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第1章 收留一只可怜虫 九月初,热气腾腾。 阳城街集市上熙熙攘攘,各个摊位前喇叭里传来的叫卖声听得人头大,地面油污水沟被热的蒸腾,腥臭味熏得直叫人反胃。此时的余予顶着小屋内40多度的高温,左手持锅,右手持勺,随着手机里“我爸刚弄s他”的音乐,有节奏的翻炒着。 一首《江南style》,让一位兴奋的厨子发狠了,忘情了。余予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在油烟机,勺与锅以及音乐的交响乐中,尽情挥洒着汗水,挥舞着手臂,丝毫没注意有客人光临。直到他隐约听到外面有一声撕心裂肺的“老板!”时,才不确定的从后厨探出一颗头,然后,余予看到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小伙子。 帅是余予对少年的第一印象,浓眉大眼,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余予没什么文化,只知道这小伙子长得很帅,但同时也注意到男生脸上的一片青紫和白体恤上大面积的灰尘。少年左手提着一只旅行包,右手攥着衣角,被后台嘈杂的声音吵得皱起眉头来。 “现在能吃饭吗?”相顾无言一分钟后,少年面无表情的问盯着自己的厨子。 “麻烦稍等一下哈!”余予嚎了一嗓子,快速关了音乐,又调小火闷着菜,洗了下手,从后台出来了。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灰头土脸的少年,余予挠着头说:“不好意思啊,现在还没正式营业,菜还没备好,只有米饭和土豆丝,请问需要吗?” 少年把行李放在桌子上做了下来,看着桌面说:“一碗米饭,一小份土豆丝,谢谢。” “马上就来。”余予一边说一边往后面走,一分钟后,端出一碗冒尖米饭和一盘土豆丝,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请慢用。”说罢余予走到门边,从门后拿出一块板子挂了起来,上面写着:小炒予你营业时间:早10:30—晚22:30。 转过头回厨房的时候,余予看着少年头都埋进碗里了,使劲往嘴里赛东西。余予没说话,继续炒菜去了,这次他没放炒菜进行曲。 番茄炒蛋出锅,余予又往卤煮锅添了水,然后准备炒茄子。他往前面看了一眼,土豆丝盘子全吃干净了,米饭应该也是一粒没剩。少年一抬头,看见老板探究似得打量自己,愣了愣,随即又看着老板笑着走向自己。 有点猥琐,少年心想。 余予坐到少年对面,露出人贩子拐卖花季少年一样的慈祥嘴脸,问少年:“小伙子,外地的吧?” 明明看着和自己一样大,但却显得很老成,少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嗯。” “看着不大,是今年的高考生吗?” “嗯。” “一个人来这里谋生吗?” “那你来这个小破县城干什么?和家里闹矛盾,一时脑热跑出来了?” “……” 少年不回答了,抬头盯着余予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算计,所以冷着脸反问:“和你什么关系?” 被揭穿了余予只是耸了耸肩,语气听着也轻快:“小伙子,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别想在这种地方谋出路。就说你这手——”余予抓过少年的手,抬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少年感到有些不适,但也没躲。 “你这手除了拿笔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吧,你父母平时对你应该挺不错,怎么就赌气跑出来了呢?今天9月1,我刚送完我弟,他今年上高中了。你这样想必是放弃上大学了,也没想着复读。在这种地方,你一没学历,二没技能,估计你在这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你拿什么养活自己,怎么挣钱?” 余予说完,少年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刚才的一番话。余予见他不说话,只说了一句“一共10块哈。”又到后面抡菜去了。 忙碌到十点左右,七个素菜全部炒完,两大锅卤煮还剩十几分钟。余予准备好一切,揉了揉酸痛的腰,出来时看见少年还坐着不走。余予嘴角轻微向上样,装模作样问“小伙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余予所预料,他听到少年问:“你这里需要打下手的吗?” 少年还是盯着桌子,但余予听出他声音里带了一丝柔软和一点羞怯。就好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尝试放下身段体验底层生活一样。一切都在余予计划内,但他偏偏装傻装到底。 “暑假里一直是我弟帮忙,现在他上高中了,半个月才回来一天。我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听你这一说,我是应该考虑雇一个人的。” 余予说完,歪着头靠着墙看少年的反应。谁料那小伙不说话,但他攥着得手和弓着的背都表现着犹豫,却又期待着。 余予叹了口气,想着都给杆子给了还不顺着爬,于是直白的说:“一天100,就是买菜切菜这种小活儿,再端个菜,管中午和晚上饭。每月按出勤天数结算,干不干?” 少年抬起头,盯着余予看了半天,正当余予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时,少年来了一句“一个月3000啊。”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余予“呲溜”一下甩到少年面前,几乎仰天长啸:“你以为3000很少啊!我这样的苍蝇小馆,你这样生存技能几乎为0刚步入社会的成年人,3000这个数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你应该偷着乐去了!我刚出来干活那会儿,让人骗着当奴隶,一个月撑死两千,就这么点钱最后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你知足吧!” 壮怀激烈的余予悲愤诉说好汉当年勇,这边少年冷冷说:“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被打断施法的余予很不满,明明应该求着自己给一份工作,现在看来,反倒像自己求对方留下一样。余予咳嗽了两声,背着手晃悠着脑袋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老板,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坐前面给客人打菜,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明白了吗?” 余予明显挺激动,少年反而问到:“这样就行了,不需要签劳务合同吗?” “蛤?”坐拥30平小屋的余老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转了转自己灵活的眼珠,拍着少年的肩膀说:“小伙子,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会好吃懒做拿钱就跑的。”突然余予邪魅一笑,像做出毒苹果的后妈一样,凑近少年耳畔低声说:“你别抱侥幸心理骗我给你供吃供喝,你要是不好好干,我月底扣你工资!” 觉着自己很有老板威严的余予深沉的拍了拍少年,顺便擦干了自己湿漉漉的手,然后说:“我叫余予。” 少年看着这个看起来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小老板,认真的说:“许鹤砚。” “许鹤砚”余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漏出一口白牙冲许鹤砚笑到:“许鹤砚,很好听。” 第2章 阳城F4 晚上十点半,忙碌一天的予师傅开始了他的晚餐。余予捞出预留的两个大鸡腿放在自己碗里,转身看到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许鹤砚,含泪把小的那个放进了许鹤砚碗里,又给许鹤砚倒了所有土豆丝和酱茄子,把仅剩的卤蛋和红烧肉扣到了自己碗里。 “内个谁,擦问桌子赶紧吃饭,忙活一天了,挺累的。吃完你把后面锅碗刷了地拖干净垃圾倒了,然后回家吧。”余予口齿不清吩咐道,许鹤砚最后一句“嗯”,又让余予怀疑自己的眼光。 突然想起许鹤砚可能身无分文,余予大发慈悲慷慨大方说:“你住哪里,要是实在没钱我资助你300,从你工资扣。” 许鹤砚瞥了一眼一口一个鸡蛋的老板,淡淡开口:“还有点钱,晚上找个便宜宾馆。” “宾馆再便宜能多便宜,我给你找个地方,一年收你300,怎么样?” “不去。”在这个宝贵的建议提出后0.1秒后,小许同学拒绝了予老板的好意。然后余予感觉到一股寒气:“你到底是不是诈骗犯。” 余予突然老实了,原因是他看到许鹤砚健壮的臂膀肌肉正紧绷,下一面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一不小心就会落在自己脸上。 老实人余予如实说:“我和别人合租了一个两居室,一年1200,按人头计算。我一个人要付两人的房租,还有这的房租和我弟学费,加在一起,手头挺紧的。那个两居室小客厅一直没人用,客厅还有一张铁床,放个帘子完全能当卧室。你要是进来,也省了我一些钱。” 余予状似无意,许鹤砚却听着他语气慢下来,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别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余予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五个人分摊,其实一年只少交120,合下来一天多省三毛多。但有些人的生活,像余予,像许鹤砚,像省吃俭用勤工俭学的学生,像烈日下的工人,像夜里十点仍然摆摊的小商小贩,他们的生活全是用这些微不足道的分毫累计起来的。许鹤砚看着仍然狼吞虎咽但安静下来的余予,看着门外杂乱的人群说:“可以。” 一句话让余予放下了手中佳肴,努力咽下嘴里的饭,举起一杯白开水:“兄弟,啥也不说了,全在酒里。”杯中的水被一口喝光,拯救了险些被自己噎死的余予。合租计划成功,予老板人性说到;“今年的你不用管了,从明年开始一年200。” “二百五。”许鹤砚说。 余予身体比脑子快“唰”一声跳起来,刚想质问许鹤砚为什么骂自己,就听许鹤砚仰头看自己,语气竟然还挺愉悦;“你弟弟上高中压力大,也没有收入来源,我们和另外两个人平摊有疑问吗?” 余予挥了挥许鹤砚头顶:“我站起来把你头顶苍蝇拍走,听你的,你说二百五就二百五哈。” 快11点的时候,余予开着他心爱的三蹦子拉着许鹤砚回家,走到小吃街头一家蛋糕店停下来。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甜言蜜语”闪的人睁不开眼。余予没说话,一个手势让许鹤砚跟着自己走。这是家甜品店,但没有浓郁的蛋糕香精味,空气中淡淡的水果香闻起来很舒适。 只有柜台一盏暖黄色的灯亮着,男人抬起头,灯光打在他脸上很温柔,浅蓝色的头发衬得皮肤更白。许鹤砚看着男人对着他们,眼里含笑。 余予一把扯过许鹤砚,自然的介绍:“这是我招的新员工兼合租室友,许鹤砚。”然后又走近柜台说:“这是刘明桦,蛋糕店老板,也是室友。” 刘明桦冲许鹤砚礼貌笑了笑伸出手,许鹤砚出于礼貌想回握回去,这时突然一只带着戒指的手抓住了刘明桦,然后映入眼前的是一团红毛。那一秒,许鹤砚突然相信鬼的存在。 刘明桦扶住面前人的腰,怕人摔着,用温柔到宠溺的语气说;“清和,别玩了,吓到别人了。” 许鹤砚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那是个人。严清和听到刘明桦这么说转身看,才发现一脸无语的余予和一个不认识但面容姣好但面色不太好的青年才俊。这时许鹤砚真正看清严清和长什么样子。留着红色狼尾,长得像狐狸成精,特别是眼睛。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淡雅的名字要配这么骚气的一个人。 “狐狸精”走到许鹤砚身边转了一圈,又围着余予转了一圈,又转回去没骨头一样倒在刘明桦身上,掐着嗓子贱兮兮指着许鹤砚,对余予说;“这就是与你私通那个奸夫吧,小样长得挺俊俏,哀家同意这门亲事了……” 还没说完,许鹤砚就看到余予一阵风一般往前冲,刚要踹到严清和,刘明桦一个瞬移成功躲过偷袭。轻车熟路,一气呵成。 “狗男男!”余予面无表情骂道,又介绍了一遍许鹤砚,然后对许鹤砚说:“这是严清和,这家店老板娘,他俩一对。” 许鹤砚看了看在刘明桦身边蛄蛹的严清和,又看了看无奈的刘明桦,最后看了看快困死的余予,点了点头。 “回去吧。”许鹤砚说完要往外走,被跳过来的严清和挡住了路。严清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在许鹤砚眼前晃了一下。 “伙计,我把你拉进我们铁三角群里,那是舍友群,以后联系方便。” 许鹤砚点了点头,点看二维码进了群,群名改成了“阳城F4” 余予扫一眼许鹤砚手机,呵呵笑着说:“不如叫穷b F4,穷得叮当响装什么高大上。”说完不理会严清和又跳又叫的抗议,拖拉着身子往外走。 晚上的风凉快了一些,前面坐着余予和许鹤砚,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后面严清和窝在刘明桦怀里,滔滔不绝今天又听到什么八卦,从前边听只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 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一阵风带不走满身的疲惫,但能吹散一点苦闷和忧愁。无论今天如何,明天还要继续。 第3章 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海面泛起阵阵涟漪,吹来的风带有一股海腥味,许鹤砚从船上纵身而跃。 他忘记自己不会游泳了。 胸腔,口鼻,海水灌满全身,强烈的窒息感让许鹤砚奋力挣扎,胡乱的摸索中,感知到一根长长的物体,来不及多想,许鹤砚伸手一把扯住。 “妈呀!”冷不丁被抓住的余予一头栽到了许鹤砚身上,被巨石压到的沉闷痛的许鹤砚睁开了眼。头疼脑热,许鹤砚下意识伸手捏了捏,软的,不是石头,什么东西? “放手,你抓我屁股干什么!”余予猛地从许鹤砚身上挣脱,迅速起身退后几步。没开灯,许鹤砚看不清人脸,大脑重新开机,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 昨天晚上“阳城F4”回到房子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没有多余的床褥提供给许鹤砚。严清和眼皮子睁不开了,摆着手说:“许鹤砚你和余予将就一晚上,明天去买新的不就行了。时间不早了,晚安哈各位。”说完也不给其他人反应,拉着刘明桦回屋了。 余予没多想,扯了一下许鹤砚胳膊:“那今天就这样吧,咱俩睡一个床,你先盖我弟的被子吧。” 许鹤砚又装哑巴,余予知道这是想拒绝的意思,不好意思嘛,也理解,所以余予提供了plan B:“你也可以选择在客厅睡床板,早点休息。”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许鹤砚看了看那张掉皮的铁架床,睡一晚和睡地上没什么区别,抿着嘴站了十几秒,许鹤砚拿着小行李包,进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卧室门。此时余予已经昏睡了,只隐约感觉到了床动了一下。 早上定的闹钟响了,余予蛄蛹了两下艰难爬起来,他伸手晃了晃旁边的许鹤砚,没反应,又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伸手在许鹤砚脸上一同乱摸,找到鼻子,余予毫不留情捏了上去,这也是为什么许鹤砚感受到强烈窒息感的原因。 “三点半了,赶紧起床!”余予一手捂着自己屁股,另一手摸到开关。 “啧”突然的光亮刺激的许鹤砚睁不开眼睛。他慢吞吞坐起来,声音有点黏腻;“才三点半啊,这么早。” 余予插着个腰,指着手机扯着嗓子喊:“四点之前你就要到市场去抢最新鲜的菜,还要先去店里,早什么呀。”说完去洗漱了。 许鹤砚听到水声彻底清醒了,昨晚太累,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余予睡觉很老实,感觉意外不错。刚才朦胧中听着余予说了句什么,一脸被猥亵的样子,许鹤砚没在意,起来把自己那部分床铺铺整齐,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也挤进厕所了。 两个人都挺困,沉默又快速收拾完毕。下楼之后余予问许鹤砚会开三蹦子吗,许鹤砚点了点头,然后余予把钥匙塞到许鹤砚手里,长腿跨到后面闭上了眼睛。 “他们不一起吗?” “他们7点才去,有车送货,楼道有他们的电驴。” 许鹤砚点头表示肯定,载着余予走了。 余予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掀起眼皮子一看,许鹤砚进货回来了。伸了个懒腰,余予问:“花了多少钱?” “五百正好花完。”许鹤砚往里提货,头上全是汗,然后他又一次听到余予炸锅一样的声音。 “全花啦!你是去我说的地方吗!” “甄诚批发。” “真诚个屁!我平常去撑死400,那老板就是看你面熟故意讹你。燕子,你去备菜,等我上门讨债去!” 这个土了吧唧的称呼让许鹤砚眉头一紧,但也没反驳。余予气呼呼拿起钥匙,架着俩胳膊出发了。滑稽戏剧的动作看的许鹤砚嘴角上扬,真是视财如命。 等把所有菜切好准备切五花肉时,许鹤砚听到余予的声音。余予闯进后厨,热的前襟都湿了,拿手机放到许鹤砚面前:“厉害吧,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要回的一百大洋。你以后去就说你是余予的人。” 许鹤砚抬头看着余予,眼睛亮晶晶的,自豪的鼻孔朝天。不知是被余予感染了,还是因为那一句“余予的人”,许鹤砚还是淡淡的口吻,他说 “好。” 之后的时间里,许鹤砚经历了被余予嫌弃菜不够新鲜,被余予嫌弃菜切得乱七八糟,被余予嫌弃干活不够利索中艰难度过。 人忙起来总是一心投入其中,余予的店生意其实还不错,除去余予炒菜的功夫,许鹤砚一天都在忙,因为除了炒菜,其他事几乎全是许鹤砚干的,他觉得累,但也不叫苦。 晚上十点半准时关门,余予和许鹤砚下班了。三蹦子路过蛋糕店的时候,余予停了下来。本来打算显摆自己收工了,结果透过玻璃门,余予看到严清和往刘明桦嘴里塞了颗水果,又往老板脸上快速亲了一口。刚想按喇叭的手又停了,后面的许鹤砚看了看里面的小情侣,心里没什么波澜。他又转头看余予,正好一束灯光洒在余予脸上,许鹤砚看不清余予眼里的东西,但心还是跌了一下,余予的眼睛,诉说的太多了。 第4章 原来是见色起意! 人一旦认真起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半个月快过去了,生活规律又疲惫,枯燥但也不是很乏味。许鹤砚不太主动说话,但余予朝他讲话时也会给出淡淡的回应。凌晨起半夜归的生活,让许鹤砚倒头就睡无暇顾及其他,床褥的事就抛之脑后了。没有刚开始的窘迫了,关灯后余予有时还会和许鹤砚聊天。从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到今天累的腰酸背痛,想到什么说什么。许鹤砚每次只是用“嗯”回应,表示自己在听。但听着听着就没了声音。讲话的人意识慢慢模糊,听的人也睡着了。 很平常的一天,许鹤砚切形状各异的土豆棍的时候又被余予嫌弃了。余予拿过刀,快速将一个土豆切成均匀地细丝状,然后让许鹤砚模仿。熟能生巧,但余予是个急性子,他的手覆盖在许鹤砚的手上,调整拿刀的角度,又引导着手往前切。两人肤色差挺明显的,余予手上的茧子摩擦的许鹤砚手背发痒。余予和许鹤砚距离太近,说话的热气喷到了许鹤砚耳畔和脖颈。后厨本来就狭小,许鹤砚觉得更热了。 “你听我说话了吗!”许鹤砚觉得自己耳朵快炸了,他转头疑惑看着余予,距离近到鼻尖贴鼻尖。本来要指责许鹤砚不认真听讲的余予不说了,他看着有点呆愣的许鹤砚直愣愣看着自己,一张帅脸在面前放大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一时间呼吸都放轻了。许鹤砚也像个木头似的,他是第一次发现余予长得其实挺好看。 短暂的对视和沉默后,双方各退一步,拿开的手心都浸着汗。余予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那啥,就按我刚说的切,别太丑了。我一会儿出去接我弟,他今天放假,你切好菜蒸上米饭哈。” 许鹤砚低头切菜回给余予一段光滑的脖颈,搞得余予想咬一口,随后余予为变态的想法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许鹤砚不回答算是默认,余予快步走出蒸笼似的后厨,今天没风,门口的余予还是觉得自己脑袋发昏。他归结于在厨房时间太久,开着三蹦子接余祈去了。 许鹤砚正在淘米,听到前面说话声,好奇走了出去。和余祈打照面的一瞬,余祈眼睛都瞪圆了,好帅! 余予自豪的介绍自己的徒弟(他自认为的);“这是许鹤砚,你哥眼光不错吧。”余祈觉得他哥的语气像是在给自己介绍嫂子认识。 不确定的又看了看裹着围裙的许鹤砚,余祈转身认真的问;“哥,你被清和哥带坏了吗,你也喜欢男的吗?” 平地一惊雷,余予觉得自己弟弟上学上傻了。拳头握紧了,但秉持着众生平等的原则,余予还是礼貌的问:“你眼睛近视了,怎么判断的。” 余祈走近冷着脸的许鹤砚,从头到脚仔细端详着,然后转头下定论:“这是你从哪拐过来的良家少男。”这回余予看见许鹤砚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眼里是充满怀疑。 两个二百五,心思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余予看了一眼因叛逆离家出走的良家少男,又看了一眼智商堪忧的大聪明,咬牙切齿面带微笑的说:“我不喜欢男的!” “明白了,所以你只喜欢许鹤砚一个……呔!”冲过来的余予眼中已有杀意,余祈处变不惊,在拳头辉上来一瞬从容往后一退,余予和许鹤砚撞了个满怀,“咣”一声坐到了地上。 “还说不是,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大难不死的余祈跑了出去,说了一声“我找清和哥他们”就没了踪影。 余予揉着屁股站起来,顺带拉着许鹤砚一把。站起来后许鹤砚面无表情又放出一颗雷;“原来你是见色起意。” 余予此生没被扣过这么大的锅,也没看清许鹤砚眼中带有点一丝调侃,眼神坚定的要入党;“我对你只有对流浪猫一样慈父般的怜悯,绝不掺杂任何其他感情,而且我不喜欢男的。” “嗯,知道了。”看着许鹤砚点头,余予吐出一口气,结果许鹤砚又说:“那就是只喜欢我。” 余予不可置信,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看到许鹤砚明显上扬的嘴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去去去,干活去,还挣不挣钱了!”余予把人往里推,耳朵热的要命。 余祈去甜言蜜语的时候,刘明桦正在介绍一款慕斯,看到小孩放假了,向他笑了笑。余祈也咧着嘴傻乐,然后轻车熟路去后面找严清和,进去一看,果然又在研究新品。 “清和哥!”一个熊抱上去,桌子上的奶油差点掀翻。 “小崽子可算回来了,想死你了!”揉了揉余祈软乎乎的脸蛋,余祈变成花猫了,一点也没察觉。 严清和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抹茶蛋糕,余祈立刻接过,“啊呜”一口,浓郁的抹茶和柔软绵密的口感香得余祈蹦跶了两下。严清和继续打发奶油,余祈叼着勺子漫不经心问:“清和哥,你知道我哥新找了个人吗?” “来了半个月了,他现在还和我们合租。你哥原先说咱们五人平摊房租,那小子念及你是个学生,还是按原来均摊,把你那份算在他身上了。” “那他人还怪好的嘞”蛋糕吃了一半,余祈抬头问:“那他住哪啊?” “住你哥那屋啊,他俩睡一个床上。”严清和不假思索回答,反应过来后又看余祈,那小子眼神都呆滞了。 “那我住哪啊?”余祈呆愣,随后小心的问:“那他俩,现在什么关系?” 严清和也被这一问题难住了,仔细想了想,两个正直青春期大小伙,平时因工作原因形影不离,孤男寡男还共处一室,又都长得那么好看,难免擦出什么火花。于是他给出了一个OE式答案:“你想是什么关系都可以。” 连严清和都看不准的关系,余祈更白搭。他现在有点担心了,上午只是开个玩笑,但这要真有什么,他一下也没法适应呀。想着可能关系着哥哥的幸福,余祈又问:“那许鹤砚是哪里人?今年多大?” “你查户口呐!”严清和摸着下巴状似思考:“那小子什么也没说,但具你哥推测,应该是外地的。你哥说可能是今年高考完和父母起矛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自己谋生的。你哥看人一向很准的。” “哦,这样呀。”余祈点头,心想他哥可不能真和许鹤砚在一起,万一许鹤砚哪一天想家了后悔了离开了,他哥又喜欢上许鹤砚,那他哥多伤心啊。余祈正苦恼着,又听到严清和说:“其实我个人感觉他俩没啥,本来说是在客厅搭个帘子给许鹤砚当卧室,但不是太忙吗,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时间准备,这才住一起的。” “这才对嘛!我知道了,先走了!”余祈把最后一口蛋糕塞嘴里,一溜烟跑了。严清和听着余祈在外面喊了一句;“拜拜桦哥!”然后看到刘明桦走了进来。 刘明桦走到桌旁,拿过打蛋器,一边搅拌一边问:“小祈怎么了?” “谁知道那小子又想到什么了,刚才还怀疑自己有嫂子了。” 严清和揉了揉肩膀,站太久浑身疼。刘明桦放下手中工具站到严清和身后,帮严清和捏肩。严清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刘明桦环住严清和的腰,头埋在颈肩深深吸了一口气。 “辛苦了,新款蓝莓慕斯顾客很喜欢。” “我研发了树莓派,你想尝尝吗?” “你做的我都喜欢。” 严清和转过身和刘明桦面对面,然后捧着刘明桦的脸,“啵”一声在刘明桦嘴上亲了一下。 “我刚刚吃过了,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吃,好甜。” 第5章 站在路口的迷茫 余祈一路狂奔回到饭馆,还有稀稀拉拉两三桌客人,余予正坐马扎上低头记账。不动声色来到后厨,许鹤砚正在洗碗筷,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余祈。 “忙着呐,砚哥。” 心里嘀咕着废话,许鹤砚还是扯出来个笑:“是啊。” “你歇会吧,我来我来。”余祈挤到许鹤砚身边,拿过许鹤砚手中油腻腻的碗,卖力刷了起来。 两手空空的许鹤砚有点懵,还以为是余予良心发现让自己歇会儿,刚想感动,结果听余祈说:“砚哥,听说你和我哥他们合租了。” 许鹤砚大脑一片空白,他像是思考了很久,然后吐出一个字, “对。” “那你住哪啊?不是一共两个卧室吗,你们换房子了吗?”余祈像是真不知道一样,看向许鹤砚的眼神看起来天真灿烂。 “本来商量好客厅给我,但太忙了一直没时间买床上用品,所以你哥就让我先睡你那。”许鹤砚心不在焉,在余祈听起来像是许鹤砚因为霸占自己的床心虚。所以余祈给了许鹤砚一个宽容的笑。 “那你剩下的活我帮你干吧,你抽时间去买被褥什么的,要不然你今晚上睡哪呀。” 许鹤砚这才清醒过来,说到底是他占了余祈的位置,现在原主回来了,他自然要让位。 洗干净了手,许鹤砚对余祈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我去买东西。” “拜拜~”余祈对着许鹤砚的背影高兴喊了一声,许鹤砚脑子里蹦出几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人得志便猖狂。 许鹤砚路过余予的时候,余予头也不抬叫住了他。 “上班时间去哪?” 许鹤砚心里莫名不痛快,冷着脸说:“去买东西。” “买东西,店里又不缺什么?”余予抬头看着许鹤砚的冰块脸,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 笔往桌子上一拍,严肃到:“你是不是想去偷懒!刷完锅了?小心扣你工资!” 本来就不太开心的许鹤砚,听到余予不分黑白指责自己,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也不管在哪,周围有什么人,拔高声音说:“你弟弟回来了,我不得搬到客厅去呐,我不得去买东西吗!”许鹤砚在气头上感觉不到周围的目光,余予却看到清楚。他云淡风轻的说:“嗨,多大事情,你告诉我一声不就行吗,你一声不吭走了,谁知道你去哪了。” “不用想着我跑了,毕竟我一分钱还没拿到。”像是在冷嘲热讽,看着余予冷下来了的脸色,许鹤砚只觉得心里爽快,转身果断走了。 余予走近后厨,看着余祈手忙脚乱的,只是盯着余祈背影看了一会,终究没说什么。 直到下班,许鹤砚也没回来,余予载着余祈回去,屋子里灯还是关着的。余祈偷瞄他哥的反应,余予沉默着帮余祈收拾床铺,然后说:“今天挺累的,早点休息吧。” 严清和回来的时候专门看了看客厅,空荡荡的便问余予许鹤砚人呢,当时余予正刷牙,一开口牙膏沫喷严清和一脸:“不知道,可能走了吧。”刚要发彪的严清和让刘明桦摁住了,提溜着脖子往卧室走。 许鹤砚到底还回不回来谁也不知道,这件屋子里属于他的只有一个旅行包的分量。 第二天早上余予照常三点半起床,他给刘明桦发了个信息帮忙送余祈上学,像往常一样去店里了。 到了店,一团巨大物体堆在门口。余予吓了一跳,打开手电试探性往前走。 好家伙,是不知睡着还是昏迷的许鹤砚! “许鹤砚。”声音很轻,叫不醒人。余予手背贴在许鹤砚脸颊上,温热的,没什麽大碍。放下心来,余予提高声音,晃着许鹤砚。 “燕子,起来,该干活了。” 许鹤砚皱着眉头动了两下,眼睛眯开一条缝,想确认面前人是谁。但光亮照的眼睛疼,他又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 余予有点害怕,可能是受电视剧毒害,他慢慢伸出手指,在许鹤砚鼻下探了一下。 有气,呼吸挺均匀,活着。 余予松了一口气,想把地上的人捞起来,结果许鹤砚反把他拉到了怀里。余予受了惊,许鹤砚的头埋在他脖子上,摇晃的头蹭的余予脖子痒。推又推不动,余予听着许鹤砚喃喃道:“其实有点累的。” 不想诉苦,像小孩子撒娇寻求安慰。余予不动了,静静问:“有多累?” 许鹤砚真的像个小孩一样毫无防备,迷糊的说:“比考试累一点,手疼。” 余予不知道考试什么感觉,但还是拍了怕许鹤砚安慰道:“辛苦了。” 得到安慰的许鹤砚很高兴,锁紧了抱着余予的手,像个得到糖的小孩:“谢谢你。” 许鹤砚很好哄,很容易满足的,余予心里默念。所以他引导着这个听话的的小孩,问到:“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听到这句话的许鹤砚突然松开了手,拉开两人的距离,眼神仍然不太清明,仔细辨认面前人的脸。余予被这种很认真很重视的眼神烫了一下,忍不住往旁边看。 “Look at my eyes!”余予的脸被挤压成“O”行,许鹤砚突然的近距离和洋文整他了个措手不及。过近的距离使余予感受到许鹤砚的鼻息,有点痒。 余予不敢动了,他怕许鹤砚突然做出什么举动。结果许鹤砚又一次把头搭在余予肩上,余予刚松了口气,脖子一疼。 天杀的,许鹤砚敢咬他! 许鹤砚没有太使劲,咬完之后仔细确认有个完整牙印,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小猫舔舐伤口,最后用嘴唇蹭了一下。 余予大脑轰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毫不留情扯着许鹤砚头发将人拉开,结果对上许鹤砚充满戏谑的目光。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是一个陈述句。 许鹤砚露出牙齿,笑盈盈说:“你真好,我喜欢你。” 肩膀一沉,余予听到许鹤砚说:“盖个章。”然后就没了声音。 这次是彻底睡过去了,脖颈仍然感觉湿漉漉的,余予眼神里只剩下迷茫。 许鹤砚知道自己是谁吗? 第6章 一个人的独角戏 许鹤砚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他下意识往左转头,意识到自己在余予的位置。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现在许鹤砚就感觉自己被余予身上的气味包裹着,是一种炽热的感觉,像冬日里太阳的曝晒 昨天许鹤砚出去之后在商店绕了圈,商品的价格让他滴血,思考了片段,他果断走了出去,找了个50的单人间住下了。第二天早上3点,许鹤砚退房了,他蹲在店门口等着余予开门,赌余予会不会把自己带回来,很显然他赌对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9:30,几个小时前的事记忆犹新,当时的许鹤砚有点冷,所以他想抱着余予暖和一下,好在余予没推开他;当时的许鹤砚有点累,所以他向余予诉苦,好在余予安慰了他;当时的许鹤砚有点委屈,所以他赌气似的咬了余予一口,好在余予没有不要他。舔舐一下当做道歉,许鹤砚什么都不想了,他需要睡一觉,他太累了。 现在精力充沛的许鹤砚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翻身在枕头上猛吸一口气,余予的味道还挺好闻。 15分钟后,许鹤砚到后厨看到余予正抡勺,他突然有点不自在了。 “咳咳。” 听到声音余予回头,许鹤砚一脸便秘的脸不自然看着自己。 “休息好了,赶紧干活去,茄子削皮切块。” 余予斜眼瞥了许鹤砚一眼,转头专心炒菜,没有质问,没有生气,凌晨的事只字不提。许鹤砚没底了,不知道余予怎么看待那件事,直接问许鹤砚又说不出口,只得把郁闷憋在心里。像平常一样忙碌,许鹤砚没时间问余予,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余予不说话。许鹤砚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气准备开口,结果余予“腾”一下站起来拿着碗去后厨了,许鹤砚提起的一口气卡喉咙里险些把自己呛死。他觉得余予现在很别扭,不愿意面对自己。 是生气了吗? 晚上九点,店里暂时没了客人,许鹤砚正刷碗,心思却不在那。等把最后一个碗放好后,余予正好进来了,时间算的刚刚好。 “收拾好了就走吧,今天早点下班。”许鹤砚不知道余予想干什么,但被冷暴力一天的许鹤砚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他怕余予真的生气。 关上店门,许鹤砚看着余予在三蹦子上等着自己,顿时感觉轻快了,他坐到前面,扭头对余予说:“回家吧。”余予不理他,许鹤砚心里盘算着今晚只能睡余予那屋了,没察觉到路过小区时三蹦子还在往前走。 平常10来分钟的路程,今天却格外长。许鹤砚奇怪的盯着周围,发现是他没见过的地方。 月黑风高,此时余予还是面无表情,一股恐惧从许鹤砚心里油然而生。18岁正值青春的少年,独自供弟弟读书急需用钱却好心收留自己的小店老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看管不严的小县城,Buff叠满,偏偏这时余予还转过头笑吟吟看着许鹤砚。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许鹤砚心凉了半截,声音都有点抖,但强装镇定:“我,我钱都放起来了,现在身上一分没有。”虽然天黑余予的表情看不真切,但许鹤砚还是能感觉余予周围的温度都在下降。 余予皱了下眉头:“真麻烦。” 许鹤砚觉得自己真要被卖了,正当他思考是跳车还是拼命的时候,车停了。许鹤砚抬头看上面金色的字体: “百货批发城” …… 余予下车后许鹤砚还坐在车上,表情好像受到了惊吓。 “愣着干嘛,下车呀,趁今天把你需要的日用品全买了。” 经历了从欣喜到恐惧再到虚惊一场后,许鹤砚觉得心神疲惫,他都怕自己折寿。 余予不知道许鹤砚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他扯过许鹤砚和自己并排走。 “一会什么都别说,只负责拿东西就行。我就拿了100,我们要用最便宜的价格买最好的货。” 余予势在必得,许鹤砚心里却不太高兴。还以为今晚还和余予一起睡。此时许鹤砚将这种不高兴归结于突然要换地方的不适应。 里面商品琳琅满目,余予带着许鹤砚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最头上一家铺子停了下来。 “赵叔,好久不见啊!”许鹤砚看向余予打招呼的位置,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躺在摇椅上,手里拿个蒲扇轻轻晃着,旁边收音机里咿咿吖吖放着听不懂的戏剧。听到声音,赵叔头也不抬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余予轻车熟路,在狭窄的商铺里搜搜找找。许鹤砚看着余予拿出一套和自己上学用的格子床单一模一样的三件套,一阵无语。余予比划了一下,很是满意,又风一般飘到许鹤砚面前。许鹤砚以为是要问自己的意见,刚想开口说太土了,结果余予把他推到了一边,开始在成堆的薄被中拿了个大红绣花的。许鹤砚倒吸一口气,声音大的余予都听见了。 余予转头一脸败家的看着余予;“干什么,红色喜庆,放在被罩里又看不见。” 最主要是便宜,许鹤砚心里补充道。随后三分钟内,余予又拿了一个绿色床垫和一个花褥子,以及一个荞麦枕头,然后站定在赵叔面前,笑的灿烂。 赵叔扫了一眼余予手中的东西,开口道“90。” 余予把东西扔给身后的许鹤砚,附身在赵叔旁边说:“赵叔,我一共带了80块钱。挺长时间不见我可想你了,等中秋我给你做啤酒鹅怎么样,再来二斤猪头肉。” “混小子,真会说漂亮话,当初让你跟着我干不肯,非得自己开个小店,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也就那样,把本赚回来就不错了。多亏当时您教的好,名师出高徒嘛。” 赵叔眯着眼笑了笑,许鹤砚听不懂,也没资格过问。他看到这个赵叔的目光看向自己,像是审视,盯得自己头皮发麻。 “小余,这是你什么人呐?” “一个朋友,刚来这几天家里缺东西,我带他来照顾您的生意。” 说的好听却不真诚。赵叔也没打探下去,说了句“随你。” “哎,谢谢赵叔。”余予从兜里数出一堆10块5块的放在包浆的桌子上,又跟许鹤砚说:“还有20,你看看还缺什么,注意价格别花超了。” 许鹤砚被余予的操作惊麻了,又看看赵老爷子,闭目养神不理会他们。 第7章 成王败寇 之后许鹤砚又在铺里挑挑拣拣,认认真真把20块钱全花完了。回去的路上许鹤砚被余予赶到后面和他那一堆东西坐一起。余予没说这些东西是送给许鹤砚的,还是暂时借给许鹤砚解决燃眉之急。 许鹤砚主动开了口:“回去后我把钱还给你吧。” 余予难得慷慨一般说:“不用,你都窘迫到睡大街了,手里那点钱别总想着往外拿,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说。” 许鹤砚挺感动,余老板是黑心,但余予人不坏。紧接着他听到余予说 “我这人一向慷慨大方,国民好老板。你旷工的事我不计较扣你工资了。今天晚上的钱等你发了工资还我,别忘了哈。” 刚自我洗脑给余予树立的形象瞬间崩塌,许鹤砚暗骂自己眼瞎。 回去的时候灯是开着的,许鹤砚把扛着的东西放客厅,刘明桦和严清和听动静也出来凑热闹。 “豁~这是嘛呀~”严清和扒了扒塑料袋里的东西,饶有趣味的说:“燕子,你被余予扫地出门了。” 余予拽了一下严清和的狼尾:“本来他就住这,今天正好把东西买了。” 许鹤砚把东西一一摆地上,刘明桦看了一遍,问:“鹤砚,你就这样睡客厅啊。” 一经提醒,许鹤砚才发现没买遮光帘,余予抢先一步说:“钱没带够只能买这些。先凑合一下吧,等有时间再买。”这话是说给刘明桦的,也是说给许鹤砚的。 余予没说明天买,有时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在客厅摆着床睡觉,许鹤砚觉得和大街脱衣服没什么不同。 “我不凑合。帘子没买,东西没洗,我不睡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许鹤砚不给余予说话时间,迅速把东西收起来在墙边随便一放,不理余予了,径直往里走。 严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扯住余予小声说:“活该,让你当时坑人家,现在后悔也晚了。” 余予甩过一记眼刀,严清和吹着口哨拉着刘明桦回自己屋里了。 余予进屋时,许鹤砚正把自己衣服拿出来往余予衣柜里放。余予想着许鹤砚衣服一共就那么几件,算是给充实衣柜了,就没阻止。衣柜是实木的,许鹤砚随口问了一句:“衣柜是你买的吗?” “不是啊,严清和嫌太老土不要了,我就要来了。” “这衣柜看着不便宜啊,怎么就不要了?” “我哪知道啊?”余予耸了一下肩,“可能不想要就不要了吧,跟你没关系你那么好奇干什么?” 许鹤砚点头,可能自己是挺八卦的。他们相处这些天,周围的人都很有分寸感。同住一个屋檐,从没人问他的一切,却很信任的把他留在身边。许鹤砚倒是对余予他们好奇,包括赵叔。直觉告诉许鹤砚,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别的故事。 看着年纪轻轻的余予,独自一人经营着小店,还要供着弟弟读书;一对看起来并不穷酸的同性情侣,却要在这个贫困的地方生活,还要与人合租;还有隐藏在角落的赵老爷子,和余予什么关系,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余予已经进卫生间洗漱了,许鹤砚这时才惊醒一样,他和这些人之间都有些诡异,自己当时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余予的工作,又傻乎乎同意承担余予一部分的房租,况且自己连床都没有。许鹤砚感到困扰,内心却没有胆怯和恐惧。他不排斥余予,也不排斥这番工作。可能是过往十几年太过枯燥,因此现在的一切出乎意料都让许鹤砚感到刺激,许鹤砚都怀疑自己有病,有受虐倾向。 “许鹤砚,你今天睡我那边,关灯去。” 思绪被拉回,余予躺倒在余祈的位置。 许鹤砚知道余予怕余祈介意,关了灯不情不愿去到另一边。两米的床,余予一转身还是碰到了许鹤砚。黑暗中,余予听到许鹤砚平稳的呼吸。 “燕子,燕子。”今天许鹤砚竟然睡这么快,活见鬼。余予微微起身,撑住床往许鹤砚身上凑,他想看看许鹤砚是不是真睡了。还没看到眼是睁是闭,余予被抓住肩按了下去。床猛地向下沉,余予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 许鹤砚精准掐住了余予的下巴,往旁边扭开,对着脖子一口咬下去。 “啊!”声音不是很大。 不是很疼,但余予还是被吓住了,许鹤砚咬完后没急着起来,口腔包裹着咬痕,舌头扫过皮肤。 余予浑身发麻,他不理解许鹤砚此时的行为,就像上次一样,他想扶起许鹤砚,也被突然咬住了。 这次的余予没惯着许鹤砚,扯过头发,伸拳就要打。许鹤砚似乎早有预排,抓住余予两只手锁在胸前,坐在余予膝盖,迫使余予以一个45度起身的姿势难受的固定着。 余予又惊又气,使劲吼了一声:“疯子!你想干嘛!” “你打扰我睡觉,这是惩罚!”制服余予花了许鹤砚不少力气,但余予此时的气急败坏,更让他兴奋。 “余祈,你们怎么了。”是刘明桦的声音,许鹤砚迅速堵住余予的嘴,回答:“没什么,余予摸黑差点绊倒。” 余予直接发不出声了,他没搞懂许鹤砚到底什么毛病。 “行,早点休息。”听到关门声,许鹤砚看了看老实了的余予,放开了手翻身躺了回去。 脸上挨了一拳,十成力,疼的许鹤砚生理眼泪差点掉了,他没动,等着余予第二拳。 余予看许鹤砚没反应,他跨坐在许鹤砚肚子上,看似居高临下,放在许鹤砚脖子的手却抖。 “你到底做什么。” “我想咬你啊。”语气轻佻的过分,余予有了自己被调戏的错觉,他下出定论。 “你占我便宜!” 许鹤砚似是为自己辩解:“我是咬了你,又不是亲了你,占你什么便宜了。” 余予心想放屁,但压着脾气问到:“那你为什么咬我!我招你惹你了!” 许鹤砚伸手在余予胸前,轻戳了两下。 “那你问问自己的良心。” 余予觉得自己冤死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问心无愧!我好心收留你供你吃供你住,每月还给你发工资,我是你再生父母,我良心怎么了!” 等的就是这句,许鹤砚迅速反击:“你给我吃发我工资,这是我作为你的员工应得的;当时说好了我交钱住房子,你也说我不用把今年的钱补给你,哪门子你供我住。你天天把我当奴隶使唤,一天假不给放。说什么客厅能当卧室,扮可怜骗我交钱减轻你的负担,你倒挺会算计啊。” 原来这些许鹤砚都知道,他之前不反对,现在却把事情一件件摆在余予面前,让余予看清自己的自以为是,看清自已的狡诈贪婪。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你不满直接走啊,现在是什么意思?” 许鹤砚轻笑了一声:“我没有什么意思,是你问我的。” 这种四两拨千斤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余予觉得许鹤砚像一个掌控一切的人,玩味的看着自己的气恼。突然余予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和此时重叠,他好像知道许鹤砚这样做的原因了。 第8章 针尖对麦芒 放在许鹤砚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余予轻拍了许鹤砚的脸两下,声音归于平静:“你报复我啊。” “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听起来是不屑地,余予却能感受到此时呼吸的加重,许鹤砚就是想看自己失控,自己偏偏不如他的意。 “你发现其实从一开始就被我牵着鼻子走,从工作到生活,全以我的轨迹为主,你讨厌这种失去自主权的的感觉。” 余予其实没有十足信心,许鹤砚此时的沉默好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余予决定给许鹤砚最后一击,让许鹤砚完全释放自己心里的怒意。 “多大点事儿啊,你早告诉我不就好了。” “嗨,多大事情,你告诉我一声不就行吗。” 看不清此时对方的表情,却看到了那天下午余予的脸。自己的狼狈展现在余予面前,展现在旁观者面前,可余予轻描淡写将事情揭过去,一个下位者的愤怒入不了上位者的眼。 “呃!” 许鹤砚用力过猛,余予的肩胛骨一下磕到了床头,声音闷响。 许鹤砚喘着粗气,应该是气红了眼的。肩膀的衣服被扯下,紧接着一疼。持续数十秒,余予一声不吭。许鹤砚起身时嘴里一股血腥味。他以为又会挨一拳,可这次只听到一声 “心里舒坦了?” 许鹤砚“Duang”躺了回去,转过头背对余予。 没招了。 “噗!”余予实在忍不住了,许鹤砚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自己心情大好,又恢复了平时大咧咧的语气:“我说,你生气打我两拳骂我两句都行,你咬我算怎么回事,你畜生啊。” 话说的难听,许鹤砚也没出声。余予自顾自说:“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在别人面前起冲突,不然脸上都没面。”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咬你肩上。”许鹤砚也不想让人看笑话,肯定了余予的说法。 听到许鹤砚的话,余予放心了,扭过头闭上眼。 许鹤砚没听到轻盈的呼吸声,余予也没有。 第二天到店里,许鹤砚颧骨红肿,余予脖子上的痕迹消失了,肩上的不知道怎么样。 昨天晚上两人算是撕破脸了,今天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余予不向往常一样对着许鹤砚大呼小叫,指示对方干这干那,许鹤砚反而比平常更积极,特别是余予在他面前晃悠,他就干的更卖力。两人都表现出一种不计前嫌的大度。 晚上回去,许鹤砚开车,余予在后面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刚想骂许鹤砚怎么不被车创飞,想到自己也在车上,又把话咽了下去。 到家许鹤砚去洗漱,余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一支药膏,余予脱了上衣往肩头挤上一坨使劲抹平,又努力够肩胛骨的磕碰。许鹤砚出来的时候看着余予扭成了麻花,恶劣的心思又冒出头。 “呦,敷药呐,真金贵。” 罪魁祸首冷嘲热讽,余予不接话,将药膏扔给余予,趴在了床上。 “你过来,我抹不到。” 许鹤砚走到床边,看着余予后脑勺不情愿道:“凭什么?” “你有脸说,我怎么伤的心里没点数,敢做不敢当,真孙子。” 听余予骂自己,许鹤砚不生气,余予不高兴他可太开心了。 身后还没动作,余予动了下胳膊,催着:“快点儿啊,我等着睡觉,一天天累死了。” “还有力气骂人,你也没累到哪去。”嘴上是这么说,看着那块紫黑色,许鹤砚到底是把药膏涂了上去,还故意压了两下。余予甩了许鹤砚的手,起身把衣服穿好,钻进了被子里。看见许鹤砚坐着不动提醒他“关灯啊。”结果药膏摔回到自己手上。 “我脸上疼了一天,你给我上药。”许鹤砚凑到余予面前,将被打伤的一侧对着余予。余予毫不留情推开了面前的头。 “对着镜子自己弄去,又不是看不见。” “你有脸说,我怎么伤的心里没点数,敢做不敢当,真孙子。” 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余予指着许鹤砚说:“明明你先咬我的!” “咚”一声,两人同时扭头,门是关的,某些偷听狂逃之夭夭,隔墙有清耳,无耻趴门缝,两人都闭了嘴。 药膏又丢了回来,余予瞪着许鹤砚,许鹤砚点了点自己脸上的肿起,反瞪了回去。大眼瞪大眼,无声的拉锯战又开始了。最终由余予眼睛发酸败下阵来。 烦躁的把药膏挤到手上,往许鹤砚脸上呼过去,逮着半边脸使劲揉,许鹤砚的脸一上一下浮动。 “行了!关灯睡觉!”占上风的许鹤砚哼着予大厨炒菜专属曲“我爸刚弄S他”关灯去了,余予恶狠狠从背后盯着许鹤砚的后脑勺,好像要戳两个洞。 第二天上午,严清和屁颠屁颠来了。当时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井井有条,默契十足。这幅美美大和的景象让严清和啧啧称赞,摇头鼓掌:“看看看看,多么美好的一幕,相信在你们夫夫两人共同努力下,小炒店一定走向辉煌!”句句真心,声情并茂。 听到这美满的祝福,余予也真诚回应:“滚蛋。” 严清和不理他,走到许鹤砚面前说:“你这脸上的伤余予打的吧。为啥?因为你咬他?” 许鹤砚同样礼貌:“关你屁事儿。” 没听到想听到的,还吃了两回瘪,严清和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惺惺作态:“两个小贱人,竟敢对哀家口出狂言,看哀家让小桦子打烂你们的嘴!”像害怕余予和许鹤砚按着自己打一样,严清和气呼呼跑了。 “脑子有泡。”余予嘟囔了一声。 “心里有病。”许鹤砚附和了一声。 随后对视一眼,双方同时扭过头,没用的默契! 许鹤砚率先开口:“一定是你昨晚大叫把他以来的。” 余予果断反击:“你傻了吧,明显他早偷摸着来了,听我说话吓着才暴露了。” 1:1打平,厨房只留下“哒哒哒”的切菜声和“滋啦”的炒菜声。 第9章 暧昧称呼 “给我上药。” “脸拿开,你残疾人啊!” “我已经给你上了,公平一点儿。” “轻点。” “别屁事儿一堆,上完了,关灯去!” “你有病啊,从这边爬干嘛,压死我了!” “别一堆屁事儿。” 每晚的保留节目,余予和许鹤砚礼尚往来,这对对抗路情侣(严清和说的)让我们看到了独属于他们的恋爱旅途。 今天是九月份最后一天,许鹤砚醒的时候被晃了一下眼睛,今天的太阳起这么早吗?在床边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9:27 9:27! 一个打挺起来,余予早没影了,点开微信,许鹤砚看到了一条消息。 剁椒鱼头:今天给你一天假,明天国庆余祈回来,你把客厅你那一堆收拾好,缺什么自己去买去,今天回去我要看见你的东西从我房间消失。 一共几十个字,许鹤砚硬是看了两分钟,然后手机随便一扔去洗漱了。 另一边的余予,平时靠压榨许鹤砚获得偷闲的机会,今天一个人还真有点应付不来。是不是扫一眼手机看有什么重要消息。平日里店里的学生和工人居多,中秋加国庆游子归家,店里明显客人少了许多。等到快十点,街对面很多小摊都提早收拾走了,余予看了下表,也拿着四盒盒饭关门了。先去的蛋糕店,严清和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刘明桦不见人影。 看着余予手上的盒饭,严清和挺直背端端正正,活像个乖学生。 “坐这么板正干嘛?”余予把盒饭塞到严清和怀里又左右看了看,“刘明桦呢?今天剩的挺多,你们当晚饭吃吧。” “嘿嘿,又省一顿饭钱。”严清和放松下来打开盒子抓起鸡腿一口吞。“小桦子在后面收拾呐,等的哀家好辛苦。”然后严清和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深吸一口气,赞叹道:“九九成,稀罕物!” 刘明桦听到声音出来了,严清和长臂一伸,小拇指一勾,将装着饭的袋子递到刘明桦面前,深情款款与刘明桦对视:“丫头,这是我专门让予大厨做的爱心便当,你喜欢吗?” 刘明桦笑的开心,顺了顺严清和头上几根呆毛,压下身在严清和发顶亲了一口,看到旁边桌上的骨头,说了句更让严清和喜欢的话:“感谢严老板大气,我把我那根鸡腿给你。” “我爱你!”严清和在刘明桦脸上大声嘬了一口,拿过刘明桦那份打开,一口下去,脱骨成功! 此时比口空气还透明的余予,觉得自己虽然没吃饭也要被狗粮撑死了。他朝两人摆摆手说:“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哈。” “燕子嘞?你们不一起回去啊。”严清和把饭炫光,才想起还有许鹤砚这么一个人。 “明天余祈回来,我让他今天把他的东西放客厅收拾好。” “你真让他睡那张铁床上啊?” “不睡那睡你们那啊!严清和你脑子真有泡啊!” 严清和看着余予炸毛了,灿灿笑到:“那张床是坏的。” “坏的?怎么坏的?” 难得看见严清和脸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余予立刻明白了,他痛心疾首指着刘明桦骂:“禽兽,莽夫!”又指着严清和骂:“淫夫,下流。” 刘明桦开口为严清和洗脱罪名:“当时热恋期,理解一下。” 严清和立刻依偎到刘明桦肩上,余予看着他一副狐媚样:“我们是情深不能自抑啊,爱是没有错的。” “……” 余予无语,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下反胃的感觉问:“那个床到底怎么个坏法?” “腿有点晃,吱呀吱呀的,螺丝链接处严重生锈。” 小铁床满身的伤,让毫无人性的刘明桦轻巧待过,余予为此惋惜,它承受的太多了。 “没事,只要不塌就行,我相信许鹤砚是个能吃苦的人!” 告别蛋糕店,余予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小燕子穿花衣: 。 圆润的句号,代表对自已的安排非常满意。余予真被自己聪明到了,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带着三蹦子回家了。 许鹤砚铺盖铺在地上,自己倚靠在墙上,旁边是靠三条腿勉强支撑着的铁床。 不对,是废铁。 许鹤砚撇到了一双脱皮的脏兮兮的白鞋,慢慢抬起头,用一种自以为冰冷无情的目光看着余予,结果余予看都不看他,盯着残缺的小床,心中悼念,望逝者安息。 余予对许鹤砚的漠视,让许鹤砚十分气恼,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余予,掐着余予下巴凑近,语气生冷:“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出乎许鹤砚意料,余予这次没有什么巧言令辞,眼睛往旁边瞟,不敢与自己对视。许鹤砚稍微拉开了一点,语气增添了一丝愤怒:“看着我,说话!” 余予被迫和许鹤砚对视,语气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当时也没说这床这么不中用。” 许鹤砚直接气笑了,嘴角上扬,眼里没有一点笑意:“一句你不知道就行了,我连帘子都买好了,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啊。” 余予攥着许鹤砚手腕用力掰了下来,点着脚,和许鹤砚平视,又一副早有解决办法的语气:“那我给你买个怎么样。” “你说什么?”许鹤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都没相信这是从余予嘴里说出的话。狐疑的看着余予平静的干净的眼睛,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余予白了许鹤砚一下,暴躁脾气又上来了,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意思,自己是什么很吝啬的人吗! “你耳朵有毛病啊,我说我大发慈悲给你买个床,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几个意思!” 这次许鹤砚听懂了,他应该让余予签字画押,但害怕这样余予直接把自己出去,他放弃了。 “行,谢你了。”许鹤砚说的不太自然 “那啥,别客气,都是兄弟。”余予摆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一个比一个客套,一个比一个假,余予揉着脸颊拍了拍许鹤砚的肩:“燕子,今天委屈你打地铺了,等明天哥把床给你搬回来让你睡安稳觉,哥先睡去了。” 许鹤砚点头笑着说:“你睡吧,不用管我。” “行,早点休息哈!” 躺床上后,余予在床上打了个滚一个人睡就是舒坦! 许鹤砚这是洗漱出来,余予很开心的要求:“记得出去把灯关上。” 看着许鹤砚点头,余予放心闭上眼。 第10章 伪君子 “腾!” “出去睡你地铺去!” “傻子才睡。” 余予气不过,眼看独占大床计划泡汤,他伸腿想把许鹤砚踹下去,天杀的许鹤砚是不是有夜视眼,一把握住了脚踝,余予条件反射往回缩,许鹤砚却抓着不放。 “你有病啊。”没有气势的一句。 许鹤砚轻笑出声,是低沉沙哑的,适合催眠。 余予感觉到脚尖碰到了什么,吓到不敢动了。 “你……你……”余予哪里见过这种事,大脑严重拓机。 放下余予的脚,余予很小心往会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鹤砚见真的把人吓着了,伸手在余予脸颊轻轻摸着。 “吓到你了?”许鹤砚声音很温柔,余予并没有被安抚到,更害怕了,声音很轻,很缥缈。” “为什么?”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余予回归理智。 “明明你先招我。” “是你先没经过我同意上来的。” “是你先不道德让我睡地板,我还讲什么礼貌。” 余予哑口无言了,他这次输得得彻彻底底。 许鹤砚手指滑向嘴唇,在嘴角停留。这次许鹤砚很有礼貌的问了余予:“我去换条裤子,然后申请在予老板的床上借宿一晚,可以吗予老板?” 嘴角的手指慢慢施压,余予呆呆点了点头。 “那谢谢予老板了。” “没事,都,都是兄弟,你快去换吧。” “说的对,我们是兄弟。” 一觉睡到大天亮,许鹤砚醒的时候神清气爽,余予不知道又跑哪去了。打开手机扫了一眼时间,9点30分。许鹤砚伸了个懒腰,拖拉着鞋往外走。 客厅里隔绝帘已经安上了,许鹤砚拉开帘子,自己的床铺靠墙铺好了,床腿很新,许鹤砚使劲一屁股坐了上去,不响,不晃,质量挺好。 也不知道余予起多早给自己弄回来的床,竟然还细心帮自己收拾了妥当。但床单被子都没洗,碰到皮肤有点发涩。许鹤砚现在不计较这些了,一想到昨天余予被自己吓得怂样,今天还一大早给自己买了床,心情大好。嘴里哼着歌去了厨房找吃的。 打开冰箱门,一股冷气袭来,比自己脸还干净。 这个厨房其实对于他们就是个摆设。余予和许鹤砚每天凌晨就出门,早饭不是买现成的就是不吃。刘明桦和严清和小两口,一个懒得做,一个懒得吃。早上也吃现成的,中午晚上不是蹭余予的剩饭就是外卖。久而久之,盘子落了灰,冰箱空空如也。 今天国庆,怎么着也要弄的像点样子。许鹤砚把柜子里的锅碗瓢盆全拿了出来,拆了新的海绵和洗洁精,开始洗洗刷刷。许鹤砚干的投入,侧身放盘子的时候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严清和,吓得盘子差点脱手。 严清和头顶着鸡窝头和熊猫眼,衣服大喇喇挂着,从脖子到胸前到腰腹,红的紫的连成一片,好不惨烈。严清和的眼睛半睁不睁的,嘴里嚷嚷着:“大早上呯里咣啷的扰民,和余予那瘪犊子一个德性,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他怎么了?” “他犯病了!早上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床,搬床声大的要命。我让小桦子去赶他,结果他竟敢指使小桦子一起干,真是无法无天了,小桦子是我的私人物品,余予竟然敢不告诉我,胆大包天!” 许鹤砚才不在乎严清和的哀怨,他好奇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呀?” “你,”严清和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因为你是猪,睡得那么沉,地震了还得余予拖着你跑。” 看来严清和起床气挺大,许鹤砚看着太敞开的怀,转移了话题:“马上十点吃午饭了,一脸纵欲过度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强了。” 严清和摸索着扣子扣上,听许鹤砚的话点了点头:“我昨天晚上差点去世,快4点才睡,刘明桦就是个衣冠禽兽。” 其实这事怨不着刘明桦,是严清和作死皮痒痒,想着明天不上班玩点刺激的。所以他趁刘明桦洗澡时给刘明桦弄了点不一样红酒,又穿上了情人节买的女仆装。 刚开始的严清和还舒服的要升天,两个小时后,严清和变着法的求饶,刘明桦只是嘴上说快了。最后严清和直接晕了过去,床单湿了一片。再醒来是被余予吵醒的,严清和动不了,发出的声音又沙又哑,旁边刷视频的刘明桦意会,出去提醒余予,然后被拉着干活,又被强制性的拉去买菜。 刘明桦向严清和报备的时候,严清和困得听不清,胡乱点了点头,又睡过去了。正做梦吃蛋糕,突然一阵鞭炮声吓醒了。出去看,又一个瘪犊子打扰他的美梦。 生无可恋的严清和又跌回了床上,他闭目养神,又闻到了蛋糕的香气。睁眼一块精致的草莓蛋糕看着自己。严清和看着拿蛋糕的人朝自己说:“节日快乐,宝贝。” 太好了,这次不是梦。 卧室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厨房的氛围却有点尴尬。许鹤砚看着余予提着两大袋子,还提溜着饮料,便想伸手帮忙。余予看着许鹤砚走过来身体僵了一下,脑子里又重现了昨天晚上的画面,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许鹤砚从余予手上拽过两大桶饮料,发现余予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点紧张和小心,他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你干嘛一脸看鬼的表情看着我,我很可怕?” 余予心想你可比鬼吓人,鬼根本不存在,但你个变态昨天晚上对我做的龌龊事实实在在发生了。当然余予没说出口,搞不准许鹤砚又对自己耍流氓。 “没有,你比鬼帅。”余予面无表情夸赞,侧身挤进厨房,一边填充冰箱一边小声嘀咕:“还不如鬼呢,有五官没三观。” “你说什么?”许鹤砚突然贴了上来,吓得余予一激灵,猛的抬头,后脑勺撞着许鹤砚额头。 “嘶!”许鹤砚倒吸一口凉气,,接着脚被狠狠踩了两下,疼的他差点一嗓子号出来。踉跄着退了两步,余予一脸嚣张看着许鹤砚:“不好意思,没注意身后有人,踩疼你了吧,那你受着吧。” “呵,没事,知道你是故意的。”许鹤砚站稳了之后,也一脸不屑看着余予。刚想再说什么,余予从许鹤砚身旁出去了,留下一句:“厨房收拾好,我接我弟去。”然后是巨大的关门声。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两秒钟后,许鹤砚拿起掉在地上的白菜放进来冰箱。严清和从屋里又窜了出来,趴在门口八卦的问:“又吵架了?” 许鹤砚又背对着严清和,严清和听不见许鹤砚说了什么,也可能许鹤砚一句话也没说。 第11章 过去吗? “我回来了!”余祈大吼一声,飞奔回卧室在床上打了个滚。在学校苦熬十几天,终于重见天日了! “把衣服换了再上床,多长时间没洗衣服没洗澡了,别把床弄脏了。”余予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找了套衣服扔给余祈,推着人去了卫生间,然后拿着余祈攒了十几天快发酵了的衣服去了小阳台,一股脑全扔洗衣机里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国庆中秋双喜临门,余祈又放了三天假,此时的余予喜滋滋的,准备今天大显身手做顿好的。他来到厨房准备食材,下意识叫许鹤砚切菜,结果叫了两声没人答应。余予掀开许鹤砚的帘子,床单被褥和早上自己收拾好的一个样,连个褶皱都没有。人跑哪去了? 余予推开厨房旁边的卧室门,刘明桦和严清和窝在被子里看电影,头也不抬一下。 “你们看到许鹤砚了吗?” 严清和在看了将近十遍《泰坦尼克号》后仍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哭的一抽一抽的。刘明桦暂停给严清和抽了几张纸等他哭完,抽空告诉余予:“刚才说出去打个电话,十几分钟了还没回来吗?” “可能在楼道里吧,没事没事,你们接着看。”不愿再看到严清和一米八几的人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刘明桦怀里哭,余予快速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许鹤砚在打电话,余予也不好打扰他,自己准备食材去了。切着萝卜准备铁锅炖大鹅,突然想到什么事,余予又闯进旁边的卧室,刘明桦刚伸进严清和衣服的手又缩了回来,一脸淡定看着余予。结果严清和冷不防大叫一声:“呔呀!” 余予耳朵快聋了,刘明桦一脸无奈。本来没看见什么,严清和这样余予也就猜出来了。但余予此时没兴趣调侃他们,直走到刘明桦面前伸手:“我让你取的钱呢?” 刘明桦一时没反应过来,严清和一巴掌拍余予手上:“我当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坏了我们的好事”然后从床垫子下面拿了个信封甩给余予。余予拿着就要走,严清和挑了挑眉毛:“你不数一数,不怕我偷偷抽两张出来。” “当初严少大手一挥帮我解决燃眉之急,我相信你不会因为几张票子就做偷鸡摸狗的事。”然后余予就拿着信封甩着手大摇大摆走了。 “嘿,还挺会说话。”严清和靠着刘明桦,刘明桦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以前了,那高兴的不高兴的都重新涌现,但他没打断严清和,只是和他一起沉默。严清和做事情,刘明桦从来不阻止,他只会紧紧跟随着,以前是,现在也是。 电影结束,看着滚动的字幕,严清和似乎无意识的,又似乎在认真的感叹:“都第五年了吗。” 余祈洗完澡一身清爽,觉得自己都轻了好几斤。他趿拉着拖鞋去厨房,余予正撇去锅中的浮沫,刘明桦切着番茄,严清和洗葡萄,洗一个,吃一个。余祈挤到严清和边上,从严清和手里拿过刚洗好的一颗塞进嘴里,太甜了,甜蜜素放多了吧。 “小兔崽子,想吃不会自己洗吗,我这颗给桦子的。”嘴上骂着,严清和脸上却笑意满满。余祈也挺会来事,洗了一颗塞严清和嘴里,又洗了一颗给刘明桦:“桦哥,你媳妇儿给你的。” 刘明桦笑着看严清和搓余祈的脸,严清和嘴里还嚷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瞎叫什么呢!”余祈脸被挤成一团,呜呜呀呀说着什么,刘明桦笑着说:“也没说错呀,媳妇儿~” 这一声直接让严清和炸锅了,他松开余祈作势往刘明桦身上挥拳。余予让他们吵的头疼,骂了一句“都有病”,却忍不住被他们的笑声感染了,也不自觉笑了。突然意识到还少了一个人,余予不自觉往外看,许鹤砚电话还没打完啊。 不再想许鹤砚,四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准备着晚饭,中午简单吃了点泡面面包应付着。下午四点多,最后一道红烧鱼做好了余予把每道菜都盛了些放到保温桶里,吩咐余祈好好写作业,开着三蹦子走了。 “赵叔,节日快乐!答应您的猪头肉,还有刚做好的热乎饭,要是饿您正好趁热吃!”余予手脚麻利的把菜摆在桌上,赵叔在旁边揣着碗拿着筷子,先夹了块鹅肉,上面挂满汤汁,一口下去 ,肉紧实不柴,甚至能感觉到肉的纹理。赵叔砸吧着嘴,慢慢点头说:“好小子,现在这么厉害了。”余予坐在马扎上,给赵叔到了白酒,笑到:“是您教的好,我做饭一直用您给的配方,色香味俱全啊。” “什么到你嘴里都能说出花来,越大越会说了,和当年简直不像一个人了。” “以前年轻太莽撞,现在越变越好了嘛。”余予低头又给赵叔倒了一杯,赵叔喝了一口开口说:“以前有以前的好,现在有现在的好嘛。” 看着赵叔渐红的脸,余予提醒:“别喝太多了,您也上年纪了,又没人照顾,喝多出问题谁管您。”杯子空了,赵叔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什么酒量,你别瞎操心。早点回去跟你弟弟和那俩小子一起过节吧,我老头子自己一个挺好,不用你陪。” 余予看了眼时间,天也有点暗了,他站起身剁了剁脚。 “走了,您慢慢吃。” 余祈趴在桌子上抓头发,他看着和老师讲的毫无关系的数学题,头疼的要命。为什么课本上的知识点和课后题挺简单,一到试卷就变得一点思绪都没有。他哥出去还没回来,没有手机辅助。余祈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哀嚎,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立刻坐直了身子。 许鹤砚打开门,余祈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个傻狗。余祈见不是余予,又立刻蔫了。 “妈耶,你吓死我了。” “你做什么亏心事儿了,紧张兮兮的。”许鹤砚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早忘了之前对余祈的不痛快,很自然问道。 “这题难死了,老师没讲过,做不出来。” 扫了眼题目,好熟悉;再仔细看看,这不以前快做烂的题吗! “这种题我们高三天天做,高考里算是基础题了,你要是这都做不出来,也别指望考试了。”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许鹤砚的话让余祈大受刺激,对于“教你和面考你包饺子”有了实感。靠己不如靠人,余祈抬头向许鹤砚谄媚一笑,大大方方说:“哥,你知书达理能文能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你教教小弟呗。” 第12章 咚咚锵 “这个题和上个原理一样啊,把一代换成已知条件,再用均值不等式就可以。” “我试试。” “结果最小是2?” “这不是挺聪明的吗,一点就通。” 余予放在门把的手又垂了下来,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许鹤砚和余祈说什么。 “臭小子,我能躺你床上吧。”许鹤砚询问,但已经坐了上去。余祈知道这是还记着之前的事,狗腿一样走过去给许鹤砚揉肩:“砚哥,您想躺就躺,小弟的荣幸,后面的题还得您帮忙。” 许鹤砚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这马屁他很受用,推开余祈让他接着写,自己在床上翻了两下。 卧室没动静了,余予推开门进去,余祈像专心做作业被打扰的好学生:“哥,你回来了,我都没听到。”桌子上一堆果皮瓜子。 “学习挺累的,少吃点别撑着了。”余予谈了余祈一个脑瓜崩,弟弟什么样子当哥哥的一清二楚。许鹤砚瘫在余祈枕头上,伸着长腿刷着手机。余予上去一拳锤在许鹤砚大腿上:“出去一天了,知道的是去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偷跑了,饭做好了你知道回来了。” 余予的一顿牢骚许鹤砚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他没有解释,反问余予:“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说我能跑哪去?” “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想家,就回去了呗。”说到“家”,许鹤砚眼神一变,他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但最终咽了下去。 “行了行了,今晚上的锅我刷,真有事,没想偷懒。” “好嘞,您先歇着。”今晚不用为不洗碗找理由了,余予转身拿走余祈刚剥好的橘子掰了两小瓣还给余祈,其他全塞自己嘴里了。 余祈哭丧个脸继续战斗,许鹤砚扔手机闭了眼,回想余予刚才的话,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中秋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月光清冷,阳城一间廉价出租屋里却热闹非凡。 “咚咚咚!” “哐哐哐!” 严清和带着余祈,尽情陶醉在自我的音乐中,关着厨房门,余予被外面的鬼哭狼嚎折磨的头疼,他左手铁铲右手锅盖,冲出厨房对着作妖二人组使劲敲:“你俩作甚!大过节想进医院就直说,我给你俩一人一铲子,保证你俩吃不完兜着走。” 余祈不敢忤逆他哥,识时务停下了。严清和鄙夷的看了余祈一眼,对着余予又敲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 “哇啊啊啊!”严清和捂着头顶,呲牙裂嘴看着面无表情的许鹤砚:“你突然冒出来打我做什么,你不是在帘子里睡觉吗!” 许鹤砚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说“能睡着就怪了,大晚上扰民,小心人家警察抓你。” 许鹤砚看了看余祈,小势利眼低着头不说话;又看了看余予,一脸幸灾乐祸;严清和心一横,心里呐喊:“老子和你拼了!”下一秒,看到许鹤砚发达的肱二头肌,心里的熊熊烈火转瞬被浇灭。 刘明桦端着红烧鲤鱼和油焖大虾刚出厨房门就被一团黑影撞上,有点疼。手里的菜被迎过来的余予麻利接住,刘明桦一把抱住哭天喊地的严清和,开始听他诉冤屈:“老爷啊,他们一家子合伙欺负我一个文弱少年,您可一定为妾身做主啊,呜哇!” 余予一副尖酸刻薄的后妈嘴脸:“好不要脸!” 许鹤砚纠正到:“他都没脸要什么脸。” “冰箱里有冰镇黄桃罐头和啤酒,我刚才买的烤串再不吃就凉了,现在开饭吧。” “这太爽了吧!”人已经跑到厨房了,严清和勾着烧烤袋子拿出罐头,很有气势的朝门口说:“朕下旨,开饭!” 随便拿了一块布铺到地上当桌子,忙碌一天的泼猴儿们终于吃上了饭。严清和装模作样双手合十,无比虔诚拜了拜:“阿门。”,然后串起刘明桦给他剥的五只大虾一口吞下。余祈是行动派,左手肉串右手饮料,浑身触电一样扭了扭。 “哈!”余予一口冰镇可乐下肚,痛快喊了出来:“太爽了!”看到许鹤砚拿的啤酒问刘明桦:“你买酒了?” “不是我,鹤砚下午回来带了一箱。” “哦。”余予点了点头,又对许鹤砚说:“别醉了,明天三点就得上班。” 许鹤砚一口闷,又开了一瓶,递到余予面前:“喝一个?” 余予拿起可乐和许鹤砚碰了一个。 “以前喝酒喝伤了,现在闻着酒想吐。” “喝了多少,能喝伤?” “记不住了。” 许鹤砚耸了耸肩,没再问下去。严清和酒量不行,喝了两三瓶就开始晕了,突然站了起来,所有目光看向他。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咳咳咳……呕!”余祈上一秒幸灾乐祸,结果差点把自己呛死,余予帮他拍了拍背,余祈差点吐出来。 吃的差不多了,刘明桦抱着仰天长啸的严清和回了卧室,许鹤砚刷碗,余祈撒泼打滚粘着他哥要刷视频,余予把他那早落伍的手机给余祈,说一个小时后来收。 “哥,你干嘛去嘞?” “看看碗刷的干不干净。” 许鹤砚手脚倒是麻利,擦干净灶台关好煤气。余予斜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许鹤砚一举一动。 “干嘛?” “当监工啊,看你偷懒没有,勉强凑合吧。” 许鹤砚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酒,走到余予面前拿起一瓶放余予脸上,余予被冰的退了一步。许鹤砚一把揽住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叩,冒冷气的易拉罐贴上余予脖子。 “嘶……”余予被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用力推开许鹤砚,夺过啤酒打开毫不留情泼向许鹤砚。 “真浪费啊,余予。”许鹤砚笑着抹了一下脸,胸前湿了一大片。余予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像看物品一样看着许鹤砚,那是许鹤砚最厌恶余予的表情。 “唔!”眼前一片漆黑,许鹤砚脱了自己的上衣快速包住余予的头,拉开拉环把酒从余予头顶倒了下去。衣服紧贴余予的皮肤,余予又热又冷。他慌乱的拿下衣服大口呼吸,对上许鹤砚的眼睛,刚才的自己。 余予把衣服甩了回去,许鹤砚皮肤白,胸前一片都红了,他却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脑子有问题的疯子。 余予不理他,转身回房间。余祈看他哥湿漉漉的进来了,咋咋呼呼道:“哥,你怎么了!” “啤酒瓶炸了,喷了我一身。” “你喝酒了?” “不是,许鹤砚要喝,我从他旁边走的时候喷上的。” “哦,哥你快洗洗吧,别着凉了。” 余予刚把裤子脱了,听到外面余祈说:“你咋搞的啊砚哥,衣服湿一片。” “想喝酒,结果酒瓶炸了。” “一瓶酒威力这么大,你和我哥都湿了。” 许鹤砚点了点头,手放在卫生间门把手的瞬间,余予“吧嗒”一声从里面锁上了。 “……” 余予坐在床上擦头发,余祈在他身边刷视频傻乐。卫生间门开了一条缝,许鹤砚喊:“帮我拿着套衣服,我忘拿了。” 余予去衣柜拽了两件衣服,又从衣柜下面抽出一条内裤,扔到床上:“你直接光着出来啊,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 “也行。”许鹤砚慢慢拉开门,余予抓起衣服一个箭步上去挡住许鹤砚,咬牙切齿:“你还真不害臊啊。” 许鹤砚湿漉漉的手抓着余予手腕,拿过衣服:“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 “Duang!”门被余予狠狠关上,拿过手机躺下:“许鹤砚洗完了,准备睡觉吧。” 许鹤砚出来的时候,余予只露着头,闭着眼睛。 “砚哥晚安,关一下灯哈。” “晚安。”许鹤砚是看着余予说的,门关上了,余予吐出一口气,一天终于结束了。 许鹤砚铺开被子,掉出来一个信封。拆开看,里面是一小沓钞票,数了数,3500元。一张纸条写着:全勤奖,节日快乐。 信封被压到了枕头下,就像压岁钱,顺心意,保平安。 第13章 选择 天渐渐冷了,短短两个月,人们脱了短袖穿长袖,现在都有穿羽绒服的了。从前上学最在乎的就是时间,几点下课,几点吃饭,今天星期几,几号放假,几号开学。现在的许鹤砚,对于时间的计算都来自余予。余予把他踹醒,凌晨三点该上班了;余予让他先吃饭,中午十二点了;他拉着余予回家,十点半下班了;余祈放假了,半个月过去了。在这种规律的作息中,许鹤砚迷糊的生活着,就好像回到了高中。唯一不同的是,高中的时候他只知道学习,学习目的是高考,高考的目的是上大学,上大学的目的是找工作,至于找什么工作将来什么打算,许鹤砚一概不知。他像绝大多数人一样,跟随家长的意愿,跟随大众,向着所谓的高处走。他的人生本应该沿着规划好的路线继续,却偏偏出了意外。高考成绩出来,500出头的成绩撑死考个公办二本,家里经济条件有限,父母是做个体经营的收入不固定。在父母焦头烂额费尽心思研究到底考什么大学时,许鹤砚推开了他们的门,声音很坚定的说:“我不上大学了。” 母亲是个暴脾气,思想固执控制欲又强,听平常寡言少语但听话的儿子说出这种话,当场就炸了,指着儿子的鼻子喊道:“说的什么P话!这学是你说不上就不上的!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和你爸就是因为没上大学学历不高才过这种日子,你想将来走我们的老路吗!” 父亲不说话,只是盯着大学招生计划简章翻动,许鹤砚知道,这是对母亲的默认,也是对自己的拒绝。他想解释,他想说家里条件有限,我资质平庸,对未来也没有计划,不如早早赚钱养家。他想说我就是不想你们再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拼死拼活,我也想承担家里的责任。但许鹤砚清楚自己父母,他们心里学习就是一切,只要好好学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许鹤砚被放到了制高点,他踩在用父母血汗,用自己时间青春搭建起的天梯上,伸手摸,抓到一片虚无。从小在父母眼中听话的好孩子,在人生重大转折点上,第一次将人生攥紧在自己手里,成为真正意义上掌握自己人生的成年人。 “这个大学我是不打算上了,我成年了,我会自己找工作赚钱,我不怕苦。”焦灼的氛围在许鹤砚决绝的话中结束,母亲撕心裂肺坐在地上哭,父亲眼里是震惊和失望。背后两道目光灼烧着许鹤砚,他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出门了。手机剩50多块钱,许鹤砚当天是在宾馆睡得,第二天就去附近饭馆当洗碗工。白净的手放进满是油污的水池里,许鹤砚心里发酸。他从小除了学习其几乎没干过什么活,但学习不是努力就行。许鹤砚不喜欢上学,他是带着责任和压力度过十几年的。其实也没有觉得自己委屈,他也认为有愧于父母,但如果真的要继续漫无目的像之前一样只活在父母的期待里,他觉得自己永远长不大,那才是真的对不起父母。许鹤砚做好了心里准备,不管多么艰难,他都不会放弃,他自己选的路,就要负责到底。 但许鹤砚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第一天干完活结算工钱,老板直接了当说不用再来了。许鹤砚当时不明白,问为什么。老板手疯狂按着计算机,一点情面都不留:“你不会干活,人家刷完两池子了你半池子都没干完。还有,照你那个洗法,我一天得赔多少洗洁精。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冤家啊。我这种小本经营真供不了你们体验生活的小姐少爷。这两天店里天天来暑假工,我看着小年轻都头疼。你们要挣钱我也要挣钱。这两天我关门都晚,还得等你们刷完碗才能下班……”这老板倒也不是针对许鹤砚,这几天来的小孩太多,都是干一天就让他们走的,现在看着许鹤砚心里那种无奈和气愤就一鼓脑全宣泄了。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许鹤砚攥着手里80块钱,低头道歉。他自以为是的励志故事,其实在旁人眼里都是笑话,甚至是累赘。许鹤砚蹲在家门口,两条臂膀酸痛发软。头发遮住了眼睛,又酸又涩。 之后的日子,许鹤砚在同学帮忙下进了奶茶店工作。他每天很晚回家,在父母起来前就出去了,一直对父母避而不见。八月底的一天下午,他在外面发传单,接到了同学的电话。 “许鹤砚,你妈妈来店里找你。她和店长说要带你回去,正坐着呢。你回来吧,店长脸都黑了。” 也许是温度太高,许鹤砚有点发晕,心脏剧烈跳动,听到的声音都是梦幻的。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秒后回答:“知道了,谢谢你。” 一个月了,许鹤砚终于直面了母亲。店长看着他进来了,甩到桌子上一个信封,里面是许鹤砚这个月工钱。许母“啪!”一声站起来,桌子发出巨响。许鹤砚认认真真向店长鞠了一躬:“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然后走到母亲面前:“走吧,妈。” 母子俩沉默了一路,回家母亲踢了高跟鞋往卧室走。 “妈,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上班?” “我去买菜,张婶说她孙子在奶茶店看到你了,还问我你什么时候上大学。” 许鹤砚了然的点头,也知道母亲为什么找他去了。 “我这两天就走,阳城那地方小,没人知道我,我去那里找工作。” 许鹤砚看到母亲在抖,盯他的眼神有气有恨有不甘,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好,你好的很呐,你只要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这是条永远跨不去的鸿沟。许鹤砚留了500块钱给自己,剩下的走之前放到了厨房柜子上,很醒目,是无声的告别。 下了火车晚上11点了,许鹤砚在路边走,身边的人慢慢向他靠近。肩上的包抱在了怀里,手抓的更紧了。人很多,路很挤,有人蹭到了他的肩膀,一瞬间,许鹤砚一拳挥了上去。另一个同伙发现不对,拧过许鹤砚打到了嘴角,抓住许鹤砚的肩把他扯倒下去,许鹤砚不松手,两个人就往他身上踹。 人群躁动,尖叫连连,没人帮他。动静太大惹来了警察,那两个人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许鹤砚被警察扶了起来。身上好疼,但还能动,没骨折。 “小兄弟,你还好吧?” “没事。” “这地方人多地杂,治安不好,你可得小心点,经常有这种情况,你小心点。” 警察没有再管,许鹤砚拖着一身伤买了碘伏,随便找了旅馆住下了。第二天坐大巴到阳城,他漫无目的游荡,饥肠辘辘,口干舌燥。许鹤砚抬头,马路对面的招牌上“小炒予你”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就是普通的红底白字,只是这个听着比较灵动的名字正好遇到了心情复杂的许鹤砚,许鹤砚带着好奇,走进来余予的世界。 “燕子,燕子!”脸有点疼,许鹤砚睁开眼,余予还捏着他的脸。许鹤砚抓下余予的手,眯了眯眼 “别睡了,拿着杀猪刀,准备跟我杀猪去。”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