起头,迎上苏清柔和萧煜探究的目光,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无害的、甚至带着一丝懵懂的微笑,仿佛刚才那番充满深意的对话只是错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眼底那片冰封的寒潭,早已波涛汹涌。 游戏,开始了。 她要在这吃人的深宅后院和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步步为营,将所有敌人都踩在脚下。她要让苏清柔身败名裂,让萧煜追悔莫及,让所有亏欠苏家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那位突然出现的太傅谢珩……苏清晏的目光望向谢珩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或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又或许,是另一个需要她小心周旋的强大对手? 不管如何,这一世,她苏清晏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恨意和算计,她将在这京华风云中,搅动起属于自己的惊涛骇浪。 萌新作者,永不太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惊梦,池边寒刃 第2章 初露锋芒,宴前暗流 苏清晏在青禾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清晏居”。 一进院门,就见她的贴身嬷嬷张嬷嬷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我的小姐哟,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正念叨您呢,快跟老奴去正厅一趟吧。” 苏清晏心中了然,母亲定是听说她醒了,特意来看看。她点点头,由青禾和张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往正厅走去。 镇国公府的正厅布置得典雅大气,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古画,角落里的青铜香炉中正袅袅升起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镇国公苏振庭身着常服,正坐在主位上看军务邸报,见苏清晏进来,放下邸报,脸上露出一丝关切:“清晏,你身子可好些了?” “女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苏清晏屈膝行礼,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 她的母亲柳氏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心疼地说:“瞧你这脸色,还是这么苍白。都跟你说了,刚醒就好好躺着,偏要出去吹风。” 苏清晏微微一笑,拉住母亲的手,撒娇道:“母亲放心,女儿没事了。只是在房里待久了,有些闷得慌,才出去透透气。” 柳氏拍了拍她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对了,后天就是宫里的赏花宴了,你身子刚好,要不就别去了,省得母亲担心。” 赏花宴? 苏清晏心中一动。前世的这次赏花宴,是苏清柔正式以“才女”身份在京中贵女圈崭露头角的开始。她会在宴上作一首咏荷诗,引得众人称赞,就连皇帝都对她赞不绝口,萧煜更是对她刮目相看。而她自己,却因为身体不适,在宴上出了丑,被苏清柔暗中设计,打翻了茶水泼在一位贵人身上,从此在贵女圈里备受冷落。 这一世,她怎能错过这场好戏? “母亲,女儿想去。”苏清晏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柳氏,“女儿在家闷了这么久,也想出去见见世面。再说,有母亲在身边,能出什么事呢?” 柳氏见她态度坚决,又看她确实不像刚病愈的样子,便转向苏振庭:“老爷,你看……” 苏振庭放下手中的邸报,沉吟了片刻,说道:“也罢,就让她去吧。只是你要听你母亲的话,好好保重身体,不许逞强。” “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多谢母亲!”苏清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 苏清柔,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从正厅出来,苏清晏回到自己的院落,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青禾一人。 “青禾,去把我那支‘映雪’拿来。”苏清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缓缓摘下头上的珠花。 “映雪”是一支白玉簪子,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及笄礼物。这支簪子看似普通,实则内有乾坤,簪头的梅花可以拆卸,里面中空,是她前世偶然发现的,可以用来藏一些细小的东西。 青禾很快取来了簪子,递给苏清晏。 苏清晏接过簪子,熟练地拆开簪头,从里面倒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她展开纸卷,上面是她前世记下的一些重要信息,包括苏清柔和萧煜的一些秘密,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内朝堂上的一些重要事件。 她将纸卷重新卷好,放回簪子中,又将簪子插回头发里。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对青禾说:“青禾,去准备一下,后天的赏花宴,我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青禾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小姐!” 接下来的两天,苏清晏表面上依旧是那个病弱的嫡小姐,按时喝药,按时休息,偶尔在院子里散散步,看看书。但暗地里,她却让青禾悄悄去查了一些事情。 她要确认,这一世的轨迹,是否真的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改变。 很快,青禾就带来了消息。 “小姐,您猜怎么着?二小姐这两天一直在房里苦练那首《咏荷诗》,说是要在赏花宴上一鸣惊人呢。还有萧世子,这两天也往侯府跑了好几趟,听说就是为了去见二小姐。”青禾压低声音,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清晏。 果然,一切都和前世一样。 苏清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清柔,萧煜,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三天,赏花宴如期而至。 皇宫的御花园里,百花争艳,游人如织。京中的达官贵人、公子小姐们都齐聚于此,或赏花,或品茗,或吟诗作对,好一派热闹景象。 苏清晏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却也更显娇弱。她由柳氏牵着,缓缓步入御花园,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不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苏清晏吗?听说前几日落水生病了,怎么也来参加赏花宴了?” “看她脸色这么差,怕是还没好利索吧。也是,好好的嫡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 “唉,谁让她有个那么会作妖的庶妹呢……” 议论声传入苏清晏的耳中,她却恍若未闻,只是微笑着向认识的人点头示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苏清柔。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头上戴着一支珍珠花钗,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正和几位贵女谈笑风生。 看到苏清晏,苏清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走上前来:“姐姐,你身子刚好,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还来参加赏花宴?要是累着了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明摆着是在向众人展示她的“姐妹情深”。 苏清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二妹妹关心,我没事。只是在家待久了,想来看看这御花园的花。” 就在这时,萧煜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苏清晏和苏清柔之间逡巡了一下,最终落在了苏清柔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清柔,准备好了吗?一会儿的诗会,就看你的了。” 苏清柔脸上泛起红晕,娇羞地低下头:“世子哥哥过奖了,清柔只是随便写写而已。”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苏清晏只觉得一阵恶心。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这时,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靖安帝身着明黄色龙袍,面容威严,皇后则穿着凤袍,端庄大气。两人在主位上坐下后,靖安帝环视了一圈众人,笑着说:“今日天气正好,御花园的花开得也艳,大家不必拘束,好好赏玩。一会儿的诗会,若是有佳作,朕有赏!” “谢皇上!”众人齐声应道。 诗会很快开始了,几位有名的才子相继作诗,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苏清柔早已按捺不住,她整理了一下衣裙,上前一步,对着靖安帝和皇后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臣女苏清柔,愿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献上一首《咏荷诗》。” 靖安帝微微点头:“哦?镇国公府的二小姐?听说你颇有才名,那就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苏清柔深吸一口气,开始吟诵她准备了许久的诗作。她的声音清脆婉转,诗句也写得颇为雅致,赢得了不少人的称赞。 “好诗!二小姐好才华!” “不愧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周围的称赞声,苏清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得意地看了苏清晏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姐姐,你看,我才是最优秀的。” 萧煜也在一旁点头称赞,看向苏清柔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诗会的魁首非苏清柔莫属时,苏清晏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有些虚弱,以至于一开始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直到她走到场地中央,众人的目光才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姐姐,你要做什么?”苏清柔下意识地问道,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苏清晏没有看她,而是对着靖安帝和皇后深深一拜,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却异常清晰:“臣女苏清晏,也有一诗,愿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献丑。”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病弱的嫡小姐竟然也要作诗,而且还是在苏清柔刚刚作了一首好诗之后。这不是明摆着要和苏清柔一较高下吗?可她一个病了这么久的人,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靖安帝也有些意外,他打量了苏清晏几眼,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便来了兴致:“哦?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也要作诗?好,朕准了。” 苏清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没想到苏清晏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苏清晏深吸一口气,开始吟诵她前世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一首咏荷诗。这首诗意境深远,用词精妙,比苏清柔的诗作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将人带入了那满池荷花的意境之中。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首诗的意境所折服,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靖安帝才率先鼓起掌来:“好!好一个‘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苏清晏,你这首诗,可比你妹妹的那首要高明多了!” 皇后也笑着称赞道:“是啊,哀家也觉得这首诗更好。清晏,你真是有才华。” 得到帝后的称赞,苏清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再次行礼:“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谬赞,臣女只是侥幸罢了。” 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称赞起苏清晏的诗作。 “不愧是嫡小姐,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原来嫡小姐这么有才华,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苏清柔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至极。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却被苏清晏一首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诗给比了下去,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萧煜的脸色也有些复杂,他看着苏清晏,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在他眼中娇憨可人的嫡小姐,竟然有如此才华。 苏清晏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惊讶,有赞赏,也有嫉妒。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这只是开始。苏清柔,萧煜,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苏小姐好才华,本太傅佩服。” 苏清晏心中一凛,缓缓转过身。 只见谢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中,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朝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听到了她的诗? 苏清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屈膝行礼:“见过太傅大人。” 谢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转向靖安帝:“陛下,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靖安帝点点头:“太傅去吧。” 谢珩微微颔首,转身便走,没有再看苏清晏一眼。 苏清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位太傅,似乎对她格外关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抬起头,看向脸色难看的苏清柔和眼神复杂的萧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游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她要让苏清柔在这场赏花宴上,彻底身败名裂! 第3章 宴后寻衅初挫敌,太傅邀宴递盟帖 赏花宴的余温尚未散去,镇国公府却已暗流涌动。 苏清晏随着柳氏回到府中,刚踏进清晏居的院门,就见张嬷嬷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二小姐刚才派人来说,她在花园里丢了一支很重要的珍珠钗,说是您今天在宫里可能见过,特意来问问。” 苏清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珍珠钗?我今日一直在御花园,并未注意到二妹妹的首饰。张嬷嬷,你去回了她,就说我并未见过。” 张嬷嬷应了声“是”,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清晏叫住她,语气平淡,“你告诉二妹妹,若是实在找不到,不如问问她身边的人,或许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将东西顺走了也说不定。” 张嬷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低头应道:“老奴明白了。” 苏清晏走进内室,青禾立刻递上一杯热茶:“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二小姐刚才那番做派,明摆着是想找茬呢。” “找茬?”苏清晏轻轻吹了吹茶沫,“她还不够格。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我今日在宫里的表现罢了。” 她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青禾,你去查查,今日在御花园,都有哪些人靠近过苏清柔的座位。尤其是她那支珍珠钗,到底是怎么丢的。” “是,小姐。”青禾领命而去。 苏清晏靠在软榻上,回想着今日在宫里的种种。尤其是谢珩那探究的目光,让她心中始终无法平静。这位太傅,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关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小姐,门房来报,太傅谢大人派人送了一份帖子,说是请您明日过府一叙。” “什么?”苏清晏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震惊,“太傅请我过府一叙?他为何要见我?” “门房也不知道,只说是太傅的贴身小厮送来的帖子,让您务必赏光。” 苏清晏接过帖子,只见上面的字迹笔力遒劲,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果然是谢珩的风格。她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陷阱,这才放下心来。 “去回了来人,就说我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青禾有些担忧:“小姐,太傅位高权重,您一个闺阁女子单独去他府上,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苏清晏微微一笑,“他既然敢请,我就敢去。我倒要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傅,到底想做什么。” 次日,苏清晏换上一身素雅的淡蓝色襦裙,简单地梳妆了一下,便带着青禾,坐上了前往太傅府的马车。 太傅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府邸规模宏大,气势恢宏。门口的侍卫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卫。 苏清晏递上帖子,很快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迎接。 “苏小姐,请随我来。”管家态度恭敬,却又带着一丝疏离。 苏清晏跟着管家穿过几道庭院,沿途的景致清幽雅致,处处透着一股书香气息。她心中暗暗点头,这位太傅倒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来到一处雅致的书房,管家停下脚步:“苏小姐,太傅正在里面等您,请进。” 苏清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布置得简洁大气,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谢珩正坐在书桌后,低头看着一份卷宗。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清晏身上,眼神深邃难测。 “苏小姐,请坐。”谢珩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苏清晏依言坐下,心中却在快速思索着谢珩找她的目的。 “不知太傅大人找我来,有何见教?”苏清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珩放下手中的卷宗,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紧紧锁住苏清晏:“苏小姐不必紧张,本太傅找你来,只是想问问昨日赏花宴上的事。” “昨日的事?”苏清晏故作疑惑,“不知太傅大人指的是哪件事?” “自然是苏小姐那首咏荷诗。”谢珩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首诗,写得很好。” 苏清晏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多谢太傅大人谬赞,不过是臣女一时兴起,随手写来的罢了。” “随手写来?”谢珩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苏小姐倒是谦虚。本太傅看那首诗,意境深远,用词精妙,绝非一时兴起所能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本太傅所知,苏小姐前几日才刚从病中痊愈,平日里也甚少出门,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文学功底?” 来了!苏清晏心中暗道。果然,谢珩是在怀疑她!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太傅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臣女的诗作是抄袭来的吗?” “本太傅并非此意。”谢珩淡淡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苏小姐的才华,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传闻?”苏清晏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不知太傅大人听到的是何种传闻?臣女自小在府中,由母亲亲自教导,略懂些诗词歌赋,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谢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苏清晏的表情太过自然,让他找不到任何疑点。 “或许是本太傅多心了。”谢珩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苏小姐请用茶。” 苏清晏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她知道,谢珩的试探还没有结束。 果然,谢珩放下茶杯,话锋一转:“昨日在御花园,苏小姐似乎与苏二小姐有些不愉快?” 苏清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二妹妹心性单纯,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吧。臣女也不想与她过多计较。” “哦?是吗?”谢珩的语气带着一丝怀疑,“可本太傅却听说,苏二小姐今日一早就在府中哭闹,说是被苏小姐抢了风头,还丢了一支贵重的珍珠钗。” 苏清晏心中一惊,没想到谢珩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她定了定神,说道:“珍珠钗的事,臣女确实不知情。至于抢风头……作诗本就是各凭本事,何来抢风头之说?” “说得好。”谢珩突然笑了起来,“本太傅就欣赏苏小姐这种直爽的性格。”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说道:“苏小姐,你可知本太傅为何要见你?” 苏清晏摇摇头:“臣女不知。” “因为本太傅觉得,你很有趣。”谢珩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苏清晏身上,“你与其他的闺阁女子不同,你很聪明,也很有胆识。” “太傅大人过奖了。”苏清晏谦逊地说道。 “本太傅从不说谎。”谢珩的语气很认真,“苏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凭你的才华和智慧,为何要困在这深宅后院之中?” 苏清晏心中一动,她知道,谢珩的真正目的来了。 “臣女不明白太傅大人的意思。” “你明白。”谢珩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太傅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施展才华的机会。只要你愿意为本太傅效力,本太傅可以保你苏家荣华富贵,也可以让你报仇雪恨。” 苏清晏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太傅大人,您……” “你不用急着回答。”谢珩打断了她的话,“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本太傅相信,你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递给苏清晏一个令牌:“拿着这个,日后若有需要,可以凭此令牌直接来太傅府找我。” 苏清晏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谢”字。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令牌,更是一个通往权力中心的钥匙。 “多谢太傅大人。”苏清晏将令牌收好,站起身,“若是没有其他事,臣女就先告辞了。” 谢珩点了点头:“也好。本太傅送你出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府门口,苏清晏上了马车,谢珩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太傅,您为何要对一个闺阁女子如此上心?”一旁的管家忍不住问道。 谢珩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回到镇国公府,苏清晏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她反复思考着谢珩的话,心中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她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有了谢珩的支持,她报仇的道路会平坦许多。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谢珩的目的不纯,毕竟他是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就在这时,青禾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小姐,查到了!二小姐的珍珠钗找到了!” “哦?在哪里找到的?”苏清晏问道。 “在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翠屏的箱子里找到的!”青禾说道,“而且,奴婢还查到,翠屏最近和一个外男走得很近,似乎是在偷偷变卖二小姐的首饰。” 苏清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果然是她!” 她立刻吩咐道:“青禾,你去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就说是你无意中发现的。记住,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是,小姐!”青禾领命而去。 苏清晏知道,这是一个打击苏清柔的好机会。她要让苏清柔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果然,没过多久,柳氏就派人来请苏清晏去正厅。 苏清晏来到正厅,就看到苏清柔和翠屏都跪在地上,柳氏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清晏,你来了。”柳氏看到她,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个好妹妹做的好事!” 苏清柔看到苏清晏,眼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却又不敢发作。 苏清晏走到柳氏身边,故作惊讶地说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二妹妹怎么跪在地上?” 柳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清晏,你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苏清晏看了苏清柔一眼,说道:“母亲,翠屏偷窃主子财物,还与外男私通,按家法当杖毙。至于二妹妹……”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二妹妹也是被翠屏蒙蔽了,而且她平日里对翠屏也不薄,想必也是一时糊涂。不如就从轻发落,将翠屏赶出去,再罚二妹妹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一下。” 柳氏想了想,觉得苏清晏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苏清柔听到自己只是被禁足三个月,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苏清晏产生了一丝感激。她抬起头,看了苏清晏一眼,眼神复杂。 苏清晏没有理会她,只是对柳氏说道:“母亲,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出去的好,免得坏了我们苏家的名声。” “你说得对。”柳氏点了点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处理完苏清柔的事,苏清晏回到自己的院落,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与苏清柔、萧煜之间的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谢珩的出现,更是让这场斗争变得更加复杂。 她拿出谢珩给的令牌,反复摩挲着上面的“谢”字,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谢珩的目的是什么,这枚令牌,她收下了。从今天起,她苏清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嫡小姐,她要在这京华风云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夜,渐渐深了。苏清晏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那位权倾朝野的太傅,将会是她这一路上,最神秘的盟友,还是最危险的敌人? 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第4章 设局!庶妹偷鸡蚀米 苏清晏踏着午后的暖阳回院时,远远就见春桃抱着个描金锦盒在廊下转圈,绣鞋碾过青砖缝里的青苔,急得眼圈都红了。听见脚步声,春桃猛地抬头,锦盒差点从怀里滑出去:“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梳妆台下那支赤金嵌红宝石簪子,不见了!” 那支簪子是先夫人柳氏临终前亲手交到苏清晏手里的,簪头是朵怒放的牡丹,十二片花瓣各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簪杆内侧还刻着极小的“晏”字——是当年苏州最好的银匠用“花丝镶嵌”手艺做的,光宝石就用了整整十二颗,还是柳氏当年陪嫁里的私产,别说在相府,就是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支这般精致的。苏清晏指尖摩挲着袖口的暗纹,那是柳氏教她绣的“缠枝莲”,针脚细密,藏着“岁岁平安”的寓意。她今早出门前特意检查过,簪子就放在锦盒里,锁扣是黄铜的,扣得严丝合缝,府里除了她和春桃,只有苏语然有理由动这东西——毕竟前几日退婚闹得沸沸扬扬,苏语然没讨到好,定是想拿这支簪子出口气,或是拿去变卖换钱。 “慌什么。”苏清晏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眼空荡荡的内壁,锁扣处果然有被细针挑开过的痕迹,针孔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把锦盒递给春桃,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石榴树,枝头的花苞已经泛红,再过几日就要开了:“去给管家说一声,就说我母亲留下的簪子丢了,让他带人在府里寻寻——记得特意提一句,簪杆内侧有我的名字,旁人拿去也戴不出去,要是被外人捡到,丢的可是相府的脸面。” 春桃愣了愣,手指绞着围裙的边角:“小姐,您不直接去搜二小姐的院子吗?肯定是她偷的!前几日她还在花园里说,这支簪子戴在您头上可惜了,不如给她……” “现在去搜,她要是死不承认,反而落得个我欺负庶妹的名声。”苏清晏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抿了口微凉的雨前龙井,“老太太本就偏心她,要是闹到老太太面前,指不定还会说我小题大做。让管家去‘寻’,动静闹大了,她自然会急着‘还’回来——毕竟她还想在京城里找个好婆家,可不想落个‘偷东西’的名声。” 春桃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小姐说得对!我这就去告诉管家!”说着就提着裙摆往外跑,差点撞上门框。 苏清晏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放下茶杯。她知道苏语然的性子,急功近利,又爱面子,只要管家在府里大肆搜寻,让下人们都知道簪子丢了,苏语然肯定会慌,会想办法把簪子“还”回来,还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无意间捡到的”“在花园里发现的”。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信,那丫鬟是老太太院里的,叫翠儿,平时就和苏语然走得近:“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在自己房里找到了簪子,现在正哭着往老太太院里去呢,说要请老太太做主,还她清白!” 苏清晏慢条斯理地用银梳理了理鬓发,她的头发又黑又亮,是柳氏生前用何首乌和皂角给她养的。她挑了支珍珠钗插上,珍珠是南海的东珠,圆润饱满,也是柳氏的陪嫁:“知道了,备车,我也去老太太院里走走。” 翠儿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大小姐,二小姐说……说您是故意把簪子藏在她房里的,还说您因为退婚的事记恨她,想毁了她的名声……” “是吗?”苏清晏抬眼看向翠儿,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威慑力,“那你觉得,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翠儿被她看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奴婢不敢乱说……” 苏清晏没再理她,提着裙摆往外走。她知道,这场戏,该开场了。 老太太的“慈安院”种满了玉兰,此时正是花期,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像是铺了层雪。院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狮子嘴里的石球泛着光。苏清晏刚走到月亮门外,就听见苏语然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猫:“祖母!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姐姐肯定是记恨前几天我误拿她东西的事,故意把簪子藏在我房里,想让大家以为我是小偷!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好了好了,哭什么。”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却也有明显的维护之意,“清晏也太不懂事了,不过一支簪子,找着了就好,何必闹得人尽皆知。语然你也别气,祖母给你做主,等清晏来了,我好好说她几句。” 苏清晏推开门走进去,院里的丫鬟仆妇们都低着头,不敢看她。苏语然见她进来,哭得更凶了,手里紧紧攥着那支赤金簪,簪头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像是要把人的眼睛晃瞎。她扑到老太太身边,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可是亲姐妹啊!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搬走就是了,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 老太太抬眼看向苏清晏,脸色沉了下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老树皮:“清晏,语然说的可是真的?你要是对语然有意见,直接跟我说,何必用这种手段陷害她?一支簪子而已,你要是喜欢,祖母再给你买十支八支,犯不着这么折腾。” 苏清晏没有急着辩解,反而走到苏语然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簪子上。那支赤金簪被苏语然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白了,簪杆内侧刻着“晏”字的地方,正好被她的拇指挡住,看不见半个字。 “妹妹既然找到了簪子,就是好事。”苏清晏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她微微俯身,目光掠过簪头的牡丹花瓣,“不过,我有个疑问想问问妹妹——这支簪子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戴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握着簪杆有字的一面,这样戴的时候,刻着‘晏’字的地方正好贴在头皮上,不会硌着。妹妹刚找到簪子,怎么反而握着无字的一面?难道妹妹戴簪子,习惯把无字的一面贴在头皮上?” 这话一出,院里顿时安静下来,连风吹过玉兰花瓣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语然手中的簪子上,丫鬟仆妇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探究。 苏语然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手一抖,簪子差点从手里掉下去。她下意识地想把簪子转过来,让刻字的一面朝向自己,可刚动了一下,就意识到自己露了破绽,手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没注意……”苏语然的声音变得结结巴巴,再也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我找到簪子的时候,它就躺在我的梳妆台上,我拿起来就跑,没看那么多……” “哦?是吗?”苏清晏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那嬷嬷是老太太的陪房,姓刘,平时最是精明,“刘嬷嬷,您是宫里出来的,见多识广,您来看看,这支簪子的刻字,是不是在无字的那一面?” 刘嬷嬷犹豫了一下,走到苏语然面前,伸出手:“二小姐,借簪子一用。” 苏语然咬着嘴唇,不情愿地把簪子递过去。刘嬷嬷接过簪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又翻过来调过去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走到老太太面前,小声说:“老夫人,这簪子内侧确实有个‘晏’字,在二小姐刚才握着的那一面的反面——也就是说,二小姐刚才握簪子的方向,确实是反的。”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维护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怀疑和不悦。她看着苏语然,眼神里带着审视:“语然,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真的捡到了簪子,怎么会连刻字的方向都不知道?” 苏语然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祖母,我真的是捡到的,我没有撒谎……” “捡到的?”苏清晏走到苏语然面前,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妹妹的院子在东跨院,我的院子在西跨院,中间隔着三道门,还有一个花园。簪子怎么会自己从我的梳妆台下,跑到你的梳妆台上?难道它长了腿不成?” “我……我怎么知道!”苏语然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撒泼,“也许是哪个丫鬟不小心拿错了,也许是风吹过去的,反正不是我偷的!姐姐你就是想陷害我!” “风吹过去的?”苏清晏冷笑一声,指着院外的石榴树,“今天的风是东风,从东往西吹,要是簪子真的被风吹走,也该吹到西边的花园里,怎么会吹到东边的东跨院?妹妹这话说得,也太没道理了吧?” 苏语然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哭:“祖母,我真的没有偷……您相信我啊……” 老太太看着苏语然哭哭啼啼的样子,又看了看苏清晏冷静从容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够了!别再哭了!丢不丢人!” 苏语然被老太太的吼声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地看着老太太。 “刘嬷嬷,把簪子还给大小姐。”老太太的语气带着几分疲惫,“语然,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说着,老太太就起身往内屋走,刘嬷嬷连忙跟上。苏语然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又看了看苏清晏,眼神里满是怨恨和不甘,却也只能咬着牙,跟着进了内屋。 丫鬟仆妇们见没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去,只是看向苏语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春桃走到苏清晏身边,小声说:“小姐,您太厉害了!这下二小姐肯定要受罚了!” 苏清晏接过刘嬷嬷递来的簪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损坏,才放回锦盒里。她看着内屋的方向,眼底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冷意:“这只是个开始。前世她抢了我的婚约,害了我的性命,这辈子,我要让她一点一点,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没过多久,内屋就传来老太太的怒骂声和苏语然的哭喊声,接着,就见苏语然被丫鬟架了出来,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道浅浅的巴掌印。 “把二小姐带回东跨院,禁足一个月,罚抄《女诫》一百遍!”老太太的声音从内屋传出来,带着几分怒气,“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东跨院一步!” 苏语然被丫鬟架着往外走,路过苏清晏身边时,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恨意:“苏清晏,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清晏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等着。” 阳光透过玉兰树的枝叶,洒在苏清晏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知道,这只是她复仇路上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人要对付。但她不会怕,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的苏清晏了。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小厮站在院里,见她回来,连忙上前行礼:“大小姐,太傅府的人送来了一张帖子,请您明日去太傅府赴宴。” 苏清晏愣了愣,接过帖子一看,上面写着“特邀苏相府大小姐苏清晏,明日巳时赴太傅府赏花宴”,落款是“谢珩”。 谢珩?那个权倾朝野、刚平定边关叛乱回朝的太傅?他怎么会突然邀请自己去赴宴? 苏清晏握着帖子,指尖微微用力。她知道,谢珩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在朝堂上势力庞大,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他突然邀请自己,肯定不是单纯的赏花那么简单。 难道,他是冲着相府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苏清晏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不管谢珩的目的是什么,这场宴,她都必须去。因为她知道,想要在京城立足,想要复仇,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盟友,而谢珩,或许就是那个能帮她的人。 她把帖子递给春桃,说:“收起来吧,明日准备一下,我要去太傅府赴宴。” 春桃接过帖子,看了眼落款,惊讶地说:“小姐,是太傅谢大人的帖子?您真的要去吗?我听说这位谢大人脾气古怪,很不好相处……” “越是不好相处的人,越值得去见见。”苏清晏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石榴树,“说不定,这会是我复仇路上的一个转机。”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帖子收了起来。 夜色渐深,相府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和虫鸣声。苏清晏坐在灯下,看着桌上的帖子,思绪万千。她不知道明天的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谢珩邀请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寻找更多的助力。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揉掉,重新写。反复几次后,她终于写下了一个名字——萧煜。 前世,萧煜为了苏语然,背叛了她,害了她。这辈子,她不仅要让苏语然付出代价,还要让萧煜,也尝尝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 苏清晏放下笔,看着窗外的月色,眼神坚定。明天的太傅府宴,她不仅要去,还要好好表现,让谢珩看到她的价值。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清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第5章 赴宴!初遇权臣谢珩 第二日天还未亮,窗棂外刚泛起一抹浅淡的鱼肚白,苏清晏便已从床上坐起。昨夜她辗转到深夜,反复思索谢珩邀宴的用意,此刻眼底虽有淡淡的青影,却丝毫不显疲惫,反而透着一股沉静的锐利。春桃端着铜盆轻手轻脚走进来,热水氤氲的雾气漫过妆台,她一边帮苏清晏绞干帕子,一边小声念叨:“小姐,太傅府的小厮寅时末就候在府外了,说大人特意吩咐要早些接您过去。您今日穿哪件衣裳?要不要戴先夫人留下的那支赤金嵌珠钗?” 苏清晏目光扫过衣柜,最终落在那件月白色襦裙上。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是母亲柳氏生前花了三个月亲手缝制的,每一片花瓣都用了“虚实针”的手法——针脚时密时疏,在光线下看,能显出深浅不一的层次感,仿佛莲花真的在裙摆上绽放。“就穿这件吧。”她轻声道,“太傅府是重臣府邸,太过张扬反而不妥。那支赤金钗太惹眼,换成银镀金步摇就好,免得被人说我心思浮躁。” 春桃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衣裳,又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支步摇——步摇下坠着三颗圆润的东珠,是柳氏当年从江南带回的珍品,据说将东珠放在清水中,能映出淡淡的粉光。她小心翼翼地将步摇插在苏清晏发间,又用细梳将她的长发挽成简单的垂挂髻,只在髻侧别了一朵新鲜的白茉莉。“小姐穿这件最好看,既显气质,又不抢旁人风头。”春桃看着镜中的少女,忍不住夸赞,“昨儿我还听厨房的婆子说,京里好多贵女都盼着能去太傅府赴宴呢,小姐这可是独一份的体面。” 苏清晏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少女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凝星,月白色襦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唯有眼底的沉静,与十五岁的年纪有些不符。“体面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她淡淡道,“走吧,别让太傅府的人等急了。” 马车驶离相府时,街上已有零星行人。包子铺的蒸笼冒着滚滚白气,掌柜的吆喝声穿透晨雾,带着热腾腾的烟火气;挑着担子的货郎一边走一边摇着拨浪鼓,担子里的糖画、糖人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引得路边的孩童围着担子打转。苏清晏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的缠枝莲纹样。她想起前世,自己从未有机会这样仔细看京城的晨景——那时她被苏语然和萧煜蒙在鼓里,满心都是嫁入萧家的憧憬,直到花轿里的毒酒入喉,喉咙火烧火燎的疼,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小姐,您在想什么?”春桃见她神色凝重,手指反复摩挲裙摆,轻声问道。 “没什么。”苏清晏收回目光,放下车帘,车厢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是在想,今日去太傅府,该如何应对谢珩。” 谢珩的名声,她在前世便听得真切。他十五岁从军,因家境贫寒,从一个喂马的小兵做起,在边关摸爬滚打十年,硬生生靠着战功熬成了镇国将军;三年前匈奴叛乱,他带着三万骑兵深入漠北,硬生生把匈奴主力打垮,一战成名,被先帝破格封为太傅,手握京畿兵权,连当今皇帝都要让他三分。这样的人,心思定然深沉如渊,绝不会无缘无故邀她一个“退过婚的相府小姐”赴宴。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在太傅府朱红大门前。门楣上“太傅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字体苍劲有力,据说是先帝亲笔所题,笔锋里藏着对谢珩的倚重。门口两座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狮口衔着可转动的石球,底座刻着“镇宅”二字,透着威严。小厮上前掀开帘子,躬身道:“苏大小姐,小人奉大人之命,在此等候您多时了。府里已经备好了今年的雨前龙井,请随小人来。” 苏清晏跟着小厮走进府内,庭院远比她想象中雅致。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反而种满了各类花草——石板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冬青绿篱,篱下种着丛生的秋菊,黄的、白的、紫的,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簌簌落在绿篱上;不远处的小湖边种着一排垂柳,柳枝垂到水面,随风轻轻晃动,泛起一圈圈涟漪,偶尔有锦鲤从水中跃出,溅起细小的水花。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香,是从庭院深处的桂树上传来的——那几棵桂树约莫有百年树龄,枝繁叶茂,金黄的花瓣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碎金,踩上去软软的。 “太傅府的景致,倒比宫里还雅致些。”苏清晏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轻声赞叹道。 小厮笑着回话:“大人说,老夫人喜欢清静,不爱那些金碧辉煌的摆设,所以府里只种些花草,图个舒心。前面就是揽月亭了,大人和几位客人都在那里等您。” 苏清晏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建在小湖中央的亭子映入眼帘——亭子是木质结构,屋顶覆着青瓦,四角翘起,挂着小小的铜铃,风一吹,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亭柱上刻着“月照千峰色,风传万壑声”的楹联,字体飘逸洒脱,一看就是名家手笔。亭内已坐了三四人,其中一位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栏杆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云纹,云纹从领口延伸到袖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玉带(先帝特赐,可在非朝堂场合佩戴),玉带上挂着一块墨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鹰爪抓着一颗明珠,神态逼真。光是看背影,便让人觉出几分疏离的威严——不用猜,这定是太傅谢珩。 “大人,苏大小姐到了。”小厮上前禀报,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敬畏。 谢珩缓缓转过身,苏清晏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他的个子很高,约莫八尺有余,肩宽腰窄,穿着玄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像一棵历经风雨的青松。剑眉斜飞入鬓,眉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锐利;星目深邃如寒潭,瞳孔是极深的黑色,看向人时,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像是在评估一件器物的价值;鼻梁高挺,鼻尖微微下勾,增添了几分冷硬;薄唇紧抿,唇色偏淡,不笑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显然是常年在外征战,被风沙晒出来的,与京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皮肤白皙的官员截然不同——下巴上还留着淡淡的胡茬,更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苏大小姐,请坐。”谢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玉石相击,带着几分冷意,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他指了指亭内西侧的石凳,石凳上铺着厚厚的锦垫,绣着缠枝莲纹样,与苏清晏裙摆的纹样有些相似,“今日邀你前来,只是随意聊聊,不必拘谨。周侍郎、李尚书,这位是苏相府的大小姐苏清晏。” 亭内另外两位官员模样的人立刻起身见礼。左边那位穿着藏青色官袍,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温和,嘴角总是带着笑意,是吏部侍郎周明远;右边那位穿着湖蓝色官袍,三十多岁,眼神锐利,眉宇间透着严谨,是户部尚书李修。苏清晏认得他们——前世,这两人都是谢珩的心腹,在谢珩平定匈奴时,周明远负责粮草调度,确保前线不会断粮;李修负责兵员招募,为军队补充新鲜血液,两人帮了谢珩不少忙,后来谢珩掌权,也提拔了他们。 “见过周侍郎,见过李尚书。”苏清晏屈膝回礼,动作标准,既不显得谄媚,也不显得傲慢。 “苏大小姐不必多礼。”周明远笑着摆手,目光落在苏清晏身上,带着欣赏,“早就听闻苏大小姐胆识过人,前几日在相府门口退婚萧煜之事,更是传遍了京城——敢拒绝萧尚书的儿子,这份勇气,寻常女子可没有。” 李修也点头附和:“是啊,萧煜那小子,仗着他父亲是吏部尚书,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不少贵女都被他骚扰过,却没人敢反抗。苏大小姐能果断退婚,还拿出他私通的证据,这份聪慧和勇气,确实难得。” 苏清晏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这些话多半是客气话,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谢珩对她的态度——若是谢珩看重她,他们自然会对她客气;若是谢珩不看重她,他们也不会多费口舌。 “这位是小女周婉儿。”周明远指了指身边那位穿粉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面容娇俏,梳着双丫髻,发间插着粉色的珠花,眼神灵动,正好奇地打量着苏清晏,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步摇上,带着羡慕。 “见过苏大小姐。”周婉儿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如银铃,“我早就想认识苏大小姐了,前几日还托人向您要过缠枝莲纹样的手帕,可惜您当时忙着退婚的事,没能拿到,太遗憾了。” “若是婉儿小姐不嫌弃,改日我绣一方送你便是。”苏清晏温和地说道,语气真诚,没有丝毫敷衍。 丫鬟很快端上了清茶和点心。茶杯是上等的青瓷,上面绘着淡雅的兰草纹,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名家手笔;茶水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茶叶舒展,汤色清澈,入口清甜,回甘悠长;点心是精致的梅花酥、荷花糕,还有用蜜糖裹着的杏仁,都是太傅府的厨子亲手做的,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苏清晏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亭内众人。谢珩正看着小湖里的荷花,神色淡然,手指偶尔转动一下手中的白玉扳指;周明远和李修在低声交谈,话题似乎是关于近日的粮草调度,偶尔会看向她,目光里带着探究;周婉儿则一直盯着她发间的步摇,偶尔会小声问周明远,能不能也给她买一支一模一样的。 “不知太傅大人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苏清晏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她知道谢珩时间宝贵,每日要处理的军政要务数不胜数,没必要在寒暄上浪费功夫,与其互相试探,不如直接问清楚。 谢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却又带着几分疏离,让他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些许:“苏大小姐倒是爽快,不像京城里那些扭扭捏捏的贵女,说话总是绕来绕去。实不相瞒,我今日找你,是想问问退婚之事——那日在相府门口,你说萧煜与你庶妹苏语然私通,可有证据?” 苏清晏心中一动,果然是为了这事。她抬眼迎上谢珩的目光,坦然道:“证据自然是有的。萧煜写给苏语然的书信,我还留着,信里满是暧昧之语,还有他承诺要娶苏语然的话;他们私会的地点,是相府后花园的凉亭,当时有两个负责浇花的丫鬟亲眼所见,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我念及姐妹情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让相府蒙羞,所以没有公开证据。” “哦?”谢珩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石桌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你就不怕萧煜反咬一口,说你污蔑他?萧尚书在吏部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不小,你这么做,不仅会影响相府的名声,还可能耽误自己的婚事——京城里的贵公子,多半不愿意娶一个‘退过婚’的女子。” “我既然敢退婚,就不怕他反咬。”苏清晏语气坚定,眼神没有丝毫退缩,目光里透着一股韧劲,“至于名声和婚事,我若足够优秀,自有识货之人愿意娶我;若因退婚就看轻我,这样的人,眼界狭隘,我也不嫁。何况萧家并非表面那般光鲜——去年江南水灾,萧尚书借着赈灾的名义贪污了十万两白银,还把赈灾粮换成了发霉的陈粮,导致不少百姓饿死。这样的家族,早晚会出事,我何必把自己绑在这艘船上,陪他们一起覆灭?” 谢珩听到“贪污十万两白银”“陈粮换赈灾粮”时,眼神微凝,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手指转动白玉扳指的速度快了几分。他看着苏清晏,审视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欣赏,语气也温和了些许:“你倒是有胆识,也有见识,不像京城里那些只知谈论胭脂水粉、争风吃醋的贵女。我听说你母亲柳氏是当年的才女,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经商之道——柳家原本只是小商户,在她手中,短短几年就成了江南的富商,甚至还和西域有生意往来,把丝绸卖到了波斯。你倒是继承了她的聪慧和胆识。” 苏清晏心中一惊——谢珩竟连母亲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连柳家经商的细节都知道,显然早就对她做过详细的调查。她压下心中的惊讶,从容道:“母亲确实是我的榜样,她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刺绣经商,还教我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保护自己。只是我资质愚钝,只学到了她的一点皮毛而已,比起母亲,还差得远。” “一点皮毛便有这般眼界和胆识,已是难得。”谢珩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比刚才真切了几分,眼中也多了几分暖意,不再像之前那般疏离,“今日邀你,除了问退婚之事,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苏清晏微怔——谢珩权倾朝野,朝中官员都想巴结他,甚至不惜送金银珠宝、美人,他还有什么事需要她一个相府小姐帮忙?她道:“太傅大人请讲,若是我能办到,定不推辞。” “我听闻你擅长刺绣,尤其是缠枝莲纹样,绣得极为精美——针脚细密,配色雅致,连宫里的绣娘都夸你的手艺好,京城里的贵女都以能得到你绣的东西为荣。”谢珩语气诚恳,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真切的期待,“下月初三是我母亲六十大寿,她老人家最喜欢缠枝莲纹样,说这纹样寓意着‘生生不息,福寿绵长’,每次看到缠枝莲,都会想起年轻时的事。我想请你绣一幅四扇折叠的屏风,作为生辰礼物送给她。不知苏大小姐是否愿意?” 苏清晏愣了愣。刺绣是她的爱好,也是母亲教她的手艺,她的缠枝莲纹样,确实在京城里的贵女圈里小有名气——前几日还有礼部尚书的小姐托人来求绣品,愿意出百两银子买一方手帕。只是,谢珩身边定有不少能工巧匠,宫里的绣娘更是技艺高超,他为何偏偏找她?难道只是因为她的缠枝莲绣得好? 她沉吟片刻,道:“太傅大人抬举我了。若是太傅大人不嫌弃我的手艺,我愿意为老夫人绣这幅屏风。只是,老夫人的生辰还有一个月,绣一幅四扇折叠的屏风,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每扇屏风高六尺、宽三尺,光是勾勒轮廓就要三天,绣完至少需要二十五天,时间有些紧迫。而且,我还需要一些上好的苏绣线和云锦,普通的丝线和布料颜色暗沉,绣不出缠枝莲的层次感和光泽度,配不上老夫人的身份。” “这些都不是问题。”谢珩立刻应下,没有丝毫犹豫,语气笃定,“我今日就让人把最好的苏绣线和云锦送到相府——苏绣线是从江南苏州专门运来的,有二十四种颜色,每种颜色都有十捆,足够你用;云锦是南京织造局刚送来的贡品,有白色、红色两种,白色纯净,红色喜庆,你可以随便选。若是你觉得人手不够,也可以从太傅府调丫鬟过去帮忙,她们都经过专门的训练,手很巧,只会帮你理线、剪布、固定云锦,不会打扰你刺绣。若是你在刺绣过程中有任何需要,比如需要特殊的针法指导,或者需要其他的材料,甚至需要安静的环境,都可以让人去太傅府找我,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绝不让你受委屈。” “多谢太傅大人体谅。”苏清晏起身行礼,动作标准,语气真诚,“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相府准备了,定不会耽误老夫人的生辰,定会绣出一幅让老夫人满意的 第6章 绣屏!暗藏玄机显巧思 苏清晏将书房改造成绣房的第二天,太傅府送来了绣架与绷子——皆是用上好的梨木打造,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绷子上还缠着细软的棉线,显然是特意为绣云锦准备的。春桃帮着把白色云锦固定在绷子上时,指尖触到云锦的质地,忍不住惊叹:“小姐,这云锦也太舒服了吧!摸起来像云朵一样软,颜色还这么正,比咱们府里最好的丝绸还贵气!” 苏清晏正将各色苏绣线按色系分类,闻言抬头看了眼绷上的云锦——白色的锦缎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珠光,经纬交织间能看到细密的暗纹,是南京织造局特有的“通经断纬”工艺,寻常人家连见都见不到。“这是贡品云锦,自然是好的。”她拿起一根正红色的绣线,对着光看了看,丝线的光泽度均匀,捻度紧实,“老夫人是太傅的母亲,又是六十大寿,这屏风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走到绣架前,手持尖细的绣针,先在云锦上用淡墨轻轻勾勒出缠枝莲的轮廓——主枝从屏风左下角蜿蜒向上,分出三两支侧枝,枝上缀着六朵莲花,或含苞待放,或盛放如盏,莲叶则穿插其间,有的舒展如伞,有的卷曲带露,姿态各不相同。春桃站在一旁看着,只见苏清晏的手悬在云锦上方,手腕轻转间,淡墨便在锦缎上晕出流畅的线条,没有丝毫滞涩,仿佛莲花与藤蔓本就该长在那里。 “小姐,您画得也太好看了吧!”春桃凑上前,指着一朵半开的莲花,“这花瓣的弧度,看着就跟真的一样!” 苏清晏放下笔,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指尖的墨痕:“画只是第一步,绣的时候更要用心。缠枝莲讲究‘枝枝相连,花叶相绕’,针脚不能乱,配色也得有章法——花瓣要从浅粉到深粉渐变,莲叶要分深绿、浅绿,还要用金线勾边,这样才显得立体。” 说话间,管家领来两个丫鬟——一个叫青黛,手巧,擅长理线;一个叫墨书,心细,会剪布裁线,都是苏清晏特意叮嘱要找的“嘴严之人”。两人上前给苏清晏行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青黛主动拿起分好的绣线,将每捆线都分成更细的丝线,墨书则取来干净的棉布,将绣针、剪刀等工具一一摆放整齐,没有多余的话。 苏清晏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根浅粉色的丝线,穿进绣针,开始绣第一朵半开的莲花。她用的是“套针”手法,先从花瓣的边缘起针,针脚细密如鳞,每一针都比前一针略短,渐渐向内收拢,绣到花瓣中心时,又换成更细的浅粉色丝线,用“打籽绣”绣出小小的花蕊——颗颗饱满,像是真的能挤出花蜜来。青黛与墨书看得眼睛都直了,她们也是会绣活的丫鬟,却从未见过这般精细的针法,连针脚的走向都透着讲究,没有一针是多余的。 绣到近午时,苏清晏才停下针,指尖已经有些泛酸,指腹上也被针尖戳出了几个细小的红点。春桃连忙递上温热的茶水,又拿出软布帮她擦手:“小姐,歇会儿吧,您都绣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睛和手都该累了。” 苏清晏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绣好的半朵莲花上——浅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泽,在阳光下看,竟真的有几分通透感。“还得再快些。”她放下茶杯,又拿起绣针,“离老夫人寿辰只有二十九天了,四扇屏风,得抓紧时间。”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张姨娘尖利的哭喊:“苏清晏!你给我出来!语然都饿了两天了,你还不让人送吃的,是想把她饿死吗?我要去老太太面前告你!我要去宫里告你!” 苏清晏绣针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春桃立刻气鼓鼓地说:“小姐,肯定是张姨娘见二小姐绝食没用,又来闹了!我去把她赶出去!” “不用。”苏清晏放下绣针,用棉布轻轻盖住绣好的部分,“让她闹,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到什么地步。” 她走出绣房时,张姨娘正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哭喊,周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丫鬟仆妇,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鄙夷。张姨娘见苏清晏出来,立刻止住哭,爬起来冲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衣裳:“苏清晏!你这个毒妇!语然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苏清晏侧身避开,眼神冷得像冰:“张姨娘,说话要讲证据。二小姐是因偷我母亲的簪子,还倒打一耙,才被老太太禁足罚抄《女诫》,这是老太太的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绝食,是她自己要闹,我没逼她,更没不让人送吃的——厨房每天都把饭送到东跨院门口,是她自己不吃,难道要我喂到她嘴里?” “你胡说!”张姨娘红着眼睛,指着周围的仆妇,“她们都看到了,厨房根本没送过饭!你就是故意虐待语然!” “哦?”苏清晏看向站在人群后的厨房婆子,“王婆子,你来说说,这两天有没有给东跨院送过饭?” 王婆子连忙上前,躬身道:“大小姐,奴婢每天午时和酉时都会把饭菜送到东跨院门口,有米饭、有青菜,还有肉,可二小姐说不吃,还把饭菜都打翻了,奴婢们也没办法。” 周围的仆妇们也纷纷点头,有人小声说:“是啊,昨天我还看到二小姐把饭菜泼到地上了。”“张姨娘就是想讹大小姐。” 张姨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想到苏清晏会让王婆子出来作证,更没想到周围的仆妇会帮着苏清晏说话。她愣了愣,又撒起泼来:“就算送了饭,那也是馊的!语然怎么能吃馊饭?苏清晏,你就是想害她!” “是不是馊饭,去东跨院看看就知道了。”苏清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就去,若是饭菜是馊的,我任你处置;若是好的,你就给我安分点,再敢在院里哭闹,我就按家规处置你——相府可容不下撒泼打滚的姨娘。” 张姨娘被苏清晏的气势震慑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她知道,东跨院门口的饭菜都是好的,是苏语然自己不吃,若是真的去看,她只会更难堪。周围的仆妇们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鄙夷,有人甚至开始小声嘲笑。张姨娘再也待不下去,狠狠瞪了苏清晏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看热闹的仆妇们也纷纷散去,青黛和墨书扶着苏清晏回了绣房。春桃气得还在念叨:“张姨娘也太过分了!总是帮着二小姐找事,下次再这样,就该好好罚她!” 苏清晏拿起绣针,继续绣莲花,语气淡然:“不用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闹够了,自然会老实。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绣屏风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晏每天都待在绣房里刺绣,除了吃饭和休息,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绣屏风。青黛和墨书也很尽心,青黛理线理得又快又好,每根丝线都分得均匀,从不出错;墨书则把工具收拾得整整齐齐,还会提前把第二天要用的绣线准备好,让苏清晏省了不少心。 到了第七天,第一扇屏风上的缠枝莲已经绣好了大半——六朵莲花绣好了四朵,莲叶也绣好了大半,藤蔓蜿蜒其间,用金线勾了边,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苏清晏看着绣好的部分,满意地笑了笑,她拿起一根金色的丝线,开始在一朵盛放的莲花花瓣里绣极小的“寿”字——这个“寿”字只有指甲盖大小,笔画纤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春桃凑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小姐,您在绣什么呀?我怎么没看到?” 苏清晏笑着指给她看:“在花瓣中间,用金线绣的‘寿’字,要仔细看才能看到。” 春桃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极小的“寿”字,忍不住惊叹:“小姐,您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小的字都能绣出来,还绣得这么好看!” “这是给老夫人的寿礼,自然要用心。”苏清晏又拿起一根绿色的丝线,在一片莲叶的脉络里绣了一只小小的蝙蝠,“除了‘寿’字,还要绣些蝙蝠、如意,寓意福寿如意。” 青黛和墨书也凑过来看,看到花瓣里的“寿”字和莲叶里的蝙蝠,都忍不住赞叹苏清晏的心思细腻。墨书小声说:“大小姐,您想得真周到,老夫人看到这些,肯定会很高兴的。” 苏清晏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玄机”要藏——在屏风的右下角,绣一个小小的盾牌图案,盾牌上绣着“谢”字,代表谢珩的军功。这个图案要藏在一片卷曲的莲叶阴影里,比“寿”字还要小,只有仔细找才能发现。她要让谢珩知道,她不仅懂刺绣,还懂他的军功,懂他的不易,这样才能让他真正把她当成盟友。 又过了五天,第一扇屏风终于绣好了。苏清晏把屏风从绷子上取下来,挂在书房的墙上——白色的云锦上,缠枝莲栩栩如生,粉色的花瓣、绿色的莲叶、金色的藤蔓,搭配得恰到好处,花瓣里的“寿”字、莲叶里的蝙蝠和如意,虽然小,却精致无比。春桃、青黛和墨书站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屏风上的“莲花”。 “小姐,这也太好看了吧!”春桃激动地说,“老夫人肯定会喜欢的!太傅大人也会喜欢的!” 苏清晏看着屏风,轻轻舒了口气。这十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第一扇屏风绣得很成功。她喝了口茶水,休息了片刻,又拿起第二扇屏风的云锦,开始勾勒轮廓。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小姐,太傅府的小厮来了,说太傅大人让您去一趟太傅府,有要事相商。” 苏清晏愣了愣,谢珩怎么会突然让她去太傅府?难道是关于老夫人寿宴的事?还是有其他的事?她放下笔,对春桃说:“帮我换件衣裳,我去看看。” 春桃很快帮苏清晏换了件淡紫色的襦裙,又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插了支珍珠钗。苏清晏跟着太傅府的小厮走出相府,坐上车后,心里一直在思索谢珩找她的原因。她隐隐觉得,这次去太傅府,可能不只是简单的“要事相商”,或许与朝堂上的事有关,也或许与萧家有关。 马车驶进太傅府时,苏清晏看到府里的丫鬟仆妇们都在忙碌,有的在打扫庭院,有的在布置花灯,显然是在为老夫人的寿宴做准备。小厮把她领到正厅,谢珩正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皱着,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太傅大人。”苏清晏走上前,屈膝行礼。 谢珩抬起头,看到她,眉头舒展了些,放下奏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苏大小姐,坐吧。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苏清晏坐下,心中疑惑更甚:“太傅大人请讲。” “再过几天就是母亲的寿宴,萧尚书会带着萧煜来赴宴。”谢珩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萧煜肯定会找机会为难你,我担心你应付不来,想提前跟你说一声,若是他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我会帮你。” 苏清晏愣了愣,她没想到谢珩找她,是为了提醒她防备萧煜。她心中一暖,却也有些疑惑:“太傅大人怎么知道萧煜会找我麻烦?” “萧煜心胸狭窄,你退了他的婚,还让他在京城丢了脸,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谢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且,萧尚书最近在朝堂上处处针对我,想找机会打压我,他们很可能会借着寿宴的机会,找你的麻烦,进而牵连相府,让相府与我产生嫌隙。” 苏清晏这才明白过来,萧煜找她麻烦,不仅是为了私仇,更是为了帮萧尚书打压谢珩。她眼神变得坚定:“多谢太傅大人提醒,我会小心应对的。萧煜若是敢找我麻烦,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谢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萧煜和萧尚书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寿宴那天,我会多留意你那边的情况,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递个眼色。” “多谢太傅大人。”苏清晏起身行礼,“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府了,还要抓紧时间绣屏风。” “好。”谢珩点点头,示意小厮送她出去,“路上小心,寿宴那天见。” 苏清晏坐上车,回相府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谢珩的话。萧煜和萧尚书想借着寿宴的机会找她麻烦,进而牵连相府和谢珩,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她也不会怕——她有证据证明萧煜私通,还有证据证明萧尚书贪污,若是他们敢找她麻烦,她就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让他们身败名裂。 回到相府,苏清晏没有再继续绣屏风,而是把春桃叫到身边,让她去查萧尚书贪污的更多证据——尤其是去年江南水灾时,萧尚书贪污赈灾粮和赈灾款的证据。她知道,只有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才能在寿宴上彻底打败萧煜和萧尚书,也才能真正帮到谢珩,让他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盟友。 春桃领命去了,苏清晏坐在绣房里,看着第一扇绣好的屏风,眼神变得深邃。她知道,寿宴那天,将会是一场硬仗,不仅关乎她的名声,关乎相府的声誉,更关乎她与谢珩的联盟。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第7章 寿宴!暗流涌动藏交锋 离老夫人寿宴还有五日时,苏清晏终于绣完了四扇“缠枝莲寿屏”。最后一针收线的瞬间,窗外的月光恰好穿过窗棂,落在洁白的云锦之上——金线勾勒的藤蔓泛着细碎的流光,粉白花瓣里藏着的“寿”字、墨绿莲叶间隐着的蝙蝠与如意纹样,在月色下若隐若现,连屏风右下角那枚指甲盖大小的“谢”字盾牌,都借着月光透出几分精巧的锋芒。青黛和墨书围在绣架旁,看呆了眼,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她们跟着苏清晏绣了二十余天,每日见她指尖翻飞、针脚细密,却直到此刻才完整瞧见四扇屏风合在一起的模样:白色云锦如碧波,粉莲绿萼似盛夏荷塘,竟真有几分“莲动下渔舟”的鲜活意境。 “小姐,这屏风……简直像活过来了一样!”墨书伸手想碰,又怕指尖的薄汗弄脏锦面,指尖悬在半空,眼里满是惊叹,“老夫人见了,肯定要把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苏清晏放下绣针,指腹轻轻抚过屏面上的莲花瓣——长时间握针让指腹磨出了一层薄茧,触到光滑的云锦时,竟有几分细微的痒意。“活不活倒在其次,要紧的是心意能传到。”她转头吩咐春桃,“取最好的锦布来,每扇屏风裹三层,边角都垫上软棉,明日一早让相府的护卫亲自送过去,路上务必小心,别磕着碰着。” 春桃连忙应下,转身去库房取锦布时,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她跟着苏清晏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姐对一件绣活这么上心,也知道这屏风不仅是寿礼,更是小姐和太傅府拉近距离的关键。 第二日午时,送屏风的小厮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雕花木盒。小厮刚进院门就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恭敬:“大小姐,太傅府的老夫人见了屏风,拉着小人问了半天您的年纪、喜好,还让小人把这个交给您,说是给您的赏,让您务必收下。” 苏清晏打开木盒的瞬间,连见惯了好东西的春桃都倒吸一口凉气——盒里躺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金簪为柄,顶端缀着三朵层叠的点翠花瓣,每片花瓣边缘都用细金丝勾勒,花瓣下各坠着一颗圆润的东珠,珠尾还挂着细如发丝的金链,链尾系着米粒大小的银铃,稍一晃动,便发出“叮铃”的细碎声响。这工艺比她母亲留下的赤金簪还要精巧,点翠用的是上好的“活翠”,颜色鲜亮得能映出人影,东珠更是颗颗饱满,没有一丝瑕疵,显然是老夫人压箱底的私藏。 木盒底部还压着一张素笺,上面是谢珩的字迹,笔锋遒劲有力,没有多余的客套话:“母亲见屏甚喜,念你二十余日费心,特赠步摇。寿宴当日,盼你辰时末至,有要事相商。” “小姐,老夫人这是把您当成自家人疼了啊!”春桃凑过来看,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京城里多少贵女求都求不来的点翠步摇,老夫人说送就送,连太傅大人都特意给您写了信!” 苏清晏将步摇取出,对着光细细端详——翠羽的光泽均匀,金簪的焊点细腻,连银铃的响声都透着清脆,显然是出自宫廷造办处的手艺。她指尖摩挲着簪柄上的缠枝纹,心里渐渐暖了起来:这步摇不仅是老夫人的心意,更是谢珩的态度——他看懂了屏风里藏的“谢”字盾牌,接了她的示好,也认了她这个潜在的盟友。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晏没再碰绣针,而是专心为寿宴做准备。她翻遍了衣柜,最终选了一件石榴红的襦裙——裙摆用“盘金绣”绣了暗纹缠枝莲,与寿屏的纹样隐隐呼应,既显喜庆,又不会太过张扬;头上便簪着老夫人送的赤金点翠步摇,再配一对珍珠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不失灵动。春桃帮她系裙带时,忍不住念叨:“小姐,寿宴那天肯定有好多大人物,萧尚书和萧煜也会去,听说萧尚书最近在朝堂上跟太傅大人不对付,他们会不会借着机会找您麻烦啊?” 苏清晏对着铜镜调整步摇的位置,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淡淡笑了:“他们要找事,躲是躲不过的。”她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蓝色布包,里面是春桃前些日子跑遍京城账房查来的账本,“我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布包里的账册泛黄,纸页边缘都有些磨损,其中一本的中间几页被人撕过,又被春桃找了个老账房用浆糊仔细拼了回去,上面用朱笔标注着“江南水灾,萧府取粮三百石、银五千两”,却没有对应的赈灾发放记录——这是萧尚书去年借赈灾之名中饱私囊的铁证,也是她为寿宴准备的“杀招”。 寿宴当天,天刚亮,苏清晏就起了床。春桃帮她梳好垂挂髻,簪上步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裙摆的绣纹,确认没有褶皱后,才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驶离相府时,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大多是往太傅府方向去的——老夫人的寿宴是京中大事,但凡有点身份的官员和家眷,都想借此机会与太傅府拉近关系。 苏清晏提前半个时辰抵达太傅府,府门外早已停满了马车,小厮们忙着引导宾客,丫鬟们则捧着托盘,给客人递上热茶水。谢珩的妹妹谢婉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正站在府门口迎客,见了苏清晏,立刻笑着迎上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清晏姐姐,你可算来了!我母亲从早上起来就念叨你,说要亲自谢谢你绣的屏风呢!” 谢婉性子活泼,说话时眼睛弯成了月牙,拉着苏清晏往内院走时,还不忘跟她讲府里的布置:“你看那戏台,是我哥特意从苏州请来的戏班,听说最会唱《牡丹亭》;还有那灯笼,是我让人在里面放了萤火虫,晚上亮起来可好看了!” 两人路过庭院西侧的回廊时,苏清晏瞥见角落里站着两个人——正是萧煜和他的母亲萧夫人。萧煜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显然没打算放过她;萧夫人则站在一旁,用帕子捂着嘴,眼神里满是鄙夷,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苏清晏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是轻轻拍了拍谢婉的手,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已默默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内院的正厅里早已热闹非凡,老夫人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织金锦袍,坐在主位上,身边围着几位诰命夫人,正笑着说话。见了苏清晏,老夫人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她拉着苏清晏的手,目光落在她头上的步摇上,笑得眼睛都眯了,“这步摇戴在你头上,可比在我首饰盒里躺着好看多了!我就说,这东西得配个灵秀的姑娘才像样!” 周围的诰命夫人纷纷附和,有几位还忍不住夸起了寿屏:“老夫人,您家那四扇缠枝莲屏真是绝了!我家那丫头昨天来看了,回去就跟我闹,说也要学刺绣,可哪有那么好的手艺啊!” “是啊是啊,我刚才去偏厅看了,那莲花绣得跟真的一样,连花瓣上的露珠都透着灵气,听说还是苏大小姐亲手绣的?这么年轻就有这手艺,真是难得!” “苏大小姐不仅手巧,胆子也大,前几日退婚萧公子的事,我可是听说了,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苏清晏一一笑着谢过,语气谦逊又不失大方:“各位夫人过奖了,我只是略懂些刺绣的皮毛,能让老夫人喜欢,才是我的福气。至于退婚之事,不过是做了该做的选择,倒让各位夫人见笑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谢珩陪着几位官员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萧尚书。萧尚书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腰上系着玉带,脸上带着虚伪的笑,目光扫过苏清晏时,却突然顿住,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这位就是苏相府的大小姐吧?前几日退婚之事,可是传遍了京城啊,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幸会。” 这话一出,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谁都知道,萧尚书这是故意提起退婚的事,想让苏清晏难堪,顺便给谢珩添堵——毕竟谢珩邀请苏清晏来寿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苏清晏的看重。 谢珩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解围,苏清晏却先一步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向萧尚书,语气从容:“萧尚书说笑了,婚姻大事本该两情相悦,萧公子与我庶妹情投意合,我不过是成人之美,倒是让尚书大人特意记挂,真是折煞我了。” 萧煜站在萧尚书身后,听到“庶妹”二字,脸色瞬间涨红,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苏清晏怒声道:“苏清晏!你别胡说八道!我与你庶妹只是普通的兄妹情谊,你休要在这里污蔑我!” “普通兄妹情谊?”苏清晏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那萧公子去年元宵灯会送给我庶妹的玉佩,上面刻着‘语然吾爱’四个字,也是普通兄妹情谊?还有你写给她的书信,里面说‘待我功成名就,必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正妻’,这也是普通兄妹情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正厅,厅里瞬间一片哗然。诰命夫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萧煜的眼神满是鄙夷——京城里的贵女最看重名节,萧煜私通庶妹还欺骗嫡姐,这要是传出去,萧家的名声就算彻底毁了。 萧煜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攥着锦袍的衣角,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书信和玉佩,确实是他送的,他以为苏清晏早就扔了,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 萧尚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萧煜身前,语气带着几分威严:“苏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小孩子家家的玩笑话,何必当真?今日是老夫人的寿宴,别扫了老夫人的兴致,也别坏了两家的情谊。” “玩笑话?”苏清晏眼神一冷,语气也沉了下来,“萧尚书觉得,私通庶妹、欺骗嫡姐是玩笑话,那去年江南水灾,您借着赈灾的名义,从官府粮仓取走三百石粮食、五千两白银,却没有分给灾民一粒米、一文钱,也是玩笑话吗?” 萧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稳不住:“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贪污赈灾款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自然有。”苏清晏示意春桃把蓝色布包递过来,从里面取出那本拼好的账册,走到老夫人面前,双手奉上,“老夫人,这是去年江南赈灾的账册,上面清楚记录着萧府取走的粮和银,却没有对应的发放记录。而且,我还找到了当时负责运粮的差役,他说这些粮和银,都被送到了萧府的私仓里,并没有分给受灾的百姓。” 老夫人接过账册,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着。厅里彻底安静了,连乐师的演奏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尚书身上,有惊讶,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谁都知道萧尚书贪婪,却没想到他竟敢在赈灾款上动手脚,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萧尚书的额头渗出冷汗,后背的官袍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本账册上的记录是真的,运粮差役也是他亲自安排的,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被苏清晏查了出来。 谢珩适时上前一步,接过老夫人手中的账册,语气冰冷地说:“去年江南水灾,百姓流离失所,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陛下为此寝食难安,多次下旨要求严查赈灾款的使用情况,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顶风作案,在百姓的救命钱上动手脚。今日既然苏大小姐拿出了证据,这事就不能不了了之。”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卫,“把账册收好,明日一早,我亲自呈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侍卫立刻上前,接过账册,躬身退下。萧尚书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谢大人,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萧煜也跟着跪倒在地,不停地给谢珩和老夫人磕头:“求老夫人饶了我父亲吧!求谢大人饶了我们萧家吧!” 老夫人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冷道:“萧尚书,你贪污赈灾款,害了那么多百姓,现在才知道错了,太晚了!今日是我的寿宴,我不想见血,也不想听这些污糟事,你和你儿子,赶紧离开太傅府,别脏了我的地!” 萧尚书父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正厅。厅里的气氛渐渐恢复,诰命夫人们看向苏清晏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和忌惮——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婉的相府大小姐,不仅手巧,还这么有胆识,连萧尚书都敢怼,还拿出了确凿的证据,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老夫人拉着苏清晏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心疼:“好孩子,委屈你了,要不是你,今日还让那对父子脏了我的寿宴。你放心,这事有阿珩在,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老夫人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苏清晏笑了笑,眼神清澈又坚定,“那些百姓的命不能白丢,萧尚书的罪也不能不罚,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受苦的百姓。” 寿宴继续进行,乐师重新奏起了欢快的乐曲,戏台上也开始表演《牡丹亭》的经典片段。谢珩走到苏清晏身边,低声道:“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拿出账册,还真不好这么快拿捏住萧尚书的把柄。” “太傅大人客气了。”苏清晏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而且,萧尚书作恶多端,就算今日我不揭穿他,早晚也会有人揭穿他。” 谢珩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这还是苏清晏第一次主动说“盟友”二字,语气里没有丝毫勉强,显然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伙伴。他看着戏台上柳梦梅与杜丽娘的缠绵戏份,又看了看身边从容浅笑的苏清晏,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这场联盟,会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也更有意义。 夜色渐深,寿宴接近尾声。苏清晏向老夫人和谢珩告辞时,老夫人还特意让丫鬟给她装了满满一食盒的点心,都是她喜欢的桂花糕和杏仁酥。刚走到府门口,就见谢婉提着裙摆追了上来,递给她一个锦盒:“清晏姐姐,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他说,萧尚书虽然倒了,但萧家还有些残余势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让你拿着这个,若是遇到麻烦,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太傅府找他,府里的人都会认这个。” 苏清晏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刻着“谢”字的墨玉佩,玉佩质地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和田玉。她抬头看向谢婉,笑着说:“替我谢谢你哥,也谢谢你。” “不用谢!”谢婉摆了摆手,笑得一脸灿烂,“我早就想有个像你这么厉害的姐姐了,以后我们常来往啊!” 坐上车后,春桃兴奋得手舞足蹈:“小姐,您今天太厉害了!不仅怼得萧煜说不出话,还揭穿了萧尚书贪污的事,连老夫人都护着您,太傅大人也跟您称盟友,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您了!” 苏清晏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中握着那块“谢”字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渐渐深邃。她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萧尚书虽然倒了,但朝堂上的争斗远没有结束,苏家内部还有苏语然和张姨娘虎视眈眈,她的复仇之路,还有很长很长。但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苏清晏 第8章 暗棋!屏风藏信破危机 寿宴结束后的第三日清晨,相府的朱漆大门刚推开一条缝,就见太傅府的管家骑着一匹汗津津的乌骓马奔来,马背上驮着的梨花木锦盒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连边角都系着铜扣。管家翻身下马时,官服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成深青色,他顾不上擦额角的汗珠,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谢”字的银令牌,递向迎门的门房:“速禀苏大小姐,我家大人凌晨得急信,命小人辰时前务必将此物送到,迟则生变!” 门房见令牌是太傅府的信物,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往后院通报。苏清晏刚洗漱完毕,正对着镜中调整发簪,听闻消息,立刻让春桃引管家去偏厅歇息,自己则捧着锦盒快步回了书房——她闩上房门,又用厚棉布堵住窗缝,连烛台都挪到远离门窗的位置,才敢取出管家递来的银钥匙,插入锦盒的铜锁孔。 “咔嗒”一声轻响,铜锁弹开。盒盖掀开的瞬间,苏清晏的指尖顿住了——里面躺着的,竟是她绣给老夫人的“缠枝莲寿屏”中的一扇,正是左下角藏着“谢”字盾牌纹样的那扇。白色云锦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粉莲的花瓣、墨绿的莲叶,连金线勾边的藤蔓都依旧鲜活,若不是锦盒底部压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素笺,她几乎要以为是寿屏出现破损,需要返工修补。 她展开素笺,上面是谢珩遒劲的字迹,只写了八个字:“莲叶脉络,细辨便知。”字迹末尾的墨点带着几分仓促的晕染,显然是深夜匆忙写就,连笔锋都比平日凌厉了几分。 “小姐,太傅大人怎么把屏风送回来了?难道是老夫人觉得哪里绣得不好?”春桃端着热腾腾的杏仁茶进来,见书桌上摆着寿屏,放下茶盏就凑了过来,手指刚要碰到云锦,就被苏清晏拦住。 “别碰,这屏风里藏着东西。”苏清晏将素笺按在烛火上方轻轻烘烤——前世母亲教过她辨识密信的法子,有些墨汁混了特殊药材,遇热会显露出隐藏字迹。但烛火烘烤了半盏茶的功夫,素笺上除了那八个字,并无其他痕迹。她又取来清水,用毛笔蘸了少许,小心翼翼地点在莲叶绣面上,云锦吸水后,针脚纹路愈发清晰,却依旧看不出异常。 “春桃,取我的银剪和放大镜来,再拿一块软绒布铺在桌上。”苏清晏沉声道。她将屏风平铺在软绒布上,借着窗棂透进的晨光,目光一寸寸扫过绣面——从蜿蜒向上的金线主枝,到层层叠叠的粉莲花瓣,再到边缘带露的墨绿莲叶,连每片莲叶上的脉络都没放过。 当视线落在一片半卷曲的莲叶上时,她的呼吸突然一滞。这片莲叶的脉络用深绿绣线绣成,针脚本该细密均匀,可在靠近叶蒂的位置,有几处针脚明显比其他地方疏松,像是刻意留出的缝隙。她拿起放大镜凑近细看,发现那几处疏松的针脚之间,隐约能看到一丝极细的绢纸边缘,藏在绣线与云锦的缝隙里,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绣线的自然空隙。 苏清晏屏住呼吸,捏起银剪的指尖稳如磐石——她挑开第一根绣线时,连手都没抖一下。随着深绿色的丝线一点点被挑开,一张裹着蜡油的绢纸从莲叶脉络中掉了出来,落在软绒布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她用镊子夹起绢纸,放在烛火旁烘烤片刻,蜡油融化后,绢纸缓缓展开,上面用极细的狼毫写着几行密语,字迹小得必须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萧党余孽勾结北狄,欲于本月十五午时,在北门十里坡劫囚车救萧尚书。北狄使者藏于城南悦来客栈丙三号房,随身带有关防文书,内记通敌细节。速查,勿声张——官府有内应,恐泄消息,危及京畿。” “小姐,这……这是通敌叛国啊!”春桃凑过来,借着放大镜看清绢纸上的字,吓得声音都发颤,手里的杏仁茶盏差点摔在地上,“萧党也太大胆了,刚倒了萧尚书,就敢勾结外敌!” 苏清晏将绢纸重新卷好,用蜡油小心裹住,捏在手心——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连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她终于明白谢珩为何要将屏风送回:寿宴上她揭穿萧尚书贪污,虽扳倒了萧党核心,却没料到萧氏余孽早与北狄勾结,甚至敢冒险劫囚车。而这扇寿屏,竟成了谢珩传递密信的“暗棋”——当初她绣莲叶时,为了让脉络更显立体,特意在叶蒂处留了几处疏松针脚,本是无心之举,却被心思缜密的谢珩看中,当成了藏信的绝佳之处。 “春桃,你立刻去城南悦来客栈,记住三件事。”苏清晏转身看向春桃,语气冷静得近乎严厉,“第一,换身粗布衣裳,装作是来寻亲的民女,别暴露身份,悄悄盯着丙三号房,记清进出人的样貌、衣着,尤其是异族服饰的人,重点看他们是否带武器;第二,给客栈店小二塞五两银子,让他帮忙留意房内动静,若听到‘十五’‘囚车’‘北门’这类词,立刻来相府报信,千万别惊动里面的人;第三,若遇到可疑人物盘问,就说找错地方,立刻脱身,安全比消息重要。” 春桃用力点头,接过苏清晏递来的银子,转身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踩着布靴就往外跑——她知道这事关重大,半点不敢耽误。 苏清晏又让人去账房叫来了青黛和墨书。青黛擅长过目不忘,能准确记住人脸特征;墨书则会画简图,几笔就能勾勒出人的样貌和衣着特点,两人都是苏清晏一手提拔的心腹,嘴严且可靠。 “青黛,你去萧府附近的‘悦来茶馆’蹲守,点一壶茶慢慢喝,记清所有与萧夫人往来的人,尤其是那些行踪隐秘、不敢抬头见人的,重点记他们的身高、体型、有无疤痕或特殊配饰。”苏清晏将一块碎银子递给青黛,“若是遇到萧府的人盘问,就说等亲戚,别多话。” “墨书,你跟着青黛,把她记下来的人都画成简图,每幅图下面标注特征,比如‘高个,左脸有疤’‘矮胖,穿蓝色短打’,越详细越好。”苏清晏又叮嘱道,“画的时候别太显眼,假装是随手涂鸦,免得引人怀疑。” 两人领命离去后,苏清晏重新拿起银剪,开始将挑开的绣线缝回去。她的手指因长时间刺绣本就有些僵硬,此刻却稳得惊人——每一针都精准对准原来的针脚,线的松紧度与原来丝毫不差,连深绿色绣线的颜色深浅都刻意调整到一致。缝完最后一针,她用放大镜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绣面平整,看不出任何拆改痕迹,才松了口气——这扇屏风今晚必须送回太傅府,一旦留下破绽,被萧党余孽察觉,不仅劫囚车的事会提前败露,她和谢珩,甚至整个京城的百姓,都会陷入险境。 临近午时,春桃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粗布衣裳上沾了不少尘土,发髻也散了几缕。她一进书房就扑到桌边,端起杏仁茶猛灌了几口,才急声道:“小姐,丙三号房果然有问题!我刚到客栈门口,就看到两个高鼻深目、穿羊皮袄的人进去,说话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肯定是北狄使者!他们手里还提着黑色布包,看着沉甸甸的,说不定装的是武器!” “还有三个汉人,穿青色短打,腰间别着弯刀,看着像是萧府的家奴,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连饭都是让店小二送进去的。”春桃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店小二收了银子,偷偷跟我说,那间房的人昨天就住下了,每天只让送一次饭,还威胁他‘别多嘴,否则砍了你的手’!今天上午送茶时,他还听到房里有人说‘十五午时动手’‘三辆囚车,别认错’,跟绢纸上写的一模一样!” 苏清晏的心沉了沉——萧党余孽不仅确定了劫囚车的时间和地点,连囚车的数量都摸得一清二楚,显然是在官府里安插了内应,这事比她想象中更棘手。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门房的声音:“大小姐,李伯求见,说有要事找您,还带了个旧布包。” “让他进来。”苏清晏心中一动——李伯是母亲柳氏当年从江南亲自请来的账房,在相府待了二十多年,为人忠厚,心思缜密,连父亲都对他十分信任。她幼时学算账,就是李伯手把手教的,后来母亲去世,李伯更是处处护着她,好几次帮她避开了苏语然和张姨娘的算计。 李伯走进书房时,手里捧着一个陈旧的蓝布包,布包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显然是常年带在身边的。他对着苏清晏躬身行礼,语气郑重:“大小姐,老奴今早听说您在查萧党余孽的事,想起十年前萧尚书曾借故来相府帮衬账目,留下过一本可疑的册子,老奴当时觉得不对劲,就偷偷收了起来,如今看来,或许能帮到您。” 他打开蓝布包,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线装小册子,封面用毛笔写着“萧府往来账”,字迹潦草,像是临时写就的。苏清晏接过小册子,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萧尚书与各色人的往来明细——有江南盐商、京城绸缎庄老板,甚至还有几页写着“北狄商队”,后面跟着交易物品:“绸缎五十匹”“茶叶一百斤”“铁器二十箱”“药材五十斤”,每笔交易的日期和数量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金额处大多用墨点代替,显然是故意隐瞒。 “大小姐,您看这一页。”李伯指着其中一页,手指因年迈而微微颤抖,“这是三年前的记录,萧尚书用‘朝廷赏赐’的名义,给北狄商队送了二十箱铁器,当时老奴就觉得奇怪——北狄是游牧民族,朝廷早就下令禁止私售铁器给他们,萧尚书身为吏部尚书,怎么敢违抗皇令?老奴怕惹祸上身,就把册子藏在床底的木箱里,没想到他竟真的与北狄勾结,还想劫囚车!” 苏清晏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心中愈发沉重——萧尚书与北狄的勾结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私售铁器和药材,分明是在资助北狄,为日后的叛乱做准备。这本册子,加上绢纸上的密信和春桃查到的线索,足以坐实萧党通敌叛国的罪名。 “李伯,多谢您。”苏清晏郑重地向李伯行了一礼,“这份证据太重要了,不仅能揭穿萧党与北狄的勾结,还能顺藤摸瓜找出官府里的内应。您放心,此事过后,我定会向父亲禀明您的功劳,绝不会让您白白受累。” 李伯连忙摆手:“大小姐客气了,老奴是柳夫人请来的,护着您是应该的。只是萧党势力庞大,大小姐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他们伤了您。” 送走李伯后,苏清晏将小册子锁进妆台的暗格,又取出绢纸,重新读了一遍上面的密语——“北狄使者藏于城南悦来客栈,房号丙三,随身带有关防文书,内记通敌细节”。关防文书是北狄使者的身份证明,上面很可能记录着与萧党勾结的具体内容,若是能拿到文书的副本,便能让萧党百口莫辩。 “春桃,你再去一趟悦来客栈。”苏清晏沉吟片刻,道,“这次你去找客栈老板,悄悄给他看这个。”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银质令牌,上面刻着“谢”字,是寿宴时谢珩让谢婉转交给她的,“老板是太傅府的人,看到令牌就会配合你。你让他想办法复印一份北狄使者的关防文书,藏在客栈后门的老槐树下,你去取了就立刻回来,别停留。” 春桃接过令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灰布衣裳,再次出发。苏清晏则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白纸,开始梳理所有线索: 1. 萧党余孽计划十五午时在北门十里坡劫囚车,救萧尚书; 2. 北狄使者藏于悦来客栈丙三号房,随身带有关防文书,内记通敌细节; 3. 官府有内应,泄露了囚车数量和押送时间; 4. 萧尚书三年前开始私售铁器、药材给北狄,有账册为证; 5. 萧夫人近期与兵部侍郎张大人、户部主事李大人往来密切,二人是萧尚书门生。 线索环环相扣,指向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苏清晏拿起毛笔,将这些线索一一写在纸上,又在“兵部侍郎张大人”“户部主事李大人”的名字旁画了圈——这两人极有可能就是官府里的内应,需要重点盯防。 临近未时,青黛和墨书回来了。青黛递上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小字记着与萧夫人往来的人的信息:“大小姐,我们在茶馆蹲守了一个时辰,看到萧夫人派管家去了兵部侍郎张大人府上,还去了户部主事李大人家里。张大人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布包,交给了萧府管家;李大人则偷偷塞给管家一张纸条,看起来很隐秘。” 墨书则递过四张简图,第一张画的是萧府管家,留着山羊胡,眼神阴鸷,穿灰色长衫;第二张是张大人,颧骨高,嘴角有颗黑痣,穿藏青色官袍;第三张是李大人,身材肥胖,左手少了一根小指,穿湖蓝色官袍;第四张是一个陌生男子,高个,左脸有疤,穿黑色短打,“大小姐,这人是跟着张大人出来的,一直跟在管家身后,看着像是护卫。” 苏清晏将简图收好,心中已有了完整的计划:傍晚时分,将所有证据整理好,连同关防文书复印件一起送到太傅府,由谢珩安排人手,一方面在北门十里坡设伏,等待萧党余孽和北狄使者自投罗网;另一方面派人监视张大人和李大人,防止他们通风报信,同时收集二人通敌的证据,一并交予陛下处置。 酉时过半,春桃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正是北狄使者关防文书的复印件。上面用汉文和北狄文写着使者的姓名“巴图”“阿古拉”,身份是“北狄通商使者”,还有北狄王的红色印玺,末尾用小字写着“与萧尚书商议两国边境通商事宜”,显然是用来掩盖勾结真相的幌子。 “小姐,老板说北狄使者把关防文书藏在贴身的羊皮袄里,他借着送热水的机会,偷偷用炭笔拓印了一份,还说那两个使者随身带着弯刀,警惕性很高,连睡觉都有人守在门口。”春桃累得瘫坐在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苏清晏接过复印件,与账册、简图、绢纸放在一起,仔细核对了一遍,确认所有证据都齐全,才将它们小心地放进一个新的锦盒里,又将那扇寿屏重新放回梨花木锦盒,锁好铜锁。 戌时一到,太傅府的管家准时来取锦盒。苏清晏将两个锦盒递给他,压低声音道:“烦请转告太傅大人,所有证据都在第二个锦盒里,官府的内应大概率是兵部侍郎张大人和户部主事李大人,他们近期与萧夫人往来密切,还请他务必派人监视二人,防止通风报信。另外,北狄使者随身带刀,埋伏时需多加小心。” 管家郑重地点点头,接过锦盒,用黑布重新裹好,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苏清晏站在书房窗前,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场由屏风引发的暗战,她暂时稳住了局面,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萧党余孽不会善罢甘休,北狄也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十五,才是真正的硬仗。 春桃端着一碗热汤进来,轻声道:“小姐,您忙了一天,快喝点汤暖暖身子吧。有太傅大人在,肯定能抓住那些坏人,您别太担心了。” 苏清晏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她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是啊,有他在,我们一定能赢。”只是她没说出口的是,这场博弈,不仅关乎朝堂安危,更关乎她的复仇之路——只有彻底扳倒萧党,找出当年母亲去世 第9章 设伏!十里坡前擒逆党 十五清晨的京城,薄雾像一层轻纱裹着城墙,北门的官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赶早的货郎,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苏清晏坐在马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墨玉“谢”字佩——这是谢珩昨夜三更派人送来的,令牌背面刻着极小的“观敌台”三字,来人还特意传话说:“谢大人叮嘱,大小姐只需在观敌台等候,切勿靠近前线,安危为重。” 马车驶过城门时,她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城墙上新贴的告示上。告示用朱笔写着“今日午时,刑部押送重犯萧某至京西大牢,闲杂人等禁止靠近”,落款是鲜红的刑部大印。苏清晏嘴角微扬——这是谢珩故意放出的诱饵,为的就是让萧党余孽信以为真,乖乖钻进埋伏圈。 “小姐,前面就是十里坡了,太傅府的侍卫已经在坡下候着了。”春桃压低声音,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坡轮廓。十里坡的地形她早听谢珩提过: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崖上长满半人高的杂草和低矮灌木,中间只有一条丈宽的官道,像被两山夹着的细带,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马车刚停稳,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侍卫就迎了上来。他腰间佩着长刀,肩甲上刻着“谢”字纹,看到苏清晏腰间的墨玉佩,立刻单膝跪地行礼:“苏大小姐,小人是谢大人麾下侍卫长秦风,奉命在此等候您。观敌台已备好,请随小人来。” 秦风引着她们绕到山坡东侧,在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山洞前停下。他伸手拨开垂落的青藤,露出洞口——洞内竟铺着柔软的绒毯,还摆着一张梨花木小桌,桌上放着茶水和望远镜。洞壁上凿出了几个隐蔽的观察口,正好对着下方的官道,视野开阔却不易被察觉。 “这观敌台是谢大人特意让人连夜凿的,怕山上风大,还在洞里熏了炭火。”秦风一边说,一边给苏清晏倒了杯热茶,“谢大人一早就在前面的指挥台等着了,让小人告诉您,有任何情况,您只需敲三下洞壁,就会有侍卫过来。” 苏清晏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她走到观察口前,拿起望远镜看向官道——路面上撒着些看似随意的碎石,实则是侍卫们做的埋伏标记;两侧山崖的杂草丛中,偶尔能看到银色铠甲的反光,那是谢珩安排的弓箭手,正屏息等待猎物入网。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轻叩声,秦风打开门,是负责侦查的斥候:“秦侍卫长,前方三里处发现三辆囚车,押送的‘刑部士兵’正往这边来,后面跟着十五个骑马的黑衣人,都蒙着脸,腰间佩着弯刀,看起来是萧党余孽。” 苏清晏放下望远镜,心跳不由得加快。秦风立刻道:“大小姐,小人去禀报谢大人,您在此等候。”说完,便快步消失在山道间。 没过多久,观察口外传来一阵细微的马蹄声。苏清晏凑过去一看,只见谢珩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腰佩长剑,正勒马站在山崖下的指挥台旁。他身姿挺拔如松,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他眉眼间的锐利。察觉到她的目光,谢珩抬头望了过来,还特意对着观敌台的方向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午时快到了。”春桃看着怀表,轻声提醒。 苏清晏重新拿起望远镜,镜头里清晰地出现了三辆囚车——车轮是厚重的橡木所制,碾压在碎石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囚车外罩着黑色的粗布,看不清里面是否真的有人。囚车后面跟着十五个黑衣人,他们骑马的速度不快,最前面的黑衣人时不时勒住马缰绳,警惕地看向两侧山崖,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就在囚车驶到官道中间,恰好进入埋伏圈的瞬间,谢珩拔出长剑,剑尖指向天空,厉声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两侧山崖上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无数支火箭从杂草丛中射出,带着橘红色的火焰,像流星般划破薄雾,落在黑衣人中间。马匹受惊,发出阵阵嘶鸣,有的前蹄扬起,将黑衣人掀翻在地;有的则疯狂逃窜,却被早已拉好的绊马索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有埋伏!快撤!”最前面的黑衣人嘶吼着,想要调转马头逃跑,却发现身后的官道已被滚落的巨石堵住——那是谢珩安排的士兵从山崖上推下来的,巨大的石块横在路中间,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黑衣人见状,纷纷拔出弯刀,想要冲开一条血路。可他们刚冲出去几步,就被从山崖两侧冲下来的侍卫包围。侍卫们穿着银白色铠甲,手持长枪,阵型严密如铁壁,黑衣人根本无法突破。兵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黑衣人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在十里坡上空交织回荡,场面激烈却井然有序——显然,谢珩早已将每一步都部署妥当。 苏清晏紧紧握着望远镜,目光落在谢珩身上。只见他手持长剑,亲自冲进战场,剑光闪烁间,一个试图偷袭侍卫的黑衣人被他一剑挑中肩膀,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谢珩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用剑尖抵住黑衣人的喉咙,冷声道:“说,北狄使者在哪里?他们藏在悦来客栈的什么地方?” 黑衣人脸色惨白,身体不停颤抖,却咬牙道:“我不知道什么北狄使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珩冷笑一声,长剑微微用力,划破黑衣人的喉咙,一丝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既然不说,留你也没用。”他将黑衣人推到一旁,看向剩下的俘虏,声音冰冷如霜,“谁先说北狄使者的下落,我可以饶他一命,还能给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走他乡。” 俘虏们面面相觑,显然在犹豫。这时,一个年纪较小的黑衣人突然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说!北狄使者在悦来客栈丙三号房,他们说等我们劫了囚车,就带萧尚书去北狄边境,和北狄王会合!他们还说,要是失败了,就烧了客栈里的密信,绝不能留下证据!” 谢珩点点头,对身边的侍卫道:“立刻带五十人去悦来客栈,抓捕北狄使者,务必找到他们的关防文书和密信,一个都不能放过!” 侍卫领命,立刻带着人策马离去。谢珩转身看向观敌台的方向,对着洞口挥了挥手,示意里面安全。苏清晏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春桃走出山洞。 此时薄雾已经散尽,阳光洒在十里坡上,照亮了官道上的血迹和碎石,也照亮了满地的兵器残骸。侍卫们正忙着清理战场:受伤的黑衣人被铁链绑住,押上备用的囚车;死去的黑衣人则被抬到一旁,等待后续处理;受惊的马匹被侍卫们安抚住,拴在路边的树上。 谢珩看到苏清晏,快步走了过来。他的铠甲上沾了不少血迹,脸上也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显然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点轻伤。“你没事吧?刚才的场面有没有吓到你?”他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伸手想帮她拂去肩上的草屑,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沾着血迹,连忙收回手。 “我没事,有你安排的观敌台,很安全。”苏清晏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划痕上,“你受伤了,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谢珩笑了笑,不在意地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倒是你,一直待在洞里,肯定闷坏了。走,我带你去前面看看,萧党余孽已经基本被剿灭,剩下的俘虏会押回刑部审问。” 两人并肩走在官道上,苏清晏看着两侧忙碌的侍卫,轻声道:“多亏了你提前部署,这场仗才打得这么顺利。对了,张大人和李大人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给他们报信?” “放心,他们已经被我软禁起来了。”谢珩语气平静,“昨晚拿到你送来的证据后,我就以‘商议边境军务’的名义,把他们请到了太傅府。现在他们还在府里‘做客’,身边的家奴也都被控制住了,连笔墨纸砚都没给他们,绝不可能给萧党报信。” 苏清晏点点头,心中彻底松了口气。她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看向谢珩:“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谢珩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等萧尚书被押回刑部,我想亲自去审问他。”苏清晏眼神坚定,“我母亲柳氏的死,我总觉得和他有关,我想从他口中问出真相。” 谢珩沉默了片刻,显然在考虑其中的风险。他知道萧尚书老奸巨猾,说不定会在审问时故意刺激苏清晏,甚至编造谎言误导她。但看着苏清晏眼中的期待和坚定,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等萧尚书被押回刑部,我会安排你单独见他。不过你要答应我,审问时一定要冷静,不能被他的话影响,要是遇到什么情况,立刻让人通知我。” “我会的,谢谢你。”苏清晏心中一暖,轻声道。 午时过后,战场清理完毕。三辆空囚车被侍卫们拉走,装满俘虏的囚车则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谢珩陪着苏清晏坐上马车,准备返回相府。马车驶离十里坡时,苏清晏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洒在山坡上,那些曾经的血迹和残骸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马蹄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激战。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审问俘虏,找出萧党与北狄勾结的更多证据。”谢珩坐在马车里,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说道,“萧尚书的罪证已经足够,等审完俘虏,就可以一起上奏陛下,请求将他判处死刑,以儆效尤。北狄使者那边,若是能找到他们的关防文书和密信,就可以正式向北狄王施压,让他们给朝廷一个说法。” 苏清晏点点头,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闭上双眼。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温柔的笑容、教她刺绣时的耐心、临终前担忧的眼神……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从萧尚书口中问出真相,为母亲报仇雪恨,让母亲在天有灵能够瞑目。 马车驶回京城时,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百姓们不知道十里坡发生的激战,依旧在街边叫卖货物、闲聊说笑,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享受着平静安稳的生活。苏清晏看着窗外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正是因为有谢珩这样的忠臣,有无数侍卫的浴血奋战,百姓们才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和谢珩一起,守护好这份安稳,不让萧党这样的奸臣再危害朝廷和百姓。 回到相府后,苏清晏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李伯。李伯听说十里坡设伏成功,萧党余孽被剿灭,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苏清晏的手,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大小姐,真是太好了!柳夫人在天有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苏清晏扶着李伯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轻声道:“李伯,这只是开始。等我从萧尚书口中问出母亲去世的真相,真正害了母亲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伯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大小姐,老奴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老奴都会支持你,相府的账房也永远为你敞开,只要你需要,老奴随时都能找出萧党当年的罪证。”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刑部每天都会公开审问萧党余孽和北狄使者,萧党与北狄勾结的证据被一一曝光——私售铁器和药材给北狄的账册、北狄使者的关防文书、萧党与北狄往来的密信……每一份证据都让百姓们愤怒不已,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要严惩萧党和北狄使者。 陛下很快下了圣旨:萧尚书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判处死刑,三日后在午门问斩;兵部侍郎张大人、户部主事李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萧党,泄露朝廷机密,被剥夺官职,关进大牢,等候发落;北狄使者因涉嫌通敌,被押往边境,交还给北狄王,要求北狄王赔偿朝廷损失,并承诺永不侵犯大晋边境。 圣旨下达的当天下午,谢珩派人来相府,告诉苏清晏,她可以去刑部审问萧尚书了。苏清晏立刻换上一身素色的襦裙,带着春桃,跟着太傅府的侍卫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血腥味。侍卫领着她们穿过一道道铁门,最终停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牢房里,萧尚书穿着囚服,头发花白而凌乱,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污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他蜷缩在墙角,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看到苏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冷笑。 “是你?苏清晏?”萧尚书的声音沙哑难听,像被砂纸磨过,“你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炫耀你赢了?” 苏清晏走到牢房前,隔着冰冷的铁栏杆,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来问你一件事——我母亲柳氏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她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你通敌叛国的秘密,才被你害死的?” 萧尚书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苏清晏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氏是病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病死的?”苏清晏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母亲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病死?而且,她去世前三天,还在相府见过你,你们谈了很久。你敢说,你当时没有对她做什么?你敢说,你没有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害死她?” 萧尚书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疯狂而凄厉,在阴暗的牢房里回荡:“没错!柳氏的死是和我有关!当年,她发现了我私通北狄、贪污赈灾款的证据,还拿到了我和北狄使者往来的密信,想要上奏陛下!我不能让她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就给她的茶里下了毒,让她‘病死’!” 听到这句话,苏清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恨意,“我母亲待你不薄,当年若不是我母亲向父亲举荐你,你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待我不薄?”萧尚书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疯狂而扭曲,“她待我不薄,却要毁了我的荣华富贵!我为了今天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努力,踩了多少人的尸骨,怎么能让她一个女人毁了?苏清晏,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赢了又怎么样?你母亲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苏清晏看着疯狂的萧尚书,心中的恨意像潮水般汹涌。但她知道,和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她最后看了萧尚书一眼,转身,决绝地走出牢房。 走出刑部大牢,阳光洒在苏清晏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她抬头看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终于停止了流淌。母亲,您听到了吗?害您的人终于承认了罪行,您的仇,我终于报了。 这时,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她面前,车帘掀开,露出谢珩温和的脸庞。他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苏清晏面前:“都问清楚了?哭了这么久,眼睛都红了。” 苏清晏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嗯,都问清楚了。谢谢你,谢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也查不到真相,也报不了母亲的仇。” “不用谢我。”谢珩看着她,眼神温柔,“我们是盟友,更是……朋友。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苏清晏看着谢珩温和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温暖。她知道,母亲的仇虽然报了,但她的人生还很长。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和谢珩一起,守护好京城的安稳,守护好自己的幸福,过上母亲希望她过的生活。 第10章 尘埃!恩仇落定续新篇 萧尚书问斩的那日,京城的天格外晴朗,连风都带着几分暖意。苏清晏站在相府回廊的朱漆栏杆旁,目光越过层层院墙,望向远处午门的方向——那里隐约飘起一缕浅淡的烟尘,按照大晋惯例,重犯伏法后,刽子手会扬起染血的长刀示意,那烟尘便是围观百姓骚动时扬起的。 “小姐,太傅府的小厮刚来报,说萧尚书伏法时,百姓们都往刑台上扔菜叶和石子,骂他是‘通敌叛国的奸贼’,连刑部的官差都拦不住。”春桃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走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解气,“还有啊,萧夫人和萧煜被抄了家,现在已经被赶出京城了,听说连马车都没敢坐,是走着离开的。” 苏清晏接过白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却没立刻喝。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午门方向,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三日前在刑部大牢里,萧尚书那疯狂又凄厉的笑声。三年了,从母亲柳氏“病逝”那天起,她就像走在浓雾笼罩的迷宫里,一边防备着苏语然和张姨娘的算计,一边暗中追查母亲去世的真相,如今迷宫终于走到尽头,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空落落的,像少了些什么。 “李伯呢?”她忽然转头问春桃,“今早去账房时没看到他,往常这个时辰,他早该在核对上月的账本了。” “李伯一早就去柳夫人的祠堂了。”春桃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唏嘘,“他说要亲自跟夫人说,害她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让夫人在天有灵能安心。” 苏清晏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莲子羹,转身往西侧的祠堂走去。母亲的祠堂设在相府最僻静的小院里,院里种着几株母亲生前最爱的玉兰,如今虽不是花期,枝叶却依旧繁茂。祠堂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推开,看到李伯正跪在蒲团上,对着供桌上的牌位喃喃自语。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青灰色的烟气袅袅上升,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格外醒目,连脊背都比往日佝偻了几分。 “李伯。”苏清晏轻声唤道,脚步放得极轻,怕惊扰了这份肃穆。 李伯回过头,慌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起身时动作有些迟缓:“大小姐来了。老奴刚跟夫人说,您不仅为她报了仇,还帮朝廷揪出了萧党余孽和北狄奸细,守住了京城的安稳,夫人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为您骄傲的。” 苏清晏走到供桌前,看着牌位上“先母柳氏之位”六个烫金大字——这是父亲苏相当年亲手写的,笔锋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悲痛。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木牌,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娘,您放心,害您的人已经伏法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也没人能再损害相府和朝廷的利益。我会好好活着,把您留下的刺绣手艺传下去,也会帮您守住您在意的一切。”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素帕,放在牌位旁——这是她前几日特意绣的,帕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白玉兰,用的是母亲教她的“虚实针”手法,花瓣层次分明,像真的能闻到香气。“这是我给您绣的帕子,您以前总说,白玉兰最是干净素雅,就像做人要清清白白。” 从祠堂出来,苏清晏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管家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梨花木锦盒,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大小姐,太傅府的人刚送来的,说是谢大人特意交代,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还附了一封信。” 锦盒的样式她很熟悉,正是上次谢珩送回寿屏时用的那只,连铜锁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苏清晏接过锦盒,让春桃取来银钥匙,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暖白色玉佩——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花瓣上的纹路细如发丝,连莲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玉佩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信纸,是谢珩那熟悉的遒劲字迹: “萧党已除,北狄遣使求和,献良马百匹、皮毛千张,边境暂安。知你心结虽了,却恐余绪难平,夜不能寐。此佩名‘清莲’,取‘澄澈如莲,不染尘埃’之意,愿你往后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再无烦忧。三日后巳时,太傅府设薄茶,盼你前来,另有一事相商,关乎你我,亦关乎往后。” 苏清晏将玉佩握在手心,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十里坡设伏时,谢珩穿着银白色铠甲,脸上带着浅浅的划痕,却还不忘叮嘱她“待在观敌台,切勿靠近前线”;想起她去刑部审问萧尚书后,他特意让人送来安神汤,还附了一张写着“别让仇恨困住自己”的纸条。这个看似铁血的武将,心思竟细得像绣针,连她藏在心底的情绪都能察觉。 接下来的三天,苏清晏难得清闲。她没再插手相府的庶务,也没碰绣架,只是把母亲留在妆奁里的旧物一一翻出来整理——有母亲年轻时绣的合欢花帕子,针脚细腻得能看清每一根丝线;有她教苏清晏写字时用的描红本,上面还留着苏清晏幼时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有一本泛黄的线装账本,封面写着“柳家绸缎庄往来账”,里面记着母亲当年打理家业的明细,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小小的药方,是母亲为体虚的绣娘开的补气血的方子。 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时,苏清晏看到母亲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行字:“清晏喜静,却有韧性,如寒冬之梅,虽不张扬,却能傲立风雪。日后若遇难关,需守心,亦需择人而信,切勿孤身前行。” 她指尖顿住,目光落在“择人而信”四个字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珩的身影——从她当众退婚萧煜时,他在人群中那声隐晦的“好胆识”;到寿宴上她揭穿萧尚书贪污,他及时开口帮她稳住局面;再到十里坡设伏,他把最安全的观敌台留给她,自己却冲在前线……他始终是那个值得她信任的人,也是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茶会那天,苏清晏特意选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用淡青色丝线绣了一圈浅浅的莲花纹,既不张扬,又与谢珩送的“清莲”佩相呼应。她没戴过多的首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支银质的玉兰簪,耳坠是两颗小小的珍珠,整个人看起来素雅又清爽。 马车刚驶到太傅府门口,就看到谢婉穿着一身粉色襦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糖画:“清晏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哥从早上辰时就开始在庭院里踱步,还让下人把茶换了三遍,说怕茶凉了不好喝。” 苏清晏跟着谢婉往里走,穿过种满桂花的回廊,就看到谢珩坐在湖边的凉亭里。他没穿官服,也没佩长剑,只穿了一身青色常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玉带,头发用一支玉簪束着,看起来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清晏身上,尤其是看到她腰间的“清莲”佩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来了?坐吧。”谢珩起身相迎,伸手为她拉开凉亭里的椅子,动作自然又妥帖,“我让人煮了雨前龙井,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苏清晏坐下,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温热的茶水入口清甜,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她看向凉亭外的湖面,湖水清澈,岸边的垂柳垂到水面,偶尔有锦鲤从水中跃出,溅起细小的水花。“太傅府的景致真好,比相府热闹多了。” “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谢珩看着她,语气认真,“之前跟你说有一事相商,是关于陛下的旨意。”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副本,“萧党案中,你立下大功,陛下想封你为‘安平县主’,还想追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苏清晏愣了愣,她没想到陛下会有这样的安排。封县主、追封诰命,这是多少世家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誉,可她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县主之位我不能受,母亲的诰命也不必追封。” 谢珩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问道:“为何?这是你应得的。” “我查萧党、报母仇,从来不是为了这些虚名。”苏清晏放下茶杯,目光清澈而坚定,“母亲生前最不喜官场的虚名,她常说,做人只要清清白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我,只想守着母亲留下的手艺,教那些没有依靠的姑娘学刺绣,让她们能有一技傍身,安稳生活。这比县主的头衔,对我来说更有意义。” 谢珩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递到她面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这份是城外‘荷风院’的地契,院里有个很大的绣房,还有一片荷塘,环境安静,很适合你教姑娘们刺绣。我已经让人把绣房修整好了,你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搬过去。” 苏清晏接过地契,看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指尖微微颤抖:“谢珩,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谢珩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却又不失温和,“你母亲当年就想办一个绣坊,让更多姑娘能靠手艺吃饭,只是后来因为萧党的事没能实现。现在你有能力完成她的心愿,我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再说,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他刻意加重了“盟友”两个字,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苏清晏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再推辞,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收下。谢谢你,谢珩。” 茶会进行了近两个时辰,谢婉时不时跑来跟她们说些京城的趣事,比如哪家的小姐因为萧党倒台哭了鼻子,哪家的公子想要求娶苏清晏却被相府拒之门外,逗得苏清晏频频发笑。临走时,谢珩送她到府门口,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还有一样东西,忘了给你。” 锦盒里是一枚小巧的银质印章,上面刻着“清莲绣坊”四个字,字体娟秀,还带着淡淡的莲花纹路。“我听说你想给绣坊取名‘清莲绣坊’,就找工匠刻了这枚印章,以后绣坊出的绣品,都可以盖上它。”谢珩解释道,“绣坊的营业执照和相关手续,我已经让人办好,放在荷风院的书房里了。” 苏清晏握着印章,指尖传来银质的凉意,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一样柔软。她抬头看向谢珩,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官场的算计,也没有利益的权衡,只有纯粹的在意和支持。 回到相府后,苏清晏第一时间去找李伯,把办绣坊的事告诉了他。李伯听了,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不停念叨:“太好了!大小姐,这可是夫人当年最大的心愿啊!她总说,刺绣不只是闺阁女子的消遣,更是能让姑娘们安身立命的本事,您能把它传下去,夫人在天有灵,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清晏开始忙着筹备绣坊的事。她亲自去城外的荷风院查看,发现绣房果然被修整得极好——不仅宽敞明亮,还特意装了大大的窗户,方便采光;绣架是用结实的梨木做的,坐凳上还铺了柔软的棉垫;院子里的荷塘边种着几株荷花,虽然还没到花期,却已能想象到盛夏时“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 她还亲自去挑选绣娘,大多是失去亲人、没有依靠的孤女,或是被婆家刁难、走投无路的女子。她不仅管她们的吃住,还承诺每月给她们发放工钱,若是绣品卖得好,还能拿到分红。消息传出去后,不到三天,就有二十多个姑娘来报名,其中还有两个是曾经在柳家绸缎庄做过绣工的老人,听说苏清晏要办绣坊,特意赶来帮忙。 谢珩也时常来荷风院帮忙,有时会帮她挑选上好的丝绸和绣线,有时会给她出主意怎么布置绣房,甚至还亲自去集市上,为绣娘们买了最好的棉花和布料,说要让她们冬天也能穿得暖和。有一次,苏清晏教姑娘们绣莲花时,不小心被绣针扎破了手指,谢珩正好赶来,看到后立刻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的手指。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责备,却又难掩心疼,“以后绣的时候慢些,别太着急。” 苏清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轻轻“嗯”了一声。 绣坊开业那天,京城来了很多人——有谢珩邀请的官员家眷和诰命夫人,有想定制绣品的富商,还有不少听说了苏清晏的故事、特意来支持她的百姓。苏清晏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站在绣坊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大小姐,吉时到了,可以揭匾了。”春桃笑着提醒道,手里捧着系着红布的匾额。 苏清晏点点头,和谢珩一起走到匾额前。匾额是用梨花木做的,上面“清莲绣坊”四个大字,正是用谢珩送的那枚银印章拓印的,字体娟秀又不失力道。随着红布被缓缓揭开,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少姑娘们都激动地红了眼眶——她们知道,从今天起,她们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开业后的日子,苏清晏每天都过得格外充实。她白天教姑娘们刺绣,从最基础的针法教起,耐心地纠正她们的错误;晚上则会在书房里整理母亲留下的绣谱,把那些快要失传的针法一一记录下来,还会根据姑娘们的特长,为她们设计不同的绣品样式。 有时,她还会帮谢珩处理一些朝堂上的账目。比如有一次,她在整理三年前的军需账时,发现了一笔可疑的支出——萧尚书曾以“采购战马”的名义,从国库支取了十万两白银,却没有对应的采购记录和战马入库清单。她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谢珩,谢珩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这笔银子根本没有用来买马,而是被萧尚书用来收买了边境的守将,若不是苏清晏发现得早,恐怕等北狄再次来犯时,那些守将会直接打开城门,让北狄大军长驱直入。 “这次又要谢谢你。”谢珩拿着苏清晏整理好的账册,语气里满是感激,“若不是你心细,发现了这笔账目的漏洞,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已经下旨,要重赏你和绣坊的姑娘们。”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清晏笑了笑,“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守护京城的安稳,也是我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谢珩送苏清晏回荷风院。走到荷塘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清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母亲的仇,现在仇已经报了,绣坊也办得越来越好,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想和谁一起过?” 苏清晏愣了愣,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期待,心跳忽然加快。她知道,谢珩问的不是“盟友”,而是更长久的陪伴。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我想和……能陪我一起守着绣坊,一起守护边境安稳,一起把母亲的手艺传下去的人,一起过。” 谢珩的眼中瞬间亮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苏清晏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那我会陪你守着绣坊,守护好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也会帮你把柳家的刺绣手艺传遍大晋,一辈子都陪着你,绝不食言。” 苏清晏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忽然觉得,过去所有的痛苦和艰难,都变成了值得的经历。正是那些经历,让她学会了坚强,也让她遇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三天后,宫里传来了圣旨——陛下册封谢珩为 成婚那日的花轿里,苏清晏指尖摩挲着裙摆上亲手绣的并蒂莲,忽然摸到一个硬物——是谢珩今早塞给她的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不是寻常的定情信物,而是半片磨损的绣布,布上绣着的纹样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年母亲“病逝”前,最后一次给她绣帕子时用的“缠枝莲纹”,只是这半片布的莲心处,多了个极小的、从未见过的“柳”字暗纹。 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谢珩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清晏,先别揭盖头,刚收到消息——当年给母亲诊治的老大夫,还活着,现在就在城外的破庙里。” 苏清晏捏着那半片绣布的指尖骤然收紧,轿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正好照在暗纹的“柳”字上,像是母亲留在布上的一声轻唤。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暗纹的深意,就听谢珩又补了一句,声音压得更低:“老大夫说,当年母亲临死前,曾交给她一个账本,账本里记着的,不只是萧党的罪——还有相府里,藏得更深的人。” 花轿缓缓驶过午门,街边的欢呼声依旧热闹,可苏清晏的心却沉了下去。她低头看着那半片绣布,忽然发现暗纹的针脚里,还缠着一根极细的、泛着银光的丝线——那是只有宫廷造办处才有的“冰蚕丝”,而她的母亲,从未进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