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的小仙尊》 第1章 惊尘 一声剑气破空的声响，惊动了林中的灰鹤，煽动翅膀，飞向天际还留下几声惊啼。 谢惊尘并指抵在天行剑上，挡住这道剑气。 刚刚爆了元丹，此时体内灵力翻涌，这一道化神大圆满的剑气谢惊尘勉强挡住，呕一口血。 谢惊尘已经退至悬崖边，再往下就是望舒大峡谷，退无可退。 谢惊尘一手将天行剑挡在身前，另一手捂住一口元丹破碎的地方，喘息声如同破风箱。 山林中显出人来，季叔牙邪佞的笑起来，笑声让谢惊尘犯恶心。 季叔牙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几个长宁山长老，平均修为化神。 谢惊尘再怎么是天才，也才十六岁，也才结丹不久。在天枢秘境里也只能自爆元丹逃跑，如今被追到这里，谢惊尘怎样也翻不出花来。 季叔牙拿剑对着谢惊尘，形容癫狂，长着一口缺一角的牙——方才被谢惊尘一拳砸掉的，“把仙骨和你手中的天行剑交出来。”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谢惊尘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踢掉一块碎石，掉落的声音被落月河奔腾的声音掩盖住。 谢惊尘，活了十六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仙骨，怀疑这群人就是想害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 谢惊尘捂着伤口，转头看了一眼望舒瀑布水流冲击，飞起的水雾，“我死了仙骨还有没有用，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摔死，你别也别想拿到” 说着谢惊尘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纵身跳下了望舒瀑布。 却不想被轻功追来的季叔牙，一掌打中后背。 一口黑血从谢惊尘嘴里近乎喷出来。 一掌下来，谢惊尘筋脉尽断。 但谢惊尘翻转过身，还留给季叔牙一个嘲讽的笑。 极速下落，以及望舒大峡谷内回旋的灵力冲击谢惊尘意识模糊，恍惚间，看到一团白色夹带一抹红色的毛茸茸向自己而来。 “……”，谢惊尘想说出口的话含着水汽的风囫囵吞进喉咙里，只下意识张开怀抱，抱紧那团毛茸茸。 冰冷刺骨的水，附在在他的皮肤上，只有怀中的温度炽热。 从此天才没落，所有天赋异禀通天修为都化作镜湖山下呜咽的悲风。 日升月迁，沧海桑田，人间已过三百年。 “师父，谢惊尘真就这么死了？” 叶舟手里拿着只剩半卷的《修真通史》，半个身子都伸出了桌子，想离梦为鱼更近一点。 不是叶舟听课认真，叶舟是上课睡觉专业大户，只有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才会抬起自己高贵的眼皮。像现在这样兴致勃勃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认真来，那必定是极其有趣并且与修行无关。 而他手里这半本《修真通史》的另一半据说是被他包烤鸡吃了。 太阴谷不是正宗门派，修行也不正宗，符箓丹药阵法剑术……所有内容皆由太阴谷唯一的长辈梦为鱼完成。 梦为鱼是一杂学家，上课极其随便，几乎是想到什么讲什么，难得有照着书讲的时候。 讲这本《修真通史》，还算规矩，不过在很多地方都加入了自己的见解。 “你不好好看书难道还没有常识？” 言语里含带着一股子嘲讽，这当然不是梦为鱼说的，而是叶舟的师妹姜梨花说的。 “谢惊尘要是就这么死了，哪来青云盟？” 姜梨花补全后面的话，斜睨了一眼叶舟，挑起一只形如柳叶的眉。 这位姜梨花小姐本体是个桃花精，化成人形已经快一百年了，至于当了多少年树那无人知晓。 此时梦为鱼正讲到《谢天行与谢惊尘传》。 《修真通史》中这么写到： 谢天行与谢惊尘是父子，这对父子可是修真界里叱咤风云的人物。 千年前，诛魔之战后，仙门闭锁，灵力逐渐流失，飞升之人少之又少。 几千年来，成功度过渡劫期奔飞升的修士屈指可数，渡劫成功飞升更是凤毛麟角。 凌云宗谢天行之所以被整个修真界熟知除了他一人一剑闯进万仞劫尘，最重要的就是他居然成功飞升两次。 第一次杀妻证道成功飞升，飞升一半才知晓自己心意，后悔了，转身投进轮回石里再来一世，和妻子再续前缘。 生下一个儿子就叫谢惊尘。 谢天行可能真是气运通天，天道非要他飞升不可，谢惊尘八岁时谢天行被天道强买强卖着飞升成仙去了。 就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 十岁时母亲宁无忧也相思成疾，郁郁而终，终于是举目无亲了。 谢惊尘也没辜负亲爹的名声，十五岁就结丹，甚至还是他沉迷种地忽于修炼的结果。 谢惊尘十六岁参加试炼大会，意气风发，本该是天之骄子。 却不想修真界无数双眼睛已经虎视眈眈盯上了他。 一则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仙骨秘闻——谢天行飞升之际留了一块仙骨——所以谢惊尘才会有如此天资。 精心为他谋划的剖骨阴谋，十六岁，谢惊尘为活命只能自爆元丹，修为尽废，跳下望舒瀑布。 至于姜梨花口中的青云盟，正是为了对付谢惊尘创立的。不过不是对付要被挖仙骨的谢惊尘，而是传言中走火入魔为祸苍生的谢惊尘。 叶舟也不甘示弱，“那传言还说谢惊尘走火入魔，才有十大门派组建青云盟，谢惊尘从望舒瀑布跳下去，根骨都断干净了，修仙修不了，走魔道也不见能行，入哪门子魔？” 修真界流行的说法就是叶舟所说的这个，《修真通史》上记载的很显然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版本。 很显然因为是梦为鱼说的，这几个徒弟都没有怀疑，而是阴谋论的考量青云盟。 姜梨花手指绕着垂下来的头发，“那肯定是青云盟骗人的了，毕竟挖一个小孩子的骨头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事，总得找点说头吧。” 太阴谷师徒五人，二师兄和小师妹已经开始了一天一度的辩论，大师兄连珏已经去梦里会周公，小师弟萧十九依旧沉迷于打磨自己的新暗器。 梦为鱼没有制止叶舟和姜梨花在课堂上掐架的闹剧，并且有些滋滋有味。 听完姜梨花的话，还意味深长的勾出一抹笑容，入鬓的长眉挑了起来。 等姜梨花和叶舟对话停息，才慢腾腾的打开扇子，装模作样扇两下。 “谢惊尘当然没有死在镜湖山，要说他真配得上天才这个称号” “季叔牙那帮人没日没夜的在山下找了他三个月居然都没找到他。”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连尸骨也找不到” “直至三个月后，凌云宗长老崔淮明亲自从太阴谷中把他背出来，回到了凌云宗修养” “不过凌云宗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月后谢惊尘又跑了” “不过这次运气没那么好，他没翻出花来，他只能自请剖骨上交天行剑，求还他一个自由身” “之后谢惊尘就不知去处，可能早就死了吧” 姜梨花听得入迷，双手撑着下巴，“青云盟这帮死东西，真坏啊” 梦为鱼还不及让她谨言慎行，这桃花精又大胆发言，“谢惊尘这么可怜肯定长得特别好看” 梦为鱼：“……” 叶舟：“……” 萧十九难得从他宝贝一样的暗器中抬起头，冷不丁呛姜梨花一句，“师姐，并没有书记载谢惊尘模样如何” 姜梨花并没有善罢甘休，眼睛里好像要冒出悻悻来，“你懂什么，这种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少年郎还身世悲惨的必定长了一副好模子，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闻言梦为鱼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额头上好像冒出看不见的黑线。 姜梨花本来还沉浸在想象中，注意到师父阴下来的表情，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句，“当然肯定没有师父你好看” 梦为鱼两边嘴角向后扯，摆出一个要死不活的假笑。想了想合上扇子，用扇面敲了一下姜梨花的头 “别以为花言巧语的我就不会找你算账。” 姜梨花捂着头顶，一脸心虚，“师父，你知道了” 说完姜梨花怨恨的目光投向叶舟，旁边回过神来一脸懵的萧十九也顺着姜梨花的目光过去，叶舟却嘬嘴吹着口哨，眼睛望天。 “修炼不好好修炼，就惦记我的蘑菇”，梦为鱼扶额，恨铁不成钢道。 姜梨花以前上课不捣乱就好了，今天居然还能兴致勃勃参加讨论，还不知真假的讨好梦为鱼一句，平常张嘴就是呛人。 很显然是做贼心虚。 姜梨花就爱做点菜，她研究的菜品来源都是梦为鱼的宝贝菜地，她摘些普通蔬菜，或者是灵植梦为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姜梨花这次居然打上了梦为鱼最宝贝的玄灵菇的主意。 梦为鱼痴迷蘑菇是萧十九痴迷暗器也比不上的程度。 他菜园里的蘑菇品种众多，最宠爱的就是玄灵菇，甚至还钻研新品种。 姜梨花炖汤摘了两朵玄灵菇，小心翼翼的做了个障眼法怕梦为鱼发现。却胆大包天的让梦为鱼试味道，梦为鱼尝一口就知道这是自己的蘑菇。 不过当时姜梨花的表情明显是在讨夸，梦为鱼不好说她，没有发作。 本来梦为鱼就快忘了，结果姜梨花今天表演这一出顺利激起梦为鱼的记忆。 梦为鱼：“让你平常不好好修炼，障眼法那么拙劣” 姜梨花据理力争，“我炼丹炼的好啊师父” 姜梨花说这个梦为鱼更来气，声音都不自觉大了一点“天天就炼你那个美容养颜大补丸！” 正好吵醒睡得正香的连珏，连珏揉了揉惺忪睡眼，开口就要把梦为鱼气的急火攻心，“开饭了吗，师父” 梦为鱼只觉得自己青筋被气的突突直跳，捂着胸口深吸两口气。 两个呼吸之间梦为鱼已经想好今天决定放过自己了，毕竟自己就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也不强求徒弟们糊上墙。 递出去一直手，叶舟神游天际的眼神非常快，已经顺势一把飞过去，托住那只手。 “给我煮碗汤来” 说完梦为鱼宣布结束今天一如往常开玩笑一样的课结束了，抬脚往屋里走去。 叶舟相当狗腿的跟在旁边，还转过去冲姜梨花做了一个鬼脸。 而后梦为鱼在姜梨花的拿手好汤“唉唉唉汤”中吃出了熟悉的玄灵菇的味道，仰天长啸， “姜！梨！花！” 姜梨花伸出手指拉了一下眼皮，回给他一个鬼脸 声音扰的镜湖山的邻居灰鹤直飞过望舒瀑布，直往青鸾洲深处逃窜。 而与镜湖山同在青鸾洲的长宁山长老院所在的一梦峰上，冲天的血光气被围在了一层结界之中。 尸体横在石阶上，堆满了登山路。蜿蜒的石阶已经被血液浸透。石阶的尽头，长宁山掌门季叔牙瘫倒在地，心口处已被一剑刺破，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黑色血沫。 季叔牙手里还握着从谢惊尘手里抢来的天行剑，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颤颤巍巍的举起天行剑，声音如同一个破风箱 “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天行剑指着的“刺客”连覆面都没有，有着充足的自信今天这个山头上不会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也不会有一个人记得他的样子。 不过他没有自信过头，现在拿剑指着他的这位是山上最后一个。 “刺客”还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不知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血染上的，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手里拿着的剑是不知道刚刚从哪个老头手里抢来的。 高束着马尾，还有一绺扎眼的红发，脸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活像地狱前来索命的罗刹。 “我是谁？无名小卒罢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是来讨债的”。归雪玩味的用剑拍拍季叔牙的脸，冰凉的剑身刺得对方一哆嗦， “不过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可以放你一马” 季叔牙还没开口求饶，归雪就接着开口了 “不过求我要拿出诚意来，不如……你就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给这柄天行剑做个漂亮的剑穗，怎么样？” 季叔牙最后的生机彻底破灭，这个疯子压根没想放过他。 但这句话拨动了季叔牙的哪根弦，“你是谢惊尘！”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季叔牙全部的力气，他彻底泄了劲，连剑也举不起来。 这句话分明是他在镜湖山追杀谢惊尘至望舒瀑布时说的话。 “季掌门说笑了，谢惊尘恐怕已经入土两百年了”季叔牙念出谢惊尘这个名字似乎激怒了归雪，归雪一剑刺上季叔牙的脖颈处，又用法力吊着季叔牙的命并不想他这么容易死。 “不过，我就是来给谢惊尘报仇的” 归雪的剑游走在季叔牙的左手上，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感觉阴冷，“你就是用这只手把他打下望舒瀑布的？” 这句话实在不像疑问。 不过确实是有栽赃之嫌，当时的谢惊尘是在他们围攻之下自己跳下去的，只不过季叔牙确实打了他一掌，断了他的筋脉。 伴着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声和季叔牙不成调的哀嚎，血从胳膊与身体的连接处喷涌，归雪就这样切下了这只胳膊。 就毫不犹豫的又切了另外一只。 “你的脏手也配握他的天行剑” 随后不等季叔牙挣扎，归雪一剑挑穿季叔牙的身体，取出了一块骨头，与谢惊尘被挖的骨头在相同的位置。 “你们取的就是他的这块骨头” “修真界欠他的，我会一点点讨回来，你只是头一个。” 归雪走时也没彻底了断季叔牙，只封了这座山，等季叔牙血流尽了死时结界才会打开。 “不直接杀了他？” 隐在夜色里的身影，抱着手看着山上的血光问。 “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第2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1 晨光刺破云层时，，季叔牙气息断绝，封山的结界无声散去。 长宁山各峰弟子都来接自家参加长老院议会一夜未归的师父。 迎接他们的却是石阶上堆叠的尸体，凄厉的哭嚎撕裂长宁山的宁静。胆小的弟子，看到石阶尽头季叔牙那副被啃食不成样子的死状，当场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这应该是功法反噬造成的伤”。 清冷的嗓音穿透混乱，叶清羽一袭白衣蹲在尸体旁边，捏住季叔牙唯一完好的下巴，季叔牙的整个身体都有被虫咬的痕迹，整个头都是重灾区。 面目已经被咬的不能看了，只恐怕五脏六腑也被蛀空了。反复观察后，叶清羽接过雪白的蚕丝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 这是灵蚀蛊的反噬。 “掌门致命的伤，应该是反噬，这个凶手本想让掌门流血而亡。“ 话音戛然而止。 “师兄……，长老们都…”哭成泪人的师妹拽住他的衣袖，“我们怎么办啊……” 叶清羽是长宁山第一大峰清明台的首席弟子，峰主叶玄陨落后，一直管理着清明台，在各峰弟子中声望颇高。这种时刻也成了长宁山的主心骨。 叶清羽闭了闭眼，再睁开是恰到好处的凝重。 “凶手若想灭门，昨夜我们就已是尸体，他的目标……” 叶清羽四处走着，观察现场的痕迹。“当务之急是重整山门，此事非同小可，即刻禀报青云盟。” 叶清羽迅速组织人手收敛尸骸，清理现场，维护长宁山的正常运转。 青云盟很快召叶清羽去蓬莱仙山前去商讨。并戒严整个青鸾洲。 青云盟的议会都是在逢莱仙山举行。叶清羽只跟着季叔牙来过几次。一开始叶清羽跟着季叔牙还能旁听一下青云盟三大主事周家周宏月，青穹派江为还有季叔牙的议事和谋划。 叶清羽只扮演一个给季叔牙端茶送水的小厮的角色，就和其他两位主事带来的小厮一样。 是周宏月认出叶清羽清明台首徒的身份，有些怀疑，季叔牙只喝着茶高深莫测说，“他，不可能背叛我的”。 “但只有哑巴才不会说出秘密”，就像周宏月和江为身边的侍从都被变成了哑巴。 季叔牙倒不舍得叶清羽变成哑巴，之后叶清羽就只能在外面等候。 重新进入这个议事厅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了。 蓬莱仙岛紫霄殿。 青云盟九大门派的掌门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老都在这里。 主位上，仅剩两大巨头——周家周宏月与青穹派江为——另一位就是昨夜惨死的季叔牙。 “清羽贤侄啊”，江为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悲悯。“不要担心我们肯定会帮你们找到凶手的，你们这些小孩子没了长辈怎么办啊” 江为说的情真意切，还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叶清羽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宏月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这个无用的抒情过程。 叶清羽立马停下将说出口的话，端正坐好将目光移向周铭，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叶清羽一位资历尚浅的小辈，在这样的会议里更何况没有了撑腰的长辈，害怕是正常的。 “我们已经戒严了青鸾洲，凶手应该逃不出去，清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们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周宏月的收回刚刚严肃的样子，放缓了语气，摆出恰如其事的关心。 叶清羽微微垂眉，“多谢周家主和江长老关怀，晚辈无能，不敢沉溺私情，不然长宁山就真的无主了。” 叶清羽神色淡漠，只有一丝的悲伤闪过，随后又是淡漠。 叶清羽一直都是这样子的，亲生父母死时是这样的，义父义母死时也是这样，现在对他十分关照的掌门和长老死了，他还是这副神色。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激起他太大的情绪。身上总有一股近乎残酷的冷静。 叶清羽停顿一下，又继续道： “不过凶手是一个妖修，可晚辈很奇怪，结出妖丹有能力为祸一方的也会在各门派的监管之中甚至绞杀名单上，怎么会有这样修为的妖怪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青云盟在对付妖怪上其实还是比较温和的，只要不害人，妖怪，修士和凡人都是一样的相处 “而且妖修取走了天行剑……” 天行剑一出，在座大部分的人都能明白未尽之意。 “所以晚辈斗胆猜测，凶手是奔着青云盟来的。” 在座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当然明白叶清羽的用意。担心青云盟是假，毕竟青云盟本来就是貌合神离。 更何况青穹派，长宁山，周家三大派，一直是相互制衡的，现在长宁山势弱，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周宏月和江为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叶清羽提醒凶手为了青云盟来，那青云盟里其他门派不能坐视不理。因为这火不一定哪天就烧到自己家了。 周宏月的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跳，季叔牙是个傻子没想到身边的叶清羽倒挺聪明。 “无论如何青云盟都不会放过这个凶手的，长宁山大可放心。” 周宏月沉声表态，冠冕堂皇。 “晚辈明白”，叶清羽恭敬颔首，但看起来完全不像放心的样子。 周宏月看向叶清羽也点了一下头，就放正目光。 “五十年年一届青云大会召开在即，长宁山又遭此不幸，盟内需要吸纳一些新血。依我看，大会结束就让长宁山先行挑选弟子，诸位意下如何？” 说完扫视一下四座也不是要商量的语气，而周宏月也就这样把话题从季叔牙遇害的事轻飘飘揭过，扯到“正题”青云大会上。 青云大会是青云盟成立后组织的大会，修真界各门派弟子和各路散修都可以来参加。前十名的修士都可以获得相应的神器，也能获得更优质的修炼资源。前五十的散修更是有直接拜入名门大派的机会。很多修士都想凭借这个青云大会平步青云。 “周家主高义”，朱雀堂堂主柳梦茹娇笑着接口，一双媚眼却黏在叶清羽身上，“不过嘛……凶手还没抓到呢，就把修士聚到一起开大会，万一那妖物混进来……多危险啊！”他尾音拖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柳堂主所言有理。”凌云宗掌门崔淮明嘶哑着开口，本来已经卸任掌门事务交由儿子处理，但儿子崔致因仙骨一事遇害，只能重操掌门事务。 丧子之痛后，崔淮明一直有股沧桑劲。 崔淮明一直是除三大主事之外，声望最高的人。 叶清羽心中微动，这柳梦茹觊觎他的美色不奇怪，这崔淮明……唱的哪一出？ 周宏月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我们会从各个门派中抽出人手，借由残存现场的妖气，在青鸾洲内搜查凶手。” “更何况，清羽不是说了么？那妖物可能是为了青云盟来的，青云大会群英荟萃……你们说他来不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岂不是拿所有参会修士的命做诱饵吗？” “太冒险了！” 周宏月双手虚按，压下议论，“既知他来，何不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有来无回。我等……只需守株待兔” 叶清羽听完心里的一块石头无声落下，不过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既然周家主深谋远虑，何况青云大会关乎众多修士的前程，实在不该因我派之事取消，晚辈赞同青云大会如期举行。” 叶清羽已经替长宁山表明了态度，剩下的人也不好再反对了。 “如此也好，不过老夫认为，过去只有前五十的散修可以进入青云盟，现在的特殊时期不妨我们将名额改为……前一百。诸位看，如何？” 崔淮明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着。 往往前五十的人里大半都是青云盟的人，能入围的散修最多的一届才十三人。 周宏月故作沉吟，随即接道。“只是这样打的话也少些看头” 青云大会是擂台制的，第一轮初选采取积分制，积分后五百的人淘汰，第二轮至少打两场，分两组，胜则进胜者组。胜者组中战败进入败者组，败者组战败后淘汰。 第三轮则是车轮战。 这样打下去选一百个人确实少点看头。 “是啊是啊，每届都打擂台，多没新意啊”，柳梦茹立刻附和。 “那不如……重启旧时试炼制，如何？”崔淮明继续道，这么快想出办法，看来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叶清羽心中不免一惊，这简直瞌睡来了递枕头啊。叶清羽还琢磨如何能不着痕迹提出重启试炼境的事呢。 但叶清羽也想不到这俩老头打什么主意呢。 叶清羽：“我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正好师门发生这样的事情，师弟师妹们都需要一个锻炼的机会。” 试炼大会是青云盟成立之前，修真界各门派共同组织的。打开一个试炼秘境，所有修士进入，以斩杀的灵兽积分，积分最高的前十名会获得神器。不过就算不能拿到神器，能进入试炼秘境也足够了。 遍地灵草，大能紫府，上古传承，机缘无数。 青云盟成立之后不再启用还是因为谢惊尘。当时谢惊尘就是在试炼秘境里被长宁山的人追杀，谢惊尘自爆内丹几乎炸了整个秘境，才逃出来跳下望舒瀑布的。 后来青云盟的人就发现，试炼秘境是不安全的。每一次试炼大会都会有伤亡，虽然后来青云大会也会有伤亡不过数字还是少了很多。 更何况被谢惊尘炸过的试炼秘境和以前是不同的。 凶险未知，但诱惑巨大。 “崔掌门高见，秘境试炼更能考察综合实力，只需我们探查清楚，布下守护大阵，安全当可无虞”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断月山庄的沈冀才，断月山庄这几年江河日下，这几年在青云盟里一直是末尾甚至比不过青云盟外的合欢宗。所以沈冀才不得不为断月山庄搏这次机会。 虽然到时一百人里散修也不会太多，断月山庄也分不到几个。但试炼和擂台总是不一样，擂台选出的前一百未必就是天资最高的一百人。但试炼不同，一个修士的综合能力在秘境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一百名之后的修士也不缺天才，擂台的打法没办法都注意到，但试炼可以。 与断月山庄常年并列倒数的丘明派掌门孔龙也打定了主意，急忙附和。 利益当前，季叔牙的血案被抛之脑后，开始热烈讨论起重启试炼大会的细则。 一场决定无数修士命运的盛会就这么在紫气氤氲的蓬莱山敲定。 会后众长老散去，周宏月江为单独留下叶清羽。 又是一番公式化的安慰和虚伪的承诺，叶清羽都应付的天衣无缝，微微垂首姿态恭敬谦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强撑的疲惫。眼底深处却是终年化不开的寒潭。 第3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2 太阴谷处在镜湖山深处，又有一道阵法护山，因此长宁山的腥风血雨传不到太阴谷中师徒几人这里。 梦为鱼盘腿窝在那张吱吱作响的藤椅上，拿着星盘在算天机。 连珏如今金丹四层，迟迟不能突破。梦为鱼算出这是差一道机缘，现在正是在找机缘在何处。 梦为鱼四个徒弟里，大徒弟连珏是最争气的，也是天赋最高的。 虽然会在上史论是睡觉，但那是练剑太累稍作休息而已。 五十岁就已经结丹了，除去谢惊尘那个天生有仙骨的，这个结丹速度放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修真界已是惊才绝艳。 修仙进到金丹这个境界，很多修士卡个几百年也常有。 连珏已经卡了五十多年了，修为寸步难行，这次机缘相当重要，连珏把握住机缘直接突破一个大境界也未可知。 所以梦为鱼直接把星盘都拿出来了，给他找机缘了。 其次争气就是小徒弟萧十九了，不过也不是个省心的家伙。整天就喜欢研究暗器，还不妥善保管，常常被叶舟和姜梨花拿来对付梦为鱼了。 最后萧十九还会老老实实给他俩背锅，实在是感动修真界十大模范小师弟之一啊。 萧十九除了人格外老实以外，最与众不同的是其他三个徒弟都是梦为鱼“捡来”的，他是自己找进山里拜师的。 连珏是一百多年前人间天灾不断，很多人流离失所。梦为鱼下山救灾“捡到”的，其实也是连珏自己磕头拜的。 叶舟是在落月河上捡到的襁褓婴儿，在一叶小舟上，襁褓中有一块刻着叶字的木牌。于是梦为鱼就给他取名叶舟了。 姜梨花捡到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孩，在梨花树下捡到的。所以叫梨花至于姓氏，是连珏问他师父小师妹名字的时候，梦为鱼刚好吃到一块姜。 这也就是姜梨花一只桃花妖叫梨花的原因。 这两个捡到的时间差不了几年，姜梨花入门的时候叶舟也长到了一个上房揭瓦的年龄，姜梨花也不是个闲的了主。 两个人简直是天天恨不得把太阴谷都给烧了。 长大了也没有好多少，俩眼睛一对就是对付梦为鱼的馊主意。 梦为鱼天天看到他俩的修行进度，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蘑菇上。 也只有连珏能给梦为鱼一点慰藉了。不过梦为鱼也不是个偏心的师父，他对他的徒弟都一样，一样的折腾，梦为鱼对付自己的徒弟主打一个猴一个拴法。 其实常年隐居山中于修行而言弊大于利，修行突破是要机缘的，山中机缘有限且小。 并且与外界封闭，不知人世，大部分修士容易就迷失道心，但也有些修士就适合隐居。但连珏很明显是前者。 连珏拜梦为鱼为师，就是因为当时的天灾，连珏见证了太多悲惨，才有了修行的念头。 连珏一开始修行就是为了庇佑四方，不可能离凡间太远。 所以太阴谷每隔几年都会下山游历，一游历，游历好几年。 梦为鱼最后算出来，连珏的这个机缘在东南。 东南方越过望舒瀑布，一直往前翻过几座山是座小城，青鸾洲多山，小城过后又是一段山区，只有零星村落，越过山区就是三大派的长宁山。 所以说这个机缘在长宁山？ 梦为鱼用星盘算机缘的本事不怎么样，只能算出这么个结果。梦为鱼最善用的还是用铜钱卜卦。不过用铜钱算机缘着实是不准。 梦为鱼还在试图让范围更小一点，一团沉甸甸毛茸茸的炮弹精准砸伤梦为鱼盘着的腿上，力道之大，差点让他岔了气。 是一只灰猫。一只姜梨花带着萧十九上镜湖山用暗器打鸟的时候捡回来的。 太阴谷传统“见啥捡啥，尤其活物。 姜梨花坚持给这只灰扑扑，肥得流油的猫取名牡丹，梦为鱼实在想不明白这灰不拉秋的东西和牡丹啥关系，何况灰猫是公是母还不知道呢。 后来牡丹就一直养在太阴谷中，不过除了姜梨花，其他人都很喜欢叫它小胖。 刚来的时候灰猫还只有一小团，在姜梨花的喂养下现在已经是跳起来可以压断梦为鱼腿的程度了。 梦为鱼的星盘骤然被打断，刚理出的星线灵力已经散去，只杂乱的盘在星盘上。只能重头来，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 小胖特别喜欢挨着梦为鱼，但梦为鱼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股清苦的药味而已。 不过梦为鱼不怎么喜欢小胖这只灰猫。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小胖毛茸茸的一团，梦为鱼就容易想起自己之前养的灵宠。 那只灵兽通体雪白，只有头上有一撮醒目耀眼的红色，还有耳朵上围有一圈红色，也是毛茸茸的，特别可爱格外讨人喜欢。 后来跟着梦为鱼没什么好日子过，梦为鱼连它个全尸都没有找到。这样毛茸茸的一团总会让梦为鱼触景伤情。 这只猫赖在梦为鱼这里了，梦为鱼只能抱着小胖，再接着看连珏这些断掉的线。 机缘具体在哪是看不出来了，但梦为鱼观这些线，断线重连的瞬间，他竟意外窥见一丝缠绕其上的桃粉色——看来不仅有机缘还有姻缘。 梦为鱼再接着用铜钱算了此行的祸福。 “坎中有离，虽险终吉，行吧……也就过程热闹点”。 有了这个结果，梦为鱼可以安心的告诉徒弟们准备下山了。 按照从前的规矩，下山之前会组织一次测验。测验的最后一名需要下山卖符箓。 梦为鱼他们平常也会向山下出售一些符箓，丹药之类换钱。 偶尔也会帮忙抓邪祟，妖怪，但这些一般情况都是不收钱的，要收也只收有钱人家。 但来找他们的都是普通人，有钱的都请青云盟。 鉴于每个徒弟各有长处，为了公平性，测验是综合性的。一般来说第一名都是低调的萧十九，咋咋呼呼的姜梨花和叶舟倒是轮换着当倒数。 梦为鱼通知完徒弟们这个消息，也不顾徒弟们的哀嚎，顺带宣布今天的晚练取消，自行准备。 不管是用星盘还是铜钱，占卜都是窥探天机。梦为鱼一天里偷看这么多天机，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指导晚练了。趁早回去睡觉最好。 睡觉之前，梦为鱼照例去他的菜园里看看。这个菜园很大，有专门种蔬菜，天材地宝的，但种的最多的是蘑菇。 按理说现在他们都已辟谷，但口腹之欲乃是人之常情，梦为鱼只爱种菜，只心情好时会亲自下厨，他徒弟姜梨花只爱做饭。 两个人组合简直“天作之合”。 蘑菇个个长得饱满可爱，梦为鱼尤其喜爱玄灵菇。 玄灵菇不是什么神菇，最多能恢复一点灵力但也近似于无，味道倒比较拔尖。 梦为鱼看着这些玄灵菇的时候总会恍惚一下，原来自己已经不是摘个玄灵菇都没办法的人了，他现在玄灵菇要多少有多少还有外面没有的新品种呢。 他还有四个徒弟，有一只猫，就算以前的记忆在梦里恶鬼一样的不断追着他，梦为鱼也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算旧疾依然隐隐作痛，不过睡一觉梦为鱼就能生龙活虎，继续折腾徒弟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太阴谷的同门四人都还在琢磨着怎么从这次测验中脱颖而出，摆脱去街上叫卖的悲惨命运。 镜湖山东南方的长宁山后山中，天枢秘境因为谢惊尘三百年前自爆元丹，坍缩过一回。 青云盟成立不久后，就被三大派的掌门封印了入口，防止秘境当中的灵力震荡祸及外界。 天然秘境很多，但像天枢秘境这样灵力丰厚，灵物遍地，紫府众多的秘境实在不多甚至于没有。 更何况很多秘境并未被探索过内部有什么危机都无从知晓。 三百年里，秘境中的灵力渐渐稳定，但青云盟还是不能有一丝差错。打算派各个门派不参与试炼的弟子进入秘境之中排查。 排查过后还要由青云盟九大门派掌门共同布阵清查。 “长宁山，清羽你不亲自带队吗？”柳梦茹一身艳丽的衣装，染着蔻丹的指甲快戳到叶清羽身上了。 上次蓬莱议会之后，虽说各个门派都有来援助长宁山，但大多都装个样子。 只有柳梦茹是个实心眼色令智混的，恨不得掌门本人天天亲临长宁山慰问。 这次天枢秘境的清查，也是亲自带队来。 “这次试炼晚辈也一同参加，不好提前进入，有透题之嫌” 叶清羽这样讲没有丝毫问题。 毕竟叶清羽天资再高，也才一百一十六岁，总比不上这些修炼千年的王八。修真界向来实力说话，长宁山掌门以后就是叶清羽了，叶清羽实力和其他掌门相差太多的话，长宁山之后的路可想而知很难走了。 天枢秘境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所以叶清羽也才会支持重启试炼制度。 “这样啊，那你们长宁山是谁带队呢？你告诉他可以跟着我，姐姐我啊……定会护他周全。” 柳梦茹说的认真。叶清羽觉得此时这句话柳梦茹可能是没有什么私心在里面只是想要帮助后辈，但接下来的眼神倒是**裸的不怀好意。 “谢谢柳门主” 叶清羽虽然没进去，但毕竟天枢秘境在自家后院实在没有甩手走了的道理。只能守在秘境入口处等进入的各门派弟子都安全出来了并且安顿好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叶清羽也没有休息，而是练起了剑。练剑到子时，之后用打坐入定修炼代替睡眠，这些习惯叶清羽已经坚持一百年了。 但修为仍然堪堪卡在元婴三层，不过也是修真界天资比较高的了。 院中梨花如雪。 叶清羽一剑直指住处梨树下抱手斜靠着树的人，一袭白色衣袍，素净的打扮，在月色下几乎融为一体，却有一绺红发格外显眼。 是归雪，原来他们有联络。 归雪往后退了一步，笑了起来，“这么热情？”两指夹着剑锋移开。 “试炼境打开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的”，叶清羽面无表情把剑收回剑鞘。 归雪懒洋洋的抬起头，手里捻着落下来的梨花， “我要谢惊尘的元丹” “还要青云盟的人偿命” 归雪说的丝毫不在意，就好像要杀死的不是人只是一群蚂蚁而已。 不过叶清羽这个名门正派也没反驳什么。 叶清羽和归雪的合作非常的单纯，只帮对方完成想做的事，都不会过问为什么。 “不过周宏月和崔淮明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要开试炼秘境，肯定是有打算的” 叶清羽和归雪就在长宁山上这么密谋，甚至连个隔音符都不愿意放。 事实是只要在长宁山上叶清羽和归雪就不需要怕败露。 “反正他们卖的肯定不是好药，多多提防就好。” 归雪这身白衣服实在和他的行为，语气都不太搭，说这句话整个人都透露一种偏执的疯狂。 但转瞬即逝，又变成了白衣飘飘的仙人。 “季叔牙的事不出所料，青云盟没怎么放心上” “不过……长宁山里倒有几个感觉不对劲的，也正好这次试炼是要出事的，只能让他们意外死在天枢秘境了。” 叶清羽接住落下的梨花，用手指捻了捻花瓣，才惊觉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 花开花落已经一百个轮回了。 但没关系，从今以后长宁山只会是他说了算，青云盟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所有该回来的人也都会回来。 叶清羽只恨不得一百年前就做到这一步。 一阵风过吹落梨花，落在太阴谷上。 只有需要测验的时候，梦为鱼四个不争气的徒弟才会格外努力。 连珏会突击一直睡觉的史论和药理，叶舟也会临时抱佛脚的练习剑法，姜梨花也会沉心精进修为，萧十九也会依然专研他的暗器。 这种时候梦为鱼最轻松，要不是他们坚决抗议，梦为鱼希望可以天天测验。 梦为鱼坐在藤椅上，认真监考他们答史论，自己也抱着一本《修真通史》研读。 修真界的史书浩如烟海，最近五百年的就有十几二十本。不过梦为鱼读下来，只有《修真通史》写的最客观。 别的不说就拿谢天行和谢惊尘这一章来说，其他的史书都写谢惊尘走火入魔危害人间才有青云盟的联合对抗。 只有《修真通史》客观指出仙骨的阴谋，虽然由于各种原因，这一章非常之简短。 不过正直的人没好报。写出这本客观史书《修真通史》的是长宁山清明台峰主叶玄。编完此书不久就遭遇刺杀，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 这个修真界越清白的人反而越污浊。越高洁的人反而越低劣，越正直的人反而越短命。 梦为鱼才看到周宏月这章就睡过去，不过他的睡姿比较刁钻。几个徒弟都还以为师父慧眼如珠。 等他们写完，揭开盖在师父脸上的书，才发现梦为鱼已经睡着了。 不过他们没有像往常玩闹那样吵醒梦为鱼。轻手轻脚的整理好自己写好的史论，都静悄悄的躲去后山练剑。 梦为鱼虽然是个糊不上墙的，但在教学方面还是挺上心的，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四个徒弟都知道，自家师父从前受过很重的伤。很多时候灵力运转不怎么顺畅，所以师父对于阵法，符咒一类灵力要求不那么高的精通，旧伤犯起来的时候全身骨头都会痛，尤其是冬天和夏天多雨的时候常常发作。 山中无日月，他们只有发现师父旧伤又犯才会发觉又是一年夏。 这种时候梦为鱼想睡个好觉都是天方夜谭。他们犯不着打扰梦为鱼的好梦，只希望师父好梦。 第4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3 这次的结果也没出现什么意外，是姜梨花倒数第一。连珏这几天因为机缘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得了个倒数第二。 姜梨花一边骂骂咧咧收拾符纸丹药，一边对小师弟萧十九展开坑蒙拐骗之术，让小师弟陪自己一起下山。 最后下山的还有一个叶舟，叶舟是单纯喜欢下山玩，对于溜下山的路熟的不能再熟。 镜湖山下观鹤城以及周边村落，这几年算得上风调雨顺，百姓们口耳相传道：镜湖山上有仙人。 前几年暴雨不断，落月河涨水，镜湖山下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灾，是太阴谷的师徒出山帮助的。 而且镜湖山下的几个村落包括最大的观鹤城，过往常遭邪祟大妖，是有了梦为鱼坐镇太阴谷才太平了这几年。 所以师徒几个在山下名声还比较大。只是仙踪渺渺，百姓们只闻其名，难见其人。 因此，姜桃花三人的小摊刚支起来，生意就异常火爆。 符箓丹药很快售罄，但回山时，姜桃花手里却多了一块沉甸甸、刻着长宁山云纹的令牌。 是长宁山的令牌。 师父！”姜桃花一进谷就告状，杏眼圆睁瞪着叶舟，“都怪他多嘴！给您惹麻烦！” 叶舟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师父，我……” “无妨。”梦为鱼懒洋洋地接过令牌，指尖拂过冰凉的玉质，“是福不是祸，是祸……”他顿了顿，眼神飘向东南方，“说不定你大师兄的机缘，还真应在这长宁山上了。” 这块令牌出自叶清羽之手，意在招揽梦为鱼做客卿。 姜梨花的生意正做的热闹。青云盟搜查凶手的人查到观鹤城，带队人是长宁山的陈清帆。 他们顺着妖气追到姜梨花的摊子前来。 姜桃花虽是桃花妖，但身上早被梦为鱼用秘法符咒洗得干干净净，一丝妖气不露。 陈清帆查不出端倪，竟霸道地要用灵识强行探查姜桃花的识海，识海乃修士神魂根本，被陌生灵识粗暴侵入，轻则神魂震荡修为受损，重则走火入魔沦为废人。 陈清帆这行径，全然不顾姜梨花若真是普通修士的后果。 姜梨花也不是好惹的性子，萧十九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对师兄师姐们很护短。因此姜梨花不会站着被别人欺负，萧十九自然也不可能看姜梨花被欺负。 两方人就快打起来的时候，叶清羽来了。 这时候叶舟也刚到，梦为鱼给他的几个徒弟神识上印了烙印，师兄弟们可以凭借烙印感知其他人的位置和处境。 萧十九和姜桃花瞬间戒备，叶舟却有点愣神——这位突然出现的仙长，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好看得不像真人，就是…脸色似乎过于苍白了些？ 叶清羽先是出言训斥了陈清帆并向姜梨花他们解释了是因为宗门新丧，师弟才会如此作为。 后又向姜梨花道了歉，买了剩下的所有东西以做补偿，可以说是处理的相当妥帖。 “在下清明台，叶清羽” 叶清羽语气温和，目光扫过三人。 “我听城中百姓说过几位道友，请问这镜湖山下的阵是你们布下的吗？”叶清羽态度诚恳的发问，“几位道友还真是胸怀天下，在下实在佩服啊” 叶舟也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青云盟的，只觉得这人夸了他师父的功绩，于是对师父的赞美就从嘴里流出来了，“这是我师父布的，我师父才厉害”。 等叶舟收到姜梨花萧十九的眼刀发觉说错话时，已经晚了。 “令师在阵法上的造诣果然通天彻地。” 镜湖山下所有有人烟的地方都在阵法范围之内，所有妖邪都被挡在外，就算是天灾也可以抵挡一二。 这么强大的守护系阵法，范围太大就会不好控制，灵力消耗也会更大。这种范围的阵法想要开启就必须借助神器的灵力。 长宁山的护山大阵就是依靠神器天元鼎。 看阵法痕迹，这个人至少维持了十年，而且这里也没有神器的气息，这个人自己开了这个阵法。 而且这个阵法极不易察觉，观鹤城长宁山御剑不过一刻的距离，这么个大阵运行这么久，长宁山一点察觉也没有。 甚至这几个人在镜湖山一带这么久，长宁山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个人什么来头。 一个念头瞬间在叶清羽心中清晰：此人，要么招揽，要么……绝不能留 “师门新遭变故，长老凋零，正是用人之际。”叶清羽取出令牌，姿态放得极低，“不知令师可愿屈尊，到我长宁山担任客卿长老？长宁山必以最高礼遇相待。” 他顿了顿，又道，“叶某亦想亲自拜会令师，当面请教阵道玄妙，不知……是否方便？” “不方便！”姜桃花抢着回答，语气生硬，“师父他老人家正在闭关，把我们都赶出来，谁也不见！” “那个人还不死心，非要我们把这个令牌交给你，希望您出关之后可以赏脸去长宁山坐一坐。”叶舟兴许是犯了错，连称呼都换成您。 话本说的果然没错，越好看的人越危险。叶舟可算是领悟到了。 “季叔牙死了，长宁山长老院被杀光了？”梦为鱼喝了口茶，语气平淡的问着。 “嗯！”姜梨花非常的点头，“这是我和师弟打听来的” 叶舟：“难道没有我的份？” 没想叶舟的“据理力争”得到了梦为鱼的当头一掌，“我说你师兄在旁边屋子打坐，小声一点。你不修炼人家还要修炼呢。” 姜梨花：“那师父，我们真的要去长宁山吗？” “去啊，当然要去，长宁山可能真的有你师兄的机缘。” 叶舟一直对修炼不感兴趣，才结丹没多久，萧十九喜欢暗器对修为也没什么追求，姜梨花是妖修修炼方法和修为划分都和人不一样，但他们都知道修炼对大师兄很重要，这个机缘对大师兄也很重要，师父这么一说，他们就不约而同下定决心：长宁山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要闯。 梦为鱼整理好衣袖，便起身往菜园走了。 梦为鱼一直这样，就好像天大的事还不如给菜浇水重要。 虽然说是要去长宁山，但几个人还是沿着东南这条路走走停停，足足耍了一个多月才到长宁山。 叶清羽给的令牌是长老令牌，还事先吩咐过，一行人上山的路可以说是备受瞩目。 而且可能叶清羽是想表现诚意，迎宾用的弟子就是陈清帆。 这时的陈清帆就像是恶犬被拔了狗牙，完全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 姜梨花冲他做鬼脸他也只能咬咬牙接着笑，接着带路。 等到了长宁山主峰一梦峰，陈清帆脸已经假笑笑僵了。正想赶紧走，转过身白眼还没翻到底，姜梨花就追上来了， “仙长，你们长宁山好大啊，我师父他们谈话我们在也不行，不如你带我们转转吧。” 叶清羽面带笑容“前辈和他的徒弟都是贵客，清帆你好好招待” 陈清帆一时不知道是叶清羽的那个“清帆”恶心还是姜梨花的“仙长”恶心。 没办法只能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带他们几个游玩整个长宁山。 陈清帆是混元峰的首席弟子，在门派中声望也不低。 他和叶清羽两个人都是最有望的掌门继承人，因为这个和叶清羽斗了好多年。 掌门死前并没有立过下任掌门，所以陈清帆是不服叶清羽的。所以才会带着追随自己的师弟们下山，本来叶清羽是想自己下山来带队的，因为陈清帆不服管教，后面才会遇到姜梨花他们。 陈清帆在山下的作为，影响了他的声誉，导致他本来就比不上叶清羽的声望雪上加霜。 并且叶清羽还说姜梨花的师父绝对不简单，阵法在整个青云盟或许都无人能出其右，想要招揽为长宁山教习阵法的长老。 这么一比较高下立现，陈清帆没办法只能暂时屈服于叶清羽。 并且他只想跟叶清羽争掌门，没有想要搞黄门派，他承认叶清羽说得对。 简单客套几句之后，叶清羽就进入正题 “前辈考虑的如何，长宁山是三大派之一，前辈如若愿做我派长老，地位和待遇都无须担心。况且您的几位徒弟都可以收做长宁山内门弟子。” 要进入长宁山做内门弟子，天资自然是要高的，梦为鱼这几个徒弟里面也就连珏够得上资格。 不过养几个废物内门弟子对叶清羽来说也没什么问题。 “我本就一心归隐，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不过长宁山若是乱了，青鸾洲也不得什么安生。这样吧，我在你这做个临时的长老，待长宁山恢复元气，我就带着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接着归隐山林。” 梦为鱼说是等长宁山好起来再走，实际想的是等青云大会结束，就走。 这一路上梦为鱼已经听说青云大会要开天枢秘境的事，连珏的那个机缘大抵就在天枢秘境之中。 梦为鱼也考虑过如果叶清羽是一个好人真的只是想要门派复兴，那留在这里帮他们也无妨。 如果叶清羽是坏人的话，那他的心思梦为鱼也大概能猜到，忌惮梦为鱼想要试探梦为鱼的态度罢了。 那向他卖个好，至少证明自己没有心思掺和他们的事也是个省事的主意。 “前辈的住处我早已派人收拾好，前辈舟车劳顿，现在要随我去休息吗，还是想要了解一下长宁山。” 叶清羽语气末尾略上扬，有些高兴。 叶清羽一边说一边带着梦为鱼走出腾蛟殿。 “先游游……”，梦为鱼停顿一下，“先回住处整顿一下吧，还不知道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跑哪去了呢”。 “也好，我先送前辈去住处，随后派人去寻师弟师妹们。”叶清羽说会收他们为内门弟子，现在已经改口叫上师弟师妹了。 梦为鱼也没反驳，“那麻烦叶掌门了” 叶清羽：“我还不是掌门呢，前辈叫我清羽就好” 踏出腾蛟殿，梦为鱼就察觉了不对劲。 整个长宁山都在一道阵法当中，刚进山门那会梦为鱼还认为是长宁山的护山阵。但护山大阵依托天元鼎维系，天元鼎就镇在腾骄殿正下方，而这一道阵法的中心不在腾骄殿。 这是四方阵。 四方阵这个阵法可以说是一个绝妙的阵法，它的开启不需要修士很多的灵力，依靠的是星辰分布为阵脚，引用自然灵气维系。很微弱的灵力就可以催动，因而藏在护山阵下没有人发现。 四方阵，就如同建立一个牢笼，布阵人就是牢笼的主人。四方阵内的一切都由阵主掌控，四方阵还可以压制阵中其他修士的修为。 长宁山的长老中修为最低的也是炼虚二层，什么样的妖怪能做到把他们都杀尽，有这样的修为这妖怪还不兴风作浪，何必继续观望下一步，蛰伏这么久。修真界要拦住他不容易，最后也只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为什么妖怪杀了长宁山长老之后就消失了，一直没有再出？因为这个妖就在长宁山中。 四方阵虽然不需要多少灵力，但要布这个阵可不容易，每一个星相都不能走错，才能，镇住四方，而且越大的四方阵对于星相的计算就更难。 一定有人在帮这个妖修，会是叶清羽吗？ 这个妖修要想在长宁山中毫无痕迹布下四方阵根本不可能，是叶清羽在帮他。 一般的阵法，伪装起来也是不易发觉的，但修为更高的修士或者对阵法特别精通的修士想要找到阵眼还是很容易。 但四方阵根本不用修士的灵力，想要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梦为鱼今天正好经过护山阵阵眼，察觉到细微的问题，那么这个看似微小的大阵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 太阴谷中的护山阵就是四方阵。 不过是经过梦为鱼多年精进过的版本。 四方阵并不流传，是谢惊尘当年跳下望舒瀑布后经脉尽断，内府丹田碎裂，全身骨头都摔断动不了，躺在落月河边一个昼夜摸索出来的。 那个版本并不完善，但谢惊尘还是用最后一点灵力布了最初版本的四方阵。 为了防止被季叔牙他们找到，谢惊尘用四方阵围住整座镜湖山。 除了谢惊尘自己，当时在场的也就谢惊尘养的灵宠了。 谢惊尘这个名字已经在修真界消失三百年了，谁又想用他掀起什么风浪。 布下四方阵的人和谢惊尘又是什么关系？ 第5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4 长宁山流云峰 “梦前辈，您居住的这座山是流云峰。是长宁山风景最佳之地。” 流云峰的芊蔚云海闻名整个修真界。 “有心了”，流云峰，青山叠翠，松林如浪。一条清溪穿林而过，水声淙淙，映着斑驳树影。 野花点岸，山风过处，草木簌簌，整座山透着灵动的生机。 这个风景与镜湖山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闻青云大会召开在即，叶掌门想必公务繁忙，不必再陪我了。” 叶清羽准备的屋子庭院中摆有一张藤椅，简直太对梦为鱼的味了。 旁边的石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茶，这个叶清羽可确实是比他的几个徒弟更省心。 叶清羽微微颔首，客套的说几句敬语，就离开了。 梦为鱼看着叶清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想要随便糊弄一下叶清羽就算了，知晓四方阵存在后，他还真有点想要帮叶清羽的想法。 这个帮并不只是简单的做个教习的长老，而是彻底站在那个不知名妖修这边搅浑青云盟的水。 不过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刹那就被梦为鱼打出去了。难道是太阴谷种地采蘑菇的日子不舒心？难道是整天折腾几个徒弟的生活不有趣？ 找那个罪受是有多想不开啊。 不多时，一片流转着微光的翠叶无声飘落梦为鱼掌心——是叶清羽的传讯。言简意赅：他那几个徒弟正在游览长宁诸峰，若他不急，稍后便会行至流云峰；若急，立时可召他们前来。 一般修士传消息都是用的传音符，把要传的话对着传音符说完，把传音符一烧，就可把话带到。 当然也说了这是一般的做法，有些修士也会独创一些自己传信的办法。 叶清羽用的是叶子，原理和传音符差不多，只不过是叶子传到了梦为鱼的手上，可以是传音也可以是文字。 传音符消耗符咒，其他普遍一些的方法也会消耗灵力。叶清羽的这种传信的叶子依靠的是自然流动的灵力。 叶清羽修为还算高并不缺灵力，这种办法不像他会用的。 这个妖修可以用叶清羽灵力标记的叶子在长宁山上肆无忌惮的传信。 背后帮助他的人看来就是叶清羽。 梦为鱼从藤椅上坐起身来，指尖摩挲着那张叶子，叶脉在阳光下透出细密的金光。流云峰的山风掠过，掀起他松垮玉簪间散落的碎发，清灰色衣袂翻飞，像一片不肯坠地的云。 这个妖修可以布下谢惊尘独创的四方阵，也会用谢惊尘常用的飞叶传音来隐藏灵息。 到底什么来头啊。 梦为鱼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攻克，这个四方阵的星相分布，见识见识这位不知道哪来的故人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在这之前，梦为鱼还是先把自己收进乾坤袋里的菜园搬出来。 叶清羽安排的这个院子，梦为鱼最满意的就是，面积相当大还相当空旷，用来种菜相当适合。 梦为鱼就算进了长宁山的虎穴，也不舍得自己精心种出来的一园子菜和蘑菇的。 他的玄灵菇新品种培育成功，跟之前相比，长得更好看了，梦为鱼将为新品种取名美丽玄灵菇，并将在接下来和几个徒弟召开的会宣布这个重大的消息。 收拾好梦为鱼“牵肠挂肚”的小菜园，天色还不算晚，云边才刚染上一点黄。 他的徒弟们刚好到流云峰，带他们游览的人不是陈清帆了。陈清帆虽然愿意为了门派复兴忍辱负重，但实在不愿意陪叶舟和姜梨花两个人一刻钟。 是陈清帆到清明台随便点的一个师弟，他自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逍遥了。 “师父，我们来了”姜梨花兴冲冲推开院子的门说，目光已经飞遍整个庭院，满意的点头。 梦为鱼看着少了一人的徒弟们，不解的问，“叶舟呢？” 连珏手里抱着剑，看着对长宁山还比较满意，“到清明台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叶清羽，叶舟找他玩去了。” “找叶清羽玩？”梦为鱼皱起眉头。 “前辈不要担心，我们师兄虽然性子比较冷，但对我们很好的，而且师兄挺喜欢您那个徒弟的”，那个清明台弟子始终低着头，只在说完话时，抬头看了一眼梦为鱼的表情。 梦为鱼问那个清明台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弟子的面容很寡淡，不丑很清秀，但没有记忆点，把他丢进弟子堆里，姜梨花连珏他们会认不出他，或者说清明台的那些弟子们也不会认得记得他。 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层障眼法，而且是根据四方阵而化的障眼法，所以就算是梦为鱼也看不穿他的真面目。 这个人就是那个妖修，凭借四方阵，凭借这个障眼法，他混在清明台里除了叶清羽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宁清雪” 归雪报上假名字，殊不知已经被人看穿了把戏。 梦为鱼，“那能麻烦你回到清明台的时候，帮我告诉我那个徒弟一声，让他赶紧回来吃饭” 宁清雪还是埋着头，答一句“好的前辈，那你们好好休息” 梦为鱼：“有劳了” 宁清雪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答了句，“不会”。这次他没有再低着头，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向梦为鱼，随即像被灼伤了眼一样，慌忙移开了视线。 宁清雪变得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匆忙关上门，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流云峰。 宁清雪的表现太过明显，梦为鱼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吓人？” 梦为鱼的脸上也罩有一层障眼法，跟宁清雪那个依靠四方阵维持的不同，宁清雪脸上的障眼法可以说是四方阵阵主想让别人看见的，并不是什么术法。 梦为鱼脸上的障眼法他研究了得有几百年了，一般人识不破，法力再高的人也只能察觉障眼法的存在，破不了障眼法。 不过梦为鱼没有太过改变自己的相貌，保留自己自身的特点的基础上改变。 以前就见过他的人可能会觉得有点眼熟，但其实仔细看差别又会很大。 所以这个不知名故人应该是看到自己第一眼恍惚一下，再看第二眼更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也只会觉得长得像而已， 说不定梦为鱼还能变成话本里常写的那种替身受点宁清雪的优待呢。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已经死了。 “可能是觉得你太俊了吧”，姜梨花一边调侃，一边跑向菜园，“师父，你连菜园都带来了”。 “我还没进山门的时候，菜园就在了，一百多年了菜园只见扩大不见缩水的，师父啥德行你还不清楚。” 连珏不太关心菜园来没来，也不关心是不是要留在这里了，人只有一颗心，连珏一颗心装的都是修炼和突破。 “师父是打算留在长宁山吗？”萧十九看师父已经打理好的菜园问道。 梦为鱼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星盘，打算现在开始推算四方阵阵脚和阵眼， “唔，有这个打算，但也不会长住的，等青云大会结束我们就回太阴谷，最多也就两个月。” 姜梨花想到她的胖灰猫，“那我的牡丹不会饿死吧” 萧十九，“没事的师姐，镜湖山上都有法阵，小胖不会饿死的” 姜梨花感觉自己的小猫受到了侮辱，但一只全灰的胖公猫被叫牡丹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另类的羞辱，“我再说一次那不是小胖是牡丹！” 流云峰上的嬉笑打闹传不到清明台上。 叶舟已经被叶清羽送回去了。 叶舟是被叶清羽亲自送了回来。 这位以剑为命的掌门今日竟破天荒地没有练剑，耐着性子陪叶舟在清明台转了一圈。 叶舟嘴上说是仰慕叶掌门修为高深前来请教，实则逮着机会就对那位想强闯姜梨花识海的陈清帆狠狠“讨教”了一番。 叶舟心大归心大，该记的“仇”可一点没忘。 叶清羽素来与陈清帆不睦，加之叶舟是梦为鱼的徒弟，他也就默许了，只在叶舟闹得太过时，以眼神稍加制止。 叶清羽刚拿起剑，已经想好要减少打坐时间来补练剑的时间了 “归雪，你回来了”。 “梦为鱼怎么样有古怪吗？” 归雪并没有回答叶清羽的话，他的心神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看到梦为鱼的第一眼，归雪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太像了！那眉眼的轮廓，几乎与记忆深处烙刻的影像重合！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忘了。 刹那间，时光倒流，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剩下眼前这张脸，带着久违的、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相信，跨越了三百年，那个人又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这巨大的冲击迫使他鼓起全身的勇气，几乎是贪婪地、带着求证般迫切的心情，抬眸看向第二眼一一 然而，就是这第二眼，如同冷水浇头。 那相似的轮廓下，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原来只是神态间那一点微妙的、浮于表面的相似罢了。像一幅拙劣的摹本，远看形似近看却笔笔皆是生疏。 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惊悸，瞬间退潮，只留下冰冷的、巨大的失落，沉甸甸地坠在心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的期待像是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摔得他肝胆俱裂，再也不敢想。 三百年过去了，故人已化人间一把尘土。 “归雪？”叶清羽不知道归雪心里是怎样一场风暴。 归雪强压住汹涌的心理，回道“梦为鱼和他的几个徒弟都没什么古怪，不过他的大徒弟修为停滞了很久，恐怕只是来天枢秘境找找机缘。” “只要不和我们为敌就可以了。” 叶清羽说着又继续练起剑。 叶清羽看得出归雪的异样，但他没有过问。他和归雪好像从来不会聊计划以外的东西。 他们都互相知晓对方最深层的过去，但要说是朋友好像也算不上，最多算同盟。 还好叶清羽不需要朋友，归雪也不需要，他们俩活下去，有恨就好了。 ———— 流云峰 “还有这么厉害的阵法，我要学。” 梦为鱼跟几个徒弟解释完四方阵的事，和说完自己对于幕后凶手的猜测，只不过隐去谢惊尘和宁清雪的部分。 叶舟不负众望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四方阵这个阵法上。一到与修行无关的事，叶舟就这样格外的积极。 姜梨花：“那这么说叶清羽就是坏蛋了” 梦为鱼其实没有点破帮助那个妖修的人是叶清羽，所以听到姜梨花的话，有些好奇的挑起眉看向姜梨花。 叶舟似乎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停下筷子，也看向姜梨花。 “师父你别看我，你别告诉我你就没猜到。那些长老死了，长宁山不就他在管事吗？” 姜梨花回看了梦为鱼一眼，夹了一筷子菜，继续说， “长宁山真想招客卿那肯定不愁啊，用得着你这个荒郊野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肯定是看师父你有些本事怕扰乱他的计划咯，所以把我们锁在这里。” 姜梨花：“不过既然是我猜的，那万一他真的只是看中师父布的阵呢。” 虽然姜梨花平常跳脱了一点，但确实在某些方面是几个徒弟里最聪明的了，梦为鱼心想。 “其实就算他真的是帮助妖修的那个人，也未必是坏人。那个妖修也未必是坏人。” “好坏是要看角度的，如果站在死人的角度他们是坏的透顶了，但在其他角度或许他们也是正义的，谁知道呢。” 梦为鱼夹了一筷子炒蘑菇，因为梦为鱼喜欢种蘑菇，所以太阴谷里最常出现的菜就是蘑菇。 梦为鱼看着这个蘑菇总觉有点眼熟，这不是今天刚成熟的新品种玄灵菇——美丽玄灵菇吗？ 他还没欣赏够呢，就这么上了他的饭桌。 “姜梨花，你又摘玄灵菇！” 第6章 相见不相识1 梦为鱼虽然答应了在长宁山上授课，但长宁山现在还人心惶惶的没有心思开始上课。梦为鱼也乐得清闲几天。 别的不说，叶清羽这小子人真的挺周到的，梦为鱼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会考虑到梦为鱼几个徒弟跟其他内门弟子一起修炼炼丹会不自在，所以流云峰上有自己的炼丹炉，还不用跟别的弟子抢炼丹房。 还派了清明台的弟子传授长宁山的功法剑法。 长宁山是三大派之一，是修真界千百个门派中的翘楚，而清明台更是翘楚中的翘楚。 清明台是独立在长宁山十一峰之外的，长宁山内门弟子的选拔标准已经很严苛了，进入清明台的标准就更难了。 不过外门弟子的修为足够了也可以进入内门，内门弟子在一定年龄范围内修为足够也可以进入。 叶清羽虽然为清明台首徒，天资也是长宁山中是佼佼者，但放在清明台尤其是清明台鹏程阁里是不够看的。 鹏程阁中都是飞升预备户，继谢天行飞升之后的三百年后只有一个人飞升，就是来自鹏程阁。想进鹏程阁足够努力是不行的。鹏程阁中基本都是四十岁之前就结丹的修士。 连修真界修为第一的青穹派云无月也是从鹏程阁里走出去。 谢惊尘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也是会进鹏程阁的。 就算长宁山长老院里都没人了，只要鹏程阁还在，青云盟其他门派也没有动长宁山的念头。 陈清帆看不惯清明台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进不去清明台呢？ 所以说叶清羽能让清明台的弟子来教这几个名义上的“师弟师妹”，可以说是相当看得上他们了。 “为什么这本史书上写的，谢惊尘是走火入魔为祸人间才被剥离根骨的。《修真通史》上写的不是因为……”，叶清羽为了方便他们还派人搬了一些经楼里的经书来。 在众多心法，剑法中夹了本史书，就被不务正业的叶舟找到开始拜读。 “哦，你看过《修真通史》？” 不知道是叶清羽故意的还是归雪故意的，清明台派出来的弟子是“宁清雪”。 叶舟虽然常年呆在太阴谷中，不怎么接触修真界的事，但根据这史书中不同的描述和宁清雪的询问，叶舟也知道这其中该有一些玄机。 叶舟拿不准长宁山是什么态度，含糊说着，“我对修行不怎么感兴趣，就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看得杂。” 归雪的笑意不达眼底，“《修真通史》已经成为修真界众人心照不宣的**了，你在镜湖山居然还看过。” 叶舟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说是师父讲课的时候讲的。 叶舟还想开口，就被归雪打断了，“是你师父给你们看的？”闻言叶舟刚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叶舟真是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说话了，简直说多错多。虽然他不知道他哪里暴露梦为鱼了， “不……”， 叶舟的解释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归雪堵了回去。 “不用担心，这本书在清明台很流行的。毕竟编书者就是我们清明台的峰主。” 归雪扮演宁清雪很有一套，说话的语气和风细雨，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副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 不知道宁清雪是这个性子还是归雪本身是这个性子。 叶舟读的书确实很杂，但史书他尤其喜欢《修真通史》，《修真通史》当中的言语相当犀利，对很多事件的剖析都非常深刻。 叶舟也听说过叶玄这个人，只知道一百多年前在去往云金洲斩妖，被奸人钻了空子害死了，听说夫人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都没活下来。 叶舟虽然神经大条一点，但现在宁清雪一点，叶舟自然也能把叶玄编了《修真通史》和被刺杀两件事串联起来，并且叶舟昨天在清明台的几个时辰里已经知道了，叶清羽就是叶玄义子，再联想梦为鱼和姜梨花昨晚说的话，叶舟已经把所有事在心里理出一个脉络。 他不知道宁清雪是不是有意的，他的面上还是没有什么破绽。 “不是我师父给我们看的，我师父他给我们讲史论的时候会说很多个版本，里面有这个版本我就自己去看了。” 叶舟心里有一个大概之后，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点。 “那你师父讲谢惊尘那章，是怎么讲的呢？” 归雪问，梦为鱼怎么说谢惊尘。 —————— 清明台 叶清羽已经宣布三日之后，长宁山恢复正常的修炼和课业。梦为鱼现在没有开始讲课，也没有闲到自己。 季叔牙的尸体有灵蚀蛊反噬的伤。灵蚀蛊吃完他的识海灵识，就开始吃他的内脏和身体。所以他的死状尤其惨烈。 他既然已经上了长宁山的贼船，又先暂时把自己当半个长宁山的人，所以他决定这三天他就帮忙找那个妖修的线索。 这是他跟叶清羽这么说的。 梦为鱼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季叔牙算是他半个仇人，死了梦为鱼心里还高兴呢。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妖修到底是什么来头。 昨夜梦为鱼一宿没睡，先是要破解长宁山的四方阵，他就要观察长宁山的星相，找到阵脚。后是他想了一晚上，也想不到自己哪里认识一个这么厉害的妖怪。 四方阵…… 梦为鱼还没教给叶舟呢，叶舟生性跳脱按部就班的修行之路不适合他，梦为鱼觉得几个徒弟里叶舟是最适合学四方阵的。 “掌门身上的是灵蚀蛊的母蛊，掌门灵力衰竭才会受到反噬，那这个子蛊是在……” 梦为鱼手里留影石的光芒散去，季叔牙死状惨烈的尸体的影像随之消失。 “灵蚀蛊？是烟雨洲南部巫族中的邪术？”叶清羽皱起了眉，语气中有些愤懑，“我们掌门……” 叶清羽后面的话被他咽回去，他突然意识到梦为鱼说季叔牙身上的是母蛊。 灵蚀蛊的母蛊可以压制子蛊，被种下子蛊的人受母蛊控制，一旦子蛊脱离控制，就会被吞噬识海灵识。 当身体灵力不足以供养母蛊，母蛊也会反噬，就像季叔牙这样。 也就意味着，季叔牙用灵蚀蛊控制着什么人。 叶清羽的皱眉皱的更紧了，他眉头就像用刻刀刻下一个川字，他的眉头舒缓了，痕迹也还存在。 “我不知道子蛊在谁身上，不过应该就是那个人联合了那个妖修。” 梦为鱼只是看着叶清羽，听完，点点头表示明白，用他那把装模作样的扇子撑在下巴上。 “巫族毗邻噬心崖，世代不出，这灵蚀蛊是如何流通出来的呢？” 梦为鱼的这一句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提醒叶清羽什么。 叶清羽的眸色暗了一点，低下头，梦为鱼这一句话已经激起一些波澜了。 “不过，这个幕后之人和那个凶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说明他们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说不定只是趁着什么时机或者凭借什么神器阵法之类的。我想，不需要太过担心。长宁山既是三大派之一，想要恢复长老院的元气应当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而且青云大会照常召开，说明青云盟是有把握在青云大会中捉到这个凶手，你不用担心。” 梦为鱼说的话是在安慰叶清羽，刻意加重语气却像是在提醒叶清羽。 梦为鱼和叶清羽其实心里都清楚，青云大会照常召开，只是青云盟并不在意长宁山的死活。 虽然青云盟都忌惮鹏程阁，但鹏程阁中的修士都是要飞升的修士，不能入世太多，这些斗争参与太多于突破不利，就算是云无月离开鹏程阁回到青穹派也是遭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所以青云盟乃至一些没有资格进入青云盟的门派都虎视眈眈的想要从长宁山中分一口肉走。 “前辈说的是，长宁山现如今百废待兴，还希望前辈相助” 叶清羽说着，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 “一定，尽我所能”。 茶杯相碰，梦为鱼嘴角上扬喝了这杯茶，就告辞了。 梦为鱼昨晚夜观天象，希望找到这个阵法只是一个和四方阵只是异曲同工的阵法证据，却只能得到这个阵法和四方阵如出一辙的结果。 一个阵法谢惊尘参的出来，其他人也可以，但如果连细节也一模一样，那就不太可能了。 虽然他不记得他向谁传授过这个阵法，但一定和他关系匪浅。 何况叶清羽还算半个恩人之子，梦为鱼帮他一下也无妨，反正都要待到青云大会之后，闲着也是无聊，并且长宁山给的俸禄实在丰厚，够他们师徒几个游遍整个修真界十四洲了。 有些事情，叶舟都能想得明白，梦为鱼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清明台到流云峰走虹桥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梦为鱼懒得御剑就这么溜达回来了。 这时正是日头最强的时候，流云峰上围绕的云海最淡，其他几座主峰的都出现在视线里。 “我回来了”，梦为鱼推开院子的大门，只见藤椅上落了一片树叶，菜园中的白菜上停了一只蝴蝶，他预想中的徒弟偷懒摸鱼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连珏悟性极高，宁清雪才讲了长宁山心法的开头，他就参悟入定了，此时还没“醒”呢。 萧十九又研究出一种将火药加进暗器的方法，这会正在丹房打磨新的暗器呢。为什么在丹房呢，因为姜梨花按照梦为鱼的《丹法大全》炼丹呢。 这几个徒弟在长宁山还比在镜湖山用功的多。 梦为鱼逛了一会才找到叶舟和归雪。 梦为鱼倚在梨花树下，看着叶舟练剑，“你们在这干嘛呢？” 倒不是梦为鱼没话找话，实在是叶舟平常的佩剑都拿来削，摘下来的果子的皮了，现在施展的剑法实在不像剑法更像五禽戏。 “前辈”，归雪见梦为鱼来了，欠身问好。 梦为鱼带着淡淡笑意点一下头。 叶舟见梦为鱼来了就跟见救星似的，赶紧停下自己鹿奔一样的动作，跑过来，“师父！” 归雪问完谢惊尘那里，叶舟没办法只能东拼西凑出一段给归雪听，见归雪还想问，没办法就只能搬出还要练剑这一招，让归雪指导他练剑躲过一劫。 “师弟说要练剑，我就陪他练练。”归雪是在回答梦为鱼一开始的问题。 梦为鱼：“有劳了，待会留在这里吃过午膳再走吧” 叶舟听见梦为鱼这句话脸色就跟撞到鬼一样的难看，但归雪毕竟还在旁边，他只能挣扎着挤出点笑脸来，不过没能收束真实情感，导致表情就跟真的鬼一样。 修士都已辟谷，所以长宁山并没有开设专门的食堂，弟子们也没有午膳的享受。 “那就叨扰了前辈了”，归雪文质彬彬的点了一下头以表谢意。 姜梨花炼丹炼的不知日月了，这顿午饭最后落到了梦为鱼的肩上。 “这些菜都是前辈种的？” 归雪前一天来注意力都在梦为鱼身上，今天是在后山的亭子里见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个大菜园。 “一些小爱好罢了”，梦为鱼说着还用法术从厨房里远程摘了几棵菜，还有几颗蘑菇甚至有玄灵菇。 归雪：“这是玄灵菇吗？我竟然没见到过这样的玄灵菇。” 不知道为何，梦为鱼从宁清雪的这句话里竟然读出一些天真的影子。 引水决正在清洗着菜，梦为鱼正在用引火符升火，“哦，新品种，没有推广种植哦” 兴许是归雪用的这个障眼法让叶舟感到一些不适，叶舟已经跑没影了。 “前辈需要我帮忙吗？” 归雪见梦为鱼在厨房忙活——厨房还是梦为鱼昨晚用石芥子搭的，顿时就后悔了——他不知道午膳是梦为鱼自己做啊。 “不用……你去丹房帮我把姜梨花和萧十九叫来吧” “等之后，仙我也不修了，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什么玄灵菇我才不稀罕呢，我种一大园子玄灵菇，还要研究出外面都没有的新品种。” 归雪想谢惊尘似乎还笑了笑。 “我再找个漂亮媳妇，我以后也不教我孩子修仙，就教他种蘑菇” 三百年时光模糊了一些细节，谢惊尘说话应该没有这么顺畅，那时候他刚爆了元丹，全身筋脉断绝，全身关节处正在往外渗血。 记忆已经很陈旧，但谢惊尘依然那么鲜活。 梦为鱼做饭的时候还在想，兴许是几个徒弟知道天枢秘境里的险恶，都开始努力了，美滋滋地准备大展身手给徒弟们吃顿好的。 殊不知，叶清羽搬来的丹房里，姜梨花手指捏起一颗圆润的丹药，“这就是能够滋补容颜的丹药，我就叫它‘美容养颜丹’了，这吃下去，我的皮肤还不得变得吹弹可破啊”。 看来太阴谷里的人取名字都如出一辙。 姜梨花平常跟叶舟一起胡闹，但叶舟喜欢看些稀奇古怪的书，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姜梨花最喜欢逗她的那只肥猫以及祸害梦为鱼的菜园研究新菜品，梦为鱼不知道姜梨花还研究美容养颜的东西。 爱美是天性，桃花妖也不例外。 萧十九：“师姐，你已经很好看了，你又偷拿师父园子里的仙草，被发现了怎么办。” 姜梨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萧十九，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小师弟居然会夸人了，随后眼神里颇有些欣慰，“放心，这次不用你背锅，我以前摘，师父也没说什么”。 姜梨花一时间都忘记了，以前摘仙草根本没让萧十九背过锅。 “打扰了，梦前辈让我叫你们回去吃饭” 兴许是姜梨花和萧十九的注意力都放在这枚丹药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归雪进来。 “哦，好，这就来”，姜梨花将丹药收进乾坤袋里，站起身来，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迈着大步就往外走了。 萧十九也跟着姜梨花一起出去，出门前充满怪异的看了一眼“宁清雪”一眼，归雪仍然是一副浅浅的笑容。 叶舟偷懒摸鱼的功夫可谓一绝，这么点短短的功夫已经溜达下山一趟了——叶舟的佩剑除了削皮也就这点正经用处了。 回来的时候，怀里还宝贝似的揣着一本《修真轶闻录》，做贼一样的先跑回房里。 姜梨花他们和叶舟前后脚进门——叶舟掐饭点的时间也是一绝。 姜梨花见师父还有兴致做饭，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仙草造人霍霍。眼睛一转，就进了厨房，“师父，怎么是你在做饭啊，你应该叫我的啊，怎么能让您碰阳春水呢，还是我来吧”。 由于姜梨花日常耍宝，梦为鱼还没有意识到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边去，忙活完了来说了”。 “嘻嘻，我来帮你，师父”，姜梨花笑着去接梦为鱼手里的盘子，一个小小的术法就能完成的是，姜梨花非要亲自完成来彰显自己的乖巧。 归雪……宁清雪已经被热情好客的姜梨花安排做好了，不过此时有一些坐立难安，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就算梦为鱼真的是谢惊尘，他现在也融入不进他的生活了。 更何况，他们长得并没有那么像，只是梦为鱼身上有他的影子罢了，只不过归雪内心有了其他的猜测。 几年的时间就够改变很多了，垂髫稚子也会变得垂垂老矣，何况是三百年，太长了，足够冲淡一切了。 好在姜梨花是自来熟，非常照顾宁清雪这个外人。 第7章 相见不相识2 流云峰上，天朗气清。 太阴谷中学习的剑法自成一体，与修真界盛行的几种剑法都不同，所以宁清雪今天讲的剑法姜梨花是没有怎么听进去的，但她对宁清雪的印象还不错，毕竟都说了桃花妖爱美。所以她愿意给长得好看的人一些好印象——她师父和叶舟，以及那个叶清羽除外。 “这是我师父的拿手菜，你尝尝，我师父平常很少下厨的”，姜梨花夹起一筷子炒蘑菇，虽然姜梨花经常下厨也经常霍霍玄灵菇，但就拿炒蘑菇来说还是梦为鱼更专业，毕竟梦为鱼深耕蘑菇领域一百多年。 “嗯” 归雪点头，自己夹了蘑菇。 姜梨花那一筷子并没有落在归雪碗里，毕竟爱美是一回事，男女有别是一回事，就算是妖也一样。 “我师兄还没醒吗？” 倒不是叶舟和姜梨花有多关心连珏，而是连珏经常说师父还没捡到他们的时候经常给他炒蘑菇吃，等姜梨花长大霸占厨房也没多长时间，梦为鱼就不怎么炒蘑菇了，连珏就经常念叨这个事情。 所以只要梦为鱼要下厨，他们就会死缠烂打让他露一手，并慰问一下大师兄。 可怜玄灵菇虽然能恢复灵力不多但怎么样也算是灵菇，就这么被当成盘菜炒了。 “还没呢” “唉，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突破”，叶舟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这没什么关系。长宁山这段日子一定是叶舟最谨言慎行的时候了。 不管是在太阴谷还是长宁山，他们都一样悠闲的过了一天。就连归雪的节奏都莫名跟着他们慢了起来。 等归雪突然发现，围绕着流云峰的云海已经染上黄了之后，才赶忙向清明台赶过去。 等归雪走远了，梦为鱼开始给他种的宝贝菜们浇水，浇水这种事一个引水诀就可以完成，但梦为鱼还是会亲力亲为的用人力浇水，水还是流云峰后山的山泉水。 叶舟才把今天宁清雪问的几个问题告诉梦为鱼。 梦为鱼心中了然，宁清雪是认出自己，但自己长得又不一样，打算旁敲侧击一下到底有没有关联。 “嗯，他和叶清羽是一伙的，总的来说不会对我们不利。“ “你们可以放心与他相处” 梦为鱼卷起灰色的衣袖，抬手浇水，他就爱穿些不张扬的颜色。 这时候梦为鱼才发现自己种仙草的那一块地斑秃了一块。 回想起姜梨花今天的表现，无奈的笑了笑还是没有说什么，不摘他的蘑菇就行了。 出于某种考量，梦为鱼并没有说出宁清雪的真实身份。 梦为鱼这句话在叶舟脑子里转了转，也不知道叶舟想什么呢，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梦为鱼忙完一天的农活，却没有回到屋里，手撑在锄头上，看夕阳落进云海里。 他原以为他的故人都已经死绝了…… 原来还有活着的啊，所以真的是为他报仇吗？ 众多疑问直接淹了梦为鱼，他决定收拾收拾继续推算阵眼和阵脚，不说破了这个四方阵，起码也要掌控住这个四方阵——要看看这个故人究竟是谁吧。 但其实梦为鱼就算看了也不会认识的。 清明台花满楼，这是叶清羽的住处。 是上任峰主叶玄留下来的，叶玄死后花满楼就只有叶清羽一个人住。 花满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种有很多花，楼中有法阵支持所以即便快到立秋，梨花也还没有谢。 不过叶清羽一直只住在自己的那间屋子，归雪也只被安排在一间客房，不过归雪也不怎么睡觉。其他的屋子都用法阵保持着原状，他未曾去看过，物是人非怕睹物思人。 叶清羽才视察完天枢秘境的情况，青云大会的前期准备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差发布青云贴了，青云盟的意思是打算等中秋之后举行。 叶清羽后来去的几次蓬莱，有人提议还是要经过两轮筛选再进入天枢秘境，将天枢秘境作为最终局。不过这个提议没被通过，其实青云盟议会九大掌势人真正掌势的就是三大派的三位主事人。 长宁山季叔牙陨落后，叶清羽还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就是江为和周宏月的掌权了，几乎就是两个人说一不二了，他们不通过也就没办法通过。 何况两个人并没有明确的表达过意见，更多的都是沉默只让其他人揣摩他们的意思。 其他的六位长老竟然还乐此不疲的奉承，这么腐朽的青云盟，其中的人竟然还愚昧地觉得拿到了好处，其实只不过是做了旗子而已，竟都争先恐后的往前拱。 早该毁了的…… 而叶清羽也有直觉，这个青云盟蚁蛀的根基维系不了多久了。 风吹过，梨花如雨落。 叶清羽还没推开花满楼的大门，就接到了弟子的传唤，说梦前辈的徒弟找他。 叶清羽不用猜也知道是叶舟了。梦为鱼的几个徒弟，大徒弟连……什么那个，对叶清羽可能比较无感最多有些敬佩他的剑法；姜梨花的话有些忌惮他，所以并不主动招惹；小徒弟萧十九最奇怪了，叶清羽感觉他有一点害怕，躲着自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只有叶舟不怕他，昨天叶舟在清明台刁难陈清帆的时候，和叶清羽聊过几句话，还比较投机。叶清羽觉得叶舟那个单纯的样子，可能已经把自己当半个朋友了。 不过叶清羽虽然没有朋友，但也不反感叶舟，叶清羽一直觉得这样天真单纯的人很幸福也很可爱。 只不过叶清羽没想到叶舟居然是来请教剑法的…… “是今天我那个师弟教的不好吗？”叶清羽拿起佩剑，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叶舟。 “他教的很好，不过我听说了整个清明台师兄你的剑法最厉害，所以想跟你学，你现在还要忙吗？忙的话我改天再来。” 叶舟乖巧的跟在后面，只在叶清羽回头看他时露出笑容对着叶清羽。 叶清羽皱着眉，说“你师父有教过你们练剑吗？如果学的剑法不同的话很难兼容的” 叶清羽总是喜欢下意识的皱眉。 “我师父身体不怎么好，不怎么教我们练剑……” 叶舟总不能说是自己压根没好好练过吧，不过梦为鱼确实没教过剑法，毕竟他平常用的做多的带刃的就是菜刀和锄头了。只给过一本剑谱，指点过连珏练剑，叶舟又不练剑梦为鱼肯定不会指点他。 叶舟来找叶清羽练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但毕竟还要进天枢秘境的，就算有师父的护身魂印保护，也还是要有一点战斗力的。 练剑显然是最快能提升战力的方法了，虽然遇到修为更高的修士也打不过，但毕竟一百年，他也修出一个金丹了，加上叶清羽训出来的剑法，再加上师父的护身魂印这个作弊神器，应付天枢秘境还是足够了。 叶清羽重新思考了一下叶清羽最开始的问题，自己忙吗，很显然是忙的但也是忙着练剑。 叶清羽修为并不拔尖，但剑法确实修真界里数一数二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师兄你感觉很熟悉，就像以前看过一样。跟其他弟子说话我都会有点害怕跟师兄不会，所以我觉得找师兄学剑最合适” 叶舟让叶清羽觉得他单纯的发邪，所以叶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有一种情真意切句句珍重的感觉，竟让人无法拒绝。 叶清羽看着叶舟好像闪着光的眼睛，又皱起了眉头，不过转瞬就舒展了，眼神暗淡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答应了。 叶清羽才开始展示清明台的剑法千叶流的第一式，归雪就回来了。 不过四方阵中归雪的障眼法一直都在，叶舟只看到来的是宁清雪。 看到这边在练剑，归雪就站在了一边。 叶舟比划完第一式，就收起来了，“师兄你们有事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叶舟点头表示礼貌，就要走。 “无事，我也只是来找师兄讨教剑法的，今日教你剑法时觉得自己学的实在太差没法教你了，赶紧来找师兄学习学习”。归雪这么说着，表情却还有些怔愣，不过“宁清雪”一直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所以也并不明显。 叶舟听完这句话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了，又因为面对他们只能强撑着舒缓表情， “没有啊我觉得师兄教的挺好的，是我学艺不精” 叶舟虽然练剑不认真，但基本功还是有的，并且还有一些天赋在。早上纯是糊弄宁清雪的，现在的千叶流第一式就已经有了三分精神在里面了。 “那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师兄我明天再来找你学剑”。 叶舟向叶清羽招手告别，身子往前走去脑袋还没转过来，一直挂着那个有点傻的笑容。 叶清羽没出声，倒被叶舟的笑容感染到，也露出了极其罕见的笑容，不过转瞬就收回去了。叶清羽背着手，另一握着剑，站如松，点了点头。 叶舟看到叶清羽点头，才高高兴兴的转过身，走的近乎有点欢呼雀跃。 叶舟已经走出花满楼，归雪才褪去障眼法，化成本来的模样。 不过宁清雪长得其实和归雪差不多。要说也就只是归雪毕竟是妖，眼睛和普通人的不一样，琥珀色的瞳孔，亮闪闪像有很多萤火虫在里面一样，远看有些像闪闪发光的宝石。 宁清雪的五官每一个都长的很好看，但搭配在一起显得有些寡淡。这样一双眼睛点缀上来，就让整张脸精彩了起来。再加上他头上那缕张扬的红发，与整个五官相得益彰，更是出彩。 归雪很多时候和做宁清雪时很像，只不过宁清雪的气质做起那些事来就显得乖巧，归雪的气质做起来显得有些邪。 归雪看着叶清羽的那点笑容，跟看见太阳西边升起一样的神奇。 叶清羽注意到归雪的眼神，收敛神色摆出一贯的面无表情，说道， “他刚刚的起手式不像千叶流”。 归雪眼神意味深长起来，“像无双剑”。 归雪；“你看出来了！” 无双剑法自谢惊尘失踪后就失传了，就算曾经有人见过，三百年了，哪里会还记得，何况谢惊尘本来就不怎么使剑，那把天行剑他最多也就背着背上当个装饰。 归雪还真没想到，叶清羽居然认得出来，叶清羽压根也没见过谢惊尘。 叶清羽用手帕擦拭剑刃，“我猜的”。 叶清羽对剑法再怎么精通，他也不可能知道根本没见过的剑法。 他只听说过无双剑法，是谢天行独创，并没有外传，可能也不是没有外传只是还不及就被天道强买强卖的飞升了，只留下一本剑法孤本落在儿子谢惊尘手里。 青云盟当时围剿谢惊尘可不止把仙骨，天行剑拿走了，谢惊尘身上有意义的都带走了，跟强盗似的。 可笑的是抢来的那本《阵法变化》现在还摆在青穹派里，谢惊尘十六岁编出来的书，青云盟那些人现在还研究不懂。只不过无双剑法个剑谱青云盟却没有找到。 自从天门关闭，灵气就稀薄，修真界就在没出过十五岁结丹的人，所以他们就宁愿相信他是邪门歪道，是谢天行给他留了仙骨。所以修真界就赶尽杀绝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想要抢到他的仙骨，想从他身上找到修炼的法门。 谢惊尘被剔骨之后，就隐匿于世，无双剑法就此失传。 叶清羽只是从归雪的表情里察觉出些许不对，再说了叶舟的起手式确实不是千叶流。 “所以说梦为鱼真的和谢惊尘有关系？”叶清羽将佩剑霜寒剑收起来。 从归雪昨天从流云峰回来后失魂落魄的神态，叶清羽就有了一些猜测。 归雪很多时候都是像宁清雪那样，总是给人很温顺的错觉，但每次说起青云盟都会漏出凶狠的一面，谈论起谢惊尘就又是另一幅神情，柔情都快从眼里滴出来了。 饶是叶清羽这个唯一知道归雪身世的都不免怀疑些什么。虽然叶清羽总是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摩旁人，但他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不会用肮脏龌龊的想法揣摩人。 “不知道……” 归雪沉默了一瞬，“不过他长的跟谢惊尘有些像，不过他不是谢惊尘。他的容貌没有易容和障眼法，谢惊尘不长那样。” 谢惊尘的模样更好看。 按理来说四方阵里没有人能骗得了他们，不过……叶清羽没把疑问说出来，毕竟四方阵归雪更了解，他知道的，归雪肯定也知道。 归雪的失落没有维持太久，“你怎么有闲心教那小子练剑呢？” 归雪一直觉得叶舟傻傻的，没想到居然还挺机灵。 只不过是太阴谷的生活太舒心，把他养的太天真了，很多世故他不屑于展示出来而已。 “叶舟今年刚好一百零一岁”。 而且他也姓叶。 叶清羽收好剑，有一瓣桃花落下来，修士常常会不记年月，叶清羽好像才突然想起来，桃花早就过了花期，抬手撤了法阵。桃树上盛开的桃花一朝落尽，新长的叶快速抽长繁茂。 花满楼里只有梨花会常开。 第8章 相见不相识3 叶清羽后半段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归雪诡异的明白了。 他们合作已经快有十年了，彼此底细还是很清楚的。 归雪的表情也有一点诡异，显得有点意味深长，转身走进花满楼。 推开花满楼的大门，中央是一个很大的池塘，有荷花立在水面上。池塘上还立着一个石盘，是一个日晷，晷面上除了时间还有一些图案以做装饰的，有几条黄色的线连接几个散乱的点，被线覆盖在下的是一块青鸾洲的地图。 如果梦为鱼看到了他会认得这是一个变形的星盘，线条是星线，点是星辰。 十年造就一个四方阵，日晷上的星辰依稀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已经笼罩在整个青鸾洲上，除了望舒瀑布下镜湖山仍然没有被星线覆盖。 叶清羽会出现在观鹤城，叶清羽会找到梦为鱼，都不是巧合。 —————— 明日是一个晴日，所以今夜天上没有云，星汉灿烂。 梦为鱼躺在藤椅上，手里抱着星盘。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眉头皱在一起，他竟然破不开这个阵。 作为创始人，梦为鱼还是有些挫败的。不过宁清雪布这个阵必定花了很久，被自己一朝一夕给破掉也太没有道理了。 梦为鱼是个乐观主义，见今天晚上也找不到阵脚，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去了。 破阵是要抓阵眼的，所以梦为鱼也不是在破阵，找到阵脚就可以改阵，梦为鱼只是在改阵而已。 不过星辰变化无端，要找到阵脚实在不容易。 连珏是在天完全黑下来时醒过来的，不过他突破实在缺个大机缘，这样的顿悟境界居然一点都没涨。 虽然连珏嘴上没说什么，但自从醒过来就一直心不在焉。连珏这个修炼狂魔，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梦为鱼感觉他的这个机缘再遇不到，连珏就快抑郁了。 姜梨花和叶舟没有像往常在连珏身边一样念叨师父下厨炒蘑菇他居然没吃到——他们并不想触他的霉头。 他们两个再加一个萧十九，就跟淋雨的小鸡似的，不敢说话，他们本来是要来照例安慰大师兄的。不过连珏心情实在不好，连带着他们一起不敢说话。 沉寂了很久，是姜梨花一拍桌子，打破沉默，快要睡着的叶舟被吓得差点滑倒在地上，连珏都一脸惊讶的看着姜梨花。 不过姜梨花并没有尴尬收敛——在这几个人面前有什么尴尬的。 “大师兄，我们在这等着算什么事！既然师父已经压给长宁山了，叶清羽又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了，我们明天就下山，什么机缘那么难找，我们自己去找！” 萧十九：“把师父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连师父布的阵都破不开还能把他怎么样”，姜梨花都没有思考就反驳出去了。 “而且……他们也不会真的伤师父的，他们还巴不得师父入伙呢！” 叶舟颇赞同的点头，不过还是看了一眼连珏。萧十九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只要是姜梨花或者其他师兄想好了他就直接跟上，连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但……连珏听过长宁山心法就入定不是没有原因的，梦为鱼自己都没有正经修炼过几天，正经教人确实不怎么靠谱。长宁山毕竟是三大派，他们留在这里修炼肯定是比在太阴谷强的，梦为鱼要留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那就走”！连珏也是一拍桌子。 太阴谷可没有扫兴的人！ 修炼不修炼的，没有和师弟师妹们呆着开心。在太阴谷长大的人没有脆弱的人，虽然连珏有一点失落，但师弟师妹这么一闹，心里早就晴空万里了。 就算那个机缘一直不来，能和师父师弟师妹一直这么胡闹下去，也不枉此生了。 某种程度上，梦为鱼教几个徒弟，教的最好的就是心态这块，乐观的和梦为鱼如出一辙。不过更多时候，他们只是相信师父可以摆平。 不知道怎么了，几个人就莫名笑了起来。 叶舟止住笑，“不过怎么说，师父身体也不好，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师父。” 别说姜梨花惊讶了就连平常话最少的萧十九都惊讶起来——叶舟居然会说人话了。 “师父照顾你还差不多”，连珏无情拆台，萧十九没有说什么只附和的点头。 只有姜梨花的表情逐渐怪异起来，还越发的难以置信，像想明白了什么大事一样。 “你不会是……”姜梨花表情扭曲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好吧，随你，我们明天一早就走，等青云大会天枢秘境开了，我们就回来。” 对于姜梨花这个说走就走的提议，没有人有异议，都抓紧收拾行李去了。 等梦为鱼心事重重睡着的时候，他的几个徒弟已经收拾好了。 说的是明天一早，等姜梨花收拾好一切偷摸进梦为鱼的菜园里偷几株名贵的仙草，鬼鬼祟祟的被一声口哨声打断。才发现连珏和萧十九已经在院子里了，连珏还躺在那张藤椅上，就是他吹得口哨， 萧十九：“师姐，你又偷师父的仙草。” “嘘，小声点，吵醒师父了怎么办。拿我师父的仙草怎么能说是偷呢。”姜梨花弓着身子，发出气声，拔仙草的动作的动作可以说快准狠。 仙草到手的姜梨花，几步就从菜园里跳了出来。拉起萧十九和藤椅上躺着的连珏就跑，“走走走！” 三个人御剑很快就跑没影了，只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留在藤椅上——下山，一月后归。 花满楼中坐着修炼的叶清羽和忙着布阵的归雪，同时注意到有人下山，不过察觉到是流云峰的几个，就继续自己的事了。 忙昏头的归雪还抽空想了想，明天自己还要去流云峰吗，不过随即又摇摇头发现自己真的是昏头了。 归雪布的阵，阵眼在天枢秘境，很明显是应对青云大会的。 布阵不难，难的只是怎么把这个阵在青云大会那么多高手的眼下藏起来。 两个四方阵不能兼容——星星不能在同一时间走两个位置。归雪的阵法都是早年跟在谢惊尘身边学的，谢惊尘是个天才，各个方面的。 要是那本《阵法变化》在就好了。 不过归雪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试着把四方阵引进天枢秘境里去，只是这样风险更大。不过只需要确保他们在天枢秘境的安全就好了。 难得归雪这么忙了，还有时间去流云峰胡闹。 日出，云海边际收成一条线，呈现出不同的颜色，霎时间变得五彩缤纷。 梦为鱼推开门，觉得今天院子格外安静，梦为鱼施个小法术就收拾好了他的头发，一支木簪子松垮的簪住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梳的呢。 流云峰上布有隔绝四方阵的阵法，不过不是简单的隔绝信息，那样也太容易暴露了，只是给四方阵某种假象而已。 梦为鱼一路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看到日出发现应该是自己起的太早了，正准备去叫自己的宝贝徒弟们起床。经过他经常躺的藤椅时瞥见一抹白色，这才发现是一张字条： 下山，一月后归。 这飘逸的字一看就是连珏的，亏梦为鱼昨天那还觉得需要想办法开导一下这个小子怕他走火入魔，没想到他接受还算良好。 不过梦为鱼轻笑一声，收好那张字条。 其实连珏的机缘不是别的，只是一场磨炼而已。太阴谷里的日子太好过了，没什么苦吃，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有多大潜力也激发不出来。 梦为鱼原本想着让连珏跟着叶清羽练一下会有所感悟，别的不说，叶清羽梦为鱼还是很欣赏的，叶清羽天赋在清明台不算拔尖，却愣是能练出举世闻名的剑法。 连珏再进天枢秘境打磨一番收获肯定会很大，也能解解他的心魔。不过他此番下山也算是磨炼了，说不定也会有收获。 梦为鱼还考虑着要不要撤去他们身上的护身魂印，这个印记在，可以保护他们，同样的有这个印记在他们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有成长。 梦为鱼的私心在，他不想他的几个徒弟会有任何的闪失，他无法再忍受自己想保护的人受到伤害了。 晨风起，吹过他有些散乱的头发，梦为鱼一挥手——没有撤去护身魂印。 只是削弱了护身魂印的作用，只有触及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触发。 梦为鱼看似无事的整理自己的衣袖，心里一股难言的落寞却涌上来，梦为鱼很多年没有自己一个人过了。 梦为鱼突然想到什么，将自己的衣袖向后一甩，又神采奕奕起来，自己还可以霍霍宁清雪和叶清羽啊。 “师父”！ 叶舟本想起早一点把院子清扫一下，哄哄师父，没想到梦为鱼起这么早。 “你怎么没走”！ “怎么，师父就这么想我走”？ 叶舟懒腰还没伸利索，就立马掐上腰，看起来有些像被负心汉辜负了的小姑娘一样。 “去你的，没走来给我梳头”。 梦为鱼心里一瞬间就晴空万里了，拆了自己发簪就指使起叶舟。 叶舟半蹲下去，两只手叠在腰侧，还低了下头，“小的遵旨”。 “得了，免礼吧。”梦为鱼摆摆手，就大爷似得躺在藤椅上。 归雪……宁清雪，就跟昨天一样来到了流云峰。 映入眼帘就是叶舟给躺在藤椅上的梦为鱼梳头。归雪的眼神一瞬就错开了——梦为鱼这张脸归雪看多次还是会恍惚。 “梦前辈好” 归雪带着浅浅的微笑，微微颔首，归雪手里抱着一捧书籍。 走过去放在小桌上，“前辈，昨天我听叶舟说喜欢读书，特意找了些有意思的书给他。”说完归雪就安静的站在一边，稍稍沉思了会儿，归雪又开口道：“其他师弟师妹还没醒吗，今天有早课要上。” 听完归雪这么一说，梦为鱼的笑意僵在脸上：宁清雪这么早来给他们上课，他们就一声不吭逃课下山去了。 “……” “我师兄修为凝滞难以突破，想是需要一番磨砺，所以他们想下山游历一番。” “昨晚就下山去了，没有禀报清明台，实在抱歉。” 叶舟替梦为鱼梳好头发，双手撑在椅背上，把自己想好的应付说辞一股脑倒出来。 “他们此举着实有失分寸，竟连我也未通传一声便离去了，着实冒犯，还望清明台海涵。” 梦为鱼脸上带着歉意。 “前辈哪里话，师弟师妹们自然是想下山就下山的，不需要通传” “想是我教的课不好，于他们无益，才下山游历的” 归雪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的失望和愧疚。 梦为鱼听出归雪语气中的失落，忙起身道： “没有，是我徒弟顽劣不服管教罢了，清雪你教的很好的” 梦为鱼其实不知道宁清雪教的怎么样，应该是不如他的，不过…… 梦为鱼从不喜欢看到别人难过，更别说宁清雪是一位他已经不记得了的故人。 这句话出口，归雪的眼眸闪了一下，汹涌的情绪复又被压下去，“前辈谬赞了，不过流云峰上已经没有我的用处了，我也就不叨扰了。” 第9章 相见不相识4 “若你无事的话，可以给我说说给弟子们上课应该讲些什么” “先前在太阴谷里教他们都不成体统。” 梦为鱼笑着，眼神却是钉在归雪脸上，似乎是在打量什么。 “前辈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然竭诚以奉”。归雪不动声色，眉宇间有些温柔望着梦为鱼。 叶舟给师父梳完头发，用梳子当扇子在给梦为鱼扇风。听完梦为鱼的话，眼珠一转，嘴角就扬起笑意。 “师父，那你们聊着吧，我出去长宁山逛逛。” 叶舟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 “唉……”梦为鱼的挽留的手才伸出去一半，本来一句让叶舟别走的话就变成了一句叹气。 “小徒顽劣不服管教，见谅啊清雪”。 叶清羽让梦为鱼不要叫他掌门叫清羽就好，梦为鱼就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他，对宁清雪就已经擅自去掉了姓，只唤清雪，增了一层亲切。 “怎么会，叶师弟聪明伶俐，是我教的不好罢了。昨日我传授的清明台剑法，叶师弟总不得要领，才让他跑到花满楼让清羽师兄教他。” 叶舟走了，归雪非常有眼力见的看到了冒着热气的茶，为梦为鱼倒了一杯茶。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归雪的话，梦为鱼眼皮跳了跳。 虽然叶清羽不是坏人……但叶舟和他走的太近总归不会有好事。 而且宁清雪的几句话似乎就是在提醒梦为鱼，叶舟说的逛逛很可能就是去找叶清羽了。 “叶清羽的剑法名满十四洲，叶舟如果能和他学习剑法也好。叶舟天性顽劣，我都奈何不住，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梦为鱼声音本就有些轻柔，最后一句放低了声音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温柔，让归雪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只是归雪在说那句话时，虽然在笑却有一点苦涩，就让梦为鱼怀疑他这是有些委屈了，归雪还下意识的皱眉。 梦为鱼不愿看到他皱眉。 虽然梦为鱼没搞清楚，障眼法背后是怎样一张脸，四方阵背后是怎样一个人……但梦为鱼还是本能想对宁清雪好……似乎已经成了梦为鱼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宁清雪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气息，只是梦为鱼一时间想不起来这股气息的来源。 听出梦为鱼语气的怪异归雪本能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眸回应……话却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梦为鱼的眼神就那样看着他——惊愣的眼神。 这个眼神着实把归雪噎住了。 归雪从来没有什么七情六欲也不通人情世故，看不出来梦为鱼这只是一个探究的眼神，只能独自心慌。 看到“宁清雪”的反应，梦为鱼轻微的勾了一下唇角，宁清雪的破绽实在多了点。 只是梦为鱼找不到四方阵的阵脚，破除不了这个障眼法。 “宁清雪”脸上这个障眼法不同寻常，所有人见到他都是，“宁清雪”本身的模样再加上一些别人想象中的样子糅合而成。所以姜梨花，叶舟和梦为鱼见到的宁清雪都不完全一样。 叶清羽见到就几乎和归雪本人一样。 想到某个地方，梦为鱼又几不可的笑了一下。 有什么立场说宁清雪呢，自己不也套了一个障眼法吗？ 梦为鱼：“这个院子小，要不然我们在后山去转转” “宁清雪”是迟疑了一会说出口的，“后山……山清水秀风景很好” 就有一种他在斟酌如何回答的感觉。 宁清雪很多时候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字字斟酌的错觉，倒显得有些可爱。 流云峰不仅风景闻名长宁山，灵气也是丰厚的让其他峰羡慕。后山许多凭借流云峰独特的气候以及吸收天地灵气而长的灵植，离了流云峰就见不到了。 梦为鱼来到此处简直是狼进羊窝一样。梦为鱼看着自己只在《灵植图鉴》中见过的仙草和灵菇，只觉得自己前几天都在虚度光阴了——这后山树林长了这许多漂亮蘑菇，自己居然没把它们摘走。 梦为鱼看这满山蘑菇，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想从纳戒中拿出个篮子采蘑菇去…… 不过手已经伸进纳戒了，忽然想到宁清雪在这，并且自己是有正事要干的。 脸不红心不跳的从纳戒里拿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轻挥两下。 “梦前辈阵法上的造诣卓绝，只需随便指点一二就好，前辈无需顾虑。”归雪缓步跟在梦为鱼之后，始终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不远不近。 归雪的眼神从前都是找准机会就跟着梦为鱼。这一刻却罕见的被分走了。 流云峰风景闻名十四洲，归雪自然听说过，不过这是第一次见，所以不免有些痴迷。 归雪很久没见过如此有生机如此秀丽的景象，噬心崖底活物不生，死气沉重，连根草也不长。 只有幻象之中才有些人间景色能看，还常常要配一些惨烈的故事，归雪宁愿闭着眼睛也不愿看幻象一眼，遑论看到如此生机勃勃的天然景象。 上次看到还在跟着谢惊尘在望舒瀑布下镜湖山逃命，谢惊尘全身骨头都碎了，一动就要渗血。 躺了两天，找几根树藤捆住断骨固定一下，就带着归雪逃命。 声音都颤抖的跟破风箱似的还在跟归雪侃大山，从天南扯到海北。 明明随时有死的危险，好像他有把握，又好像他不在意死不死这个问题。 倒是害的归雪提心吊胆，归雪自己是不怕死的，但他怕谢惊尘死了。 归雪就这么一路把心提到嗓子眼，太阳穴直突突，心砰砰跳地到了一处可以躲避的山洞。 谢惊尘到了这里像是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散尽了，一下就倒了下去……本就断裂的骨头怕是要碎了。 归雪好想抱住他……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谢惊尘颤颤巍巍的找出两道匿息符，交给归雪贴在山洞各处，才放心的合上眼。 归雪怕他这一次闭眼就不睁开了，怕他悄无声息的就死，轻轻躺在他身边一边听他的气息和心跳，一边给他输灵力。 灵力没输多少就被谢惊尘抓住了，谢惊尘非常下意识的搂住归雪。 “别给我……输灵力。我…丹田……碎了，没用……别浪费” “别怕……我布了一个……一个很厉害的阵……” “他们找不到我们……归雪别怕” 谢惊尘又没头没尾的说了很多事情，比如要给这个阵取名叫四方阵，不逃出去了镜湖山风景闻名就在这里隐居算了，比如以后不修仙了要找个漂亮老婆，生两个孩子，因为两个孩子才有伴儿，还要种好多蘑菇。 谢惊尘的声音有强撑的坚持，可能是怕归雪害怕，也怕自己真的一闭眼就醒不过来了。 “你干嘛……傻…傻乎乎地跟我一……一起跳下来” “别害怕……我答应你了……我就……我就不会死的……别怕……归雪别怕” 谢惊尘那一晚上说了好多句别怕，也答应了不会死…… 而今日升月迁，已过三百年，原来那个骨头都碎了还有那么多废话，才十六岁就开创四方阵的谢惊尘也会死啊。 兴许是梦为鱼那张和谢惊尘相像的脸和噬心崖下着的梦魇，归雪想起这些被刻意淡忘的前尘。 眼里闪过一瞬悲伤的浪潮，复又压下去。 “清雪？” 梦为鱼刚才问了“宁清雪”，长宁山教的阵法的体系是什么，会怎么讲。 却没得到回应，转身才发现“宁清雪”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发现他停下来，要不是梦为鱼往后退了半步“宁清雪”就撞上他了。又看到“宁清雪”眼神中变化的情绪，直纳闷这地方什么地方能让他触景伤怀啊。 “晚辈失仪，前辈恕罪”。 归雪的心绪被拉回来，继续认真扮演起宁清雪。 “无事，你怎么了”，梦为鱼小心询问。 曾有书上说，经历过巨大创伤后会选择性遗忘某些东西，梦为鱼不知道“宁清雪”是不是他选择性遗忘的部分。 不是梦为鱼自负，是实在没什么人能篡改他的记忆。 他真的找不出如此作为的故人，两个人都隔着障眼法，却都在凭借一些习惯动作辨认对方。 可梦为鱼就觉得宁清雪身上很熟悉，他应该很早就认识他，应该很早就有瓜葛，很有就有了因果。 他虽然认不出来了，也还是下意识不想宁清雪不开心，更不想是为了他的事伤心。 梦为鱼三百年没变过，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对任何人都很好更何况是很熟悉的故人。 “没事，就是这里许多灵植我都不认识，有些观察的忘我，才一时走神。前辈莫怪。” 归雪旋即指着大树下的一棵开着黄色小花还发着柔和的光就像萤火虫的光一样，发问“就比如那棵植物我就见也没见过。那是什么前辈？” 梦为鱼惊奇的从这句真真切切地听出了好奇还带着一股天真。 “萤灯草，只长在流云峰上，传说有招魂之用。” 流云峰之前一直是被掌门季叔牙锁起来的，等到叶清羽掌权后才打开的，宁清雪不知道不奇怪……梦为鱼怎么知道。 归雪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梦为鱼：“《灵植图鉴》里看过” “前辈还看过这本书”。 修真界普通修士没必要辨认那么多灵植，认得一些比较常用的就好。只有奇草谷的医修才会把所有花草都记下来。 《灵植图鉴》这本书就从奇草谷里流传出来。 归雪也就在从前宁无忧的书架上和花满楼叶清羽的书架上见过罢了。 梦为鱼思索了一会儿道： “家传” 说完就毫不避讳的打开了一个乾坤袋用灵力收起了蘑菇。 众多神乎其神的仙草，梦为鱼都没看，只冲各种蘑菇出手…… “这么多的蘑菇竟然没人采，真是浪费了” 第10章 相见不相识5 “非是我们不采，只是流云峰先前突然灵力枯竭，满山的灵植都枯死了，前掌门才封了山，前不久叶师兄才打开了山。” 归雪就呆在身后看着梦为鱼采蘑菇，看梦为鱼的动作，归雪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在梦为鱼都不用灵力了，直接上手了。 梦为鱼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梦为鱼用折扇装模作样是他一直的爱好，那蘑菇就一直在他心尖尖上。 家传《灵植图鉴》？ 知道谢惊尘真正的历史？ 跟谢惊尘一样喜欢种田？ 一样阵法卓绝？ 还传授了徒弟早已失传的无双剑法？ 一样喜欢装模作样？（不过谢惊尘用剑，梦为鱼用扇子。） 长得还跟谢惊尘很像？ “我不想用天行剑，我觉得用折扇更帅，你觉得呢，归雪？” “我们以后在太阴谷隐居好不好，这里的月亮好美。” 对着梦为鱼的忙碌背影，归雪心中星星点点的细节开始蔓延串联成线，最终千丝万缕的构成了严密的网。 归雪的猜想好像终于随着这一本《灵植图鉴》落在了实处。 谢惊尘当年早已与凡人无异，丹田筋脉全碎，修行路已经走不通了，断然活不了三百年。 可他当时才十六岁，他会遇到心仪的姑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是天纵奇才他的孩子也不会差，他的阵法卓绝定然也会传授给他孩子，他喜欢种地喜欢研究蘑菇也会潜移默化影响他的孩子。 归雪就这样不断从各方面证实他的猜想，这是个从见梦为鱼第一眼就有的猜想，或许更早早在布下的四方阵无法覆盖镜湖山——那也有一个四方阵，开始就一直有的猜想。 不过就算归雪再怎么说服自己，怎么自圆其说，这也只是猜想，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验证。 “前辈我帮你，前辈摘这些蘑菇回去是要研究吗？”归雪精准控制灵力的强度温和的摘下了每一个蘑菇。 准备把这些蘑菇炒成一盘菜的梦为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蘑菇就只有流云峰上有，实在难得的机会。” 梦为鱼就这样说着，等梦为鱼留下宁清雪吃午膳的时候，宁清雪看着一盘十分熟悉的蘑菇，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叶舟兴许是练剑入迷了，一直到徬晚才回来。 梦为鱼受不了一个人呆着，身边总要有一些动静才觉得安心，可以是小胖的叫声，连珏练剑时剑气破空的声音，可以是萧十九磨暗器的声音，叶舟和姜桃花打闹的声音，吵吵嚷嚷的梦为鱼才会觉得自己身处人间。 那几个不肖的徒弟抛下他逍遥去了，剩下一个还乐不思蜀，梦为鱼当即决定霍霍宁清雪。 阳光穿过院子里的一棵槐树浓密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影子，也落到归雪的身上。 归雪执白棋，犹疑了许久才落下一子。 一子落，对面的梦为鱼维持许久的笑容险些破功，梦为鱼虽然是个臭棋篓子下的不怎么样，在太阴谷也经常仗着师父的身份耍赖。 所以梦为鱼邀请“宁清雪”下棋本意也是过过棋瘾，自己下的不好也不至于欺负“宁清雪”。 没想到宁清雪这个看着仙气飘飘君子端方的人，居然……不会下棋。 以至于梦为鱼拿出棋盘的时候，两个人都略显尴尬的看着对方。 不会下棋不要紧的…… 梦为鱼话还没说出口，“宁清雪”先打破了尴尬，“前辈，我不会下棋，你教我” 归雪的眼睛很特别，连带着覆着一层障眼法的“宁清雪”眼睛也很特别，好像能噬人心魄一样，但此刻又这双好看地近乎魅惑的眼睛真切地望着梦为鱼。 梦为鱼的喉结动了一下，眼睛微眯，他总觉得在过去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却又不完全像。 面上又变回寻常，“好，我教你” 语气倒是很平静，但他在乱七八糟的乾坤袋找不知道丢在哪里去的棋谱的动作透出点慌乱来——这样一双眼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梦为鱼不管讲啥都喜欢从东南扯到西北，从讲剑法可以一直扯到蘑菇要怎么种才能丰收。教宁清雪下棋也是口若悬河，从基础的气讲到修真界灵气，从棋谱的变化讲到日月星辰。 如果是连珏他们在这里听，早就睡过去了，叶舟倒不睡，叶舟不务正业的很但琴棋书画都奇怪的很精通，他只会下输梦为鱼之后让他再多研究研究。 “宁清雪”不同，梦为鱼每一个字他都视若珍宝一样，珍而重之的望着梦为鱼的眼睛认真地听着，就像梦为鱼讲的是什么绝妙的修炼法门一样。 归雪听得认真，但确实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梦为鱼又是一个半吊子，所以归雪纠结很久下下去的子往往落到了令梦为鱼匪夷所思的位置上。 梦为鱼虽然觉得欺负“宁清雪”不好，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下棋这块碾压别人的。 梦为鱼一子落，胜局已定，归雪还拿着一颗白子在纠结该下在哪里。 “我输了” 归雪看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出来，他已经输了的事实。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三根，第四根也已经快见底了。 他们居然能下这么久。 归雪还看着这棋局，眼神炽热的跟看到那些从没见过的仙草一样。 “第一次下，你已经很厉害了。”梦为鱼一手撩着宽大的袖子，另一只手将棋子收回来。 归雪听完只笑了笑，才撇到已经燃了四根香了，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帮梦为鱼收好棋盘，“宁清雪”就要告辞了。 “前辈，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清明台赴命，就不叨扰了” 青云大会召开在急，“宁清雪”肯定是有的忙的，梦为鱼居然还留了他下这么久的棋，梦为鱼心里涌起后知后觉的愧疚。 归雪起身，看了一眼梦为鱼放在桌子上那本破旧的棋谱。 “前辈，这本棋谱可以借我看看吗？” 正巧梦为鱼还在愧疚当中，拿起棋谱就递给归雪，“当然可以了” 归雪：“那等我精进一下棋艺再找前辈切磋” “好，那我等着你呢。” 梦为鱼不会细数围棋，也就不知道少了两颗黑子，也不知道，在他转身时，归雪就把其中一个黑子打进了自己识海。 —————— “叶清羽，你会下棋吗？” 归雪应付完梦为鱼，叶清羽应付完叶舟，两个人就在花满楼碰面了。 归雪手里还捧着那本有些破旧的棋谱，书页已经有些泛黄。 叶清羽刚摆好无双剑法起手式—— 昨天叶清羽和归雪就叶舟的剑法疑似无双剑法这个问题。 归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无双剑法的剑谱是在他这里的。 谢惊尘也不爱练剑，逃命的时候也没想继续修仙，准备把这剑谱留给叶玄。 谢天行的剑法曾是修真界第一，被誉为剑痴，叶玄有望成为下一位剑痴。 无双剑法这样足以传世的剑法留给谢惊尘也浪费了。 谁曾想后来物是人非，谢惊尘也没了，叶玄也没了。 叶清羽是叶玄的义子，剑法也是一绝，也是剑痴的接班人。那无双剑法交给他也是非常合适的。 归雪突然就想起谢惊尘这一“遗嘱”，把无双剑法的剑谱交给了叶清羽。 叶清羽担得上剑痴这个称呼，看到无双剑法时，一向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叶清羽破天荒的露出了饿虎扑食的神情，后面更是废寝忘食，只想把无双剑法融会贯通。 不过叶清羽对于归雪这种一下子灵光乍现想起重要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归雪在噬心崖下神魂有些受损，终归和常人有些不同。可能就是脑子没有那么快吧。 梦为鱼教了连珏六个月才教会无双剑法的第一式。 无双剑法天下无双，由谢天行这个天才创造又传承给另一个天才谢惊尘，起手式就已经能难倒一众英雄好汉了。 叶舟更是勤学苦练了一年才融会贯通，也是这一年的刻苦钻研才导致叶舟练其他剑，也带着这一式的影子。 梦为鱼要是看到，叶清羽一天就能使出七八分的剑意，一定会气的掐叶舟的人中。 更会觉得无双剑法终于遇到了合适的人得到一丝慰藉。 “会啊”。 叶清羽全身心投入练剑。 “那等我从炎阳宗回来，我和你下”。 归雪说完就收起剑谱，——放进乾坤袋里珍而重之的放在胸口处。此时归雪已经是一身黑色斗篷，风帽之下只有几缕散下的碎发，其中还有一绺及其特别的红发，更衬得归雪肤白如雪唇红齿白。 单手掐诀，身子就化成一道影往天边飞走了，像流星一样飞走了。 临走还不忘嘱咐，叶清羽别忘了。 第11章 相见不相识6 幽兰水榭 清明台有一座云霄岭，灵气远不如流云峰充沛，只生的了寻常花草，长不了仙草，前任主人又是个喜欢花草的。 各色花开染成几条条带缠住这座山峰，花丛中有一处相当宏伟的宅子，就是花满楼。 幽兰水榭就是叶清羽的住处，花满楼中不仅有幽兰水榭还有莲花居，海棠小筑，芙蓉苑，恨不得集齐所有凡间花的品种。 叶清羽打坐调息，无双剑法的起手式他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马上可以开始第一式。 不够，还是不够。 他还不够强。 叶清羽心念一动，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眼。 归雪说要和他下棋的。 果不其然，归雪抱着剑立在角落里，目光也没落在叶清羽身上——整个人已经沉迷围棋无法自拔——还在那本棋谱。 那本棋谱跟着梦为鱼快三百年才有这样的破旧，归雪才拿着几个时辰竟然就能让这本棋谱肉眼可见的变得更旧。 叶清羽归雪各盘腿坐在棋盘两侧。 归雪面色凝重，眉毛紧皱，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拿着棋子。 叶清羽和梦为鱼那种半吊子不一样。叶清羽的义母夏凝禾修真界棋痴，本命法宝便是传说上古神玉打造的璇玑棋。耳濡目染之下，叶清羽围棋造诣也颇高。 不过叶清羽也有心让着归雪，归雪虽然下的更痛苦一点，但依然乐趣无穷。 叶清羽：“炎阳宗如何？” 归雪眉头舒展，但依然留下一道刻痕：“放心，该死的都死了” ———————— 几个时辰前炎阳宗主殿。 通天妖气可以掀翻屋顶，却被结界封锁其中。 归雪单手执剑，剑身上的光纹如同活物一样徐徐游动，刻着的剑铭告诉这些执剑准备布阵的众人，这是天行剑，这是青云盟捉不到的那个妖修。 炎阳宗多是阵修，拿剑对他们而言最多只是壮胆。 归雪摘掉风帽，手半握放在眼前，眼神盯着手上未干的血迹，笑容带着邪魅。 “我再说一遍” “把璇玑棋交出来。” 归雪的眼神一瞬就变得狠厉，方才眼神里明显的玩味消失殆尽，显然是耐心耗尽了。 宁清雪当久了，险些忘记归雪是什么样子的。 “妖孽，那璇玑棋乃是夏凝禾的本命法宝，她香消玉殒璇玑棋下落不明。” “你休要血口喷人。” 赵松青站在阵眼处，语气激动，神情却异常沉稳。 阵法已成，这妖修就算有通天本领也逃不掉了。 眼神里杀意竟比归雪还重几分。 长宁山已经惨遭毒手，难道青云盟剩下的门派还不知道做准备。 归雪嗤笑一声，四处游走的眼神终于落在赵松青的身上。 “赵、松、青。” 归雪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瞬息之间，赵松青瞳孔放大，目光呆滞，而后瞳孔涣散，直直的倒下去了。 只见他胸口处炸开一道破口。 赵松青正前方的归雪，方才沾了血的手此刻被他抬起来，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对着的就是赵松青的胸口处。 归雪的手中抓着一颗元丹，“分了谢惊尘的气运，炼了三百年也才炼虚大圆满，废物一个。”随后那颗元丹就化成了齑粉。 归雪周身开始蔓延黑雾，归雪整个人几乎藏在黑雾之中，只露出一张脸还有他那一抹存在感相当强的红发不融于黑雾。 “璇玑棋不在这吗，我以为布阵神器璇玑棋青云盟分赃合该分给你们的。” 赵松青倒下去了，后面这群人如惊弓之鸟惊恐万分。 这个锁妖阵居然对他没用。在场的几位都是阵法大能，由他们压阵的锁妖阵就算是上古大妖也锁住了…… 归雪这么说着，再一抓，就抓住了锁妖阵的阵眼——璇玑棋。 “好厉害的锁妖阵” “可惜了……” “我不是妖” —————— “璇玑棋是你义母的遗物，你想好了？” 归雪已经放下他视若珍宝的棋谱，缩小的璇玑棋盘悬在他的手上。 “母亲她曾说过以后我和叶清河谁下棋好璇玑棋就归谁。” “叶清禾跟着母亲一起……那时候还是襁褓婴儿，想来是下不过我的。” “再说了，只是用璇玑棋来布阵又不是要毁了璇玑棋。” 璇玑棋发着温润的玉的光泽，落到了叶清羽的手中。 叶清河本来是要叫叶清禾的。这一届长宁山内门弟子为清字辈。 不过叶清河作为清明台峰主的儿子名字特殊一些也没关系，只不过叶清羽已经这么叫了，两兄弟取个一样的好。 叶玄他们还以为叶清禾会是个女儿的，本想以叶玄的姓冠夏凝禾的名，没想到是个儿子就只把禾字改了一个。 归雪了然的轻点一下头，继续下棋， “不对啊，叶清羽，你母亲是棋痴，你耍我呢？” 归雪和叶清羽迂回着下了一个时辰胜负难分，归雪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没想到原来是叶清羽让着自己啊。 叶清羽低着头，归雪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眉骨和鼻梁，以及耸动的肩膀。 ———— 虽然叶清羽只用了十分之一还不到的本事和归雪下了两个时辰，但归雪仍然“遗憾落败”。 但归雪依旧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是天赋满满。 收拾干净自己身上的血气就往流云峰飞去了。 却不想正遇上梦为鱼整理两下衣袖打开折扇往外走。 今天是梦为鱼作为临时长老在长宁山授课的第一天。 叶舟温顺的跟在梦为鱼身后亦步亦趋，准备往内门弟子上课的奕秋堂去。 “清雪，你来了正好，我第一次去恐怕压不住场，领我们去好了。” 归雪只能暂时把下棋放在一边，尽职尽责的扮演起宁清雪来，神情依旧低眉顺目，好像恍然间一点天真意味只是梦为鱼的错觉。 不过梦为鱼显然多想了，他进长宁山第一天就浩浩荡荡的，没有什么压不住场的。 许多已经不用在奕秋堂听课的内门弟子都凑进来，看看这个已经荣登掌门师兄的叶清羽亲自请回来的临时长老有多大本事。 归雪领着他们进来，自己先站了一个好位置。 叶舟帮梦为鱼摆好需要用的东西，一个石芥子，一把折扇，一杯茶就结束了。 梦为鱼指挥完叶舟，抬头恰好看到“宁清雪”惯常温柔如水分外真挚的眼神，不由一愣，幅度极小的点一头，浅浅的笑了一下。 很早之前，不过也早不到哪去最多三天以前，梦为鱼就惊奇的发现，“宁清雪”看着他的眼神总是令人动容。 以至于梦为鱼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短暂的前半生里还有一段情缘。 梦为鱼讲的都是比较基础的阵法知识，叶舟没有兴趣在这里听，准备溜去清明台找叶清羽。 临走时还不忘对着一位偷偷看他的女弟子抛个媚眼。 那位女弟子赶忙低下头，只看得到红红的耳朵尖。 但叶舟扑了个空，青云盟紧急会议，天还没亮叶清羽就去了蓬莱岛，叶舟只能悻悻的又回奕秋堂。 炎阳宗修真界阵法第一大宗门，惨遭妖修屠戮。手法与长宁山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比较奇怪的是除了宗主赵松青是被妖修掏心剖丹而死，其余长老都是走火入魔自相残杀而死，所以死状更加惨烈。 走火入魔最后的那位胜出者，甚至破了妖修留下的结界，到弟子舍里大杀四方。青云盟赶到时才制止住，那位形状疯癫的长老最后也被青云盟正法了。 此次蓬莱议会的主要争论点在于青云大会还要不要开。 其实他们也不在意炎阳宗的死活。 长宁山好歹还剩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叶清羽，也还有一个天枢秘境，值得青云盟费心费力。 炎阳宗什么都不剩了，能够主持大局的弟子都被杀红眼的长老一刀当麻瓜切了。 在青云盟全面戒严的情况下，这个妖修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再屠一个门派，青云大会就有万全的把握吗？ “清羽，你可不能这样啊～” 叶清羽方才说完，安全起见这一届青云大会只能延期召开，在捉拿那位凶手归案之后。 柳梦茹就出言了，声音一样千回百转，尾音拉长，目光灼灼的钉在叶清羽身上。 “天枢秘境是你们长宁山的，就算没有青云大会，你们自己送弟子进去也是可以的，那我们其他人可怎么办呢～” 修真界如今灵气稀薄已经又上一层楼了，很多宗门拥有的普通秘境都因为灵力不平衡崩塌了。 天枢秘境如今就是一块香饽饽。 长宁山就守着这块秘境，灵力养他们个千万年也还足够了。 叶清羽不怒反笑，“那就要因为这个就送那么多无辜修士进去送命？”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叶清羽已经褪去伪装，露出本来的爪牙。 “这妖修来去无踪，炎阳宗锁妖阵竟也困不住他。那我们又有什么把握捉住他。这一次是炎阳宗，谁知道下一把刀子悬在谁的头顶。” 江为说的激动，还动手拍了桌子。 才一个多月江为比之前憔悴了更多，原本乌黑的胡子已经花白了一片。 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下压着的修真界第一灵脉八荒灵脉，灵力再怎么枯竭也不会威胁到他们——八荒灵脉灵力枯竭的时候他要么飞升了要么死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会站叶清羽一方，长宁山和青穹派完全可以独善其身。 叶清羽的眉毛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不过叶清羽总是下意识皱眉，也不会引人注意。 一瞬之间他就想明白了江为的作为。 长宁山和青穹派不一样，长宁山十一座主峰再加一个独立的清明台，掌门就可以掌握整个长宁山，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几乎整个云金洲都是青穹派的地界。没有掌门只有十位长老，江为握不住青穹派的实权。 如果可以争得天枢秘境，他手中筹码自然更加丰厚。 叶清羽喜欢看这样的狗咬狗。 整场议会是乱成一锅粥。 最终依然没能撼动青云大会照常进行的规矩。 因为他们只知道那个妖修一定会去青云大会，他们才能瓮中捉鳖。 不过诱饵自然是青云大会无数修士的命了。 第12章 相见不相识7 叶舟从清明台无功而返，又回到奕秋堂。 他出来的时候尚且轻轻松松，再回去只能见到堵在走廊一层叠一层的后脑勺——梦为鱼的课堂居然离奇的爆满了。 走廊上都排着无数人，窗户上趴着，树上挂着反正是人头攒动。 梦为鱼讲的阵法虽然基础，但确实不同寻常。而且他东拉西扯的功夫相当了得，鉴于是在上课，克制的只说一些与修炼有关的理论和方法。 不过无论阵法还是修炼法门长宁山弟子也都是闻所未闻。一个叫着一个的就占满了奕秋堂。其中不乏许多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没有资格在奕秋堂上课，梦为鱼哪管的了那些，只一味滔滔不绝。 在一位外门弟子听完梦为鱼修真界里堪称“独到”的道的解读，直接顿悟结丹之后，奕秋堂更是爆满，不得已阵地从奕秋堂里搬到奕秋堂外的院子。 叶舟这才有机会挤进去扶着梦为鱼以彰显自己亲徒的身份。 梦为鱼已经看透了叶舟的来意，相当自觉的伸出手让叶舟去扶。 别的不说，梦为鱼皮肤很白近乎苍白了，头发只随便用簪子簪住，清瘦非常，一双肩胛骨将青灰色衣袍顶出了轻微的弧度，看着还是相当虚弱的。所以叶舟扶着他走一点也不违和。 归雪拿着遗落的扇子追去，“前辈，你的扇子” 梦为鱼接过扇子才像恍然大悟一样，挥了挥扇子，看着用力敲了一下叶舟的头，“连个扇子也记不得拿，要你有什么用。” “你不也没记得”叶舟轻声嘟囔着。 梦为鱼：“嗯？” “没什么” 叶舟摆出了招牌漏齿笑。 梦为鱼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影响力，奕秋堂外那么空旷的一个院子，竟然也能挤满了人。 鹅黄色与银白色弟子服混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撒下来柔和的月光。 叶清羽御剑，在空中看到奕秋堂就是这样的画面。 鹅黄色是内门弟子，银白色是外门弟子。有些外门的弟子仗着跟内门弟子关系好，混几件弟子服穿来奕秋堂混课听是常有的。 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回都格外大胆，连装也不装了。 难为叶舟在那么远的地方还挤着那么多人的地方，一眼看到叶清羽，就直接飞了出去。 “是我考虑不周了”，等围着梦为鱼的人都渐渐散去叶舟和叶清羽才逆着人群走上来。 叶舟刚才已经添油加醋的向叶清羽描述过整个事件。 叶舟本来是想替师父收好东西，抬起头却发现“宁清雪”已经默不作声收好了，还非常体贴的用帕子擦干净星盘上的沾上的灰尘，再将它收回乾坤袋。 拿起那把折扇，恭敬的把乾坤袋一起交给了梦为鱼。 叶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师父不用折腾自己，他也乐的高兴。 奕秋堂其实很大，同时容纳几万人上课，不过阵法，符箓，丹药，剑法…… 很多门课同时进行，不会真的出现几万人在一间教室听课的情况，都是分散在几百间教室。 不过梦为鱼是个神人，他竟然可以从阵法讲到符箓再讲到丹药……一下子全部包圆了，所以几乎几百间教室的人都挤在了一起。 梦为鱼感到受宠若惊，自己东扯西扯的鬼话居然能有这么多人听。 梦为鱼是个天生话多的，什么情况都能说两句，凡人是接受不了的，他的几个徒弟已经练就选择性耳聋的本事了。 没想到来长宁山还有这好事，说什么都有人听。 梦为鱼心情良好，大手一挥，就告诉叶清羽无妨。 后来的课就从奕秋堂搬到了清明台。 清明台正殿前有一个颇为庄严的道场，只有掌门讲道时会启用。 现在已经成了梦为鱼专门授课的地方。毕竟梦为鱼只是一个临时长老，叶清羽没理由为了他把奕秋堂打通。 道场正中央有一棵梨树，不知道长了几百年了，颇有遮天蔽日的气势。 叶舟这几天都跟着叶清羽练剑，进步也是神速的。 等到将近黄昏是才跑到道场，接他的师父。 梦为鱼自己一个人当然能走，叶舟也只是想彰显自己这个亲亲徒弟的身份罢了。 不过每一次都能撞到宁清雪跟在梦为鱼身边有说有笑，叶舟也算话多甚至有时候都插不进去话。 叶舟终于是发现那天感到的一丝怪异是什么了——宁清雪这家伙分明了是觊觎自己的亲师父。 叶舟平常跟姜梨花争宠已经很累了——梦为鱼要是知道叶舟和姜梨花整天上房揭瓦是争宠早气的晕过去了。 现在又来了宁清雪是怎么回事。 叶舟断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永远是梦为鱼最喜欢的小徒弟…… 叶舟连去找叶清羽的时间都缩短了，一时之间叶清羽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话唠还不甚适应。还问过归雪难道自己露出什么破绽来。 清明台道场的那棵大梨花树下，叶舟靠着手躺在粗大的枝丫上，朱红色的衣袍垂落下来，一朵梨花落在他的眉心。 叶清羽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叶舟的头边，“你在干什么？” 叶清羽难得清闲，青云盟最近闹得很乱，奇草谷甚至闹得想退出青云盟的。 不过这都跟叶清羽没关系，青云盟乱成如今的样子，不枉叶清羽费尽心思给青云盟找麻烦。 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在练剑以及教叶舟练剑上。 叶舟为了能够蹲到梦为鱼下课的瞬间，冲过去表现自己乖乖徒弟的一面，特意提前结束了练习。 叶清羽还以为叶舟是有什么要事，悄无声息跟上来却发现叶舟在梨树上睡觉。 叶舟两指夹住眉心的梨花，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我总觉得小时候见过这梨花树。” 叶清羽的表情随着叶舟随意的一句话变得有些僵楞。 “不过，太阴谷就种有很多梨花，可能记岔了” 叶舟直起身来，掸去身上落的花瓣，“差点睡过了，忘了大事了” 叶清羽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叶舟的大事是什么。 回神之余，只看到叶舟快成一道朱红色残影，飞到梦为鱼身边一下挤走了归雪，顺手搀扶住梦为鱼。 归雪只顾着和梦为鱼说话，完全没有留心，一晃神被撞得有些远，还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其妙。 归雪手中还握着梦为鱼的扇子。 梦为鱼显然也是被叶舟的动静吓了一跳，叶舟和姜梨花是两个不让他省心的。 平常在太阴谷，他也觉得吵吵闹闹的非常热闹，他也能接受。 但在有了“宁清雪”这样一个模范对比之后，梦为鱼惊觉自己之前忍受能力相当的高，居然可以容忍叶舟和姜梨花…… 不过梦为鱼深知容忍是相互的，但是心中不免挑起刺来。 毕竟“宁清雪”不可谓不细心啊，梦为鱼每次讲到口干舌燥，端起茶杯，茶水的温度都是恰到好处。 梦为鱼每天起床有时看到“宁清雪”在亲手给他的菜园浇水，手法非常合适。 有时候“宁清雪”就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跟梦为鱼一起去奕秋堂。 梦为鱼忘性大总是忘记带东西，“宁清雪”都能非常细心的帮他记住。 梦为鱼絮絮叨叨说的一堆废话，“宁清雪”居然听得那么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字，还能给梦为鱼一些梦为鱼想要的回应。 并且即使梦为鱼是个臭棋篓子，下不过还偶尔悔棋耍赖，“宁清雪”居然也不厌其烦的跟梦为鱼。有时候坐在棋盘边上，还有些眼巴巴的。 梦为鱼心里那个熨帖啊，只觉得就算是自己短暂前半生里招惹到的烂桃花也认了。 当然能收“宁清雪”当徒弟，最好了。 所以叶舟这一串动静下来，梦为鱼皱了一下眉，不过最终没说什么。 “宁清雪”确实是梦为鱼的梦中情徒没错，不过叶舟才是他从小养大的亲徒弟。 叶清羽还坐在梨树上，看着叶舟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睁大眼睛。 原来这就是大事吗？ 梦为鱼如往常一样，留下归雪在流云峰用晚膳。 叶清羽也被叶舟盛情邀请而来。 “师父，师父～” 叶舟拉长了尾音，一边说还一边扯着梦为鱼宽大的袖子不停摇晃。 “我想和你下” 叶舟的声音里撒娇意味实在太重，激得梦为鱼直起鸡皮疙瘩。 “什么毛病，晚膳做好了吗，就下？” 叶舟动作再大梦为鱼依然风雨不动安如山。 叶舟为了好好在梦为鱼眼前表现一番，揽下做晚饭的活。谁曾想刚从菜园挑好了要的菜出来，就看到梦为鱼乐呵呵的跟“宁清雪”下起了棋。 归雪听到叶舟的这几句，抬起头来，看着叶舟和梦为鱼，“那师弟你来下吧，晚膳我去做” 归雪说着就要起身。 归雪虽然嘴上带着笑意，但是眼神竟然让叶舟读出一丝楚楚可怜来。 “清雪你坐着” 梦为鱼伸出一只手示意让归雪坐着，随后起身，看似轻轻拨开叶舟抓着他袖子的手，整理一下自己被抓皱了的袖子。 “你俩下吧，我去做饭。” “啊？” 叶舟和归雪同时出声，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叶舟：“师父我要跟你下” “我不跟你下” 梦为鱼加重了语气，眼神里还有一点警告的意味。 梦为鱼压根下不过叶舟，干嘛还要在叶清羽和“宁清雪”面前丢这个人。 他和归雪可以说是棋逢对手——菜的如出一辙。 他才愿意跟归雪一起下。 叶舟丝毫没读出来梦为鱼眼神里的意思，颇为不悦的嘟囔道： “这是我师父，就不能跟自己师父下棋吗？” 叶舟再小声，毕竟这里的人修为都不低，可以说是非常洪亮了。 “你说什么？” 梦为鱼都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叶舟这话的意思是…… “那你还跟人家师兄练剑呢，人家又没说你” 梦为鱼没想到还能看到叶舟这个面目，语气里压不住的笑意。 原本是在菜园里观察梦为鱼研究出的玄灵菇新品种的叶清羽陡然被提及，抬起头来看着这边。 “那他可以跟我师兄练剑啊，我又不在乎。” 说完叶舟似乎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就没有自己的师父吗” 宁清雪能进清明台说明他根本不用去奕秋堂上课，他还天天不缺席，算盘珠子简直要绊到叶舟的脚了。 “宁清雪可以拜梦前辈为师的我没意见。” 叶清羽看热闹不嫌事大，远远的开口了。 在叶舟和梦为鱼的视角看去，刚才还有一些错愕的宁清雪，在听完叶清羽的话后，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渴求。 像极了某种毛茸茸的动物，此刻梦为鱼都感觉宁清雪摇起了尾巴。 第13章 相见不相识8 叶舟看着归雪的眼神，眼珠一转，像想到什么一样，突然说道：“也行” “不过他要叫我师兄了”。 叶舟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像接通了什么线一样，玩笑着就把刚刚的闹剧揭过去。 梦为鱼抬起脚象征性地踹了叶舟一脚，并降下旨意： “滚” “嘻嘻”，叶舟反射性的躲了一下，捂着屁股，跑到厨房去， “师父我去给你做饭，我做的比姜梨花做的好吃” 姜梨花要知道叶舟用如此卑劣的争宠手段，一定会不远万里从琉璃洲飞回来，斩了叶舟这小人…… 叶清羽看着叶舟这个态度大转弯，嘴角几不可察的勾出一个弧度。 太阴谷师徒几人，简直各有特色不分上下，叶清羽跟在叶舟身边听过梦为鱼讲过几节课。 见解独到，确实研究颇深，不过梦为鱼真的很能扯鬼话，死的都讲成活的了，叶清羽在一见叶舟口中师父的宝贝菜园，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梦为鱼到底是怎么能长成如今这样的根骨稀奇。 似乎养出这几个“出类拔萃”的徒弟也不奇怪了。 叶清羽背着手，缓缓走出这个菜园，背后的手掐着诀，一个清洁术洗干净身上沾的灰尘。 梦为鱼和归雪又接着下棋，叶清羽经过棋盘旁边是，措不及防的看到梦为鱼归雪下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棋局。 表情异常怪异，逃一样的跑进了厨房跟叶舟一起捣鼓厨房去了。 叶清羽才发觉归雪原来也是个骨骼清奇的，很有加入太阴谷的潜力。 梦为鱼：“叶舟他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多想” “怎么会，前辈和徒弟间的气氛很好。” “叶舟性格也很可爱” 归雪天生脑子缺根筋，可能压根不知道多想是什么，还回味着叶舟那句，“也行”。 良久才摇摇头，大闹一番之后还是回到他原本的归宿去吧。 他本来就是从噬心崖逃出来的。短暂的再见过尘世间的喧嚣，最终还是要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归雪已经想好，到时候就把谢惊尘的遗物留给梦为鱼。 叶舟：“师父，我就说我做的比姜梨花好” 梦为鱼：“差我差点” 这对师徒的对话逗得叶清羽笑得直抖肩，面上还要强忍着。 叶清羽难得笑得如此开怀，归雪觉得叶清羽原本沉闷闷的，跟太阴谷这些人混在一起后罕见的染上了一点颜色。 归雪被困在噬心崖三百年，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与探知。虽然仇恨压抑住，但也会不经意露出一星半点。那瞬间整个人都会充满一种活人气。 叶清羽从不会，永远端正的如绷紧的弦，归雪跟他在一起的玩的天性都会收敛不少。 现在叶清羽和归雪一起扯上太阴谷，莫名沾染上太阴谷的气息，好像行将就木的枯树冒出新芽，又有了生机。 ———————— 用完晚膳，叶舟缠着赖着要送叶清羽回清明台。 “方才你在道场那里说，你说你小时候见过那棵梨树” 叶清羽的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让叶舟突然不适应起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叶清羽停住脚步，侧过身来，眼神里汹涌澎湃着难言的情感。 叶舟突然倒过来走，两只手枕在脑后，嘴里还吊着一根草。 “就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见到那棵树” “不过太阴谷都是梨树，兴许就是记错了” “我师妹就是因为在梨树下捡到才叫姜梨花的” 叶清羽听到叶舟的话，轻笑了一声，“那你呢，为什么叫叶舟？” 叶舟还盯着叶清羽那抹弧度极小的笑容入迷，“因为是在一叶小舟上捡到我的，就叫叶舟。” 叶清羽的睫毛煽动了一下，动静很小，但也没能逃脱叶舟的眼睛。 “那姓呢，为什么姓叶？” 这话沾上了一些激动，最后几个字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和语气。 叶舟不知道这是触动了叶清羽的哪根神经，微微皱眉，嘴角向一边低下去，眼神放远到天边， “因为我带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刻了一个叶字。” “我们都姓叶，说不定还有什么缘分呢” 叶清羽眸光冷下去，轻笑一声带着许多的无奈，“谁知道呢” —————— 入目是满地黄沙，大地龟裂。整个空间满是死气，竟然没有一丝灵力。 这是梦为鱼的识海。 归雪借助那枚棋子，链接梦为鱼的识海。经过几天的小心试探，第一次走进了这个空间。 修士都会以元神在识海中修炼。识海越庞大，灵力越充沛往往修士的实力也越强。 梦为鱼的识海很大却也很空旷。多数的修士都会用灵识把自己的识海打造一翻，即使不刻意打造也绝不会是这样的寂静空旷。 归雪虽然不知道梦为鱼的真实实力，但应当不弱，这么辽阔的识海也证明，梦为鱼觉不会弱。 归雪入过很多人的识海，连叶清羽都入过，却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梦为鱼的辽阔。 可整个识海居然没有一丝灵力，再弱的修士，再芝麻大点的识海也不会没有灵力。 那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梦为鱼曾经灵力强悍，修为高深，才配得上这么大的识海。但受过重伤，以至于识海破裂，灵力逸散。 识海是修士储存灵力的地方，梦为鱼现在的识海就像漏水的水缸，灵力一进就漏出去了。 梦为鱼是受过什么伤？ 梦为鱼又怎么修炼？ 归雪表情几欲裂开，周身黑雾再次暴起，将他的元神包裹住。 归雪伸出手，翻转一下，一柄剑出现在他手里。剑身闪着寒光，剑铭刻着——天行剑。 归雪将天行剑直直/插进干涸的土地里。 天行剑就那样立在那里，一阵泛着金光的灵力慢慢飘散出去，落在皲龟裂的沟壑里，再散去。 天行剑是上古神兵，原本把无名剑，被十方铁链锁在万仞劫尘之上。 万仞劫尘也就是传说是顶天的柱子不周山，传说被撞倒之后就落成了一片莽荒之地。 被称为万仞劫尘。 而那把锁在那里天行剑被谢天行那个吃饱了撑的跑进一丝灵力稀薄的万仞劫尘给拔了出来。 天行剑原本镇压着万仞劫尘，天行剑被拔出来，万仞劫尘崩塌，不周山倒了一次之后又塌了。从此再无人踏足万仞劫尘。 谢天行还蛮不讲理的给那把无名剑强刻上去自己的大名，把它叫做天行剑。 归雪此时将天行剑再次锁在这方识海之中，用天行剑的灵力滋养修补这块识海。 再将另外一枚棋子放进自己的识海当中。这棋子是梦为鱼终日存放在他身边的，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归雪只需要运用一些手法就可以用两枚棋子建立一条通道。 联通两个识海的道路。 至于什么手法，整个修真界也只有归雪知道了。 一团黑雾散开在空中，将整片识海笼在其中，阻断梦为鱼与自己识海的联系。 做完这一切，归雪才撤出自己的元神。 元神归位，归雪才缓缓睁眼，入目是一盏亮着的灯，那灯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发着柔和的光，丝毫没有灼热感。旁边是叶清羽，在对着那盏灯发呆。 “你今天怎么有心思把你弟弟拿出来吹吹风了” 归雪从床上跳下来，落身在叶清羽对面。 全是好奇的盯着那盏灯四处看。 还想伸出手去碰一碰。 叶清羽用手遮挡住归雪带起来的风，手接触到飘起来的火焰，也不知道他烫不烫。 归雪见状，收回伸出去的手指，“这是魂火，不是一般的火，风吹不灭的你不用这么小心” “除非……” 归雪话说一半，扯了一下嘴角就收住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一盏魂灯。 灯盏上阴刻了三个字——叶清河。 “你们照夜不是可以操控识海吗？” “你能通过这盏魂灯找到他吗？” 如果不是归雪认识叶清羽这么多年，归雪都快以为叶清羽哭了。 归雪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帮你找了。” “叶清河本身魂魄就有损，这一缕魂火离开他的魂魄一百多年了，联系早就很淡了” “我只当了十七年照夜，本事不到家，只会凭借气息混进别人识海。” 照夜，传说中可以进入识海，操控识海的灵兽，传说生活在万年前的上古大陆，在现如今修真大陆早已绝迹。 与修士缔结灵宠契约之后，可以帮助修士修行，并且因为可以进入其他修士的识海，战斗力也很强。 不过照夜长得很慢，传说要长五百年才能化形，十七岁的照夜跟呀呀学语的孩童差不多。 归雪还欲说些安慰的话，叶清羽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这个结果，就是想再试试” 叶清羽收回了那盏魂灯，语气里有些沉重而无奈。 “不过，我今天觉得你竟然不像照夜” 叶清羽回想到什么，嘴角勾出极小的弧度，“你其实是狗吧” “你怎么知道当年他们就是把我当狗养的？” 归雪忍不住震惊，动作做的很夸张。 叶清羽不负众望被他逗笑了。 第14章 相见不相识9 云霄岭，花满楼。 莲花居。 归雪：“叶清河的魂灯没灭，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能找到他。” 叶清羽苦涩的回应了归雪一个笑。 叶玄陨灭至今一百多年，叶清羽虽然受着季叔牙的管制，但寻找叶清河是一刻也不曾停过的。 可永远是杳无踪迹。 叶清羽每次以血做寻人阵，永远没有回音。 上万次的期望落空早把叶清羽撕成碎片了。 “不对，不对。” 归雪突然想到什么，在流云峰时叶清羽还笑的那么开心。叶清羽鲜少露出这样的神色。 “你知道什么了” 只有可能叶清羽知道了什么。 “叶清河不可能死的，你别担心啊”。 “没有。” “就是觉得一百年过去了，真遇到叶清河他也不认识我了，我也认不出他了。” 叶清羽双唇收成一条线。 归雪眉头微蹙，很显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 “你进去梦为鱼的识海了吗？” 叶清羽收敛神色，转过头来问归雪。 归雪：“进去了” 叶清羽：“那又发现吗？” 归雪在取得璇玑棋之后，就完成了天枢秘境的阵法。 阵法的灵感还是从棋局上获得的。 这段时间把心都放在调查梦为鱼身上。 归雪摇摇头，“没什么发现”。 归雪没有把梦为鱼与众不同的识海告诉叶清羽。 “不过我现在可以确定，无论如何，梦为鱼都不能动。” 叶清羽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归雪就把这个显得炸裂的消息告诉叶清羽。 “他应当是谢惊尘之子” 叶清羽闻言，表情变得分外精彩。 “谢惊尘” “之子？” 叶清羽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罕见的眉毛乱飞。 “我和你说过梦为鱼和谢惊尘长得很像” “而且他们一定是有瓜葛” “除了这一个，我想不出其他的” 这几日和梦为鱼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在归雪面前重新上演一遍，一些他不曾在意过的细节，此刻都变得明显起来。 叶清羽：“就没有……” 叶清羽欲言又止，此刻叶清羽的欲言又止与归雪方才异曲同工。 归雪也懂这个未尽之言。 “丹田识海破裂，元丹也毁，根骨也断，与凡人无异。” “这样的人能活三百年吗”。 叶清羽总觉得，归雪每次说起谢惊尘的经历时，总有一种残忍的感觉。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沉默。 归雪眸中有光闪过，“天枢秘境，我要了” 叶清羽心中疑惑，归雪这个反转出其不意。 “江为也要天枢秘境” 叶清羽侧过身重新看着，归雪。 叶清羽恍然又看到第一次遇到归雪的样子，那股子邪气又冒出来。 好像周身都是黑雾。 叶清羽微小的动作好似在躲开那些黑雾。 他是怕了那些黑雾，连炎阳宗那几个合体期的老头都走火入魔，更遑论叶清羽这个本来就有心魔的。 “他好大胃口，撑不死他” 归雪撑在桌边的手青筋暴起。 “那正好，让他背锅好了”。 归雪整个人很割裂，有时候像个疯子，有时候温润乖巧还开朗。 前不久归雪才说炸了这个天枢秘境，现在又要收下来。 不过天枢秘境无论最后是被炸掉还是被归雪收走他都无所谓。 青云盟的死活他不在意，长宁山的死活他也不在意。 天枢秘境灵力充沛，要是把天枢秘境移到梦为鱼的识海，再加上天行剑和自己的灵力调理下，假以时日，梦为鱼的识海可以恢复生机。 几条大的裂缝，归雪方才已经补好了。 谢惊尘说过等归雪化形了，他们还一起生活，谢惊尘做哥哥，归雪当弟弟。 这就当做归雪最后，送给自己侄儿的礼物罢了。 月移花影上东墙。 月光揉碎几声鸟鸣，归雪也被这几声惊啼吵醒。 只听见归雪急促，徒劳的喘息，仿佛溺水者的挣扎。冷汗从额角说着鬓角流下，浸透归雪雪白的里衣。 归雪为补梦为鱼的识海，灵力消耗巨大，有些心力交瘁。才重新被噩梦缠上。 这个梦归雪在噬心崖重复做了三百年，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缠着他。像蟒蛇一样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梦魇一般的，让归雪几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谢惊尘就在他的梦里活着，又被杀死，一连几百年，直到归雪第一次战胜噬心崖，谢惊尘终于能够安息了不用在诈尸然后再惨死。 可是今晚上梦的主角变了，变成了梦为鱼。 归雪自诩比从前强大不少，离开噬心崖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他抓不住梦中消散的梦为鱼。 此刻一个念头在他逐渐清晰，甚至刻在他心里了。 无论是谁，梦为鱼绝对不能再受到一点伤害。 没能保护好谢惊尘，总要保护好他的儿子。 归雪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丝刺痛，低下头看去，原来他的掌心被他硬生生掐出了血。 这样子的无力三百年前经历过一次，让他肝肠俱断。三百年后，这样的感觉再不会产生在他身上。 所有曾经伤害过谢惊尘的人都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所有毒蛇般蛰伏的人虎视眈眈盯着那块仙骨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 梦为鱼盘腿打坐，肤色雪白，鼻梁高挺，每一个五官都像雕刻出来一样。一袭青衣，静静立在那里，真的像一座玉雕。 梦为鱼猛然睁开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心口处。 胸口沉闷地让梦为鱼喘不上气，好像有一个千斤的石头坠着他的心，心跳的都分外艰难。 好像就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胸口也好像被一只手攥住，呼吸急促而艰难，还带着一阵钝痛。 什么东西从梦为鱼脑海一闪而过。 梦为鱼再顾不上钝痛蔓延的感觉，赶忙拿出他的几枚铜钱，起了一卦。 绝处逢生。 梦为鱼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的卦象向来都准。 自己是没事了，他又挨着挨着给几个徒弟算了一卦。 连珏姜梨花都与之前无异。 叶舟的卦象诡异的出现一抹姻缘。 这也才两个月，叶舟上哪遇到姻缘。 梦为鱼觉得自己有必要观察一下叶舟天天逗哪个小女修。 倒是萧十九的卦象，梦为鱼竟然读不出来。 梦为鱼接连算了几卦，萧十九的卦象扑朔迷离不算，竟然还卦卦不一样。 梦为鱼心又揪紧几分，把铜钱换成龟甲和星盘。 居然都是一样的结果。 算卦，无论算错还是算对，总会有一个结果。 除非算的这个人本身的命途就不清楚，哪有这样的情况，除非这个人是被捏造出来的罢了。 梦为鱼立马否定这个想法，自己忘了几十年的徒弟哪会不存在，梦为鱼怀疑是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对。 又起一卦，算宁清雪。 这回更好了，梦为鱼甚至没看清卦象，一道惊雷当空劈下，把梦为鱼的铜钱劈了个稀碎，要不是梦为鱼有一道护体阵法，也被这道雷劈的外焦里嫩了。 这天雷似乎有很大仇恨一样，堪比渡劫期修士渡劫的劫雷一样凶险。 天道自己劈下雷来，一种是修士渡劫的劫雷，修士本就是与天争，被老天劈几道雷也正常，能不能捱过去另说。 一种是降下来的天雷，劈的是妄言天机，或者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天道所不能容的事。 梦为鱼自己肯定没渡劫，想不通这道雷莫名其妙的从哪来。 只猜是自己妄言天机，以及宁清雪本身就有一点大逆不道。 也就放宽了心，说不定萧十九的卦象诡异就是再给他警告了，梦为鱼还不收手，老天只能劈道雷以作惩戒了。 一道天雷把梦为鱼心中惨淡的愁云劈散了，倒把熟睡的叶舟劈醒了。 也是这个地板不导电，不然连着叶舟一起电着了。 流云峰整个屋子，一瞬间就全塌了。 叶舟只穿了一只鞋，随便披着外裳，拿着剑冲到梦为鱼门前。 那里本来是有一道门的，可是刚刚的雷击，不仅把屋顶劈塌了还把门一起劈碎了。只剩断壁残垣 “师父，你怎么了” 只见梦为鱼周身围着青色的保护罩。 连叶舟都被房子倒塌砸起来的灰尘弄的灰头土脸的。 梦为鱼依然美玉无瑕。 转过来，看着叶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无事” 叶舟看着自己师父没有大碍，又抬头看着天上还未散去的黑云，抱起了手，“你不干嘛，有雷劈你？” “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叶舟如今金丹，都被渡劫的劫雷劈过几次了，自然看出这不是劫雷。 更何况不见师父修炼，只见师父种菜。一百年来叶舟压根没看过梦为鱼渡劫。 “算了一卦而已” 梦为鱼单手掐诀，指向头顶本来屋顶的地方，一座与先前的房子相差无几的屋子又出现了。 这是梦为鱼凭借记忆造的，总有点差异，但应该没人能注意到。 “你算到什么天机了？”叶舟被扰了清梦，有些咬牙切齿的问。 “算你的姻缘，还没看到就被雷劈了” 梦为鱼是随口敷衍的。 但梦为鱼没想到，叶舟的姻缘算出来真的会被雷劈。 第15章 相见不相识10 最后为了避免明早宁清雪和叶清羽询问。 这道天雷就被伪装成叶舟的劫雷了。 毕竟梦为鱼随便算了个卦都能被天打雷劈，实在是有点离奇，虽然确实是真的。 况且梦为鱼也不能说自己是给宁清雪算的吧。 于是乎，金丹四层到金丹二层的叶舟喜提一道劫雷。 不过梦为鱼始终没搞懂，那种沉闷的，钝痛的，不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梦为鱼还是心下一沉，悄无声息的将护身魂印加重几分。 被梦为鱼牵挂在心的下山游历的三人，此刻已经从衣雪洲赶回青鸾洲，正住在长宁山下的客栈金玉楼，并计划着明天悄悄上山给师父一个惊喜。 要说连珏姜梨花萧十九几个人的游历之路还是坎坷梦幻并有趣的。 短短一个月，他们仗着传送阵，走了一步一灵植的紫藤洲，去了秘境遍地走的琉璃洲，还抢了件神器回来，最后才去了冰天雪地的衣雪洲。 去紫藤洲是姜梨花要去的，姜梨花喜欢炼丹，紫藤洲遍地的灵植她可最喜欢了。 直到把她带的几个乾坤袋自己纳戒全部装满了才依依不舍的去琉璃洲的秘境给师兄找机缘，并扬言自己一定会再回来。 去到琉璃洲他们也没有一开始就投进秘境里去，琉璃洲宝箓天街天下闻名。 他们先进去淘了一大批法宝，不枉姜梨花偷偷潜入梦为鱼的房间顺走了一大包上品灵石。 并且他们还在天街中的风信云台里买到了百越秘境中有神器显世的消息。 三个艺不高人还胆大的就进了百越秘境。 还给自己找好了说头，美名其曰：为进天枢秘境做准备。 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这三个怎么说也是都是金丹修士，并且还刚买了一堆天阶法宝，还有梦为鱼护身魂印护体。 三个人于是就气势汹汹的进了秘境。 出师不利的遇到一头有了妖丹的白眼妖兽。 妖物有了妖丹和没有妖丹也是两个级别的，更何况还是白眼妖兽这种天生凶残的，就算是化神大圆满来也得被刮掉层油皮。 这三个金丹的臭皮匠也顶得上一个诸葛亮也顶不上一个化神大圆满。 但幸好他们没被刮掉层油皮，也就是连珏断了一只手，断了三匹肋骨，萧十九断了一条腿，肩膀被那妖兽咬穿，姜梨花一手被白眼妖兽血融的只剩白骨。 还好萧十九有一堆暗器，最终也是暗算那白眼妖成功了。 三个人颤颤巍巍的把那白眼妖兽的妖丹挖出来，收进乾坤袋里准备如果拿不到神器，就把这个当师父的中秋礼物。 还幸亏姜梨花在紫藤洲收的仙草和在宝箓天街上买的仙丹。 让三人不至于继续狼狈下去。 三个几乎是在师父梦为鱼羽翼下没心没肺长了一百年的人，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叶舟炒菜糊锅时泛苦的菜。 居然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放弃，互相搀扶着继续走进秘境深处。 之后的路还算顺利，只遇到一些小妖兽，就连同进秘境的修士都没遇上。 三人的阵法师承梦为鱼，在秘境之中凭借阵法很容易就找到了神器所在的位置。 秘境外围都存在有妖丹的白眼妖兽出没，秘境中心的神器周围就更不用说了，白眼妖兽在哪里都称不上什么排面。 双头妖蛇，鬼面虫，老树妖…… 还有他们不认识的妖兽斩完一批还有一批。 三个人其实没什么实战经验，有一个白眼妖兽做练手，三个人之后都起码有了应对，不至于慌不择路。 一开始三个人就打算布一个锁妖阵。 只不过本身就不熟悉锁妖阵，况且根本无法画完整个阵法。 但妖兽实力本就强，数量还多，要不是有梦为鱼的护身魂印作弊，三个臭皮匠只能当鬼面虫的养料了。 三个人是符箓也打完了，法宝打完了，丹药仙草也吃完了。胳膊也断了，肋骨也断了，鼻子也断了，腿也断了，一个比一个凄惨。 这时候他们才遇到一个第一个陌生修士。 不知道那修士是在那里蹲守半天了，还是才赶到。 只见一抹浅紫色的身影破空而出，一剑刺中双头妖蛇摆向连珏的尾巴。 额头一抹浅色印记，姜梨花他们不知道那是周家的家印。 最后还是四个人磕磕绊绊的以神器为阵眼，完成了一开始没完成的锁妖阵才平息了这些妖兽。 但那位修士毕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神器怎么分也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就有修士追杀他们准备杀人夺宝了。 萧十九的胳膊还没接回去，那位紫衣修士被融得只剩骨头的腿还没长出来。 只能是断了肋骨的连珏背着那位陌生修士，萧十九姜梨花相互搀扶着逃命。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看看神器怎么用。 那位紫衣修士一路边走边画匿息符，才让他们没被抓到。 等把其他修士甩开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布下一个幻影阵，得到一个喘息机会。 由唯一通药理的姜梨花给其他人治伤，再互相帮助疗伤。 这时那个紫衣修士才开口，说明身份。 衣雪洲周家，周涵芷。 三个常年隐居深山老林的当然不知道，这是周家家主周宏月的女儿。 还以为周家的小辈却在秘境里被修士追杀，看来是个不受宠的旁支罢了。 周涵芷问，连珏方才用的是什么剑法，好厉害 周涵芷问，连珏为什么只是金丹就有这样的修为。 连珏眼皮都没抬一下，压根懒得搭理他。 而最后的神器，玄黄神玉，公平起见，连珏把它一剑劈成了两半，一半大的一半小的。 他们三个人自然而然分了大的那一半。 经历这一次秘境之旅，三个人成长颇多，原本想出了秘境就用传送阵直接回长宁山。 至于为什么去了衣雪洲，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周涵芷对连珏的剑法刨根问底，在秘境里一路缠着连珏问，连珏都爱搭不理的。 周涵芷询问里好掺几句调戏，连珏只闷声赶路。 周涵芷毕竟是大小姐，哪受过这种“款待”，又对连珏使出的无双剑法实在好奇。 出了秘境，周涵芷居然顺走了另一半玄黄神玉飞回了衣雪洲，并放下豪言。 让他们来衣雪洲找他，把剑法教给她就把玄黄神玉还给他们。 他们才不得已改变行程去了衣雪洲，周涵芷也并不是不讲理的，并且他们也不想招惹周家。 连珏只说，来长宁山，他教她练剑。 才得了这玄黄神玉。 在衣雪洲养好了伤才赶回来。 —————— 八月十四，清明台道场。 叶舟照常躺在梨树上睡觉等着梦为鱼下课。 突然感觉鼻子一痒，叶舟伸手揉了揉鼻子，再睁开眼。 入目是倒挂着的姜梨花做着鬼脸。 叶舟愣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忙跳下树来，近乎感叹，“你们终于回来了” 连珏抬起手给了叶舟脑门一个暴栗，“叫什么，别惊动了师父” 叶舟捂着脑门，用气声说到，“了解，了解” 叶舟：“你们可算来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再不来，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就要成宁清雪了” 姜梨花：“岂有此理！” 连珏和萧十九虽然没说话，但皱眉的动作还是十分明显的。 于是在梦为鱼下课等着宁清雪来收东西，并装模作样扶着自己时，东西被连珏一把就收走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也没有空着，姜梨花丝滑的接过去。 梦为鱼还没回过神来，往四处看了一眼，看到连珏打开自己的折扇面对着自己倒着走，姜梨花依然是标志性的笑容，轮廓间还有不谙世事少女的天真。萧十九抱着他的宝贝翎骨弯刀，沉默的跟在身后，嘴角却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那把翎骨弯刀的刀鞘上嵌着一颗宝石 叶舟走在最后还拉着宁清雪跟上他们的步伐，“师兄，你们回来有没有给我带好东西啊”。 ———— 三小只不知天地厚，经历这一遭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姜梨花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说了一边。 还不忘向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叶舟说两句，“幸亏你没去，你个拈轻怕重娇生惯养的，还不给你疼死了” 叶舟也不反驳，只一味点头，幸亏自己色迷心窍，没去。 讲完一大堆之后，姜梨花也不管梦为鱼阴沉的脸色，往后退了一步和萧十九连珏他们站在一起，三个人一同结印，一块与翎骨弯刀上镶嵌的宝石一样的更大块的玉镯出现。 那是一块通透如葡萄质地，如水波流转一的光纹，打磨圆润的玉镯。 原来是玄黄神玉。 梦为鱼阴沉的表情在这个玉镯出现后，轻松了许多。 姜梨花连珏萧十九三个人没有察觉，叶舟注意力都在几个同门身上，也没有注意。 只有站在梦为鱼身侧的归雪注意到这个表情，轻轻的拍了一下梦为鱼的肩膀。 梦为鱼愣了一下，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嘴角向后扯出一个微笑。 “师父，这就是我们抢来的神器，在衣雪洲给你找了最好的制器师父给你打的镯子” “给你的中秋贺礼” 那镯子被递到梦为鱼手上，梦为鱼还有些怔愣，本来听到他们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关心则乱的想要发一通脾气，但其实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沉闷的气，压着他。 像有一根针一样扎在他心口，细细密密的痛。 但看着他们略带期待的表情，他嘴里被堵着一口苦涩。竟然说不出重话来也笑不出来。 归雪轻轻安抚的动作没有停。 梦为鱼有些木然的戴上那个手镯。 他想的是徒弟们外出游历，见见世面，顶多进个小秘境。遇到几个低级妖兽，见见血而已。没想要他们进大秘境抢什么神器，还差点伤到小命。 他从小把几个徒弟庇佑的很好照顾的也很好，跟他们分开一个月他其实也有不习惯，总也觉得不应该放他们走，可又觉得他们实在是要成长。 这一下他们倒是回来了，还带来了他们跌宕起伏的寻宝之旅，本身伤的就很重，姜梨花还添油加醋。 说的梦为鱼心梗痛。 可看到这个手镯，他觉得心里最深处被小猫抓一样，软软的温热。 天人交战一番，梦为鱼有些无力，“我又不是小姑娘，戴什么镯子” 姜梨花：“此言差矣”。 “师父你比小姑娘还好看呢” “对了” 姜梨花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妖丹，依稀是从那只白眼妖兽尸体里掏出来的。 “这是我们替叶舟给的” 本来说抢不到神器就把妖丹给梦为鱼，伤到了神器这枚妖丹为给了梦为鱼。 这枚妖丹，梦为鱼实打实是不收了，“那，你们给叶舟吧” 梦为鱼：“下次不许冒险” 姜梨花凑过去，抓起梦为鱼带着玉镯的那只手，边端详边说，“那不还有师父保护我们的吗” 第16章 相见不相识11 梦为鱼也不好辜负他们一番好意，最终还是收了那镯子，也没说什么，怕惹他们伤心。 梦为鱼计划着天枢秘境就让护身魂印守他们一回，等天枢秘境结束，他再撤去护身魂印，带着他们循序渐进的进一些秘境之中打磨。 梦为鱼自己沉迷山中休闲的岁月，梦为鱼的设想里也不想徒弟们有什么大作为，在山里乖乖做个散修，专心修自己的道。 就梦为鱼的经验来说呢，锋芒太盛是会招来祸患的。 但听着姜梨花说他们受了那么重的伤，梦为鱼心里还是针扎一样的刺痛，也没提要吃晚膳的事情。 姜梨花他们缠着梦为鱼说了一会儿，又和叶舟闹起来，当然也没有放过宁清雪。 姜梨花甚至扬言，要让宁清雪叫她师姐。 宁清雪还没拜入门，姜梨花已经耍起师姐包袱，准备让宁清雪去梦为鱼菜园里偷两株灵草，谁让她在紫藤洲摘的仙草全泡在百越秘境的汤里了。 梦为鱼听着熟悉的吵闹声，觉得分外悦耳。 徒弟们一直在他身边吵吵闹闹就好了。 梦为鱼曾捱过百年静谧，再难以忍受任何一点的无声。 梦为鱼无声息的起身，自顾自，以姜梨花叶舟打闹声，萧十九连珏跟着宁清雪练剑的剑气破空声当成背景音，在菜园里浇水。 并顺手摘下了十年才能长成一棵的温元兰，琢磨着晚上给他们炖一锅汤补补身体也温养一下伤口。 还难得的摘下了玄灵菇，打算炒一盘菜。 梦为鱼是一个极易讨好的人，不用说他们是拼命抢了一个神器回来，就是在路边随便买了个木簪子回来，梦为鱼也会下定决心以后顺着几个徒弟，对他们更好一点。 叶舟和姜梨花在下棋呢，晃眼看到萧十九翎骨弯刀上的玄黄神玉。 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师弟刀把上那个也是玄黄神玉？” 姜梨花拿着棋子的那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拿着头发绕圈玩，“对啊，不过……” “那块不是我们的，是周涵芷姑娘的” “我们追去衣雪洲，大师兄说让她来长宁山找他，他就教她练剑。周涵芷她就把神玉还回来连着自己那份，她说她用不上，还是不用了，就当学费了” “我们就寻思马上也是小师弟生辰了，就打给他嵌刀了” 姜梨花一子落，颇有些欠的说，“怎么你吃醋了，没打给你？” 叶舟下了一个杀招，定了胜负，一条剑眉挑了起来，“可别，我可压不住” 叶舟这句话是调笑也是实话，叶舟从小魂魄不稳，还偏偏是很奇怪的不稳，随时都要散了就不说，竟然不能用法宝来固魂。 叶舟因为魂魄不稳，小时候身体很弱，三天两头就生病还不会痊愈，梦为鱼每天就找各种办法给叶舟固魂，还要照顾生病的叶舟。 连珏正好那几年在镜湖山里面闭关去了，就剩梦为鱼对着每天睁眼就是哭的叶舟。 而且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叶舟是二师兄，但其他三个人都会更照顾他一点，他倒比萧十九更像小师弟。 玄黄神玉本身也就是一个辅助性的神器，没什么杀伤力，但用于温养元神识海很有用，用在法宝上也能加强法宝的实力。还有附带的作用就是固魂，有些伤伤及魂魄，用玄黄神玉疗伤就会事半功倍。 但偏偏叶舟的魂魄压不住这玄黄神玉，强行弄给他了就是固魂固着固着魂魄就散了。 姜梨花看了一眼还是输了，撤离棋盘，“师父，明天中秋。你还要上课吗？” 旁边身在曹营心在汉——正在教长宁山心法的“宁清雪”——已经看着这个棋盘很久了，看到姜梨花退场，忙丢下一句“我来下”，就飞到棋盘边。 看来是很喜欢下棋了。 姜梨花手撑在菜园的篱笆上，头靠在手上，“听说明天有宴集，好热闹” 梦为鱼闻言，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天边若隐若现的月亮，“明天休沐，我们一起逛宴集”。 梦为鱼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在泛黄且柔和的夕阳之下，让梦为鱼整个人都赋上温柔的颜色，还有适时的微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今日梦为鱼一袭白衣竟然有点仙人风范。 而篱笆外撑头看着他的姜梨花心中直呼，自己师父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儿。 “好，师父我帮你”，姜梨花笑着跑进菜园里，手却落在了一朵长的极好的玉露芝上。 梦为鱼笑而不语。 明日十五，今日的月亮已经圆了。 姜梨花吃完饭，撑着身体，仰头看天，“什么时候回太阴谷，太阴谷的月亮最好看” 修真界十四洲，十大盛景。 流云破晓，镜湖观月，平湖落雪，烟雨洛川，星坠海，剑鸣嶂，不烬木，万卷崖，溯光阴，龙眠窟。 镜湖山的月亮长宁山是无法比的，太阴谷的那个院子也是流云峰无法比拟的家。 叶舟：“等从天枢秘境出来我们就回去” 说完叶舟注意到宁清雪的眸光暗下去，显得很失落。 叶舟对叶清羽没有敌意，对宁清雪一开始的敌意也消散干净。 叶舟撑起下巴，打量着宁清雪，嘴角不自觉笑起来， “说真的，宁清雪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叶舟自从知道宁清雪想当梦为鱼徒弟，也就是自己师弟后，连一开始的尊称宁师兄都改了，直呼大名。 归雪睫毛微动，那一瞬间归雪承认自己是很心动的，太阴谷师徒几人的生活太美好了，在现在这个修真界简直有滋有味的不像话了。 跟他们呆在一起好像时间都变得慢起来，生活才像动起来一样有资有色。一切难言的痛苦隐忍好像都被冲淡了一样。 不过归雪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只是借着宁清雪这个身份偷得一段浮生。 就算回到噬心崖下去，也能借着这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撑过漫长岁月了。 归雪摇头，规矩的答到，“我已拜入长宁山门下，实在不好另入他门” 叶舟：“清羽师兄都说了不介意” 叶舟一直觉得宁清雪这人格外奇怪，虽然知道他身份不简单。不过就从他之前向自己打听谢惊尘的事。 再到他总是在师父面前刷存在感，而且还能细致入微到让梦为鱼茶水入嘴的温度都刚刚好。 尤其是天天跟师父两个人下棋，看似高手对决实则菜鸡互啄，但刚刚叶舟和宁清雪下过一局之后。他发现宁清雪棋艺并不差，虽然跟叶舟比是还差点，毕竟叶舟也下那么多年棋了。但下倒一个梦为鱼还是绰绰有余，不在话下的。 但宁清雪每一次都能和梦为鱼下的有来有回，让梦为鱼乐此不疲。 这个讨好实在太高端了，很考验演技和耐心，宁清雪这样的操作让叶舟几乎觉得他这是在哄着自己师父了。 以至于让叶舟都觉得这不是想当师父徒弟，是想当师父道侣吧。 叶舟压根不知道“宁清雪”下了多大决心才出口回绝，还在这里添油加醋，把归雪本就不坚定的心弄的摇摇欲坠。 归雪：“还是算了” 姜梨花刚刚还在抒发的思乡之情戛然而止，心思回到逗“宁清雪”玩上面来。 “讲真的，你拜我师父为师的话，我就有个长的好看的小师弟了” 饶有兴味在旁边旁观的萧十九好像莫名被说了，一双剑眉皱在一起。 见状姜梨花又说到，“不是啊，小师弟我不是说你丑的意思。” “我只是说宁清雪长得好看罢了” 姜梨花跟叶舟也是同一个毛病，现在也是改叫宁清雪了。 梦为鱼就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吵闹，抱着星盘感受着风吹过的惬意。 他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宁清雪到底是谁了，就一直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十七岁的时候，梦为鱼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幸福日子。 梦为鱼就这样伴着徒弟打打闹闹的背景音靠在藤椅上睡过去了，雨季已过，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绵长的痛感消失了，梦为鱼睡眠一如往常的好。 归雪注意到梦为鱼睡着的动静，放轻声音。 等姜梨花他们的这一个关于他们探秘境的话题结束，归雪才说到， “不过虽然梦前辈不说，但梦前辈应当是挺生气的” “你们这次也太冒险了一点，会让师父担心的” “梦前辈把你们保护的特别好，应当也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受伤的” 不知道姜梨花他们听到没有，反正萧十九应该是听进去了，表情深沉，若有所思。 叶舟应该是没听进去，因为现在脑子在想的是： 这宁清雪口口声声叫的梦前辈，算起来也是和叶舟平辈，怎么说起话来还反倒像叶舟他们长辈。何况这语气感觉不是像在叫梦前辈反而像阿鱼什么的称呼。居然有股子贤惠劲。 思及此再联想叶舟之前关于宁清雪不想做梦为鱼徒弟反而想做道侣的结论，叶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几个人闹哄哄的聚在一起又闹了一会，才心满意足的回房休息。 归雪本来已经抬脚往外走了，余光撇到藤椅上睡着的梦为鱼。 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眼神落在梦为鱼的睡颜上，因为睡不踏实梦为鱼细长的睫毛还颤抖一下。 归雪就这么看着，大有要一直看下去的打算。 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梦为鱼这张脸再看一百次，归雪还是觉得和谢惊尘很像。 归雪解下外袍盖在梦为鱼身上，逃避梦为鱼脸的目光，猝不及防落在梦为鱼抱着的星盘上。 归雪的眼睛微眯，确认星盘上的内容——梦为鱼在推算四方阵的阵眼。 想到什么，归雪突然心如鼓擂。 归雪动作极轻的拨开梦为鱼的手指，将星盘拿下来放在桌子上，确定梦为鱼还没有算出来。 归雪知道梦为鱼并不是什么睡眠好，只是识海在被修复，开始有灵力慢慢涌入，他难以适应，修士打坐在识海中修炼和睡眠是一样的效果，所以梦为鱼表现出来的症状就会嗜睡。 归雪最后才观察一下梦为鱼的脸，突然笑起来，恍惚间有种是谢惊尘睡在这里的错觉。 几个徒弟并不相信师父能在外面睡一晚上，所以都不约而同没有理睡着的师父。 等梦为鱼被归雪轻手轻脚抱回房间，归雪头重脚轻的从这里走出去，连珏才像心有所感一样出来看了一眼。 果然师父不会在外面睡一晚上 第17章 相见不相识12 以往长宁山，中秋是很热闹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门派了刚死了那么多人。虽说中秋还有休沐，但也是冷冷清清。 太阴谷几个闲不住了主，也不好意思触长宁山的霉头。老老实实呆在流云峰上练剑。 姜梨花手里捧着一本经书，从中探出头来，瞄了一眼梦为鱼，“师父，听说宴集酉时就开始了” “我们要不要提前下山凑凑热闹啊” 梦为鱼也是拿着一本经书在看，但思绪已经游遍整个十四洲了。 梦为鱼记忆还听到叶舟和姜梨花拌嘴，自己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不知道怎么了睡得格外好，一睁眼就是天光大亮。 可是自己明明是睡在藤椅上的，醒来却是在房间了。 他那几个没心没肺的徒弟，最多就是把他叫醒了去屋里重睡了，哪有心思把他移到屋里去。 那难道是宁清雪。 思及此，梦为鱼无比跳跃的脑回路，已经拐到了宁清雪怎么把他弄进去的。 想着想着梦为鱼又摇摇头，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并决定，以后都不能这么随便睡着。 不过梦为鱼还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踏实。 思绪又继续神游，才被姜梨花一嗓子叫回来。 “啊……可是现在下山也没有热闹凑啊” “墨天城那么繁华，好玩东西肯定多” “肯定还有好多在观鹤城看不到的东西” 姜梨花说的可怜兮兮，还虚开一只yan偷偷观察梦为鱼。 梦为鱼可是被姜梨花拿住七寸了，本来说是要天黑了才能下山，现在特别没有原则的一拍手准了他们现在下山凑热闹。 叶舟端坐一旁看书，其实一双耳朵牢牢凑过来，偷听姜梨花的进度。 看到梦为鱼一摆手，说行吧行吧。 立马打回原形，把书一扔就跑了，还留下一句，“我就知道师父你最好了” “你大师兄还在后山练剑，你去叫下他” “萧十九呢？” 梦为鱼起身整理一下衣装，今天中秋佳节，梦为鱼没在穿他一贯的青灰色，但毕竟长宁山新丧他为没穿什么鲜艳的颜色，只是一件月白色长袍，褶皱显出金色的祥云暗纹。 梦为鱼乾坤袋的衣服十件里八件是青色还都朴素的要死，这一件稍微花里胡哨一点的还是姜梨花的杰作。 “师父，你长的真好看” 姜梨花上下打量一下梦为鱼，嬉皮笑脸的说到。 “就应该穿点亮堂的颜色” 说完姜梨花蹦蹦跳跳的往丹房走去，“我去找小师弟了” 才刚出门的叶舟就被拦住了，他本来是打算去清明台找宁清雪一起去的。 至于叶清羽他很多天前就邀请过了。 没成想一出门就看见一身着鹅黄衣装的少女，耳边还有垂下来明黄的发带，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女孩在流云峰山脚下探头，似乎是被梦为鱼的阵法迷惑住不敢进去。 叶舟不知道来人，放轻声音，“你找谁？” 女孩听到叶舟的声音明显吓了一跳，“你好，我找连珏”。 来人是周涵芷，叶舟没有一起去秘境，也不是梦为鱼知道连珏这次出山有一桩姻缘。只是观察周涵芷，模样是没得说，问这一句的时候面对陌生人轻声细语，还显得是怯生生的。但手里拿着剑眼神倒像来找连珏寻仇。 叶舟谨慎地没有说出连珏是自己大师兄的事，“你找他……” 叶舟一句话被叶清羽挡了回去，“涵芷，你在干嘛”。周涵芷也被叶清羽吸引过去，转身间明黄的发带飞扬，“你是大忙人，我就自己来找了”。 叶清羽：“叶舟，你要去哪儿” “他就是连珏的师弟” 叶舟被周涵芷的发带扫了一下脸，这会正捂着脸呢，“师兄我去清明台找清雪师兄”。 叶清羽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又继续说道，“这是周家家主之女周涵芷，她说她来找你师兄学剑”。 叶舟可能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师兄上哪认识这么金贵的人物十分傻气的说了一句，“哪个周家，平湖那个吗？” 后来又突然想起姜梨花口中那位偶遇的女修。 他们追到衣雪洲去，才发现周涵芷不要神玉，就想学那套剑法。 连珏答应她来长宁山找他，他就教她。 周涵芷还把原本她的那一块玄黄神玉也给了他们，那一小块嵌在了萧十九的翎骨弯刀上，当作是萧十九拜入太阴谷门下五十周年的礼物了。 叶舟才不好意思的说，连珏在后山练剑，自己带她去找他。 周涵芷身上戴着许多饰品，走起来路来就像小铃铛响一样。 周涵芷：“你是叶舟吧” “我之前听梨花他们说过” 叶舟非常礼貌的点了一下头。 周涵芷还是活泼的性子，她和叶清羽差不多大，叶玄还在的时候周涵芷就经常和叶清羽一起玩，那时候叶清羽还能带着周涵芷骑血狂马起飞呢。 叶玄出事之后叶清羽跟着季叔牙一起，虽然和周涵芷也会联系，不过到底是少时玩伴，义父义母陨落后叶清羽就稳重了许多。 周涵芷说来就是沉闷了许多，没有生气了。 周涵芷惊奇的在叶舟身上找到了那种生气。 等爬上登山的石阶，周涵芷就跑去前面，推开院子门。 然而院子里只有埋头浇水的梦为鱼，梦为鱼今天穿一身白竟然还能坚持下地。 梦为鱼听到推门的咯吱声，从一株长得有半个人高的白菜后抬起头来，师徒同心，他用了和叶舟同样的语气问出了同样的话，“你找谁？” 周涵芷猜这应该就是姜梨花跟她说的沉迷种菜的不靠谱师父，听描述来应该很和蔼，不过周涵芷还是莫名的紧张起来，攥着衣服上的带子，脆生生的说，“前辈，我找连珏” 叶舟趁着周涵芷走在前面的这短短时间里，还见缝插针的问叶清羽真的不要一起下山参加宴集吗。 叶清羽官方的又一次回绝。 “也对，何况师兄呆在长宁山上肯定经常参加”。 叶舟的回复让叶清羽觉得他有些委屈，像极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狗。 这时叶舟也走到门口了，好巧不巧听到了梦为鱼的问话，兴冲冲跳进去，“师父，你怎么和我说一样的话”。 叶清羽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为自己刚刚认为叶舟委屈的错误判断。 梦为鱼听完叶清羽的解释，终于想起连珏的那一桩姻缘。 “连珏在后山，我带你去找他，不过他的剑法是我教的你可以找我学”，梦为鱼喜笑颜开，还打趣几句。 叶清羽也跟上他们，还接了一句，“什么剑法，我也可以学吗？” “一个很厉害的剑法，我从来没见过” 周涵芷和叶清羽都是精修剑的修士，剑法上的造诣都很高。周涵芷这么说，那必定是个神乎其神的剑。 叶清羽心中了然，那就是无双剑法。 叶清羽此时已经熟练掌握无双剑法第一式，也还是说，“那我也可以学吗，前辈？我不找连珏，拜你为师行嘛？” 叶舟听这话听得两眼放光，“好啊好啊，当然可以了，师兄都教我了练剑了，我师父肯定也教你。” 叶舟的心是偏的，宁清雪要拜师，他巴不得自己多个师弟，连称呼都改了，叶清羽他就一口一个师兄叫的甜。 “不过我们师门今天要下山参加宴集，那清羽师兄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啊”。 让梦为鱼教练剑纯属是扯淡的，梦为鱼平常用的最多带刃的就是锄地的锄头和切菜的菜刀。 连珏都是给一本剑谱放养的，叶舟还是连珏指导的。 所以只能是连珏在示范，周涵芷学。 连珏也精修剑道，由于师父的放养琢磨这几年，可以说是在剑道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了。 周涵芷连珏叶清羽几个“剑痴”遇到，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了，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梦为鱼在旁边听得开心，叶舟听着犯困，已经跑到清明台向宁清雪发出邀约了。 而姜梨花带着萧十九已经溜下山了，溜也不准确，毕竟是梦为鱼亲自准了的。 周涵芷一下午竟然连个起手式也没学会，可让她较起真来。 还是连珏说自己起手式也练很久，以及叶清羽亲口说的这剑法难，周涵芷才放弃较真饶了连珏，放他去参加太阴谷的集体活动——逛中秋宴集。 叶清羽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这剑法举世无双。 “不是，师兄中秋休沐你还要这么努力” “不让我们活了啊” 在约定好的酒楼里，姜梨花端着一杯酒，指向姗姗来迟的连珏几人。 再一看叶舟和宁清雪也在这里。 姜梨花和叶舟正在教萧十九和宁清雪推牌九。 梦为鱼也跟着连珏一起来的，还有周涵芷。 周涵芷本来是跟着叶清羽回清明台的，半路跑过来找他们的，说的是叶清羽那么无聊居然要回去练剑！ “涵芷！” 姜梨花看见周涵芷酒也不喝了牌九也不玩了直奔过来。 两个人年纪相仿，性格还很像，简直无比投缘。 在秘境里几天就跟认识好几年一样，关系匪浅了。 去衣雪洲的时候，周涵芷还带着姜梨花参观平湖雪景，偷偷给她一堆灵丹妙药，说是当补偿秘境里姜梨花给她的药。 姜梨花也向周涵芷传授自己美容养颜的妙计。 但在秘境里两人展开话头的源头只是关于浮华紫鸢能不能吃这么一个滑稽的话题。 第18章 相见不相识13 这场牌九是叶舟不出意外的赢了，姜梨花因为人菜瘾大输的格外多，喝的酒也不少。好在姜梨花和周涵芷好姐妹感情深一起喝。 喝完最后一杯，姜梨花把杯子放下，但不知道是喝酒把头喝昏了还是输多了心里不爽，酒杯砸在桌上的声音有些响。 梦为鱼看不下去，没好气的说，“玩不过就不玩，还喝那么多酒”。 归雪实在新手，连着输了几局就自觉下位让连珏上，自己在旁边观战，并充当倒酒的这个人物。 姜梨花擦干净嘴角边的酒渍，“幸亏是喝酒，要是输灵石，我可就惨了。” “走吧走吧，我还没逛过墨天城的宴集呢”。 挽上周涵芷的手就要出去，周涵芷“我跟你说，城北裴家的玉簪子可好看了，超级难买到。” 叶舟才起身，看着姜梨花走远，才转头看向归雪。 连珏和萧十九已经跟上了，叶舟秋后算账，“宁清雪，你不厚道啊，给我倒酒就那么满，姜梨花就倒那么少。” 归雪冲着叶舟眨一下眼睛，“姜梨花是女孩子”。 梦为鱼被归雪的表情和呆愣愣的回答，还有公报私仇的小动作逗笑，“谁让你赢那么多”。 归雪被叶舟骗上牌桌，也被叶舟赢的最多，喝的也不少。 “走了”，梦为鱼收起装模作样的折扇用扇面敲了一下叶舟的头。 墨天城由于在长宁山脚下，不受妖兽侵扰，还盛产玉石，十分繁华富饶。每年的中秋宴集都格外盛大，总会吸引许多游人。 整条街道都挂上灯笼，天边还有渐渐飞远的天灯，华灯初上。 宴集上好玩的小玩意很多，还有猜灯谜套圈，还有小猴子表演踩高跷。 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一行人也没办法一直走在一起，梦为鱼去买一个河灯的功夫，姜梨花已经跟着周涵芷跑去前面摊子看首饰了。姜梨花由于在宝箓天街疯狂购入丹药，这个月的零花钱是不剩，身上兜着这点还是摸的梦为鱼的。 于是拽着萧十九和连珏帮自己结账，并且有足够的理由——那些丹药又不是她一个人吃的，最贵的生骨丹还是给萧十九吃的。叶舟不知道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跟着经理话她们，还凑头在摊子上看了半天好像在挑东西。 只有归雪还等着他，见梦为鱼买好，归雪开口解释。“他们让我在这里等着前辈你，他们去买簪子了，说怕晚了好看的被挑走了”。 梦为鱼手里拿着一盏鲤鱼样的灯，回给归雪一个笑容，还顺嘴吐槽道，“这帮不靠谱的徒弟” 姜梨花挑中两支步摇，放在头上比划这问他们，“哪支好看”。 萧十九平常话不多，是个格外讨人喜欢的师弟，萧十九说，“都好看”。 连珏一会靠谱一会不靠谱的，他说“都丑”，很显然现在接管他的是欠打的那个人格。 姜梨花很显然对两个答案都不满意，并且摆出一个要打人的表情。 萧十九对着姜梨花的表情有诚恳地重复一遍，“真的都好看”。 连珏也想效仿萧十九，还没开口就被姜梨花以一个“你敢”的表情吓回去。 周涵芷看着他们同门间的相处笑出声来，还顺便指了那支海棠的步摇，“两支都好看，但这支适合你”。 梦为鱼这时才带着归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挤过来，“唔，海棠那支好看”。 梦为鱼拿出钱袋子，摸出一把灵石，“两支都包起来”。 姜梨花惊奇的瞪大眼睛，笑容都跑到眼睛里，“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两支都喜欢”。 另一支步摇是桃花形状的，姜梨花本体是桃花，梦为鱼想着就一起买给她了。 店家把包好的两支步摇递给姜梨花，梦为鱼也把手里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交给姜梨花。姜梨花更是惊讶，旁边连珏和萧十九也看呆了，“师父你偏心，我也没钱了”。 梦为鱼转着手里的河灯，轻笑一声，“去你们的”。 “给我去琼玉楼订个上好的包房我要去放河灯” “剩下的你们分了就行”。 虽然这么说但这些灵石最后肯定是姜梨花的，归雪说得对，姜梨花是女孩子，养女孩子肯定跟养男生不一样。 虽然梦为鱼一百多年秉持这个想法，也挡不住姜梨花被养的有点不像女孩子。但至少姜梨花是无忧无虑的。 云漫河边有不少来放河灯的人，其中不少还是热恋的年轻小男女。 梦为鱼燃一把灵力让这灯烧的久一点，云漫河一直和落月河是同一条河，只不过上游下游名字不同罢了。 据说这条河一直从青鸾洲流到烟雨洲。 梦为鱼这盏被他施了灵力变成长明灯的河灯，会漂到太阴谷，在继续漂流到烟雨洲——一个自他走出再未回去的故乡。 梦为鱼的思绪好似也顺着这盏灯漂远，梦为鱼竟然觉得自己使用灵力没那么堵塞了。 一转身，就对上归雪的目光。 归雪站在石阶上，这个河岸边站满了人，他们中间不夸张的说隔了条人海。 可梦为鱼就是觉得中间那些人都变得模糊透明，只有宁清雪的眼睛清晰。 隔了那么远，梦为鱼还是有种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梦为鱼想，自己真的见过这双眼睛。 梦为鱼身后是对岸的灯火通明，夜色之下。更衬得梦为鱼眉眼柔和。 归雪嘴角上扬，在噬心崖被逐渐冻结的内心好像融化了一样，就好像融化的雪水一滴一滴打在他的心头。 噬心崖里浮生绘梦快三百年，没有人会不疯的。 归雪费尽心思引诱叶清羽得到一个短暂离开噬心崖的机会。 想让所有曾经伤害过谢惊尘的人都血债血偿，搅乱虚伪的青云盟，甚至想要踏平修真界。 只是有一个念头让他维持清醒，每一次疯狂暴戾占据理智高地，就有一个人出现，谢惊尘十六岁还未褪去稚气的脸，满是血痕，说他才不计较这些，他就想让一切结束好好种他的地。 明明受了那么多伤，还是不在意，好像天生少一根筋，缺少了怨恨的能力。 这种时候归雪的理智才会慢慢回笼，谢惊尘说要把他当弟弟养，总不会愿意他这样杀戮。 归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谢惊尘，彻底和他的生活无关了。 没想到上天眷顾，竟然误打误撞遇到谢惊尘的儿子。 归雪总觉得能从梦为鱼的身上窥探到谢惊尘的影子，归雪有时候都会恍惚自己真的见到谢惊尘了，也许就是血脉相传。 也许谢惊尘死前也过上了梦为鱼这样快活逍遥的日子。 背后的灯光在梦为鱼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归雪不免看入神，艰难而漫长的呼吸一口气，归雪好像看到谢惊尘在那里对着自己笑了。 虽然只是归雪的幻想，但这一个遐想的画面已经足够慰藉归雪往后漫长而痛苦的一生了。 梦为鱼走上来，凑在归雪面前左右看了一会，疑惑着说到，“看什么呢，在这傻笑”。 “在想，这些灯会流到哪去？” 归雪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果然是幻想罢了。 梦为鱼方才觉得奇怪，宁清雪几乎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即便街道上人潮汹涌，宁清雪也不会离开他三步远。就那么跟着他，或许还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梦为鱼想他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来，可对方的行为很明显对自己有许多偏爱。 梦为鱼心里还在为自己变成了自己的替身而感到好玩。 要是姜梨花知道了必定让她师父少看点话本。 梦为鱼是打死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宁清雪眼里是个什么角色。 “谁知道呢，可能真的漂到天涯海角去了” “走吧，琼玉楼的饭菜很有名的”。 才行过拱桥，梦为鱼就收到姜梨花的传音符，是一只很漂亮的蝴蝶。 飞到梦为鱼的耳边，传来姜梨花的声音，“师父，琼玉楼今晚有灯船，我们订了那个，你就在桥边我们去接你”。 老远就看到姜梨花冲他们挥手。 等船靠近，归雪梦为鱼一个飞身就上了船。 姜梨花他们用着梦为鱼给的灵石，租了最大最气派的一艘船，船舱里还有乐人唱曲。姜梨花不怕生还非要上去一展歌喉，唱的怎么样不能说，还要逼着叶舟连珏萧十九他们背着良心说好听。 周家内部主家旁支纷争不断，没有和睦，周涵芷小时候的玩伴也就只有叶清羽。 后来叶清羽居然抛下她，一个人长大了。 周涵芷最熟悉的就是手中紫姝剑，哪里受过这种氛围，当即拍板说到，“叶清羽那个不识货的，这么好的师门不拜，我拜” “梦前辈，你收我为徒吧” 梦为鱼一口酒直接呛出来，酒的辛辣瞬间蔓延整个喉咙，归雪在旁边见状轻拍梦为鱼的后背。 梦为鱼擦干净嘴边呛出的酒水，“说什么呢，大小姐” “你爹还不直接把我太阴谷夷平了”。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当我徒弟在可以和我们混在一起。” 姜梨花，“对啊”。 周涵芷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阴沉，“可是前辈，你那套剑法真的好厉害，是你编的吗？” 梦为鱼幸亏没喝酒，不然又要呛到了，归雪闻言也几不可察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梦为鱼。 “不是我编的，我没有那么厉害。” “我爹传给我的，至于他从哪的也没跟我说过”。 “回去我把剑谱给你吧，我练的不好，教的也不好，免得荒废了”。 此言一出周涵芷面上的阴雨一扫而空，转而有开开心心的和姜梨花他们玩上了牌。 梦为鱼觉得船舱有点闷，就走到船头透口气。 夜晚河风大，吹得梦为鱼锦缎的袍子翻飞。 梦为鱼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身边，果然是归雪。 归雪并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陪着梦为鱼吹风。 “宁清雪，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宁清雪你到底是谁啊。 下一句梦为鱼没有说出口，他笑声很轻融进风声里让人听不真切。 归雪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说到，声音很冷，像了冰的寒铁， “不……知道” 第19章 相见不相识14 这个中秋太阴谷一如往常过得热热闹闹的。 叶舟姜梨花几个精力旺盛的，一直逛到宴集散场才回山，那时长宁山就快到了宵禁的时间。 梦为鱼是个奇怪的人，受不了自己独自一个人，也接受不了太热闹太嘈杂。 陪几个小辈吃完饭，还被叶舟几个挑事喝了几杯酒，就要起驾回山。 归雪逃出噬心崖十年，跟在叶清羽身边，叶清羽是个冷冷清清的人，归雪也跟着他一起冷清。 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但听见梦为鱼要回山，他还是把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新奇和喜欢硬生生按回去。 在享受人间盛景和陪着谢惊尘的儿子两件事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梦为鱼也没说什么，梦为鱼不怎么喝酒，酒量非常一般，刚喝那几口，头脑已经有点发昏了。 也没在意“宁清雪”竟然真的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一晚上。 等远离了街道，身边吵闹的声音终于消停下去。梦为鱼觉得周遭的纷乱只把酒精蒸腾，双重效果下，他看人已经有些重影了。 转头在看到“宁清雪”万分留恋，千般不舍的十步一回头的望着那个灯火通明的街道。 梦为鱼头晕的难耐，手扶了一下额头。 他真是搞不清“宁清雪”这个人，总不会他自己划定的十七年短短前半生里真惹上过什么情缘吧。 梦为鱼突然开口，“清雪，你真的不要进我门下吗？” “我们太阴谷很热闹的。” “每年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 没人知道归雪心中的挣扎煎熬，梦为鱼和叶舟同样无从知晓。张嘴说话没轻没重的。 归雪摇摇头，语气极轻却还难掩失落，“前辈，还是不了吧”。 “真的吗？那好吧，我还很想招你做徒弟呢”。 梦为鱼打趣道，最后又加了一句，语气里却带着极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春雨后汇聚的水流那么轻柔，“那明年中秋，我们再约好一起逛宴集好不好。” “我们在一起下棋。” 归雪心中泛起苦涩，苦的归雪几乎说不出话来。 到头来，归雪也没有答应。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过上下一年中秋。 没法做出的承诺还是不要信口保证了，就像当年谢惊尘也信誓旦旦说他不会死一样，这样的失约总是让等待的一方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归雪就曾经经历过，不想再让梦为鱼尝一回。 梦为鱼不知道归雪在想什么，只是有那一瞬间，梦为鱼非常想告诉他，他们以前真的见过，他认出他来了。 只是他还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梦为鱼还是强吸一口气，把那句话咽回去。 经年已逝，往事如浮云流水，所有过去的一切都随着那个名字一起埋葬吧。 况且梦为鱼并没有真的认出来“宁清雪”究竟是谁。 只是梦为鱼大抵是什么天煞孤星下凡，所有曾经对他好甚至只是施舍过善意的，他珍惜的一个个都留不住，他实在是把十七年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的想了很久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双眼睛，让他这么熟悉。 竟然让他有一种看着那双眼睛，总想要哭的感觉。 而归雪心里则是想，不管怎样梦为鱼也不会成为他师父的，按道理来说梦为鱼合该叫他叔叔的。 他应该要看着梦为鱼长大的，只是造化总是喜欢捉弄人，现在两人却是相见不相识。 —————— 中秋过后三日就是青云盟选定的青云大会之日。 整个长宁山气氛都紧张起来，连平日里最火爆的梦为鱼讲经课人数都少了大半，全用在修炼上了。 就连梦为鱼几个最能折腾的徒弟都难得沉下心来琢磨修炼这件事。 不过修炼也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成的。 姜梨花因为是妖，修炼方法不同，本命法宝是个铃铛，叫做万花铃，倒是和她配的很，据说还是当年仙门没闭上之前某位神仙掉下来的。 叶舟还能突击一下剑法有个防身的，姜梨花的那个铃铛就算是战神留下来的再厉害也是用的灵力驱动，只能抓紧时间练各种丹药。 叶舟往清明台跑的频率是更高了，再加上叶清羽本身对于剑道就很有研究，在他的专业指导下叶舟剑法竟然真的有了质的飞跃。 周涵芷也要进天枢秘境，不过她修为高还有周家许多的法宝神器护身自然是不用怕。 不过自从梦为鱼真的把那本无名剑谱给她的以后，她也不去缠着连珏了，只不过三天还是都呆在流云峰。 萧十九本身实力放在修真界年轻一辈里也是够看的，再加上他的翎骨弯刀刚嵌了一块神器上去，那就是如有神助轻松不少。 梦为鱼难得看着几个徒弟，颇感欣慰。 梦为鱼这几日还是照常去清明台道场授课，只不过没有几个徒弟在旁边叽叽喳喳了。 但“宁清雪”居然还能做到寸步不离。 这不免引得叶舟几个疑惑。师兄弟几个人聚在一起总是免不了扯东扯西，还在加上周涵芷这个性格和身份极其不符的大小姐，围在一个桌子上一个时辰就能把修真界的八卦说一遍。 就在这样的一个早上，“宁清雪”照常准时的来接梦为鱼去上课。 两人一路谈笑风生，说得梦为鱼喜笑颜开。 而五个崽子就在背后默默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 姜梨花率先开口发起战斗，“这个宁清雪，奇怪，奇怪，真的奇怪。” 周涵芷马上对上一个附和的眼神。 姜梨花：“师父收他做徒弟他又不当” “还天天来献殷勤。” 周涵芷：“而且，青云大会马上开始所有人都加班加点的准备，他竟然还天天围着梦前辈转。” 连珏莫名其妙的目送梦为鱼他们，闻言又莫名其妙嗯看着姜梨花她们，一脸不解，“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呢”。 “莫不会是”，姜梨花和周涵芷同时开口， 姜梨花：“要害我师父！” 周涵芷：“喜欢梦前辈！” 周涵芷只听说长宁山发生了惨案，肯定不知道童年玩伴叶清羽就是凶手，也不可能知道“宁清雪”就是叶清羽的帮手。 而姜梨花他们在自己的猜测下以及梦为鱼语焉不详的透露下猜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两个人都有神奇的脑回路，还神奇的竟然没有撞思路。 “那怎么可能呢？”姜梨花和连珏师出同门做出同样不可理喻的表情。 萧十九和叶舟却深感赞同的点点头。 周涵芷：“喂，你们都没注意过宁清雪他看梦前辈的眼神吗？” “那眼神就只差写上柔情似水了，能是要害梦前辈吗？” 平常话最少的萧十九罕见的参与讨论，“我认为周姑娘说的对。” 说话前萧十九还明显沉思了一下，大概是在回想宁清雪到底是个什么眼神。 连珏简直被惊的长大了嘴巴，“不是，你们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 叶舟投来一个颇为嫌弃的表情，“懒得跟你这个脑子里缺根弦的人说话” “我老早就觉得了，这个宁清雪像是要来当我们师娘的了。” 姜梨花立场不坚定，在三个人轮番一套说辞后，就极其没有原则的放弃了自己一开始的理论。 连珏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但仍然听他们聊了一下午。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是剑也不练了，丹也不炼了，叶清羽我不找了，暗器也不做了，说了个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等到梦为鱼下课和宁清雪一起回来的时候，看到时徒弟们都的非常听话乖巧的做着自己的事，但就是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又说不上来，就像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似的，弄的他后背一阵火热。 而且梦为鱼那晚的症状又再次出现，胸口已经连续闷了很多天，就像是夏季暴雨前闷热的空气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梦为鱼本能的觉得这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可当他想要占卜时天上就是劫云翻滚，立马就要降下一道惊天大雷轰死他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他就只能算算几个徒弟的祸福。 梦为鱼还在这为天枢秘境一行担惊受怕，殊不知在几个徒弟嘴里自己已经被编排成什么样了。 要是梦为鱼听到他们嘴里的话，一定一蹬腿气死在这里了。 第20章 相见不相识15 青云大会，如期举行，青云盟十大派齐聚于此，群英荟萃。 江为，周宏月，崔淮明端坐高台，三大派掌事人坐的位置没有因为季叔牙的死空下来。 崔淮明一直是除三大派之外声望最高的。 据说这个老东西活了有一千年了，见证过谢天行的两次飞升，还同时是谢天行和谢惊尘的师父。 崔淮明老来得子，待儿子崔致能够独当一面时就让位掌门。 后来凌云宗陷入独吞仙骨的风波，崔致还惨遭毒手遭人夺命取骨。 据说是当年青云盟于凌云宗围剿谢惊尘，剖开他的身体一看，没有什么奇怪的骨头只是少了一块骨头。 要是说只是没有仙骨或许青云盟还没什么异动，可是少了一块，这可就太有文章可写，摆明了是凌云宗私吞这仙骨。 奈何青云盟把凌云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块仙骨，碍于凌云宗的面子只能作罢。 不久后崔致修为大涨，隐约有冲入修真界十大高手的兆头。 那仙骨去哪了？ 这不就是去处吗？ 树大招风，就连谢惊尘这种惊天绝世的天才也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仙骨遭到那么多追杀围剿，更何况这一个明晃晃立着的靶子。 接连有人闯入凌云宗想要暗杀崔致，毕竟崔致已突破小乘，心怀不轨之人都不能得手。 谢惊尘失踪后的三十年，崔致惨死，据说七窍流血心口被人剖了元丹，开膛破肚，还缺了一块骨头。 缺的哪一块骨头不言而喻，只是这仙骨的下落就无从知晓，修真界青云盟看似表面古井无波，实则诡谲云涌暗藏杀机。 崔致死，崔淮明痛失爱子，一夜白头，重新继任掌门，使得凌云宗还约莫有恢复往日光彩的兆头。 此时他就坐在季叔牙的位置上，修为再高他也活成了千年的王八，免不了脸上的沟壑以及花白的胡须，但面上看着比周宏月江为和蔼亲民许多。 梦为鱼由于当了长宁山的临时长老，叶清羽要亲自进入秘境，他只能代替叶清羽坐在长宁山的位置上。 不过曾经的三大派由于掌门身死，位置从高台搬到了不明显的小角落，倒还方便了梦为鱼。 梦为鱼踏进这个道场，就察觉到多道阵法正在运行，磅礴的灵力正在流动。 梦为鱼隐没在人群中，给自己又罩了一层障眼法，而长宁山长老位置上坐着的只是一个替身傀儡而已。 梦为鱼正统修炼不行，这些旁门左道精通得很，某种程度上叶舟也是得了他的真传。 这个替身傀儡做的精妙非常，就是坐在江为周宏月崔淮明这样的大能面前也能不漏破绽。 只不过不引起长宁山的弟子怀疑造成没有必要的麻烦，他没有改变替身傀儡的面容。 就算相像，那三个大能也不会看出破绽来，更何况三百年已过，谁会记得一个死人长什么样子。 梦为鱼抬起头，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也没觉得刺眼。眼神落在高台之上的三人，不自觉眼神微眯，露出一个自身没有察觉到的凶狠的表情，手不自觉收紧，紧握折扇的手掌用力的泛起白色。 经年往事记忆陈旧，所有血与痛却依然历历在目，时时刻刻给梦为鱼刮肉剔骨，痛不欲生。 修士已经开始陆续滴血进入秘境。 这滴血可不简单，既是一个身份识别让守护大阵识别出你是青云大会的修士，也是血誓让你不能在秘境之中妄行杀戮。 这也就是青云盟对青云大会做出的保证。 由炎阳宗亲自画阵，周宏月江为崔淮明三大高手亲自布阵的守护大阵，几乎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可是如果布阵的人本就心怀鬼胎？ 更何况布下的整个阵法都在四方阵中，阵主可以操控四方阵中一切阵法符咒，随便造个假当然可以逃避血誓的限制。 只不过他的几个徒弟身上都有他设下的护身魂印，只要梦为鱼的灵力没有崩溃，他没有死，护身魂印就能运行，总能保徒弟们一条狗命，只不过总要吃点苦头了。 况且护身魂印能让他们彼此感知，也能相互照应。况且大部分的修士进入只是闯关，没必要违背血誓伤人。 忽然间一个身影引起梦为鱼的注意。 一袭白色衣袍，邪魅妖冶的脸上。眼瞳是特别的琥珀色仿佛撑着一条星河，高束的马尾中一绺晃眼的红发，张扬无羁。 中间隔着无数人群，但那双好看的眼睛仍然穿过人海落在“梦为鱼”的那具傀儡身上。 即使两张脸并不怎么相像，宁清雪乖巧的像只白兔跟这个满身邪魅的人完全不同，可梦为鱼还是瞬间了然，这就是宁清雪。 这就是宁清雪障眼法下真正的面容。 兴许宁清雪只是他心血来潮随口胡诌的名字。 梦为鱼心口突然传来钝痛，好像一把锉刀一点点磨着心口，这双眼睛真的很熟悉，可自己真的从未见过这张脸。 好像感知到宁清雪身上和自己有着同源的气息，随着宁清雪的障眼法散去也渐渐强烈起来。 一声锣鼓响，万鼓齐鸣，这时所有修士都进入秘境，青云大会正式开始。 秘境中的情况都通过一面巨大的水镜传递过来。 梦为鱼看到叶舟的身影出现，叶舟跟着的是叶清羽。 叶舟他们一起进入秘境，传送进去的地点却不在一处，叶舟找了好久才遇到叶清羽。 昨天几个人在流云峰说闲话时才说，到时候几个人就互相照拂，抱团取暖，叶清羽也在，还开玩笑一样的说会罩着叶舟的。 叶舟只以为叶清羽是在开玩笑，没想到遇到叶清羽那一刻，叶清羽面上笑起来，眉眼弯弯， “我可算找到你了” 叶清羽说可算找到叶舟了，这一句撞在叶舟的心弦上，发出美妙的声音。 而另一边萧十九和姜梨花是出生在同一个地方，连珏则运气不好离他们都比较远。 周涵芷已经率先斩杀一只兲级魔物，排名第一。 水镜无法投射出的人——归雪此时正在天枢秘境灵气最丰富同时也是最高的山上。 据说这天枢秘境是上界最厉害的战神将离死后的紫府，战死在诛魔大战中，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上界并没有记载一位名叫将离的战神。 归雪手里托着一个悬空的光球，这是引灵阵的阵眼，精血灵气为引，同源之物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 归雪感知到这股气息越来越浓烈密集了，归雪从踏入那一刻就感知到了，谢惊尘元丹的气息。 谢惊尘自爆元丹，元丹都炸成碎片遍布整个天枢秘境，但也受着天枢秘境浓厚灵气的供养，并没有消散。 这个秘境中满是谢惊尘的味道，却再也找不出一个谢惊尘。 归雪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补齐谢惊尘的元丹，至于杀人报仇都排在这之后。 —————— 叶清羽一路斩魔兽，叶舟就跟在他身后捡法宝，跟叶清羽一起完全没有叶舟亲自动手的必要，简直美的叶舟一路边走边哼小曲。 叶清羽听着叶舟跑调的小曲轻笑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挡住去路，手里提着刀看起来杀气腾腾。 还是个熟人——陈清帆。 叶清羽眼睛微眯，明显皱了一下眉，叶舟见状也是面露凶色。 “陈清帆，你干什么。” 叶清羽说话语气加重，满是不悦和警惕。 “叶清羽！” “是你杀了师父他们！” 陈清帆说着好像就要提刀砍过来。 叶清羽嗤笑一声，满是嘲讽，“我师父一百年前就死了，我杀的是你师父。” 看着陈清帆的动作，叶清羽往前一步挡在叶舟身后。 叶舟却感觉这个陈清帆的眼神不对，说完那句之后眼中一片混沌后恢复清明，却像另一个人。 莫不是被夺舍了？ “锵啷”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惊的林中鸟飞尽，荡漾开的灵力震掉树叶。 站在叶清羽身后的叶舟明显感觉到激荡的灵力打在他身上的痛感 叶清羽眼神微眯，“你是谁？” 字字加重语气。 只听到从陈清帆嘴里蹦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元婴三？” 对面的人持续施压，叶清羽的剑已经抵到下巴前，不得不仰起头来。 对手小乘的威压之下，叶清羽连连后退。 叶清羽咬紧牙关，奋力一挑，手上的一串黑檀木手串随之断裂，散落四方。 这串黑檀木手串是叶舟中秋时逛宴集挑了带回来送给叶清羽的。 因为叶舟注意到叶清羽总是手上总是带着一些手串，镯子一类的。 手串之下是一道陈年旧疤，像一个虫蛀的孔洞。 跟季叔牙死时身上灵蚀蛊啃咬的伤口一模一样，只是年代已久没有那么骇人。 叶清羽站定，大口喘着气，“叶舟，躲远点，找你师兄去”。 “炼虚大圆满” “没想到全身根骨被灵蚀蛊啃过一遍，还能修到这个地步，季叔牙真是个蠢货，居然还能一直留着你。” 修真修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小乘，大乘，渡劫。结丹后每一个修为差距都如同天堑，就连金丹一和金丹二差距就很大，更别说是炼虚和小乘这样差一个大境界了。 陈清帆那张脸上摆出一个狞笑，语气里还带着嘲讽。 叶清羽目光坚定，身躯站成一棵笔挺的青松，声音冰得像块冷铁， “季叔牙杀我亲生父母给我种下灵蚀蛊，把我放在叶玄身边那天他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会千倍万倍偿还回来。” “我要他永世困守噬心崖，受钻心刻骨之痛，不得往生。” “至于你，周，宏，月，你的下场也会一样。” “陈清帆”嘲讽的笑一声 “可惜了，原本你身上有一根仙骨的”。 啊啊啊，虽然没有人看，但是我还是想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日子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相见不相识15 第21章 唯见月寒日暖1 一百多年前，叶清羽八岁的时候他还不叫叶清羽，住在青鸾洲一个贫穷的莫家村。 由于长宁山有仙人下山游历，经过莫家村，正逢叶清羽出生，仙人观此子天资卓绝，气运丰厚，不过是个天生薄命相。 父母坚信贱名好养活，家里养的羊多便叫他阿羊，不过阿羊此人从小就是个知道羞耻的，强硬的改叫阿洋。 虽然意义高大上了许多，但村里人叫起来还是一个意思。 八岁之后他才有了姓名，名叫叶清羽。 授他名字的人是叶玄他的义父。 阿洋是早熟的儿童，八岁时已经不跟小孩子们过家家玩，家里穷，阿洋已经开始帮父母牧羊。 只不过还是会凑上去听村里的说书人讲山外面又有仙人对战，场面有多么壮观，听仙人一剑劈山。 出于对仙人的向往，阿洋觉得这些仙人上天入地简直无所不能，满是崇拜，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仙人离自己很远。 没想到说书人口中的仙人打到莫家村，而莫家村就像说书人口中被仙人一剑劈开的山一样，没有村民活下来。 阿洋是唯一的幸存人，障眼法阿洋看不清仙人的模样，像只受伤小兽一样感觉到仙人的手扫过他的脸停在下颌，“难得的祭品。” 仙人饶有兴味的放过阿洋一马，仙人背影远去阿洋还被吓得躲在颤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躲过一劫了，又想起全村的惨状，又悲从中来，正被两种情绪痛苦撕扯着。 走远的仙人突然转身，打过来什么东西，那东西飞的出残影，阿洋看不清那是什么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阿洋没有死。 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游走全身，仙人去之又返，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灵蚀蛊，入体，听我驱使，饶你一命。” 阿洋不知道什么叫灵蚀蛊，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命不久矣了。 仙人走后，阿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有一位气宇轩昂的人来了，很显然也是一位仙人。 但这位仙人的容貌他能看清，而且阿洋并不害怕这位仙人，直觉他会救自己。 “跟他走”。 这个声音和刚刚经过的那个人，一样，却是出现在他脑海里，告诉他，驱使他，阿洋的身体像易了主，脑子悬浮在空中，四肢不听使唤，弱弱的抬起来抓住叶玄的衣袖，可怜巴巴的。 “好，跟我走，你愿意吗？” 阿洋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叶玄说了什么，被强迫着点头。 他看到叶玄在靠近他，伸手把他抱起来。 阿洋瞳孔微张，痛苦恐惧蔓延全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洋知道，这个仙人带走自己会害了他。 可是阿洋无法说出口，挣扎间就像有一只虫，游走全身，一路走一路啃咬。 这样的痛感，阿洋无法忍受，没一会就痛晕过去了，叶玄还以为这孩子好久没休息了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而已。 阿洋一睁眼，入目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很柔和像春天落的第一场雨。 “你醒了”。 阿洋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拉进了梦境中，就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告诉阿洋，收留阿洋的人叫做叶玄，阿洋现在到了清明台。 他还说叶玄和夏凝禾有一个儿子，却因为出生时遭受魔兽袭击，肉身已毁，只有魂魄，被宁魂灯护着。 叶玄儿子复活只差一个肉身，而阿洋这个天资卓绝，气运丰厚，长相还不错的就是最好的容器。 所以阿洋睁眼时看到夏凝禾本能的很害怕。 夏凝禾以为阿洋是刚遭遇这样的悲痛，有些怕生。 夏凝禾和叶玄对阿洋很好，还给他起了名字，叫叶清羽。因为叶玄问阿洋有没有名字时被控制的阿洋说没有。 叶清羽，很好听。 叶玄教叶清羽练剑，夏凝禾教叶清羽下棋。 虽然叶清羽很害怕有一天自己就魂飞魄散，躯壳被一个陌生人占了，所以刚开始会刻意躲着夏凝禾和叶玄。 久而久之，叶清羽觉得，就算自己只是他们为儿子选择的容器，受过这些恩惠关爱和照顾重视，他也死而无憾了。 之后他才知道，叶玄和夏凝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就把他当做家人对待。 这段时间叶清羽见到了给他种下灵蚀蛊的人，叶清羽一开始不知道那是灵蚀蛊，只不过这个神秘人拉他入梦很多回，他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叶清羽第一次见到季叔牙，季叔牙还在对他笑，可叶清羽明明白白看到了戏谑，伪善。 可在灵蚀蛊控制下，叶清羽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 叶清羽查遍古籍找到灵蚀蛊的记载，并没有记载解蛊的方法，叶清羽只有亲自去巫族部落里去找。 可他连下山都做不到。 叶玄说他天资卓绝，二十岁及冠或许就能结丹，将来极有可能进入鹏程阁，多大的气运，多高的天资。 叶清羽想实在不行，自己刻苦修炼，哪天硬顶着灵蚀蛊反噬一剑劈了季叔牙。 他也知道自己呆在叶玄他们身边，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叶清羽整天借着练剑的由头往流云峰上跑，还带着他的“弟弟”，那时候叶清河还没肉身，不算真的出生了，一直没有名字，也只有一个小名叫小寒，听说他就是在小寒那天出世。 他的魂魄被宁魂灯护着，又是个喜欢闹的，花满楼里那么多花，都是叶清河指使种的，他说看不了外面的风景在花满楼里看看百花。 叶清羽来了他就喜欢黏着叶清羽，宁魂灯放在花满楼中央，如今那块星盘的位置，叶清羽在花满楼里的时候叶清河还能缠着他。 叶清羽后来常常往外跑，叶清河就没办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把叶玄好不容易收集的魂魄哭散了。 叶玄没办法，把宁魂灯分出一小部分，做成一个项链让叶清羽带着，也让叶清羽带叶清河看看外面的风景。 叶清羽从小话就不多，非常安静，叶清河很吵，一个人就能媲美一个市集，一个人就有门庭若市的效果。 “叶清羽，你能不能不要练剑了，陪我说说话”。 “叶清羽树上那个鸟窝好好看，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拿下来摆着，等我有肉身了就可以了” “叶清羽你怎么一直练剑” “叶清羽你长的好好看”。 “你叫叶清羽，我叫叶清河好不好” …… 叶舟什么都说，还让叶清羽帮他收集一堆他喜欢的东西，等他出生了要用。 所以周涵芷第一次见叶清羽的时候，叶清羽在上树掏鸟窝。 叶清羽还不知道叶清河要怎么出生，直到他长到十六岁。 叶玄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几道天雷把他住处都劈成飞灰，人也是劈了个外酥里嫩。 那一夜，放置宁魂灯的荷花池里，长出七彩的莲花，化成了幼孩模样。 于是叶清河出生了。不过叶清河肉身只有两个月，说不了话。 叶清羽虽然不说，但很期待叶清河长大，他很喜欢叶清河吵吵闹闹的，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弟弟。 也是叶清羽十六岁，云金洲出现远古大妖，为祸苍生，当今第一剑叶玄奉命除妖，夏凝禾作为阵法弟子炎阳宗弟子出身，也前往云金洲支援。 叶清羽留在清明台，叶清羽已经快结丹了，灵蚀蛊对他的控制越强了，同样的，他对母蛊的感应也更强了。 叶玄出发一天，叶清羽听到心里出现季叔牙的声音，“叶玄，你回不去了” 叶清羽电光火石之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可他的动作全被灵蚀蛊镇压，兴许季叔牙就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叶清羽好像被一根钉子钉在这里，动作不了，只能听见灵蚀蛊里传来季叔牙的声音。 叶清羽的牙关，似乎快要被咬碎，握着剑的手全是血，他能感受到灵蚀蛊在一点点啃噬他的内脏，骨头，灵根，识海，丹田，还没成型的元丹。 一根仙骨被灵蚀蛊蛀穿，再也没有登仙路。 痛彻心扉。 终于，灵蚀蛊咬穿他的手腕，他也终于挣脱灵蚀蛊的桎梏。 满身修为不复存在，天生地长的天资也没了，浑身是血的下了长宁山。 他已经没有知觉，不知道自己到底下山干嘛，叶玄的死讯传遍整个十四洲，夏凝禾也在落月河遭受魔兽袭击。 叶清羽沿着落月河从上游走到下游，捡回夏凝禾的簪子，痛的肝胆俱裂，浑浑噩噩的回了长宁山。 叶清河也下落不明。 八年镜花水月，终成黄粱一梦。 叶清羽见到过叶清河的复生，就算万劫不复，千丈深渊。 他也要试一试，他要叶玄夏凝禾回来。 他已经没有灵力了，只能用符咒催动萤灯草招魂，搜遍整个十四洲，了无踪迹。 流云峰上的萤灯草都枯死，灵气耗尽，一无所获。 叶清羽才知道，原来叶玄和夏凝禾是魂飞魄散，再不在这世间了。 于是整个十四洲再也没有教叶清羽下棋，教叶清羽练剑的人。 叶清羽又成了那个守在莫家村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第22章 唯见月寒日暖2 叶清羽从前住在莫家村里，家中很穷。 所以他没什么伙伴，八岁叶清羽少年自尊早已成型，所以他装的早熟，也在父母面前装的乖巧懂事。 全然没有孩童的天性，也全然没有感受到父母关爱。 直到那个仙人一剑下来把莫家村劈成几半。父亲和母亲临死前还在叫他的名字，他才知道原来父亲母亲这么爱他，可惜没有机会给他回头，残酷的时间就这么把他推着往前走。 叶玄夏凝禾的出现补足他童年缺失的关爱。 他才小心翼翼尝试伸出自己的爪牙，夏凝禾叶玄也只会同样小心翼翼的修剪他的指甲，以免他伤了自己。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死了。 仙人说的不准，仙人说他天生薄命，虽然命途坎坷，但也活到一百多岁。反而是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其实不是天生薄命，而是天煞孤星吧。 好在季叔牙联合周宏月杀了叶玄之后，忙着去云金洲杀大妖扬名立万，没注意到叶清羽这一回竟然冲破了灵蚀蛊的控制。 还以为叶清羽被他栓的好好，无法乱叫。 季叔牙还以为叶清羽是伤心过度，被灵蚀蛊反噬，把修为吃没了。 仙骨也被毁了。 季叔牙还因此被周宏月大骂一通。 叶清羽的薄命，是因为自己的天资，被周宏月找到，圈养起来修炼，等仙骨长出来，就杀了取骨。 可是他遇到的是季叔牙，季叔牙是个神经病，忌惮叶玄，就想利用叶玄的善心把放了灵蚀蛊的叶清羽放在叶玄身边。 没想到这个蠢货，救了叶清羽一命还害了自己。 叶清羽的仙骨被灵蚀蛊蛀空，失去了价值，于周宏月是无用，季叔牙也没有杀了他，而是用叶清羽来彰显自己的人善，以及达到自己变态的掌控欲。 殊不知叶清羽一直的沉默安静不是臣服，而是蛰伏。 季叔牙真的被骗过去，他开始准许叶清羽下山。 叶清羽得到下山机会，直奔烟雨洲南的巫族村落。 烟雨洲南部是一个天然密林，传说巫族就藏在那里。 天然密林里灵气丰厚，常生大妖。 彼时叶清羽才重结金丹。 碎丹重铸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许多人撑不过此等痛苦，脚一蹬就死了，也有人捱了几百年才终于结丹，而叶清羽用了八十年就做到了。 金丹这个修为够干什么，叶清羽此刻才明了，灵蚀蛊不解永世没有复仇机会。 清雾起，叶清羽开始迷失方向，刚被九幽蟒毒牙洞穿的肩膀，往外汩汩的冒着黑血，淅淅沥沥流了一路。 才走出密林，却不是巫族部落，而是一道山崖。 叶清羽觉得那山崖好像有什么幻境，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想要走过去的冲动。 而叶清羽每走一步，眼前就会浮现出画面，全是叶玄和夏凝禾。 他们向叶清羽伸出手，叶清羽几乎要踏进去了。 幻想骤然破碎，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还隐隐往外散着邪气。 叶清羽那时不知道这就是噬心崖。 相传上界与下界的地理其实是相对的，上界灵气丰厚的地方在下界也会是一方宝地，上界邪气深重下界也对应一个邪气横生的地方。 相传噬心崖就是对应的就是上界落深渊，几千年前生出魔神的地方。 一团黑雾散开在叶清羽眼前冲碎幻境，叶清羽下意识伸手想抓住。 抓住的只有一团黑雾，缠在他的手上。 他们果然都不会再回来。 叶清羽都没有发觉，自己眼角划过一滴泪。 黑雾中出现一个人，全身都隐没在黑雾里只露出一双苍白的手，和妖冶的脸，满是邪气。 “我可以帮你。” 这是叶清羽和归雪的第一次遇见。 归雪帮叶清羽压制灵蚀蛊，叶清羽帮归雪离开噬心崖。 四方阵的第一个星相归位，并开始蔓延。 等到四方阵每一个星相都来到自己的位置，终于落成。 归雪和叶清羽两个人就迫不及待的先杀季叔牙。 叶清羽驱动体内一直被压制的灵蚀蛊反噬，他曾经受过的痛季叔牙也要千倍万倍还回来。 叶玄夏凝禾魂飞魄散，消散世间，无法转世轮回。 他也要季叔牙永世困守噬心崖，不得往生。 归雪镇压噬心崖，已经能够短暂控制噬心崖，插一个季叔牙进去受苦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叶清羽一直没停下来找叶清河。 叶清河的魂灯一直燃烧，叶清羽却找不到叶清河的一丝踪迹。 叶清羽的修为能有这么高的突破除了本身刻苦之外，离不开归雪的帮助。 归雪本体是照夜，替叶清羽补好了识海，帮助他修炼。 叶清羽的心魔也成归雪的养料助他脱离噬心崖。 两个人都怀着内心深处最浓重的恨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情愿化身飞灰万劫不复，也要掀翻青云盟，为死去的人报仇，也了却年少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天资卓绝的少年，最是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自己一剑就能搅动乾坤，却被无能为力四个字活生生困在经年噩梦中，打断一身傲骨。 想来就是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叶舟不知道周宏月怎么和陈清帆扯上关系。 但叶舟更好奇，什么叫叶清羽曾经也有一根仙骨。 不是仙骨相传是谢天行飞升之际留给谢惊尘的吗？ 那叶清羽的仙骨又从何而来。 他记得师父给他们讲《修真通史》中谢惊尘那一篇，下课后，叶舟曾问过梦为鱼。 谢天行真的给谢惊尘留了仙骨吗？ 梦为鱼拿着标志性的扇子，撑在嘴边，扯了一下嘴角，思考着说道，“没有留，他如果真的可以给谢惊尘留仙骨，那他那么爱宁无忧，怎么不给她也留。” “所以应该没有留，如果真的有所谓仙骨也只会是谢惊尘自己长出来的。” 叶舟当时觉得师父真是聪慧，并且自己第一次听到仙骨这个名称，还满是好奇的问， “仙骨是什么”。 梦为鱼的表情突然间就冷下来，眉目间突然出现一片悲伤的迷雾，“妖怪要长成大妖需要长妖骨，修士成仙兴许也是要长仙骨的吧”。 “说不定，仙人成神也是要长神骨的”。 思及此，叶舟恍然大悟，师父说的是对的。 每个人都会有仙骨。 叶舟想要拔剑上去帮叶清羽，虽然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小乘修士，况且虽然叶清羽和陈清帆不和，叶清羽对陈清帆也是下不了手的。 但是自己身上有护身魂印，还能带着叶清羽逃跑。他肯定不会把叶清羽留在这里。 叶清羽和归雪在天枢秘境里设了专门的阵对付江为，却没有料到周宏月居然会夺舍陈清帆进秘境来要叶清羽的命。 叶清羽和归雪这几年暗中调查过有关仙骨的事，但怎么也想不到周宏月这个老头打的什么主意。 周宏月拿出陈清帆的剑，狞笑一声，就冲过来。 叶清羽通过识海给归雪传音，同时做好抵下最后一击，趁机逃命的打算和叶舟不谋而合。 凌厉的剑风带起叶清羽的发丝，打在叶清羽的脸上。 叶清羽本能的闭眼，料想中的一剑却没有落下来。 “叶玄的儿子也有仙骨”。 周宏月的声音在叶清羽的耳边炸开，叶清羽脑中出现一段空白，整个人还处在茫然之中，手已经本能的把所有能够防御的法宝朝叶舟甩过去。 叶清羽几乎下意识的发出声音来，“叶清河。” 叶舟只看到原本朝着叶清羽去的剑突然拐弯，而叶舟自己正在飞身上去想要帮叶清羽一起挡一挡。 那道剑朝自己劈来，自己还往前跑，简直和夺自己命的剑双向奔赴。生死也就转瞬之间，叶舟已经没有办法躲开。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护身魂印死不了，但死不了不代表不会伤。 叶舟本能的闭眼，没感受到剑风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感，也没有被刺穿的痛感。 叶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苦药味。 是梦为鱼。 梦为鱼的折扇打开，挡住这道周宏月的剑。 梦为鱼这把折扇粗看只是一把普通的甚至还有些粗制滥造的扇子。 细看才能看到扇子上流转的无数个微缩法阵。 剑气向四周荡开，就是叶清羽都感觉到身心俱震。 但仍旧不管不顾的冲过来，站在梦为鱼身侧挡在叶舟身前，梦为鱼用障眼法换了一张脸，叶清羽没认出来，但心里仍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梦为鱼抬起头，狠厉的目光正对上有些错愕的周宏月。 “周宏月，这么多年了” “还在给崔淮明当狗” 折扇一挑，挑起周宏月的剑。 周宏月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什么来头，但总觉得自己今天这个夺舍很无用功。 自己引导陈清帆追查长宁山惨案的真相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被仇恨蒙了双眼，怒火上头时上了他的身。 原本是想趁着师弟这个身份杀了叶清羽这个祸患的。 没想到陈清帆这个蠢货居然还能做到冲出自己的元神自己气汹汹的来找叶清羽。 以至于坏了计划导致一切变麻烦， 而叶清羽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 周宏月自然是不知道被仇恨浸染一百多年，早就入味了，仇人的一言一行一个神态都已经牢牢刻在心里，只需周宏月的一个语气，叶清羽就知道。 而至于梦为鱼，这道剑风他熟的不能再熟，打过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 梦为鱼总是喜欢用一些开心的事或者只是幻想去代替过去的悲痛与仇恨。 过去的一切却都还像鬼一样缠着他，捆住他。 让他再也当不了梦为鱼，再也过不了这样幸福安逸的生活。 只想他被仇恨淹没，踏血归来，才能善罢甘休。 第23章 唯见月寒日暖3 护身魂印是梦为鱼以自身神魂为引设下的保护咒。 只要徒弟们受到危险就会触发的保护机制，保护徒弟们不会受到生命危险。 一般是不会直接把梦为鱼传送到面前的。 只有一种情况，就算有护身魂印抵挡，叶舟也要非死即伤，只能拉来梦为鱼挡刀。 梦为鱼还在天枢秘境外，那股沉闷的痛感又涌上来，像溺水一样的窒息感，扼住他的喉咙。 不祥的预感刚冒出来，梦为鱼就强制性的消失在原地。 梦为鱼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瞬间炸开，他知道叶舟出事了。 梦为鱼虽然阵法一绝，但毕竟识海枯成那样，也只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了。 接住周宏月这一剑还是不免灵识一荡，只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灵识不震荡不要紧，一震荡，梦为鱼就发现端倪。用扇子接住这一剑其实依靠的是扇子上运行的法阵，梦为鱼识海枯竭储存不了灵力，身上自然也不会有灵力流动。但就刚刚一瞬间，梦为鱼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从自己识海深处流出来，游走全身。 梦为鱼的心思已经不在于周宏月为何在这里，而是惊讶自己的识海到底是怎么回事。梦为鱼从来不会查看识海，毕竟也会触景伤情。 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识海在一点点恢复生机，这一瞬间想灵识入识海里一探究竟，发现自己和识的联系竟然断了，自己去不了自己的识海。 反倒识海中出现了陌生气息，这简直是倒反天罡。自己的识海自己进不去，别人还能来去自如，还能留下东西来。 不过现在事态危急，梦为鱼懒得计较这个。 梦为鱼的扇子挑飞周宏月的剑，收起扇子，侧身站立。 “陈清帆”的眼睛微眯，似乎是想看穿障眼法下的那张脸。 “你是谁？” 周宏月不免诧异，如今修真界能接下他全力的一剑的人屈指可数。也都是修真界有名的人物。 这个人周宏月可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还接的这么轻松，如今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扇风。 梦为鱼的轻松只不过他喜欢强撑罢了，周宏月小乘注满灵力的一剑已经快把归雪刚补好的识海劈开了。 也就在这时，梦为鱼突然感受到从前在宁清雪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分明是天行剑。 而梦为鱼明显感觉到，这天行剑是插在自己识海中的，那简直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这上古神兵的灵力送上门来梦为鱼只能却之不恭了，笑纳了。 同一个天枢秘境中，每个人却有不同的境遇。 连珏离叶舟最近本想去找叶舟的，却在路上先遇到了周涵芷。周涵芷自从跟姜梨花混在一起，似乎就被释放了天性。两个人成天在连珏耳边混合施法，吵的不能再吵。 此时这个陌生秘境里连珏遇到周涵芷，却感觉很亲切，两个人也能很热闹。 连珏去找叶舟的步伐都慢下来，还有兴致跟周涵芷拌几句嘴。 周涵芷和连珏刚刚还在争这次的第一是谁，连珏突然不说话，目光沉下来。 周涵芷不免疑惑，好看的柳叶一样的眉毛皱起来，“怎么了？” “遭了，叶舟有危险！” 连珏说完就踩着剑飞走了，周涵芷感觉莫名其妙，这天枢秘境里到处是阵法护着，能有什么事。 但也不敢耽搁生怕有什么意外，也是立马踩着剑就追上去，“等等我。” 同一时间，萧十九和姜梨花也感觉到护身魂印传来的消息，抛下打了一半的幻影花妖传送阵传过去。 “什么人，能让周家主亲自进这天枢秘境里来。” 梦为鱼也不回答周宏月的问题，反问道。 暗暗的调动天行剑的灵力。殊不知这天行剑和归雪相连，他这一动也惊动了归雪。 归雪直觉是叶清羽他们出事了，忙调动自己布下的阵法。 叶清羽对阵法就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剑痴，就只痴迷于剑，归雪也来不及教他什么复杂的护身阵法，就教他遇到江为应该怎么启动阵法， 归雪想叶清羽炼虚大圆满的修为，再加上举世无双的剑法，只要不是遇到周宏月都是没问题。 千算万算没算到周宏月真的进来了。 不过归雪还是提前做了一手准备，经归雪改良后的破虚阵，只会压制小乘以上修为的修士。 至于小乘以下的，叶清羽打不过，叶清羽自己也就拔剑自刎，不会让归雪出手了。 梦为鱼单手掐诀，从天行剑里偷了许多灵力，凝成一柄剑的模样，梦为鱼伸手抓住剑柄，灵力化作实体。 灵力剑凝成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被震荡开，还有灵力荡成一圈圈的波纹。 叶舟还沉浸在师父这个出场帅死了，以及叶清羽那句叶清河的震惊中。 此刻看到师父使出这么帅的招式，直接被“帅倒”了，腿下一软就要倒下去，幸好叶清羽在旁边扶着才能让叶舟给梦为鱼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刚刚梦为鱼接住那一剑震开的灵力，震得叶舟神魂激荡，刚刚还处在害怕和激动之中拉扯着，叶舟没注意到五脏六腑都已经开始渗血了。 现在看到师父的出现本能的放下心，这一放心就痛的倒下去。 叶舟感觉自己本来就不稳的三魂七魄都被震飞。 但闭眼之前，叶舟用仅存的意识抓住叶清羽的手，“去帮我师父，不用管我。” 叶清羽的眉头紧皱，看看叶舟又看看梦为鱼，还是起身拔剑站在梦为鱼身旁，再往叶舟身边放一个护身咒。 周宏月惊诧，自己的修为莫名被压制为合体，这是个什么招数，不过合体对炼虚，仍然有修为压制，叶清羽倒也还不足为惧，更何况这不过自己的一个分神，大可以跟叶清羽拼命。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道修为几何，实力如何，才是棘手的大麻烦。 周宏月召唤出自己的法相，庞大的金色法相立于空中，高大的山峰也挡不住。连珏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看到这个法相现身。 “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法相？杀叶舟干嘛。” 连珏不免为叶舟捏一把汗，就希望师父的护身魂印能挡住这至少合体期以上修为的攻击。 法相从空中落下一掌就要落在他们头上。 梦为鱼，叶清羽，没有交流，几乎同时动作。 却很有默契，梦为鱼飞身起，对上法相，叶清羽直上刺向周宏月的本体。 叶清羽带着他的霜寒剑，快成一道雪白的影子，沿路的花草地面都结上冰霜。 被周宏月提剑挡住，周宏月诧异，眉毛戏谑的挑起，但放在陈清帆的脸上有股傻气。 “无双剑法，少年游？” 这一剑被挡叶清羽立马后退，再往前一劈。 周宏月躲闪不及，被这一剑砍到手臂上，伤口瞬间结霜。 叶清羽并没有为这一击高兴，他清楚梦为鱼剑法不怎么精通，在对上周宏月这种修为高的恐怕很吃力， 所以梦为鱼绝对不可能和周宏月硬打下去。梦为鱼阵法一绝，恐怕归雪都没发觉，梦为鱼肯定会悄悄布阵的。 但梦为鱼真的能边打斗边画阵？ 叶清羽感觉到，周宏月的修为被压制住，对付他叶清羽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金丹时就能凭剑法杀化神的修士，并且周宏月肯定会看轻叶清羽这个炼虚大圆满，掉以轻心。 可周宏月还有一个小乘的法相在，叶清羽对上还是分外吃力的，恐怕就算赢了自己也会是重伤。 那只能找机会跑了。 叶清羽再次上去，剑气里带着的寒气冻结周围所有，连一只灰鹤也冻住从天上飞下来。 连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打的难舍难分，动作快的只剩残影，连珏压根看不清人形，只看到随着剑的光影移动，周围就结一片白霜。 连珏内心惊讶，原来顶级的剑术是可以这样的，但此刻连珏不敢悟道，就看到师父一个在对着那个巨大的法相。 梦为鱼注意到连珏来了，还跟着周涵芷。 出于周涵芷的原因，梦为鱼再没开口叫过周宏月，梦为鱼这个话唠，打架也能喋喋不休，正经不过三秒钟。得亏这是法相，要是周宏月真身都能被梦为鱼吵得恼羞成怒。 “连珏你来顶上！” 梦为鱼衣袍猎猎，立于半空，两指并在一起开始画阵。 “什么？”连珏虽然诧异但还是听话的飞身上去对这个法相。 周涵芷停顿一下，总觉得这个法相气息很熟悉，但仍旧没有犹豫的上去协助连珏。 萧十九和姜桃花距离比较远，就算是用传送阵也没有办法很快赶到，此刻还在传送阵的虚空中，急得直跺脚。 叶清羽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像狂风骤雨一样波涛汹涌，若对剑法，这样下去周宏月必定会落入下风。 天下第一剑叶玄的亲传叶清羽，修真界剑法无人能出其右。 周宏月心中微动，开始逐渐退出交战圈，并悄悄凝聚灵力，不再准备跟叶清羽耗下去。 周宏月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沉重，几千斤的东西绑在四肢一样难以动作，心口传来一阵刺痛，就像一把锥子在一下一下刺着心口。 叶清羽察觉到周宏月后退的东西，以及越来越沉重的动作，瞬间明了。 归雪立于原地并指画着阵法，与梦为鱼所画并无二致，甚至同时发生，两个阵法开始在此地交叠。 梦为鱼很少用杀阵，最后一笔落成，同时归雪的最后一笔也落成。 七杀阵阵法凶险，困于阵中的几乎无活路，不过碍于周宏月是占了陈清帆的身体，梦为鱼也怕陈清帆死在七杀阵中，改了几笔，杀伤力必然没有那么高，但再加上叶清羽足够弄死这个周宏月了。 归雪看着梦为鱼的七杀阵第一个改变的地方一瞬间就明白布阵人的想法，不约而同的改了阵。 七杀阵成。 周宏月被这七杀阵牢牢钉在原地，感受元神正在慢慢解体，只能把原本用来对付叶清羽的灵力用在破阵上。 召回法相挡在自己身前。 周涵芷和连珏立马转身直下，剑直刺向被钉住的“陈清帆”。 无双剑法，第二式，少年游。 霜寒剑白色的剑影在空中画了一道满月，凌空而下，气吞山河。 巨大的金色法相碎开成两半，再逐渐消散开，强大的剑气直把周宏月的元神打出来，再往后，山峰也劈开成两半，巨大的寒气从此地蔓延，剑风之下皆是寒霜。 此一剑， 一剑霜寒十四州。 被叶清羽打出来的元神，正落在连珏和周涵芷的剑下被劈了个正着。 瞬间消散，元神归位。 事实证明三个金丹抵不上一个化神，一个炼虚一个金丹一个化神还能抵上一个合体。 梦为鱼从空中落下，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连珏赶忙上前扶住梦为鱼。 梦为鱼那口气再也忍不住了，喘气喘的像个破风箱，也挡不住他的嘴。 “宁清雪！” “叶清羽你们是蠢货吗……？” “明知道有危险怎么不做万全准备……” “此地这么多个阵法，你们到底要干嘛，学谢惊尘炸了天枢秘境吗？” 梦为鱼一顿输出后好像才心满意足的咳了起来，又咳出一口血。 叶清羽蹲在地上扶起陈清帆，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补元丹。 “我们没想到……他会进来”。叶清羽也没有提到周宏月的名字，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涵芷，对于周涵芷这个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亲爹嗯行为不知道该表示什么。 梦为鱼恶狠狠的说道：“宁清雪在哪？” “我要宰了他！” 才刚说完，天上突然劫云翻滚，似乎要劈雷下来。梦为鱼心中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偷用了天行剑的灵力？ 但很显然不是，那本来就是他的。 梦为鱼恍然大悟，连珏这小子早不渡劫，晚不渡劫，偏偏这是悟道要突破了。 传送阵终于落下，姜梨花看到梦为鱼在吐血，赶忙跑过去，扶住，“师父你没事吧？” 梦为鱼的语气软下来，“你们没事吧。” 姜梨花：“没事，我和萧十九在传送阵里要急死了，” 周涵芷站在叶清羽旁边明显还处在状况外，“你们在说什么？” 只听叶清羽语气轻缓的说出这句话，“季叔牙他们是我杀的”。 语气就跟叶清羽平常指导叶舟剑法一样。 周涵芷闻言还在想季叔牙是谁，等反应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周涵芷眼睛睁大，看着叶清羽起身，拍拍衣袍上的灰尘，“我是要和青云盟作对。” 周涵芷艰难的吞下一口气，“这……”，周涵芷一时语塞。 梦为鱼看着这个气氛明显凝滞的场面，咳了两声，缓缓开口，“那个周涵芷，连珏要渡劫，你去给他护法。姜梨花萧十九你们也去，把叶舟也带着。” 姜梨花：“叶舟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本身魂魄不稳刚刚被震晕了”。 梦为鱼已经调息好自己的灵力了，梦为鱼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灵力游走全身的感觉，奇妙而且怀念。 魂魄震荡对于一般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稍有不慎魂魄离体回不去了。 对于叶舟就跟家常便饭一样，以至于太阴谷几个人对于魂魄震荡研究格外深，格外擅长应付，反而成小事。 姜梨花炼的养魂丹，整个修真界可能也没什么人比得上。 “叶清羽，你跟我去找宁清雪。” 第24章 唯见月寒日暖4 周涵芷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可能已经明白了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回应。 周涵芷也能猜到一点，梦为鱼和叶清羽虽然都默契的隐藏这件事，但周涵芷第一眼看到那个法相真身就感受到那是自己亲爹的气息，再对上几招就更加确定。 只不过虽然知道是知道，她还是站在叶清羽这一边，毕竟她爹法相一掌就真的能把叶清羽他们几个人拍死。 可能是自己青梅竹马，要杀自己亲爹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让周涵芷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喃喃道：“宁清雪不是没来吗？” 叶清羽刚刚脑子里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叶舟晕倒之前，除了让他去帮梦为鱼还说了一句话。 叶舟近乎是梦呓一样，“师兄，我是叶舟，不是叶清河。” 叶清羽近乎是翻遍整个十四洲也没有找到叶清河的踪迹。 要不是魂灯还亮着，叶清羽就要心灰意冷了。 直到遇到叶舟出现，叶舟的喋喋不休总让叶清羽想到叶清河，所以叶清羽对他分外有耐心，也因此会教他练剑。 叶清羽有时候看着叶舟心里不免想到，叶清河长大也应该是叶舟这副样子，所以也就更加纵容叶舟。 一切的怀疑都起源于叶舟无意中的那句从前见过那棵梨树。 叶清羽小时候除了爱去流云峰后山练剑，最常去的就是清明台道场偷听瑞昌长老讲道，一边讲一边练剑。叶清河就跟着他旁边，一团小魂魄也没有实体书，小孩子特有的汤汤水水的声音说着：“叶清羽你看我会爬树了”。 叶清羽闻言也会停下练剑，尝试把眼神落在树上，让叶清河有一种叶清羽看得到他的错觉。 一种疯狂的执念在叶清羽心里蔓延，他开始理解归雪说梦为鱼是谢惊尘儿子的心情。 像是吞天洪水涌来，就算是万劫不复也甘之若饴趋之若鹜。 百年执念，终成茧衣，让有情有义的人作茧自缚。 周宏月说叶舟就是叶清河，叶清羽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难道周宏月还能比自己更熟悉叶清河吗？ 可是叶清羽还是不受控制的叫出叶清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生怕一百年前的噩梦再发生。 叶清羽此刻还在伤春悲秋，梦为鱼已经要被他们气的七窍生烟。 梦为鱼手中托着星盘，并没有去找“宁清雪”，而是一笔一笔的推算这里的阵法。 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到底什么打算？” 梦为鱼刚刚受到重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两瓣薄唇收成一条线，没有一点颜色，像极白玉雕成的人。 归雪照夜修复识海的本事实在强大，此刻识海中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内府以及身上的外伤也在玄黄神玉的温养下好完全。 脸上逐渐恢复颜色，一瞬间就从白玉成了精。 叶清羽心情不佳，语气就似初春融化的雪水冰冷的刺骨，“宁清雪要找东西，还要炼化天枢秘境。还要杀江为，找仙骨。” “我就是帮他，没有什么打算。” 梦为鱼疑惑的眉毛拧在一起，“宁清雪拿天枢秘境干什么，他不是很厉害吗？” “他一个妖拿仙骨干嘛，吃吗？” 这句话里没什么好脾气，最后几个字咬的一个比一个重。 “宁清雪到底是谁啊？” 叶清羽此时才抬起头，对上梦为鱼的眼神，梦为鱼在找阵法，叶清羽就在旁边护法。 “那梦前辈又是谁，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宁清雪身份特殊，还能纵容他在你身边，梦前辈又是什么身份呢？” 梦为鱼被叶清羽这一句堵了个正着，无话可说，只能搬出自己装疯卖傻的本事： “我就是镜湖山上一个蘑菇成了精，我的几个也都不是人，全是蘑菇变了，姜梨花是花。” 叶清羽：“前辈既然知道，前尘往事，不复可追，又何必追问宁清雪的身份。” 叶清羽一句话落下来，往梦为鱼的心里砸了一块石头，荡开一圈圈涟漪。 梦为鱼纠结那么多，其实也就是确认一下故人是否安好罢了。 梦为鱼前尘世间所有的羁绊和牵挂都被血淋淋地斩断，让少年时的梦为鱼头破血流的闯一番也只有孤身一人。 梦为鱼分明可以感知到方才为周宏月的画的七杀阵，不止一个，只是对方和自己完全同频，就连改阵都能心有灵犀落在同一处。 梦为鱼心中其实只有一个猜想，只不过他本人觉得太过荒谬。真相太过惨烈他不敢去认，期望落空是痛彻心扉的，有过一次撕心裂肺的疼，不敢再受第二次。 “哟，周天炼神阵，万象归一阵，引灵阵，移山倒海阵，四方阵，知道的是要收了天枢秘境，不知道还以为要把青鸾洲炸了放烟花看呢。” 这其中阵法最危险的也就是周天炼神阵。 周天炼神阵可以炼化阵中修士的元神，以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在是一个邪的不能再邪的阵，位列十大邪阵之一。 不过对于布阵人的要求极高，能布出这么完整的周天炼神阵的人屈指可数。像叶清羽这样的修为是够，恐怕这复杂的阵法画两笔就要错三笔。 大概率是周宏月他们补的，这些名门正派倒比所谓十恶不赦的妖修更下得去手。 这几个阵法中最小的就是引灵阵，其他的全是复杂的大阵，阵眼还都大差不差的落在同一个位置——天枢秘境腹地。 这样做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天枢秘境灵气磅礴，能确保阵法的运行。只不过背后下黑手的几个人都心有灵犀的想到这一点，导致这几个阵法近乎重合。 目前相互平衡还好，这要是某一个阵法出了什么意外，很有可能阵法之间的灵力混乱，会产生个什么威力梦为鱼都无法想象，恐怕真的可以炸了青鸾洲。 最危险的是其中一个布阵人，在阵外可以不用在乎阵中人的死活，想怎么改这个阵，就怎么改。 梦为鱼只能尝试一步步解阵。 叶清羽不知道是该诧异竟然有这么多阵法还是梦为鱼竟然知道四方阵。心中暗惊，难不成梦为鱼还真就是谢惊尘的儿子？ 天枢秘境一处天然灵气磅礴的幽潭，上方劫云翻滚，天雷随时会落下来的样子。 姜梨花画完最后一笔阵法，往天上喊一声，“好了。” 往天上看去，是萧十九立于空中双手结印，暂时压制天雷。 说完姜梨花撤身回到安全的位置，姜梨花萧十九和周涵芷已经贡献出身上全部可以用来挡雷劫的法宝。 想来连珏此次必定是要直跨一个大境界，劫雷必定凶险。几个人还是怕天雷把连珏劈熟，又让萧十九暂时压制劫雷，她们画一个躲避雷劫的阵法。 水潭是在一个山洞中，水潭正上方有一开口，阳光顺着那里照下来。不过此时并没有阳光，那个开口只有天雷顺着劈下来。 树干一般粗细的天雷来势汹汹的劈下来，发出的巨大响声，震得山洞落下石头，好在萧十九未雨绸缪提前用符咒加固山洞，免得被雷轰塌。 山洞外有一层结界，所有动静都被隔在结界之内，以免引来别的修士。 周涵芷：“所以你们都知道吗？” “……” 姜梨花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开口，“怎么说呢，也不算知道。” “我们只是有这个猜测而已。” “而且我们也是被叶清羽锁在长宁山而已，不是他的同伙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姜梨花正欲继续说下去，躺在石板上的叶舟被天雷巨大的动静轰醒。 一下子从石板床上弹射起来，吓了姜梨花一跳。 萧十九：“醒了，没事了吧” 叶舟的手撑在头上，不适的揉着头发，“没事了，师父呢？叶清羽呢，” 周涵芷：“他们说他们去找宁清雪了” “啊？” 叶舟的一双剑眉挤在一起，难舍难分，满是疑惑。 梦为鱼他们实际上拖了很久才动身去找宁清雪。 因为归雪要收集谢惊尘的元丹，出不了引灵阵。何况也不能让梦为鱼知道宁清雪在找谢惊尘的身份。 归雪特意叮嘱，除了叶清羽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必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叶清羽自然也要帮他遮掩。 叶清羽演技很好，在季叔牙面前演了一百多年温顺乖巧的形象，一朝反扑。只是演戏和说谎显然有很大共同之处。 叶清羽实际是正人君子当了一百多年，说瞎话的本领却无师自通，说什么都有鼻子有眼。 真让梦为鱼信以为真。 等叶清羽把梦为鱼带到时，梦为鱼迫不及待的举起扇子，往背对着的“宁清雪”的头砸下去。 这一下可以说是虚张声势的模板教材，生动形象的向叶清羽表现了什么叫重拿轻放。 “宁清雪！” 归雪很明显一愣，不知道梦为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梦为鱼脸上新套的障眼法，早已经被周宏月的法相一掌拍掉了，此刻站在归雪面前的就是那张和谢惊尘分外相像的脸。 归雪并没有以这个面目示人，是以当梦为鱼叫出“宁清雪”这个名字时，归雪心中闪过去心花怒放。 宁清雪这个名字就是他随口编的，宁字取的宁无忧，清只是此届内门弟子是清字辈，雪就是取本命里的雪。 于他而言没什么特殊意义，第一次归雪有这种被人叫了一声名字而产生一种诡异的归属感，而激动的心里直炸烟花。 归雪高兴过后，立马收敛神色，把宁清雪那点乖巧彻底抛之脑后，把归雪标志性的邪佞挂在脸上。 一瞬间就像戴上一张脸谱。 真的很奇怪，就算此时站在梦为鱼面前的“宁清雪”，根本没有以前的样子和感觉，一点也不乖巧，看起来还很坏。 但梦为鱼就是对着这双眼睛发不出火。 明明自己刚刚还是满腔怒火的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未经允许修补自己的识海。 梦为鱼的识海就算能补上裂缝也无济于事，梦为鱼的灵根早就枯竭。 以及这个疯子到底要干嘛？ 可对上这双眼睛，就算全然没有之前的柔情似水，还带着些许狠厉。但梦为鱼的所有话都一下子堵在嗓子眼，一句也发不出去。 梦为鱼以前应该对这双眼睛的主人很好。 以至于现如今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反应。 几乎是一看到这双眼睛就妥协。 第25章 唯见月寒日暖5 天枢秘境外，青云盟十大派的长老都端坐高台。 下面坐着一众其他门派的长老。五颜六色的华服混在一起，大染缸一样的。 柳梦茹穿一身紫色华服，头上玲琅满翠的钗子，涂满寇丹的手指支在下巴上。 暧昧的目光落在长宁山这个临时长老梦为鱼的身上。柳梦茹本想通过水镜一睹叶清羽的风姿，可叶清羽只在刚开始出现过，身边还带着一个相貌也想当俊朗的小子。 只不过柳梦茹还是喜欢叶清羽这种冷冷清清的美人，叶清羽也是如此冷漠的性格。 柳梦茹把耐心放在叶清羽身边这么多年，只不过季叔牙这个神经病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柳梦茹居然就是一点靠近的办法都没有。 看不了帅哥这个水镜对柳梦茹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注意力四处散开，目光乱逛。 一下子就锁定住梦为鱼。 长宁山的风一阵阵的吹来，吹的“梦为鱼”云山蓝衣袍翻飞。一根白玉簪子簪住头发，散落的发丝被风吹得打在“梦为鱼”的脸上。苍白如纸的脸上，浓密的睫毛遮住狭长的凤眼，为寡淡的五官平添病弱的味道。 柳梦茹的眼神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好一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如此清冷的味道，正适合当自己的幕僚。 柳梦茹养有一群幕僚，各个容貌昳丽，柳梦茹一大爱好就是收集各种美男子。尤其是清冷病弱一挂的。 上一个像梦为鱼一样让柳梦茹一样如此感兴趣的还是谢惊尘。 谢惊尘的容貌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不过是个用天生地长的好脸皮竟干些上树打鸟，下河摸鱼，上山采蘑菇，下地种菜一类破坏形象的事。 只是谢惊尘身上悲**彩太重，给他强加一些安静的风度。 柳梦茹不禁想象要是梦为鱼这个气质放在谢惊尘身上，那该是个什么美妙光景。 梦为鱼只是长宁山的临时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柳梦茹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梦为鱼拐去自己朱雀堂。 突然间大地震颤，风云变幻。 四周惊动，满座哗然。 立于空中的水镜表面如同起了风浪，画面骤变。 柳梦茹的眼神才不舍地把从梦为鱼身上移开，无意识的一瞥，瞥见坐在高处的周宏月的眼睛竟然也死死地落在梦为鱼身上。柳梦茹秀气的眉毛微蹙，柳梦茹自然不会觉得周宏月也喜欢梦为鱼，周宏月的眼神里满是打量和敌意。 水镜的动静太大，柳梦茹不得不把把注意力放回来，一瞬间瞳孔收缩又扩大，霎那间明白为什么周宏月的眼神会充满杀意。可是柳梦茹直觉周宏月的眼神持续了很久，早在水镜的画面异常之前。 水镜的画面平静之后，整个天枢秘境的画面都消失只聚焦在一个地方。 画面中只有四个人。 最惹眼的是持剑站立的黑衣少年——叶清羽，霜寒剑的寒气之下，叶清羽所站立的地方已经凝结了一层层白霜。 叶清羽身后站着白色圆领袍的人，水镜外的人还以为只是一名散修，殊不知正是青云盟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住的那位妖修——归雪。 归雪的红发张扬，负手而立，嘴角还有一个不羁的笑。 柳梦茹的视线却全被后方盘腿悬于空中，手中托着星盘，在水镜偌大画面中显得渺小的梦为鱼。 水镜中的那个人与坐着那个梦为鱼一模一样。 不只是柳梦茹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一样的人吸引走，以至于几乎无人在意叶清羽他们对着的那个人。 灵力幻化的飞镖带着小乘修士的威压飞过空中，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周宏月打出的飞镖直奔着梦为鱼刺去。梦为鱼却没有躲，安然坐在原位，神情都没有过一丝慌乱，安静的如同一尊玉观音。 须臾间，座位上的梦为鱼散成了梨花木的碎屑。 梦为鱼身后站着长宁山没有进入天枢秘境的一个外门弟子弟子，一下子被惊了三次，显然有些惊吓过度，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给自己讲了一个月课的梦为鱼长老不明不白的被周家主杀成五六七八瓣，脸一下煞白。 第一次惊吓是水镜平稳后出现的叶清羽，第二次惊吓是水镜中出现的梦为鱼，第三次自然就是飞镖飞过来的时候。 “傀儡！” 青云盟其余的九位长老几乎同时出声。 柳梦茹心中暗叹，这美人的傀儡术真有意思，竟然能瞒过在座这么多大能。 当今傀儡术最厉害的修士是丘明派的掌门孔龙，但所做出来的傀儡也只弄躲过小乘大能一会的探视，要是没躲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内就要露馅，而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不过很少有修士研究傀儡术，做傀儡的活计精细费力，也只是当成自己一个替身用用罢了，像孔龙研制的傀儡也大多不是人形，有其他的功效，或是用于民间辟邪或是用于农事耕织。 很快水镜中就传来让满座修士更加震惊的内容来。 水镜中叶清羽的霜寒剑直指前方，剑指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修士，只是叶清羽一贯冷冷的声音念道：江，为，你逃不掉了。 水镜外的众人又将目光落在江为之上，画面外的江为脸上也是一惊，看起来正常无比。 水镜的那个人却邪笑一声，抬手一挥撤掉障眼法，露出来的正是江为的那张脸。 江为：“叶清羽，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叶清羽冷笑道：“怎么江长老可以换一个身份进天枢秘境，我还不能逃过血誓？” 什么叫换一个身份？ 叶清羽又是怎么逃过血誓？ 梦为鱼又是如何进去？ 那位红头发的修士又是谁？ 天枢秘境中又是怎么了？ 众多疑点如雨点一样砸下来，让众人迟疑一会想要捋清整件事情。过了好一会人群中才开始有了嘈杂的声音，“天枢秘境中有危险！” 在座的有各个门派的掌门长老，也有民间散修组成的比较有威望的几个组织负责人，开始陆陆续续提出要开启秘境。 虽然进去的时候他们各个都无比激动，希望宝贝弟子们能遇到个好机缘要是再能带出什么特有仙草和神器，有更好了。但此刻全然又是一副嘴脸，开始指责青云盟养虎为患，青云盟包藏祸心。 毕竟谁也不想宝贝精英徒弟们死在里面出不来。 此时归雪和叶清羽已经和江为打了起来。天枢秘境中有归雪专门为江为布的阵，所以光是叶清羽一个人对付一个江为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毕竟归雪收集元丹的愿望已经达成，要再能手刃仇人那此行就更好了。 水镜中梦为鱼三个人还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实时转播到外面，还以为逃过血誓自然可以避过水镜。 就像叶清羽只有一开始出现在水镜，只是怕自己太惹眼一直不出现惹人怀疑。 无知无觉的彻底搅起青云盟乃至整个修真界的风浪。 梦为鱼一开始只是察觉到秘境中有周天炼神阵的气息，这样的邪阵邪气必然浓重，不过天枢秘境灵气磅礴气息杂糅，邪气在其中也能隐藏。梦为鱼钻研阵法三百年，若不是梦为鱼，天枢秘境中还在乐呵呵进紫府闯秘境斩魔兽找神器的修士们被炼成十全大补丹了都不知道。 于是梦为鱼让归雪与叶清羽对付江为，反正也还用不上他，梦为鱼就用星盘好好找找周天炼神阵的阵眼。 总不能看着这些修士修炼这么久的元神成了他人的嫁衣。 “周天炼神阵” “阵眼在江为身上！” 梦为鱼一句话同时引燃两处引线，天枢秘境外的众人都炸了锅，这要是梦为鱼和红发青年不靠谱，谁知道这些阵法重叠融合会是什么效果，会不会把天枢秘境炸成废墟也未可知。慌乱的纷纷开始结门派专门的传送阵，接自己家的徒弟出天枢秘境。 不管别的门派弟子的死活，更不管散修的死活。 只有一个门派的众长老开始画通用的传送阵，那便是柳梦茹的朱雀门，后续也有了其他的门派比如凌云宗和周家，不过还是少数。 只需三大派的青穹派上坐着那个假江为被崔淮明一剑挑开脸皮，原来是江为养的一只狐狸精，最擅长假扮人。所以才让周宏月他们毫无察觉。 秘境内，归雪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叶清羽对江为的动作都迟疑了半晌。 江为再坚持下去也是行将就木，死路一条，从归雪杀的前两波人就知道，对于这种有着深仇大恨的归雪定然不会让他们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死去，必然是要慢慢折磨的。 一个万象归一阵，江为已经能感觉到灵力修为在一点点散失，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叶清羽跟他动手也只是想要练剑，并且也尝尝折磨仇人是多么舒爽的事。所以叶清羽其实每一剑都留情，却每一剑都很恶毒。 叶清羽调整周身真气，大开大合的换了一套完全不同的剑法。 却又再一次为本就荒唐的天枢秘境外添了一把火，让它顺利熟成一锅粥。 江为捂着滴血的臂膀，诧异着说道： “无双剑！” 第26章 唯见月寒日暖6 这一声几乎一道平地惊雷，炸了修真界一个天翻地覆。无双剑法随着谢惊尘的销声匿迹也在修真界消失，当初青云盟追查那么久的无双剑法也都毫无踪迹，叶清羽从何而来？ 一个恐怖的念头开始在人群中蔓延——谢惊尘回来了。 好讽刺谢惊尘三百年前就已经被毁了修行路，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还能教叶清羽无双剑法不成，恐怕剑也拿不起来才对。 开始有天枢秘境中的修士从何传送阵出来，大都惊魂未定，在秘境中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异动都在找出口，都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 江为究竟为什么会在秘境之中已经没人考究了，毕竟梦为鱼已经说了周天炼神阵的阵眼在江为身上，也许就是想要富贵险中求让这些修士成为自己飞升路上的垫脚石罢了。并且还与先前江为极力建议开启天枢秘境相吻合。至于江为为什么突然这样并没有在意。 秘境中出来的修士都在庆幸逃过一劫，外面的长老全都沉浸在谢惊尘可能回来的恐惧。 但秘境内，水镜中的梦为鱼他们需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水镜外一个隐没角落的一人，小幅度的单手掐诀，空中的水镜再次波涛汹涌，画面彻底消失，梦为鱼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江为，阵眼是谁放的。” 秘境已经摇摇欲坠了，到处翻涌的灵力四处冲击，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再次重击梦为鱼的胸口，如此紧急的时刻让梦为鱼喘不上气来。梦为鱼面上强撑着平静，开口问江为，手上还不忘画一个传送阵接自己几个徒弟过来。 无意识的一瞥却看到归雪那一双极具蛊惑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在他身上，想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全部一点不漏的装进去。梦为鱼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睛。 江为从梦为鱼说出周天炼神阵的阵眼在自己身上就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我自己棋差一招遭了别人的道，我认了。” 梦为鱼：“你被周宏月崔淮明利用这么多年这一步上还不愿说出来？” 江为此时已经行将就木没有什么灵力了，容颜飞速衰老头发花白，一位苦心修炼几百年的修士临死时却要感受到灵力一点一点流失，这也是一个残忍的死法了。 梦为鱼还来不及追问江为究竟为什么要天枢秘境，秘境中的灵力开始混乱，搅动，这是要塌了的节奏。 江为没有感受灵力一点一点消失而死。 有人在暗处一把捏碎了阵眼。 几乎一瞬间的事情，梦为鱼根本来不及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以摧枯拉朽的趋势发生——周天炼神阵被布阵人一下给毁了。 还在打坐的江为，胸口突然爆开一片血雾。 以这样近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把阵眼碾碎，不给阵中梦为鱼研究机会这个周天炼神阵的怪异之处。阵眼放在江为的元丹上，江为死，布阵人遭反噬自身元神受损。 三百年前，谢惊尘自爆元丹震塌了天枢秘境，三百年后，江为被迫爆了元丹引爆了数个阵法组成的炸弹，炸塌了天枢秘境。 这个修真界独一份的秘境宿命般的迎来了第二次坍塌。 传送阵传过来的不只是梦为鱼的徒弟连同他们身边的周涵芷，奇怪的是方才被周宏月夺舍昏迷不清的陈清帆不在。 是被秘境外的人画传送阵接走了。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下来，连珏顺利从金丹跨到了化神，卡了五十年的金丹一朝化神。 “秘境要塌了” 叶清羽语气有些许苦涩，今天这一出他竟然不知道是自己算计了别人还是被别人算计了自己。 叶清羽飘忽的眼神不经意扫过叶舟，却正正好看到叶舟回避自己这个眼神。 一股更加酸涩的感觉涌上来，竟然酸到叶清羽了的眼睛。 尽管布阵人动作很快，算计也很好，这个秘境一下塌了他们出不来也就永远埋在里面了。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梦为鱼还是摸清楚整个阵法，他对江为的试探也只是在试探阵眼而已。 梦为鱼一挥衣袖指向西北方向，“从哪里能出去”。 “如果没有出口，谢惊尘当年怎么跳到望舒瀑布去？” 梦为鱼一张口把归雪没问出口的话就堵了回去，不容置喙的打开自己的折扇，折扇瞬间变大，梦为鱼就御扇飞行，往西北飞去。 梦为鱼不用剑只能用其他的法器代替剑。 出口距离此地不远，不多时他们便到了。 此处灵力破碎波动较大，还真是个出口。 “从这里跳下去，就是太阴谷”。 梦为鱼面无表情的指向瀑布之下。 奔流的河水，雷霆一样的声音使得梦为鱼这句话轻到极致，也还是抓住了归雪的心。 叶清羽一下了然，望舒瀑布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灵力回流，可以说波涛汹涌，如果用灵力穿过会被回流的灵力弄伤丹田，不用灵力直直跳下去反而更好。 这也就是谢惊尘当年选择惨烈的跳下望舒瀑布以求自保，周身可用灵力不多是一个点，兴许这个点也是谢惊尘考虑的点。因此季叔牙他们没有选择御剑飞下去找他，而是绕路而行，这才给了谢惊尘一个喘息的时间。 不疑有他，几个人对视一眼就直直跳了下去。 梦为鱼压下心中涌上来的恐惧，突然有一股更沉闷的感觉压住他的胸口，就像天枢秘境整个压在他的胸口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意识也渐渐模糊。 恍惚间梦为鱼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事，一直被梦为鱼称为前尘的过往就这样伴着望舒瀑布的水雾一点一点在梦为鱼眼前上演。 宁无忧的身体不好，所以谢天行和她只有独子谢惊尘。 可是谢惊尘天生就是活泼非常的人。之前住在奇草谷的时候，三岁的谢惊尘就拔了奇草谷谷主桑灵竹精心呵护一百年才长出的一片碧落长生叶过家家。 耐不住寂寞，就算有宁无忧谢天行的精心爱护谢惊尘还是觉得孤独，在奇草谷时还有宁无忧的师姐师妹陪他玩玩。离开了奇草谷去烟雨洲洛川的净灵山隐居之后，谢惊尘只能每天在后院刨甲壳虫来陪自己玩玩。 逮着树上的小鸟就要认它做弟弟。 谢惊尘六岁时终于有了弟弟，不过那时候还不是弟弟。是一只被谢天行从万仞劫尘里带出来的照夜。 谢惊尘因为缺少伙伴，于是沉迷书海，六岁时已经知道什么是照夜了。 谢惊尘不在乎什么已经绝迹很久，也不在乎照夜对于识海神乎其神的控制，他只在乎照夜五百岁就能化形，到时他不就有弟弟了。 那只照夜生的很好看，雪白无暇的毛发，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像“宁清雪”一样…… 还有一绺特别的红色毛发，像一道晚霞盘踞在照夜的头顶，染到了一只耳朵尖尖。 谢惊尘给他取名归雪。 谢惊尘就喜滋滋的要把这只照夜当弟弟，一直是同吃同住决不让谢天行和宁无忧偏心。 谢惊尘吃什么就让照夜吃什么，谢惊尘学什么照夜也要跟着学，去哪玩也要照夜跟着，同吃同住，竟然还真的像弟弟一样。 照夜此时还小，再长大了几年，照夜不会说人话但可以通过识海和谢惊尘交流。 谢惊尘把自己的识海让给照夜做他玩耍的地盘，还告诉照夜归雪自己随便起的，等他化了人形就重新起一个。 最好是自己跟着爹谢天行姓谢，归雪跟着宁无忧姓宁。 归雪陪着谢惊尘整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也陪着谢惊尘度过父亲飞升母亲去世的难受的时刻。 十岁的少年和一只小兽近乎相依为命的度过很多年。 已经成了对方活下去的一种寄托。 第27章 来煎人寿1 “娘，没关系在凡间有我护着你。” “天上有我爹庇佑我们。” “会没事的。” 这时宁无忧已经卧病在床，病的形销骨立，只有皮还附在骨上，已经没有肉了。只是宁无忧是美人骨相，从凹的面部，还隐约间能看出曾经的风华绝代。 谢天行已经强行飞了升被按了仙格，再与人间事无缘。 是以无论宁无忧和谢惊尘经受什么，他或许能看见，却不能做什么。这世上最悲哀莫过于亲眼见着所爱之人备受劫难，却无能为力只能看她一点点香消玉殒。 谢惊尘就经常这么说来安慰宁无忧。 谢天行走后，宁无忧仿佛三魂跟着七魄随着谢天行一起走了，身子骨一点一点弱下来。 谢惊尘一时间成长起来，也不上树打鸟下河摸鱼，也不天天扑在怎么种出大白菜了，开始收心潜心修炼。 八岁时天赋已经显现。 而宁无忧许是已经预见了什么。 有一夜，谢惊尘带着归雪出去练剑，夜晚归来，给宁无忧熬好了药。蹲坐在宁无忧床边，点着长明灯在读阵法大师林清梧的《阵法通解》。归雪窝在宁无忧的床头，软乎乎温温热的一小团，白色的毛随着呼吸起伏。 宁无忧起身，清瘦的手指温柔的抚摸过归雪围成的雪团子。声音轻轻的似暮春时节留不住的雪。 “小鱼，现在正是玩乐的年纪，你不用太刻苦。” 宁无忧总让谢惊尘慢一些长大。 谢惊尘还天真以为宁无忧是不舍得谢惊尘太辛苦，只好很辛苦一些，晚上陪宁无忧睡下后，悄悄带着归雪去奇草谷后山练剑练阵法。 谢天行带着宁无忧和谢惊尘离开奇草谷归隐，谢天行走后宁无忧带着谢惊尘回了奇草谷。 直至一秋日，奇草谷里的枫叶都红了，谢惊尘抱着归雪陪宁无忧在枫树下下棋。归雪好奇的总从谢惊尘怀里探出头来看，又被谢惊尘压回去， “你现在还看不懂，等你化人形了我们就教你下棋”。 宁无忧笑笑，声音里还有未消的病弱，苍白的手指执白棋，落下去，“我觉着，说不定归雪不化人形，下的也会比你好多了”。 谢惊尘还来不及拌嘴反驳，平静就被打破，也像平静水面掷下一枚石子泛起的涟漪带动后续许多事情。 凌云宗崔淮明来了，崔淮明是谢天行的师父，两辈子的师父。 他满怀慈爱地说谢天行飞升前将母子俩托付给他，说要接他们去凌云宗照顾，却像带着人来奇草谷逼宫。 宁无忧在奇草谷的同门照顾下身体已经好转许多，只是身体还略显瘦弱，将谢惊尘护在身后，谢惊尘怀里抱着归雪，宁无忧语气恭敬的谢绝了凌云宗的好意。 后来谢惊尘和宁无忧还是去了凌云宗，只因不久后奇草谷突然遭受魔兽邪祟袭击，那个曾经陪谢惊尘用碧落长生叶过家家的谷主桑灵竹还有陪谢惊尘一起玩一起闹的奇草谷弟子们全部死于非命。 现在的奇草谷都是重新建起来的说是青云盟十大派之一，其实也不过是崔淮明的又一个爪牙而已。 谢惊尘第一次对于死亡有了实感，他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大概懂了宁无忧对他的教诲不是心疼他，而是提醒他——藏拙。 搬到凌云宗的谢惊尘哪里都不自在，好像到处都有眼睛盯着他。 在凌云宗他的课业抓得更紧，崔淮明用谢天行压在谢惊尘的背上，仿佛谢惊尘没有惊才绝艳的天赋就不配谢天行之子一样。 而谢惊尘将阳奉阴违实行到底，明面上勤勤恳恳，实际上偷奸耍滑，仿佛又重回净灵山隐居生活里和归雪到处打闹的日子。 归雪是照夜可以通过修士的识海修炼，虽然谢惊尘没有和归雪结灵宠契，但谢惊尘还是丝毫不犹豫的让归雪在他的识海修炼，所以此时归雪已经可以在识海中通过神识和谢惊尘聊天。 所以虽然谢惊尘在凌云宗的日子如同在监牢，却多了很多声色。归雪刚能和谢惊尘交流那阵，每天都絮絮叨叨的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和谢惊尘吵出一个大集市的效果。 从前是谢惊尘的独唱，现在变成了二重奏。 只不过归雪或许只是那一阵的新鲜感，慢慢再大一些归雪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了，只有谢惊尘无论何时何地各种处境都能不忘初心的絮絮叨叨。 谢惊尘在凌云宗也遇到了除归雪以外的好友。 谢惊尘由于经常在课堂调皮捣蛋常常被长老们罚，但又碍于掌门的面子所以都统一交给掌门崔淮明处理。 崔淮明一直对谢惊尘在修行上恨铁不成钢，常常念叨谢惊尘辜负了一身天资。总是会在这方面罚的很重。 谢惊尘又好像勤奋刻苦了几年，天性回归好像再看不进去一个字练得了一段剑。 总是被罚，谢惊尘那时还没筑基没还没有辟谷，毕竟**岁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谢惊尘还是个口腹之欲重的，被崔淮明罚不能吃饭就会要死要活的，又不下心去用功。 是崔致会偷偷给谢惊尘放一些饭，崔致比谢惊尘年长十几岁，修为也比谢惊尘高，是谢惊尘面前活生生的榜样。可惜了这么一个端方君子跟着谢惊尘之后竟然也学会了上树打鸟下河摸鱼这种有伤身份的事。 归雪还曾一度因为谢惊尘和崔致走的太近而生闷气呢。 宁无忧原本已经好转的身子到了凌云宗之后又逐渐变差，慢慢的连起身和谢惊尘下棋也不行了。当然陪谢惊尘下棋的角色也没有落到归雪身上，而是落在崔致身上。 崔致也是臭棋篓子，下棋和谢惊尘难分伯仲——差到一起去了，还都很爱下棋，简直臭味相投。 谢惊尘天生地长的天资却没有因为荒废课业而停滞。 谢惊尘十岁筑基时，没有沾沾自喜自己绝顶的天资，而是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胆战心惊。 据说崔致这样修炼刻苦之人筑基也要了二十年。 所以修仙这条路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谢惊尘生辰落在冬季，大雪落满整个烟雨洲。 宁无忧身子一时间突然好了起来，在谢惊尘生辰那日裹着大氅，身上流转着谢惊尘精心画下的温神阵和避风阵，谢惊尘生怕宁无忧受一点寒气。宁无忧就陪谢惊尘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就像从前在净灵山时一样。归雪却高兴不起来，兴致缺缺的围在他们身边打转，一只灵兽照夜却神似一只土狗。 宁无忧还拖着病着的身子骨下厨房给谢惊尘煮一碗长寿面。还顺带给归雪一碗。 谢惊尘其实察觉到了什么，一整天片刻不离的跟着宁无忧，眼神没有离开过宁无忧，眼角总是不易察觉的红。 屋外的大雪落个不停的，绵绵的压断灌木的树枝，宁无忧苍白而冰凉的手握住谢惊尘那时还小小的手。 宁无忧是个大美人，谢天行更是仙气飘飘的一个人，谢惊尘从小就长得好看，桑灵竹还经常开玩笑说谢惊尘长大后可以用脸杀人了。 宁无忧每次都会说胡说，但其实心里总是隐隐期待自己儿子长大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只是这个冬天宁无忧才发觉原来是无望了。或许从崔淮明来到奇草谷时这个夙愿就已经是个空想。 宁无忧的声音很轻很淡，好像一不留神就会飘走，让人握不住。她说，小鱼，你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娘和你爹都不在乎。 谢惊尘乳名小鱼。 然而宁无忧也像她的声音一样，谢惊尘握也握不住，留也留不住，人间一场飞雪悄无声息落下又悄无声息离开，终于在谢惊尘十岁的大雪里撒手人寰，含恨而终。 鸿蒙天地之间，谢惊尘漂泊无依，如同偌大人世间，一叶孤独小舟，唯余归雪与他相依为命。 宁无忧的离去好像没有改变谢惊尘什么，谢惊尘还是一如从前“不思进取”，还变本加厉，将凌云宗仙山凤鸣山开荒一块地出来，种上了菜，用浓郁的天地灵气去供养一片普通如白菜土豆的植物。只差把崔淮明气的七窍生烟。 随着谢惊尘修为的增进，识海也更加广阔，利用谢惊尘的识海修炼，归雪的修为也跟着水涨船高。隐隐有提前化形的趋势，不过照夜五百年化形，归雪再怎么提前，这还有个几百年。 归雪虽然没进过几个人的识海，归雪对外一直是以一只普通雪兽的形象示人，普通雪兽可没有进人识海的本事，识海可以说是修士的命脉所在，一旦被察觉也就是引火上身了。但归雪还是觉得谢惊尘的识海绝对广阔的天赋异禀，谢惊尘飞升是一件注定的事。 归雪话已经开始变少了，很多时候是谢惊尘一个人在说，不过归雪的回应并不敷衍也并不冷，句句回应句句熨帖在谢惊尘心坎。 谢惊尘开始觉得日子也没有那么难过，谢惊尘开始幻想带着归雪归隐山林的生活。 少年的梦境总是美好的，却也是虚浮的，乐天派的谢惊尘不清楚世界的法则。 还期待着试炼大会拔得头筹，自请离开凌云宗，开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仙骨传闻流出——谢天行飞升之际放心不下谢惊尘抽出身上的一根仙骨留在谢惊尘身上。 所以谢惊尘修为境界提升极快，因为父亲已经铺好了路，只等着谢惊尘飞升上界，父子相聚。 句句直指谢惊尘。 谢惊尘用自己设计的法阵带着归雪逃过血誓进入天枢秘境时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才智，殊不知一脚踏进了一个为他专门编织的网。 斯密马赛。主包这几天忙着开学和被高数折磨呢……后面会恢复更新的，虽然没人看，但是……素养这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来煎人寿1 第28章 来煎人寿2 “归雪你觉得这次我能拿第一吗？” 谢惊尘背上背着天行剑，存在感极强，对于佩剑其实是可以收在纳戒乾坤袋里，只是谢惊尘觉得背着这把天行剑格外的帅，但他其实不怎么用。 刚刚杀的那只白眼妖，谢惊尘都没拔剑，用他骚包到极致的扇子，设下一个阵法，很快就解决了。 修真界道法万千，谢惊尘对什么都感兴趣，对阵法尤其感兴趣。 一柄折扇上就流转着无数小阵法，一柄普通扇子也被他弄成了绝世神兵。 谢惊尘此时的排名已经来到第一，毫无顾忌的从识海中放出归雪，归雪乖巧的趴在谢惊尘的左肩上。 归雪随着修为增进，已经可以表大了就是表大了身形谢惊尘就抱不动了，没办法，归雪迫于无奈总是舍弃自己威武的身躯，维持这个软软的毫无杀伤力的形象。 谢惊尘手里还拿着一个布阵捉白眼妖时从树上摘的果子，咬了一口。手伸到肩上，将归雪捞下来，抱在怀里，感受着这团温热的毛茸茸正在起伏。 “你真是越长越挑嘴，以前不是还吃这些果子的吗，现在怎么又不吃了。” “谢惊尘！” 不知道是察觉到什么，归雪身上的毛竟然都竖立起来，瞳孔汇聚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某个地方。 谢惊尘却毫不在意的笑起来，“归雪，你一只雪兽，长得像狗就算了，动作还像猫。” 少年变声时的嗓子还带着许多沙哑，渐渐没有了稚嫩。 谢惊尘将归雪往远处扔出，归雪没有反应的时间。落地时却像一团棉花一样的灵力护着他，没有丝毫痛感。原来谢惊尘早就布好了阵法。 归雪想挣扎的动作却被相连的识海中传来的谢惊尘玩世不恭的声音安抚，“别动哦归雪，放心，我肯定没事。” “你可是我的阵眼，你动了我可就完蛋了。” 归雪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个人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还用阵眼之名，锁着他，怕他去找自己，就自己去应对。 可是他又把归雪作为阵眼。 依据谢惊尘的性格，如果真有什么危险，这个阵法大概是他的后手。那也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命交在归雪身上。 归雪一方面不想谢惊尘一个人独自应对，可一方面也不愿破谢惊尘的命阵，两相撕扯着。 而安置好锁住归雪的谢惊尘，一个闪身躲开黑衣人的掌风。 目光凌厉，眉峰紧蹙，罕见的抽出了天行剑。 从进天枢秘境谢惊尘就察觉到有神识的窥探。 谢惊尘的修为弱于对方，按道理来说谢惊尘是察觉不到的，只是还有归雪这一个作弊神器在。谢惊尘一路上特意绕了很多路，可就算他上树摘果子那窥探也没有移开。 谢惊尘这时候还不知道什么仙骨的事，如若能提前知道，那他打死也不会参加这个试炼，一定是连夜带着归雪破了凌云宗禁制偷偷下山，凭他和归雪的本事，虽然打不过仙门，但好歹抓不住他们。 只是常年在危险的环境中求生，谢惊尘很是明白这种窥探之中的杀意，直觉今天之事不能善终。 黑衣人大概十一人，谢惊尘只能察觉出这群人的修为必定是高于自己的。 而这十一人也正是长宁山日后掌门以及十一峰的长老。不过这时他们还只是化神修为。还只是长宁山的内门弟子。 为首的黑衣人，敷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像咬人的毒蛇。 “谢惊尘，你把天行剑交出来。” 为首者的声音里满是玩味。 谢惊尘心里不由的一紧，这几个人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想要一把天行剑，那也太闲着没事干了吧。 他本身也不喜欢练剑，天行剑跟着他属实也是没用，谢惊尘还打算日后将它赠予一个真正懂剑的人，也不算辜负谢天行。 就算今日卖了天行剑保命也没关系，他爹肯定不会怪他。但谢天行要是知道谢惊尘用天行剑砍白菜，一定会气的从天上飞下来削掉谢惊尘一层皮的。 谢惊尘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皱的更深，在他那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上留下很深一道刻痕。 “再取你一截骨头，给这柄剑做个漂亮剑穗怎么样？” 凌厉的剑风削掉谢惊尘高束着的马尾，散下来的一些碎发。 金丹对化神胜算本来就小，更何况是一个金丹对上十一位化神。 谢惊尘第一次拔出了天行剑，第一次完整的施展无双剑法。 天之骄子第一次无能为力。 可谢惊尘这时十六岁，也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谢惊尘单膝跪在地上，被长剑穿过肩膀，牢牢钉在原地。 十一个人围着他，不知道在结什么阵，谢惊尘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怕。 “季，叔，牙” 谢惊尘一字一顿，嘴里炸开一阵浓重的血气，每一个字都开始变得艰难。 谢惊尘和季叔牙也只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季叔牙眼神里的阴毒太具辨识度，谢惊尘一下就记忆深刻。 “就算我死……那什么……仙骨，也不会……落到你手里！” 谢惊尘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似乎要泣血。 整个秘境突然开始剧烈摇晃，灵力还是剧烈震荡，灵力震荡的余波甚至影响到秘境外，震塌长宁山脚许多小山。 谢惊尘也真的吐血了。 一道剑光凌厉闪过，从谢惊尘和季叔牙中间刺过分开了季叔牙和谢惊尘。 一身白衣猎猎，立在中央，“师兄，收手吧。” “叶玄，长宁山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别以为得了舒常青垂青，就能和我叫板。” 叶玄，谢惊尘知道，当今剑痴，清明台首徒，修为在这几人之上。 只是一个人对上这里十几个，胜算也几乎没有。 谢惊尘曾见过他，叶玄性格很冰冷和叶清羽一模一样。但谢惊尘对叶玄的印象很好。第一次见面，叶玄和谢惊尘一起探讨剑法，叶玄说有机会一定会和谢惊尘切磋一下。叶玄还说，很期待谢惊尘结婴进入鹏程阁的时候。 谢惊尘的手开始无力的垂下来，脸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泪还是血混着泪一起落下来，从鼻峰滑到下颌再顺着滴落。 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从胸口处爆开，像心脏从中间一片片碎成了渣，痛感麻木了谢惊尘的四肢，痛到极致他竟然已经感受不到痛。 谢惊尘心里想的还是，抱歉了叶玄，看来要误伤你了。 谢惊尘先前留下来的命阵，被照夜归雪压着的那个阵法。 谢惊尘对上这几个修为比自己高这么多的人，他能有什么把式化险为夷绝处逢生呢，他的反抗对于这些有备而来专门为他而来的人来说都如蚍蜉撼树。 可谢惊尘偏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可以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疼痛，他也绝不会妥协，什么狗屁仙骨，他所有的成就修为，都是他自己的，谢天行哪会留什么仙骨，就算有也是他自己长的。 他就算毁了自己这一身修为，以这样惨痛的代价反抗，他也绝不低头。 元丹爆裂的威力不是几个小小化神能挡得住的，整个天枢秘境都被震塌了，就连爆炸中心的谢惊尘都被这巨大的威力震飞好几里远，重重砸在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谢惊尘已经意识不清了，但还有什么驱使着他往前跑，他把归雪放在那里了，他要回去带他走。 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一点一点流失。 脚下步子越来越虚，谢惊尘的手指飞速掐算着，不用灵力只靠灵感，他也能找到天枢秘境隐藏的出口。 他的识海已经破裂了，但他还有一点灵力傍身，除了识海里剩下的一些，元丹爆裂的一瞬间叶玄往他身上丢了一个咒，护了谢惊尘一道，还给了他一些灵力。 他终于踏出了天枢秘境，可季叔牙一行人就是铁了心，穷追不舍。 谢惊尘恍惚间听到季叔牙和其他人说，“不追的话被其他人挖走了怎么办？” 谢惊尘这种时候还能坚持扯出一个冷笑，一个笑容仿佛牵扯全身，痛感再次冲上来，谢惊尘不由得皱眉。 谢惊尘以为找到了出口，原来谢惊尘无路可逃。 那也要逃，不撞一撞南墙，谢惊尘不会死心的。 谢惊尘知道望舒瀑布有一个灵力回旋，那些人不敢直接冲下去捉自己，自己就有机会。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转机却出现的太快，谢惊尘跳下去的一瞬间，归雪就跟着冲了下去，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姿势奔着谢惊尘去。 谢惊尘慌忙接住他，那瞬间谢惊尘不知道心里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接住了。 谢惊尘嘴角一扯，又拉出一个笑容来，肺跟漏气一样，还紧紧抱着归雪，轻轻抚摸归雪柔软的毛，他说，归雪别怕。 帮归雪挡住凌厉如剑风的灵力，抱住归雪就像抱住他仅剩的全世界。 今天只有一点了，明天有早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来煎人寿2 第29章 来煎人寿3 归雪守着谢惊尘命阵的阵眼，再加上本身和谢惊尘识海相通。 归雪虽然身不在谢惊尘旁，可谢惊尘那边所有的动静都一丝不差的落进归雪耳朵里， 无论是季叔牙要天行剑还是要挖仙骨，再是叶玄的出现。归雪都一清二楚。 就连谢惊尘自爆元丹的感觉归雪都隐约感觉到痛彻心扉。其实应该感觉不到，就是归雪对谢惊尘太过了解，他能想象的到谢惊尘的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的痛。谢惊尘每一丝的疼痛都同样牵扯着归雪的每一根神经，给归雪来了一场无能为力的凌迟。 归雪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飞速定位谢惊尘的位置飞赶过来。 迎面撞上谢惊尘跳崖，归雪想也不想的飞奔过去，他也不想抓住谢惊尘，他也抓不住，他就想抱住谢惊尘，不想离开他而已。 谢惊尘身上本身就有的伤，以一个近乎凡人之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使有归雪用灵力护了一下，还是断了全身的骨头。 谢惊尘直接昏死过去，没有意识。 归雪不敢动他，谢惊尘骨头断了，归雪怕谢惊尘会痛。 归雪用灵力细细包裹住谢惊尘，试图用照夜的能力修护好谢惊尘的识海。 破损的识海筋脉接受灵力会感到刺痛，归雪那时候才知道。 归雪不知道是怎样一种痛，谢惊尘全身骨头都断了，轻轻一动，关节处就要渗出血来，元丹爆开又是怎样一种痛。就是这两种痛感之下，谢惊尘都能安然无恙的昏死过去，唯独归雪输灵力时谢惊尘痛醒了。 谢惊尘让归雪不要白费力气了，给他输灵力没用。谢惊尘不知道出于什么思想，竟然没有告诉归雪自己破碎的识海接受灵力会痛。 他们是被落月河的河水冲到镜湖山脚下的，谢惊尘醒时正躺在一个河边。归雪的白毛被河水打湿，显得楚楚可怜很是惹人怜惜。 谢惊尘心快跟着元丹碎成几瓣，竟然能分出一瓣心疼起归雪，想要挣扎着把归雪抱在怀里，但最终还是放弃，比元丹还碎的骨头由不得他这么做。 谢惊尘说话也很困难，嗓子的振动仿佛会牵扯全身，只能通过识海和归雪交流。 虽然他的识海破了，但所幸还在。 他让归雪窝在他的脖颈间，归雪毛绒绒的毛轻轻扫过谢惊尘的脸颊，带来一阵阵痒意。 谢惊尘就是这么一个清奇的人，这种情况下他还艰难扯出一个笑。 金乌西沉，黄昏冲破林间密密匝匝的缝隙落下来。 谢惊尘哪里受过这种痛，这辈子他根本没怎么吃过苦，最痛不过闯祸被谢惊尘打手心。 这一遭痛的死去活来的，谢惊尘方才的骨气似乎连着骨头一起碎了。他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现在归雪的毛扫着他的脖颈，小小一团的照夜可怜巴巴的心疼他，流下的泪水顺着谢惊尘的下颌流到脖颈再到地上。 谢惊尘突然想到，他一定不能死，无论如何他要活下来。 他还没看到归雪化形是什么样子呢，归雪是他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的牵挂。 谢惊尘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种感觉，谢惊尘少年时最孤独无趣的日子里因为归雪的降临有了声色，谢惊尘最无助无力的日子里是归雪的陪伴给了他支撑，就连此刻最绝望的日子里，也是归雪给了他信念。 他觉得用亲人去形容都显得轻了，归雪几乎寄托了他所有的情感。 说是他偌大人世间唯一的寄托也不为过。 谢惊尘躺在河岸边的石头上，看着太阳彻底落下，镜湖山最有名的月光柔和的照在他的眉目上，看着每一颗星辰的闪烁。 他没有灵力可用。 让归雪给他从树上扯了几根不知名的树藤艰难的用骨折的手把树藤捆在自己断掉的骨头上，把自己捆成一个大粽子，勉强做个固定。调动手指，如同下棋一般，以星辰为子，天地为棋盘，动手挥铸足以传世的阵法——四方阵。 按照往常谢惊尘必定会一边布阵一边洋洋得意的跟归雪介绍自己的聪明才智。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通过识海传声把这一阵法传给归雪。 谢惊尘剑法稀松平常，他本身天资卓绝，但就剑法来说也只是普通。 谢惊尘就对阵法极其感兴趣，也极其有造诣。 阵法布好，等同于给季叔牙他们造了另一番天地，要找到他们难度大了很多，也几乎不可能了。 谢惊尘像完成什么经年夙愿一样，阵法落定的最后一笔，就两眼一闭又昏死过去。 仰面朝天睡了两天，被绑在一起的骨头开始长在一起，他才使唤归雪把他带到东南方的山谷去。 归雪放开禁制，身形变大。维持不了多久，归雪的修为还不够，不过也够把谢惊尘驮进太阴谷。 太阴谷里有一个小山洞，谢惊尘一进去掏遍全身找到两张匿息符，让归雪贴在洞口，归雪那里张贴完毕，谢惊尘吊起来的一口气才终于吐出来，再也维持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归雪变大了的身体撑住谢惊尘的身子，但没有人形还是避免不了谢惊尘的身体砸在地上，不知道刚刚有一点长好势头的骨头怎么样了。 照夜是已经绝迹的神兽，相传仙门未闭之时灵力充沛浓郁，照夜一百年就足以化形，只是现在灵力稀薄成什么样了。五百年化形对于归雪来说已经很快了。 谢惊尘自己修炼不用功，反倒天天督促归雪用功修炼，让归雪赶紧化形，恨不能让归雪一口气炼出人形来。 在归雪能进入识海之后的每一夜，谢惊尘都会对归雪大敞开自己的识海。 后面虽然归雪没有吃出人形，但是他的神识修出了人影。 就是一道人影，灰白色的神识模糊一团，面上只有骨相没有五官，只能通过高挺的鼻峰和柔和的眉骨来看出是个美人。 谢惊尘没少调戏归雪的神识。 归雪的神识和谢惊尘同步生长，谢惊尘是小孩时，归雪的神识也是小孩，谢惊尘长成少年归雪的神识也出落成少年。 谢惊尘晚上睡觉时都会抱着归雪睡，想不到多少修士以入定修炼代替睡觉来精进修为，谢惊尘竟然每一晚都睡得很踏实安稳。 不过谢惊尘现实里睡得好，识海里可闹腾的很，谢惊尘的神识带着归雪的神识在他的识海里可以说夜夜歌舞升平，谢惊尘还丝毫不嫌累的带着归雪把他格外辽阔的识海修理的美丽非常，把十大名景都搬进来。 谢惊尘和归雪还没来得及见过天地，只在凌云宗见过烟雨洛川，他们就按照自己的想象把剩下的九景都造出来。 神识竟然也能让谢惊t尘玩累了，依然抱着归雪的神识呼呼大睡，那么安稳。 谢惊尘也不知道对于照夜这种灵兽而言，谢惊尘这样天天陪他在识海里闹腾灵力，就是在修炼了。 谢惊尘修为精进这么快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谢惊尘竟然几百年之后才想明白这件事。 只是现在谢惊尘元丹碎了，神识也跟着识海一起碎了，是没办法陪归雪闹了。谢惊尘昏睡过去，归雪以神识进入他的识海，他们过去一起胡编乱造的镜湖月和星坠海，都因为灵力的流失而消散，整个识海就如干涸的大地一样，再也蓄不了一丝灵力。 没有和谢惊尘长得一样的神识出来陪归雪闹了，修士是可以修改神识的相貌的，除了归雪这种没有化形的实在没有脸。像谢惊尘这样的是脸皮厚，硬要用自己的。 归雪蜷缩在谢惊尘的臂弯，数着谢惊尘的心跳。 谢惊尘眉头紧皱一直没有舒展开，表情里还有痛苦，嘴里还模糊不清的嘟囔着，归雪别怕。 也不知道谢惊尘睡了多久才醒，也不知道是疼醒的还是饿醒的。 金丹修士肯定是已经辟谷了，谢惊尘平时只是单纯嘴馋而已，但元丹已碎，那也就跟凡人没什么区别，肯定会饿。 谢惊尘半死不活一场，昏睡的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饿了多久。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饿了的时候，语气极冷的说，“归雪，我说我不会死是假的……” “我现在快被……饿死了” 归雪听到这句话时，胸口像被什么紧紧抓住，那样刺痛。 谢惊尘虽然很虚弱可语气这样的冷还是让人立马能感觉到，谢惊尘喉咙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一口气上来竟然哽咽。 没关系的，活下来以后，谢惊尘的天赋，归雪照夜的作弊，再加上他要是真有仙骨，他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他不怕的，别说撞南墙他会回头了，就算是学夸父去追太阳谢惊尘也不会半路停下来的。 好在宁无忧奇草谷出身，谢惊尘平常会跟着宁无忧认识灵植，归雪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哪些灵植能吃哪些不能，哪些有什么功效。 镜湖山中有妖和灵兽，归雪有时候会去捕猎回来给谢惊尘吃，用牙咬着树枝串成肉串，再放在火上烤。 谢惊尘那个碎嘴皮子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调戏一下，说两句贤惠。 还会漫不经心的说，可惜，他的神识碎了，看不到归雪的美人神识了。 谢天行和宁无忧怎么能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在灵植的温养之下谢惊尘的骨头开始慢慢长好，谢惊尘开始慢慢挪动，慢慢起身，慢慢行走。 归雪的完全体平常依靠谢惊尘的识海能一直保持，现在没有凭借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基本上只有需要捕猎的时候才会变大。 谢惊尘也就开始跟着归雪出去找吃的，他走的很慢，在路上削一根木棍做拐杖。 路过一个山崖下，有水滴落下来，滴到谢惊尘的头上。 谢惊尘的目光寻过去，是一个很漂亮的蘑菇，晶莹剔透的。 谢惊尘知道那是玄灵菇，可以恢复灵力虽然很少，但对谢惊尘来说是最好的。 太多的灵力进来冲击他的筋脉识海他会痛死的，虽然四方阵不需要灵力维持，但谢惊尘需要用微弱的灵力来和四方阵保持联系， 毕竟这只是他对着星星看了两天研究出来的阵法，现在还有许多纰漏，他需要用灵力来改。 谢惊尘用拐杖撑着想要去够那朵玄灵菇，拼尽全力，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拎起来，用力的还没愈合的骨头都隐隐痛起来，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归雪从旁边的石壁跳上去。 归雪还是不怎么敢碰谢惊尘，跳起来有意避开谢惊尘 谢惊尘每天把归雪抱在怀里睡，用力的都要把归雪勒死了，归雪也是一动不敢动。归雪也睡不着，睁着眼看谢惊尘的脸一晚上，等到天亮再极其小心翼翼的从谢惊尘的怀里挤出来。 只是镜湖山刚下过雨，石壁上长满青苔，湿滑难当，归雪还不会飞要是会飞也不至于让谢惊尘跳崖。脚下一个没抓住就要掉下去，被谢惊尘伸手接住。 归雪就这么直挺挺砸在谢惊尘的臂弯，可把归雪结结实实吓个够呛，话都说不完整。 谢惊尘把归雪送进怀里，下巴轻轻蹭归雪柔软的毛。 “乖归雪，我们不要了” “什么蘑菇这么了不起，等我们以后种它个一园子。” “还要给它弄出一种只能看不能吃的品种供我看。” “什么玄灵菇，这么了不起。” 第30章 来煎人寿4 谢惊尘带着归雪在这山中躲了三个月。 元丹破碎修为都没了和凡人无异，只是谢惊尘还有早年跟着谢天行锻体的基础，身体还算好。凡人伤筋动骨一百天，谢惊尘粉身碎骨也是一百天。 三个月，谢惊尘骨头就长得差不多，谢惊尘从身体可以动就开始慢慢活动避免自己四肢退化。同时也开始活动他的嘴，不过他的嘴无论如何也不会退化，反而逐渐进化。 谢惊尘将自己这几年看的话本，看的史书串在一起，颠来倒去编了好几个故事，三个月不重样的在归雪身边说。放以前归雪还会说两句不要编排前人，现在归雪就不会说，可以说百依百顺，谢惊尘说什么他都当成金科玉律一般听着，目光永远柔和的注视着谢惊尘，这么大一个山谷里好像眼里只能看到谢惊尘一样。谢惊尘的每一个字他都认真听着生怕错过。 归雪还没有化形也不能总保持变大的形态。就是一个小小的身躯，还显得十分呆萌可爱，但谢惊尘一看到那双眼睛就会有一瞬间走神。 这时候谢惊尘的识海已经彻底不能用了，和归雪之间的联系也断了，归雪能听懂谢惊尘说话，谢惊尘却听不懂归雪在说什么。 所以谢惊尘永远也想不到归雪每一个温柔注视的眼神都夹杂着内心偏执的呐喊：谢惊尘，我不许你死。 谢惊尘也不只编排别人的故事，还时常编排自己。对于自己以后的老婆是什么样，教孩子们学什么。 还扬言要把谢天行的无双剑法教给叶玄，自己去逍遥。 谢惊尘的四方阵仍然无人能破，但既然谢惊尘没有走出这个镜湖山，镜湖身外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谢惊尘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四面八方的人， 正如季叔牙先前说的那样，现在想要谢惊尘骨头的人很多。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想要这个仙骨——凭什么呢？ 所有人每天刻苦修行，清心静欲，想要一条通天路。几百年也不一定能结丹，凭什么谢惊尘就可以凭借谢天行的通天路仙骨一路坦途呢？凭什么，既然仙骨可以给谢惊尘，又为什么不能在自己身上呢。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大家也都没有放在明面上来，几百年后还要把谢惊尘指为邪魔外道来为自己开脱。 谢惊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有时候也会随便算几卦来看看，算卦又不需要灵力，只不过准不准的不好说。 谢惊尘有时候还会躺在太阴谷里看月亮，镜湖观月，谢惊尘之前和归雪一起在识海里造了一个，看到实景之后，谢惊尘觉得自己有点侮辱名景了。 镜湖山的满月，映在镜湖上，平静的如同镜子一样，仿佛世间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 月光随着水流动，梦幻非常。 谢惊尘抱着归雪在怀中，归雪毛茸茸的头就搭在谢惊尘的脖颈间。谢惊尘会轻轻抚摸归雪的头，揉揉归雪的耳朵。谢惊尘嘴不老实，手也不见得老实。 “归雪，要不然我们就不出去了，反正我看镜湖山也是人杰地灵的，很合适隐居。” “我们在太阴谷里建个房子”。 “等我重新入道，等你化形”。 “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谢惊尘的眼神里还满是期待，只不过突然想到，他和归雪现在没办法交流了，发着光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不过凭借他和归雪这么多年的默契。 谢惊尘相当厚颜无耻的确认，“反正我听不懂你说话，你肯定是同意了对不对。” 归雪是不会拒绝谢惊尘的，只是归雪内心问了几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知道，为什么会问出口。 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那你的老婆呢？ 你的孩子呢？ 谢惊尘自然是不知道归雪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还美滋滋的做着明日繁花的美梦。 到最后无论是谢惊尘的美梦，还是归雪的疑问都没有发生。 他们居然还是被命运找到了。 没有人破开四方阵，但他们就是被找到。 那个人只是太了解他了，算出他的藏身之地。 崔淮明带着凌云宗弟子在太阴谷找到谢惊尘时，谢惊尘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人靠衣装马靠鞍，还幸亏这是件法衣才没有变得破破烂烂，没把谢惊尘装饰成野人。谢惊尘紧紧抱着归雪，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谢惊尘的眼里满是警惕，谢惊尘何其聪明，过去是不知道仙骨这种东西。这一遭下来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想不明白的。 崔淮明一开始也是奔着仙骨来的，崔淮明甚至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仙骨的存在。 不过他为什么没有很早就对谢惊尘剥皮扒骨。 是只有结丹之后的仙骨才有用，还是他一开始并不是处心积虑，只是想照顾自己呢。 其实很多时候真相很简单，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可人总是会适当犯傻的。 崔淮明一见到谢惊尘那一瞬间，略微凹陷的眼眶瞬间通红，眼里竟然流露出心疼的意味来。 是心疼自己养大的弟子受了这么多磨难，还是心疼自己一手培养的仙骨差点被人毁了， 谢惊尘不愿多想。 因为谢惊尘竟然第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崔淮明说：“小鱼，你受苦了，还疼吗”。 声音很轻，就像长者对着小辈亲切的关怀。 谢惊尘刚刚死里逃生在太阴谷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三个月，仿佛整个人被全世界隔离在外，成了漂泊的孤岛。 如果没有归雪陪着，谢惊尘可能会疯的，人世间毫无牵挂寄托想来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从小照顾你的长辈对你驱寒问暖。要带你离开这个境地，无论是谁也会红了眼的。 崔淮明伸出怀抱去，谢惊尘就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谢惊尘漂泊了这么久，即使有归雪登陆这个孤岛，一个孤岛也想靠岸了。 何况他已经被找到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不如装傻，不一定骗得到别人，起码骗得过自己。 谢惊尘的刚长好的骨头还很脆，崔淮明就将谢惊尘背着，慢慢一步一步走出太阴谷，归雪就趴在谢惊尘的肩上，装成一只普通的雪兽。 崔淮明每走一步，谢惊尘脑海里就会涌现一个画面。 有谢惊尘照顾宁无忧而感染风寒，崔淮明在床边细细照料。 也有崔淮明亲自手把手指点谢惊尘练剑场景。 也有宁无忧死后，谢惊尘失魂落魄，这个老头想着各种法子逗他开心的场景。 谢惊尘真的要骗过自己了。 出了山谷，谢惊尘还看到了崔致。崔致满眼焦急，在看到谢惊尘满身伤痕累累，眼里闪过的心疼的也做不了假。 为什么谢惊尘就不能幸运一点，为什么崔淮明就不能真的是受谢天行所托照顾谢惊尘呢？为什么崔致不能真的是他的挚友呢？ 镜湖的月亮很漂亮，谢惊尘再转头看了一眼镜湖山高悬的月亮。 一夜飞度镜湖月。 谢惊尘气运通天，运气却不算好。对他没有偏爱，任何事情都只能对半开，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所以谢惊尘的幸运也只有一半。 崔致真的是他的挚友，崔淮明却是真的想害他。 谢惊尘也不是真的想麻痹自己，也就是想要找个慰藉罢了。所以一回凌云宗他也就发现了不对。 被崔淮明抓住不是谢惊尘的疏忽，崔淮明压根没动四方阵，直接猜到谢惊尘的藏身之处，传送过来的。 惊动四方阵的时候。谢惊尘已经无路可逃了，还不如就地装可怜，看能不能唤起老畜牲的一点良知。 但很显然没有。 凌云宗给他治伤永远只治外伤，内在的丹田识海却从来不管，还会监控谢惊尘不让他修炼。 要不是有归雪这只照夜偷偷补识海，恐怕谢惊尘治着治着就要被治死了。 还有崔致这个挚友，常常背着崔淮明来给谢惊尘送可以修复识海的灵丹妙药来。还常常给谢惊尘带来很多消息。 帮着谢惊尘筹划逃跑。 他们原计划是要谢惊尘的识海修补差不多再跑。 谢惊尘会等，崔淮明可不会等。 一个很普通的一日，崔致火急火燎的找到谢惊尘，让他快逃。 崔淮明不仅要扒他的仙骨，还要谢惊尘的气运。 如果说修士的修为没了，大可重头再来。气运可是修士生来命里自带的，气运也就是飞升成仙的气运，气运越厚修行路也会更顺，谢惊尘这样的定是气运通天。 谢惊尘有没有仙骨存疑，但气运通天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谢惊尘还想不明白，这老头哪里学到偷气运的法子。也来不及想只能着急忙慌的跑了。 带走的行李就是归雪和天行剑还有宁无忧给他的长命锁。 《无双剑法》，他让归雪收着还有他那本自己编的《阵法变换》。 马不停蹄的跑了。 谢惊尘的骨气是会伸缩的，仙骨大不了给他们了。气运没了，他可就彻底断了修行路，他还没看到归雪化形呢。 凡人一生如同蜉蝣一世，不够陪到归雪化形。 谢惊尘最后一争，他的气运通天，也希望老天站在他这边。 如果他爹真的在天上看着他，也要护着他，对吧？ 第31章 来煎人寿5 然而事实证明谢天行在天上没有保佑谢惊尘。 谢惊尘带着归雪一路向南跑，烟雨洲南部有密林，密林中的瘴气能够阻挡修士们的神识探查。 谢惊尘天生没什么好运气，自己的四方阵里，被崔淮明一下子算出藏身之地，这次出逃，在密林里九死一生逃出来，竟然一出来就被崔淮明他们抓了个正着。 大概老天爷看不惯谢惊尘这样逆天的天赋，非要他死不可。 可是他的天赋难道又不是天给的吗？ “小鱼，你怎么不听话呢？” “非要乱跑，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崔淮明还像一个长辈一样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对谢惊尘说，但那双眸子，竟然让谢惊尘一看到就瑟瑟发抖。 “不跑，等你被你挖骨分气运吗？” 谢惊尘这段时间恢复的还不错，虽然还是用不了灵力，不过锻体的基础在，跑了这么久也没有累倒。 谢惊尘用天行剑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谢惊尘才不信什么命。修行不就与天争一线生机吗，所以为什么要信命呢？ 谢惊尘在密林中的逃命的这段时间，也没有仅仅记得跑。星辰出现时，谢惊尘就如同在镜湖山一样，找到四方阵的星相，又再次布下四方阵， 经过谢惊尘一段时间的改良这个四方阵比先前那个完善很多，同样的布阵的过程也更加复杂精密一些， 但没关系，现在只差最后一颗星，只要四方阵成，谢惊尘就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已经黄昏，离星星出来不远了，同样的离谢惊尘的黎明也不远了。 谢惊尘在这个世界上只剩孤零零的一条人，他倒觉得自己是死是活无所谓，反正自己活着也祸害了很多人，死了也好。 可是偏偏他内心深处还有一处最柔软温热的牵挂，一想到就会觉得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他还没有看到归雪化形，他答应过归雪自己不会死，会一直陪着他。谢惊尘向来一诺千金从来不说大话。 谢惊尘和崔淮明不能算对峙，现在的谢惊尘，崔淮明动一动手指就捏死，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归雪被谢惊尘牢牢护在怀中，不让灵力伤害到归雪一点。 幸亏有天行剑这个上古神兵压阵，谢惊尘还能从天行剑里借些灵力来用，勉强压住一点，不至于被一掌拍死。 “谢惊尘，你真的是个天才。” 谢惊尘不知道崔淮明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惊尘咬牙坚持算着天黑的时间。 为了支撑谢惊尘只能铤而走险，借天行剑中的灵力布了一个邪阵。 用修士自身寿元转换成杀阵。 饶是和大乘修士对峙，抵挡一柱香时间还是够的。 “不过还是可惜了” 崔淮明的声音陡然升高，身影在谢惊尘的瞳孔中也逐渐放大， 谢惊尘怔愣在原地，寿元被燃烧他身上也有烈火焚身的痛感，可都不及这一刻的绝望。 他看到崔淮明直接穿过这个杀阵，直奔自己而来。 谢惊尘感觉到自己已经破碎不堪的识海深处又再次传来钝痛。 原来崔淮明没有那么了解自己，也不是自己运气不好，只是自己早就已经被崔淮明打上了印记，无论自己在哪都可以被他找到。 所以他能直接穿过这个杀阵，直直冲谢惊尘而来。 或许死前的一瞬间总是会被拉的很长，谢惊尘眼前闪过很多和崔淮明的相处，其实很多时候崔淮明真的像谢惊尘的长辈一样关心谢惊尘。谢惊尘想来真是可笑，崔淮明这样的人机关算尽恐怕什么都算到了，对自己的好也暗中标好价格。 预料中的刺痛没有传来，一抹白色从谢惊尘眼前闪过，正正挡住崔淮明。 原来归雪趁着谢惊尘怔愣的时间，从谢惊尘怀里挣脱。 归雪只是一只年幼的照夜，定然是挡不住崔淮明。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如同暴雨倾盆一样出人意料。 谢惊尘甚至看不清归雪是怎么被崔淮明打落噬心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前奔去。 只是刚刚燃烧寿元的痛感还没散去，身体和心灵上的两重疼痛裹挟着他的四肢。支撑不起他，谢惊尘只能狼狈的跌倒在地，仍是手脚并用的向噬心崖爬去。 时机不好，谢惊尘没有抓住归雪。 谢惊尘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归雪跌落进深不见底的噬心崖，噬心崖下还适时传出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呕吼。 谢惊尘的心里忽然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倒塌一样。彻底脱力的瘫倒在地，额头上都是方才疼出来的冷汗。手掌，手肘，还有膝盖都在刚才的贴地爬行中磨破，血淋淋的伤口上还嵌着碎石。 他听到崔淮明说，“一只小雪兽，这么碍手碍脚。” 谢惊尘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神开始失焦，谢惊尘心里只有一个反驳想法，归雪明明是全天下最后一只照夜。 连往前一步想要一起跳下噬心崖的动作都只是下意识的本能。 谢惊尘大抵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就只是一个被天道整蛊的人罢了。谢惊尘的一生好像都是差一点。 谢惊尘彻底失去归雪的同一时刻，四方阵的最后一个星相归位，谢惊尘有了和崔淮明对峙的资本。 方才崔淮明穿过那个杀阵时，是利用捏碎他打入的印记的冲击才做到的，所以现在在这个四方阵中，没人奈何的住谢惊尘。 可是谢惊尘还是想也不想的就想跳下去。 谢惊尘心里支撑他活下去的一根弦已经断掉了。 谢惊尘没有反抗。 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 崔淮明眼疾手快抓住了谢惊尘。 这下谢惊尘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是痛的，还是什么，谢惊尘就这么昏死过去。 再睁眼又回到凌云宗。 虽然谢惊尘被关在水牢，可谢惊尘少时顽皮，常常带着归雪在这一带玩耍。是以，谢惊尘入目的每一个景色，事物，都浮现出归雪的身影。 谢惊尘索性一直闭着眼睛，崔致来跟谢惊尘说过一些话，声泪俱下的。 谢惊尘也是一言不发，谢惊尘只觉得外界的一切都是嘈杂模糊的，自己好像被隔离在世界之外，像一个游魂没有归处。 谢惊尘之前和归雪还幻想过自己被剖骨的场面，那个时候谢惊尘还牙酸，还跟归雪打趣说，想想都可怕。 可谢惊尘被剖骨的时候，谢惊尘没有一点任何感觉。那些锥心刺骨的痛，反而刺激着谢惊尘，告诉他，原来他是一个活人，还能给他带来一点慰藉。 谢惊尘的后背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崔淮明的法器探进去找到那根与众不同的骨头，再剖出来。 整个过程谢惊尘都是无比清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全身，身体不自觉的在发抖，谢惊尘还是感觉不到痛。血不停的身上冒出去的感觉却相当强烈，谢惊尘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很好。 谢惊尘并没有死。 是崔致用灵力替谢惊尘疗了伤，只不过谢惊尘识海破碎，不能接受太多灵力。也只是缝合背后那道伤口。 谢惊尘想说不用麻烦了，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张嘴就是满满的血腥气，只能呕出一口血来。 崔致的神态动作都是模糊的谢惊尘看不清楚，或许也是很痛楚的。 谢惊尘背后的伤口用丹药彻底消去时，青云盟就围攻了凌云宗。 凌云宗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正直可怜的门派。 谢惊尘向青云盟自请剔骨，青云盟又划开谢惊尘刚长好的伤口，一通寻找，也没有那根仙骨的存在。 青云盟气急，可凌云宗执意要保谢惊尘的命。 其实一根仙骨也不够青云盟的人分赃，还不如分谢惊尘那通天的气运。 天行剑也被收走了，谢惊尘听说是被长宁山拿走，谢惊尘还觉得庆幸，那或许真的可以到叶玄手中。 谢惊尘也不在乎自己的仙骨到底被谁拿走。 凌云宗要保他的命，他就死不了，又浑浑噩噩的下了山。 这回真像一个游魂了。 谢惊尘鬼使神差的走到噬心崖去，在那里躺了几天，本来想在那里把自己埋了陪归雪。 可他在噬心崖边见到一撮归雪的红毛。 或许是在噬心崖下被大魔撕咬飘上来的毛。 谢惊尘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是归雪的。 归雪说，谢惊尘，我不许你死。 据说人死后，灵魂会停留在埋骨之处直至转世轮回开始。 归雪要是看到自己死了，恨不得到地府见到谢惊尘也再也不理他了。 谢惊尘想那就换个地方死。 又想起自己之前和归雪说了要在镜湖山隐居，那就带着归雪的那撮毛去镜湖山。 烟雨洲到青鸾洲，谢惊尘走了三个月，背后的伤口没有处理过，长合又裂，已经发炎，想想要不了多久谢惊尘大概就能死了。 谢惊尘的法衣都破，活像个逃荒的乞丐。 谢惊尘了无牵挂的躺在太阴谷的梨树下，任由落下叶子埋葬他。而他也像一片叶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谢惊尘呼吸慢慢停滞时，心头突然一动，一根谢惊尘看不到的线从他的心口延伸。而此时噬心崖也出现同样的一根线，两根线开始慢慢延伸直到汇聚。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根线，大概会发现其实分成三处，另一端延伸过去竟然连着天行剑。 三根线汇聚那一刻，谢惊尘的呼吸彻底停滞，意识也彻底消失。 就像从这个世界彻底被抹去。 主包被编程折磨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来煎人寿5 第32章 前尘故荏苒1 谢惊尘没死过，自然也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 他就像漂浮在水上一样，轻飘飘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天地之间只有他在漂浮一样。 镜湖山又是一年春，梨花再次开放之际。 本应该死掉的谢惊尘，从落花丛中睁开眼。 谢惊尘醒了过来，可是意识还不知道在哪里飞。对着天空看了一整天，直到天黑。 才手不是手，腿不是腿的，支撑起身体。 谢惊尘直觉自己睡了很久，四肢都有一种刚刚装上的感觉，谢惊尘好像支配不了动作。 茫然的坐在此处，还有落花飞下来，停留在谢惊尘浓密的睫毛之上。遮挡住谢惊尘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 谢惊尘没有拂去那片落花，也没有动作，呆坐在原地里。 谢惊尘的头发散开，一头青丝铺满还有落英点缀。 后背的伤口早已经长好，没有了痛感，镜湖山开始进入雨季，谢惊尘感觉自己周身的骨头都在痛。 自己竟然没有死吗？ 许久没有活动过的四肢，谢惊尘只能慢慢等四肢能够正常活动了，才离开这个自己挑选的埋骨之地。 谢惊尘身上那件法衣已经失去了光泽，破破烂烂的挂在他身上。 谢惊尘能感受的到太阴谷浓厚的灵气正在流动，灵气却入不了他的体，他也用不了这些灵力，他就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可他为什么会活着。 谢惊尘在河边随便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决定不再思考天道跟他开玩笑这件事。 自己现在为什么活着不重要，自己待会死了就行。 谢惊尘开始尝试各种不同的死法。 当谢惊尘落入河底，开始呛水，意识开始模糊时，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托着他上升。 是那根谢惊尘看不到线。 谢惊尘换其他的死法，用有些锋利很粗糙的石头划开自己的手腕准备流血而亡。谢惊尘怕自己死不掉，不怕疼的弄了很大一个口子，还嵌着碎石，看起来触目惊心，可谢惊尘就像失去痛觉一样，竟然没有任何波动， 可他还是没死掉，谢惊尘已经没有灵力也没有修士那么强的恢复力，可伤口很快又可以愈合，谢惊尘害怕愈合起来，快长好就再继续划。反反复复很多次，竟然不能阻挡自己的皮肉长好。 谢惊尘的心就像一潭死水，仿佛刚刚沉在落月河底没跟他一起浮起来。随着谢惊尘每一次自我抛弃式的自杀，从死亡边缘里被拉回来的时候，心就像被触动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拖着他拽着他，不让他死。 谢惊尘的五感其实没有恢复完全，看东西也不清楚，听也不真切，闻不出花香，就像他沉睡这几年一样，虚浮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心脏被触动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牵挂着他一样，让谢惊尘有一种切切实实活在这个世界里一样。 谢惊尘不知道老天在跟自己开什么玩笑，自己居然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可自己甚至连时间过去了多久都不知道。 也没有灵力，也没有牵挂，还活着干什么呢。 谢惊尘对于前半生的记忆其实已经不真切，像做了一场经年噩梦，如今方才醒过来。 谢惊尘甚至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活了过来，还是其实是死了。 凭着一些零散模糊的记忆，谢惊尘从镜湖山出来，来到观鹤城。 谢惊尘不知年岁，也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四周嘈杂的声音对于谢惊尘来说都没有实处谢惊尘，谢惊尘竟然听不懂人话了。 观鹤城中的百姓都在仓惶逃命，谢惊尘却呆立在原地，立着耳朵分辨四周的声音。 谢惊尘被人流撞倒在地，也没有动作。 他好像听到说什么大洪水又来了。 人间总是天灾，战乱不断，没有太平年。 战火刚刚平息，天灾就来了。 有好心人兴许以为他是个瞎子，将他搀扶起来，一路护送到避难的山上。 “多谢”。 那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他。 小鱼。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梦为鱼。” 谢惊尘的嗓子许久不说话，现在突然振动给谢惊尘带来些许痛感，嗓音也如同什么撕裂一样沙哑， 大洪水淹没庄稼房屋村舍，谢惊尘的耳朵突然之间就好了。 他听到万物在悲鸣。 谢惊尘用着还没恢复完全的眼睛摆动阵石，所谓阵石也就是几块有灵力的石头而已，他用不了灵力，但可以用灵石中的灵力布阵。 这个阵法救了几个差点被洪水卷走的人。这种用灵石布的阵法不会太强悍，抵挡不住洪水。 谢惊尘第一次觉得修士修行不仅仅是为了飞升，灵力也不只是用来打架。 谢惊尘从前被修真界隔离，如今才初次接触真正的人间， 不够，这些灵力不够，远远不够。 所有人内心的一些悲鸣怒吼都聚集在谢惊尘心中，吵得谢惊尘快要耳鸣。可谢惊尘并不觉得嘈杂，只觉久违。 夜幕降临，谢惊尘再次推算星相。 他已经在和其他人的交谈中，知道了原来人间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谢惊尘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邪魔一百多年。 谢惊尘也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希望他还活着的崔致，早已经死了一百多年，死因也是仙骨。 谢惊尘不想去想崔致的仙骨从何而来。 四方阵时过一百年再次降临世间。 谢惊尘在四方阵中再嵌入一个聚灵阵，聚集镜湖山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他没有识海承接灵力，就把聚灵阵当做一个灵力中转。 谢惊尘立于山巅，破破烂烂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阵法最后一笔落定，滔天洪水被阻隔在外，没有彻底淹没整个观鹤城。 有人在半山腰看到这样一个青衣身影，从此镜湖山脚下流传着，镜湖山上有仙人的传说。 谢惊尘帮着灾后的重建，又在观鹤城中加固阵法，也能保片刻的太平，那已经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了。 镜湖山脚下广为流传传说中的仙人，被一个小孩抓住了。 十五六岁的连珏，尚显稚嫩。 他对谢惊尘说，我看到了，是你挡住了洪水。 谢惊尘还来不及惊讶，嘴角先轻轻勾起来。 又听见连珏说，我爹娘都死了，我可以跟着你学法术吗？ 谢惊尘心里那块柔软不知道被什么挠了一下。 谢惊尘说，对不起。 连珏怯生生的，丝毫不见长大以后的样子，我说我想跟你学法术。 于是谢惊尘只能暂时把寻死的念头抛之脑后，收下了他的第一个徒弟。 后来在落月河边捡到了第二个徒弟，叶舟。 那株谢惊尘自己选定成葬身之地的梨树下捡到刚化出人形的姜梨花， 一株梨树百年间见证了死亡到新生。 直到某天，一位青年闯进镜湖山的阵法中，说要拜他为师。 太阴谷的师徒四人终于凑齐了，再加上那只被姜梨花捡回来的灰猫，谢惊尘这个名字也永远随着那年梨花落被埋在了太阴谷。 从此只有太阴谷的梦为鱼。 每天吵吵闹闹的生活，梦为鱼开始对生活有了实感，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而不是死了。 梦为鱼也会想到归雪，有时候看着他们打闹，归雪的身影就会出现。 梦为鱼会想： 归雪今年多大 还有多久化形 归雪和叶舟遇在一起一定会很玩的来 如果归雪知道他有一只灰猫会怎样。 归雪如果在他身边一定不会生气梦为鱼要和这么多人一起生活，只不过对那只猫不同。 归雪只允许谢惊尘身边有自己一只毛茸茸的动物。 每当太阴谷月圆，梦为鱼都会想到归雪。 他和归雪还没一起好好赏过镜湖山的月亮。 归雪。 梦为鱼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这么叫了出来。 在望舒瀑布下落的短短一瞬间里，梦为鱼呢喃一般的叫了一声归雪。 归雪是以一个圈揽的姿势，将梦为鱼护在怀里，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双手圈的更紧。好像要把这个人死死按住，按进骨血里才好，生怕一松手这个人就要散掉。 可是归雪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叫归雪。 梦为鱼也一直叫他宁清雪。 归雪的手臂收紧，手指不经意划过谢惊尘腰间。 一瞬间归雪感觉自己全身冰冷，好像有什么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视的事要冒出来。把归雪撞得直挺挺的，如坠冰窟，被冻硬了一般。 归雪摸到，梦为鱼腰间有一块骨头是空的，是用萤石补上去的。 第33章 前尘故荏苒2 梦为鱼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他们已经回到太阴谷。 梦为鱼说是昏迷也不贴切。梦为鱼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是昏迷的。 周遭的一切声音他都听得到，姜梨花每天在他床边念叨一大堆的声音，连珏和萧十九的话不多，但每天也会来看他，叶舟也来，不过和梦为鱼想的不同。梦为鱼还以为叶舟话应该很多的，叶舟却很沉默。 叶清羽也来过，问过一句，他这是怎么了。 在问谁呢？ “识海枯竭，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灵气。” 这个声音是宁清雪，原来宁清雪一直守在他身边，梦为鱼才会没办法察觉。 梦为鱼只能听到声音，他分辨每一个人都只能依靠他们的动静。 梦为鱼现在这个状态很奇怪，很像他刚活过来，从谢惊尘变成梦为鱼那个时候的感觉。 又有不太像的地方，那时梦为鱼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没有寄托，现在是觉得什么东西堵住自己的心口，压的他喘不过气，就像这天下十万大山都压在身上一样。 梦为鱼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从被天雷劈的那时开始就有，只是那时候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并不明显，顶多像小猫的手掌一直摁着的他的胸口。 梦为鱼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旧疾加重。 毕竟他修行的气运早分给了青云盟，没有通天路，元丹碎，识海也撂荒几百年，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身体底子还不如凡人，过去受的伤现在还折磨着他，死活不放。 现在说是胸口碎大石都不为过。 这么听来宁清雪是知道自己怎么了，说来也是自己的异样就是在遇到宁清雪之后产生的。 梦为鱼之前总是会被宁清雪的眼睛吸引，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很特别，他过去见过。 反正他躺着也没事，脑子里七零八碎的记忆全部过一遍。 他才发觉那双眼睛很像归雪， 和宁清雪一起相处，梦为鱼总能想到归雪。 无论是宁清雪对他那种可以称得上是爱惜的态度，还是他对于新奇事物不经意流露的天真，都能让他想到归雪， 宁清雪也会像归雪一样，无论梦为鱼扯什么东南西北，胡编乱造任何东西，都会无比珍重的倾听。 所以梦为鱼总觉得宁清雪亲切，也愿意对宁清雪亲近。愿意一脚踏进宁清雪的计划里。 梦为鱼从来不会刻意不去想归雪，反而无比珍视每一次闪过的回忆碎片里归雪鲜活的模样。 梦为鱼最喜欢玄灵菇，除了从前在镜湖山没吃到那朵玄灵菇，曾经向归雪夸下的海口，要种一院子的玄灵菇，还要研发出仅供观赏的新品种。还有就是每次看到玄灵菇他就能想到归雪没能帮他摘到玄灵菇脚滑被他接住时，失落惊慌的模样。 鲜活的，生动的。 归雪这么多年在梦为鱼心中从未褪色。 只是之前梦为鱼并不会将他们联想在一起，觉得宁清雪熟悉也只是认为那是某个他忘记了的故人。 梦为鱼现在闲下来静下来，联想加想象一番，才发觉其实他们是很像的。 就连声音都有些许像。 过去在识海中的交谈，像隔着什么，有些失真，所以归雪的声音和现在不像。 梦为鱼心中暗暗想，如果归雪化形的话，应该就像宁清雪这样，温润如玉乖巧可爱。 梦为鱼心里越想越是喜欢，甚至给几百年前识海中见到过的归雪五脸的神识都装上了五官。 又晃晃头，把脑子里的画面甩出去。 梦为鱼又在瞎想什么呢。 梦为鱼没见过归雪化形的模样，所以之前没敢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现在越发觉得像，况且这个世界上，会费这么大劲给谢惊尘报仇的人可不多。 况且他会四方阵，四方阵他只传授过归雪，不传给叶舟他们也是他的一点私心想彻底跟过去隔开。 叶清羽还会无双剑法，从哪学来的呢，结果也很显而易见。那么宁清雪从哪里得来的呢。 这其中的关联牵扯，梦为鱼稍微一捋就觉得胆战心惊。 可真的会是归雪吗？ 真的有人能从噬心崖里爬出来吗？还是一只没有化形的照夜。 梦为鱼越想越心冷，感觉四肢都要僵掉了。 怎么不可能呢？ 梦为鱼突然又开始回温，自己这样还能活下去几百年，一只照夜又怎么不能从噬心崖下爬出来了呢。 梦为鱼胸口的沉闷一点点淡去，他直觉自己要醒了。 突然有些激动，不知从何而来，又有点胆怯，像近乡情怯一般。 梦为鱼过去身体底子就很差，动用的灵力也是用的聚灵阵中。徒弟们虽然不知道师父的来历，但都知道师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况且身体真的很差。 这一次被这么大的灵力冲击，一下晕倒几天，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不过每天也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骨头很脆的师父真的这么大的灵力撞死了，要不是有宁清雪担保的没有大碍撑着，恐怕都要被吓死。 只是叶舟这一次下来性子突然变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多话了，也不跟姜梨花吵嘴了，也不缠着叶清羽了，连每天去梦为鱼床边的时候，眼神都让人看不穿。 连珏他们不知道叶舟在秘境里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还道叶舟这是成长了。却也实在不想看到叶舟这样，反倒变成了连珏他们每天去逗叶舟。 只有叶清羽越发紧张，甚至有些惶恐。 “叶舟……” 叶清羽他们算是被修真界通缉了，要不是陈清帆主持长宁山跟叶清羽撇开关系恐怕已经要被明面围起来了，不过撇开关系也只是暗里围起来而已。 只不过四方阵在，他们围不住罢了。 叶清羽只能躲在太阴谷里。 叶清羽躲青云盟，叶舟也躲他。 这天叶清羽终于堵住了叶舟，开口叫住他，开口却又后悔，实在想不到要说什么。 他也不是非要把叶清河带回长宁山，也就是想要看到叶清河过得开心罢了。叶舟在太阴谷，叶清羽已经看到了，很开心，叶舟被养的很天真单纯，很好， 叶清羽只要知道了，就很开心，很满足，就觉得自己赔上整个仙途都值当了。 可是叶舟现在因为他过得不开心了。 “师兄，想对我说什么。” 叶舟的话不禁带上一些怒气。 但其实叶舟也不是怪叶清羽，可他心里就是闷着一口气，无处可发。 叶舟这几天一直很沉默，情绪平静的跟死水一样。 叶舟就是怕，叶舟觉得自己心里已经燃起了火星，就怕自己一激动心里就烧起来。 “叶清羽你好算计。” “我还道你是被周宏月摆了一道，还想捱周宏月一掌带你走。” “你都算好的是不是，陈清帆被传送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他额头亮了一个印记，不是长宁山的弟子印。” “是你挑好的对不对，用青云大会天枢秘境洗牌长宁山，愿意站着你这边就活着离开天枢秘境。” “碍手碍脚的就意外死在天枢秘境，这样长宁山再没有阻碍你的人。” “还能顺便搅乱青云盟的风雨。” “叶清羽，你真的好手段。” “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叶舟其实不想说这些话。他虽然没记起来叶清河的记忆，却也本能的心疼叶清羽，叶清羽已经很可怜了，自己再说这些简直戳他心窝子的话。 可是没办法，叶舟心里那团火已经烧了起来，灭不掉了。 叶清羽眸光随着叶舟显得冰冷的话语一点一点暗下去，又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闪一下，不可置信的抬眸望向叶舟。 江为要进天枢秘境要天枢秘境的灵气，叶清羽都提前做好准备，找好替罪羊，还能顺便改写一下青云盟的格局。 要不是那道周天炼神阵，和背后人不知道怎么操控的水晶，恐怕叶清羽真能全身而退。 那么周宏月进天枢秘境，真是打叶清羽一个措手不及，还是也是叶清羽算计好的。 把陈清帆拉进来，可为了这个对付周宏月也太不值当。 那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必须要让周宏月进那个天枢秘境。 叶舟不知道怎么灵光一闪，就说出了找东西这句话。 “是仙骨吗？” 叶舟想起之前自己问过梦为鱼的话，仙骨是什么，梦为鱼所说的一切竟然都能和真相对的上。 再加上梦为鱼的不同寻常，叶舟这时心头一惊，四肢冰凉。 自己的师父又仅仅只是什么隐居深山的普通修士吗？ 那他怎么知道四方阵。 叶清羽的睫毛颤动一下，变相告诉了叶舟答案。 “叶清羽” “对不起” 叶清羽闻言，更加不可置信的抬眸，眼睛都睁大了。 “我不记得我是叶清河了” “但是，你要做什么。” “我都陪着你。” 叶舟心头那团火燃起来，正在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蔓延，恨不得将他里外烧成灰烬。 什么狗屁青云盟，什么名门正派，通天路。 修行难道就要挖人骨头？ 正道难道就是要炼化其他修士元神？ 仙人难道就是山脚下的小城遭受灾难却冷眼旁观？ 仙人难道就是平民百姓声声供奉之下也不显灵。 就让叶舟心里那把火蔓延出来，烧遍整个十四洲好了。 啊啊啊，难道下一章就掉马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前尘故荏苒2 第34章 前尘故荏苒3 梦为鱼躺着的时候都计划好了，自己只能爬起来就要质问这个宁清雪跟谢惊尘什么关系，跟归雪又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这个想法和归雪也是不谋而合。 归雪一开始对梦为鱼产生兴趣，就是因为四方阵。 归雪花了十年用四方阵几乎围住整个青鸾洲，却只有太阴谷安然无恙，这已经很奇怪了。 这才让叶清羽去太阴谷找找这是何方神圣。 碍事了就杀掉，有用就留着。 却不想见到梦为鱼第一眼就踏入一条不归的死路。 那是归雪只是觉得梦为鱼和谢惊尘长得很像，可是细看却又不像，似乎只有神态像。 可越相处下去，归雪越是胆战心惊。梦为鱼不经意透露的习惯竟然和谢惊尘一模一样。 谢惊尘就很喜欢讲很多瞎话，像梦为鱼在奕秋堂讲的一样，性格也很像，谢惊尘就是一个死也要当饱死鬼的性格，有些事上会有点将就但其实整个人温和的要命，谢惊尘也会照顾人，很会逗人开心，仿佛天塌下来听这个人嘴里冒出来几句鬼话，也是觉得只不过下点毛毛雨一样。 还有很多归雪无法罗列出来的地方，归雪将他们统称为感觉，归雪和梦为鱼呆在一起的感觉，总让归雪有一种。他和谢惊尘在一起的错觉。 归雪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谢惊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梦为鱼也是，要是将两人混为一谈，还因为将对谢惊尘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梦为鱼身上。岂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平白无故恶心了三个人。 归雪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会这样相像。 可他也不愿意相信谢惊尘还活着。不是不愿意，是不敢相信，期望落空那一刻太痛了，归雪如今已经承受不住。 他开始将梦为鱼与谢惊尘的儿子联想到一起，竟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于是他开始自顾自的接受自己这一番有些道理的理论， 于是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矛盾，他都选择忽视。 为什么梦为鱼会有一个如此广大却干涸的没有一丝灵力的识海？ 为什么提到谢惊尘梦为鱼总是很难过？ 为什么每到雨季梦为鱼周身骨头都会痛？ 之前的这一切归雪都装瞎，装作看不到。不愿去想，不敢去奢望。 可一声归雪， 一块萤石做的骨头。 就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来，将归雪浇了个透心凉，也融化归雪一直冰封的某一段记忆。 谢惊尘。 要不是这个名字。归雪早就死在噬心崖底尸骨都不见了。 谢惊尘仿佛已成一个执念，支撑着归雪在这个人间，支撑着他经受一切。 可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谢惊尘兴许还活着。 一个如同凡人一样的人也能像修士一样活个千百年吗？ 谢惊尘真的还能活着吗？ 归雪心里堵着成千上百句话，想要对梦为鱼说，有成千上百个问题，想要问梦为鱼。可这些文字反而编织了一张网封住了他的口，让他说不出。 梦为鱼终于转醒，那种不适感没有彻底消除，还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缠着他。梦为鱼平常痛惯了，这点痛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这种感觉很奇怪，是梦为鱼从前有过，却从他身上离开太久，以至于他无法适应，反而觉得这种本应该很熟悉的感觉很奇怪。 梦为鱼昏迷那段时间打好了腹稿，信誓旦旦的准备质问归雪时，却在看到归雪那双眼眸就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是梦为鱼之前明明和“宁清雪”说的话最多，现在没到避之不及的程度，欲言又止也是有了。 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却都堵在一起说不出来。归雪这个名字已经堵住他的喉咙了，三百年他从来没再说过这个名字。似乎忘记怎么发音，总也说不出口，就像有一把锯子在他喉咙里，他一要提这个名字就开始锯他的喉咙。 归雪和谢惊尘又一次心有灵犀了。 太阴谷的日子一切照常，只是四个人在修行方面都更认真起来，恨不得一下子结婴最好。这几个徒弟和师父调皮捣蛋是固定节目。雷打不动，狂风暴雨也打破不了。却在这种莫名紧张的气氛里能安慰到很多人。 比如周涵芷。 周涵芷当时跟着连珏他们一起被困在天枢秘境里，也跟着一起从望舒瀑布跳下来。 周涵芷果然还是很羡慕太阴谷的氛围，也想一头拜下来入门了。 可她不能，虽然天枢秘境里她无师自通很多事情，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背叛的。 周涵芷和连珏的巡山结束，准备换班叶舟和叶清羽。 巡山主要是看看太阴谷的护山大阵有无异动。毕竟现如今整个修真界十四洲都在通缉他们几个。他们自然有人知道梦为鱼是太阴谷出来的，肯定会查找这里。只是四方阵的制约下，一直在绕圈子，找不到罢了。 但保不齐也有像曾经谢惊尘那样倒霉的被人直接算出阵法中的位置。 四方阵中的空间和现实空间不同，被定位实在不容易。 叶舟和叶清羽刚走上镜湖山，连珏和周涵芷刚回来还没喝上一口茶。太阴谷上毫无预兆的聚集了一团黑云，隐隐打着雷。 姜梨花正在丹房加班加点的炼丹，已经把梦为鱼菜园里的所有灵植都薅秃了，还让周涵芷叶清羽他们巡山的时候帮她摘一点。 梦为鱼的宝贝菜园，自从青云大会开始前一天，他就小心翼翼的收回芥子里随身携带。梦为鱼丢什么也不会丢这个。 萧十九也没闲着，一边练剑，一边留意着山上的情况，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冲出去。 可见这几个人也没有那么没心没肺。 梦为鱼纠结犹豫的时间总共也没超过一天，就鼓足勇气，叫了宁清雪陪他下棋。 茶的温度被宁清雪维持的刚刚好。一个月前两个人坐在棋盘边还是真心实意切磋棋艺，现在说是各怀鬼胎也不为过了。 “这样看来我和小时候挺像的嘛” “没长歪” 叶舟听叶清羽提起的几句两个人小时候的事，心情格外的好。 原来自己这么早就认识叶清羽，难怪会觉得他很熟悉。 叶清羽轻笑一声，泛着点苦涩，“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叶舟总是会缠着叶清羽问一些自己还是魂魄状态时的事，随后小心翼翼的努力往叶清羽口中的叶清河身上靠。 两个人的抒情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戛然而止。 一阵弦声带着浓厚的剑意往镜湖山袭来，轻而易举的打破太阴谷的平和。 “宁清雪，你……” 梦为鱼的话才开始一半就止住，没问出口的话也再没机会问了。 那道剑意直直的奔着叶舟去，叶舟龙须的头发都被切断一缕，要不是叶清羽眼疾手快，断的可不止头发。 那道护身魂印再次亮起来，太阴谷的所有人都瞬间感应到。 梦为鱼的话戛然而止，姜梨花的丹药炼了一半就停下来，萧十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原地。 还在跟周涵芷说话的连珏一下子紧绷下来，周涵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紧张起来。 “叶舟出事了？” 连珏的语气里是散不尽紧张，来不及再跟周涵芷说什么，就御剑飞了出去。 周涵芷本能的跟着连珏一起飞出去，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拦住。 “回去呆着，” “不许出来！” 周涵芷跟他们不一样，周家少主，现在在青云盟中只是失踪，周家派出多少人在找她，要是知道周涵芷是跟他们混在一起，那周涵芷在青云盟中该怎么办。 梦为鱼还设下一个法阵，把周涵芷困在太阴谷里，生怕这个小姑娘一冲动，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那道剑意被叶舟躲过去，砸在镜湖群山中的一座竹影山，将竹影山砸的摇摇欲坠，在这样一道大能剑意下没被直接切成两半还很神奇，许是镜湖山人杰地灵，普通小山峰也更加坚固。 “大乘！” 叶清羽几乎是吼出这一声，当今世上又有几个大乘，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叶清羽还以为这种半步升天的大能不会掺和这些事的。 叶清羽的话尾音刚刚散去，太阴谷中其他人就同时出现。 仿佛众神归位。 来的修士可不止一个大乘还有一众小乘期合体期的修士。 于是谢惊尘有可能重出于世带给青云盟的震撼太大，毕竟整个青云盟都是站在谢惊尘的尸骨上建立的，做过了亏心事，也怕鬼敲门。 四方阵把镜湖山封闭起来，镜湖山外又有另外一个四方阵， 这一群修真界中都排的上号的修士就正正好挤在两个四方阵接壤的位置里，把握的刚刚好。 四方阵极不易察觉，可也出过世，谢惊尘曾在崔淮明面前用过这个阵。 崔淮明并不精通阵法，梦为鱼不信崔淮明能参透四方阵的绝妙。但恐怕如何找四方阵崔淮明是研究过的。 也许崔淮明踏入青鸾洲那一刻就知道这里运转着一个四方阵。 此阵只有谢惊尘用过，恐怕那时崔淮明面前就知道叶清羽和背后的妖修和谢惊尘渊源颇深。甚至有可能就是谢惊尘，所以他才会提前修改水镜的法阵，并操控水镜，照出归雪和叶清羽的脸。 也能利用青云盟对谢惊尘的恐惧替自己铲除这个隐患。 毕竟谢惊尘此生最恨的人，最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他死的人就是崔淮明了。 “叶清羽，你伙同妖邪，犯下滔天罪孽” 白凤华青穹派里压阵的长老，大乘二层。青穹派虽然很快和江为划清界限，但也是瓜田李下，白凤华只能自己出来领了抓叶清羽这个差事。 叶清羽能这伙人能搅出这么大动静，还能杀了江为，还是有些手段的。 但白凤华总不能让江为白死。 跟着白凤华的人有凌云宗出来的，周家来的，丘明派来的。 除了白凤华这样的，更多都是和谢惊尘渊源颇深的。 “我犯下的滔天罪孽，恐怕比不上青云盟，要不要先拿下青云盟啊？” 叶清羽不卑不亢的挑衅着。 这几个人对上这几个大乘有多大把握？ 不清楚反正四方阵内没有人抢的了他们，白凤华他们只要移动半步就能进入四方阵。 无论哪一个都行。 下一章可能会有一刀[狗头][狗头] 大家可以在评论区和我聊天[合十][合十][撒花][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前尘故荏苒3 第35章 道成空1 要单打独斗的话白凤华一个人就能踩死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更何况还有这一群修为同样很高的修士。 但因为受四方阵限制，他们只能在缝隙之中，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也变相是受到四方阵辖制。 他们的矛头主要指向叶清羽。 叶清羽立于空中，衣袍猎猎，被狂风吹起。 单手举起霜寒剑，另一只手并指划过霜寒剑剑锋，手指滑过的地方就亮起光。 整个剑身亮起时，叶清羽身后出现剑阵，成千上百柄霜寒剑立在空中，仿佛弦上剑，一点风吹草动，就发出去了。 当今世上第一剑修的元神剑阵，破釜沉舟。 叶清羽他们施展身手的空间更大，也能任意移动，可出四方阵跟这几个修士近战可未必好。叶清羽是剑修，要近大乘修士的身可不容易。 隔空对法他们更是劣势，连珏叶清羽都是剑修，剑修打起架来就是更厉害，如果不能用剑，那不就是自断双臂。 可他们在四方阵中，自有作弊方法。 叶清羽前方压阵，其他几个人都默契的给叶清羽助阵。 元神剑阵又扩大一番，霜寒剑寒冰刺骨的剑意带着剑主人狠厉冰冷的心，透出来的寒意，恨不得冻上四周的草木。 梦为鱼双腿盘坐一株华盖满天的梨花树树顶，仔细看就发现梦为鱼其实是悬在空中。 梦为鱼召唤出他平时用来装蒜的扇子，双手结印，扇子就飞了起来，空中凭空出现一个法印。 叶清羽的背后也有同样一个法印，仔细看去有些像一只鲤鱼。 磅礴的灵力透过那道法印传给叶清羽。 “萧十九，梨花你们帮叶清羽压阵。” 梦为鱼的声音透过护身魂印直达几个徒弟的识海。 一语毕，叶舟已经心领神会的退出来，下一瞬出现在竹影山前，双手结印，召出一个透着温和光晕的棋盘——璇玑棋。 叶舟同样是在压阵，压的是梦为鱼的聚灵阵。 空间限制，白凤华他们的法相真身都召唤不出来。 也只能用灵力他们对峙。 即使是渡劫期的修士也未必能跟源源不尽的天地灵气对峙，更何况这是白凤华他们几个。 并且虽然这几个人有着共同的目的，却不见的就同心。青云盟几家本来就是相互掣肘的关系，青穹派眼看要倒台，还不知道剩下的门派怎么想合伙掀翻他们呢。 青穹派虽有修真界第一强者云无月坐镇，可云无月那据说真正半步成仙的人，闭关百年不出。只等几道劫雷就安安稳稳去上界。未必就能帮青穹派什么。 余下的就是这位白凤华，他要死在这了，青穹派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两股强悍的灵力对在一起，远看着风平浪静，身临其境才发现灵力交汇处竟然空间都要扭曲了。 归雪带着连珏一个闪身，移到了青云盟几个人背后的四方阵。 连珏也算是太阴谷最能打的一个，虽然现在修为仅是化神，可实力远不止化神。 “叶清羽，你简直就是个邪魔外道！” “什么叫简直，我不是本来就是嘛？” 叶清羽丝毫不见难以为继的样子，云淡风轻，还嘴欠的还嘴。 叶清羽的眼神对上隐藏声息的归雪。 归雪眉峰一挑，细长的手指在空中起伏，仿佛在下棋，灵力如怒涛汹涌一般，对上叶清羽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 叶清羽立刻会意，手掌推动，向外推出。身后浩瀚星辰一般的元神剑如同淅淅沥沥的细雨一样不停的刺出去。 一时间，剑气如暮春时间，落英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白凤华见状，抽出本命剑，快成一道银虹，带着大乘期的威压，仿佛将镜湖山的雾气都凝滞住。 霜寒剑的剑意带着刺骨的寒意，终于散尽之时，一道白色残影迎着这道剑气直直冲了过来。 白凤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想要后撤，又想到什么似的，硬生生接住叶清羽一道仿佛滔天恨意翻涌的一剑。 “小小合体期” “蚍蜉还想撼树” 叶清羽剑阵打出去的那一瞬间，萧十九整个人化成一道残影，将镶嵌着玄黄神玉的翎骨弯刀，挥成一道满月，直直对上白凤华。 白凤华的剑风袭来时萧十九竟突然消失在原地没有任何踪迹白凤华竟然察觉不到他的神识。白凤华耳朵一动，转身躲过萧十九一剑。 “花里胡哨。” 这是四方阵，不是萧十九的绝技。 白凤华的处境如此，其他跟着他的修士竟都像没看到一般，并没有想要上前的意思。 正和梦为鱼心意。 姜梨花召出万花铃，双手结印，万花铃响，飞出无数蓝色离火化成蓝色火鸦飞向周家还有丘明派一名小乘一名合体的修士面前。 万花铃是上古神器，传说万花铃中的离火是凤凰天火，烧死几个修士还不简单。 连珏握着手中的惊蛰长剑，与凌云宗的合体期修士缠斗，连珏的无双剑法一百年沉淀，炉火纯青。每一剑看似散乱，却处处是杀机。凌云宗来的合体期修士自然听闻过无双剑法，却因为无双剑法剑谱失传没能了解其中奥秘。 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连珏的剑法。 还好有先前在百越秘境中的生死一线经历再有为天枢秘境抱佛脚的经验，几个人的对战起来终于不是那么狼狈了。 梦为鱼翻手一转，那扇子在空中一转，扇出一股风，震荡着一圈一圈的灵力，冲开一切奔着被离火缠上的两名修士。 “够了，收起你的离火吧” 梦为鱼这时候看着姜梨花用出离火，还有时间肉疼一下。 可是青云盟这几位大能仿佛站桩一样，被这样的逼退竟然都一动不动。 姜梨花收起自己的万花铃。姜梨花说到底是个丹修打起架来着实不行，万花铃的离火已经是她最大的杀招了。 离火有灵力的助力烧的越发旺盛。离火不烧凡人和草木，只烧妖邪，烧心魔缠身的修士，烧世间的恶念。 梦为鱼的扇风再次一转，一道灵力震开，竟然让扇风对着的几位大能有一种神识震荡之感，仿佛神识离体一瞬。 而萧十九叶清羽连珏也立马抓着机会用尽全力的一击。 梦为鱼心中不禁念叨，宁清雪你最好快一点。 归雪这边，一缕红发翻飞，硬移星相，强行扩大四方阵把几个人包容进来。 现在的战局看似太阴谷几个人打的游刃有余。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毕竟这几个修为最高的就是一个叶清羽，也只是一个合体期。几个人恨不得把元丹燃尽才打出这样的气势来。 梦为鱼是个修阵法的，在白凤华他们眼中正在扇风给他们添油加醋。实际背后的手指如同拨弦一样翻飞，只不过没有灵力流动。 梦为鱼已经感觉到了星相归位之感，手指的拨动越发艰难。就快成了再坚持一会。 离火烧了起来，竟然在凌云宗那个小乘修士上燃了起来。梦为鱼记得那位修士似乎是他的师叔来着，叫做齐峰，看来这个心术不正啊。 齐峰很显然惊慌了起来，连对上萧十九的偷袭都力不从心起来。火越烧越大。 强行改变星相那就是和天道对着干，说不好是要被雷劈的，恐怕要劈成飞灰。只不过他和宁清雪一起担着的话，飞灰不至于。 两个四方阵越是接近，梦为鱼和归雪的手指越发僵硬，到最后几乎浑身都僵硬，像天塌下来落在他们头上。把他们压进土里，动弹不得。 齐峰身上的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跟他一会的青云盟修士没有想要帮他灭火的，都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齐峰阵脚已经乱了，脑子里一团乱麻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邪门的离火从何而来。表情越发狰狞，也不管什么四方阵不四方阵的了，召出自己六臂法相真身。 整个法相比竹影山还要巍峨。 六条手臂收双手合十，而后齐齐推出一掌直直冲着姜梨花而去。 萧十九立马撤出和白凤华的交锋，几乎手忙脚乱的扔出自己所有精妙到举世无双的仙器，都挡不住小乘修士绝望之际用尽全力的最后一掌。 梦为鱼被老天压在原地，意识都快模糊了，一下子被这一掌吓醒，硬生生从老天压顶的压力下抽出手，操控那把扇子飞过去挡那一掌。 梦为鱼的心一直拍打他的胸膛，重重的回音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梦为鱼近乎绝望的想： 不要！ 不要！ 小乘修士，倾注毕生修为的一掌，哪里会是一个元旦都没有的人挡得住掌风直直穿过扇子，将扇子撕扯成两半。也将梦为鱼的心撕扯成两半。 不要！ 不要！ 为什么，又是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四方阵就要将他们围住了，又是这样。 其实这一掌从蓄力到发出都非常迅速，就是一瞬间的事。快到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姜梨花都来不及躲开。 四方阵交融，连珏叶清羽感觉到来自大乘小乘合体的威压消失。 被那一掌惊动，回过头时，还想着四方阵会化解这一掌的。 却看到梦为鱼随时带在身边的折扇在空中被撕成两半，梦为鱼也像被撕成两半好像全身脱力，溺水一样，大口喘着气。 那一掌下，姜梨花双瞳扩张。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就毫无预兆的一颗颗砸下来。 那一掌洞穿的不仅是萧十九的身体，更是神识。萧十九此刻正将姜梨花挡了个严严实实，身体已经在这一掌的威压下，变得好像镜湖山消散在空中的雾气一般。只来得及留给姜梨花一个笑，就彻底变成烟雾散在镜湖山中。 璇玑棋陡然失效，叶舟被逼出一口血来。 聚灵阵连通梦为鱼，却是依靠那柄折扇运转，折扇碎，聚灵阵同样也碎。 聚灵阵的阵眼，正是叶舟守着的竹影山。 轰隆一声，竹影山塌了。激起的尘土几乎淹没梦为鱼的身影。 一时间所有用着聚灵阵的灵力维系的法术都失灵。 观鹤城外的守护大阵停转，太阴谷里的仙器，傀儡失去光泽…… 于是终于从天道威压之下脱身出来，兴冲冲出来准备在背后捅死青云盟几个人时，他正前方的齐峰终于被离火烧的灰飞烟灭了。失去遮挡的，**裸的，看着梦为鱼脱力的直直跪下去，那张俊秀的脸一点点化成那张他熟悉恐惧又思念常常来他梦中造访的脸。 面无表情的脸上，脸色煞白，空洞的眼神里什么也不剩。 “谢惊尘……” 归雪的声音被白凤华惊恐的声音淹没。 谢惊尘…… 卡文卡的难受死了，我太废材了，如此大场面的描写，是我自己太为难自己了。[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道成空1 第36章 道成空2 姜梨花没有时间惊讶他师父从模样有些英俊变得十分英俊， 什么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可姜梨花的这一瞬间却格外的长。她看到法相真身那一掌如泰山压顶的威压凝滞她四周的空气，空气不再流动，她的发丝却还在翻飞，一点点的逼近她。 她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一瞬。 她预想中的痛却没有落下来，下意识闭眼再睁开。 被无限拉长的一瞬间里，她看清萧十九替自己挡下这一掌的全过程：萧十九的表情没有痛苦，竟然有些庆幸。 紧接着萧十九的肉身开始消散，那个随着一年落花拜入门的小师弟也化成落花一样飞走了。 姜梨花只来得及看清萧十九最后的一抹笑，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抓住他，却如同一把细沙一样流走，只不舍的在姜梨花手指停留一瞬。 萧十九那柄嵌着玄黄神玉的翎骨弯刀没随着他一同消散，从空中落下来。姜梨花只觉肝胆俱裂，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伸出手手忙脚乱的抱住刀，好像抱住萧十九一样。 萧十九是太阴谷话最少的人，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平常最喜欢研究一些暗器，做出来的仙器绝妙非常，比许多大派的正统炼器师做出来的还好。 十分的守规矩，梦为鱼最听话的徒弟非他莫属。 可他也会用他神乎其神的炼器技艺给姜梨花叶舟做打鸟的弹弓。姜梨花叶舟惹祸时也会乐呵呵的跟着他们一起受罚。这么多年似乎没有怎么生过气，也从不扫兴，姜梨花是太阴谷馊主意最多的人。但姜梨花说什么，萧十九都跟着去，无论帮她卖符箓还是上山采灵植，还是偷梦为鱼的蘑菇。 最多也就会跟在姜梨花身后软乎乎的叫声师姐，然后继续跟着。 可再也没有了。 过去一切的记忆仿佛山谷中的回音一样，一下下回荡在姜梨花的眼前，而后逐渐消散，像萧十九一样。 姜梨花觉得自己应该会痛哭出声，可她甚至没有哭，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挣扎一下，竟然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就要栽倒下去。 没有倒在地上，连珏非常迅速的接住了姜梨花，姜梨花这才感觉到眼泪从眼角滑下去，滴进发丝中的感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自己一直在哭。 姜梨花的悲痛和太阴谷中每一个人的都一样，这悲痛似乎要让太阴谷的山峦崩毁，让落月河决堤。 可落在实处又是那么的无声，那么的寂静。 连珏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听到梦为鱼那句，“回去，疗伤。” 本能的带着姜梨花消失在原地，往太阴谷中走去。 可白凤华那句近乎失了神智的“谢惊尘”却是实实在在的砸进连珏耳朵里。 着实让他震惊一会，思绪又飞速回来。 是了，那又如何。 管他梦为鱼还是谢惊尘，那也都是自己师父。 直到现在，萧十九的身形完全消散，连珏竟然还觉得，师父一定有办法。 叶清羽连那一掌的残影都没看清楚，却还是像被那一掌钉在原地一样。 刚一动，就被梦为鱼一声吼立正，“你也滚回去疗伤”。 叶清羽可能也是觉得这些祸患都是自己招来的，这下子小心翼翼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把叶舟带走……” 梦为鱼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又软下来。 叶清羽才如蒙大赦一样，拖着叶舟走了。 临走时还是不怎么放心的回头看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梦为鱼直直跪在地上，手指翻飞拨动四方阵。不管他青云盟中是大乘，小乘还是合体，都被四方阵牢牢钉住，灵力运转凝滞。 狂风起，太阴谷中的落叶落花都从地上被带起来，在空中转起了圈，树上尚且舍不得离开的也被风一起带走。 狂风中心，梦为鱼的发丝飞起，梦为鱼将手放在心口，停顿一会，缓缓抽出。 而一柄流转着玄铁冷光的剑随着梦为鱼抽离的动作逐渐形成。 说是形成倒不如说是梦为鱼从心口拔了出来。 剑身上的波光粼粼从头一直流转到剑锋，剑身上刻着剑铭——天行剑。 梦为鱼直接无视对面几个大能惊恐万分的表情，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们背后的归雪。 归雪本想放出自己的黑雾，也被这个眼神吓得不敢动作，毕竟梦为鱼这下肯定是知道这柄剑从什么地方拔出来的，还肯定知道自己在天枢秘境里做了什么。 归雪立马收敛起自己的表情，不敢直视梦为鱼，眼睛向下看去，低眉顺目，楚楚可怜，一只手攀在另一只手上，手指上还有血痕，像在摁着伤口。 “是，在下不才，正是谢惊尘” “不好意思，没如你们的愿去死” 梦为鱼每个字都咬的重极了，天行剑握在手中，直直/插进土里，梦为鱼借着力站起来。 “不过没关系，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你们也走不出这里。” “失礼了” 说完便飞身冲上前，一眨眼身影就彻底消失。 谢惊尘剑法稀松平常，当了几年梦为鱼更是剑都碰过几回。没什么长进，倒是自创一种诡谲的风格。 青云盟这几个修士大抵是知道死到临头了，终于决定同仇敌忾。 纷纷爆丹，将自身修为全部附在白凤华身上。 天上的黑云翻滚，还露出紫色来，正在酝酿着劫雷。 白凤华的修为由大乘硬被提成渡劫，这番要强行渡劫了。 渡劫期修士几乎是脱离天地，真正半步升天。四方阵困星辰之下天地四方，脱离天地的修士还会被四方阵束缚吗？ 梦为鱼不知道，反正现在白凤华没被四方阵压住，竟然动作起来，提剑挡住梦为鱼这一剑。 劫雷眼看着要落下来。 梦为鱼后撤几步，双手下压，那明明空无一物，梦为鱼的动作却看着十分艰难。 随着梦为鱼的动作起落，那道眼看着要劈到白凤华身上的劫雷居然往天上升，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顶上去。 天道降下来的雷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那天道还有面子吗？ 于是快到天上的劫雷又有向下落的趋势，梦为鱼咬紧牙齿，仿佛使出千钧之力，终于把那道劫雷彻底压回天上去。 这一下青云盟余下的几位修士彻底傻眼了。 没过雷劫就修为等级就涨不了，白凤华现在就算是要飞升的修为，没被雷劈也还只是大乘。 就像连珏尽管修为早不止金丹，没历雷劫就还只能是金丹。 梦为鱼动作快成残影，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剑落。 天行剑直直穿过白凤华的身体，这位青穹派的大乘成了谢惊尘天行剑下的第一个死者。 等战斗结束，几位大能陨落的动静震得远处的山崩，要不是太阴谷被四方阵保护着，一定会被山崩给埋了。四方阵外还下瓢泼大雨，也许落月河真的要决堤。 观鹤城周围的守护大阵停转，不知道大雨还会不会淹没观鹤城。 这是梦为鱼晕过去时最后一个念头。 那道被梦为鱼压回去的天雷卷土重来，打算全落在梦为鱼身上，劈死这个打天道脸的自不量力的年轻人。 谁知雷还没落下来，梦为鱼已经碰瓷般的倒下去。 幸亏是归雪在一边守候已久望眼欲穿的飞过去接住梦为鱼，像口渴了很久的鱼终于遇到了水一样，迫不及待。 归雪用四方阵再去挡这道雷。 融合四方阵，其实是改动星相的位置，用假星相来骗四方阵，同样的也是骗了天道，最后还用四方阵的假星相把劫雷压回去，这简直就是在天道眼睛上跳舞。 梦为鱼还能醒过来没有一命呜呼，真是福大命大。 梦为鱼没有昏睡太久，梦为鱼可能离真正死亡也就差半步，梦里似乎有什么一直引他继续长眠。 梦里太阴谷的生活一如平常，是梦为鱼最向往最希望一直留住的日子。 可太阴谷的欢声笑语，菜园里越长越好的玄灵菇都没能留住他。 梦为鱼还是挣扎着醒过来。 太阴谷中的梦为鱼识海干涸枯竭，可梦为鱼现在的识海好了。 最重要的是太阴谷的欢声笑语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萧十九死了。 梦为鱼虽然醒过来，但并没有睁眼。 识海的事暂且不论，他用头发丝想也能想到是谁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用上古神兵天行剑修补他的识海，联通两个识海，用排山倒海阵将天枢秘境移到自己的识海中，炼化后再一点点渡到梦为鱼识海来。 当时天枢秘境要塌这么个如此紧急的情况这个人居然还能不急不乱的启动排山倒海阵，转移这个天枢秘境，可见这个宁清雪也是个人物。 萧十九这事却到处是怪异，自己明明算过，萧十九此番没有命劫绝不会身死道消。再加上梦为鱼之前在长宁山上给萧十九算出那一个十分诡异的无所有卦象。 梦为鱼绝不信萧十九真死了。 况且说…… 神识醒着，身体还在昏睡的梦为鱼暗暗攥紧拳头。 就算自己天打雷劈算错了卦，萧十九真死了，自己也有办法带他回来。 梦为鱼缓缓睁开眼，入目姜梨花神色憔悴。见梦为鱼醒来姜梨花闪过一抹喜色，却被脸上更深一层的悲伤化解，语调上扬声音尽量轻快，却挡不住沙哑： “师父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梦为鱼刚才安慰好自己，此番见到姜梨花这个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居然能够有理由安然入睡，简直不是人，还让他们白白担心。 姜梨花：“一夜”。 “这么久！” 梦为鱼激动了一会，语气柔和下来，一下子像初春冰雪消融的潺潺流水声： “梨花，你难过的话就不要逼自己笑了” 梦为鱼一语毕，姜梨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父我没有难过，我就是想，小师弟死之前我居然没对他说过什么好话……” “有些后悔” 说到最后染上哭腔，干脆不再忍着，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声音断断续的抽咽。 梦为鱼脱下自己手上他们送给自己的玄黄神玉打的镯子，拉出姜梨花的手，轻轻的放在姜梨花手心。 姜梨花不解的抬头望他，连抽咽都忘记了。 “玄黄神玉收敛了十九的一片神魂，他的神魂没有散尽，收集全的话我有办法让他回来。” 梦为鱼出于某种考量，并没有告诉姜梨花另一种情况。 姜梨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茫然的看着梦为鱼，似乎在思考自己这个师父是不是在骗小孩。 “放心，师傅不骗你”，梦为鱼看出姜梨花心中所想，温柔的轻抚姜梨花头。 “对了，师父。” 姜梨花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问道： “你真的是谢惊尘吗？” 梦为鱼没有回答，嘴角向下压出一个笑容，“无论如何，都是你们师父。肯定会保护你们的”。 梦为鱼又安慰几句，姜梨花才捧着玄黄神玉去找自己的师兄弟。 姜梨花的身影彻底消失，一直躲在角落不漏身影的归雪才现身。 其实方才梦为鱼问自己昏睡了多久时，归雪就欲言又止。 他想摇着梦为鱼的肩膀说，睡的一点也不久！ 梦为鱼硬抗天道两回，被天雷追着劈，神魂震荡。识海中天枢秘境还没融合完毕，识海还没有彻底好转，就强行拔天行剑，还越级杀四个大能。 才昏睡一天，已经很天赋异禀了。 “宁清雪……” 归雪的步伐被这一声生生给截住。 归雪坐在床边，思考一会爬了上去，将梦为鱼吓的往后挪几步蜷在角落。 归雪的动作真的可以用爬形容，像极某些四条腿的动物，归雪停在床脚，头动一动，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尖尖耳朵露了出来，耳朵上纯白的毛中还夹杂着几条红毛。像雪地中的血痕。 梦为鱼熟悉的那道声音时隔三百年再次通过识海传过来，陌生和亲切： “谢惊尘，你不记得我了吗？” 掉马，终于掉马，我们最爱的掉马。 国庆快乐宝子们。 [比心][比心][比心] 评论区可以找我聊天啊[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道成空2 第37章 道成空3 梦为鱼晕倒前挂念的事并没有发生，落月河确实决堤，观鹤城确实洪水泛滥。 可太阴谷门下几人，再不是师父羽翼下的雏鸟了。 观鹤城把他们当仙人一样供奉百年，仙人自然就要庇护一方。 几个人中叶舟阵法修的最好。 叶舟补全守护阵法，连珏姜梨花组织百姓救灾。 观鹤城的伤亡接近于零，就连庄稼都没被淹，叶舟白衣纷飞立于镜湖群山的主峰玉兰峰，手执璇玑棋。观鹤城中的百姓，看到这一身影纷纷跪拜，大呼 “仙人显灵了” “两百年前的仙人又显灵了”。 “仙人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梦为鱼带出来的徒弟，终于也有了他的影子，只不过梦为鱼当年穿的可没有叶舟这么齐整。 至于观鹤城百姓口中信仰的那位真正的仙人此刻正被那一道识海虚无缥缈的声音震的惊心动魄，山崩地裂。 仿佛还在那场想要永远留住他的梦里醒不过来。 梦为鱼非死非生那一百年里那种落不到实处的漂浮孤寂感再次袭上来，簇拥着他。 这个梦境也太拙劣，梦为鱼一眼就能看穿，归雪分明落下了噬心崖，分明还没有化形。 怎么会…… 梦为鱼瞳孔微微张大，附着这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可仔细看去那对眼睛分明没有聚焦在一起。 “谢惊尘”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在梦为鱼的识海里，是归雪在说话，没有识海中那种失真的感觉，更加的清晰。 只一声，梦为鱼失落的三魂七魄一瞬间归位，瞳孔重新聚焦。 “你是……” “归雪？” 梦为鱼的声音非常轻，好像重一点点，这一切都要被他惊散一样。 颤抖的尾音里还满是不可置信。 归雪附过来，抓住梦为鱼冰凉的手，落在他的脸上。 那双整个修真界最最特别的眼睛，闪动着，仿佛真的有一片星辰在其中，满是期许的看着梦为鱼，好像在说，“你看，如假包换”。 梦为鱼的手太凉，这一下像被烫了一样，想要撤回来，被归雪压住。 对上归雪的那双眼眸，梦为鱼真的被其中的灿若星辰吸引住，一时间没有了动作，只剩下一句空洞的，“归雪。” 空洞的情绪，平静如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波澜。可偏偏其中包裹着梦为鱼最为汹涌的情感，所有的情感悲伤，庆幸，欣喜，失而复得……种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里翻滚沸腾，到了口中蒸腾的什么都没有了。 梦为鱼其实很想问， 掉下噬心崖他痛不痛？ 这几百年怎么过来的？ 归雪你苦不苦？ 可每一句都说不出口，因为都像明知故问。噬心崖下镇压的传说是天下群魔，但神魔大战后世界上就不再有魔，所以噬心崖底其实都是远古凶恶的大妖。 修真界大能修士都没法斩杀只能镇压在噬心崖底，何况归雪这一只没有化形的照夜。 梦为鱼曾在噬心崖边找到归雪的一片毛发，想来也是群妖撕咬下不小心飞上来的。归雪兴许都没有落到崖底就已经没了肉身。 既然肉身已死，归雪又是怎么站在此处，怎么离开噬心崖。 噬心崖束缚神魂，化为自身的养料，一只小小照夜竟然也能逃出来吗。 想必这一路上吃过的苦远不是梦为鱼能想象的。 梦为鱼一想到心口翻出一阵酸涩，几乎要淹没了他。他现在想研究一个逆转时光的法阵，回到最初遇到宁清雪时他一定抱住他，告诉他，归雪，我接住你了。 不，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所有接近谢惊尘的人都不得好死了，连照夜也没逃脱这个命运，那回到一切开始，就将归雪藏在万仞劫尘之中。等尘埃落定自己再去万仞劫尘接他出来。 可惜逆转时光就是违逆天道，梦为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梦为鱼心中的海啸，落在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仿佛失了魂魄。 归雪抽出自己的手，松开梦为鱼，梦为鱼那双附着薄雾的眼睛不解的跟着他的手动作。 归雪从胸口抽出一颗发着白光的珠子，是宝箓天街最上等的珠宝也媲美不了的光泽。 仔细看去，珠子上却有无数细小的裂痕，无法忽略。 “这是你的元丹，我补好了” “我放在心口温养着，时候还不够，还有裂痕。” “我要现在给你吗，还是我再温养好了给你”。 归雪一边说着，一边还轻柔的笑着，笑容里竟然溢出笑容来，仿佛捧着什么无上至宝。 归雪只说他补好了梦为鱼的元丹，只字不提他为此谋划十年，被星辰反噬数次，天打雷劈数回，也绝口不提温养一枚破损的元丹流淌的心头血。 他什么都不说，只说他补好了。 所以叶清羽说他们打开天枢秘境，是因为归雪要找东西。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当初被梦为鱼壁虎断尾求生舍弃的元丹吗？ 梦为鱼一时间无话可说，一股更浓厚的酸涩堵住了他的嗓子，酸上了眼睛，只要一开口恐怕泪水就要决堤。 “痛吗？” 梦为鱼收拾半天心绪。好歹没让自己真的狼狈的落泪，三百年死生一场，要是自己真的泪如雨下，那也太难看。 梦为鱼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枚元丹，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归雪的手指，十指连心，有那么一瞬间好像他们的心也连在一起了。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电光火石一样的从梦为鱼的手指流到心口，酥酥麻麻的如同微小电流一般。梦为鱼还来不及抓住这究竟是什么，归雪就开口： “不痛，这么多年就靠这个念头活着，一点也不痛。” 一句话，几个字，好像暴雨落在梦为鱼的心上，砸出重重的回声，留下一滩积水，甚至引发一场山洪。梦为鱼无暇在顾及那一闪而过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已经本能的找到答案，无论如何，他也要留归雪在自己身边，无论什么后果，无论如何艰难。他也不要再和归雪分开，再也不要归雪这样失魂落魄的说靠着什么活下去。 分开的三百年已经太久了，再次重逢就要抓紧，再也不要分开了。 梦为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大手一挥将归雪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没有一丝一毫缝隙，两颗心紧紧的挨着。 观鹤城的水祸彻底平息，姜梨花叶舟连珏三个人整天捧着玄黄神玉镯收集萧十九未散的神魂，竟然在太阴谷中就收集全了大半。 姜梨花：“小师弟的神魂是一直停留在太阴谷吗？” 姜梨花的目光随着泛着金光收敛进玄黄神玉的的神魂落到远方。 连珏的眼睛也跟着一起过去，“兴许吧，萧十九肯定舍不得我们，一直看着我们呢”。 叶舟突然对着远处空荡的山谷喊到，“小师弟，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带你回来。” 说完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就像几个月前月前偷偷溜下长宁山几个人坐在一起无端狂笑一样。 几经风霜，人却一如当年。 周涵芷几天后就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太阴谷，离开时姜梨花舍不得不放心的抓了一大堆自己炼的丹药和萧十九留下的仙器给周涵芷防身。 周涵芷一见是萧十九留下的忙摆手拒绝，这算是萧十九的遗物，这她哪能要。 姜梨花极其大方的拍拍胸脯，“没关系，我小师弟会回来的，你带走吧。” “你也算半个太阴谷的人，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周涵芷不知道什么叫小师弟会回来的，也不知道什么叫自己算半个太阴谷的人。拒绝不开姜梨花的热情，向连珏求救时，连珏也只是笑笑让她收着。 于是周涵芷心神不宁的离开了太阴谷回到衣雪洲。 叶清羽伤的也很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转醒，周涵芷走时还没法动，都是叶舟在照顾他。所以周涵芷走时，叶舟没能相送。 叶清羽昏迷这几天神识和外界的联系都断开，陈清帆联系不上叶清羽都快要急得跳脚。一直到叶清羽醒来给他回信了才安稳下来。 陈清帆被周宏月夺舍时，叶清羽趁机动了自己在陈清帆身上留下的印记，将周宏月口中提到的一幕幕过往全部呈现在陈清帆眼前。 叶清羽的痛和苦。 青云盟的丑与恶。 陈清帆心里早已酝酿着一把大火，所有的悲愤一起涌上来。从长宁山醒来时直捶胸口恨不得捶死自己，捶死自己这个蠢货差点害死叶清羽。 自然而然的站进了叶清羽的联盟。 今天出了点意外，主包放假回家得意的有点往了形被刀暴击到手指了，打字十分困难，所以今天只有这一点[比心][比心]依旧凌晨三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道成空3 第38章 碧云天1 叶清羽的伤仍在修养，现在才能勉强下床，慢慢行走。归雪相当好心的上山给叶清羽削了一根拐杖。 叶清羽满是无语的收下归雪送来的拐杖，骂骂咧咧丢在一边，使唤叶舟扶他到处走走。 姜梨花又开始泡在炼丹房里，身边放着萧十九的翎骨弯刀，就像萧十九还站在那里陪她一起炼丹一样。 连珏天天呆在后山练剑，要不是叶清羽的胳膊腿还没长好，连珏一定会拉着叶清羽来陪自己练剑的。 其实叶清羽胳膊腿还没长好，连珏也要拉着叶清羽一起练剑了。叶清羽待人很君子，遇到如此无理的要求竟然不会拒绝，还好叶舟大手一挥把连珏打回去。 梦为鱼的菜园越长越好。 太阴谷的生活好似变回从前，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的。 当然其中也有人在磨合想要找回从前。 以前归雪还没化形的时候，谢惊尘每一晚都会抱着归雪入眠，还要在识海里面胡闹一番，简直一整天十二个时辰要缠在一起十三个时辰。 如今两个人再重逢，两个人还都迟钝的没有意识到三百年的分别划开的距离。痴心妄想的想要一下子回到从前的相处。 明月当空，又是一轮满月。归雪又冒出他那对耳朵，躺上梦为鱼的床，要不是梦为鱼心思正直的话，这简直像是侍寝一样。 梦为鱼心里闪着无数的古怪，但一对上归雪那对眼睛，又鬼使神差的躺下去。感受到归雪的气息，梦为鱼一下子从头到脚僵硬成一个木棍。大气也不敢出，更不要说像以前那样抱住归雪睡觉。 但梦为鱼完全不会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多年未见的隔阂，他只觉得从前归雪没有化形，小小照夜长得就跟雪兽一样可爱，抱着睡觉也就当个团子而已， 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归雪已经“出落”成比梦为鱼还高大的汉子。梦为鱼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并且两个大男人的躺一张床上，简直奇怪诡异到极致。梦为鱼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不过脑子也一起冻成冰棍了没反应过来。还当自己是没有适应归雪化形的样子。 归雪似乎没有等到梦为鱼的动作感觉到很奇怪，侧过身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愣是那么好弄的梦为鱼大气不敢出，眨眼间就整张脸就染上绯色一直蔓延到耳朵间。 归雪不解的盯着梦为鱼，一动不动的，梦为鱼装睡不是，惊坐起也不是，归雪这个眼神简直折磨的梦为鱼要死不活的。 归雪一会突然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突然之间梦为鱼余光处看不到归雪了，给梦为鱼吓一跳，用手掀开被子一看，才看到归雪又变成照夜的样子，和之前跟着梦为鱼的样子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梦为鱼一掀开被子归雪就兴奋跳上梦为鱼的胸口。 梦为鱼嘴角不自觉的提了起来，暖洋洋的笑起来，揉了两把归雪毛茸茸的身体。梦为鱼心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小胖果然还是比不上归雪可爱。 不一会梦为鱼果断摇头，把自己这个诡异的想法甩出脑子去。 归雪还非常乖巧的用头蹭了蹭梦为鱼的手心，这一蹭可把梦为鱼吓了一激灵就跟被烫一样。 梦为鱼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捏住归雪的后颈把他往后提了提，说道： “我从前就没有把你当成灵宠看。” “现在你既已经化形了便更不可能了。” “你不必这样。” 归雪又化成人形，眼神一下子失落下来，像被淅淅沥沥的秋雨打湿。 楚楚可怜的眼睛好像在控诉一个丢弃他的负心人。 “为什么？” “我们以前不是总是这样吗？” 梦为鱼见归雪这个样子，又心疼的紧，没办法软下来，揉了揉归雪还没收回去的耳朵。 “我们以前是这样，但是现在你已经化形了，就不一样了。” “能明白吗，不是我不喜欢你了。” “就像你看叶舟和叶清羽关系很好吧。叶舟很喜欢叶清羽吧，可他们也没有睡在一起对吧。” “你已经是一个人了，不再是动物了。” 梦为鱼说了一大堆，不知道归雪听进去多少。反正归雪那双眼睛上下的雨好像大了起来，湿漉漉的，一双眼睛都泛红了，喃喃道，“那早知道不化形了”。 这个世界最了解梦为鱼莫过于归雪了，归雪这副样子落在梦为鱼眼里，简直就跟小猫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心口一样，软软的。 梦为鱼深呼出一口气，妥协认命般的躺下去空出身边的空位，也不说话，笑着看了一眼归雪。 归雪立马心领神会，眼睛一闭就像变成照夜，梦为鱼欲言又止，想要制止手又收回来。 最终没说什么，任由归雪团成一团，窝在他身边。归雪还跟不死心一样，拱开梦为鱼的手臂，挤进梦为鱼的怀中去，才安安稳稳的睡起觉来。 梦为鱼本觉得归雪既已化形，没必要为了一味回到从前而用照夜的形象。虽然都是归雪，可梦为鱼就是觉得，人就是人，永远不会再被人说什么一只小小雪兽了。 梦为鱼却转念一想，他所求也不过希望归雪自在开心就好了。归雪想以什么形象姿态示人便是，按他开心来的，梦为鱼又怎么能够束缚他。更何况，现如今再没有人能说归雪是一只小小雪兽了。是天底下唯一一只照夜，也是唯一一个能从噬心崖爬出来的照夜。 也更因为刚刚归雪只穿了一件里衣，动作间滑开了一些，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皮肤，还有归雪那个湿漉漉惹人垂怜的眼睛，梦为鱼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思也不是那么正直。 梦为鱼就这么奇奇怪怪的睡了一晚，这种熟悉安稳的感觉包围着他，他竟然一夜好眠，久违的没有被梦魇缠住。说实话遇到宁清雪后就很少被梦魇抓住，那时候可能就已经在暗示梦为鱼什么了，可梦为鱼天资愚钝，参不透。 清风吹过太阴谷，树叶沙沙的被吹动，叶清羽终于不用叶舟的搀扶和归雪那根缺德拐杖之下能够自己行走了。筋脉算是彻底养好。 叶清羽之前硬撑的剑阵，后面把修为提到最高跟白凤华他们对战，简直就是燃尽自己的元丹，筋脉撑不住就断了。 筋脉养好，姜梨花才敢给他用丹药，还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刚长好的脆弱筋脉给冲断。 有丹药加持下叶清羽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天就能灵活自如的行走，甚至舞剑。 叶清羽从进入清明台开始就没有闲下来过，约束自己一百多年。就连被灵蚀蛊啃穿筋脉丹田，也强撑起来练剑。这回倒是被叶舟牢牢摁在床上不许动，也动不了。 这一得到叶舟说可以动剑的应许，就迫不及待的瘸着腿去练剑。 花开如盖的梨花树下，花瓣随着叶清羽的动作纷飞。 叶舟要在这里定是会看呆的，可惜叶舟也不会天天围着叶清羽转的。之前不像之前在长宁山那里一样了。 叶清羽感觉有什么地方变了，但叶清羽又说不出来。至少叶舟不会再叫他师兄，也不叫哥，反而都是叫叶清羽。 不过叶清羽还觉得更亲切一点。 叶清羽筋脉修复完整以后，姜梨花来为叶清羽疗伤，叶舟就跟着去收集萧十九的魂魄去。 “叶清羽……” “我有话问你。” 梦为鱼左顾右盼没看到归雪，还不知道归雪去干嘛。归雪有自己的谋划并没有告诉梦为鱼的打算。 这没有让梦为鱼感到生气，更多的是紧张。 叶清羽不解的停下动作，坐在那张石凳上。 “前辈何事？” 梦为鱼酝酿很久，还是说出口，“归雪他……？” “有点……” 梦为鱼的话还没说完，叶清羽竟然完美的接出了后半句，“奇怪”？ 梦为鱼不免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清羽继续说：“有时候很深沉有时候很天真。” “我也觉得很奇怪，有时候上一句还在谋划怎么杀人家满门，下一句就是这个蘑菇会发光好神奇的蠢话。” “我还总想他身体里是不是还住了另一个人。” 梦为鱼没想到归雪并不是因为遇到自己才这样而是一直这样。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很割裂的灵魂。 梦为鱼前几日便发现不对，能屠了长宁山长老院，和炎阳宗长老院的人，是能跟他撒娇又卖萌求抱着睡的吗。梦为鱼还想过是不是归雪怕自己讨厌现在满手是血的样子才想装成之前的样子。可梦为鱼不久就否决这个想法，他总觉得那个湿漉漉的眼神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那是为什么？ 世上竟会有这么一个割裂，疯魔的人吗？ 叶清羽：“不过噬心崖不是传言会影响人的神智吗，我当初在噬心崖边就差点被心魔给吞噬。” “更别说归雪这个在噬心崖里困了两百多年的。” “割裂一点也正常。” “对了，你和归雪是如何相识？” 梦为鱼灵敏的从叶清羽这段话里发现不对。 自己当时悲痛欲绝的到噬心崖边想要了断自己，当时自己的悲愤只会比叶清羽多绝不会比他少，可自己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心魔。 除非他现在就被困在心魔幻境里，没醒过来。 第39章 碧云天2 但梦为鱼直觉不可能，心魔要是想要困住他，那他的梦魇里一定会有归雪有宁无忧有谢天行。 萧十九怎么还会死呢。 梦为鱼也说不准，如果真是在心魔幻境里，他也认命。 幻境里有归雪，有徒弟，还有猫，整个世界围着他转，他愿意沉沦。 叶清羽从自己走到噬心崖开始讲起，省略掉前因后果。 “噬心崖当时出现一个心魔幻境，我就要陷进去的时候，归雪就出现打碎了那个幻境。” “归雪出现的时候浑身黑雾，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雾里。” “看起来特别邪。” “他就说他要和我合作，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帮我除掉灵蚀蛊。” “他是照夜，就用照夜的能力帮我补全被灵蚀蛊啃坏的识海，帮助我修炼。所以我的修为才能增进这么快。” …… “后面的内容前辈你应该也知道了。” 叶清羽看来也是当真不知晓归雪的如此异样的原因，还以为这是噬心崖底下的风俗，没有多做追究。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噬心崖带来的影响，因为除了归雪没有第二个人从噬心崖下出来，压根没有对照。 梦为鱼所能找到的线索也就断掉，现在和归雪牵扯最多的居然是叶清羽。梦为鱼找完叶清羽就去找归雪，整个路上脑子里居然都被这个念头占满，挤的梦为鱼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越来越酸。 修真界对噬心崖的了解并不多，多数都是记载书中，也并没有什么专门去学习。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噬心崖很邪门，也没有人会想不开跳进噬心崖。所以梦为鱼对噬心崖的认识也就仅仅是大众认知里的那点，镇压群魔吞噬神魂心智。 多一点的了解都再没有了。 梦为鱼才想起凌云宗似乎有很多关于噬心崖的记载，因为凌云宗和噬心崖也就相隔一个天然密林。自然会更了解一点。梦为鱼真是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了躲崔淮明的监督躲到藏经楼里知道那里有有关噬心崖的书籍，却没有去看是好还是不好。 但无论如何梦为鱼也觉得这个凌云宗自己是非去不可。 梦为鱼的四方阵内，归雪是藏不了的，只不过梦为鱼想归雪既然已经化形并且也不是他的所有物，不能时时监视着他。 但梦为鱼此时才不见归雪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心急如焚，如同蚂蚁在心上爬来爬去的。 正打算打破自己不久之前自己说的正义之言，准备打开四方阵定位归雪在哪里。 还好归雪就心有灵犀的端着一碗蘑菇汤出现，汤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模糊归雪的脸。 “你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归雪将汤放在桌上，转过来笑脸盈盈的对上梦为鱼的眼神。 “我找姜梨花学的，你尝尝怎么样。” 眼睛好像发着光，满是期许。 梦为鱼一句话被这个眼神堵进嘴里，他刚刚竟然想要脱口而出一句，你去哪了？ 梦为鱼这会回想刚刚才发觉，自己才像一个疯子一样吧。一个人难道还没有自由吗，难道要全天候围着他转才行吗？ 梦为鱼过去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忍受孤独冷清，竟然现在才知道自己也没办法接受归雪不在身边吗？ 这也太扯淡了。 归雪明明三百年不在他身边，都过来了，怎么现在回来了反而受不了。 久别重逢其实是失而复得，就像常在黑暗里的人一朝见过光明就再也忍受不了黑暗。尝过这个人围在自己身边的滋味，便再接受不了看不到他。 “嗯” “好吃” 找不到归雪的这一个时辰里，梦为鱼就像心里堵了一块什么的，觉得周身血液都不流通了，这下子看到归雪才浑身舒畅起来。 梦为鱼心里天人交战，半晌才开口问道，“归雪” “你之后什么……” 梦为鱼鼓起勇气才问出口的话，陡然被姜梨花着急忙慌的打断。 “师父，师父。” 梦为鱼收敛神色，摆出从前平常那副样子。 “为什么，小师弟的神魂缺了一半……” 姜梨花的声音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还沾染上啜泣之声。 梦为鱼心中不免疑惑一瞬，但一闪而过，一下了然。 太阴谷被镜湖群山众多灵山包围，什么魂魄也难飞出去，常生邪祟。是以镜湖山下多灾多邪祟。 萧十九的魂魄还这么强悍，还是竹影山被震塌给镜湖山这个天然聚魂盆给打缺一个口？ “他的神魂缺了一半并不是散，只是他或许把一半神魂存在了某个地方。” 叶舟和连珏赶在梦为鱼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赶到。 闻言面上所有的悲伤和紧张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所以一直跟他们相处的萧十九其实只有一半神魂？ 不过也不是不无可能，首先他们几个人相处也不会随随便便去看谁的神魂全不全，他们也不会，一个修士的神魂要是很随意能被窥探，那也太吓人了。另外萧十九入门时就已经结丹，前尘过往如何从来没有人追究过，就欣然接受这个小师弟。 梦为鱼撑了一下脸，意味深长的说道，“可以用他的贴身之物做搜魂阵。” 姜梨花：“他的翎骨弯刀可以吗” 梦为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归雪：“叶清羽应该很熟悉，可以去问问他。” 姜梨花连珏和叶舟听完归雪这句话都愣了一小会，才恍然大悟一般的一起去找叶清羽。 他们也是真的很着急，跑起来的脚步声都很大，他们也没去想想为什么师父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等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梦为鱼才又欲盖弥彰心绪不宁的端起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喝了一口，还因为自己心不在焉烫了一下舌头。 归雪坐在对面，温柔注视着梦为鱼，梦为鱼的每一个神态动作他都映入眼中。 看梦为鱼这副明显心里有事的样子，才想起刚刚梦为鱼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 “你想问什么啊？” 梦为鱼眼睛用力闭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这种无由来的恐惧感让他很不适，而这种恐惧竟然全部来自归雪。他不知道归雪有什么能让他这么怕。 梦为鱼就是一想到叶清羽伤好之后，他和归雪会去哪里，就像浑身被冻在冬天凝滞的湖水里。 梦为鱼居然是怕归雪之后的计划里没有自己，将自己排除在外。 梦为鱼完全无法接受之后没有归雪的生活，自从重逢之后，他就是光想一想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打架，每一个青筋都在狂跳，心脏狂擂。 他们明明好不容易才能再次见面，梦为鱼虽然总是没心没肺，但其实却是一个一贯悲观的人，也或许是某种后遗症。他见不到归雪的时候就觉得和归雪的重逢都是一场幻境自己骗自己，或者就会自动跑出归雪受伤的画面。每一瞬间都很长，每一瞬间都千变万化，都有无数意外发生。 梦为鱼现如今没有能耐能够接受任何一个意外发生的可能。 梦为鱼：“我就是想问你们之后什么打算。” 归雪眉眼弯弯，一本正经笑着说，“打算陪着你。” 归雪一句话暖梦为鱼的心，只不过心里流过的暖流一闪而过。 语气冷冷的说道： “说正经的”。 归雪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像罪无可恕的罪人陈述罪行一样，可是又是那么的冷静。 “青云盟腐坏到根里了，我们既然已经搅起了风波，就要继续刮骨彻底洗干净这个青云盟。” “还有曾经所有与我们有着滔天仇恨的人，都要死。” 梦为鱼其实很想问，“那我呢？” 归雪把自己放在了哪里，难道自己真的不在他的计划里吗？ 但梦为鱼没问出口，反而说的是， “那是我谢惊尘的仇，关你什么事？” “这些仇恨本来就不属于你，你干嘛全往自己身上揽？” 很显然梦为鱼说这两句话没一句归雪喜欢听的，还不如问心里那一句那我呢，起码能让归雪心里软软的。 归雪的语气听不出冷暖，“谢惊尘的仇就是我的仇啊，何况也是他们让我被困噬心崖三百年。当然也与我有仇。” 梦为鱼：“青云盟积累这么多年，根基早已结实，你们真的就能撼动，你有想过后果吗？” 梦为鱼越说归雪的神色越归于平静，越没有起伏，反而是梦为鱼越说越激动。 归雪说，“虽死不悔”。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好像一把重锤，一锤下去就敲碎梦为鱼的心一样，一下就碎成七八瓣。 归雪还继续说着，“我本来就应该死在噬心崖里的，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死本来就是我的归宿，又有什么后悔的？” 归雪依然平静，可心里还是莫名的狂跳起来，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如同躁动的鼓点一样淹没他的声音。 归雪其实还有一句——为了你死我心甘情愿。 小女子磕cp上头了，缺席一天斯密马赛，我直接滑跪磕头认错[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碧云天2 第40章 碧云天3 “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找到了你，还能眼睁睁再看一次你离开？” 梦为鱼已经被一股难过，也更是一股无能为力，无措的失落包围在一起，声音都带着撕裂。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最后的声音落的特别轻，还带着颤抖。 归雪：“我和谢惊尘说好的，不是梦为鱼” 梦为鱼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归雪总不能还以为自己是谢惊尘的儿子吧，这不纯扯淡吗？ 刚刚和叶清羽谈话时，叶清羽提到过一句归雪把梦为鱼认成谢惊尘的儿子了。梦为鱼还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没想到这会难道正中眉心。 “我就是谢惊尘啊？” 这其实是梦为鱼第一次出口承认自己就是谢惊尘。 “是。” 归雪并没有反驳，目光也没有落在梦为鱼身上，平静的飘远，好像有无数往事在他眼眸中翻滚。 “但你更是梦为鱼。” “虽然是一个人，但不一样的。” 梦为鱼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归雪身上，却因为这一句话而静下来。 归雪继续道： “你不愿意做谢惊尘，所以你把自己困在山里，做逍遥自在的梦为鱼。” “你不计较所有的仇恨，只看重此刻的平静。” “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生活一样。” “是我擅作主张搅起风浪，才波及了你。” “本来谢惊尘这个过往早就已经被你埋葬。现在因为我被迫捡起来，这样不公平，我也不想。很早很早，从我醒过来开始，我就想过我再也不让任何人逼谢惊尘，谢惊尘只做他自己。” “我也不行。” “现在不就是我在逼你吗，用归雪的身份逼你站在我这一边，逼你放弃太阴谷的生活，捡起来曾经的血海深仇。” “谢惊尘我不想这样。” 归雪一连串连珠炮似的砸下来，给梦为鱼砸懵。 这一连串话语的信息量可能有点太大了，归雪天生少根弦，竟然品不出自己这段话里不同寻常的珍重。 眼神更是，仿佛一个漩涡，梦为鱼的眼睛心思，落在上面就被吸走了魂。 梦为鱼竟然有些愣的脱口而出，“没有逼我，我自愿的。” 苍天在上，梦为鱼没有说违心话，归雪一出现他就一定要在归雪身边，无论前路如何。 归雪轻笑着摇摇头。 梦为鱼又继续说，“而且萧十九他死了，我的仇我就不算不计较，我徒弟的仇我总不可能坐视不管吧？” 闻言，归雪无奈的苦笑两声，此时的归雪既没有凶恶狠厉，也没有天真无邪，更是一种淡淡如同第一场春雨一样气质，这倒是像极了宁清雪时的样子。 没有噬心崖下的三百年，归雪一定会直直的长成宁清雪那个样子，噬心崖浴血重生之后一波三折演出了这个样子。 “这也怪我，是我非要拉你入局害你们处于危险之中。” “只是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还活着，还以为是有什么威胁。” “都怪我。” 见归雪还在一味怪自己将所有的错责揽在自己身上，梦为鱼竟然有一点不忍，他不想看到归雪这样。 归雪不应该这样，如果归雪一直在他身边，不说会像叶舟那样，起码不是现在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梦为鱼甚至觉得有些失魂落魄，总和过去的归雪不一样，像是三魂七魄落在噬心崖下。 “不怪你，没有你我们也会下山，也会去长宁山，也会卷进来。” “这都是天命，不可违的。” 其实梦为鱼心里想的不是这个，他想如果没有去长宁山他岂不是遇不到归雪，只能心里空荡荡的度过往后余生。 “怪我算卦不准，害了萧十九。不过我会救他回来的，也会给他报仇。” 梦为鱼曾给所有徒弟算过此行的祸福，萧十九并没有命劫，命不该绝，本不该死。是天命也会被打破，还是梦为鱼曾经为萧十九算出那蹊跷一卦时所猜想的那一样，萧十九本来就没死呢？ 不过无论如何，梦为鱼也会选择第一种可能，并全力以赴的再次违抗天命，他不想再去承受一次失去的滋味。 “等萧十九的神魂收集全，我就可以帮他复生。” 归雪顺着梦为鱼的话说。却不想回血这一声下去梦为鱼脸色一下子苍白无比，血色全无，眼睛一下子睁大。 已死之人重回人间，这是逆天而行，天罚必会落下。所以这种秘法一般被当做邪术封禁。但梦为鱼平常就喜好研究这一类，自然懂得，也懂代价是什么。 叶舟出生那一夜天雷伴随彩莲的盛开一同落下。 叶玄曾算过一卦，自己此生只会有一个孩子并且早夭。修士自古与天争，叶玄自然不信，用被封存的邪术强行挽回叶清河的命，天罚也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叶玄之死是季叔牙的恶心恶毒算计，也是天命难违，命劫难挡。 梦为鱼仗着自己刚刚醒时托着自己的那一股力，大逆不道的觉得就算天罚他也不会死，所以想要复活萧十九。 其实就算没有那股力托着，梦为鱼也依然会，命劫难挡，但天衍四九，事在人为，什么命劫他还躲不过，就算真死了那他也是早该死几百年了还偷了这几百年光景，他也值得 可归雪也这么说，也要这么做。 一股凉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梦为鱼刺痛到底。 归雪说，“反正我也是早就应该死的人。” 梦为鱼这下子是真的苍白到底失去任何血色了。 心里鼓噪如雷，一团乱麻，好像一团乱线缠在一起找不到头。 “你要这么说，我也早就死了，那我现在也死了好了。” 见梦为鱼这么说，归雪骤然惊慌起来，谢惊尘……梦为鱼什么做不出来，说不定说到做到，现在就抹喉。固然抹喉也是死不了的，可归雪总归不想梦为鱼痛。归雪想要制止梦为鱼的口无遮拦，奈何嘴慢半拍赶不上梦为鱼。 “你既然说不逼我站在你这边，让我做梦为鱼，那你就是说你要和我断绝关系，你我不再有瓜葛了。” “是要这样吗？” 归雪自然本能的摇头，张口欲说。又被梦为鱼打断。很显然梦为鱼一句话也不想让归雪说。反正说出来也没有他喜欢听的。 归雪的口才自然比不过梦为鱼这种从小偷奸耍滑满嘴跑火车的。 “那你我没有瓜葛，你自然干涉不了我做什么。那我就是要和你一起报仇，就是要缠着你，让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反正你不想和我有瓜葛，还不准我想和你有瓜葛吗？” 梦为鱼这个无赖的样子，竟然莫名贴合谢惊尘的样子。都道人心易变，可就是有人几百年来一如从前。 归雪听完这句才意识过来，梦为鱼方方才说的没有瓜葛只是耍无赖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不带我，我偏要跟着去行了吧。就算为了萧十九也去行了吧。” “要么我赖着你，你把我计划进去让我和你一起，要么你还是一意孤行，我俩真的再无瓜葛，你选一个？” 归雪说不过梦为鱼，遂妥协。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没有想和你断绝关系，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梦为鱼脑子里突然流过去什么，顺着说下去，“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你要是死了，我也就跟着死了，你明白吗归雪？” 梦为鱼只道是三百年的执念太深，才会有如此疯魔的念头，还没抓清楚这已经一团乱麻的线究竟是什么，全凭某种本能。 ———— 叶清羽用萧十九的翎骨弯刀设下一个小小的法咒，发着光的蝴蝶指引萧十九的神魂，飞向远方。 叶清羽还说道，他的另一半神魂安好，没有要散的痕迹。 算是给他们几个落下定海神针。 叶清羽此番筋脉尽断再重新长好之后，竟然就这么入道了。就在他的筋脉彻底长好的那一日劫云翻滚，他要渡劫了。 太阴谷所有人严阵以待，不为什么，就是这个炼虚到合体的劫雷也太大了点，就快把太阴谷夷为平地。 好在太阴谷所有人齐心协力叶清羽这个劫度的有些虚张声势，还比不上过去的几次劈到叶清羽身上的重。 青云盟现在已经是彻底乱了套，上次派来的几个修士在青云盟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大能了，竟然一个也没回来，纷纷陨落在太阴谷。甚至大能陨落带来的所有山崩海啸竟然都被藏在太阴谷中，要不是魂灯灭了，青云盟中还不知道这几人已经驾鹤西去。 已经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和谢惊尘有着血海深仇的，已经要自发抱团取暖。 局面这么乱，高兴的其实也不止叶清羽和归雪。 浑水摸鱼的也不止他们。 叶清羽渡劫后就到了合体期，合体期的修真界第一剑修，一剑下去就能劈开一整座灵脉，举世无双。战力相当恐怖。 不过叶清羽还是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先偷偷摸摸的回到长宁山。 叶清羽休养好，太阴谷的几师徒也要开始去找回萧十九的道路了。 分道扬镳之时，叶清羽被叶舟叫住。 叶舟：“叶清羽，你别动，等我师父给你一个印记。” “有这个印记在我们就能知道你在哪，有没有危险，而且可以救命的。” “要不是我师父当时的聚灵阵碎了，印记失效，小师弟不会死的……” 叶清羽知道他们这个护身魂印，乖乖站在原地，闭上眼等着梦为鱼为他画上这个护身魂印。 归雪还是没有和梦为鱼一起，但是说好的就是归雪说他现在要和叶清羽一起回去安顿长宁山，不能陪他。 梦为鱼撇撇嘴，画完招呼归雪过来，也在归雪身上画了一个。梦为鱼心里想，归雪竟然还觉得受宠若惊，真是的。 明明就是每个人都有，但却因为是梦为鱼画的而格外珍重。 一分开，叶清羽归雪直奔长宁山。 姜梨花叶舟连珏跟着那只魂魄蝴蝶往云金洲走去，方向隐隐落在青穹派的地界。 梦为鱼则一出山就没有跟他们一起，说要去凌云宗有很重要的事。 叶清羽回到长宁山之后，青云盟的乱局便更乱上加乱。 不只是因为长宁山突然之间消失，就是消失任何法器术法再也定位不到长宁山的位置。而原本长宁山的位置只余一片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 还是因为青穹派闭关许久的云无月，突然之间出关了。还一言不发的一巴掌拍下青穹派的现任的所有长老，独掌青穹派大权，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脱离青云盟。 国庆怎么结束了……我不想读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碧云天3 第41章 碧云天4 凌云宗主峰，山峰巍峨，清雾弥漫，人杰地灵。 当年离开凌云宗梦为鱼是失魂落魄，早已忘却凌云宗的模样。 再一见是物是人非，怅然慷慨起来。 梦为鱼凭记忆中在凌云宗偷奸耍滑的经验，顺着一条他少时为了逃跑下山出去玩发现的密道。 连接凌云宗掌门的院落，毕竟当时谢惊尘就是和崔淮明一起住。 在宁无忧死后，崔淮明说为了更好的照顾谢惊尘要接他一起住。还破格允许他带着归雪一起来。崔致都没有这个待遇。 走过故地，想起故人，梦为鱼心里还是不免翻滚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梦为鱼从来没有去深想过为何那根所谓仙骨会在崔致身上。他并不相信崔致会想要害他，崔致如果真的想要那根仙骨，归雪落下噬心崖，梦为鱼万念俱灰，一定会给他的。完全不会有青云盟那些风浪，仙骨也一定会落在他身上。 可梦为鱼又想虎毒不食子，崔淮明总不会已经狠心到连自己亲儿子也要算计吗。他又不要仙骨，又计划这一大通，他图什么，连自己亲儿子也要搭进去吗？ 崔淮明到底在计划什么，他的局究竟多大。 这一切疑问都盘旋在梦为鱼心中许久，因此甫一出山，他就马不停蹄赶到凌云宗。 从青鸾洲到烟雨洲，一道传送阵只用一盏茶功夫不到，梦为鱼当时却走了整整三个月，从春到夏。 梦为鱼直觉只要自己到凌云宗，他就能找到一切的答案。 密道一直联通到崔淮明的院落中，一棵大梧桐树干凭空出现一道裂缝，还有竹叶随着风飘落进去。一会儿，裂缝消失，是梦为鱼隐匿了身形。 这一条密道，不知谁留下的，可以不用惊动凌云宗一点，没有任何风声就可以进来。 天助梦为鱼崔淮明竟然不在，虽然崔淮明留下禁制。但就梦为鱼这个偷鸡摸狗的水平整个修真界无人出其右。 梦为鱼不需多久就找到禁制的阵眼，划破指尖，以血画阵，灵力源源不断的从梦为鱼被修复的越发完善还吞了天枢秘境的识海中流出来，流转翻腾在笔法之下。 梦为鱼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凝涩，就用阵法撬开禁制的一角溜了进去。 大概没有什么禁制能防住梦为鱼，难道还有用符咒和法阵的禁制，只要是符咒和阵法就难不住梦为鱼。 梦为鱼一脚踏入禁制，眉头一皱，一挥手在刚刚那棵繁茂的梧桐树上留了一个鲤鱼形状的印记，再继续往前走。 多年来倒霉的经验告诉梦为鱼还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手。 一踏入禁制之中，周围竟然换了一个天地。 漆黑一片，黑暗仿佛吞噬一片，只有很远一处发着光。光却似乎被什么挡住，散不出来，以至于梦为鱼立于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梦为鱼伸出手，手上燃起一团火光，照亮前方的一小片土地。按照寻常，这一盏火能够点亮很大一块地方，此时却只有一小片小小的光影。 梦为鱼向着远处发光的地方走过去，他直觉那里便是一切诡异的所在。 火光依然燃烧，只是所能点亮的地方竟然一点点缩小，不一会就只能照到梦为鱼的脸上和脚下一步的土地，多一点都没有。 梦为鱼的眉心不自觉皱在一起，这个地方诡异的很，梦为鱼竟然觉得黑暗快要把自己吞噬一样。似乎只有前方那一处光亮是唯一的出路，抓住它才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种感觉很不好。 随着火光跳动，梦为鱼还注意到，发着光的并不只是那一处，其实整个地面都在发着光，只是被黑暗罩着发不出来。梦为鱼脚下的土地延伸出一条发着柔和金光的线，蜿蜒如同河流流淌。 梦为鱼看不完全，但他觉得绝对不止这一条线，应该是所有的线汇聚在发光那一处。 梦为鱼猜测是因为自己是撬开禁制一角进来的，不是正门，所以才有这诡异的黑暗，正门的地方应该就能点亮整个的光亮。 越走越惊心动魄，手中的火焰依然跳动，却没有任何光亮，投不下任何阴影，整个地方只能看到一个火焰，而托举着它的人，他的周围都看不见。 仿佛梦为鱼真的被黑暗吞噬了。 梦为鱼只能凭着感觉走，他感觉四周的灵力流动，应该是有很大一个阵法的，走错路很有可能就走到一个走不出的世界了，崔淮明还是谨慎。 梦为鱼猜测脚下金线汇聚之处就是金光之处，于是他预测金线的大致走势，落下步子。 竟然真的走到，梦为鱼站在那处金光之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超出金线范围的发丝被切下一段。 梦为鱼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才有一个让他更说不出话的念头，刚刚金线的走势是落月河的走势。 竟然真的是河流。 梦为鱼当年从凌云宗落月河的源头走到青鸾洲太阴谷，竟然就将这段路记住了。 恐怕剩下的金线也是十四洲其他的河流。 烟雨洲，多雨多水，是许多河流的源头之地。 梦为鱼失神的伸出手抚上那金光闪闪的东西，它的所有光芒被人吝啬的围在隔墙之中，竟然是一副完整的骨头。 和普通人骨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发着金光，或许只有梦为鱼这个被挖了仙骨还活着的人知道，这就是仙骨。 梦为鱼的眉头展开留下深深地许久不散的刻痕，眼中是凝重的。 在梦为鱼的手掌附上去那一刻，周围的黑暗真的消散开，仿佛真的找到了救命稻草驱散了黑暗。 这副仙骨其实不完整，并不是拼成一副人的骸骨模样，只有一整段脊柱，还缺了几块。 梦为鱼脚下果然如他所想，是完整的十四洲江河图，河流汇聚在仙骨之下，金光顺着河流流向仙骨这才它发出光来。 也是这一瞬间似乎是什么惊弦之声在梦为鱼脑中响起，他想，崔淮明感受到了。 崔淮明此时身却在衣雪洲，大概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毫无声息进到凌云宗还能撕开自己的禁制，破开自己的迷阵找到自己珍藏的仙骨。 而坐在他对面的依稀是周家家主周宏月。 他们所在周家密室之中是曾经青云盟三大派联合崔淮明商讨之地，只是现在三大派死的只剩周宏月一个了。青云盟甚至是周家许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一个密室，可现在竟然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叶清羽和归雪隐匿自己的声息，这一个法门还是找梦为鱼学的。 隔着重重的阵法，周宏月气愤的声音响起，“要不是叶清羽坏事，此事绝不会出纰漏。” 崔淮明却气定神闲，“也不算坏事，印记已经打下，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宏月又笑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崔长老心思缜密。” 三句话说的归雪和叶清羽是云里雾里。 叶清羽当初引周宏月进天枢秘境是为了找东西——找谢惊尘的仙骨。天枢秘境之中有谢惊尘的元丹和谢惊尘的仙骨相遇会有一些波动，其实归雪和叶清羽几年的寻找下来，已经大概找到方向，只不过为了用天枢秘境再检验一番。 果然周宏月在天枢秘境现身，天枢秘境中散落的元丹碎片纷纷被惊动，仙骨就在周宏月身上无疑。 所以归雪和叶清羽在周涵芷身上藏了个阵法，让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周家。 杀人取骨，物归原主。 没成想，竟然撞见这一个大场面。 虽然前面的话他们听不懂，但崔淮明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实实在在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兄才是大义，我原以为周兄那样疼爱令爱，没想到竟然也舍不得用来献祭。” 叶清羽心中一惊，周宏月的女儿不就是周涵芷，什么叫用来献祭。 叶清羽的记忆突然跳转，他想起季叔牙第一次见自己时说的，多么好的祭品。 献祭？ 祭品？ 叶清羽来不及多想周宏月又说。 “我自然是疼爱涵芷，只不过飞升面前妻子儿女又算的了什么，不过徒增挂碍罢了。” “原先我看崔长老，不惜用崔致布局，我还觉得您是心狠手辣，现在才觉得是通透至极。” 这一番简直胡说八道，气的叶清羽恨不得出去直接跳出去拔剑砍了两个老东西。 归雪的目光却越来越沉，一股冷意直直冲下来，归雪想到很多年前谢惊尘……梦为鱼跟自己说过，精兽长成大妖要长仙骨，说不定凡人成仙也要长仙骨。 三百年第一块仙骨是谢惊尘，那块仙骨自然不是外界所说谢天行给的，那肯定就是谢惊尘自己长的。那三百年不可能只会有谢惊尘长仙骨。 叶清羽也有过。 如果有人一辈子不长仙骨，或者仙骨长得特别慢，直至羽化也长不全岂不是不能成仙了。 修真界大部分人应该都是不知道仙骨所在，只知道埋头修炼寻找自己的机缘。 可如果有人知道仙骨之事，还正好知道自己没有长仙骨，或者羽化前长不全仙骨，会不会想到抢别人的仙骨给自己用。 所谓祭品其实是所有长出仙骨的修士，献祭铺出一条别人的通天路。 归雪越想，目光越发沉下去，汹涌出许多厌恶与狠厉。 修仙竟然就是这么修的吗？ 与其这样不如一把炸了修真界，让所有人都飞升不了，少了许多闹腾。 他们口中的印记结合天枢秘境中古怪的周天炼神阵，归雪觉得所谓印记大概率通过那个周天炼神阵打下。那个周天炼神阵不是为了将众修士炼化，只不过是想偷了他们的仙骨。 谁又知道仙骨没了还能不能再长反正，人的骨头没了不会再凭空长出来。 梦为鱼他们以为天枢秘境塌了，周天炼神阵被联同阵眼捏碎算是救了众修士，却不想所有修士踏进去那一刻都被打下了印记如何也逃不出来。 周涵芷也是。 梦为鱼就在那一瞬间想明白所有的事，手掌还附在那堵透明的隔阂上，暗暗收紧。 凡人飞升需要修行到一定水平，达到渡劫大圆满度过雷劫方可飞升。修士修炼离不开灵力，修真界自仙门关闭那刻起，灵气就一直在减弱。 供养修士需要灵气，供养仙人需要灵气，那供养仙骨需不需要灵气。 顺着金线江河汇聚过来的不只是光亮，更是无数的灵气。 修真界修士的献祭构成一具完整的仙骨，整个修真界的灵气供养这具仙骨。 飞升两个字竟然像一把刀一样直直插在修真界的土地上。隔绝所有人情，踩碎所有真心，用血肉铸就一条通天路。 下一瞬，梦为鱼心口一痛，似乎被搅紧。一口气堵在胸口。 嘴里一字一顿蹦出两个字——归、雪。 梦为鱼在这里牵动了崔淮明的灵感，崔淮明在衣雪洲的动手同时牵动梦为鱼的灵感。 梦为鱼知道归雪去哪了。 卡文了[比心][比心]斯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碧云天4 第42章 碧云天5 整个禁制开始收缩，想要绞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一瞬间梦为鱼想也没想，跳起身，拔出剑飞身向那具初具雏形的仙骨劈去。 但天行剑许是离开主人太久，又在整个禁制灵力收缩过来的动荡环境里，竟然被震开了。 梦为鱼被震的飞了出去，禁制已经切断了他的发丝，梦为鱼飞出去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梦为鱼却消失在这个空间之中。 不就任何一点痕迹，修为高的人是可以看出一个空间有没有人遗留下痕迹的，所以必须做处理，而梦为鱼压根来不及处理。却没有留下痕迹，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梦为鱼灵力狠狠震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没还没适应的识海震荡了一下，要把天枢秘境甩出去了。 喉咙里掀起一股血腥味，抑制不住的呕出一口血。 一股更沉的痛感敲击着他的胸口，不是禁制给他的。 而是很远的地方通过某种连接传过来的。 归雪用一颗棋子联通梦为鱼和他的识海，也正好便宜梦为鱼。梦为鱼改了给归雪画的印记。这样归雪受伤他就可以感觉到了。 梦为鱼感觉自己已经被气到七窍生烟了。 眨眼间，梦为鱼方才落下的那棵梧桐树下已经没有人影了，只有几片落叶落下，树干上的鲤鱼印记慢慢消散，带走最后一点痕迹。 —————— 衣雪洲，周家。 归雪和叶清羽还震惊在自己知道的这个天大的秘密里。 只有周宏月一人他俩完全可以动手，只是这个崔淮明深浅未知，两个人还不敢妄然动手。 也不能画阵法，周家中有禁制，不知来源的阵法落下就会触发禁制，只怕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是非。 于是两个人决定等待。 却不想看似两个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却突然反目。 血气在这个密室中爆炸开。 周宏月是转身想要去拿刻录阵法的星盘，却被一只手掏进后腰。 面对着归雪他们的方向，吐出一口血来，艰难的回过头去。 只看到崔淮明目光阴沉，从周宏月体内掏出来什么来，然后将周宏月推倒下去。 看着周宏月在地上挣扎，蹲下来，还带着一些狠辣的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你……” 周宏月似乎很难以相信，也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崔淮明只是掏出他的一块骨头，周宏月却觉得自己的元丹都被捏碎了。 痛不欲生。 “你太碍事了。” 崔淮明嗤笑，手中把玩着那还带着血的骨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宏月。 分明前一分钟，两个人还在大谈，之后怎么炼仙骨，成仙路。 崔淮明年岁已经很老了，还没有到达渡劫期，已经隐隐出现五衰之相。 现在却是另一副景象。 “要不是怕稳不住青云盟那群蠢货，我怎么还会留着季叔牙，江为你们几个蠢货。” “坐着三大门派的位置，就不知道自己什么东西了。” “季叔牙那个蠢到家的东西，一下子毁了叶清羽和叶玄两根顶级仙骨。” “江为竟然还想挪走长宁山和凌云宗的气运，真是好大胃口。” “至于你，算计好怎么推我出来背锅了吗？” 说到这崔淮明嘴角的幅度更大，松弛的皮肤出现很大的皱痕。 崔淮明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像是一把刀刺进周宏月的胸口，崔淮明一边说着，周宏月的表情就愈加痛苦。周宏月他的元丹竟然真的碎了。 “没关系，现在仙骨已成留着你们也没用了。” 暗处的归雪和叶清羽对视一眼，很显然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叶清羽现在才想起来梦为鱼在天枢秘境里见到周宏月时说的一句，还在给崔淮明当狗。 原来梦为鱼从始至终就知道一切都是崔淮明的算计吗。 也对，毕竟崔淮明连亲儿子都算进去了，更何况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 可两个眼神一对很显然就了然对方心中同样的不解。 崔淮明是小乘修为，周宏月也是。 就算是崔淮明偷袭，但不应该周宏月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崔淮明轻松得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周宏月的毕生修为都附在那根仙骨上，周宏月根骨普通，天资也稀松平常，若不是一根抢来的仙骨，也不会坐稳周家家主的位置。 如今仙骨离体，一身修为没了依托，整个土崩瓦解。 崔淮明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却掩盖不住周身的血气。 这些血气可让堪称噬心崖不是土生但是土长的归雪皱了眉头。 崔淮明的一身血气平常隐藏的很好，就是归雪也闻不出来。现在却像爆炸一样散开，就是噬心崖里的大妖怪，也不一定有这么浓的血气。 是了，杀了那么多修士给自己铺路，怎么可能清清白白。 这样的人血气竟然没被天打雷劈劈死？ 崔淮明起身要走时感觉到自己的灵感被触动，眉头一瞬间紧锁，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抬手做掌挡住叶清羽的剑风。 “谁？” 看清楚对面的人，崔淮明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叶清羽和归雪注意到崔淮明的异样，归雪想都不没想就出手了，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直击他的大脑，就是千万不能让崔淮明走。 事实也是这样，崔淮明动身，禁制立马启动，梦为鱼立马就被绞杀在其中，完全不会有任何机会脱身。 可归雪不知道，他只是感觉。 崔淮明同时也注意到另一方落下的归雪。 天行剑归雪献宝一样的献给了梦为鱼，以至于现在打起来都没有趁手的法器，还好归雪打架也不靠这个。 归雪的一击被崔淮明挡下。 叶清羽的一剑也被崔淮明一掌掀翻。 叶清羽是合体期的剑修，再加上归雪在崔淮明面前竟然会被压制住，这一击下显得有些没有还手之力。 崔淮明背着一只手，那只手上握着仙骨，只转动另一只手，在面前拨动一番。 叶清羽单手掐诀，并指划过霜寒剑剑身，霜寒剑发出凛冽的剑光。 归雪立于空中，微微张开双臂，周身炸开一团黑雾。归雪整个人被埋没其中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竟然有些像鬼魅妖魔。 那些黑雾游蛇一样的吐着信子就向崔淮明游过去。无孔不入的钻进崔淮明的体内。 崔淮明一时间感觉自己被这些黑雾给钉住。 叶清羽触碰这团黑雾时见到了此生最想再见到的人，叶玄和夏凝禾。 崔淮明没有看到早已仙逝的伴侣，也没有看到死于自己之手的崔致。他看到一具完整的仙骨，而后是一条光明的通天的路。 崔淮明然后兴奋，挣扎，癫狂。 两手一挣就挣脱开黑雾的限制，叶清羽的蓄力一剑离崔致的眉心仅一毫厘，竟然生生被掀飞出去。霜寒剑和人各飞一边。 归雪的黑雾倒不至于会反噬伤到自己，崔淮明的威压彻底铺开，庞大的法相出现在身后，一掌就要落下来。 一个簪子式样的法器飞过来，在短短的一瞬挡在归雪面前，而后被打碎。 是周涵芷，那是周家周宏月她的亲爹给她的保命法器，如今被打的粉身碎骨了。 三个人都因为周涵芷的出现怔愣一下，一会崔淮明又发出那让让人牙酸的笑声，或许是因为归雪黑雾的催化，这道笑声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来的正好，你又有一块顶好的仙骨。” —————— 两个印记连接梦为鱼可以在一瞬间穿行两个极远的位置不留下任何痕迹。 梦为鱼落在周家时那片凌云宗飘落的梧桐叶还未落地。 没有人反应的过来。 梦为鱼单膝跪地，单手撑起自己的心思身体，抬眼看去却看到此生最难以忘记的画面。 看的他瞠目欲裂，心口好像破开一个口子一样痛。 崔淮明的巨**相，推出一掌，两个自不量力的蝼蚁抵住那一掌——周涵芷和叶清羽。 崔淮明的法相在梦为鱼看来几乎要顶到天，而他的头顶的天空却变得十分诡异。 黑紫色的天空，布满黑云。 竟然是天劫。 那劫雷自然不是崔淮明的尽管那不是渡劫的劫雷。 可是崔淮明一身血气的藏了三百年不可能突然露馅。那就只能是叶清羽他们身后的归雪。 要不是归雪那缕显眼的红发飘飞，梦为鱼都认不出来那人是归雪——归雪整个人被黑雾包围了脸也没有露出来。 黑雾不停的向外延伸，游蛇一样的缠上崔淮明和他的法相。 声势浩大的劫雷就要落下来。 梦为鱼此生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天雷，仿佛要将人间四季颠倒，河海倒流一般山崩地裂。 任何一个人站在此处都会生出对天道的敬畏之心。 这样的劫雷竟然是归雪引来的。 也无论任何一个普通人或修士都会被这道天雷劈的粉身碎骨吧。 梦为鱼想也不想的再次依靠那道联通他们识海的印记落在归雪身前。 重重黑雾使得他的身影在归雪面前若隐若现。 归雪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像在噬心崖下最常做的梦一样。 下一瞬谢惊尘就会死的面目全非吗？ 可是噩梦没有发生，梦为鱼并没有头破血流七窍流血。 梦为鱼穿过浓浓黑雾，重重心魔，隔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紧紧搂住归雪。 这个拥抱那样的紧，他们离得那样的近，归雪已经听到了梦为鱼清晰的心跳。 而后那道凝聚着天道巨大怒气的天雷落下来，砸在两个人身上。 主包这两天倒霉惨了，先是骑车摔了一大跤，再是磕了很久的一部南通剧的副cp大结局稀烂，还有写了一中午的代码没保存，然后明天军训，嗯是这样的。[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碧云天5 第43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1 十四洲云金洲，云雾缭绕的山下，此地是青穹派的地界。 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下压着的修真界第一灵脉八荒灵脉，应当是灵力充沛，淅淅沥沥的雨后云雾环绕山间，竟然真的灵力荒芜。 叶舟连珏和姜梨花跟着那只蝴蝶一路辗转来到青穹派，蝴蝶就停靠在这里。 “是小师弟的另一半神魂真的在这里……” 姜梨花抬头看着巍峨高耸入云的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有些怔愣，继续说道： “还是这里没有灵力蝴蝶飞不起来了。” 处处是古怪，姜梨花脑子里一下子电光火石之间闪过许多虚无缥缈的念头。萧十九怎么会和青穹派扯上关系？青穹派怎么会灵力凝涩如此？ 真不是叶清羽又设什么局坑他们吗？ 叶舟一看姜梨花皱眉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轻咳一声，“我觉得小师弟的神魂就在里面。” 姜梨花还欲说什么，叶舟打断道：“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小师弟前生怎样。” 连珏赞同的点了点头，伸手召唤出玄黄神玉，那里面收敛萧十九的神魂，一路温养着，没有损耗半分。 玄黄神玉霎时间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看，是小师弟的魂魄有感应，就在这里。” 姜梨花看着这一幕，紧皱的眉头舒缓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一会又被压了下去。 “如今青云盟乱成这样，闯青穹派，是不是太冒进了。” 姜梨花并不是想退缩，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想萧十九活过来，萧十九毕竟是为了她而死，姜梨花就是觉得用自己死换他活也情愿。 姜梨花只是经历那一遭再也不敢冒险了，无论是谁，他们都没办法再经历一次失去的滋味， 连珏叶舟不用说，也能懂姜梨花的言下之意。 “叶清羽不会算计我们的”，叶舟说，“况且，还有师父的护身魂印在，当时要不是师父的聚灵阵碎了，小师弟不会死的。” “现在师父又不需要聚灵阵了，我们肯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何况青穹派不是也脱离青云盟了吗，是敌是友还未知呢。” 叶舟一番话下来，姜梨花低着头的终于抬起来，下定决心一样的对视一眼。就算真的刀山火海也一定要去，太阴谷不能少任何一个人。 而另一边被叶舟委以重任极其信任的梦为鱼，刚被几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天雷劈的半死不活的躺在周家的卧房里。 崔淮明的修为未知，实在是高，归雪叶清羽周涵芷加在一起竟然对于崔淮明来说也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危急之中，归雪只能破釜沉舟，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噬心崖下皆是远古大妖，随便放几只出去就能踏平十四洲了，归雪在噬心崖下和他们共处三百年，实力如何，简直难以估量。 绝不可能那么轻易被崔淮明拿捏，只不过他周身修为被一层禁制压住。 而当时他迫不得已解开那禁制，只一掌就掀飞了崔淮明，让叶清羽和周涵芷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禁制解开的一瞬间，黑雾爆炸一样的铺满整个空间，跗骨之蛆一样的缠住崔淮明，崔淮明的修为，心魔，尘世都被黑雾一点点吞噬。 同时天上的天雷也开始酝酿，随时想要劈死这个不知死活的怪物。 什么样的人才能招来这样的天雷。 叶清羽此时想来也仍觉得后怕，叶玄逆天道而行，强行给叶清羽续命，所遭的天劫，竟然也比不上这天雷的千分之一。 就连叶清羽和周涵芷很早就撤到了雷劫的最外围去，竟然还是被那天雷波及的灵力全失，直到现在一天过去了还没有恢复完全。 归雪用黑雾将崔淮明钉在原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让崔淮明和自己共抗天雷。 梦为鱼义无反顾的冲进来，紧紧搂住归雪，企图用自己**凡胎的后背帮归雪挡住，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让叶清羽和周涵芷非常难以相信的是，两个人竟然没被这雷劈的飞灰烟灭。 劫雷浩大的声音挡住周涵芷啜泣的声音，天雷落完，周涵芷已经哭成泪人，叶清羽也强忍着湿意，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爬过来想收集一把骨灰带给叶舟他们。 至于为什么用怕，因为天雷的威压之下，两个人内府重伤，已经站不起来了。 可两个人到天雷中心才发现，两个人竟然没有死。 只不过样子实在不好看， 可以用血肉模糊形容，有的地方皮开肉绽能够看到内里，有的地方干脆只有骨头了。 叶清羽和周涵芷又惊又喜的在原地踌躇——实在不知道怎么移动两个人。 两个人血肉模糊的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态，恐怕血肉都要粘到一起了。 平湖周家几乎被几道雷夷平，若不是周家还有法阵在只怕衣雪洲一块地都要遭殃。 周家人每个人都惊呆在原地，御剑的御剑，画阵的画阵，一时间都赶到此处。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状况，只看到自己家少主在此处，就只听她差遣。 周涵芷和叶清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两个人分开，给两个人收拾起整，起码不那么骇人。 也只能静静守着两个人醒来。 周涵芷和叶清羽还发现，崔淮明竟然没被雷劈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走了。只不过兴许也是受了波及受了重伤的。 崔淮明回到凌云宗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周家拔刀。 看梦为鱼和归雪只是昏迷没什么生命危险，叶清羽和周涵芷就焦头烂额的处理青云盟事务。 梦为鱼几乎以为自己又死了一回，还以为自己再醒来难道又过三百年？ 上次的那一次“死”和这次明显不一样，上一次梦为鱼失去一些感知，意识消失在尘世间，真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完全不同，梦为鱼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不停消散，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把他们收拢，阻止梦为鱼去死。 就像当年梦为鱼用粗糙锋利的石块一次次划开手腕却都能很快长好一样，梦为鱼沉入湖底时被托着上浮一样，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梦为鱼死亡。 梦为鱼消散又被不停聚拢的意识里，只浮出一个念头——归雪。 夜深人静，月光落在院外的紫薇花上。 梦为鱼安静躺在床上，肤白如雪，好似一尊玉雕。 玉雕的眉毛皱了一下，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痛苦的表情让梦为鱼的五官拧在一起。 如同溺水者挣扎一般，梦为鱼骤然睁开眼，直直坐起来。 梦为鱼看到归雪——噬心崖下的归雪。 看到归雪怎样被大妖们撕咬的粉身碎骨，看到归雪的游魂被束缚在噬心崖里，看到归雪的魂魄还受着噬心崖下妖魔的折磨，看到归雪的肉身一点点凝聚，看到归雪似乎心魔缠身痛不欲生，看到归雪一步步斩杀妖魔，看到归雪自分神魂镇守噬心崖。 好痛，痛不欲生，好像归雪曾经那种痛又在他身上经历一遍。 这些痛才让梦为鱼想起来，那一百年自己不是真的无知无觉，自己也曾经这么痛，就如归雪那些痛真真实实的在他身上发生一遍。只是太痛了，自己刚醒时又是那么一个懵懂的状态，竟然忘记了，如今再感受一次才回忆起来。 梦为鱼呆坐床上，瞳孔涣散，似乎没有回过劲来，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全身上下那种被打碎了重装的痛一下子全部涌过来，梦为鱼捂住胸口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只剩白骨了没有皮肉。 梦为鱼也来不及心惊，看着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映出一片如同池水。 那根拽着梦为鱼不让他死的线，似乎有了实体，现在要拽着梦为鱼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梦为鱼现在什么也不想，不想自己是死是活，他就想找到归雪，他好想归雪在他身边。 梦为鱼也不知道归雪在哪，全凭感觉走，游走在夜色中的走廊，推开一扇门，里面果然是归雪。 梦为鱼浑浑噩噩的走进去，掀开归雪的被子躺了进去。 归雪比他还要惨烈一点，毕竟天雷是奔着归雪来的。 从前是归雪趴在梦为鱼胸口听他的心跳声，现在是梦为鱼蜷缩在归雪身边数归雪的心跳声。 ———————— “我知道我父亲他……坏事做尽。”周涵芷似乎是酝酿了很久，“不过毕竟他已经死了，能不能留他一个神魂完整。投胎转世。” 从在天枢秘境里遇到周宏月开始周涵芷就对一切隐隐有种预料。 而后周涵芷作为周家少主竟然会被遗忘在天枢秘境，这怎么可能，除非就是故意想让她死的。 可周涵芷还是不愿意去深想，那可是从小疼她爱她的亲爹。 什么都比不上周涵芷亲耳听到那句飞升面前妻子儿女算什么来的更天崩地裂。 周涵芷那一瞬间便是觉得一股庞大得无力浪潮将她拍打淹没，心一下就碎成七八瓣。茫然的似乎被钉在原地。 她宁愿自己今天没有发现叶清羽他们的禁制追到这里，她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过这番话，宁愿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也不想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亲生父亲的祭品。 可是崔淮明对周宏月动手时，周涵芷还是下意识的想出去阻止，只是一切太快，她来不及反应，也赶不上崔淮明。 没有人会像他们那样的铁石心肠，更何况是周涵芷这样一个路见不平都能拔刀相助的人。 叶清羽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周涵芷还是听懂叶清羽的意思，叶清羽是答应了的，是在向自己抱歉周宏月身死一事，毕竟那是她亲爹。 周涵芷强行扯出一个笑，“他都想杀我了，还做了那么多坏事，确实该死。” 叶清羽看周涵芷这个样子，罕见的欲言又止。 周涵芷说完便转身往其他方向去了，“好了，你回你的长宁山，我管我的周家。” “我永远是你们的盟友。” 今天是来送叶清羽回长宁山的，偌大一个周家就沉甸甸的压在少女的脊梁上。 盟友。 何时成为盟友，是中秋那日同游宴集，还是崔淮明一掌袭来时，周涵芷感受到的那个护身魂印。 原来梦为鱼没有收自己为徒，自己也是太阴谷中人了。 第44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2 叶清羽回到长宁山，不久就派人把还没醒过来的回血和梦为鱼搬到长宁山。 长宁山由于四方阵的影响，在修真界已经彻底失踪。 可这一日却反常的有了一个访客。 白色衣袍在山风下猎猎作响，来人戴着一张纯白面具，没有五官，只用笔随意的画了两根横线充当眼睛。 叶清羽亲自下山迎接，因为来人正是修真界第一高手——青穹派云无月。 云无月是从长宁山鹏程阁出去的，本应在鹏程阁渡劫飞升，却义无反顾的宁愿生抗几十道天雷，也要离开鹏程阁。 后来去了青穹派，却一直闭关，也不知道这一遭为了什么，兴许是算出自己有什么劫数不得不解开。 云无月早已到达渡劫期圆满，半步仙人，已不被四方阵束缚，自然能够找到长宁山。 云无月也才出关，执掌青穹派，只是这一遭涉世颇深，恐怕飞升也更加困难了。 叶清羽只和云无月有过一面之缘，还是云无月被天雷劈成黑炭的样子，几乎可以称为没见过。 叶清羽没想到这个云无月对他甚是有礼貌。 “我找…我…梦前辈”。 云无月欲言又止了一个称谓，叶清羽却惊的眉毛离开眼睛二里地，也缓缓解开叶清羽心中那一点疑惑。 云无月说他找他师父。 云无月的师父勉强算是叶玄吧，早死了一百年了。可云无月又补了一句梦前辈，那自然是梦为鱼了。 梦为鱼几个徒弟来历都分明，连珏是镜湖山的一家死于水祸的百姓人家，叶舟是清明台少峰主叶清河，姜梨花是太阴谷的桃花树成了精。梦为鱼应当是不再有其他徒弟了，当谢惊尘时也没有收徒弟，那就只有一个人的来历不清不楚，前尘不可查。 一根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在叶清羽脑中盘旋串联起了一切。 叶清羽一瞬间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领着云无月去了梦为鱼和归雪昏迷的房间。 叶清羽当时和周涵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血肉模糊粘在一起的人分开，才一夜不查，就粘在一起了。 更可笑是梦为鱼就醒了一会，就是把自己挪到归雪身边去。叶清羽是越发怀疑两个人真是情同手足的关系还是什么更加不可言说的关系了。 云无月眼底的情绪很复杂，叶清羽不动声色的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 “梦前辈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不过已经无碍了……” 叶清羽竟然也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叶清羽按照礼数应该称云无月师兄。但过去萧十九也是同样叫他叶师兄的，但绝不可能让云无月这么叫他。 迟疑一下，叶清羽才继续说道，“你无需担心。” “叶舟他们……找到你了吗？” “他们这段时间都很担心你。” 叶清羽自然不知道云无月为什么这么做，这种欺骗换作是谁也会受不了吧。不过叶清羽亲缘友情都淡薄，可能理解不了。 叶清羽不知道叶舟连珏，姜梨花知道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梦为鱼知道会怎么样。 可别刚醒就被吓晕过去。 云无月索性也不再藏下去，抬手取下面具，面具下果不其然是萧十九那张脸，只是多了几分仙气，气质更加出尘。 “师父，我知道你听得到。” 叶清羽早有准备也还是不免震惊一下，也震惊在梦为鱼竟然是醒的吗？ 梦为鱼说醒也不算醒，意识醒了过来，身体还没有。碎裂的骨头恐怕还没有长好，这种感觉梦为鱼还只在三百年前跳下望舒瀑布才感受过，那时候可比现在痛多。那时是近乎凡人之身，现在有修为护体还有一堆灵丹妙药供着。 梦为鱼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却无法动作，像被全身断掉的骨头牢牢钉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他现在听着云无月和叶清羽的话，被惊的多么想要直直坐起来，直喊什么！ 梦为鱼虽然早有预料自己那个乖巧的小徒弟可能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大人物。简直白瞎自己为了他操的心。 梦为鱼心里也不是没有生气的，毕竟被骗了这么久。可什么也比不过萧十九没有死这个念头了，一时间连那点仅有的愤怒也被冲淡。 云无月的修为不知道高到什么程度，竟一眼就能看穿梦为鱼是“醒着”。 叶清羽相当有眼力见的说一句，你们聊。就掩上门出去了，留给师徒俩相谈的空间。 “此事，我不知从何说起。” 萧十九……云无月的表情有一些痛苦，眉毛皱着，眼神低垂，有了萧十九的味道。 “欺骗大家非我本意。” 梦为鱼不能动作，不然一定会狠狠吹眉毛瞪眼睛，非你本意就要骗我们百来年，这期间竟没有一点坦白的机会？ “我想师父应该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萧十九之名，萧是我第一世本姓”。 梦为鱼心中想到，第一世，敢情还是几世纠缠咯。 梦为鱼想什么来什么。 “十九是因为这是我的第十九次轮回。” 刚刚心里还有一大堆碎碎念此起彼伏响着的梦为鱼一时间难得的安静下来，他开始走了某种预料，思绪也更加沉静。 —————— 传闻天界战神曾在不周山上收了许多徒弟，而云无月是第一个。 不周山上有一棵桃花树，有一个小桃花仙。 只有云无月知道，不周山上私自成仙的小花仙，不周山上的人就连战神也以为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桃花树。 两个人藏着这个秘密度过了很多个一百年。 几百年后，战神叛离天界，独立六道之外，战火起。 不周山弟子毅然决然跟随战神脚步。 在一次争端中，云无月为守城，慷慨牺牲。临死前将这个秘密告诉最小的师弟，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那个桃花仙。 他知道这样很无赖，小师弟自己也自身难保。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这样自己才能安心。 最后战神说不上赢了也没有输，不周山这条联通天地的柱子被推倒，那棵长势繁茂的桃花树早已被砍的只剩一圈圈的年轮。 只有几段枝条被云无月的小师弟收敛起来，雕成一个小铃铛的式样。 云无月最后被小师弟从黄泉中拉了出来，但桃花仙却不行，她逃避天道规则私自成仙，此一番被发现还不知道能不能转世轮回，更不要说从黄泉中把人带出来。 于是云无月所谓的第一世，守在黄泉渡口，等千年，等着小桃花的神魂入轮回。 小桃花神魂不算，转世轮回做不了人，还是做了一棵普通的桃花树，云无月就在那棵桃花树下弹琴像很久之前一样。 小桃花需入多次轮回，云无月也就陪着她一起入轮回。 树木难有灵，成妖成仙都极其困难。 小桃花的神魂不稳，轮回不可扰，一惊就散了。 云无月只能陪着她，陪着她从一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陪她吸收日月精华，又是千年终于才有了灵识。 云无月入轮回，别不再飞升，也如凡人一样朝生暮死，有时也会走上修仙路。 但都走不久，在某个瞬间云无月总能想起来自己在偌大俗世轮回中所为什么。 这一世是他修行路途走的最远的一次，云无月在鹏程阁时已经达到渡劫大圆满，半步成仙。就在最后几道劫雷落下来之际，云无月才想起来。 飞升和小桃花之间他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于是他逃了，不再飞升，将神魂分成两半，一半云无月一半萧十九。 也将自己的修为分成两半，这样他就没有渡劫大圆满，就不会招天雷，也就不会飞升。 太阴谷的桃花树再经历几个千年百年之后，终于有了人形，婴儿孩的模样在襁褓之中，落在太阴谷的一棵梨花树下。 被人取名叫姜梨花。 而她襁褓中带着一串铃铛，叫做万花铃，很久之前就挂在桃花树上。原来就是那个用桃花仙本体雕刻的铃铛。 而云无月的另一半神魂化名萧十九，进到太阴谷，为了不惊扰小桃花的轮回，只能假借小师弟这个身份陪在她身边。 而今为了保护她，身份败露竟然不知道以何身份面目再面对故人。 原来萧十九不善言语并非性格沉闷，只是神魂不全之人性格也会影响。有人沉闷有人疯魔。 梦为鱼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十九世轮回的上千年，好像谁也不能理解这其中苦楚，更没办法作为旁观者指责什么。 由于梦为鱼过于挣扎，终于还是动了一下，先是眉毛，再是未长好的手指，最后是眼睛和嘴巴。 梦为鱼声音轻轻的看不出喜悲和情绪，“那你之后怎么办” “想好如何跟姜梨花坦白相处了吗？” 云无月自然听懂师父是答应帮自己遮掩，却还是苦涩的笑笑，“不能坦白的，她的神魂受不住。” 梦为鱼：“十九世，几千年，你当真一点不后悔？” 云无月声音那么的坚定，“不悔。” “要后悔也只是后悔当初没有保护好她才受这些苦楚。” “再说了几千年来就借着这个念头活着，一点也不后悔，甘之如饴。” 梦为鱼却怔愣半晌，是被云无月此番话里的无悔给震惊。也有这番话竟然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 那人说， 几百年就靠这点念头活着，一点也不苦。 第45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3 叶清羽实在不是有意偷听他们说话，只是长宁山皆在四方阵下，四方阵压在他身上。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可避免的获悉。 叶清羽这时候竟然难得天马行空的想一想，难怪当时萧十九总是有一点怕他。原来是自己曾与云无月有过一面之缘，怕自己认出来。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 归雪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是他所布下的局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青云盟果然大乱，一时间三大派纷纷脱离青云盟，凌云宗裹挟着剩下的各个门派与之对峙。 凌云宗宗主崔淮明无故失踪还灭了魂灯。这样的大能陨落人间必有异象，可人间如今四海清平，那崔淮明大概率并没有死，可魂灯如何灭去，人又是去了哪里。 周家家主周宏月离奇死亡，竟然是连块血肉也找不到。 不过这也算好的，季叔牙的魂魄还在噬心崖下受万鬼啃食，叶玄魂飞魄散再没有轮回。 看在周涵芷的份上，叶清羽愿意留周宏月一个神魂完整，仅此而已了。 青云盟现在话事的人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奇草谷谷主。在三大派再连一个凌云宗没有人能站出来时，矮子里面拔高个，也是让他们站了出来。 青云盟自然而然的将矛头对准长宁山，可不久后新继任的周家家主周涵芷也宣布脱离青云盟。 这就不免引起诸多猜测。 只是长宁山青云盟找不到了，所有的纷纭需要有人承担，竟然有传起流言是周涵芷蓄意的谋权，周涵芷和叶清羽早就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青云盟无主的恐惧需要有人承担。 对此叶清羽不禁冷笑，周宏月崔淮明能够为了利益杀亲就以为所有人都会这样吗？ 对于这个局面叶清羽很开心，这正是他要和归雪看到的。他们所求的结果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并非想要修真界清明，也并非想要青云盟土崩瓦解，他们好像就是想要看到青云盟如今狗咬狗，自相残杀，至于最后谁活下来修真界之后如何与他们都无关。就算是长宁山也不在叶清羽的考虑之内，叶清羽自己也不在。 可现在的事态又有一点不相同。 叶清羽在周家已经知道仙骨一事，自然是知道崔淮明在布一个很大的局。叶清羽还不能获悉全貌，但他就是觉得如果崔淮明成功，这一定是一个修真界的灭顶之灾。 叶清羽和归雪现在和以前也不一样，从小两个人是孤零零的两个人，最多就是跟对方抱团取一下暖，很多时候并不屑于取暖。如今又不同，叶清羽找到叶清河，归雪找到谢惊尘。红尘之中有了牵挂，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是有一根线拽住他们不让他们飞远，让他们有了后顾之忧。 但他们都很庆幸还有后顾之忧。 可笑是归雪都引天雷差点把自己炸成飞灰，叶清羽竟然还会觉得归雪有所顾虑。 或许也是真的还有顾虑，让归雪不舍得真的死了。 归雪这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和梦为鱼一样。 仿佛溺水一般，漂浮的孤独感和梦为鱼如出一辙，一直到梦为鱼躺在他身边才得以缓解。 如果不是归雪伤的比梦为鱼更重，毕竟天雷是奔着他来的，梦为鱼算误伤。归雪一定是是爬也爬到梦为鱼身边去。 归雪真的以为自己这下要死了，毕竟梦为鱼当时没死成，归雪是真的死过一回，知道死是什么感觉。 可他没有死，直到梦为鱼出现在他身边，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牵着他回了人间。 云无月的一番话也字字落在归雪耳朵里。 归雪一开始还有些气愤，云无月这么骗梦为鱼害梦为鱼难过担心。可听完也是沉默很久。 他竟然能懂这种近乎飞蛾扑火的行为，并且他同样趋之若鹜。难道他自顾自的想要找回谢惊尘的仙骨，元丹，天行剑就不是一件蠢事吗？可他甘之若饴。 他听到梦为鱼对萧十九……云无月说，让他先出去，他会帮忙遮掩真相，但是至于云无月就是萧十九这个他挡不住，他们跟着追魂蝶不久也会找到他。让云无月自己想好说辞。 梦为鱼刚刚醒过来时，归雪感觉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梦为鱼撑着身体坐起来，说每句话的声音也很虚弱。 归雪这时候还想着，明明伤就还没好，干嘛要动。 没想到就在云无月留下一句，我明白了师父，掩上门出去后，梦为鱼立马转过身对着归雪，眼神冷冷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如同寒冷的泉水凛凛作响，“醒了，就起来。” 声音里的虚弱却没有被冷意挡住。 归雪本想两眼睛一闭就装死的。可是听着梦为鱼这个虚弱的声音还是不忍心，立马就睁开眼，坐起来伸出手就想搭在梦为鱼的身上。 梦为鱼面上没有表情，轻轻但用力的挡下来。 归雪悻悻的笑了一下，“你的伤还没好……为什么要起来。” 梦为鱼本想说那你不是也起来了吗，可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叫他起来的。很怪异，归雪醒了梦为鱼就是知道，似乎某种东西将他们真的连在一起。再结合之前那种托住他东西，梦为鱼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我都好久没有和你睡在一起了” 梦为鱼一开始心里还有十分怒火，归雪几句话下来一下子熄成五分，就像小猫的爪子轻轻的踩着梦为鱼的心口。 梦为鱼冷冷的语气都难免软了下来，但话语仍然没有丝毫温和。 梦为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归雪：“知道” 梦为鱼：“为什么知道还这么做” 归雪：“因为想杀了崔淮明。” 归雪的神情过于平静，倒显得梦为鱼有些不饶人，“那就要用这为代价吗？你若是死了，死一千个崔淮明也是不值的。” “值得的” “当然值得了，崔淮明是一个祸害我是一个更大的祸害。” “我能招来这么大的天雷你还明白吗，阿鱼。” 归雪叫梦为鱼谢惊尘时是在逃避是在耍无赖，想用旧时记忆让梦为鱼不要跟自己计较，叫阿鱼才是认认真真的在跟梦为鱼争执。 只是语气实在和风细雨，反而不像争吵，像在哄人。 “从我活过来那天，就有这么大的天雷一直追着我，我就是一个天地不容的怪物。” “我说我本就该死的，阿鱼你怎么不懂呢？” “所以能杀了崔淮明当然值得了。” 归雪的神情，语气依然古井无波毫无波澜。只有那一双仿佛盛着萤火的眼眸满是柔情的盯着梦为鱼，不舍得移开一点，好像一眼看不到就再也看不到。 可归雪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是一阵狂风掀起梦为鱼心中的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 像几把尖刀狠狠扎在梦为鱼的心上，血流不止。 “倒是你，那么大的天雷，别人躲都躲不及，你怎么还上赶着找劈啊？” 梦为鱼当时的出现归雪有过一瞬间的惊喜，但也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无止境的后怕。归雪怕梦为鱼死了。归雪自己死也无所谓，魂飞魄散也无所谓，什么后果都没关系，可梦为鱼不行。梦为鱼要好好活着。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呢？” 梦为鱼颇为苦涩无奈的一笑，这个人明明犯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还反过来怪梦为鱼，真是无赖。 梦为鱼自然是跟归雪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不一样，讲出来的话更加杀人诛心。梦为鱼一字一句说道，“因为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你看清楚我的时候就像我看到你站在天雷下的心情是一样的”。 “心如刀绞”。 “恨不得把你拉过来让我替你挨这天打五雷轰，想用一根链子栓住你，让你不敢随意用命做筹码。” 梦为鱼平常总是絮絮叨叨满嘴跑火车，十分的情感也要说出十二分。 第一次梦为鱼满腔的情绪只说出来十分之一。 梦为鱼那时候明明比他说出来的痛了十万倍。 “归雪。你明明说过要让我开心的，为什么总让我这么难过。” 梦为鱼的语气低了下来，盛满的皆是失落，如同秋日枝头被雨打落的一片落叶。 这几个字的杀伤力竟然比几十道天雷威力还大。天雷落下来砸在他身上，重伤到现在，归雪也没有过一点后悔，唯一一点害怕还来自于梦为鱼。可现在梦为鱼说归雪总在让他难过，归雪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那么一丝后悔，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梦为鱼岂不是穿着悲伤悔恨度过一辈子吗？归雪死也不想这样，他想就算自己不能在梦为鱼身边，他也还是想让梦为鱼永远快乐无忧无虑，自己愿意替他扫清所有所有的障碍。 归雪一番忏悔之后说出了更加让梦为鱼恼火的话。 归雪说，“早知道会这样，在长宁山的时候就应该离你远远的，远远看着你就好，不要和你相认 ”。 “让你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就好”。 “我天命如此，本不该留存于世，我本来就计划好了，做完一切，就安安心心去死，去找你”。 “可偏偏竟然遇到了你，弄成现在这样”。 “还要惹你无端难过。” 梦为鱼越听脸色越白，竟是感觉自己还没长好的非隐隐胀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他是真不知道，归雪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凉的话语，他原以为归雪起码会反省一下，没想到竟然说出让梦为鱼如此佩服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要一直躲着我，让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不在这世上了，而我还不能死了去陪你。让我一直一直难过，一直一直后悔一辈子吗？” 梦为鱼的声音略微升高，但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是爆发一场争吵，但彼此的声音还都保持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大小，好像再大一点，就要惊扰这一刻的美梦。 “不是。” 归雪也确实不是这么想，只是他大概率真把三魂七魄落在噬心崖了，实在是脑子不开窍，他只是不想让梦为鱼再那么难过了。 可他也没想到，原来不见的这几百年，梦为鱼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自己吗，一直在为自己难过吗？ 归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非常之不足，“我只是不想再让你那么难过，让你再经历一次失去我而已……” 归雪似乎还有后半句，梦为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归雪也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因为此时此刻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嘴唇上那片温软上。 梦为鱼竟然在亲自己吗？ 一时间归雪还以为自己真的没醒，还被困在噬心崖无边的噩梦里。很多年前的噬心崖底的幻境里梦为鱼……梦为鱼也亲过自己，只不过是自己大逆不道强迫谢惊尘而已。 可是柔软的触感却是归雪从来没体验过，那么真实，让归雪那么想哭。 梦为鱼此刻才真正懂萧十九……云无月口中的无悔。 梦为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亲过去的，他只是情不自禁。 他好像隐约知道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他也甘之如饴。原来这就是无悔。 “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我说过的”。梦为鱼只偏过去一点，说话间嘴唇会会若有若无的触碰到归雪的嘴角，吐出的热气也尽数砸在归雪唇齿间。 归雪已经无暇思考，脑袋彻底停转。好像天崩地裂，修真界下一刻覆灭，有这一刻也足以地老天荒。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梦为鱼顽固而偏执的说着，接着就顺着吻下去。 不会再让归雪离开自己，也就是归雪活着自己就会在他身边，归雪真的身死，自己也陪着一起。 梦为鱼就这样强硬的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归雪明显感觉到有几根无形的线顺着往自己的识海中来，在体内游走，将自己和梦为鱼之间打个死结，再也解不开。 “归雪现在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了，你死我也会死，你还要赴死吗？” 梦为鱼一手托着归雪的下颌，一手按着归雪的后脑，结束这次亲吻，眼神灼灼的盯着归雪那双分外特别的眼睛，也在那双眼睛里注视着自己。 梦为鱼此刻才发现不是自己将他们绑在一起，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被绑在一起，再不能分离。 归雪苦笑着摇头，嘴唇上还泛着水光。 可是梦为鱼死是我的宿命。 梦为鱼心中同样在想，宿命又如何？ 主包这几天就憋出这么点东西。终于写到在一起了，我不行了。萌萌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山月不知心底事3 第46章 千秋岁1 人果然是贪心的。归雪方才说还不如在长宁山远远的看着梦为鱼，看着他无忧便足够。一切结束之后自己就会义无反顾奔赴自己本来的宿命。 也算是无怨无悔。 可现在梦为鱼的温度蔓延在他的胸膛，两颗心脏躁动的声音逐渐同频，梦为鱼吐出的温热的空气砸在归雪脖颈间。归雪突然想一辈子把梦为鱼锁在身边，就算自己死他也陪着自己，也很好。 这个念头实实在在把归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梦为鱼。没想到梦为鱼察觉到归雪的动作，直接双手缠上去，死死抱住归雪。还带着满腔脾气的从鼻孔吹出一口气，带出一声，哼。 低声的说一句，“别想推开我。” 闻言归雪真是又哭又笑的。声音轻轻的说着，“我不会推开你的，梦为鱼。” 归雪永远不会推开他，无论是梦为鱼还是谢惊尘都是。 那根连接两个人，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的线，早已在两人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深埋在他们身上。 从此两个人的人生命运彻底纠缠在一起。 而梦为鱼现在才发现这个术法的存在，并将它改良一下让两个人捆绑的更加紧密。 归雪只是以为这是梦为鱼布下的术法而已。 归雪心中汹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并不知道这根他不知道存在的暗线就是他的魂灵被无数次撕咬拉扯，痛不欲生时，留住他束缚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直至百年，谢惊尘从无边孤寂中醒过来，归雪碎成无数片的神魂终于拼凑完整。在无数道天雷轰隆落下来，压着噬心崖躁动的封印和疯狂的妖魔，化形。 梦为鱼保持着方才霸道的动作，声音中带着很重的气音，“归雪，所以你为什么还是觉得我可以平静的接受你再次离开我呢？” 归雪撑着梦为鱼说话间这一点放松，退出来一些，眉眼低垂，目光灼灼的全在梦为鱼身上。 “我不是……” 顺着归雪又从识海里拿出一个发着绯色光芒的东西，悬在空中。 梦为鱼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那根被人挖走的仙骨吗？ 很奇怪，梦为鱼在凌云宗看到了那么多仙骨，都没感觉里面有自己的仙骨，可一见到归雪手中这根。梦为鱼心中又自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我的。 梦为鱼早该想到归雪会去找周宏月就是为了找这根仙骨。 被天雷劈成那样还有心思从崔淮明身上把仙骨抢回来。 梦为鱼真是绞尽脑汁，还是欲言又止。 归雪眉目低垂，瞳孔却是小心翼翼的向上看着梦为鱼，声音也轻轻的，小心翼翼。知道梦为鱼是在气头上，但好在归雪最知道怎么对付梦为鱼了。梦为鱼心软的很，只要装可怜，他就不舍得生气了。 而且归雪不是装可怜，而是这三百年他真的很可怜。 “梦为鱼，这是你的仙骨，给你。” 归雪掰开梦为鱼的手心，手指软软的，不像是抚在梦为鱼手上更像心上。那根骨头上还残留着归雪识海的温度与味道。 “那个……” 归雪突然之间扭捏起来。 梦为鱼不解的皱了皱眉，心思很显然还在方才归雪手指残留的温度。 “刚刚那个，梦为鱼你可以再来一次吗？” 归雪在噬心崖里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前一百年都在想着怎么去死，后一百年都在想着怎么活。在人间短暂的十年里也是泡在仇恨里。跟人世间的爱恨嗔痴只懂一个恨。 他不知道自己对谢惊尘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人世间有一种情感叫**，也不知道爱有许多种。他只是想谢惊尘，想让他活下来哪怕自己死，只是在折磨自己百年的幻境中一次次看到谢惊尘。 他只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什么叫恨。 所以他甚至不能懂，为什么梦为鱼会跟他生气，不懂梦为鱼的心痛。梦为鱼一开始的着急生气其实都等于对牛弹琴了。归雪只是看到梦为鱼生气就下意识想要道歉想要哄人，不想要梦为鱼不高兴。一直到梦为鱼说两个人的痛说在一起，说归雪心里怎样想，梦为鱼心里就是怎样的。他才有点真正懂。 他也更不会懂，梦为鱼突然亲他是什么意思。 他在幻境里亲过梦为鱼，那是心魔给他捏造的幻境。他只觉得亲下去归雪就很开心，可他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懂意味着什么。 毕竟在他还没有化形的时候，梦为鱼也经常亲他毛茸茸的照夜形态。 归雪之前油嘴滑舌，耍无赖的时候叫他谢惊尘，装乖的时候叫他梦前辈，平常谈话叫他阿鱼。很少有认认真真叫他梦为鱼的时候，梦为鱼很诡异的觉得叫全名好像比所有昵称都亲密。 再一听归雪这是说了什么豪言壮语，更是不禁轻笑。 梦为鱼先落下一吻，然后梦为鱼说，“你想亲就亲好不好。” 归雪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的，茫然的点头，本能的说好。 梦为鱼在烙印上一吻，随后又说，“不许再抛下我好不好。” 归雪兴许是不知道可以幸福成这样，有些不知所以然了，不知道梦为鱼这是在干什么，可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躁的鼓动起来，一下一下的砸在胸膛震耳欲聋。 梦为鱼又是一吻，又接着说，“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同样的这一吻还没彻底结束下一个吻就来了，梦为鱼说，“归雪你喜不喜欢我。” 这一次梦为鱼撤开一点距离，盯着归雪看。 归雪是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但肯定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梦为鱼看不到。 “是要喜欢一辈子的喜欢。” 归雪接着点头。 “一辈子在一起，永不分离。” 归雪做梦都想和梦为鱼这样，点头点的更用力了。 梦为鱼又说，这次没有吻了，“这个喜欢是爱，是要我们结成道侣。” 归雪知道道侣，长宁山上总有弟子直接结成道侣的，久远一些的也有谢天行和宁无忧。 归雪看到他们一起幸福平稳的生活，一直相伴，一直陪在对方身边。 他和梦为鱼本来就要这样，本来就应该这样。 “归雪，你喜欢我吗？” 归雪不知道梦为鱼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将他定住。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停止运行了，连一口气也喘不出来。 归雪突然之间无师自通一样的，凑过去主动吻上去，声音轻轻的流转在唇齿间，他说喜欢。 一吻缠绵休止。 归雪现在还是属于一个神思不知道飞到哪个天边去了，依然飘飘然的，只感觉全身都沸腾叫嚣。 好像是什么经年夙愿终于完成一样。 可归雪对这一夙愿却没有任何记忆，是早已忘却吗？ 还是归雪弄丢了什么东西。 内心曾经空荡荡的地方被梦为鱼蛮狠的填满，没有一点空隙。 归雪还想缠上去继续亲，亲吻这种事原来也会上瘾。梦为鱼微微偏过头，躲开了。 归雪有些不解，方才梦为鱼才说想亲就亲。 梦为鱼：“归雪，你说你不会骗我了对吧”。 归雪不知道梦为鱼是什么意思，一味点头，两只眼睛望着梦为鱼，心中莫名闪过一丝恐惧与不安。 接下来梦为鱼的每一个字都似乎给归雪判下死刑一般。 “那你告诉我，你的另一半神魂在哪里。” 归雪几乎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置身于衣雪洲最寒冷的风极之地一般，从头凉到脚。 归雪内心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可怖的疯狂叫嚣的——杀了他。 没有人知道归雪神魂不全之事，知晓归雪最多的叶清羽也不知道。只道噬心崖下磋磨人，将归雪磋磨成这一副疯魔模样。 极少有修士能窥探到别人的神魂，修士的神魂也不是那么容易窥探到。 除非有一个人对你完全不设防，那时候还是处于一个飘飘然魂不守舍的状态下，那你做什么都很轻易了。 难怪梦为鱼会突然说那么一番话，会任归雪亲。 归雪一想到这里几乎是要暴躁起来，可是内心更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再骗梦为鱼了。 他已经很难过了。 梦为鱼方才借着与归雪亲近的机会，窥探归雪的神魂。他知道这样做固然不好，可他无可奈何，归雪什么也不愿意告诉他，他只能这样。 他之前一直觉得归雪的性格怪异，也和叶清羽一样以为是噬心崖的影响。 可这次天雷之下炸起的那团黑雾，归雪近乎鬼魅的身影却让梦为鱼陷入深深的恐惧。那一瞬间他就知道绝不仅仅是噬心崖的影响，任何的环境也不可能将一个人泾渭分明一般的分成两半。 萧十九一事反倒给他提了一个醒。 神魂不全的人性格诡异。 所以归雪一时乖巧一时偏执疯狂。 虽然早有预测，但真正探到缺少一半神魂时，梦为鱼心里又是另一番的感觉。 好像千万把刀悬在心上，将他凌迟千刀万剐。 归雪眼里，梦为鱼的表情是那么悲伤，这样充沛的情感，归雪只在自己掉下噬心崖那时见到过，他竟然有些觉得亲切。 梦为鱼的手轻轻攀附在归雪的手掌上，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也将自己的心跳脉搏一点点传过去。 归雪终于有了底气，一种无论他做了什么，即将面临什么，一定会有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侧。狂风骤雨之中，会有人陪在他身边一起淋雨。陪他将既定的命运打破。 “梦为鱼，我不是妖。” “可这世上不能存在魔。” “天道不放过我” “噬心崖也不放过我。” 执念过深，逆天道堕魔，天道必将摧毁他。天底下最深的执念，噬心崖下万千妖邪最好的养料，噬心崖必将吞噬他。 为了不被天道劈成飞灰，为了不被噬心崖吃干抹净。 分离一半神魂，镇压噬心崖，完整魔魂无法合体，不算完整的魔，天道无可奈何。 一半神魂强过噬心崖，强硬的镇压崖底众妖邪，为自己的另一半神魂找到脱身的缝隙。 让归雪能够看到人间百色，尝到人间百味。 能够有机会与梦为鱼重逢。 等到另一半神魂再也压不住躁动的噬心崖，被所有妖邪彻底吞噬。这另一半残缺的神魂也无法保存完整，在人世间慢慢消散。也就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位魔梦寐以求的死期。 梦为鱼每一个五官都没有动，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眸里翻涌着浓厚的情绪。 梦为鱼一字一顿道，“归雪，我不许你死。” 三百年前，镜湖山中，归雪说，“谢惊尘，我不许你死”。 三百年后，同样的话经谢惊尘口落到归雪身上。 人世间就是一场巨大的逃不出的因果报应。 第47章 千秋岁2 那只一只指引姜梨花一行人的光蝴蝶，在这座山间消散，化成点点星光。 此地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之下。 一百二十一座仙山，高耸入云，飘渺的让人看不清。 青穹派云无月不知道什么来头，叶舟他们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立场。虽然他们也算是修真界十四洲的通缉犯，但毕竟跟青穹派算无冤无仇？ 大概吧，毕竟青穹派的两条命一条江为是幕后的反派杀的，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一条是他们师父杀的，可跟他们没关系。 叶舟一秒钟脑子里能天马行空的闪过成百上千个主意。 可现在却只有一个想法伴随着紧紧皱住的眉头，再一看连珏和姜梨花竟然也是同样的严肃。 修真界众所周知，青穹派一百二十一峰下压着十四洲最大的灵脉——八荒灵脉，灵气磅礴充沛。 叶舟连珏姜梨花站在巍峨的山脚下，却连一点灵气也没有感觉到。此地的灵气枯竭，山脚下连株仙草也长不了。 每一个门派宗门选址都会精挑细选一个灵力分外充沛，天时地利人和之地。 灵力充沛草木自然就会长的好，所以门派附近的村落城池，总是会丰收。百姓还都以为是仙人庇佑。每年还要大费周章的拿丰收的粮食举行许多祭祀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也会向附近宗门上供，以求庇佑。殊不知所有的丰收是土地灵力充沛，本来的天命，本就是他们辛勤的硕果。 连那么远的的村落城池都能明显受到灵气庇佑影响，可青穹派的山脚下竟连一丝也觉察不出来。 灵气似乎都被锁在青穹派山门之中，但锁住这么多灵力还一点不外溢，那也只能说明八荒灵脉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磅礴，就像水库中的水，水太多总会溢出来。就是用阵法，如此大的青穹派，八荒灵脉如此的灵力，也能做到一点不漏出来吗？更何况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每个宗门总不至于把灵气切断，圈在自己那一方土地上。周围作物生灵草木，没有灵气供养不久都难以生存。 修仙者不说将天下苍生全放在心上，但总不会将苍生的生机断绝。 这么做只会有一种情况，就是门派的灵气已经不足以供给整个门派，不得已只能锁住自己的灵力。 那就是八荒灵脉出问题了。 青穹派就是守着八荒灵脉坐吃山空都够千万年传承。 那为什么江为还要铤而走险去盗什么天枢秘境？ 这一切也就说的通。 此事定不简单。 叶舟在山脚留下一个传送阵的印记，他们三人才踏入青穹派的山门。 山门前，叶舟心念一动，还是觉得此事蹊跷，手指翻动一片树叶直直飞到手指之间，脆弱的树叶却在空中带着凌厉的声音。 叶舟一手执叶，另一手并指在叶片上游动，是在写字。 叶舟将这里一切的蹊跷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都一并写上去，写完，叶片自燃起来。 字都凌空溜在空中，眨眼间又都消失不见。 三个人才迈步走进青穹派的山门。 哪一个宗门的山门都不是那么好进的，只是叶舟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青穹派真的是灵气稀薄连山门阵法都无法再维持。 三个人大摇大摆也就进去了。 而他们要找的人，以及叶舟那封传音，此时都远在青鸾洲。 梦为鱼正撑着还没长齐全的病体坐在桌案上看书，一双凌厉中透着柔和的长眉皱着，久久不散。 一片叶子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他的书上，梦为鱼拿起那片树叶。 树叶就燃成灰烬，火焰也不灼人。 字就浮现出来。 这是叶舟改良过的传信符，也是他自己的喜好。 梦为鱼看完眉头皱的更深，似乎在在他额头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才罢休。 梦为鱼的食指还没有彻底长好，还有一小截骨头露在外面。 内里却已经彻底长好了。 梦为鱼真是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被天雷劈的飞灰烟灭了，是那将他和归雪锁起来的术法将“烟灰”找回来，又拼成一个他。全身上下似乎都重新长了一遍。 归雪还要比他更严重一点，还心力交瘁的跟梦为鱼喜怒哀乐一场。 真是一次谈话真的包含了喜怒哀乐四种情绪，真是的。 虽然归雪不肯罢休的想要起来陪着梦为鱼一起查噬心崖的事，却被梦为鱼强行镇压摁在床上。 至于归雪献宝一样的把那根仙骨交给他，梦为鱼却只浅浅笑一下，说着，“给我了又装不回去，而且这个萤石做的我用着挺舒服的。” 说完梦为鱼放着仙骨的手心亮了一下。手中的仙骨就变幻成一个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护身符。 梦为鱼将绳子绕过归雪的脖颈，坠在归雪身上。 梦为鱼说， “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梦为鱼还画了一个安神阵，落在归雪眉心，让他好好睡一觉。 但其实梦为鱼也没有什么头绪。 天生六道，六道调和。 可如今无神无魔，只剩四道。 神道的传说太过久远，大部分人都是认为从来没有神。魔却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仙界逆天道而行，强行将魔道封印，剔除六道轮回。 梦为鱼猜测神道也是同样被封印。 从此人世间再深的执念也催生不出一个真正的魔头。 归雪却说他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魔。 难道说是噬心崖这地方实在是邪门，能躲过天道限制吗？可噬心崖下的妖邪被封印上万年执念不会比归雪浅。 归雪的另一半神魂还镇压在噬心崖，无论如何也要带回来。那也只能亲自去噬心崖底才行。 但如今青云盟又是这么一副鬼样子，梦为鱼实在不放心把一堆烂摊子交给几个徒弟和叶清羽周涵芷几个人。 现在梦为鱼收到叶舟的传信，一时间所有东西都串联起来。 凌云宗供奉着一具几乎完整的仙骨，有一副几乎完整的仙格。所需要的灵力不可小觑。 修真界不比上界，上界灵力充沛满是神仙也供养得起。 神仙却是不能轻易下凡尘的，人间现在的灵力不足以供养一个神仙。 凌云宗周遭一切却没有任何一丝灵气枯竭之样。 梦为鱼脑海里浮现起在凌云宗的秘境中看到之景，那些金线蜿蜒曲折就是人间河流。 灵气顺着金线一路汇聚到仙骨之中。崔淮明就这样偷盗人间灵气供奉自己。 八荒灵脉的灵力竟然直接枯竭，那人间的灵力又能撑多久。 崔淮明必定很快动手，他不会再等，可他的仙骨分明还差两块。 崔淮明计划里的有一块应该是自己挂在归雪身上那块。 仙骨沾染仙气，可以压制归雪身上的魔气。 梦为鱼想这样暂时保住归雪。 另一块应该就是那个周天炼神阵的作用，可能所有进过天枢秘境的修士都将为崔淮明的通天路铺一块地砖。 但自己那块被抢回来了，那就还差一块。 梦为鱼想仙骨应该不是很稀有，只不过应该要看品相。 估计只有优质的仙骨才行，所以只能用周天炼神阵提取出品相一般的仙骨再融合成一个优质的仙骨。 但现在少了一块！ 那就要看谁身上还有优质仙骨了。 现在崔淮明整个人还是藏在暗处的。 梦为鱼虽然很奇怪崔淮明怎么躲过那道天雷，但想想崔淮明肯定也是被重伤才会选择假死。 梦为鱼像崔淮明想的多，很多年前很久远古老的记忆一起涌了上来。 谢天行还是修士没飞升的时候，梦为鱼就见过崔淮明。 崔淮明是谢天行的师父，两个人的关系在梦为鱼记忆里还是融洽的。 崔淮明有千岁，梦为鱼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容颜已经有些苍老。但人很和蔼，梦为鱼还挺喜欢缠着他一起玩的。 崔淮明那时候总说，小鱼很活泼比谢天行乖巧可爱。 后来梦为鱼被崔淮明从奇草谷强行带回凌云宗后，崔淮明说的是，梦为鱼不求上进玩物丧志辜负谢天行和宁无忧。 人心就是这么易变。 梦为鱼想着想着突然伤感起来，他无法控制的想到崔致。 崔致死的时候知道是自己父亲要杀他吗？ 会后悔想要帮旧友保存遗物吗？ 会后悔认识谢惊尘吗？ 一只手动作极其轻地搭在梦为鱼肩上，安抚的拍着梦为鱼的后背。 归雪撑着下巴坐在身旁，烛火照亮他的一边脸，另一半藏在阴影里，只有眼眸亮的惊人。仔细看他的眼眸又发现全部眼眸中只有一个人。 梦为鱼这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刚刚一直在发抖，这会才渐渐停下来，“你怎么醒了？” 归雪含笑，“区区安神阵，奈何不了我。” 这样一副挑衅的嘴脸，梦为鱼心里却都是软软的。 “你在想崔淮明吗？”归雪凑近了一点，近的梦为鱼可以数清他的睫毛。 梦为鱼还没有回答，归雪又接着说。 “不要想他好不好……” “想我。” 归雪非常学以致用的在梦为鱼嘴角浅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