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城[娱乐圈]》 1、热搜 热搜:付轩密会邹华,有望合作新电影。 评论区: “???付轩?昨天营销号还说邹华下部电影是林霄呢?” “我k,林霄刚在华彩奖上婊完付轩,今天角色就没了,666。” “这能怪谁呢,霄狗自己人品差,被踢出局了呗。” “上面的,叫谁黑称呢,给你脸了。” “真tm好笑,谁不知道圈里人品最差的就是付轩,没在华彩奖上甩你主子巴掌就是给脸了,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谢霄皇。” 评论区恍若滴了冷水的热油锅,两家粉丝、同期生粉、吃瓜路人齐聚一堂,吵得沸反盈天,没说几句就已经打成一团。 林霄往下翻了几行,除了撕逼还是撕逼,各种黑称、黑图、黑历史看得人脑瓜子嗡嗡直响。 邹华是近几年名声大噪的新锐导演,总共产出两部电影,部部年冠,排在新人演员最想合作导演榜榜首。 本来,今天是林霄和邹华签合同的日子,已经定好了下部电影的合作意向。 结果现在,付轩横插一杠,邹华游移不定,看客幸灾乐祸,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林霄没好气地退出热搜,拉拉帽檐遮住烦躁的眉眼,这里是机场的vip休息室,除了林霄再没有其他人。 距离停止办理值机还有20分钟,而宋家康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俨然一副失踪的状态。 宋家康,30岁,男,日常照顾林大明星的生活起居,不日常的时候处理活祖宗惹出来的各种横灾飞祸,林霄的老妈子,擦屁股的大太监,又名——经纪人。 而现在,这个掌事大嬷嬷竟然在敌人偷家的时候,人间蒸发了! 热搜上各方矛盾愈演愈烈,林霄粗略一数至少五家被拉下了场。 自家工作室下方全是来要解释的粉丝。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不在这傻坐了。”林霄咬牙。 下拉刷新,蹦出来一张照片,付轩呲着牙花的大脸清晰无比,拦着邹华哥俩儿好地互相敬酒。 话题隐隐有爆的趋势,热闹得不像付轩邹华吃饭,像是付轩邹华上床。 评论区已经成了付轩粉的天堂,言之凿凿的模样好像合同是按在他们脸上签成的。 人在得意的时候就乐意踩几脚老对手助助兴,林霄刚在华彩奖上力压付轩摘得影帝桂冠,是付轩粉攻击的头号靶子,凭一己之力吸引99%的战火。 进圈将近五年,林霄还是不能理解一群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怎么就能出口成脏,对语言艺术的应用炉火纯青,已达臻境,时常让他叹为观止。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南京的xx号航班,将于十分钟后停止办理值机手续,逾期办理将无法登机,感谢您的配合。” 现实里广播在催促登机,评论区已经开始问候对方户口本,聊天栏蹦出一条又一条打探消息的好友通知。 而宋家康却始终联系不上。 林霄终于炸了,点开聊天框语音条:“宋家康,你昨晚上死了吗?!” 发出去的同时,聊天框里出现两条消息。 宋家康:速来!!! 三个感叹号,足见事态紧急。 林霄头大,来哪啊?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紧接着又蹦出来个地址定位。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南京的xx号航班,将于五分钟后停止办理值机手续,逾期办理将无法登机,感谢您的配合。”广播又开始催促。 “再给五十分钟我也上不了。”林霄没好气的拉着行李箱在播报声里走出大厅,坐上一辆出租车。 “劳驾,去这里。” 出租车一路疾驰,在隐庐前停下,服务员迎上来接过林霄手里的行李箱。 隐庐整体仿照古代建筑,古香古色的回廊九曲连环,林霄被凌水而建的长道绕的火气越来越大。 仿佛走完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迷宫,目标包厢终于出现在眼前。 “砰”。 携带着林霄的火气,包厢门被一把推开。 “宋家康,你搞什——” 大踏步走进包厢,入口遮挡的屏风在眼前逐渐隐去,包厢里的人映入眼帘。 林霄维持着怒气冲冲的神色,一只手已经拍到桌子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卡了壳。 三秒之后,停转的齿轮轰然运转,他猛地直起身体,惊疑不定地看着正对面的人。 梅森.布鲁托?! 梅森.布鲁托,世界级电影大师,两届奥斯卡最佳导演获得者,对法国电影转型起到绝对性作用,商业与艺术并重的宗师级人物,距上部电影至今已经息影十二年。 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这种等级的巨擘怎么会出现在这?! 扫过旁边坐着的人,林霄更是震惊。 艾琳.伊格:最新一届奥斯卡最佳编剧。 莱昂.亚历山大:好莱坞御用摄影师。 这一定是ai投影,电影圈什么时候有了吃饭前先瞻仰各座高山的习惯? “hello~” ai说话了! “小霄,小霄!”宋家康像只讨打的苍蝇,咧着个大嘴站在旁边不厌其烦地呼唤他。 扯回快被他拽出来的衣服,林霄收回视线,平静地开口:“别揪了,我听到了。” 宋家康爱死他这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样子了。 林霄笑着咬着后槽牙,用气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宋家康同样用气声回他:“天上掉馅饼了。” 掉你妈,要不是时机不对,林霄简直想爆锤宋家康的狗头,馅饼也分肉馅饼、毒馅饼,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咽的下去,这种阵仗,就算真是馅饼,也是把人噎死的那种。 宋家康何许人也,霄皇座下第一大总管,察言观色一把好手,论安抚炸毛的林霄,没人能排到他头上去。 当即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机,展示聊天记录。 邹华:宋哥,你们还没过来吧,我这边临时有安排,咱们晚几天,你不介意吧。 宋家康:晚几天?林霄的日程一个月前就排好了,今天下午是特意挤出来的,哪还有别的时间? 邹华:那就没办法了,下次再合作吧。 林霄盯着聊天页面,片刻,他扯出一个微笑,转过身,走到梅森.布鲁托旁边伸出手:“林霄,可以叫我lin。” 梅森.布鲁托同样回以微笑,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身段儒雅,在林霄和宋家康咬耳朵的间隙一言未发,给足了耐心。 在娱乐圈浸婬多年,梅森一举一动自带威严,起身的时候上位者的气场扑面而来。 宋家康不自觉地扯起嘴角,挂上他在酒局上的经典笑容,背部呈现出微微弯曲的弧度。 林霄不动声色地抵住他的背,用力一顶,这一下没留力气,如果不是强大的职业操守,宋家康好悬没惨叫出来,赶紧站直了身体。 梅森.布鲁托像是没发觉他们的小动作,他站了起来,握着林霄的手行了个吻手礼。 林霄的手指陡然抽动了一下,寒毛无声炸开,宋家康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吓到了。 反应过来之后如临大敌地抓住林霄的胳膊,制止他随时暴起的动作,动手这事儿林刺头有前科。 暴打六旬老人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对于他这种小瞧自己的行为,林霄回以淡淡的一瞥。 视线重新转回梅森身上,“这是,法国礼仪?” 梅森听完翻译的话,摇摇头:“no,justyou。” 林霄笑容未变:“idon''''tlike。” 用力从宋家康的辖制中抽出胳膊,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甩甩手背,转身坐下。 一瞬间,冷汗从宋家康的身上顺流直下,试图找补:“他,他不是……” 谁知梅森比他更快:“iamsorry。”说完便带着歉意坐下。 宋家康未尽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哈?” 编剧起身朝林霄伸出手:“艾琳.伊格。” 林霄没起身,坐着回握。 摄影同样起身:“莱昂.亚历山大。” 林霄再度回握。 等宋家康反应过来,几人已经完成打招呼环节,齐刷刷地看着唯一站着的他。 “呃,叫我song就好。” 他拉开椅子坐在林霄旁边。 包厢门打开,穿着旗袍作侍女打扮的服务员鱼贯而入,很快,空荡荡的桌面上摆满了菜肴。 林霄:“先吃,还是先谈?” 梅森.布鲁托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林霄从善如流,开吃,宋家康制止的手僵了一瞬,半道转向了筷子。 算了算了,反正他一向管不住自家祖宗。 一顿饭除了宋家康如坐针毡,所有人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泰然自若,吃到一半他恍惚以为这是什么拼桌现场,大家真是为了吃饭才坐在一起。 “丁零”一声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霄已经放下筷子,就着服务员手里的痰盂吐出清口的茶水。 对面几人也在做同样的事,宋家康慌忙端起漱口茶收尾。 服务员动作迅速地撤下餐盘,很快,台面上除了装饰用的鲜花,什么也没留下。 鲜花插在装满水的玻璃瓶中,很有一些分量,横在桌子中间隔断两端的视线,林霄单手发力,一把将其推到旁边。 瓶身在桌上滑出一道水痕,“滋啦啦”的滑动声中,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几人面对面一览无余。 宋家康动了动身体。 林霄抬起下巴冲对面点点头。 梅森.布鲁托微微一笑,助理拿着文件起身走过来。 真是相当厚的一沓文件,林霄预估了一下,至少200页。 什么东西? 接过书一样的a4纸合订册,草草翻完整本,他就惊了。 一个剧本。 一个完整的剧本。 一个中英两版的完整的剧本。 细节到每个角色的动作、表情、神态、心理,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图表,发生场景,甚至台词重音都标注了。 林霄只在一种情境下见过这种剧本,那就是开拍现场! 而现在,在这个酒局上,甚至没有签订保密合同的前提下,梅森.布鲁托,电影届的泰斗,把自己时隔十二年的出山之作,直接摊开在了林霄面前。 这是真的有点离谱了,林霄回头看宋家康。 宋家康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寥寥几张,跟林霄手里的一比,甚显可怜。 很明显,宋家康手里的是正常的试读版剧本,通常用来发出合作邀请。 而他手里这个,显然不正常。 “呃,你还需要吗?”宋家康咽了口唾沫,小声陪笑,一脸小媳妇样。 林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行惊四座的大导演。 大导演老神在在地品着茶水,余光瞥见他的视线,报以无辜的微笑。 林霄梗了一下,没好气地低头看剧本。 这一看,他就皱起眉来。 刚才看的太粗略没有注意,重新细看,他陡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抓着剧本抵到宋家康眼前,林霄重重点了点介绍页中的某一处。 只见情感属性一栏赫然写着:同性。 2、多少? 林霄的手指快要戳进眼睛里,宋家康才反应过来。 “你恐同?”他一脸惊恐,随即陷入沉思,这他可没想过,那就有些难办了。 林霄被他气了个倒仰,这是恐不恐同的问题吗,伸手揪住宋家康的耳朵恶狠狠地说:“老子不恐同,拍,没有问题;龙标,才是问题!” 以华国的大环境而言,拍一部纯华背景的同志片,根本吃力不讨好。 拿不到龙标,上不了院线,天大的好处都是空话,再香的馅饼都是假的。 听到林霄的质疑,宋家康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忘了跟你说,这部电影国际上映。” 言下之意就是没考虑华国市场,能拿到龙标最好,拿不到也不亏,以梅森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他的电影只会遭到各方资本疯抢,不可能轮空。 上映之后,主演的国际知名度将如洪水般全面扑开,届时,商务代言将从亚洲区升级为全球层级,报价将呈指数式跳跃。 宋家康附在林霄耳边小声道:“他们提出的意向角色是这个。”他点在一个角色名字上。 林霄看过去:“一番?” 宋家康点头:“对,一番。”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片酬给这个数。” 林霄眼睛微张,如果真是这个数,那么这部片子的片酬将一跃成为他演义生涯的最高峰。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这是天上掉锅铛!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霄合上剧本,抬头看向对面,“我想知道梅森导演为什么选择我?” 听完翻译,梅森.布鲁托点点头,眼睛眯起,像是对这个问题期待已久,抬手沿着林霄的身体曲线,在空中画了个弧度,“sobeautiful。” 他用近乎虔诚的口吻称赞着林霄。 简而言之,他认为林霄是天神的造物,是无缺的维纳斯,眼中的看不清的疏离深深吸引着他,与面容截然相反的是,他拥有着一副充满欲望的身体。 听到这句的时候,林霄眯了眯眼睛。 接着梅森.布鲁托话头一转,开始毫不避讳地描述他的身体。 林霄刚刚出道的时候,拍摄的杂志风格变化多元,曾经有本杂志的主题是sex,拍摄的照片大胆而富有想象力,在最少的露肤度上将主题发挥到极致,爆发出超乎常理的艺术美感,是拍摄者与被拍摄者灵魂交融的完美体现。 一经发售就冲上热搜,甚至吸引了不少圈外人入手,封面图在当年年末被评为娱乐圈最性感男星照片。 那段时间,林霄粉都没心思外出打架,看见挑事的直接铺美图,又吸引一波吃瓜的路人入场,到最后,所有阴阳怪气的营销号都成为霄粉摆摊的工具人,无一例外。 成就了在组闭关期间吸粉第一人的神话。 那本已经停刊的杂志也已经成为霄粉中的硬通货,谁入坑都先求爷爷告奶奶地收一波。 所以,当梅森越说越激动,一把掏出那本杂志的时候,林霄已经没有脾气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梅森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 林霄看着梅森.布鲁托,抬手止住翻译的动作,“我听的懂。” 宋家康:我听不懂,说啥了? 他很急,信息的掌握程度与谈判的筹码密切相关,即使对面给出的条件足够优渥,他仍然想尽可能地为林霄争取利益。但现在打断,明显对气势不利,他识趣地闭着嘴。 梅森冲林霄点头微笑,又恢复了儒雅老头的一派从容。 隔空点点杂志,林霄道:“可能要让梅森导演失望了,这本杂志是摄影的艺术,很多动作的呈现跟我关系并不大。” 梅森摇摇头,用磕巴的中文道:“我看过《风声》。” 《风声》是林霄的出道作,宋家康利用自己的人脉,为自己的艺人争取到了男三的角色——卧底在黑老大身边的打手。 戏份不多,但帧帧精品,上映之后风头一度盖过正反两位男主,让林霄在影圈出从寂寂无名到最佳新人。 吴忧——林霄的角色,一个从名字就饱含家人美好祝愿的孩子,最终在垃圾场死无全尸,淹没在成千上万吨重的垃圾深处。 林霄眼前闪过吴忧的结局,大雨滂沱,断臂的卧底警察躺在泥泞的地上,泥水混着血水,包裹住他的身体,老鼠吱吱叫唤,兴奋地围在伤口边啃食来之不易的新鲜血肉。 大雨淋湿了他的眼眶,却也使得面前那张脸庞更加癫狂,末路穷途的□□大佬,疯狂发泄着最后的怒气,机械爪渐渐移动到吴忧的头顶,遮天蔽日,将雨水也阻隔在外,老鼠抬头看一眼,接着埋头撕咬。 奇迹并没有发生,成吨的垃圾在吴忧的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连走马灯的时间都没有,垃圾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地震颤着奏响悲戚的哀乐。 这就是吴忧的结局。 “很美。” 林霄从回忆里出来,梅森重新强调了一遍:“很美。” 黑暗里的吴忧已经衣不蔽体,雨水冲刷他的身体,像是要带走他身上所有的污秽,镜头聚焦在他的眼睛中,昏暗的月光映出朦胧的身体曲线。 “那是我要的。”梅森说。 林霄却摇摇头:“那是吴忧的,也只能是吴忧的。” 吴忧对他来讲有着极其深刻的意义,是将他从黏浊的黑暗中拉出的手,是无法复刻的魂灵。 翻译此时插话道:“林影帝既然能演出吴忧,也一定能演出陈默,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陈默就是梅森希望林霄出演的角色。 林霄看向翻译,微微皱起眉头,梅森在他说话的时候,表现出了倾听的姿态,这表明他不仅仅是个翻译。 思索片刻,林霄猜测道:“你是制片?” 那人起身冲林霄伸手,“不敢,代理人而已,蒋升。” 林霄握着蒋升的手,心想:华国代理人。 他回头看向宋家康,宋家康一脸诧异,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个纯国际班底,竟然是一个华国人组的局。 华国娱乐圈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请的动梅森.布鲁托,而且看上去,梅森在代理人面前完全没有话语权。 这个制片究竟何许人也? 宋家康摇摇头,示意他没有想出来。 林霄收回视线,开门见山:“请问你隶属于什么制片公司?” “没有公司。” “什么?” “我们老板全权投资,只为这一部电影。” 那就是个人制片人,这下连宋家康也开始犹豫。 个人制片人并不罕见,相反,多的是自诩沧海遗珠的单干家,只等有一天自己的艺术能够一飞冲天。 但往往第一部作品就折戟沉沙,最后连工作人员的薪水都发不出来,只能遗憾退圈,卖房打工还债,最后泯然众人。 蒋升看出他们的顾虑:“不用担心薪酬的问题,我们可以提前结算片酬,并且不影响后续分成。” “分成?”宋家康抓住重点。 华国并没有给演员作品分成的习惯,向来是一锤子买卖,杀青之后,后续获益就和演员再无关系。 蒋升:“对,我们愿意出让收支平衡点的优先票房分成。” 收支平衡点的优先票房分成,最顶级的分成方式,演员不需要承担影片成本,只需要关心盈利之后的利润,如果影片重复上映,那么林霄可以说每年都能躺着数钱。 宋家康被影片方的财大气粗惊到了,他还没开始谈呢,怎么待遇就到顶了?这他还谈什么,头一次,宋家康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片方诚意满满,林霄沉吟片刻:“我需要考虑,请给我两天时间。” 蒋升摇头:“不行,就今天。” “今天?”林霄蹙眉,“可我连剧本都还没看。如果担心泄密,我可以签订保密协议。” “不。”蒋升道:“没有保密协议,我们只签演艺合同,二位可以开始看剧本了。” 林霄:“现在?” “对!” 怎么会这么赶?! 宋家康抓过剧本拍到林霄面前,翻到第一页咬牙道:“你先看!” 林霄抵住上牙膛,最终还是接过剧本,细细翻看起来,无论拒绝还是接受,总归都要把内容过一遍。 时间一点点流淌,席间没有人出声,静静等待林霄结束剧本研读。 临近晚上十点钟,四个小时后,林霄合上最后一页。 蒋升放下茶杯:“如何?” 好剧本。 强烈的角色情感,三言两语便将林霄带入角色之中,台词设立精巧,人物特点鲜明,穿插各种隐喻与留白,给观众留足了想象空间。 剧本中有大量的风景描写,仅仅只是文字就能让人身临其境,仿佛一副画卷在眼前展开。 不愧是艾琳.伊格,最佳编剧实至名归。 至于是否真的能够一比一还原剧本的要求,林霄看向神游天外的莱昂.亚历山大,对于这位天才摄影,只有你想不出,没有他完不成的镜头。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部文艺电影,它居然采取了弱情节、强冲突的设计方式,大大削弱了观影门槛,将有效提高观众入场率。 艺术与商业的完美结合。 宋家康坐在林霄旁边,跟他一起看完了整个剧本,他抬起头,一脸的势在必得。 林霄叹出一口气,看向蒋升,“合同呢。” 蒋升微微一笑,取出一份文件按在桌子上,微一用力,文件滑了过来。 林霄接住文件,宋家康拉动椅子,贴着林霄一起看。 宋家康看的仔细,林霄一目十行,看完就在旁边耐心等待宋家康逐字逐句地查看。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合同,和网上直接下载下来的通用模板毫无二致。看到最后,宋家康甚至能猜到下一页的内容,心里开始松懈下来,外国演员签的合同和国内没什么差别嘛。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违约金。 他顿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个数一个数数过去…… 林霄猛地抓起合同,宋家康还没数完,手指呆呆地跟着过去。 “十亿?!!!” 林霄脱口而出。 宋家康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跟着大叫一声:“十亿!!!” 开什么国际玩笑? 疯了吗! 3、不干! 当今世界上最高的违约金是已故的三栖巨星琼斯.凯奇,被誉为国家盛开之花,在影视和音乐领域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的息影之作违约金达到了五个亿,一度震惊世界。 林霄面前的这份合同直接将世界最高违约金翻了一倍,这是要创造历史吗? 蒋升放下茶杯,抬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林霄捻着合同前后抖动,“敢问拟这份合同的人是不是有帕金森,手抖成这样还能录用,该不该说蒋先生还挺有人道主义精神。” 蒋升抬眼看一眼,“哦,这是我拟的。”他淡淡道:“我确定我没有帕金森。” 林霄气笑了。 宋家康按下林霄的手,“是不是搞错了,十亿的违约金,华国娱乐圈从没有过这么大的金额。” 蒋升摇摇头:“我不明白二位激动的点在哪里?这是违约金,又不是赔偿金,别说十亿,就是一百亿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他眯了下眼睛:“还是说,林影帝在拍摄过程中想违约?” 宋家康皱眉:“我们并不会主观意愿上违约,但演员方是有权利拒绝拍摄的,这你得承认!” 蒋升抬手绕着几位影圈泰斗比划一圈,似乎在嘲笑宋家康的不自量力:“宋先生,林影帝,我提醒你们别忘了这部电影的班底,多的是演员想加入进来,即使是个无名的小角色。” “你们拿到的是主角,多少人眼红的滴血,我们已经足够有诚意,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有可能在拍摄途中毁约?” 他提高声调:“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只要进了剧组,拍摄完成前,没有退出键!否则造成的损失由你方一力承担,希望你们不要逼我把违约金调高十倍!” 宋家康被镇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国内社交场,对面是一群外国洋鬼子,他们正在商讨的是一部国际大片,班底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众大佬。 蒋升强硬的态度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才对!就是这样! 这才是大片该有的样子! 林霄看着他突然振奋起来,无语道:“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一点,宋家康:“不就是十亿,签!” 林霄:“……卖了你赔啊。” 冷静了一点,宋家康气势软下来,小声道:“我们又不打算毁约,多少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这是外国的习惯呢。” 林霄沉默,确实,如果不打算毁约,十块钱和十个亿没有任何区别。他对国外的演员合同并不了解,不确定他们的违约金是不是普遍都这么离谱。 “哗啦啦”的翻页声响起,宋家康无言地举着剧本在他耳边翻动。 他太知道怎么拿捏林霄,对于好剧本,林影帝没有丝毫抵抗力,更别说在付轩抢角色的当下。 林霄冲宋家康呲牙。 宋家康美滋滋地放下剧本,知道成了。 林霄拔开笔帽,蒋升却在这时抬手,制止了他签名的动作。 ? 蒋升提醒他:“还有一页,别漏看了。” 林霄放下笔,翻到附加页,看清内容的一瞬间,手指微动,笔帽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裸露弃权声明书(无审核权)。 裸露弃权声明书,意味着影片中将出现大尺度戏份,而演员必须无条件听从导演的安排。 无审核权,指的是林霄对影片呈现没有反对的权利,最终呈现的效果并不以演员方的意志而转移。 如果影片需要□□镜头,导演完全可以要求演员无遮挡出境且不打马赛克。 哪怕影片最后被定义为19禁,拍摄过程中也必须按照导演的要求来。 林霄“啪”地合上合同,斩钉截铁地道:“我拒绝。” 宋家康刚看了个标题,就被遮住了视线。 他有些奇怪林霄的果决,裸露弃权声明书听上去过分,但实际上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演员都签过。 而且即使签了,成片中也很少出现大尺度镜头,毕竟再怎么样,还是要观众愿意买单,没人会想在影院看黄片,想挣钱,首先就要做到阖家欢。 宋家康小声道:“你第一次见到这个,其实在圈里很常见,有些演员还会因此额外要一份红包。签的人那么多,你看最后有几个真裸的?” 他说的这些林霄都知道,但他,不能漏。 桌面下,林霄摩挲自己的脚腕,他的脚踝上曾被利器穿透,留有两个圆形的伤疤,狰狞地显示着曾经受到过多么严重的创伤。 入圈多年,他一直小心隐藏,从没在人前显露半分。 但这还是不是他最大的秘密,他的脊椎上,那处枪伤…… 总之绝对不能显露人前! 林霄毫不犹豫地将文件推回去,重复道:“我拒绝。” 蒋升按住文件,“就因为裸露弃权声明书?如果是这样,恕我直言,林影帝,”他簇起眉头,露出些许不满,“请允许我质疑你的专业性。” 林霄不吃他的激将法,语调未变:“我的专业性不是用在这儿的,我不拍片。” “哇偶。”蒋升语调夸张,“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林影帝认为只要签了声明书的演员,都是在拍片。” 宋家康起了一层薄汗,下意识搜寻摄像头和录音笔,圈里多的是签订裸露弃权声明书的演员,这段话如果流出去,林霄得被喷死。 “剧本中并没有需要裸露的镜头,它并不是非签不可。” “需不需要不是你我说了算。” “那就请导演说!” 两人同时看向梅森.布鲁托。 梅森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抱歉,没听懂。 蒋升咂了下嘴,一直官方的表情泄漏出一丝不耐烦,反倒让他有了些人气。 “林影帝,剧本你已经看了,不夸张的说,已经提前锁定了票冠和奖项,天大的好处砸到头上,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锁定票冠和奖项?真是好大的口气。蒋先生,你这幅过分自信、目中无人的样子,很难让人完全放心。” “无凭空想才叫盲目自信,你是觉得导演不行,还是编剧不够格?” 显然是说不出不够格几个字的。 林霄无意和他争辩,直接道:“我要求删除裸露弃权声明书。” 蒋升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不行!” 林霄狠狠闭眼。 蒋升手指轻点合同,“我本来以为今天的会面会是皆大欢喜,没想到会进行的这么艰难。”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二位,已经很晚了,请问做好决定了吗?” 林霄:“好了。” 蒋升脸色缓和不少,刚要把合同递过来,就见对面直接站起身,宋家康伸手想拉人,却连林霄的衣角也没碰到。 梅森.布鲁托惊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向蒋升。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蒋升脸色难看得发黑:“作为新晋影帝,居然连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身为演员不把还原角色放在第一位,只想着怎么搞特权!” 他努力放松脸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能相信媒体的夸大其词啊。回国之后,有圈内朋友问起,我会如实告知的。” 宋家康当场冷汗就下来了,能组这样班底的人的朋友,绝不会是小猫小狗,一旦林霄被挂上耍大牌的标签,就和国际舞台无缘了! 他大步迈过去,一把抓住林霄的胳膊,林霄原地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体。 林霄:“喂!” 宋家康不理他,转头道:“蒋先生,说话要有分寸,怎么就用上职业操守这么严重的词了?我们林霄只是脾气急一些,对待演员这个职业可是相当认真的。” “你们如果没有提前做功课,了解他的实力,也不会主动来找我们,不是吗?” 蒋升沉默。 宋家康接着道:“谈合作,得双方都满意才行,只遵循一方的意愿,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们不想□□出镜,你们也不会想要□□镜头,贵方可以提出你们的裸露需求,拍摄的时候,保证想要的效果就可以了嘛,凡事都是可以灵活变动的。” 这段话兼顾到了双方要求,任谁来听,都挑不出毛病,林霄抱臂站在一边,没有再急着离开,毕竟这个剧本是真的—— 蒋升斩钉截铁:“不行!” 再见! 林霄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蒋升在身后冷冷道:“我们也不是非林影帝不可,娱乐圈多的是沧海遗珠,比如正在热搜上这位,我看他就很不错!” 热搜上是谁?付轩! “请便!”林霄语气更冷。 “不行!”宋家康急得脱口而出。 蒋升语气讥讽:“不行?林影帝心高气傲,看不上剧组是我们没福气。敢问宋先生对后续选角还有何高见呢?” 宋家康自知失语:“不,没有,只是,我们还可以再谈。” 林霄打断他:“没什么好谈的。只是劝你们,别赌气,付轩不是个好人选。” 蒋升:“哦,是吗,既然林影帝‘隆重’推荐,那更要好好考虑了。” 这是明晃晃地呛他。 林霄嗤笑一声,不再搭理,向门前走去。 宋家康没他腿长,恨不得以头抢地,拦住这位活祖宗。 梅森.布鲁托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小声地询问,一边皱着眉头看向这边。 宋家康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从梅森.布鲁托逐渐凝重的神色中不难看出讨论内容。 他有心同几位影圈巨擘解释什么,张开嘴却连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急得手直打颤。 书到用时方恨少,张口没词更想哭啊。 md,让你英语课睡觉! 再一转头,林霄已经走到门前。 宋家康大惊失色,急忙去追,第一次对引以为傲的自家祖宗的两条长腿产生唾弃心理。 长那么长干什么,能吃还是能卖啊! 还没跨出两步,蒋升拖动椅子的声音犹如炸雷般在身后响起。 “联系其他演员吧,我们走。” 宋家康一个旋步原地转身:“等等!” 一声“咔哒”声在身后响起,走廊上喧闹的声音突然涌入房间,林霄已经拉开了房门。 宋家康又是一个原地转身:“你也等等!” 没有一方听他的。 蒋升从椅子前离开,林霄左脚已经迈出了门。 他既想稳住这边,又想安抚那边,整个人被两股无形的力量无情推搡,最后反而原地踏步! 宋家康感觉自己的脑袋里被人塞进了两斤炸药,噼里啪啦的花火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原地炸上天! 走廊拐角突然出现两个女生,林霄条件反射性后撤一步,半合门页躲在门后。 宋家康:女神! 女生兴奋的音调在走廊响起。 “你看热搜了吗,轩宝要跟邹华合作了!” “哈哈哈,轩宝值得!” 女神个p,付轩粉丝! “资源在手,笑看疯狗,让霄狗哭去吧!” “已经看到林霄舔轩宝鞋底的画面了哈哈哈!” 嘭! 炸药炸了。 宋家康冲到桌前,一把抢过合同,“啪”一声按在桌上:“我签!” 林霄猛地关上门:“宋家康。” 宋家康充耳不闻,笔走如龙。 置笔,一气呵成。 “宋家康!!!” 4、心累 快要12点,街上人烟逐渐变得稀少。 几个大学生在“天寰御苑”门口打卡拍照。 “拍完没?” “好了好了。” “我什么时候能住进这里啊。” “下辈子吧哈哈哈!” 保安推开窗户大喊:“哎——你们几个,这里不让拍照!” 吓得几人慌忙背包离开。 外面的喧嚣丝毫影响不到里面。 黄维越抬手看表,还有5分钟午夜,电梯已经在-1停了10分钟。 李星楠抱着纯白西施犬站在他身后,昏昏欲睡。 大厅里除了物业前台再没有其他人,初春的晚上,冷风透过窗户蹿进大楼,装饰用的珠帘发出几声轻响。 电梯还没有上升的迹象。 如果灯光没有这么亮,简直是三流鬼片标准开头。 背上被人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李星楠已经放弃抵抗,被睡神带去见了周公。 黄维越叹了口气,放松后背,让她趴的更舒服些。 黄李两家是完全的商业联姻,联姻的两人却十分诡异的是真爱。 黄维越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什么是真爱无敌,联姻之后,利用两家根基四处收拢娱乐公司,在公司内部实行令人闻风丧胆的改革,加上眼光毒辣、手段强硬,剔除毒瘤、收拢新人,几年下来,黄氏集团已经成为娱乐圈的庞然大物,谁见都要让三分。 现在,三分大佬已经被电梯拒绝了15分钟。 在他决定步行去-1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怨气这么重的前一秒,电梯终于舍得往上走。 “叮”的一声。 李星楠反射性站直身子,睡眼朦胧。 电梯门打开了。 还真是个拦路的神仙。 林霄臭着一张脸站在电梯中间。 黄维越顿了一下,好一尊瘟神。 李星楠越过他走进电梯,站到林霄旁边。 林霄没有反应,宋家康抬手打招呼:“黄总。” 声音轻的好像身边是一匹睡着的老虎,再响一点就会暴怒起身,一口把他撕成碎片。 真是怎么听怎么心虚。 黄维越点点头,走进电梯,没有人给他让位置,他转过身,挨着电梯门站着。 宋家康按了新的楼层。 电梯里一时无话,林霄身上的寒气比窗户里漏进来的冷风还要实质化。 黄维越感觉自己的背被冻透了,他侧过身子:“这是怎么了?” 林霄:“没怎么!” 看来是相当怎么。 他看向宋家康。 宋家康:“呃……” 林霄抬腿踹了他一脚。 宋家康:“嗷!” 好吧,看样子老虎醒了。 李星楠举着西施犬递到林霄鼻子下面:“团团给你。” 林霄接过雪白的一团,手指穿过毛发,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黄维越:“因为付轩和邹华?大可不必。” 这是有八卦啊! 宋家康原本还在龇牙咧嘴,闻言腿也不疼了,一下子来了精神“为啥?展开说说!” 黄维越:“他的新本非常一般,既没有创新也不迎合市场,找个有流量的演员更像是将来成绩不佳的甩锅借口。” 宋家康爆了个粗口:“这么阴?” 李星楠头搭在林霄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用梦幻的语气悠悠道:“可是你的嘴角在上扬欸。” “哈哈哈是吗?”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24层到了,林霄用一根手指抬起李星楠的头,抱着团团率先走出电梯,“走了。” 黄维越拦住电梯门,“需要帮忙告诉我。” 闻言林霄一个转身走了回来,站在黄维越面前,宋家康跟在他后面差点撞上去,赶忙避开。 俩人眼对着眼,林霄开口了,“我签了个合同,违约金10亿。” 李星楠慢慢睁开眼睛,清醒了:“啥?!” 黄维越看向宋家康,宋家康低头看鞋。 …… 林霄家,黄维越翻看合同,李星楠从冰箱里翻出冰敷贴盖在林霄头上,宋家康殷勤地忙前忙后端茶倒水。 “你是说,是他们主动找的你们?”黄维越一边翻,一边问。 宋家康点点头,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对,半个月前接到的邮件,我当时还以为是骗子。” 林霄一个猛子从沙发上坐起身,“半个月前?!你半个月前就收到消息了,还让我在机场傻等你那么长时间???” 宋家康赔笑,“事以密成,我这不是怕被人截胡嘛。” 怪不得热搜都翻天了,他还稳如老狗,原来藏着一张牌呢,还阴差阳错坑了付轩一把。 黄维越合上合同,不赞成地看了宋家康一眼,他把合同递给李星楠,“星楠,你看一眼。” 李星楠掌管公司法务,比黄维越更熟悉各种合同。 宋家康眼巴巴地看着,林霄捂着冰敷片躺回沙发上,头疼。 片刻,李星楠抬起头,摇了摇,“没什么问题,除了吓人的违约金。” “你有什么顾虑?”她看向遮着眼睛的林霄。 圈里不乏利用合同赚取违约金的娱乐公司,但梅森.布鲁托显然不在这个类别里。 更关键的是,林霄根本没有10个亿,黄维越回想了一下林霄放在他那里的代理基金。 嗯,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宋家康起身走过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这个。” 李星楠:“裸露弃权声明书?霄,这个很常见,签了也并不意味着一定就要真空上阵,很多制片为了避免后续麻烦,会把它当做附加条款一并签约,其实根本用不到,这只是个样板。” 林霄咬住腮帮,左脸凹进去一个小窝,确实,剧本里没有裸露的情节,整个故事可以称为干净了,但,万一呢。 万一现场临时需要呢,他怎么拒绝,说自己脚上有刑伤,背上有枪伤,露出来会吓到观众? 那接下来一周的新闻都别想见到其他人了,热搜得给他单开一页。 而他本人,则会出现在公安局里! 他火大地抓过抱枕,恶狠狠地砸到宋家康身上。 “哎呀!”宋家康遭到迎面痛击,像个委屈小媳妇儿似的抱着枕头盘腿坐到地毯上。 “祖宗,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无声流浪》的班底,说出去能吓死个人,来的时机也恰到好处,你刚得影帝,下一部电影是重头戏,你知道我在一堆差强人意的本子里翻到它的时候,都快哭了吗?” 《无声流浪》就是这部价值十亿的大作的片名。 黄维越在一旁点点头,同意宋家康的说法,“他说的没错。” 林霄哀嚎一声,抱起团团埋头深深吸了一口。 李星楠在他头上轻轻捋着,“越,查一下梅森.布鲁托吧。” 黄维越:“好。”他站起身,“合同已经签了,别想其他的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研读剧本,还有几天?” 宋家康:“七天。” 李星楠也站起身,“团团就在这里陪你吧,进组前再送回来。” 她又俯下身弹了一下林霄的脑袋,wink道:“还是你想妈妈也在这里陪你?” 林霄从团团背上悠悠露出两只眼睛。 宋家康相当有眼力见,赶忙拉开门,弯腰送客:“老佛爷先回宫吧,这有奴才就行了。” 李星楠遗憾地叹了口气,黄维越跟在她身后,经过宋家康的时候,轻声道:“照顾好他。” 宋家康点点头,关上了门。 一转身,林霄已经进了浴室,宋家康当即大惊失色,“狗可不能沾水啊。” 风风火火地追过去抢狗。 把狗关到门外,林霄躺到浴缸里,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脑中闪过《无声流浪》的情节,除去这样那样的干扰,它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剧本,作为得奖之后的参演作品,它完美的像是做梦一样,如果被同期生知道他手里握着这样的本,非得把牙咬碎不可。 付轩知道估计要分分钟切腹自尽。 林霄丢了颗浴球进来,“滋滋”的气泡声后,一片血红在水中荡开。 “啧。”砸了下嘴,林霄冲着浴室门吼道:“宋家康,你买的什么浴球!!!” 宋家康正在布置团团睡觉的笼子,一声惊天雷吓得他一头栽到地上,团团歪头看看突然‘睡着’的两脚兽,想了想,施施然踩着他进了笼子。 欲哭无泪,浴球还能有什么浴球,哎,祖宗爱炸毛,他能怎么办,受着呗。 林霄被中断了泡澡,草草洗完出了浴室。 宋家康已经换好了新的床单被褥,林霄砸到一片松软之中,阳光遗留的香气让他安抚了紧绷一天的神经。 抬手关灯,结束了魔幻的一天。 5、故人 日上三竿,林霄被鼻子上不断舔舐的动静弄醒,打着哈欠抬手揽住松狮犬,“毛球,说了多少次不要上床。” 脚步声由远及近,怀里一空,宋家康抱着狗,“我也说了多少次人家叫团团,你不能因为它胖就擅自改名啊。” 团团附和似地叫了一声。 “起来了,粥马上就好。” 林霄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洗漱完毕,林霄坐到餐桌前吃饭,宋家康是个非常合格的老妈子,手艺直逼五星级大厨,怒气在昨晚就已经被充足的睡眠消弭的一干二净,香甜的美食更是让他心情愉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还能被天降巨饼砸死。 林霄家里配有专门的配音间,隔音相当好,用来方便他研读剧本沉浸角色。 宋家康已经在配音间放好了开水、糖果、饼干、巧克力…… 免得他过分着迷的时候饿死自己。 某种意义上,宋家康全能得像个穿越来的管事嬷嬷,事无巨细。 林霄关上配音间的门,拿起桌子上的剧本,翻过封面上硕大的四个字——《无声流浪》。 配音间里装有休息室和独立卫浴。 林霄在里面与世隔绝,待了整整七天时间。 开拍前七天,林霄重新开始这个让他一眼惊艳的故事。 开拍前五天,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五颜六色的备注。林霄打开音响,在房间中循环播放手语教学视频。 开拍前三天,林霄已经可以熟练进行交流,手上动作翻的飞快,他对手势指令有着非同寻常的悟性,已经可以用手语打出剧本上的台词。他一边念,一边做出对应的动作。 开拍前一天,剧本已经因为反复回翻出现裂纹,林霄合上剧本闭上眼睛,脑海中好似出现一张展开的画卷,人物神态、动作、语言不断上演……嬉笑怒骂,栩栩如生。 出发日。 林霄走出配音房,宋家康抱着团团在门口等他,行李箱已经装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客厅。 黄维越坐在沙发上,“付轩和邹华签约了。” 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林霄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把折叠刀,在手上翻花旋转。 黄维越皱皱眉头:“新角色?” “嗯。” “开刃了,别玩了。” 林霄不怎么在意,“没事。” 黄维越:“我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关于梅森.布鲁托的,想听的话就把刀放下。” 林霄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还是依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宋家康把狗塞到林霄怀里,贴着他坐下。 “怎么了,怎么了?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黄维越:“对他来讲是坏事,对你们来讲未必。” “梅森.布鲁托息影期间爱上了一件事——赌石。一年前,他在缅甸瓦城以1亿两千万欧元的成交价拍下一块巨型翡翠石王,之后这块儿石王就销声匿迹。” 林霄骤然抬眼:“他赌输了?” 黄维越:“十之八九。这一年里,他陆陆续续抛售不动产,半年前,他名下的最后一套房子也挂牌出售了。但奇怪的是,三个月前,这些东西又全都回来了。” 有人帮他填了赌石亏损的天坑。 林霄:“能查出来帮他的冤大头是谁吗?” 这一句只是随口一问,没抱希望能有答案,谁知黄维越却点了点头。 “可以,就是你新片的制片人,蒋升。” “我k……”宋家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喃喃道:“原来他那个时候说的全权投资是这个意思。”他隔空挥了下拳头,“万恶的有钱人。” 林霄沉思,这么大手笔请梅森.布鲁托出山,蒋升背后的老板是有多热爱电影? 廊上电梯发出一声轻响,李星楠走了进来,接住冲过来的西施犬,“你们该出发了。” 四个助理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宋家康起身指挥几人搬行李。 黄维越拉住林霄,“有任何变故,都给我打电话。” 林霄点头,“知道。” 下楼坐上车,李星楠站在窗外捏住团团的爪子左右挥动,“一路顺风。” 林霄摆摆手,窗外风景向后掠去,一路向机场飞驰。 剧组在黔州山林里租下一个废弃仓库作为取景地,林霄在飞机上睡得昏天暗地,下了飞机人还懵着就被塞上保姆车,五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此时,热搜上风平浪静,无人知晓林霄的下部电影已经开拍。 车门被人拉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外面,不远处就是瀑布,“哗哗”的水声混杂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林霄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林先生,请下车吧。” 林霄迈下车,眼前是一座高大的老式铁皮仓库,大门和墙壁上布满了深褐色的锈迹,窗户上贴着不知道哪年的旧报纸,已经泛黄变黑。 左边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碎了,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玻璃碎片,时间久远,很多已经埋进了泥土里。 看得出来,导演尽可能地保留了本来模样。 现场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置景已经接近尾声。 满是树藤的墙下倚着一辆摩托车,这辆车完美融入画面之中,破烂得让人怀疑还能不能跑得动。 林霄走过去握上把手,这是他的车,或者说,他的角色的车。 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混混,唯一的所有物就是这辆18手的破摩托,还是从废品堆里捡回来的。 他就是用这辆车,载回了一个哑巴画家。 哑巴画家? 林霄脑子一震,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这个哑巴画家,他是个人啊,是个人,就得有演员,是谁啊?!!! 他风一样刮到宋家康旁边,“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宋家康正在叉着腰看着保镖们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下来,闻言头也不回,“什么?” “我的对手戏演员,这是个同性剧本,hello,您脑子还好吗??” “哦,这个啊,我问过了,是个新人。” “新人?”林霄怀疑地问,“这么大个制作,用新人?” “正常,有时候新人更好用,尤其是对梅森这种有电影追求的人来说,演员的适配度远大于知名度。” “所以你连名字都不知道。” “呃……” 林霄无语,一撇眼,突然发现自己带来的四个助理全都拘谨地站在一边,他的行李全部都是剧组保镖收拾的。 他抬抬下巴,示意宋家康,“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宋家康显出不满,“哦,没有准备助理的房间,这段时间只能用剧组的助理了。” 天知道,他知道这些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保镖居然是助理的时候有多惊讶,看上去完全不像有助理经验,而且还是剧组公用,能照顾好林霄吗?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个声音在身后插话道:“这些助理是专门为林影帝安排的,在组期间全权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和人身安全,我保证不会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林霄转过身,蒋升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后。 宋家康脸色稍霁,伸出手,“蒋制片。” 蒋升随意握了两下,“顺便说一句,不只是没有助理的房间,经纪人也没有房间。” “什么?” “这么惊讶干什么?如你所见,这里实在太小了,除去拍摄区,能住的地方微乎其微,一切与拍摄无关的人员都没有安排位置。当然,只是这里没有,我们在城市里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各位可以到那里入住。” 说话间,最后一件行李已经搬下了车,蒋升隔开宋家康,对林霄道:“林影帝,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宋家康张嘴想说什么,却已经错过了时机,只得气闷地跟在他们身后,几人向着取景仓库不远处的一所小木屋走去。 这里曾经是仓库安保员居住的地方,泛红的木头墙上布满斑斑驳驳的痕迹,潮湿的水汽浸湿了木头外层,散发出树木独有的清香,林霄抬手摘下一颗蘑菇,放在手上把玩。 屋里摆放着老式的烧火炉和桌椅板凳,无一例外,全都缺胳膊少腿。 宋家康都震惊了,环顾四周,唯一疑似是床的东西是墙角一坨坍塌的方形木头堆,依稀可见生前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安排的房间???” 蒋升“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舍得,我们也不敢啊。这里是外景,这里,”他推开一道墙壁,“才是真的。” 竟然是个隐藏门,门推开后,屋内景色映入眼帘,完全现代化的设计。 大理石、席梦思、书桌、电脑、独立卫浴…… 应有尽有。 林霄站在门前回头再回头,一道假门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宋家康转了一圈,走到林霄旁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还行吧,也只能凑活了。” 蒋升走过来:“没办法,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委屈林影帝了。” 林霄收回打量的视线,提醒道:“我不叫林影帝。” 蒋升笑笑,“很晚了,我送宋先生去酒店,就不打扰你了。” 宋家康:“你也不住这?” “我不是工作人员,当然不住这。” 等所有人走出房门之后,蒋升拉住内门,看着林霄轻声道:“好好休息。” 房门在几人眼前关上。 宋家康看着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墙面,心里涌出一点奇异的感觉。 应该,没问题吧。 他压下心底的一点异样,上车离开,引擎发动,深山渐渐远去。 林霄拉开行李箱,取出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回荡在不大的房间内,热水器接的是山间的泉水,少了城市用水的漂白粉的化学味儿,多了一丝甘甜。 氤氲热气中,精瘦性感的身体影影绰绰,令人浮想联翩。 很快,水声停止了,林霄上身赤裸,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剧本在刚刚找衣服的时候已经顺手放在床上,头发擦得半干,林霄坐到床上,掀开已经烂熟于心的剧本,将脑海中假想的场景转换成片场真实的置景。 让小人们在新的场景中重新生活。 第二次在脑中载回哑巴画家的时候,林霄手中的本子变得越来越重,眼睛也越来越酸涩。 “啪嗒”一声轻响,本子掉到了地上,床上人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陷入黑暗之前,林霄闻到身下床褥上熏香的味道。 好熟悉。 在哪里闻到过呢…… —————————— 清晨,嘹亮的鸟叫声伴随着天边的晨曦穿透山林。 古朴的小木屋上零星站着几只鸟雀,对着深山一唱一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扰人清梦。 林霄咕哝一声,睁开了眼睛,昨晚一夜好眠。 他抱着枕头蹭蹭,埋头深呼吸一口,坐起了身子。 洗澡、刷牙、穿衣,林霄收拾好自己,推开房门。 门外仍旧是割裂的旧物堆,林霄一边整理袖子,一边迈过地上的杂物堆。 走出小屋,水声盖过了鸟叫声,空地上车辆比昨天少了很多,只剩一辆保姆车、两辆悍马零散停着。 昨夜熙熙攘攘的工作人员现在一个也不剩,空空荡荡、再无人声,只有画架在风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地冷清的好像只剩他一个人。 林霄顿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置景仓库大门半开着,里面不时掠过变换的灯光。 人都在仓库里? 林霄慢慢走过去,推开半掩的铁门,红色的铁锈扑簌簌落下来,大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电视、沙发、散落的画笔和调色盘、撕毁的画布…… 林霄可以想象出每个场景中发生的故事,眼前已经出现两个小人在平行时空生活的样子。 仓库里没有开灯,变换的灯光是一台老式放映机打在幕布上的光,这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安静的只有放映机运转的声音。 这里,仍然没有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 幕布被一块纱幔挡住,看不到放映的内容,林霄绕过障碍物走到纱幔前方,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幕布上的内容完全出现的时候,林霄瞳孔皱缩,周围背景刹那间虚化,世界的焦点定格在眼前的影像上,突然间天旋地转。 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擢住他的意识,不断松开又握紧,身体被挤压得无法呼吸,右手神经质地抽动。 潮湿发霉的地下室,烈日炙烤的沙漠,还有终年萦绕的血腥味…… 此刻如走马灯般一个一个浮现,进入鼻腔,刺入肺部,扎得他生疼,这些味道百转千回,最终变成了一抹熟悉得恐怖的熏香。 他死死盯着幕布,声音像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晁……晁……” 咣当! 巨响像子弹一样,呼啸着穿透林霄的脊髓,带来难以忍受的幻痛,他猛地转身,脚步凌乱,踢出一串叮铃碎响。 仓库大门已经紧紧闭合,昏暗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向他走来。 脚步声缓慢却有力,像一头唯我独尊的野兽,势在必得地走向他的猎物。 灯光变得更亮了,人影在黑暗中浮现,明灭的灯光打在脸上,像是鬼魅一般。 林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颤声吐出一个名字,“……晁阁。” 6、潸潸 仓库里灯光昏暗,晁阁踢开脚下挡路的东西。 林霄直直地站着,“你是鬼吗?” “啊…”晁阁笑了一声,“吓到你了吗?” “我以为你死了。” 晁阁点点头,“差一点。” 他越走越近了,林霄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是青梧地,贡拉晁氏特有的香料,曾经他的身上也满是这个味道,他怎么会忘了。 “你要杀我?” 晁阁歪头思考,“对,来索你的命。” 他终于走到林霄面前。 林霄发现现在他需要略微抬头才能盯着晁阁的眼睛,五年不见,他竟然长得这么高了。 晁阁弯腰抵住他的鼻尖,亲昵地碰了碰,“好久不见,兰措。” 听到那个名字,林霄眼中闪过寒光,蝴蝶刀骤然弹出,直逼晁阁门面。 “我叫林霄!” 晁阁快速后闪,刀尖擦着睫毛划过,他弯腿勾住林霄的脚踝,用力往前一勾。 林霄脚上失去平衡,借力旋转身体,凌空一脚踹上晁阁面颊。 晁阁刚抬手抓住,蝴蝶刀又应声而至。 冷哼一声,晁阁快准狠狠狠一掌砍上林霄的脊椎。 “呃!” 林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疼痛传遍全身,手指脱力,蝴蝶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纱幔在二人的打斗中已经脱落,层层叠叠堆积在周围。 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力,转瞬间林霄已经被按在了纱幔之中。 晁阁掐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死死地压着他,他俯下身贴在耳边,“你弱了这么多。” 他的另一只手环绕林霄的腰腹,一点点向后滑去,直到摸到脊椎上圆形的伤疤,“都是因为它,不是吗?” 那是一个弹孔,晁阁指尖用力,毫不留情地按了上去。 林霄猛地弓起身子,剧痛之下眼前一片花白,张嘴发出无声的哀嚎。 他的双腿,没有知觉了。 晁阁发出一声叹息,林霄弓起的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舒服得像是飘荡在云端,真是久违了,他眯起眼睛舒适地享受这一刻。 林霄意识渐渐回笼,意识到现在的姿势,他退后身体,让自己远离晁阁。 唯一的热源离开了,晁阁睁开眼睛盯着身下的人,瞳孔逐渐变得幽暗,浅尝制止的投喂让猛兽更加饥饿。 它饿了太久了,久到它已经不记得肉的味道了。 眼前一片荒芜的时候,饥饿是会被遗忘的,让它恍惚以为已经不再需要食物了。 可再次将猎物按到爪下的时候,它才发现原来不是不饿了,而是饿了太久,欲望藏起来了。 晁阁俯身看着身下的猎物,舔了舔嘴唇,现在,美食当前,不需要忍了! 他低头将自己砸到日思夜想的唇上。 身上人突然发了疯似地咬他,林霄推拒不能,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晁阁不管不顾地在他身上攻城略地。 舌尖、唇瓣、鼻尖、脸颊…… 林霄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儿滴着鲜血的肉,而上方的野兽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 “滋啦——”,是撕裂的声音。 衣服…… 双腿软塌塌地躺在地上,完全使不上力气,林霄恍惚看见了自己瘫痪的时候,又或者,他从来没有逃离过晁家,也不曾脱离过兰措这个身份。 他奋力抵住晁阁的胸膛,却被人抓着两条胳膊按在头顶。 颈间传来一阵刺痛,晁阁惩罚性地叼住一点皮肉上下研磨。 林霄抬起头凶狠地锤向晁阁。 “咚”的一声,晁阁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撞的眼冒金星。 林霄头晕眼花地躺在地上。 晁阁捂着头笑了,放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 林霄眼睁睁看着他褪下衣衫。 一个熟悉的伤痕出现在晁阁左心房。 同林霄脊背上的别无二致。 枪伤。 林霄陡然停下挣扎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晁阁低头看了一眼,在伤口上抹了一把,“你第一次见它吧。” 他垂下身子,盯着林霄的眼睛,“虽然,是拜你所赐。” 轰隆一声。 仿佛静谧天空突然炸出的隐雷。 肌肉拉伸着下颌骨绷得紧紧的,林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开口,“不,是你,是你们,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晁阁轻声重复,“晁家养着你、护着你,就换来一句罪有应得。” 他抓住林霄的头发,迫使他露出脆弱的脖颈,咬牙道:“兰措,你怎么敢?” 受制于人,林霄却反而笑出了声:“养着我、护着我?真是好大一张脸。”他抬起一只手,露出手心的伤疤,细养之下已经淡化得不再明显,但凑近时仍能感受到当初的血腥。 “这么养的吗?” 抬起的手接着拂过身上细密的伤口,“还是这么养的?” 他拍拍晁阁的脸,“嗯?” 晁阁抓住他的手重重按回地上,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窒息之下,林霄毫无保留大笑出声。 晁阁咬的越发用力,潮热的气息喷在林霄脸上。 一边死死箍住林霄的双手,一边扯下他身上剩余的衣物。 林霄双腿无法控制,但触感还在。 晁阁不安分的手在他全身游走,所到之处惊起一片战栗。 晁阁湿热的亲吻一路向下,停留在其中一道伤痕上,引起身下人不自觉的颤抖。 林霄有那么一瞬间精神恍惚,身下的纱幔变成了雪白的床单,破旧的横梁变成了病房的天花板。 晁阁舌尖轻轻抚过伤口,林霄崩溃了,仓库中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嘶喊。 一树飞鸟骤然惊飞。 扑簌簌,掉落一地落叶。 东升西落,太阳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林霄跌跌撞撞跑出了仓库。 他扑到一辆悍马上,抖着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伏在方向盘上缓和恢复知觉的双腿。 片刻,他猛然抬头,发动车辆,冲出厂区。 后视镜里,仓库门口静静立着一个人影,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人影逐渐变小,一个转弯后消失不见。 —————————— 宋家康举着香槟美得晕头转向,喜滋滋地跟在蒋升旁边。 谁能想到演部电影,投资商居然会帮忙牵线商务,还是国际大商务——皇宫珠宝的代言人。 艺人商务合作的title是有等级之分的,大使——挚友——代言人。 大使最次,代言人最高。 很多一线品牌方为了评估艺人影响力,会设定商务考察期,简单来讲就是一点点往上升,先从大使待遇给起,直到通过考察,才能获得代言人称号。 title是衡量艺人商务价值的重要标杆,皇宫已经近10年没有亚洲区的代言人了。 华国区给出的最高title是挚友,来自曾经的影后——曲蔷薇,也已经在两年前到期未续。 皇位已经空悬多年。 而现在,林霄无考察期空降代言人。 宋家康被叫到酒会上的时候满头雾水,看见皇宫执行总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蒋升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宋家康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子。 乖乖,这不是大老板,这是财神爷。 蒋升示意对面的人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宋家康。 宋家康忙不迭接过来。 蒋升:“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 宋家康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我先看看合同。” 本以为这种不识好歹的行为又会被嘲讽,没想到蒋升却很好说话,丝毫没有那日的急躁,“请便。” 宋家康意外地抬头看他一眼,这么好说话? 甩甩脑袋,把没用的念头丢出去,宋家康快速翻完合同,落笔签名。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皇宫总裁看上去和蒋升很是熟稔,合同签完招呼一声拉着他转身进了舞池。 宋家康平静转过身,绕到一根圆柱后面,环顾四周没人注意,突然握拳蹦了两下,“yes!!!yes!!!” 草草草!!! 儿子,你知道爸爸给你签了个什么吗吗吗吗!!! 皇宫代言人啊!草! 宋家康掏了两次才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给林霄电话,电话打了两次那边才接,差点急死。 “喂,儿子,你知道我刚刚……” …… “……你怎么了?” “林霄,你别吓我,你在哪?!” 宋家康风一般地冲到房门前,保洁推着布草车吓了一跳,以为是捉奸的来了。 “林霄,林霄!” 宋家康疯狂砸门。 保洁:“先生,你有事吗?” 宋家康情绪还没转变过来,转过身大吼一声,“我有事啊!我怕他有事啊!” 保洁物理意义上跳了一下,颤巍巍拿出一张卡,“我这有卡。” 宋家康一把抓过来,刷开门跳进去,“啪”地一声摔上门。 房间内窗帘紧闭,漆黑一片,宋家康冲的太狠,眼睛还没适应,直接摔趴在沙发上。 “小霄……”宋家康狼狈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摸黑找人,“你在哪?” …… “……这儿……” 声音轻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宋家康一下子闭嘴了,他从没听过林霄这样的语气,相伴多年,即使最难的时候也没听过林霄这么消极的声音。 三步两磕地走到床边,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林霄静悄悄地坐在墙角,抱着被子一动不动。 像是有针穿过心脏,宋家康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团影子。 “小霄……” 宋家康爬到床上,隔着被子轻轻环住,动作轻柔地像是怕人碰了、碎了。 怀里人满身水汽,浑身冰凉,像是刚刚洗过澡。 林霄把头搁在环着他的手臂上,叹了口气。 宋家康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随着这口气散了。 没人比他更明白娱乐圈脏成什么样,他已经有了猜想,却不愿相信。 宋家康拉过被子环住林霄,下床拿过毛巾盖在他头上轻轻擦拭。 手下人终于有了点热气,宋家康鼓起勇气轻轻掀开林霄的衣领,只一眼就差点哭出来,触目惊心,满是伤痕。 “我怎么就留你一个人在那……我怎么就放你一个人在片场……” 细细密密的疼痛袭击着他的脑袋,突然手臂被人拍了两下。 “宋家康。”林霄说,“我要毁约。” 宋家康拿掉毛巾,黑暗中林霄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演了。” 十亿…… 宋家康的手哆嗦起来,声音却平稳且坚决,“好,我们不演了,我们回家。” 7、影子 天寰御苑。 宋家康捧着手机压着火气赔笑,“齐总,咱们上次说的可只有彩妆线啊,现在怎么又要打包护肤品线呢?”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林霄身上已经有护肤品代言了,这可是违反竞品合同的。” 那边:“哎呀,那代言费可就给不了那么高了。” 宋家康还想说些什么,手机被人一把抓了过去。 林霄:“你不是已经和付轩签了意向约吗,难道齐总想要两位代言人?恕我直言,您那小庙怕是装不下那么多人呢,还是先顾着一边儿的好。” 不等对面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家康气得冒烟,“什么?他已经跟付轩眉来眼去了?那还敢吊着我!” 懒得纠正成语的用法,林霄抬手把手机扔回去,“省省吧,你就是按口红色号拆代言线,距离十亿也差得远。” 宋家康手忙脚乱接住手机,发现林霄穿着整齐,明显要出门,“你去哪?” 林霄:“搞钱。” —————————— 旧斋古董。 一对中年夫妻喜笑颜开地抱着一个白瓷花瓶出门。 老板慢悠悠地收拾台面,放好最后一件宝贝,走出柜台躺到躺椅上,拿起烟斗抽了一口。 顾客光顾时间太长,烟斗已经熄灭了,老板咂了下嘴,正要起身找火,昏黄的环境里伸出一只手。 “呲”的一声,火光乍现。 点燃烟斗,老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悠悠道:“大明星,怎么有空来我这?” 火光中,林霄甩灭火柴,“四哥。” 四哥翘起一条腿踩在躺椅上,叼着熨斗半眯着眼。 林霄转身抬手拉下卷帘门,店内一片幽暗,只有墙上的煤油灯随风闪烁。 这是行里交易的意思。 四哥偏头打量他,语气讥讽,“怎么了弟弟,遇到难处了?” 林霄搬了个凳子坐到躺椅扶手旁边,平视四哥,“是啊,这不来求四哥了吗。” 四哥抬手在扶手上磕磕烟灰,“别介,可不敢让你求。” 林霄抬手接住烟灰,火星的余热灼烫着他的手心,“给四哥赔罪了,四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拒绝我这单生意。” “哎呦,大明星别寒碜我了,你贵人多忘事,我可不敢忘,托您的福,咱也算知道拘留所长啥样了。” 林霄抵住后槽牙,有些想笑。 四哥本名冯在安,林霄第一次遇见他是为了办一张□□。 彼时林霄正在叙述信息,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还有人在黑市闹事?出于好奇林霄探头过去凑热闹,一拨人围着一张桌子,锃亮的匕首就要扎进一人手里。 当即踹翻行凶人,一把拉过差点穿手的倒霉蛋,“什么情况?” 倒霉蛋:“他们要抢我的东西,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墓里挖出来的。” 两句话,信息量颇大,林霄当机立断,一腿一个,连带倒霉蛋一块儿放倒在地上,掏出手机报警。 因为和警察非同寻常的关系,警力来的飞快,一堆押上车的人里就有不看黄历,明明十天缺九天,偏偏非要在那天巡堂的黑市老板——四哥。 林霄抽出回忆,拍拍手抖掉烟灰,“听说四哥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叫承影泛娱?” 四哥斜着眼撇他,“怎么?” 林霄捻捻指尖剩余的一点烟灰,“效益不怎么样吧?” 没有顶梁的艺人,没有知名的经纪人,也没有合作专业的导演和编剧,像是脑子抽风了突然发现自己钱太多决定开家公司赔钱,要啥啥没有,能有效益就有鬼了。 宋家康还啐过这家公司,说不知道哪家人渣二代,准是开来泡妞的。 泡不泡妞不知道,半死不活的马上嗝屁了倒是真的。 林霄:“我刚拿了华彩影帝,自认还算值钱。” 四哥放下烟斗,终于拿正脸看他。 林霄:“三部电影,三部电视剧,外加未来两年全部的商务约,四哥觉得怎么样?” 一口烟没吐出来,四哥抬起身子呛了两口才缓过来,哑着嗓子道:“好东西,也是贵东西,你要什么?” “十个亿。” 半阖的卷帘门外不时有行人路过,影子在门前左右移动,四哥缓缓躺回椅子上重新眯上眼睛,“弟弟,你是值钱,但也没这么值钱。” 林霄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人拉回来,“四哥可以讲价嘛,做生意有来有回的嘛。” 并不是非得十个亿,算上基金、股票,房、车、珠宝等等不动产,再有七个亿就行了。 四哥恍然大悟:“啊,可以讲价吗?” 林霄笑笑,放开他的手腕,交易中谁先着急谁就输了,四哥这种人精,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但他没办法,只要能给出五亿以上的数…… 四哥:“我可以给你十亿。” ……他就签。 ? 林霄愣了一下。 四哥:“不过东西得改改。” 林霄正色:“你说。” “我要你的独家经济权。” 独家经济权,俗称全约,包括但不限于影视、综艺、唱片…… 艺人的宣传、推广、商洽等等所有的演艺相关全部由公司负责及决定。 简单来讲,就是卖身。 林霄想也没想,“不行!” 从入圈开始他就是独立工作室,从没签过经纪公司,别说全约,连分约也没卖出去过,一直都是宋家康负责他所有的经济事务。 一旦卖出全约,意味着他再没有话语权,必须无条件服从公司的所有安排,有些公司为了榨干艺人全部价值,会不间断地塞艺人进组,什么烂组、烂角色,只要钱到位,都能无缝衔接。 无数好苗子昙花一现,最终困在单一类型的角色中,落得个剧烂人也烂的下场,甚至最后的归宿也不是无声无息地退圈,而是被公司送去直播卖货,自此跟演员再无关系。 更何况全约一卖,相当于一脚踹开宋家康,林霄不能接受。 他没有亲人,这么多年,每逢团圆宋家康就絮絮叨叨把他带到自己家去,说是艺人和经纪人,其实已经是家人。 林霄站起来,“今天叨扰了,四哥歇着吧。” 抬脚勾起凳子放回原位,转身离开。 手腕传来一股阻力,四哥已经完全坐了起来,学他的话,“你也可以讲价嘛,做生意有来有回。” 林霄往外抽手腕,“这个,讲不了。”用力抽出来。 他再想别的办法,黑市也不止旧斋一家,无非是没有那么多钱,没关系,多卖几家就是了。 手放到卷帘门上刚要拉开,就被人按住,四哥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四个打手举着棒球棒两左两右站在柜台两边。 林霄直起身子,“什么意思?” 四哥:“这生意呢,只要是我想做的,还没有留不下的,弟弟,咱们再谈谈。”他亲昵地牵着林霄的手。 林霄笑了,“冯在安,不是叫你一声四哥,你就真是我哥哥了,想跟我耍横,四个怕是不够。” 骤然发力反拧住身前人的胳膊,把人按在博古架上。 四个打手踢开挡路的东西,就要往前冲。 林霄神色一凛,抄起博古架上的花瓶。 “住手!” 四哥——冯在安大喝一声,止住四人的动作 林霄低头看他。 因为疼痛,冯在安脸上已经冷汗涔涔,他勾起嘴角,喘着气道:“脾气还是那么爆,花瓶放下,好几十万呢。” 放屁。 林霄把人往前一推,松开了手。 冯在安转转扭伤的肩膀,挥挥手让几人下去,“做生意,得有耐心。” 他坐到茶几前,给对座倒茶,示意林霄坐过来,“来,来,喝茶。” 林霄:“不喝。” 冯在安手上动作不断,倒水声淅淅沥沥,“五部电影,五部电视剧,五年商务约。” 水声停止,冯在安挥挥杯子上方的热气,“十亿,能让你喝这杯茶吗?” 林霄站在门前一言不发,良久,扬起一个笑容,走上前去翻起一个倒扣的茶杯放到冯在安面前,端起茶壶倒满,“陪四哥尽兴。” 冯在安——四哥也跟着笑了,端起茶杯碰了一下,林霄小嘬一口。 “怎么样?” 林霄抬起头,“茶吗?我不懂这个,喝起来都一样。” “可惜了,这是一个…唔…朋友?送的。国内喝不到呢。” “是吗?” 林霄没怎么在意,国内的、国外的,他尝着没什么分别。 又说了几句话,合同打好送了上来。 四哥:“你看看。” 林霄接过来,确认没有问题,接过笔签上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递回其中一份签好的合同,林霄脸上的笑轻松不少,“多谢四哥帮忙。” 四哥翻开签名页,敲敲他的名字,“没关系,我也得谢谢你。”语气含笑莫名诡异,“配合的这么好,让我跟了大佬之后的第一个内单,走的这么漂亮。” 林霄笑容一僵,不确定道:“大佬?” 黑市的老板就是四哥,他哪来的大佬? 四哥转过身示意他看楼上。 漆黑的楼梯上,晁阁鬼魅似的站在阴影里,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四哥收拾好东西,起身冲晁阁点头致礼,转身看着林霄,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钻进后门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林霄好像石化一样僵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瞳孔中晁阁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直走到他面前。 脸颊被人轻柔地抚摸。 林霄闭上眼睛,溺水般的窒息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大幅度地起伏胸膛,希望能后得到缓解,却徒劳无功。 晁阁把他放倒在椅背上,轻轻拍打安抚。 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脸上、身上,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剧烈的喘息中,他听到晁阁在他耳边呢喃—— ——逃不掉的,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影子。 8、春寒 影子。 诅咒一样的身份。 带着林霄厌恶的、憎恨的、血腥腐烂的味道。 四岁半之前的悬生所拥有的唯一记忆只有经年不散的霉味和永远浮动着灰尘的孤儿院。 黑漆漆的集装箱过后,他的生活便如转场一般换了个模样。 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这里的人长着他没见过的样子,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有了新的衣服、新的房间,还有了新的名字和新的身份。 他从悬生变成了兰措,成为贡拉晁氏家族的私养兵器——影子。 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六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 黄昏。 宋家康捏着捏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林霄走之前告诉他,除非他发消息,否则不要打电话。 可现在已经过去十个小时,聊天框空空如也,而他连林霄去了哪都不知道。 手指放在拨号键上试了又试,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 祖宗,你去哪了! 宋家康脑子里出现一个冰冷的手术台,林霄躺在上面,失去意识前颤巍巍地说,“我只卖一个,你可千万别摘俩。” 黑心医生“桀桀”怪笑,“那可由不得你了。” 镜头一转,心肝脾肺肾全都没了。 “唔。”宋家康泪眼汪汪捂住嘴,第一个想法是,这能卖十个亿吗? 脑补的正起劲。 “咔嚓”一声开锁声。 小剧场的主角出现在眼前。 宋家康虎扑过去,“乖仔,你可回来了,你去哪了?” 林霄看上去非常憔悴,错身避开宋家康,走到沙发上躺下,抬手遮住眼睛。 宋家康期期艾艾地跟在他身后,坐到沙发边的小凳子上,想问些什么,最后只是道:“那个,你吃饭了没?” 半晌,林霄摇摇头。 宋家康站起来,“我去做,你想吃什么?” 手腕被人抓住,回过头,林霄仍旧盖着眼睛,一语不发,执拗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宋家康心疼死了,“没事,不怕,凑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咱就不演,大不了跟他们打官司。” 他拍拍林霄的手,让他别再压着眼睛,会不舒服。 林霄抬起手,眼里通红一片。 “谁说的我不演了。”他笑着说。 “……啥?”宋家康呆了下。 林霄坐起来,从茶几下面掏出一包零食拆开,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道:“二十个亿呢,怎么能不演呢?” 宋家康没听懂,看他两口塞完一包薯片,又拆开一包新的,“什么二十个亿,不是十个亿吗?” 吃得太快咽不下去,林霄上下滚动喉咙,一边咽一边接着塞,“升级了。” 宋家康伸手去抢,“你别吃了!” 完全听不懂! 林霄躲开他的手,已经拆开第三包,茶几下面已经没有吃的了,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搬出所有的零食,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蛋糕。 宋家康冲过去跟他抢,“你要干什么!” 林霄推开他,“能干什么,我饿,吃点东西。” 宋家康被他推了个趔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连续消灭了两个一斤的蛋糕盒子。 林霄鲜少口腹之欲,不挑食也没爱好,主打一个能吃就行。 这些零食都是宋家康屯的,他自己也吃不多,本来也没有多少。 林霄一边往嘴里填一边吩咐宋家康,“不够……你再去买点。” “……好。”宋家康愣愣点头,转身给黄维越打电话。 黄李夫妇提着大包的零食进来的时候,林霄抱着最后一个提拉米苏蛋糕,一边往嘴里填,一边灌饮料。 宋家康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试图阻止这种近乎自虐的进食行为。 黄维越在林霄面前蹲下,林霄粗暴地撕开手提袋,零食散落一地,“什么都不要和我说,我只要吃的。” 黄维越:“好。” 宋家康跳起来,“好?好什么?就看着他吃?” 黄维越抬手止住宋家康,“没事。”他看着林霄,“就这一次,对吗?” 林霄胡乱点点头。 胃里突然一阵翻滚,一股尖锐的疼痛直冲脑干,林霄站起来冲到卫生间。 “呕!” 宋家康站在门外直跺脚,“林霄!” 李星楠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隐庐的电话,“请送些清淡的家常菜到天寰御苑。” 那天晚上对宋家康来说犹如地狱,所有能找到的零食都被林霄塞进了肚子,隐庐的菜送了三次。 林霄不断地吃、不断地吐,吐到最后,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家里到处都是包装袋和饮料瓶,完全就是垃圾场。 直到凌晨四点,一切才终于平息下来,三月的帝都,宋家康浑身汗湿。 看着床上睡得不安稳的林霄,宋家康悄悄抹了下眼泪。 “全都怪我。” 黄维越招招手,让他出来说。 宋家康关上房门,疲惫地摇摇头,这种事要怎么说,根本开不了口。 黄维越沉默一瞬:“还能演吗?” “……他失控前,说要继续演。” 李星楠:“对手戏演员是谁?” “不认识,新人,听说祖上是移民的华人。” 黄李两人对视一眼,李星楠:“他跟制片方有关系吗?” 宋家康一惊,这倒是没想过,脑海里浮现那天林霄湿漉漉的样子,那天他们临时决定回帝都,一刻都不想等,兵荒马乱地连东西都没收拾整齐,他根本没想起来问是谁干的。 脑子里像是有团迷雾,遮遮掩掩地告诉他是剧组的人,却从来没想过到底是谁。 或者说,宋家康仍旧不愿相信林霄会遭遇这种事情。 头脑冷静下来,撕破那层所谓的国际滤镜,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剧组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大导演、名编剧都是从新闻上听说的。 听上去熟悉,其实根本只见了一面,而那位对手戏他更是见都没见过。 宋家康咬着牙:“我,不知道。” 李星楠看上去气的想撕人,“宋家康,你是老牌经纪人了,一点背调都不做你怎么敢签这么大的合同,你脑子被猪油糊了吗?” 黄维越:“叫什么?我找人查。” 宋家康:“我……不知道。” 他那时候只想着千万不能让惊天巨饼跑了,生怕对方反悔,哪还顾得上问这些。 连黄维越都无语了,头痛地捏着眉心。 宋家康握紧了拳头,掌心掐出一片小月牙,“我的错。” 黄维越放下手,现在争论到底是谁的的错一点用都没有,他转身出门打电话,请国外的朋友查一下梅森.布鲁托现在的项目背后的金主到底什么来头。 李星楠看见宋家康就烦,钻进厨房给林霄做养胃餐去了。 宋家康低下头站了会儿,翻出签约合同,心里五味杂陈,深吸一口气,他翻到附加页。 《裸露弃权声明书》 窗外风声猎猎,今年帝都出现了罕见的倒春寒,冰凉的雨丝穿过纱窗打到宋家康脸上,他抹去水珠,心如擂鼓。 老天,求你,千万不要…… 9、响马 厨房传出南瓜的香味。 黄维越皱着眉头,握着手机走进来。 宋家康忙不迭迎上去,“怎么样?” 黄维越:“立项的时候只有一个查不出来的个人投资人,三天前,《无声流浪》的制片方突然变成了承影泛娱,法人是蒋升。” “承影泛娱?” 宋家康在脑子里扒拉半天,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承影泛娱的一点记忆,“那个没资源、没艺人、没投资的三无奇葩娱乐公司?它还活着呢??” 黄维越神情严肃,“现在不是三无了。就在同一天,皇宫珠宝、aevum、图姆国际航空对承影泛娱进行联合注资,并先后提交了五部电影立项,还同时拿下了范乔和鲍沐然的唱片分约。” 范乔,当红二十年的乐坛天后,嗓音条件得天独厚,辨识性独一无二,在唱片的黄金时代,曾创下专辑销量突破300万张的奇迹。 鲍沐然,一曲成名的乐坛新秀,之后的单曲无一例外首首爆红,各大电影、电视剧争相邀请他演唱ost,一度形成剧扑曲爆的名场面,俨然已经成为流行歌曲的风向标。 现在这两个人的唱片约全都签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下面。 宋家康听得惊呆了,“这老板也太幸运了吧。” 李星楠站在厨房门口,摘掉烘焙手套,“或者,这个娱乐公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某个人准备的,时机到了,开始启动了。” “给那个新人准备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星楠摇摇头:“那反而是最好的情况,就怕是给……”她看向紧闭的卧室门,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宋家康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不敢细想这个被蛰伏的庞然大物等待的人到底是谁。 他干笑道:“不能吧?” 下一秒又敛住了笑意,“不能,吧……” 房间内一时无话。 窗外响起清脆的鸟鸣,几人这才发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裹挟着初春的冷风打着旋缠到人身上。 宋家康打了个寒颤,他走过去关上窗户。 咚咚咚。 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宋家康头皮一炸,豁然转身看向屋门。 “什么?” 咚咚咚。 又是三声敲门声,宋家康死死盯着大门,好像外面是吃人的恶鬼。 黄维越走到门边,“谁?” 门外人不语,黄维越皱了皱眉,李星楠示意他打开可视画面。 智能门锁突然闪起一片火花,李星楠眼疾手快拉回黄维越,电路烧焦的味道在几人中间弥漫开来。 一声轻响,门开了。 宋家康抓起一个花瓶当做防身工具。 门像是一个扇形的进度条,缓慢加载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晁阁把玩着高压电击器,视线逡巡过屋内三人,指尖用力,又爆出一个火花,他道:“你们是谁?” 宋家康被他问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咣”的一声放下花瓶,“我才要问你呢!你是谁啊?!!!”。 晁阁不为所动:“他人呢?” 宋家康气得瞪大了眼睛,“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晁阁看向紧闭的卧室门,了然地点点头,“还没醒。” 电击器对着宋家康慢慢往里走,逼得他不断后退。 “啊。”他突然轻声叫了一声,看上去想到了什么,“你是宋家康,他的经纪人。” 电击器转了半圈,指向黄李两人。 黄维越飞快地把李星楠护到身后。 晁阁:“你们是黄氏集团……谁来着?” 黄维越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晁阁环顾四周,仔细打量这套房子,“好小。” 宋家康深吸一口气,天寰御苑,著名明星豪宅小区,四百平以上的大平层,业主非富即贵,不少一线明星居住在这,他居然说好小??? 置物台上放着华彩最佳男演员奖杯,手指划过上面的名字,晁阁默念:“林霄。” 走到卧室门前,宋家康一个滑步拦在他面前,“你要干什么?” 他大概有点意识到这是谁了,整个《无声流浪》剧组三缄其口的另一位男主角,或许还是那天对林霄…… 一股无名邪火从他心口窜天而起,抬手想推开晁阁,“滚出去,这里不欢迎……”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胳膊上传来炸裂般的疼痛,他被人反扭了胳膊。 黄维越冲上来帮忙,电击器的火花贴着他的鼻子爆开,迅速后退闪开,一时间僵在原地,“你……” 晁阁轻笑:“冷静点,我也想让他多睡会儿,但是我们该走了。” 手上一松,放开了人。 宋家康捂着胳膊,“什么该走了?走去哪?” 晁阁不言,打开房门走进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宋家康站在后面像在看一个变态。 床上,林霄眉头紧锁,满脸通红,汗水已经潮湿了头发。 晁阁坐到床边,挑开其中一缕,手背贴上林霄的额头,“发烧了。” 发烧了? 宋家康顾不上拉伤的胳膊,冲进房间就想往床上扑,下一秒就被电击棒抵住了鼻子。 晁阁:“我只说这一次,你不准再碰他。” 宋家康像是噎住一般梗住了脖子。 晁阁撤回手,“他昨天暴食了吧。” 宋家康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晁阁低头看着林霄的睡颜,眼神软下来,俯身贴住他的侧脸蹭蹭。 李星楠倚到门边上,“互动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能屈尊降贵告诉我们一声吗。” 亲了一口耳垂,晁阁直起身子,握住林霄垂在床边的手,“我带他去看医生,蒋升,你留下收拾东西。”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家康回过头,发现蒋升就站在门外,身后站着剧组的四个保镖型助理。 蒋升点头:“好的。” 宋家康颤巍巍地指着他,肺快要气炸,“是你,你们是一伙的!” 黄维越:“收拾什么东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李星楠:“住手!什么时候入室抢劫可以这么光明正大了?” 晁阁拿起沙发上的毛毯,掀开被子裹住林霄,把人抱了起来。 宋家康慌忙去拦,被蒋升隔开,黄李两人也被保镖型助理挡住。 一句话也没得到回应,自顾自闯进来,现在又要带走林霄,李星楠暴怒,抓起杯子冲晁阁砸去,“你tm聋了吗!!!” “砰”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霄身体猛地一颤,惊醒过来。 “……晁阁。” 晁阁踢开溅到脚边的碎片,“别动,你发烧了。” 林霄转过头,透过晁阁的肩膀看见一堆人站在自己家里,空气里散发着烧焦的气味,混着厨房里南瓜的香气,形成一股不知名的味道。 他又想吐了。 猛地推开晁阁,林霄发出一声干呕。 晁阁飞快搂住他,免得他掉在地上。 林霄神色恹恹:“……你怎么在这…” 宋家康绕开蒋升,冲到林霄面前,“小霄,还想吐啊,等会儿啊,我去给你倒点水。” 李星楠推开挡路的壮汉,拿出丝帕轻轻点擦林霄额头上的汗。 宋家康拍打晁阁的胳膊,“先把人放下。” 林霄握住宋家康的手,让他停手,转头看向晁阁,“你想干什么?” 晁阁看一眼他的手,又看了一眼李星楠,“带你看病。” 林霄不为所动,“然后呢?” 晁阁理所当然道:“然后,搬去和我住。” 宋家康暴怒,“你做梦!” 林霄闭了闭眼,气若游丝:“闭嘴,宋家康。” 宋家康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行。”林霄点上晁阁的胸口,意有所指,“只要你不怕。” 晁阁笑了,胸口的伤疤因按压泛起针状的疼痛,兴奋游鱼一样流过四肢百骸,“高兴都来不及。” 林霄哼笑一声不再看他,转头看向李星楠,“照看我的房子。” 李星楠的眉头就没放开过,“你真要和他去?” 林霄拍拍她的手臂,看向黄维越,“黄总,宋家康得跟我走,麻烦你盯着点他们搬东西。” 黄维越:“好。” 目送电梯门在眼前关上,林霄闭上眼睛,在晁阁怀里放松身体,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些。 车身后排已经放平,变成了一张可以躺的小床,上了车,晁阁小心放下林霄,刚要关上车门,一只手出现在眼前。 李星楠按住车门,晁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一阵,晁阁让开了身体。 李星楠探身进来,把一个散发着香浓南瓜味的食盒递给宋家康,“喂他吃点东西。” 宋家康接过来点点头。 李星楠看着林霄:“不要无止境地退步,这里是华国,越界了,就报警。” 林霄含笑点头,“知道。” 晁阁等人退出去,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走。” 商务车发动,宋家康端着食盒凑过去。 晁阁:“停车。” 车辆急刹,宋家康差点扑到地上。 晁阁踹了他一脚,顺手拿过食盒,“你,坐前面去。” 宋家康:^&%!#&%¥ 赶走了碍眼的东西,晁阁揽起林霄,让他倚到自己怀里。 李星楠做了南瓜羹,盖子掀开热气氤氲。 晁阁盛起一勺送到林霄嘴边,“小心烫。” 林霄张嘴含住,入口香甜细腻,丝滑沁口,他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晁阁一直盯着他,“好吃吗?” 林霄忍不住呛他:“晁公子说这话好像粥是你做的一样。” 晁阁又喂给他一勺,“我可以做啊,只要你喜欢。” 保镖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林霄:“免了,我还不想被毒死。” 又吃了几口,林霄摇摇头示意吃不下了,顺手把南瓜羹递给宋家康。 宋家康一直趴在中央扶手箱上朝后看,此时自然地接过来喝完剩下的。 晁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抱紧了林霄。 10、生病 车驶进鹿鸣别墅,宋家康远远看见一个巨大的停机坪,两架飞机静静地停在上面。 晁阁:“航线已经申请好了,今天下午就要出发。” 林霄恹恹地应了一声,推开晁阁的手起身,高烧引起的虚弱让他浑身无力,站在草坪上腿脚发软。 两只白孔雀悠悠达达地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晁阁从车上下来重新给林霄披上毛毯,“别脱。” “常起。”晁阁吩咐立在一边的管家,“把医生叫来。” “好的,先生。” 晁阁扶着林霄穿过大厅上楼,到了卧室,林霄站在门前不再向前一步,“这是你的房间。”他笃定道。 “对。”晁阁承认的很痛快。 林霄:“我的房间在哪?” “你跟我住。” 晁阁仗着他身软,不由分说地把人推了进去。 门关上前,宋家康听见晁阁说:“以前不一直这样吗?” 什么意思?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宋家康猛然回神,管家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后面站着一个医生打扮的人。 宋家康反应过来,他们是来给林霄看病的,转身狂砸卧室门:“开门,医生来了!” 常起嘴角的假笑险些挂不住,上去顶开宋家康,“多谢宋先生,我来吧。” 房门打开,晁阁错身让医生进来,转身挡住想跟进来的宋家康,语气阴恻恻的,“别逼我把你扔出去。” 宋家康敢怒不敢信。 晁阁看他老实了才放他进来。 林霄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医生根据诊断结果扎上了针。 “一共两瓶,觉得头晕就调慢一点,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冷硬的食物。” 常起去送医生。 晁阁在床边坐下,“睡会儿吧,要我上床抱着你吗?” “滚。” 晁阁轻笑出声。 宋家康正在发呆,冷不丁被人踹了一脚。 晁阁:“你怎么还不滚。” 我凸(艹皿艹) 看着房门关上,晁阁不悦地道:“他一直这么黏你吗?” 林霄闭着眼睛,“你用什么立场问这句话?” 晁阁顿了一下,“你觉得我是什么立场?” “我觉得你没有立场。” 晁阁猛然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两相无言,压抑的死寂让本就不舒服的林霄头痛欲裂,“出去!” 片刻,身边传来轻响。 床边铺了圆形毛毯,晁阁坐到毛毯上,趴在林霄枕边,“挂水需要人盯着。” 林霄突然暴起抓向扎针的手。 晁阁翻身上床按住他的身体,虎口毫不留情掐上林霄气口,直到他陷入昏厥。 血液已经反流进输液管,林霄手背上鼓起一个圆包。 感受到身下的身体变得瘫软,晁阁松开手,沉默地揭开医用胶带拔掉针头。 血从针眼里渗出来,很快形成一个圆形的血珠。 血珠慢慢变大,最终从手背上滑落,形成一道血痕。 晁阁看着床单上晕开的红色圆点,抬手按下呼叫铃。 医生很快赶来,在另一只手上扎上吊瓶。 宋家康用冰袋按着林霄的脖子,那里被晁阁按出了淤青。 “你是人吗,他还在发烧!” “你别以为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晁阁捧着林霄受伤的手,对宋家康的话充耳不闻。 针眼已经不再渗血,徒留一个红色的点在上面,看了一会儿,轻轻翻过手掌,抚上林霄的手心的伤疤。 “他偷了主人的东西,按照规矩,该受钉刑!” 钉在木桩上的人低垂着脑袋,生死不知。 血从他的胳膊上滴落,地上已经形成两滩红色的小洼。 前后贯穿的狰狞伤口,在有意的保养下,已经快要看不出痕迹。 行刑的杂碎已经被他喂了狗,但即使死上一万次也弥补不了穿筋断骨的疼痛。 握着的手指动了两下,林霄睁开了眼睛。 宋家康正在更换新的冰敷贴,一转身对上两个大眼珠子。 “你醒了!” 脖子隐隐作痛,喉间传来异物感,每咽一下都会将疼痛放大。 林霄呻吟一声,看向另一边,晁阁静静地看着他。 “航线取消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出发。” “不用。”嗓子沙哑异常。 “剧组的医护不比这里。” “那让我回天寰御苑。” “……下午就走。” 宋家康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下午。 林霄裹着风衣在晁阁的搀扶下登上飞机。 置景地没有停机坪,只能降落在黔州公务机场,落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霄因挂水降下的体温又升高了,几人坐上剧组的车。 晁阁:“去酒店。” 司机:“不去剧组吗?” 晁阁语气陡然变沉,“少废话。” 司机吓了一跳,赶忙发动汽车。 一路平稳,林霄越发昏沉,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车停下,晁阁重新把毯子裹在他身上,打横抱起他走进酒店,打发宋家康去酒店前台办入住。 晁阁:“用蒋升的名字。” 毯子盖住了林霄的口鼻,他不舒服地挣扎,“热。” 盖住侧脸的一角滑落,新鲜的空气进入,林霄稍稍放松了眉头。 晁阁低头看一眼,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的人惊异地看着他们。 晁阁不为所动,等人全部出来,抱着林霄走进电梯。 “咦?” 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合上,一个姑娘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 同伴走了两步,发觉她没跟上来,回来拉她,“走啦,你管人家干嘛?” “不是。”女孩指了指上升中的电梯,“刚才那个人,好像林霄啊!” 同伴:“哈?你睡糊涂了吧,哪像林霄了?” “我不是说站着的那个,我是说被抱着的那个。” “???”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上升中的电梯,直到它在某一层停下。 酒店管理收到消息就在这层等着,看见晁阁抱着一个人出来,也表现得很平静。 打开套房的门,请晁阁进去。 晁阁:“送些营养餐上来。” 管理点头:“好的。” 晁阁走进房间,把林霄轻轻放到床上,掀开盖着他的毯子。 林霄的脸已经闷得通红,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团的白色消散在空气中。 晁阁伸进他的衣领里,发现全部都湿透了,衣服湿溻溻地黏在身上。 皱了皱眉头,将房间的温度调到32度,晁阁起身去打水。 房间里空调很给力,热风呼呼,没几分钟就热得像夏天。 晁阁脱掉上衣,赤着上身坐到床边,解开林霄的衣带。 白色的内里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纹理。 剪刀一点点剪开衣物,没有遮挡的胸膛平稳规律地上下起伏。 晁阁将毛巾泡在热水中,沾湿之后轻轻擦拭林霄的身体。 从脸颊到脖颈,从胸口到胯骨,即使已经看过这具身体千万遍,仍旧会被惊艳。 林霄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 清洗完毕之后,没有了汗湿,看上去才舒服了不少,眉头也松开了。 晁阁把人塞进被子里,洗完澡跟着钻了进去。 林霄像一个大暖炉,接触的地方暖呼呼的,晁阁发出一声喟叹,压在他身上,紧紧地抱着。 如果不是门铃声,他已经抱着林霄睡了过去。 起身打开门,是管理,叫的营养餐到了。 后面还站着眼巴巴的宋家康。 晁阁拉过餐车,挡住宋家康。 宋家康:“这是套房!” 晁阁:“所以呢?” 后退关门,把人拦在外面。 宋家康看着紧闭的门,恨不能扛着火箭筒一炮轰开,md,谁都别活,艹! 管理:“需要加房间的话,请往这边走。” 宋家康嘴里打着响板跟上管理,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房门比中指。 屋内,林霄被一阵香味激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晁阁坐在床边,推拉小桌上摆满了饭菜。 林霄轻轻锤打额头,坐了起来。 晁阁递过去一碗红枣粥,林霄摇摇头,“有水吗?” “给。” 接过水润润干涩的喉咙,林霄环顾四周,“这是哪?” 晁阁拆开一包清肺糖浆,倒进林霄喝了一半的水里,“酒店,等你病好了再进山。” 林霄晃晃杯子,让糖浆融进水里。 晁阁抬手蹭蹭林霄脖子上的淤青,“还疼吗?” 林霄看他,“让我试一下,你来告诉我疼不疼。” 晁阁笑了一声,放下了手,“还不想死在你手上。”把推拉小桌拉到两人中间,“吃点东西吧,胃里没东西睡觉要烧心。” 林霄端起糖浆水一饮而尽,两人难得吃了一顿相安无事的晚餐。 —————————— 瓜棚论坛。 【雨霰被人男人公主抱】 rt。 1l 沙发! 2l 靠,抢完才看见标题,楼主在发癔症吗? 3l ……症状还不轻,等会儿鱼线家打过来,楼主自己受着,不要连累我们。 4l 如此平淡的语气,如此劲爆的内容 5l 雨霰是谁啊?后面那个字是啥? 6l回5l 雨霰(xian),是谁自己去翻说文解字。 7l 妈呀,楼主想死别带我们,这位能造谣的?他家粉和蒸煮一样疯! 8l 楼主想死自己出门找车撞,已申删。 9l 霄粉来了。 (已删除。) 楼主 别带名。 11l 笑死,疯狗被金主干的走不动了? 12l 楼上死了,全家都死了。 13l 付轩贱皮子拢不住自己的走狗了?放出来当街拉屎 (已删除) 楼主 喷脏的已禁言。 15l 楼主赛高! 16l 弱弱地问,可以涛标题了吗 楼主 你们进来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打字。 18l 楼主快说,已搬好小板凳。 楼主 楼主在黔州旅游,下电梯的时候撞见一个男的,惊鸿一瞥,他抱着的似乎是雨霰。 19l 为什么是似乎? 楼主 那人裹着毯子,只露了半张脸。 21l 嗨!散会吧,以为会吃到什么大瓜呢,这算啥,空口鉴。 22l 谁信谁傻子,已申删。 23l 无图无真相,话说鱼线粉能别动不动申删吗,这是公共区,怎么就你家金贵不让涛。 24l回23l 你先让楼主把这个造谣标题改了再说话。 25l 支持,无图无真相,楼主没图你说p呢。 26l 我靠,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有点激动啊,不是雨霰粉,但真的吃他的脸啊,向神佛祈求雨霰下海造福众生! 27l回28l 滚你妈的,怎么不让你爹下海呢 29l 话说雨霰现在干嘛呢,有谁听说他进组了吗 30l回29l 无,连商务站台都没 31l 细思极恐【惊恐】 32l 恐你全家,谣鸡死了我说的 28l 楼主,有图吗有图吗有图吗 29l 怎么可能有,一眼绿贴…… 30l 同上,要有早放主楼了。 31l 吧主,这有造谣贴啊,这还不t吗 楼主 有。 33l 散会吧散会吧 34l ???楼主说啥? 35l 我艹?真有瓜? 36l 妈妈呀,楼主快放,我要看雨霰被男人抱!!! 37l 不是,你们真信啊,你们不会忘了雨霰黑称疯狗怎么来的了吧…… 38l 我相信楼主,楼主快放! 39l 楼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楼主快放! 40l 不传谣不信谣,楼主快放! 41l 你们真的是…… 楼主 【图片.jpg】 43l …… 44l …… 45l 呃…… 46l 什么呀?什么呀?靠,这破网,关键时刻限流! 47l ……文字金瓶梅 48l ……图片水浒传 49l 好诗!话说楼主,这不宋家康吗? 50l 宋家康谁? 51l 林霄经纪人。 (已删除) 楼主 说了别带真名,我只拍得到外面,屋里就是雨霰和那个男的。 53l 我信你个鬼…… 54l 那个男的帅吗?这对我很重要。 楼主 帅,超帅! 56l ……确认了,楼主发癔症,你说是个猪头我还信你。 57l 林霄有金主这事不是圈内共识吗,你们这么惊讶干嘛? 58l回57l 你妈是鸡是共识 59l 无语,申删了,吧主能不能干点活啊 60l 可以列为论坛十大诡异帖了。 【帖子已删除】 11、开拍 梅奔在仓库前停下,至景区又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样子。 红毯和祭品已经布置完成,今天是剧组的开机仪式。 一群老外,居然还挺懂华国的传统。 林霄从车上下来,戴着墨镜,黑色风衣长身玉立。 走到供桌前摘下眼镜,工作人员递过来三柱半人高的线香。 山林防火,省了礼炮环节,四周一堆洋面孔神情严肃,看上去比林霄这个华国人还虔诚。 祈福语之后,众人举香参拜。 三拜之后,晁阁示意林霄去上第一炷香。 下来之后,蒋升递给林霄一个红包。 林霄随手递给宋家康。 宋家康两指一搓,撇撇嘴,薄薄一张。 掏出来一看,瞪大了眼睛,支票,美元的。 换算一下,草,一百多万人民币。 搓搓自己的,也是一张,迅速打开,一张彩票。 …… 仪式结束,这一次宋家康说什么都要住在剧组,坚决不离开林霄半步。 “我跟林霄挤挤就行了,不用你管。” 晁阁冷笑一声,“你想死。” 宋家康把头一扬,“你来啊!” 晁阁脸色一沉,向前一步。 宋家康吓了一跳。 下一秒,一只手掐上晁阁的脖子,逼得他退回原位。 林霄语气平静,“给他一个房间。” 死穴被人捏在手里,晁阁不怒反笑,握住林霄的手,“行,都听你的。” 剧组没有多余的房间并不是搪塞的话,确实已经没有更多的地方再设置一个休息室,蒋升调了一台房车到剧组。 “只能委屈宋先生住这里了。” 另一面,林霄走进自己的房间,转身看向跟着身后的人,手臂挡在门前,阻止阻止他更近一步,“干什么。”。 晁阁:“我也住这里。” 林霄冷下脸:“晁阁,别得寸进尺。” 晁阁:“这是剧组的安排,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霄:“别逼我揍你。” 养了两天,身体已经不能好的再好,反而心里压抑着巨大的火气,急需一个爆开的突破口。 要是晁阁再敢多哔哔一个字,他保证下一秒他的拳头就会出现在他脸上。 晁阁:“大影帝,讲点道理,我哪句话说得有问题?” 林霄不跟他废话,直接挥拳过去。 “晁先生,呃…” 场务小姑娘尴尬地站在旁边,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霄生生截住拳头。 晁阁:“什么事?” 场务:“啊?哦,是这样,前几天不是放了几天假吗,你的房间要明天才能收拾好,所以你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她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扫动。 晁阁挑眉,你看我说是剧组的安排,“只能麻烦大影帝收留我一晚了,你不会那么没有同事爱吧。” 林霄冷笑一声:“麻烦晁先生往后看,停车场多的是房车。” 场务感受一股若有似无的硝烟,传达完信息,识相地溜了,“那你们商量。” 晁阁:“宋家康临时加塞,没有多余的房车了。” 林霄痛快点头,“行,那你睡木屋,我住房车。”撞开晁阁的肩膀,准备去找宋家康。 晁阁拉住他的手腕拽回来。 林霄反手扯过晁阁,狠狠顶了他一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疼痛冷不丁炸开,晁阁撞在门上。 声响不小,宋家康听见动静慌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霄转身就走,“我跟你睡房车。” 晁阁还没说话,宋家康先炸了,“不行!” 开玩笑,他家祖宗腰不好,平常就认床认的厉害,去睡房车纯纯找虐。 宋家康跳脚,“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让你去睡房车的。” 他看向晁阁,“是没房间了吗,咱俩睡房车!” 晁阁眼神一凛,宋家康气势陡然一弱,“他腰不好,真不能睡房车。” 晁阁指指屋里:“我的东西都在里面,按时间上讲,我才是先来的那个。” 宋家康说什么都不同意他睡房车,林霄烦躁捏捏眉心:“就一晚。” 房间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上次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走。 床头的平板已经耗空电自动关机了,林霄翻出充电器插上。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抱住他,接着肩上一沉。 晁阁抱了一会儿,勾住林霄的小腿,将人绊倒在床上。 “唔。”林霄闷哼一声。 从后面蹭蹭身下人的脖子,晁阁抬起身子将他翻了个面,重新压了回去。 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晁阁近乎癫狂。 不够,不够…… 双手从衣摆下进入,一寸寸抚摸,那些他熟悉的、却久别的地方,终于又回到他的手里,他的身边。 一声叹息,“兰措……” 头皮乍痛,一瞬间从美梦中惊醒,晁阁被迫扬起头。 林霄抓着他的头发,“你叫我什么?” 晁阁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抬手一根根掰开林霄的手指,按在床上,俯身贴在耳边,轻声道:“林霄。” 天花板上吊灯微晃,林霄语气冰冷,“再叫错我的名字,就滚。” 日落西斜,倦鸟在黄昏归巢。 林霄坐在火炉旁边缠绷带,影影绰绰的火光映着他的脸,明艳异常。 宋家康蹲在他旁边,“怎么这个妆?” 晁阁甩着钢管走过来,“换一下拍摄顺序,让你发泄一下。” 林霄:“你上?” 晁阁把钢管插在地上,“可以,但今天不行,马上天黑了。” 林霄握了握拳头,确认绷带已经缠好,起身抽出钢棍。 转身狠狠抽向晁阁,晁阁迅速抬手格挡,“当”的一声,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这次接住了。 宋家康惊呆了。 晁阁甩甩手臂,虎口通红一片,“早知道带护腕了。” 林霄哼笑一声,端详手里的东西,“钢棍不错。”不沉,但足够硬,挥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破空声。 晁阁提上来的镜头是一场打戏,林霄站在中间,被七八个混混打扮的人围着。 这一幕很简单,基于林霄的角色也是个混混,这一场就是简单的混混互殴,连台词都没几句。 但是林霄打出了火气,他这个时候才知道晁阁那句“让你发泄一下”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这些龙套,是晁家的人! 开始的时候,林霄还收着手,越打越心惊,直到背上被人夯了一棍,这种心惊变成冲天的怒火。 林霄一棍敲飞一人的武器,当胸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棍子游蛇一样缠上袭来的指虎,“咔嚓”一声,卸了来人的腕关节。 林霄不再留手,一根棍子甩的浑似长枪。 砰!砰! □□击打的声音接连不断,听得人肉疼。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打,不需要顾忌对手戏演员,不用拆招喂招,空气中传来“咔咔”的声音,那是生锈的筋骨在舒展。 林霄扭动脖子,发出“嘎巴”的声响。 乌云一般压在心头的阴霾都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破裂的一干二净。 宋家康心惊胆战地看着林霄把一众人打趴在地。 他看看摄影机,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能用吧!” 林霄提着棍子走过来,浑身的戾气还没消下去,宋家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林霄抬手出招,风发出一声尖啸,棍间在鼻尖处停下,晁阁不慌不忙,还有心情笑,“爽了吗?” 林霄喘气不语。 鼓掌声在身后响起。 梅森.布鲁托惊叹:“chinesekungfu!” 但再chinesekungfu,偏离了剧本也不行。 林霄站在一旁听梅森讲戏。 再上场,就是中规中矩的拍摄,动作戏对林霄来讲轻而易举。 梅森喊“cut!”的时候,太阳还剩一点尾巴在天上。 “ok,that''''sitfortoday.” 场务组入场收拾现场,林霄一边下场一边解绷带。 太长时间没有动手,即使缠着绷带掌心也被磨的通红。 林霄看着手心,他真的弱了很多… 回到小屋走进浴室,林霄脱掉上衣,一转身晁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霄伸手去关浴室门,晁阁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低头吻了上去。 动作中,两人碰到了花洒,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暧昧的气息。 打在脸上的水流让眼睛没有办法睁开,蝴蝶骨被人掐着按在胸前,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挣脱。 直到晁阁放开他的唇,去找他的耳垂,林霄才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水流毫无阻挡迎面而来,来不及吐出去,只能咽下一口又一口涌入嘴中的泉水。 晁阁抱着他提起来,这个姿势太奇怪了,林霄只能盘住他的腰。 裤子已经湿透了,林霄咬牙道:“晁阁,别像个发|情的公狗!……啊哈!别咬!” 林霄拽住晁阁的头发,“你有病!” 以前也没这么如狼似虎啊! 晁阁啄了一下他的鼻子,“一起洗。”抬手拽掉林霄身上最后一件遮挡。 浴室里像是在打架,一阵乒铃乓啷之后,终于恢复平静。 林霄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装死,背上被打的淤青紫红一片。 晁阁坐在他身上,用蜡烛融化手上的药膏,“这不是没碰你吗,一起洗澡也不行?” 林霄:“滚!” 下一秒,滚烫的药膏贴在背上,林霄打了个哆嗦。 晁阁:“烫才有效果,忍一下。” 火热的手在淤青上轻柔慢搓,最初的疼痛过后,是筋骨过度使用的酸软。 林霄动了动,很快,那只手抚上酸麻胀痛的筋肉,规律且有力地向外按压。 膏药香中,林霄陷入沉沉的黑暗。 12、难言 宋家康坐在沙发上哈欠连天。 林霄天不亮就开始上妆造,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化妆师文晶看他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宋哥,我包里有黑咖啡,你冲一杯吧。” 文晶入圈六年,算是林霄的御用化妆师,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没别的艺人敢用她。 她的风格实在是太大胆,众所周知,娱乐圈里80%都是生图死,只有框在特定的造型里才能看,只要今天敢创新,黑图明天就更新。 文晶贡献了几个流量小生打架的素材之后,几乎被喷到退圈,如果不是遇见林霄,早就改弦更张,告别手艺活了。 说来也心酸,如果不是接不到活价格成了娱乐圈的底层,她还遇不到林霄,天知道刚入圈的时候,宋、林二人有多家徒四壁、两袖清风。 想起来真是抹一把辛酸泪。 林霄就这样带着她的造型在娱乐圈横冲直撞,直到最后站上华彩奖的领奖台,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化妆圈里谁不叫她一声姐。 宋家康嘬着黑咖啡,幽魂一样飘过来,手机翻到文晶的朋友圈,“咦?你不是打算开个人工作室吗,怎么签公司了?” 【朋友圈】 拿拿拿拿拿刷子的晶: 老板威武,老板大气,老板我要永远跟随你! 配图,一个红包,一个房间。 房间通透明亮,从布局上看是间办公室。 文晶拿起直板夹开始做头发:“新老板财大气粗,hold不住啊,而且公司同意我组建团队,人选我自己定。” “哦呦,这么好?哪家公司?” “承影泛娱。” ……一点也不意外呢。 林霄睁开眼睛,“承影?” 文晶点头,“刚成立的新公司,你们没听说过,人员都是刚组建的,等以后发展起来我就是元老哈哈哈。” 林霄:“你这么笃定他能发展起来?” 文晶:“我本来也担心,但是,你们别跟别人说哦。”她压低声音:“前几天范乔姐和鲍沐然签了承影的唱片约!” 她说:“我就知道我们老板是有野心的,有钱有野心还不指手画脚,多好的老板呐。再说了,真不行的时候,我的团队也组起来了,大不了带人跳槽嘛~” 宋家康咳了一声。 文晶下意识回头,蒋升站在门外,手上掂着早餐。 宋家康:“介绍一下,这是承影泛娱的老板,蒋升。” 文晶:!!! 面试的时候她只见到了hr,还不知道老板是谁,没想到第一次见真人是这种情况。 但是,老板怎么会在这? 蒋升把手里东西递给宋家康,“这是林先生的早餐。餐车已经到了,你们忙完也去吃饭吧。” 他看向文晶:“公司并不反对员工的个人发展,相反呢对公司也有好处,你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一定要多为自己家着想,不然怎么成元老呢,对吧?” 文晶瞬间脸红,结巴道:“对,对……” 宋家康翻了个大白眼,起身把人推出门外,“行了,知道了,不劳您大驾了,快走吧快走吧。” 门关上,文晶尬的头上冒烟,双手抱头无声呐喊:“啊啊啊!!!” 林霄:“小心直发棒。” 文晶持续崩溃:“我会不会被穿小鞋啊!老板为什么会在这啊!” “他到底听见了多少啊!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 林霄抬手拔下直发棒的插头。 文晶趴倒在椅背上,“霄霄,我想辞职……呜呜呜……” 林霄:“冷静点,承影主动找的你,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离职。” 文晶抬起头,眼里没有一滴水,她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承影找的我?” 宋家康在旁边咬牙切齿:“还用问吗,他……” 林霄抬手薅下他手里的早餐,打断他的话。 文晶看看他俩,又看看只有一人份的早餐,脑子里蹦出个惊悚的想法,“我们老板不会要追你吧!” 老天,感情她还是沾了林霄的光。这种托举爱人的做法也太霸总了吧! “不是。” 一盆冷水泼下来,脑子里的粉红画面瞬间破碎。 “哦。” 林霄拿出轻食碗,其他的还给宋家康,“他们什么时候联系的你?” 文晶眼馋地看着保温袋里的蟹黄汤包。 宋家康蟹黄汤包放在一边,“留给你了,化完妆吃。” “好嘞!” 她重新插上直板夹,用手试了下温度,“两月前。承影的hr给我发了邮件,我本来打算拒绝的,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林霄打开轻食碗,黄黄绿绿一盘蔬菜水果沙拉,“好好做,申请资金的时候不用手软。”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宋家康过去拉开门,画好妆的晁阁在门外站着。 该说不说,这个恶棍真是生了副好皮相,化完妆之后尤显锐利,不知道是不是混了点外国人的血液,眉眼深邃鼻子高翘,侧面上看上去像山峰一样。 晁阁推开宋家康走进去,“还没好?” 看见镜子里的人,林霄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 晁阁:? 文晶已经开始眼泛红心,神颜,神颜呐,她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设计在此人身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见多了发馒哥、僵硬姐,突然见到一个可以跟林霄媲美的原生态,文晶已经激动得快撅过去。 “天呐,帅哥,加个微信吧,你太适合进时尚圈了,跟着姐我让你一飞冲天!” ……宋家康:我要不要提醒她这是他老板的老板。 晁阁理也没理,弯腰逼近林霄,瞳孔逐渐靠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晁阁:“好漂亮…” 文晶倏然闭嘴。 宋家康猛地站起来,“呃,好了吗?” 文晶讷讷点头,喷上最后一点发胶,“好了。” 林霄推开晁阁想要站起来,手刚放到扶手上,就被人按着肩膀推回原位。 晁阁:“等等,还差一点。” 文晶:“啊,还差什么?” 晁阁拿起梳妆台上的耳钉。 文晶:“哦,哦,忘了!”伸手想要接过来。 晁阁已经摸上林霄的耳朵,点点耳垂,“疼吗?” 文晶的手尬住,最近怎么总在尴尬! 林霄抓过耳钉,抬手穿过去,推开晁阁站了起来。 晁阁撞在梳妆台上,化妆品散落一地。 文晶:!!! 晁阁不甚在意,“下回别穿那么快,扎到了怎么办。” 林霄头也不回地出了化妆间,晁阁跟着离开。 文晶:“我的……东西……” 宋家康拍拍她的肩膀,“去找蒋升报销吧。” 嗯?新人弄坏的东西,找老板报销?能行吗? 事实证明可以。 文晶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奢牌,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我靠。” 梅森.布鲁托指着片场的置景给林霄和晁阁讲站位。 晁阁心不在焉地晃动画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林霄听得心烦,“你能别玩了吗?” 梅森.布鲁托长抽一口气,惊恐地看向晁阁。 晁阁轻笑一声,放开了画架,“goon。” 梅森.布鲁托卡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晁阁仍旧是听了没几句就跑了心思,他看着远处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霄懒得再说他,全当看不见。 正式开拍,林霄坐在摩托上,单腿蹬地。 晁阁远远地吹了声口哨。 宋家康吐槽,“哪有这样的画家,他更应该演流氓。” 文晶:不敢说话,这个剧组卧虎藏龙。 正式开拍。 陈默骑着摩托从画家身后呼啸而过,风声猎猎,夕阳映在他的脸上,发梢都泛起橘黄。 摩托在老仓库前停下,消不去的钝痛刺激着他的脑袋,让他没什么好气地朝着河边的人走过去。 “喂!你谁啊?” …… “这儿我的地方,谁他妈让你在这画画的!” …… “艹,你聋吗!” 不是聋,是哑巴。 高阳放下画笔转过来,用手语比划:不好意思,我不会说话。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恼怒道:“谁管你会不会说话,让你滚啊!” 高阳瞪大眼睛:你能看懂我在说什么? 林霄顿了一下。 “cut!”梅森.布鲁托大喊。 林霄闭了下眼,“sorry。” 他摇摇头,甩掉一个小哑巴的影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重新开始。 高阳:我问过了,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并没有主人。 陈默咧嘴,“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有本事拳头来说话,你想挨揍吗?” 他举起拳头“呼”地一下怼到高阳面前。 高阳摇摇头,意思是他不想挨揍,转头拿起画笔不理他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陈默硬生生憋了一口气。 他看向画板,随即嗤笑一声,“你这也叫画画?” 画板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比我的钱包还干净!” 高阳低头打开画包,从里面抽出两百,递给陈默。 陈默后退一步,“干什么?!” 用石头压住钱,高阳:租用这里,可以吗? “切。”陈默“嘁”了一声,抓起地上的钱,“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行吧,两个小时啊。” 闻言,高阳又抽出两张塞给他。 “……行,四个小时。” 把钱塞进裤子里,陈默转身进了仓库,外面虽然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 沙发、床、电视、炉子、厨具,样样俱全,虽然都是别人不要的旧东西,但,这是陈默的家。 他从沙发下面掏出一个铁盒,把钱放了进去。 晚饭还是方便面,不过今天有鸡骨头,可以做个鸡汤面条。 陈默吃的眯起眼睛。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陈默收拾完东西,准备打点水洗澡,那帮王八蛋下手越来越没分寸了,他的胳膊疼的要死,还是赶紧洗完睡觉吧。 拉开仓库门,陈默发现那个哑巴画家还在原地坐着,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嘶,真坐得住啊。” 高阳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山。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起,扭头发现那个不讲理的混混端着一碗面走过来。 陈默递过碗,语气生硬,“附加服务,吃!” 高阳看着他,端着碗的手伤口还在流血,他接过碗,拿起包里的消毒喷雾对着陈默的手喷了两下。 “欸!”突然的刺痛让陈默的手剧烈抽动,一滴血珠穿过空气溅到画板上,成为上面唯一的色彩。 “你干什么!” 一道不像人声的机械音响起,“你弄脏我的画板了。” 林霄陡然看向晁阁,晁阁看着他,低声重复,“你弄脏我的画板了。” “你弄脏我的水了。”一道平静的稚音响起。 兰措猛地抬起头,这里怎么会有人?! 一个小孩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看着面前流动的河水,鲜红的血液掺杂在清澈的水中,条条缕缕,像一条连绵不绝的红丝带。 小孩重复一遍,“你弄脏我的水了。” 这是兰措和晁阁的第一次见面。 在贡拉晁氏的游园里,一条人工河旁边。 兰措15岁,晁阁13岁。 13、钝痛 水声哗哗。 水管里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冰冷刺骨。 额角青筋直跳,试图以此减轻凉水扑脸时带来的刺痛。 林霄看着镜子,镜面中兰措那张青涩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张成熟、锋利的脸。 他已经不是兰措了,这里也不是晁家的庄园,这里是华国,是黔州,是片场! 他跟贡拉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什么影子、暗杀、狗屁任务都tm已经埋土里,夯实夯碎了! 他有身份、有户籍、有亲人,还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让那些腌臜龌龊的往事都去死吧,谁要去怀念! 晁阁,早就跟他没关系了! 林霄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干呕,胃里早就空空如也,除了翻涌的酸水什么都没吐出来。 胃里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小腹不受控制地上下跳动。 又往脸上扑了捧水,含上一口凉水林霄关上水龙头,旁边递来一块毛巾。 晁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林霄吐出漱口的水,接过毛巾边擦边往外走。 这里是厂房侧面,水管贴着墙壁露天安置,林霄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正好和一只野山鸡对上了眼。 山鸡吓一跳,扑棱着翅膀“噌”地一下撞上林霄。 “唔。”林霄捂着肚子,本就不舒服的胃部猛然受到撞击,疼痛感飙升。 罪魁祸鸡见状不对,已经逃之夭夭。 林霄推开晁阁的手,扶着墙喘息,胃里实在太空了,补妆、讲戏、走位、ng,除了早晨那个轻食碗,再没有进一口东西。 他需要吃点东西。 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巴掌大的点心。 点心用油纸包着,上面有外文书写的名字。 看见熟悉的包装,林霄恍惚了一瞬,这种点心,味道清淡、皮酥馅软,他很喜欢吃。 对面的人曾亲手喂过他很多次,或用手捏着,或用嘴叼着。 只是后者最终免不了一场胡闹。 舌尖已经回忆起它的味道。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肚子发出急迫的响动,催促他赶紧将食物吞下肚,安抚饥肠辘辘的身体。 林霄伸手靠近点心。 挥手打掉。 晁阁猛然捏紧了拳头,林霄扶着墙壁站直了身体。 点心撞在石头上散开,滚在地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林霄死死地按着肚子,直到最初的锥痛过去。 他甩甩手,语气平常道:“我已经不喜欢这种点心了。” 绕过晁阁毫不留恋地离开。 脚步声远去,晁阁没有转身,看着地上的点心,蹲下捡起来。 扫掉酥皮上的土,张嘴咬上去。 赶过来的蒋升看见这一幕,不可置信地阻止:“少爷!” 晁阁默默地吃完了东西,轻声道:“味道没变。” 蒋升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晁阁面色如常,咽下最后一口,道:“走吧。” 林霄找到宋家康,拉开他的包埋头翻找,“吃的呢?” 宋家康“腾”地一下坐起来,“又想暴食啊?” 林霄无语地撇他一眼,“我就不能是正常的饥饿吗?” 想吃口东西就暴食了? 宋家康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 他站起身看看远处的片场,场务正在更换置景,看上去距离开拍还早得很,今天估计是一个大夜,是得吃点东西垫垫。 宋家康拽拽林霄,“包里都是零食,别吃了,走,上车,我给你做点饭。” 林霄回头看一眼片场,点点头,跟着上了房车。 房车里应有尽有,冰箱里每天更新新鲜的水果蔬菜,宋家康在电饭煲里炖上粥,手脚麻利地煎炸炖炒,中途甚至还烙了四个饼。 文晶闻着味就来了,“天呐宋哥,太贤惠了吧。” 林霄端起粥,一口下肚,不安的胃部瞬间被安抚,长舒出一口气。 宋家康招呼文晶一起吃。 文晶蹿上房车,放下手里的饭盒,掀开盖子热气冒了出来。 宋家康奇怪道:“这哪来的?” 文晶夹起一块鸡翅放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盒饭吗,剧组刚发的,我本来是叫你去领的,谁知道你已经做好了。” 又填了一口牛排,“咱们剧组真是太有钱了,你看看这盒饭,比我自己做的还丰盛!” 咚咚。 开着的房车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晁阁提着餐盒站在门外。 他打量一眼一车里的情况,笑了一声,“看来是不需要了。” 林霄端起碗扒饭。 宋家康翻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 文晶尴尬地夹了块儿西蓝花,“要不要一起……”声音在宋家康的瞪视下越来越小。 晁阁看着林霄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像个仓鼠,他想。 忍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晁阁:“放了一罐糖果在你屋里,今天不加夜班了,吃完饭回去休息吧。” 林霄咽下嘴里的东西:“把你的行李收拾走。” 晁阁淡去笑意,“林霄……” “或者我走。” 晁阁顶顶后槽牙,“……我走。” 宋家康走过来,抬起下巴看他,“那您去忙吧。”抬手关上车门。 视线被阻挡,晁阁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蒋升皱紧眉头,走到晁阁旁边,“阁少,要不要……”他做了个手势。 晁阁把饭盒递给他,没什么起伏地道:“蒋升,这里是华国,不是金沙酋,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要有数。那么多人我只带你过来是因为你够聪明,别让我觉得看错了人。” 蒋升低下头,“知道了。” “去把我的东西收拾出来。” “是。” 文晶蹭吃一顿,强烈要求她来刷碗,宋家康乐得轻松,擦净手走过来给林霄按摩。 文晶“哗哗”地洗着,“我还以为会熬大夜呢,都已经准备好牛饮咖啡了,居然就下工了!” 她美滋滋地放下最后一个碗,“等着啊,我去拿东西给你卸妆。” 一阵鼓捣之后,林霄出房车时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卸掉妆造之后身体格外轻松,山间不时响起几声鸟鸣。 仓库上的汉字又大又明显,林霄默念几遍,任凭清风吹走最后一丝杂念。 推开小屋的门,里面变了又没变,晁阁只带走了私人的东西,其余的都留下了。 月光流过,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晁阁戴着耳机,专注地看着手机画面,视频中的人和门外人一样的声音,让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林霄框框砸门,“晁阁,你死了吗!” 晁阁拉开门,林霄把手里的东西砸到他身上,“别再让我看见任何和晁家有关的东西!” 晁阁低头,是那罐糖,他刚刚放进去不到三个小时。 晁阁捏着糖罐,看着这张和视频里一样的脸,唯一的区别是对他再没有那样的笑脸,“你连它也容不下?” 林霄冷笑,“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你懂吗!不是现在才做好决定,是从你决定订婚的那一刻开始!”他嘶吼着,重重推了晁阁一把。 糖罐掉落在地。 曾经被兰措视如珍宝的礼物散落成了一地晶莹的星星。 晁阁眼前一片眩晕,曾经、现在的画面交织着在眼前出现。 他跌倒在桌子上,心脏痛得像是有刀在上面凌迟。 汗水浸湿了视线,晁阁看着林霄远去的背影,想喊却说不出话。 又是一阵刺痛,意识转瞬陷入黑暗。 “阁少!” “阁少!!” 晁阁一个深喘清醒过来。 蒋升拿着药瓶焦急地看着他,看见他醒来松了口气,拧上药瓶的盖子,递过一杯水。 晁阁接过来慢慢地喝。 蒋升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幸好我听到声音赶来看看,今天忘记吃药了吗?” 心脏在药物的安抚下变得乖顺、平稳。 晁阁咽下水,很平静地:“忘了。” 14、飞页 一连几天,拍摄风平浪静。 晁阁在演戏上很有些天赋,没有经过雕琢的演技完全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 客观来讲,跟他搭档很舒服,两人频道相和,对戏恰如其分,很少有ng三次以上的情况。 文晶言:看他们演戏太舒服了。 宋家康不想承认他也这么认为,他还记得上次林霄在片场摔门是因为一个数字哥。 听见12345678的时候他都惊了,那可是黄氏集团的剧,这人也敢这么干,最后当然是卷铺盖滚蛋,但那次林霄实打实被恶心的够呛。 除此之外,林霄更多遇见的是科班的演员,他们对待演戏的态度比片场混子好得多,唯一的问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模板化痕迹。 哭有哭的演法,笑有笑的演法。 要眼泪给眼泪,要出汗给出汗。 演戏对于他们来讲更像是一种应试教育,演技就是填空题的答案,而学校的老师已经预测好了题型。 简而言之,不自然。 也不没遇见过同频的演员,无一例外都是深耕多年的老戏骨。 林霄并不是死板教条主义,作品是全体人员共同合作的结果,同一部戏中演员不能割裂,让观众产生出戏的感觉。 指望学院派突然悟出新的解法是不可能的,只能委屈林霄不断地带他们入戏,ng七、八次是进步,十三、四是正常。 宋家康光是站在旁边看都累的慌。 “cut!” 又过了一幕,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从梅森.布鲁斯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相当满意。 家崽这么争气,宋家康与有荣焉。 这一幕结束,就是放饭时间,宋家康第一次遇见这么尊重一日三餐的剧组,才几天时间,脸已经吃圆了一圈。 林霄拧开保温杯,里面是宋家康一早煮好的姜梨水,大口大口咽下,干的冒烟的喉咙得到了缓解。 宋家康端着两盒饭回来,啧啧两声,“真是舍得下血本,今天是鹅肝,装在塑料盒里我都觉得委屈了它。” 金子不会因为藏在乞丐怀里不值钱,鹅肝也不会因为装在快餐盒变得不好吃。 再说,是鹅肝还是熊掌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吃的还是轻食碗,剧组会单独给他和晁阁配餐。 宋家康吃的满嘴流油,“我再去拿一盒。” “嗯。”林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已经吃完了那碗花花绿绿的玩意,正叼着筷子刷手机。 付轩、邹华签约之后,宋家康的微博就被攻占了,直到今天,仍是米雪们漱口的圣地,唾一口可谓神清气爽。 米雪是林霄粉丝们的名字,取自他名字中的霄。 林霄点开自己的微博评论,又点开宋家康的微博评论,笑了一声。 这一会儿的时间,下面一排中的私信红点急速增长,检测到他上线的米雪纷纷涌进来打招呼。 林霄放下筷子,对着空了的轻食碗拍照上传。 配文:伙食不错。 评论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哥哥发博了!” “霄霄,吃好喝好身体好,妈妈爱你。” “什么伙食?霄霄在组吗?” 林霄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回复,避开进组的几个评论。 宋家康抱着手机冲过来,“祖宗,你发的什么!” “什么什么?你没眼睛不会自己看?” 宋家康痛心疾首,“我本来是想等杀青的时候再公布,震惊所有人的!” “先被人嘲笑然后狠狠打脸,才是爽文套路,提前剧透是要挨打的你知道吗!” 他翻开热搜词条怼到林霄脸上,“你看看,你看看,已经在待上热搜位了。” 46位:林霄发博。 热评:大胖小子多吃点。 宋家康收回手机,美滋滋地,“没事了没事了。” …… 梅森的助理走过来说导演有戏要讲。 宋家康:“这么快?这才刚吃完饭。” 他看过今天的通告单,不应该这么赶才对啊。 助理歉意地笑笑,他也不清楚。 林霄拍拍宋家康的手,“我过去看看。” “行。” 宋家康留在原地填饭,新拿的盒饭还没吃,鹅肝~鹅肝~ 刚吃了没两口,远处传来林霄愤怒的声音。 “为什么!” 林霄想吃人。 宋家康快速丢掉饭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霄:“他们要加戏!” 出现了,飞页! 即导演或编剧根据拍摄现场的情况,临时做出的增加或删改剧本的情况。 如果是以前的剧组,宋家康会觉得林霄大惊小怪。 但是这个剧组,他如临大敌道,“要加什么?!” 林霄咬牙:“……裸戏。” 宋家康“咔”一下看向晁阁:变态! “拒绝!” 梅森看上去很无奈,用蹩脚的中文磕磕巴巴地解释这场戏的必要性。 “你们,”他指指林霄和晁阁,“演的很自然,这场戏,水到渠成。” 呵,他还会说成语。 林霄气笑了,“剧本已经足够完善,这一段纯粹多此一举。” 一直没说话的艾琳皱起眉头,“notredundant。” 艾琳.伊格作为鼎鼎有名的大编剧,实在是低调的有点过分,平常就像组里没她这个人一样。 现在她罕见地插话,还是如此明确的态度,众人都沉默了一下。 晁阁看向林霄:“我们谈谈。” 林霄没好气地道:“没什么好谈的!” 艾琳率先转身离开。 梅森走之前顺便拉上宋家康,“你们,交流交流。” 休息区瞬间只剩下晁阁和林霄。 相顾无言,林霄率先受不了开口,“你不是不知道情况,你到底想干什么!” 晁阁放松身体,斜倚到桌子上:“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林霄嗤笑一声。 晁阁:“但是我可以让他们放弃这个想法。” 林霄呛他:“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晁阁:“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排除我的影响之后,你再重新判断这段究竟要还是不要。” “不要!” 晁阁:“不用急着回答我,今晚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如果你坚决否定,我就一票否决。” 林霄皱了皱眉,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晁阁情绪稳定缓缓解释,他也跟着平静下来。 “……我身上的伤不能见人。” 晁阁:“这个你放心,你知道我绝不愿意把你显露人前。如果你决定要拍,必须清场。” “你想想吧。”晁阁起身离开。 宋家康瞅着时机钻进来,“说什么了?” 林霄在椅子上坐下,“剧本呢?” 宋家康掏出剧本递过去,拽住椅子坐到他旁边。 a4纸缓慢翻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林霄开始前后往复翻动。 宋家康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良久,林霄“啪”地一声合上剧本,捏着鼻子躺到椅子上。 宋家康紧张道:“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加上这一段之后剧情的衔接更加顺滑,二人的感情发展更显得水到渠成。 日渐熟悉的高阳和陈默,在废仓库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高阳决定请陈默当模特,为他画一幅画,裸着的。 这幕戏的重点不在两人的气氛多么旖旎暧昧,而在于高阳第一次完整见到了陈默的伤口。 伤痕遍布的身体,陈年疴疾的旧伤,都在说明这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混混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高阳淡漠的心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 侧脸突然冰凉,林霄睁开眼,晁阁把冒着冷气的饮料贴在他脸上。 “怎么说?”他问。 林霄拧开盖子灌下一口凉水。 “拍。” 15、镜中 今天原定的通告不多,又因着林霄并不想承认的默契,拍摄效率高的出奇,早早就完成了原定的戏份。 现在准备开拍飞页。 梅森看上去很兴奋,少有地自己动手布置场景。 化妆间。 林霄躺在床上盖着薄毯,薄毯下不着寸缕。 化妆工具摆满床头,晁阁戴着口罩站在床边做准备工作。 林霄盯着他看。 晁阁抽空回了个疑惑的眼神。 林霄:“更变态了。” 晁阁掸掸刷子,无所谓他的评价,“你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身上的伤,除了我还能选谁?” 林霄持怀疑态度:“你会吗?” 晁阁掀开了毯子,看着林霄的身体:“这些痕迹也无所谓我会不会吧,原皮出境都没问题。” 难得的有演员的战损妆不是增加而是遮盖,林霄受过的伤对于一个混混来讲过于超过了。 晁阁手上动作不断,视线却停留在面前这具光裸的躯体上。 林霄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颇为恼羞成怒,“要画就画,不画就滚!唔……” 刷子毫无预兆地从腰腹扫过,仿佛触电一般,林霄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为了呈现效果,一次不能蘸取太多粉,少量多次才显得自然。 最初的战栗之后,林霄像是死了一样,任凭刷子从下刷到上,又从上刷到下,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晁阁“啧”了一声,点点林霄的眉心,“放松,粉都裂了。” 林霄皱起眉头,痒。 深呼吸一口气,林霄的身体慢慢下塌,直到软化在床上。 再刷上去,触到的是一片柔软。 躺了一会儿,林霄惊讶地发现晁阁的手法是专业的,短短一会儿,已经换了四、五把刷子。 胸口下方传来轻轻的按压感,低头向下看,已经是气垫了。 太奇怪了,小小一片软白小块捏在晁阁手里,呈现出一种壮汉无丝绸的惊悚。 他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学的?” 晁阁头也未抬,埋头继续,“怎么,想拜师?” “……我闲得慌?” 晁阁笑了一声,“困了就睡,结束还早。” “不用。” 说不用的时候,林霄确实不困,不知道是不是晁阁自带言出法随的debuff,说完这句话,困意犹如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 起初林霄还试图抵抗,奈何晁阁的手法又轻又稳,自带催眠的效果,意识很快溃不成军。 被叫醒的时候,林霄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这是哪? 脑袋一转,看见晁阁。 想起来了。 他躺在晁阁怀里,看上去已经被抱了好一会儿。 “背面也要画,不然就不叫你了。” 林霄捏捏眉心,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前面的妆造已经完成,林霄小心地站起来,低头看一眼,略微惊讶,非常自然的战损妆,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真能做好伺候人的活! 刷子贴上后背,沿着蝴蝶骨来回扫了两下。 “这道伤这么长?”林霄感觉有点奇怪。 晁阁:“不是,还没画。” ……林霄磨牙。 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上,从频率上看,晁阁笑的很开心。 正义的铁拳即将到来,晁阁及时扳住林霄回转的肩膀,“别动!” “那就好好画!” 为了不影响已经画好的妆,林霄不能再躺下,必须全程站着保证特效完整。 化妆间侧面是一整面墙的镜子。 镜中,林霄赤裸裸地站着,晁阁埋首在身后用笔刷慢慢地点戳他的身体。 色彩多样的化妆品瓶罐在灯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汇聚在两人身后像是闪烁的银河。 赤裸的身体在斑驳的光点中透出旖旎的轮廓。 晁阁在他身后穿的整整齐齐。 一个晃神,林霄觉得自己不是在封闭的化妆间,而是被聚光灯聚焦的舞台上。 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灯光下的物件,周围坐满了黑漆漆的看客,这些位高权重的高官、财阀们拥有肆意玩弄他的权利。 臀尖被扫过。 突然地,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冲上林霄的脑子,他随手抓起一个东西重重砸到镜子上。 一声巨响,镜子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海浪般涌到二人脚下,瞬间将两人包围。 镜子破碎的瞬间,晁阁就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免得碎片冲击林霄的身体。 敲门声哐哐响起,伴随着宋家康愤怒的声音。 很快声音又远去了,宋家康对蒋升施以芬芳的国粹。 林霄喘着粗气窝在晁阁怀里。 “……放我下来。” 晁阁看看满地碎片,“放不下。” 本以为会受到愤怒的一肘,已经暗暗防备准备硬接下来。 林霄却只是轻声道:“放到床上。” 晁阁踢开脚边的碎片,抱着人走到床边放下。 已经画好的妆全被破坏了。 林霄脸上细细密密全是汗水,晁阁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安抚。 镜中的画面挥之不去,和记忆中的影像渐渐重合,变成了一具高悬的、赤裸的尸体。 尸体脚下是酩酊大醉的贵人们,已经醉的东倒西歪仍在抽打着已经没有生气的身体,“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是这幕惊悚画面的背景音乐。 贵人们嬉笑怒骂,抱着高悬的赤足亲吻玩弄,这些照片会被打上猎奇的标签在网络上流传,成为某些人压箱底的珍藏。 林霄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颤抖的牙齿咬伤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下颌突然一阵剧痛,嘴巴被人强硬地打开。 晁阁掰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塞进一条软巾,阻止他继续弄伤自己,“好了,放松,放松!” 软巾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林霄两颊的肌肉因为发力而外鼓。 晁阁抱着他不停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林霄闻到了青梧地的味道,是晁阁。 他松开牙关,脱力地垂倒在晁阁怀里。 看他放松了,晁阁取出塞口的软巾,松了口气,坐到林霄边上,把他的头挪到腿上,抬手盖住眼睛。 手心被一片柔软划过,林霄在眨眼睛。 晁阁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蒋升,拍摄取消。” 把手机扔到一边,晁阁拿开盖着林霄眼睛的手,俯下身来观察他的情况。 呼吸已经平稳,看上去是没事了。 知道他还清醒,晁阁点点他的眼睛,“怎么了?” 除他以外,不应该有别的事能引起林霄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看向满地的玻璃碎片,眯了下眼睛,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林霄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手指。 喘着气,“今天结束吧,我没办法继续了。” 晁阁:“嗯,已经说了。” “……是吗。”刚刚的情绪崩溃引发了爆裂的耳鸣,刚刚恢复的听觉还不能很好地接收信息。 晁阁又向下靠近一些:“刚刚怎么了?” …… 林霄睁开眼睛,两人几乎面贴着面,晁阁的眼睛漆黑明亮,瞳孔中倒影出他狼狈的模样。 林霄轻声嗫嚅,“你还记得兰辰吗?” 晁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谁?” 林霄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笑得不住地咳嗽。 晁阁皱眉看着他,默念那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兰辰,兰,影子,心脏突地跳了一下。 林霄呛咳出了眼泪,脸上明明在笑,眼底却是无尽的悲伤。 16、探查 晁阁站在木屋窗边,看着缝隙里的亮光熄灭。 林霄进屋之后他就一直在外面守着,确定人已经睡下了,才略微放心。 他需要知道林霄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回到房间门口,蒋升已经拿着资料在等。 晁阁在沙发上坐下,有些疲惫。 “说。” 蒋升点点头,翻开资料:“兰辰,晁家最初12位影子之一,五年前在奥黛拉号上失踪,官方通报死亡,至今不知所踪。” “失踪?”晁阁皱眉,“没找吗?” “游轮失火,很多痕迹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而且你当时中枪濒死,家主勒令紧急回航,奥黛拉号的收尾只能草草了之。” 奥黛拉号,世界十大豪奢游轮之首,五年前于在公海上失事起火,最终致29人死亡,1人失踪。 游轮晚宴的主人在事件之后对受害者及其家属进行了巨额赔偿,无人对其表示公开指责,因为,主人的两个儿子在事故中一死一重伤。 重伤的小儿子直到半年前才刚刚从重度昏迷中清醒。 晁阁点点桌子,“你觉得,他还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蒋升:“不到1%。” 这个概率相当于变相表明人已经没了,晁阁意外地看他一眼,“你认为他死了,为什么?” 蒋升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男生女相、容貌精致,面孔这样美丽,眼神却凶狠地像是下刀子,不是娇软无力的菟丝花,倒是个咬人的狼崽子。 让人很有……凌虐欲。 晁阁移开视线,“无名尸体呢?” 蒋升:“低级货集中处理,高级货通报死亡。” 意思就是对外公布的死亡人数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因不为人知的原因死亡的尸体被悄悄处理,从上船到进焚化炉都无声无息。 “低级货的名单对得上吗?” “没对。” …… 晁阁罕见地要一根烟,他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但现在他想来一根。 听见这个要求,蒋升有些手忙脚乱,晁阁不喜欢烟他作为副手自然也不会抽,身上连根烟丝都没有。 幸好房间里有准备,想来是场务收拾房间的时候放的,算是救了蒋升一把。 太长时间没抽,晁阁被第一口呛到了,咳嗽两声,平复下来,烟雾遮盖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 日月轮转,又是新的一天。 宋家康回头看看紧闭的房车门,忍了又忍,还是对着车门狠狠比了个中指。 蒋升站在旁边隐晦地挑了挑眉。 化妆室一片狼藉,没收拾出来前只能用房车暂用充当临时化妆间。 宋家康贡献了自己的那辆。 晁阁和林霄正在车上化妆。 化妆室里玻璃碎片溅的到处都是,为了避免哪个犄角旮旯藏着看不见的凶器,必须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再打扫。 宋家康远远地望着工作人员扫出来的大堆垃圾,对着房车又比了个中指。 蒋升靠近一步,笑着压低声音:“宋先生,适可而止,少夫人有人护着,不代表你也有人护着。” 宋家康脑袋卡了一下,少夫人?谁?? 放眼望去剧组女性寥寥无几,谁会那么瞎看上晁阁这个王八蛋。 他反应了一下,骤然暴怒:“谁他妈是你们少夫人,你脑子被狗啃了吧!” 他转身哐哐砸车:“林霄,林霄!你出来,你知道这个狗东西刚刚叫你什么?” 蒋升眼神一凛,抓着宋家康的领子把人灌到地上。 “你想死。” 宋家康骇然,震惊地看着骤然变色的蒋升,好像看见一匹豺狼突然撕下他的伪装,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车窗传来轻响,下一秒宋家康眼前天旋地转,他被人拽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车窗打开一条缝,林霄露出一双眼睛,“怎么了?” 冷汗从头上滴下,宋家康磕巴道:“没,我水杯,没拿。” 林霄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蒋升,将车窗开大一些,露出赤裸的肩膀,下一秒一条毛毯从后面裹住他的身体。 晁阁仔仔细细地围住他,“太慷慨了吧,影帝大人,外面可都是人。” 林霄递出水杯。 宋家康伸手去拿,却被林霄躲过。 “蒋升,”林霄看着紧贴着宋家康站着的人,“你替他拿。” 蒋升下意识看向晁阁,晁阁没什么反应,只埋头遮挡林霄因抬起胳膊露出的腰腹。 收回视线,蒋升挂起标志性的笑,“好。” 从宋家康身后走出来,接过水杯。 林霄盯着他,抬手关上窗户。 窗户关上,宋家康吓瘫在地上,蒋升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随意将水杯丢到他身上,迈过他离开。 等他走远,宋家康打了个哆嗦,抬手摸上后腰,刚刚那个抵着他的硬东西,是什么? 车内,林霄褪下毛毯,向后伸手随意地从晁阁身上抽出一个东西,拿在手里端详。 “疯狗。你什么时候喜欢匕首了?” 晁阁低头在他身后动作,闻言头也不抬,“我倒是想带幸运星,但它太大了,会被人发现的。” 幸运星,口径12.7毫米,弹匣容弹量9发,大口径半自动手枪,马格南圣诞纪念款,世界仅此一把。 晁阁的专属枪支。 但它在晁阁手上的使用频率还不及某位影子的十分之一。 林霄:“让你的人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晁阁:“他们会没有安全感。” 林霄把刀插回刀鞘:“华国用不着这个,会害怕只怪他们不够强。” 晁阁用毛刷扫了一下他的耳朵,“用你的标准衡量也太看得起他们了,我让他们收起来就是了,这把疯狗给你留着。” 林霄兴趣寥寥,把刀扔到桌子上,“不要。” “你都快要忘了怎么用了吧,这么多年就没怀念过?” 破空声响起,林霄豁然转身,转瞬间,晁阁就被自己的匕首抵着脑袋,刀身已经出鞘。 晁阁吹了声口哨。 林霄神色阴沉地看着他,“晁阁,你听着,我永远,永远,不会怀念。” 晁阁突然抓住他的手,将刀口对准自己的胸口,“不会怀念什么?任务?”与林霄鼻尖相贴,“还是我?” 枪口贴着弹孔,一段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浮现,子弹呼啸着穿胸而过,血花飞溅,晁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缓缓倒下。 血腥味如此新鲜,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林霄瞳孔皱缩。 晁阁抚上他的嘴唇,重重摩擦,按着人凶狠地吻了上去。 林霄浑身一颤,大力挣脱晁阁的手,将刀甩了出去。 直面晁阁的狂风暴雨。 17、糖果 晁阁发狠地抱着林霄,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子里。 林霄感到窒息,猛地推开晁阁,挣开他的怀抱。 晁阁揩掉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一眼,笑了。 “怎么了,不是要杀我?怎么还把刀丢了?” 林霄咬牙,“别以为我不敢!” 晁阁后退到沙发上坐下,轻描淡写地道:“没人说你不敢,你不都已经做过了吗。” 林霄:“你!” 晁阁歪头看他:“亲手杀死爱人是什么感觉?比完成任务舒服吗?” 林霄定定地看着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那么当着残废爱人的面和别人订婚又是什么感觉?很爽吗?” 笑容敛去,晁阁面无表情。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林霄脱掉毛毯,拿过一旁的衬衣遮住半裸的身体。 晁阁看着他穿上衣服,“打一架呗。” 回答他的是林霄直冲正面的拳头。 晁阁瞬间暴起,攻向林霄。 压抑的怒火终于在对方身上得到释放,两人拳拳到肉,谁都没有留手。 狭窄的空间中,令人齿寒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林霄一脚踹到晁阁腿上,反被拉着脚腕摔到地上。 晁阁扑到他身上,扳着他的肩膀将人压到地上,顺手抽过一条丝带绑住林霄的胳膊。 林霄曲腿顶地,后背狠狠撞上晁阁,将人掀飞出去。 两条胳膊越过头顶,发出“咔咔”的响动,从后面拧到前面。 用手上的丝带勒住晁阁的脖子。 外面,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房车剧烈晃动,激烈程度恨不得当场报废。 文晶把墨镜推到头上,掉着下巴走到宋家康旁边,“太激烈了吧,nb啊!”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她百忙之中抽空看一眼宋家康,登时被吓了一跳。 宋家康面色惨白、两眼发直,扶着树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 文晶转身跳起来大喊,嗓子都劈了,“医生!医生!” 宋家康被这惊天动地的两声喊回了神,颤巍巍地指着房车,“出来,让林霄出来……” 文晶:“你先管你自己吧!” 宋家康:“不行……” 蒋升从后面一掌劈晕了他,示意保镖助理把人随便拉到哪。 转头笑着地对着吓傻的文晶说:“去照顾宋先生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文晶被他含笑的语气惊得哆嗦了一下,“好,好……” 忙不迭跑了。 笑容骤然消失,蒋升淡淡道:“让他们闭嘴,你知道该怎么做。” 保镖点头,向着文晶离开的方向追去。 车内,晁阁双手拽住丝带,脖子被丝绸勒出了红痕。 肺部空气变得稀薄,一呼一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放松了力道,感受着林霄带给他的疼痛,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他不再抵抗,头向后倒去。 肩膀一沉,晁阁倒在他身上,感受到抵抗的双手失去力气,林霄脸色惊变。 迅速松开丝带,抱住晁阁脱力的身体。 “晁阁!” 晁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犹如惊雷穿过,脑中出现震耳欲聋的轰鸣。 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意识急速升空又迅速坠落。 林霄颤抖着手靠近晁阁的鼻尖,试探他的鼻息,他颤抖着嗓音,竟不敢靠近,“晁阁……” “没死呢……”轻飘的一声。 巨石轰然落地,林霄抱着晁阁瘫坐在地,喘着粗气埋首到他怀里。 晁阁拍拍他的脑袋,“还以为真要死在你手里了。” 抱着他的手臂骤然勒紧,“闭嘴!闭嘴!” 晁阁笑了一声,乖顺地闭嘴了。 四籁俱寂,良久,晁阁轻声“嘶”了一声。 林霄略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他。 晁阁:“宝贝,得麻烦你把蒋升叫上来。” 林霄愣了一下,“蒋升?” 林霄迟疑了一下,放下他去开车门。 蒋升就站在门外,听见开门声,回过头,看见是他先出来有些意外。 林霄:“他叫你来一趟。” 蒋升勃然变色,推开林霄冲到车上。 林霄撞到门上,看着蒋升跪坐在晁阁旁边,想要掏出什么东西,却被晁阁推了回去。 晁阁:“你先出去。” 林霄站了两秒,直到蒋升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手臂不自然地抽动一下,林霄愣愣地走下房车,关上车门。 门关闭前,林霄透过门缝看到晁阁仍然躺在地上。 直到车门完全关闭,晁阁才放开按压蒋升的手。 蒋升掏出药瓶,倒出药丸慌忙塞进晁阁嘴里。 晁阁咽下药丸,心脏尖锐的疼痛渐渐消失。 睁开眼睛,晁阁起身冷冷地看着蒋升。 蒋升背上迅速起了一层冷汗,跪在晁阁脚边。 晁阁越过他走到桌前喝水,驱散嘴里药物的涩味。 “咚。” 杯子放回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蒋升抖了一下。 晁阁:“谁让你推他的?” 蒋升低下头,“属下知错。” 晁阁松开一颗扣子透气,“要记得他的身份,更要知道你的身份。”他转过身,捏住蒋升的下巴,“明白吗?” 蒋升吞了下喉咙,“明白。” —————————— 水声“哗哗”。 林霄倚在墙壁上,水流浇打在他身上。 晁阁中枪的画面和房车中窒息脱力的模样交织出现。 心脏突然很难受,林霄狠狠一拳打在墙上,花洒震动着摇出s型的弧度。 林霄抹了把脸,迅速洗完离开。 晁阁刚脱下皱巴巴的衣服,房间门就被人敲响。 只好重新把衣服套上。 房门打开,林霄湿漉漉地站在外面,顿了一下,错开身体,放他进来。 晁阁领口松松垮垮,红色的勒痕突兀地横亘在他脖子上。 林霄被那抹鲜艳的痕迹刺到,被人拉着走到床边都没反抗。 直到被人推倒在床上才反应过来,抬手推开欺压上来的晁阁。 晁阁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躺到床上。 林霄犹豫了一下,侧身俯在晁阁上方,“你刚刚,出什么事了?” 晁阁把玩着他尚在滴水的发梢,浑不在意,“没什么,没力气了而已,你知道的,我打不过你。” 林霄皱皱眉头,“不想说就算了。” 弹开晁阁的手指,撑着身体站起来,“进度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 主演受伤,剧组又要停摆两天。 林霄:“我们做个承诺吧,拍摄完成之前,”他转身看着晁阁,“我们和平共处。” “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晁阁坐直身体,看着他的背影。 林霄背对着晁阁,直到分针走过两圈,身后终于响起声音回应:“好。” 心脏捏紧又松开,林霄吐出一口气,“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开门离开。 “林霄。” 晁阁在身后叫他。 林霄下意识转身,嘴里塞进一个东西,舌尖后知后觉尝到甜味。 晁阁捏着糖纸,“晚安。” 林霄点点头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糖果在嘴里转一圈,真苦,他想。 18、华光 晁阁受伤,剧组停摆两天。 恰好皇宫珠宝联系宋家康询问林霄的档期,预备定下拍摄官宣照的时间。 时机正好,宋家康当场拍板明天就行,当晚带着林霄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皇宫华国总部。 林霄闭着眼睛,化妆师拿着工具在他脸上比划。 宋家康双手抱着保温杯,坐在沙发上发呆。 “宋哥?” “宋哥!” 宋家康回过神,林霄妆造已经完成,化妆师在整理工具,想让他把手边的东西递一下给她。 “哦。”把东西给她。 化妆师装好包,“妆好了,我去叫造型师,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冰箱里有零食,宋哥、林哥随便拿。” 宋家康客气地应了一声,把人送出门。 “宋家康。”只剩下他们两个,林霄旋转椅子面朝这边,“你状态不对。” 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看上去没精神极了。 他站起身,拉过宋家康在沙发上坐下,“别怕。”他把保温杯塞到宋家康手里,让他抱着,“受伤了吗?” 宋家康下意识摇摇头,蓦地抬头看他,“你知道?” 林霄垂下眼睛,淡淡道:“他们一向这样。” 宋家康猛然站起来,“那你也知道,他们,他们有……” 林霄打开一瓶冰镇苏打水,在他旁边坐下,“知道。” 宋家康愣住,他平静的语气好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东西,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次回黔州,你不要去了。” 宋家康大惊:“那怎么行,上次你自己一个人可是……” 林霄打断他,“承影泛娱手里有我未来五年的商务约,你与其跟我回片场,不如去承影处理这件事。”他拍拍宋家康的肩膀,“好好挑,我相信你。” 宋家康感觉自己幻听了,“你的商务约为什么在承影?还是五年?”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林霄三言两语说完四哥的事。 宋家康眼睛越听越红,尤其是听到林霄还有五部电影以及电视剧的片约在他们手里。 这能忍?他怒而拍桌,咬牙切齿:“不行,我必须跟你去,太阴了,他们实在太阴了!” 林霄淡淡道:“哦,那请问你去了能干什么?” 宋家康噎住,半晌,颓丧垂下头。 林霄觉得有些好笑,“放心,你也看到了,我吃不了亏。” 他说的是房车上打的那一架,晁阁光荣负伤,而他还能出来拍商务。 宋家康想的却是黔州酒店那晚他的可怜样,嘟囔道:“亏都已经吃完了。” “什么?”林霄没听清。 宋家康没好气地道:“没什么。”他掰掰拳头,化悲愤为力量,斗志昂扬,“跟老子谈商务?不扒他们一层皮我就不姓宋!” 林霄很给面子地在下面鼓掌。 造型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面,愣了愣,跟着鼓了鼓掌,“呃……恭喜?” 宋家康登时泄了口气,无力地冲造型师招手,“没什么好恭喜的,你进来吧,记得关门。” “哦哦。”造型师不仅关上了门,顺带锁了门。 他把衣服递给林霄,让他换上。 皇宫是非常老牌的珠宝品牌了,按历史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 也许是风格自古如此,也许是为了彰显历史源长,皇宫的设计总是透露着大地般的厚重与端庄。 这也是皇宫不轻易选择代言人的原因,毕竟在如今浮躁的娱乐圈,很少有人再像旧时的演员那般,优雅刻在骨子里,再厚重的珠宝也遮不住血液中流淌的自信与从容。 那时是人托举珠宝,现在是珠宝托举人。 更何况以现在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也许今天你是红极一时的明日之星,明天就是天塌地陷的粉圈之耻。 不仅不会扩大品牌知名度,甚至还会招惹一身腥。 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皇宫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挑剔地选择那个能代表自己脸面的孩子。 皇宫不是慈善机构,林霄能拿到亚洲区代言人的待遇,不仅仅因为晁阁,也因为他本身就和皇宫契合。 硕大的钻石耳坠在林霄锁骨上方晃动,林霄单手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即便珠宝大的堪比髻螺,依然只是林霄的耳边陪衬。 摄影师惊叹地看着他,镜头中林霄戴着华贵的首饰,一双眼睛满是桀骜不驯的乖张。 生生把皇宫衬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次皇宫准备了赞歌系列中的耳坠、戒指以及四套高定,摄影师疯了似的抓拍,咔嚓声像是台上了膛的机关枪。 灯光闪过,某一帧,波光粼粼的珠宝映在林霄眼中,恍若月华。 摄影师屏住呼吸,他想:他是缪斯。 “哇哦~”有人在他身后发出惊叹,摄影师不耐烦地回头,惊恐发现皇宫亚洲区总裁文森在他身后站着,正在打量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文森!”摄影师诚惶诚恐地打招呼。 文森点点头,让他继续,他恰好在华国分部开会,听说蒋升推荐的人正在摄影棚拍照,便过来看看。 视线从照片移到真人,又是一声哇哦~ 照片只有上半身,焦点全在那双惊艳的眼睛上。 现在看见全身,发现真人腰细腿长。 看了一会儿,发现配备的珠宝只有耳坠和戒指,皱了皱眉,招来助手耳语几声。 林霄换上最后一套衣服,刚在置景区坐下,就听见周围一阵惊呼。 转头看见助理端着赞歌系列中的项链和王冠向他走来。 林霄愣了一下,随即从容。 如果说皇宫是珠宝中的塔尖,那么项链和王冠无疑是皇宫的塔尖。 百年中,除了提供给各国皇亲贵族,只有寥寥几次同时出现在演员身上,这些人无一例外在影史上留下了绚丽的身影。 华国史上更是闻所未闻。 宋家康憋红了脸,攥着拳头站在休息区,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想的那样吗?! 助理来到林霄面前,“林老师,计划有变,下一套拍这个。” yes!!!!!! 宋家康无声地打了一套拳击。 林霄摘下戒指和耳环放到托盘上,点点头,“好。” 造型师小跑过来,双手拢起项链,穿过林霄的脖颈。 赞歌系列区别于其他系列最大的地方就是它繁杂的佩戴方法。 造型师第一次见到珍品,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顿时有些慌张。 在文森的注视下很快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珠。 越着急越慌,越慌越着急。 到最后造型师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他惊慌地看了眼对面,已经看见文森拿着扫把把自己扫地出门的场景。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不断打颤的手指。 林霄拍拍他,“我来吧。” 造型师愣愣地松开手,直到林霄自己戴上,才恍然清醒。 “你为什么知道怎么戴!” 林霄顿了一下,抚摸黑丝绒上流光溢彩的王冠。 为什么? …… 因为他曾经,拥有过。 19、莎双 拍摄到最后,文森忍不住亲自上场指导。 拍摄时长比原定计划增长了一倍。 结束的时候,林霄也不免松了口气,起身动动有些僵硬的胳膊。 回到换装间脱下高定,宋家康边陲边捏,帮他放松筋骨。 咚咚咚。 有人敲门,宋家康停下手走过去拉开房门。 “宋老师好,林老师辛苦了,我是文森的助理小秦。” 宋家康:“你好。” 小秦,“很感谢林老师的配合,工作量突然增加也没有生气,真的很敬业!” 宋家康想到工作量增加的原因,能闪瞎人眼的项链和王冠就这么戴到了林霄身上,默默地想:这种加班原因请多来点。 两人寒暄一番,小秦说明来意,“皇宫今天为文森举办欢迎晚宴,请林老师请一定赏脸参加。” 宋家康接过请柬,烫金色的字体、中英两版语言,邀请林霄参会。 小秦:“晚宴服装稍后送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送走文森助理,宋家康忧心忡忡地关上门,捏着请柬像是捏着一颗炸弹。 透过镜子看见他的表情,林霄好笑地回头,“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吗?” 宋家康语出惊人:“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啊?”林霄懵了下:“你说什么呢?” 宋家康急了,“你看哈,又是升级配置,又是亲自指导,现在连晚宴请柬都送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绝对不是纯好心!” 林霄无语:“这话你签电影的时候怎么不说。” 宋家康哽住,“我当时不就是被糖衣炮弹糊住眼了么!吃一堑长一智,同一个坑不能掉二回。” 他把请柬一扔,拉起林霄往外走,“走走走,快跑!” 林霄被他拉了个趔趄,“那皇宫这边怎么交代?” 宋家康:“就说还有其他安排,时间撞了!” 门一开,小秦抱着衣服站在门外,抬着手正打算敲门。 “欸?好巧,宋老师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宋家康尬了一下,他听见什么没有? 小秦面无异色,贴着宋家康挤进换装间,“林老师,这是三套礼服,您试一下,如果不合适我再去换。” 宋家康挂上抱歉的笑意,“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还有别的工作安排,恐怕不能参加晚宴了,劳烦你替我们给文森说声抱歉。” 不等小秦说什么,拉着林霄离开。 拍摄区已经没有人了,两人走到摄影棚,文森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见他们出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没换衣服,都不合适?” 他怎么没走?! 宋家康卡了一下,小秦从后面追过来,气喘吁吁道:“文森,林老师说时间撞了,没办法参加晚宴了。” 宋家康瞬间挂上微笑面具,抱歉地点点头。 文森:“可作为你的三分之一老板,我怎么不知道你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宋家康:啥? “皇宫珠宝、aevun、图姆国际航空对承影泛娱进行联合注资……” 黄维越的话在耳边响起,林霄刚刚是不是说,现在他的商务约、电影、电视剧都在承影泛娱手里。 ……确实是三分之一老板。 文森手臂搭在腿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我第一次养演员,不是很清楚,卖了商务约,还能私自接工作吗?”他眨眨眼睛,笑着看着他们。 宋家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预警铃疯狂大叫:危险!危险! 眼前一暗,林霄挡在他面前。 林霄:“是我有点累了,今天超出原定计划太长时间了。” 文森点点头,丝毫不觉得加班有什么问题,“没关系,剧组不是给了两天假吗,今天晚上在皇宫住下,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他向右偏头,看向林霄身后的宋家康:“正好宋先生可以留下来商量后续地广铺设问题。” 捕捉到关键词,宋家康想要拒绝的口风一转,“地广?” 他没听错吧,他是说了地广吧。 地广,铺设在商场、地铁站、门店等人流密集区域的明星代言巨幅广告。 扩大演员知名度的一大利器。 但因人力、租金、性价比等原因,愿意为明星铺设地广的品牌微乎其微。 大多采取线上营销的方式,有些品牌甚至会与合作的明星签署任务合同,比如转发要求、点赞要求等等。 皇宫的地广…… 宋家康眼神发直。 林霄在文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轻笑一声,“如果不是到了话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有地广?” 文森哈哈一笑,“不说也会有的,提前知道可以高兴的久一点嘛。” 他吩咐小秦:“再去拿几套新的衣服来。” 林霄:“不用了。”随意指了其中一件,“就那个吧。” 晚宴地点不在皇宫大楼,文森拒绝了小秦当司机,把他和宋家康赶到另一辆车上,开着自己骚包的玫粉色法拉利带着林霄在路上飞驰。 在文森第三次透过倒车镜看他的时候,林霄没好气地开口,“要不要先停车看个够!” 文森还真把车停下了。 林霄翻了个白眼。 文森乐不可支,“别误会,我八卦而已,晁阁未来的莎双我可好奇的紧。” 听见莎双,林霄陡然沉下脸,“我不是他的莎双。” 文森重新发动汽车,语气惊奇,“不会吧,他千里迢迢、漂洋过海来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亲自下场拍电影,难道真为了将来捧个小金人回去?” 林霄冷笑:“别说得好像他吃了多少苦似得。”还千里迢迢、漂洋过海,谁求他了! 文森摇摇头,感叹道:“你不知道蒙莎气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那个名字,林霄神色一僵。 文森看见他的表情,“怎么?你不喜欢蒙莎?” 他摸摸下巴,“按理说金沙酋可以迎娶四位妻子,晁阁只有你们两个,蒙莎虽然是晁阁的大芙,但你也是仅次于她的莎双。再说了,晁阁喜欢谁,谁才是晁家真正的主人,我看好你把那个疯女人踩下去!” 他揽住林霄的肩膀:“身份什么的不用在意~” 林霄拂掉他的手,面无表情:“不在意。” 更不稀罕。 之后文森再说些什么,林霄一律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在放屁。 直到进了举办晚宴的酒店,林霄都没再回他一个字。 “啧。”文森唱了一路的独角戏,终于消停,从车上摸出来一个盒子扔给刚下车的林霄,“给你。” 林霄接住:“什么?”打开发现是一把钥匙。 文森停好车:“晁阁寄存在皇宫的珠宝,一整面墙呢。” 林霄扔回去:“不要!” 文森迅速拍回去,举起双手,“诶!不要也别跟我说,我只是个传话的,你自己还给他。” 林霄没好气地装进兜里。 文森锁好车,美滋滋地溜达到林霄旁边,“我这车怎么样,从配置到涂装都是我一手装配的。” 林霄:“像个嚼过的口香糖。” …… 文森看着车体的玫粉色,无言地转身。 20、晚宴 酒宴现场富丽堂皇。 亚洲区一把手的接风宴必须给足面子,在座的都是华国分部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霄的代言合同是直接同亚洲区签署的,在华国区还没有公开。 今天是皇宫内部晚宴,不少人看见文森身后的林霄,都大感意外。 但到底是人精,心里嘀咕,面上丝毫不显。 直到文森给林霄拉开椅子,才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 小情人? 主持人拿不定主意,他的稿子上并没有提到林霄,对于这位新晋影帝,他是知道的,也算半个影迷。 想了想,悄悄走到文森旁边,低头耳语一阵。 主持人和文森咬完耳朵,笑容满面地同林霄打招呼,顺便掏出一张照片,请林霄签名。 周围人不动声色地观望。 时间到,酒宴正式开始。 皇宫百年来的传奇经典在巨大的穹顶荧幕上掠过,佩戴他们的人个个赫赫有名、载入史册。 林霄一错不错地盯着,文森俯到他耳边。 “戴皇宫的人很多,但能上穹顶的寥寥无几,林霄,你想做哪一种呢?” 林霄回头看他,“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文森大笑起来,“好,那我就等着看了。” 他把香槟放下,单手搭上林霄的肩膀,“放完之后就是华尔兹,我还没找到舞伴,赏个脸?” 林霄夹住他的手腕抬起丢掉,“你跳女步的话我没意见。” 文森笑容淡了不少,上下扫射林霄,手指点点下巴,“你跟晁阁也这么说话吗?” 林霄:“我跟他用拳头说话,你想试试吗?” 穹顶已经播到最后,荧幕转为幽暗的蓝黑色,每个人的身影都藏进了昏暗中。 文森扶着林霄的座椅走到他身后,弯下腰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他真是太宠你了,让你没了分寸,如果你是我的夫人,现在已经进了训戒堂。” 灯光又转,一片明亮,林霄眯了眯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林霄端起香槟一饮而尽。 又是一阵轮番讲话之后,晚宴进入舞会阶段。 文森搂着一位女士的腰入场跳开场舞。 林霄看了一会儿,感到一阵无聊。 宋家康叉起一块儿牛排,送到他嘴边,林霄张嘴接过。 宋家康:“怎么样?我吃着还行。” 林霄:“都一个味。” 闻言,宋家康递过去的手转了个弯放进自己嘴里,“不想吃啊,那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拿,你今天还没怎么吃东西。” 林霄:“烧烤。” “啥?”宋家康咽下嘴里的东西,“这地方哪有烧烤?” 林霄站起身,“所以咱们走吧。” 宋家康环顾四周,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舞池上,赶忙放下盘子跟在林霄身后。 出了门,清风拂面,忽然发觉晚宴的香水浓郁得让人窒息。 深吸一口气,清空肺部的浊气。 宋家康拿出手机叫车。 “喂!” 文森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他的外套不见了,胸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一场舞下来身上出了亮晶晶的一层汗,“招呼都不打一个,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林霄:“怕打扰你的兴致,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个给客人准备的训戒堂。” 文森笑了一下,抬手丢过来一串钥匙,“开我车走吧,我喝了酒,没法开车了。” 摆摆手转身进去了。 宋家康看看那边,看看林霄,小声道:“你们说什么呢?” 林霄把车钥匙抛给他,“没什么,封建老残余,早晚把自己毒死。” 草丛里闪光灯一闪而过,谁也没有发觉。 林霄的职业注定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外面吃饭。 李星楠躺在黄维越身上百无聊赖地看财报,门就被敲响了。 许久未见的好大儿掂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外。 “这啥?” 李星楠扒拉袋子。 “肉、菜、酒,吃烧烤。” 李星楠:“吃烧烤你来我们家?” 林霄理所当然道:“在我家吃有烟啊。” 李星楠无语:“在我家吃就没有了?” 黄维越不想搭理他们,从厨房柜子里扒拉出来一个烤炉,“走吧,上天台。”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宋家康架起炉子点火,黄维越在一旁穿肉,“为什么不买穿好的?” 李星楠抢答:“新鲜!” “……行。” 两个祖宗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一人开了一瓶啤酒,碰了一下。 “滋滋”的气声在夜里清晰可辨。 李星楠拢了下衣服,“拍摄怎么样?” 林霄:“还行,应付的了。” 李星楠:“不能应付会怎样?” 文森的话在耳边响起:你是仅次于大芙的莎双…… 林霄有些想笑,很想回一句,不能应付就会被掳走当贵族夫人。 努力了半天,却笑不出来,原来笑也是很费力气的。 他叹了口气,“别担心,没事的。” 李星楠抬手搭上他的衣领,看他没有阻止,轻轻拉开一点缝隙看了一眼。 没有奇怪的伤痕。 松了口气。 “你和他以前认识对不对?” 林霄喝口酒,“没什么好说的。”晃晃瓶子,已经所剩无几,干脆一口喝净,瓶子凌空扔到垃圾箱里。 宁愿从未相遇。 “烤好了!快来吃!!!” 宋家康震胸一吼,惊起飞鸟无数。 李星楠掏掏耳朵,跟林霄一起走过去,“我们是站到国外了吗,需要这么喊?” 烧烤味道很不错,宋家康就算不当经纪人,厨艺界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林霄难得的多吃了两串。 宋家康还想投喂,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李星楠:“身为聚餐的提议者,你居然吃了四串就偃旗息鼓,请问你从哪里知道我这段时间减肥成功的?嗯?我死去的肥肉给你托梦了吗?” 黄维越突然“咦”了一声,几人都朝他看过去。 他看向林霄,“你刚从宴会回来?” 宋家康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黄维越举起手机,那是一张照片,文森站在门前,冲林霄扔了一把钥匙。 文森的脸恰好被树叶挡住,林霄作为照片焦点,面容清晰可辨。 照片配文:金主的钥匙,开的是宝箱还是房门? 黄维越:“上热搜了。” 21、热搜 “yue!真找金主为什么不找姐,找个男的也太恶心了吧!” “影帝就是睡出来的吧,求封杀啊这种人!” “这是林霄吗?我在路上随手拍的。”【图片.jpg】 图片是从侧面拍的,林霄坐在副驾驶,主驾驶的人被他挡着,但能看出来手臂搭在林霄肩膀上。 “我天,这板上钉钉了吧!” “真有钱啊,又是从哪剥削来的啊?” “白天装晚上叫,我居然粉过这种人,恶心死了啊啊啊!” “楼上装粉出自证!空口认主是吧!” “呦呦呦,霄粉来了,正主爬床什么感想?” “哪怕找个富婆姐呢,跟人家好好谈恋爱都比卖屁股好!” “华彩看看你干的好事!华国电影就是被你们这种人弄臭的!” 不少人直接在评论区@华彩奖官方,要求取消林霄最佳男演员的资格。 更有甚者,直接@林霄合作的品牌商务,要求立刻停止和污点艺人合作,否则永远不买产品。 多个活跃的营销号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同一时间发出相同的文案和照片。 下班时间,正是网友冲浪的高峰期,劲爆直白的标题瞬间吸引大量吃瓜群众入场,热搜排名如同坐火箭一样迅速蹿升。 文森high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对网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直到自家大门发出坍塌般的巨响,才迷迷糊糊地清醒。 “谁?”拖着宿醉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 没好气地爬起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人重重惯到墙上,瞬间清醒。 看着眼前犹如厉鬼的人,文森懵了,“晁阁?” 他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黔州拍他那个过家家的电影吗? 晁阁恨不得捏爆手中的脖子,文森的血管“突突”地顶着他的手心。 “我让你照顾他,你把人照顾到床上是吧!” 文森掰着他的手指,一脸懵,“你说什么呢?” 手机“咣”一下杵到脸上,嗑得鼻子酸疼,等到眼里水汽散去,文森艰难地聚焦屏幕,等到看清写的什么,气极反笑。 用力掰开晁阁的辖制,文森摸摸脖子,预估一下明天要肿。 当即骂道:“这种腌臜人的玩意你也信,心里有气别到我这里撒!” 从柜子里翻出消炎药吞下,额角突突地疼。 晁阁抓住他的杯子磕到桌子上,溅起一片水花,“我只让你看着他拍照片,你把他带到哪里去?” 文森火气也上来了,“啪”一下把杯子扫到地上,“还能去哪,酒会!晚宴!你脑子清醒一点,我喜欢大胸!女的!他是有胸还是有x!” “别做多此一举的事情,怎么安排他的工作是我的事!” 文森嗤笑:“你的事,那你干嘛来找我,直接让他代言你家的石油和军火不就行了!” “咚”的一声。 文森被提着领子撞到柜子上。 晁阁手臂鼓起骇人的青筋。 这一撞文森彻底酒醒,看了一眼晁阁的后腰,不再那么针锋相对,“忘了他的职业,是我没考虑周全。” 晁阁把人往旁边一甩,松开了手。 文森踉跄一下站稳身体,“现在怎么办?公布他的代言人身份?” 晁阁眼中闪过不耐烦:“一部国际片都没有,突然空降皇宫代言人,你是想坐实金主身份吗!” 文森也烦了,“那你说怎么办?!” “就这么办。”黄维越挂上电话。 李星楠:“真是犯贱,自己被狗仔拍到金主,拿别人挡热搜。” 看见热搜的第一时间,几人就猜到不是一个简单的黑热搜。 娱乐圈僧多粥少,为抢资源互相攻讦几乎是默认的规则。 林霄现在手上没有和人冲突的资源,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手上有什么资源。 这个黑热搜来的莫名其妙而且太过急躁,标题直白得就像急着覆盖什么一样。 稍微一查,就查出来有人被狗仔拍到了陪富婆的视频,正广撒网找能盖住自己的新闻。 林霄倒霉地正中枪口。 黄维越走到李星楠身后揉揉她的脑袋,“是刘明凯,他被狗仔蹲了半个月,拍到了服务金主的视频。”顿了顿,“金主是女的。” 宋家康正焦头烂额地回复消息,闻言头也不抬:“视频是那种视频?” 黄维越点头:“对。我让狗仔发p站了。”补充道:“打码的。” 宋家康露出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干吗给他打码,sb玩意儿敢坑我家孩子!” 黄维越:“不过蹦跶最狠的不是刘明凯的粉丝,是付轩的粉丝。” 李星楠冷笑一声,“蠢货。” 有意引导下,很快有人扒出来疑似刘明凯的小电影。 因为尺度够大且证据确凿,迅速登顶热搜,没人再关注林霄似是而非的道德话题。 吃瓜嘛,长篇大论的剖析小作文,和简单粗暴的炸裂视频,想也知道哪个更吸引吃瓜群众的目光。 标题简明扼要:刘明凯富婆小视频。 一句话人物、关系、原因全都有了,吃瓜众迅速涌进社交媒体,发资源的、求资源的混成一团。 付轩粉试图将话题拉回林霄身上,却再无人问津,努力几次只能偃旗息鼓,干脆自己也去瓜圈凑热闹去了。 刘明凯粉丝大骂林霄拿自己哥哥挡枪,怒骂吃瓜路不要信谣传谣,视频里的人遮着脸,谁知道到底是谁,有本事把脸放出来啊。 下一秒,这种言论就被刘明凯自己的粉丝举报删除。 粉丝群里,散粉心惊胆战地要求对接大粉给个说法,大粉信誓旦旦肯定不是咱们哥哥,并警告粉丝们不要要求露脸视频,要尊重个人隐私。 背地里,大粉开始私下转移集资应援款。 散粉们吃了明面上的定心丸,更加癫狂地在各大评论区空瓶应战。 有骂工作室死了,还不赶紧发声明。 有骂背后主使死了,害她们白莲花艰苦奋斗好哥哥。 还有人悄悄退场,暗暗嘀咕,露出来的地方真的很像啊,而且为什么不许要求放出□□视频?如果不是自家哥哥,放出来不是刚好真相大白? 林霄粉丝人在家中坐,突然天降大锅,被人劈头盖脸从正主批判到商务,正是满腔怒火,看见热搜这架势,作为娱乐圈的老油条怎么不知道她们家林霄是被人挡枪了。 正是找不到正主的时候,你们还往枪口上撞,不扒你一层皮,tm的不是你米雪姐! 凯粉不是身经百战的霄粉的对手,全程被压着打,很快,各大营销号评论区都铺满了刘明凯的丑图、大字报和视频链接。 吃得路人满嘴流油,直呼nb! —————————— 瓜棚论坛。 【李涛,今晚到底是谁拿谁挡枪?】 楼主简单概括一下情况。 1、雨霰首先被爆出来金主给了钥匙,图片.jpg(钥匙作用存疑) 2、接着雨霰和金主同车出行,图片.jpg(同第一条时间前后存疑) 3、然后有人在p站上传了打码小视频(有人说是刘明凯) 瓜友怎么看? 1l 从时间上看明显鱼线。 2l 谁是拉人下水的那个谁就是真的。 3l 就不能俩都是真的吗 4l 俩都板上钉钉谁也别说谁 5l 路人,lmk明显是被拖的那个吧,正脸都没有就强按头了。 6l 楼上不必装路人哈,真路人平等踩两个。 7l 湖笔没有缩写权哈,说的就是你,刘明凯 8l 今天之后就不是湖笔了吧哈哈哈哈 9l 刘明凯代表作,金主小视频,有一说一玩的真大啊/惊恐 10l 楼上求资源! 11l 我劝你们别看,是需要洗眼睛的程度,玛德这种小鸡仔身材也能榜上富婆,富婆姐是有多饥渴! 12l 从排骨识刘明凯,对比图:综艺湿身/视频截取.jpg 13l 为什么不是雨霰被爆裸照/大哭,我不在乎他被没被包,只求造福一下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 14l 话说都已经盖到14楼了,居然都没有鱼线粉冲进来深山 15l 在另一个地方深山呢吧/抠鼻 16l 楼上笑死 17l 现在最怕不是刘明凯的就是他们家了吧,按也要按死在上面啊 18l 别跑题啊家人们,已知两人都有金主,谁是先被拍的那个? 19l 投雨霰一票 20l 同投雨霰,我是狗仔才不追糊逼 21l 狗仔也有糊逼好吗,糊逼追糊逼,谁也别嫌弃哈 22l 到底为什么不是雨霰被拍小视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收费我都愿意啊啊啊啊!!! 23l 楼上鉴定为雨霰深柜,没救了等死吧 24l 已录屏取证,诸位尽情畅所欲言/微笑.jpg 25l 出现了,雨霰粉! 26l 霰粉别走,跪求雨霰美图!!! 27l 已申删,楼主看着办。 28l 好高冷。 29l wk,求锤得锤…… 30l 妈妈呀,得罪谁了这是…… 31l 圈内默认规则,整人留一线…… 32l 什么,什么?咋了?咋了? 33l □□视频…… 34l 真是刘明凯啊,粉丝不能洗是换脸视频吧 35l 楼上你给她们提供了思路。 36l 谁会洗啊,这粉丝不赶紧跑,等着被别圈嘲呢! 37l 周边没出完呢,捏着鼻子也得粉啊 38l 真恶心! 39l 求雨霰□□ 40l 楼上我真服了你了…… 41l 我想睡觉啊!有什么瓜一起爆出来行不行!行不行! 42l楼主 链接.link 43l 楼主大好人,不用出楼了 44l 天爷,真床下叫哥哥,床上哥哥叫。 45l myeyes,myeyes,富婆姐你nb啊,玩4i 46l 我室友是刘明凯的粉,眼睁睁看着她从骂雨霰到骂正主到飞速出周边,哈哈哈 47l 求雨霰和我4i 48l 楼上这里是瓜棚,不是许愿池…… 49l /大哭 50l 我记得刘明凯明天有商务站台吧,今天凌晨的飞机 51l 哇偶,现场版 52l 他还敢出门吗? 53l 不是,没人扒雨霰那个金主吗?虽然都是垃圾,至少雨霰眼光好吧,要是帅的话磕一口也不是不行 54l md,谁再说腐蟑螂不挑?! 55l 话说,鱼线最近在干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56l 伺候金主呢呗,还能干嘛?照片都杵脸上了,雨霰粉别嘴硬了。 57l 已录屏 58l 录去呗,看你家工作室敢不敢告就是了 59l 赌不赌,刘明凯会不会赶凌晨的飞机 60l 赌什么? …… 302l 困死了,都这个点了也没人拍到,是不去了吧 303l 散了,散了,没有新瓜了 304l楼主 !!! 链接.link 305l 我靠…… 306l 这,什么情况…… 307l 妈呀,怎么连个预警都没有!吓死我了 308l 什么呀,什么呀!楼上说的我不敢点了! 309l 这还能活着吗? —————————— “你说什么?刘明凯出车祸了?” 宋家康点头,“去机场的路上被面包车撞了。” 林霄夺过手机,眉头紧皱。 宋家康安慰他,“这是他自找的,跟别人都没关系,时也命也,你不用太在意。” “时也命也?” 林霄刚刚洗过澡,水珠滴答滴答落到地面上、屏幕上,他突然一把拽下头上的毛巾。 宋家康:“你去哪?!” “鹿鸣别墅!” 22、争辩 文森打完电话回来,“已经让人去查了,放心,这种狗仔嘴松的很,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苏打水还冒着水汽。 文森看见晁阁的黑眼圈,“你不会是从片场赶过来的吧?” 晁阁指尖转动打火机,在桌子上磕出轻微的声响。 文森惊讶,“真的?” “这么宠,怪不得无法无天。” 晁阁凉凉地看他一眼。 文森笑嘻嘻地凑近他,“我最近得了点新玩意。”暗示性地点点晁阁的胸口,“暖玉的,不仅不疼还很舒服。” “你给他戴上,包你……呃!” 晁阁掰住他的手指撇向后面,“别肖想不该想的,小心你的脑袋。” 文森奋力抽出手指,指尖疼的哆嗦,大骂道:“你有病啊!莎双而已,又不是大芙,不就是用来玩的吗!” 领子突然被人拽紧,撞到吧台上。 “你提莎双了?!” 文森惊怒,“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娶他?动不动就动手,你是有狂躁症吗?” 晁阁咬牙,“他不会是莎双。” 文森嘲笑:“哈!原来不打算给名分,亏我还以为你有多深情。” 晁阁:“我不会有其他人。” 文森讥讽地看他一眼,整理自己的衣服,“什么意思,你还想让他做大芙?” 本来随口一说,却没有得到晁阁的回应。 文森停下整理衣服的手,皱眉看他:“你真想让他做大芙?” 晁阁:“有什么不可以的?” 文森气笑了,“有什么不可以?晁阁,你脑子清醒一点,蒙莎才是你的正房,你们已经订婚了。” 晁阁:“你是从哪多出来一段记忆?” 文森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就算仪式中断,你们也已经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容我提醒你,你爹还活着,你还没登基!” 晁阁似笑非笑:“所以你才能站在这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文森睁大眼睛,“晁阁,你不能娶一个男大芙!” 晁阁冷笑一声:“是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规矩。” 文森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喃喃道:“你会害死他的。” 晁阁凑近他,“所以才需要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要找一个琼斯家的私生子合作。” 文森猛地捏紧了拳头。 晁阁慢慢撤回身体,“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文森动了动嘴唇:“忘不了。” 六年前,晁阁出现他的面前,那时他一身狼狈,险些被人溺死在湖里。 “你想站在那吗?”晁阁居高临下看着呛咳不止的他,指着远处身着礼服的琼斯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他们恍若两个世界,他烧红了眼睛:想! 晁阁掐住他的下巴,那就要听我的。 下巴上似乎还残留着疼痛的感觉,“晁阁。”文森讥讽地勾了勾唇,“你真该庆幸晁阔死了,你们晁家只剩你一个独苗,不然被你爹知道你要娶个男的,恐怕我只能去鲨鱼池捞你的碎块了。” 晁阁言笑晏晏:“可惜,他死了,你没得选了。” “是啊~”文森状若无奈地叹一口气,“只能在你这条贼船上待到死了。” 手机响了两声,文森举起屏幕,“喏,就是这个垃圾,去给你家宝贝出气吧。” 晁阁站起身,“别再做多余的事,你知道琼斯家的私生子不止你一个。” 对着晁阁的背影,文森虚空抬了下杯子,“明白。”一饮而尽。 —————————— 深夜道宽车稀,林霄一路飞驰,直接冲进鹿鸣别墅。 一阵刺耳的急刹,草坪上划出令人心疼的车痕。 一阵鸟飞凤鸣,白孔雀“唰”地一下展开尾巴,围着不速之客一边叫一边恐吓。 一束光从楼上打下来,晁阁穿着睡衣站在二楼,手里拿着一个微型聚光灯照他。 “真是沾光了,这两只白孔雀自从来到这里,还没见它们开过屏,搞得我以为买到了残次品。” “王鸟钦慕,可见大影帝相貌非凡。” 常起打开门迎接林霄。 林霄一跃而起接连踹在墙上,拉住二楼上沿,翻身跳了进去。 常起震惊地看着他。 晁阁拿着灯光在林霄身前画圈,“这么急着见我?” 林霄没心情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抢过微型聚光灯丢到楼下。 突如其来的灯光再次惊飞了两只孔雀,这次两只大鸟转头钻进鸟棚,怎么都不出来了。 “晁阁。”林霄叫回晁阁的视线。 “怎么?” 林霄:“是你做的吗?” “什么是我做的?” “刘明凯。” “那是谁?” 一阵寂静。 林霄提醒他:“晁阁,这里是华国。” 晁阁疑惑地摊开手,“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是?” 林霄:“那你应该也知道这里有一套完备的法律体系。” “我只知道国际法,要给我上课吗?”他躺到躺椅上,“只是不知道大影帝在华国生活这五年有没有学完呢。” 林霄:“学不学完不重要,你只要知道这里不是金沙酋,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 “抬举我了。” 林霄不想和他打嘴仗,他俯下身子,按住晁阁两边,“刘明凯出车祸,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晁阁抬头看他,“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藏了一批违禁品吧,晁阁,你想试试我能不能找出来吗?” 晁阁:“刘明凯是什么东西?我们要为了他这么说话吗?” “刘明凯不是个东西,”林霄直起身子,“但你也没有决定他生死的权利。” 晁阁坐起身子,笑了:“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神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 林霄:“我是趁手的工具,执刀的是你们。你在金沙酋怎么嚣张我不管,但在这里,不行!” 晁阁抬手打断他,“所以你是一定要为了一个杂碎跟我吵架是吗,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是怎么说你的!” 林霄:“会有法律让他们付出代价。” “法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晁阁站起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摔在桌子上。 “辱骂、造谣、人身攻击,还有咒你去死的!”文件散落在地,“法律怎么管?” 林霄:“轻者罚款、重者拘留!你养法务吃干饭吗!” 晁阁:“你怎么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林霄:“是你太目无王法!” 晁阁:“蝼蚁有什么好在乎的!” 林霄抓起文件甩过去,“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查这些东西!”白纸漫天飞舞。 晁阁穿过雪花把人扑到地上:“我够有耐心了,宝贝,不然就不只是死一个人!” 林霄:“好有本事啊,晁公子,你打算把那些人都杀了?你带的子弹够一人一颗吗!” 晁阁怒极反笑:“嘴皮子功夫见长,怎么不去跟那些骂你的对线,有点本事都使到我身上!” 林霄:“你要不来撞枪口,谁管你是谁!” 晁阁:“我撞枪口?我撞枪口是为了谁啊!” 两人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林霄胸膛上下起伏:“晁阁,你想当太子,回你的金沙酋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晁阁看着他的脸,突然放松了自己,脱力压到他身上,喘着粗气,“没人能利用你,没有人可以那样说你。” 翻身躺到林霄身边,“那个杂碎死不足惜。” 他从满地的文件中扒出一张,放到林霄眼前。 林霄坐起身体,皱眉翻看。 晁阁拉他,让人趴到自己胸前。 “看,”他指着一处,“吸毒、贩毒、拉皮条,”顿了顿,轻笑一声,“最小的还不到10岁。” “想知道顾客都有谁吗?”晁阁轻抚他的肩膀,“这种祸害让他多活一天,就多一个人遭殃,留着他干嘛呢?” 林霄推开他的胳膊,跪在地上将满地的纸张收拢。 他回头看向晁阁,“你说的那些顾客名单呢?也给我。” “干什么,重操旧业?” 林霄整理手上的文件:“把这些交给警察。” “警察?”好像听见了什么陌生的词,晁阁不可思议地重复一遍。 林霄:“快给我!” 晁阁站起身,“好吧,好吧,警察,都听你的。” 他看着林霄准备出门,“去哪?报警让他们来拿,你还想亲自送过去?” 林霄:“我不相信他们。” “不相信他们。”晁阁默念一遍,敏锐地发现话里隐藏的含义,“这么说有一个警察,你很信任?” 语气相当危险。 林霄站住、转身,快要烦死,“晁阁,请让你的大脑控制你的大脑,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我去送东西,你不要捣乱。” 他用文件隔空虚指,“刘明凯的事还没完,你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哈!行,我等着~” 天光将亮,林霄才匆匆赶回。 晁阁坐在露台的躺椅上摇晃,“送出去了?” “嗯。”林霄走到晁阁身边,“刘明凯抢救过来了。” “可惜。”晁阁“啧”了一声。 “不可惜,晁阁。”林霄坐到他旁边,“他活不了,他干的事足够判死刑,我很高兴他不是死在你手上。” 晁阁看看他没有表情的脸,嘲讽道:“没看出来。” “他自己做多了亏心事,被阎王找上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霄按住他的手。 晁阁哑声。 林霄:“无论怎么样,在《无声流浪》结束前,你还要在华国待好长一段时间。” 晁阁的注意力全被两人交叠的双手吸走了。 林霄:“或许,我真的应该当一回老师。” 晁阁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林霄:“你要学一学华国的法律。” 晁阁和他十指相扣。 23、狎戏 一夜未睡,晁阁决定归组时间延后一天,先抱着林霄睡个回笼觉再说。 上了私人飞机之后,他就后悔让林霄精神这么充足了,还不如困恹恹的,能搓能揉能抱,总之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抱着一本《刑法》在他耳边念经。 听了一会儿,晁阁打断他,“等一下,这个‘外交代表刑事管辖豁免’的意思是你们管不到我,对吧?” 林霄手指沿着条目往上翻,找到了,“不,你现在属于‘属地管辖权’,完全适用本法。” “啊!”晁阁头疼,“我中文不好,你不要跟我说话。” 林霄丝滑切换阿拉伯语。 更昏昏欲睡了…… 晁阁突然翻身坐起来。 林霄:“干什么!” 晁阁:“我记不住。” 林霄恼怒:“那就多听几遍!” 晁阁:“你这老师怎么这么没有耐心,我记不住就是因为你教的不好,太死板,完全没有变通!” 林霄怒而发笑,“你想怎么样?” 晁阁:“这样,我背出来一条,老师就脱一件衣服;我背错一条,我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是正经教学吗? 林霄:“晁阁,不要玷污正常的师生关系。” “宝贝,这也太枯燥了,你自己记得住吗?” 林霄想了一下,的确枯燥,而且抽象,对于一个母语非中文的人来说,确实恍如天书。 “好吧,换个方式。” 晁阁陡然起身握住林霄的扶手将人圈在怀里,刚想说自己先输三件,就听林霄开口。 “你父亲,晁霜尽,贩卖军火,情节严重,死刑。” …… 晁阁慢慢坐回去。 突然想抽烟。 “……我们有官方背书。” 林霄不理他:“你叔叔,晁霜厉,教唆未成年人行凶,情节严重,死刑。” 晁阁:“这个可以,支持。” 林霄:“你哥哥,晁阔,故意杀人,情节严重,死刑。” 晁阁:“他已经死了。” 林霄:“至于你。” 晁阁作悉听尊便状。 林霄:“死刑。” 晁阁笑:“连个理由都不给吗?” “总之,”林霄勾了一下晁阁的下巴,“当心一点,晁阁,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头顶悬着呢。” 晁阁抓住他的手拉过来,狠狠吻上。 —————————— 飞机照旧停在黔州公务机场。 短暂的休整后,梅奔一路向剧组开去。 主演不在,剧组除了拍摄暂停,其余一切如常。 难得体验一次带薪休假的感觉,文晶吃了睡,睡了玩,玩完再吃。 等林霄回到剧组,只觉得她的脸看上去肿了整整一圈。 “光吃饭不干活,神仙也得长膘啊!”文晶哀嚎,推着林霄到化妆室坐下,“快!快!快!让我干活!我要干活!” 手忙脚乱,不忘顺便揩把油,“看这小脸蛋,还是那么光滑!” 一转身,晁阁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她,顿时,那天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结巴道:“晁…晁…” 晁阁:“出去。” “好嘞!” 快速放下化妆工具逃跑。 临走前不忘给林霄打眼色,这次可千万hold住。 化妆室刚刚收拾干净,满地的玻璃碎片整整装了两大包,两位大佬可别再爆发战争了,哭。 林霄给她吃定心丸:“放心,他再犯浑,我就把人丢出去。” 晁阁走过来,不满道:“讲道理,上次可不是我砸的镜子。” 等文晶离开,晁阁扶着林霄的椅背低头,“要把镜子盖上吗?” 新镜子更大更清晰。 林霄看一眼镜中的他们,轻声道:“……不用。” 这次没再有什么突发事件,两人迅速完成妆造走出化妆室。 看见他们完好无损地出现,整个剧组都悄悄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 林霄裹着毯子跟在晁阁身后进入片场。 这是一场沐浴戏。 随着两人越来越熟稔,陈默在高阳面前越来越不设防。 一次偶然的机会,陈默救下被混混围堵的高阳。 逃跑路上下起大雨,又要甩掉穷追不舍的混混,又要防止第一次坐摩托的高阳被甩下去。 陈默只能抄熟悉的近路带着高阳回到废旧仓库。 高阳虽然已经可以进出陈默的家,但从没在这里过夜。 这一次,如同天破了洞的大雨将两人困在这一方天地。 陈默抖抖头上的水,“今天住我这里吧,下这么大雨,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 没有感情的电子机械音在身后响起,“好,麻烦了。” 陈默嗤笑:“麻烦个屁!” 双手抓住下摆,脱下衣服。 高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陈默:“干嘛?没见过男的脱衣服?” 丝毫不避讳地脱光全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是用玻璃临时拼凑的,糊得不成样子,从外面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倒是阴差阳错起到了很好的遮挡效果。 高阳慢慢走近玻璃,在距离鼻尖一拳的位置停住。 陈默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学来的,只有调没有词,来来回回只有两句。 是个小烟嗓。 还挺好听。 高阳在玻璃上哈一口气,擦出来一个圆形的框,还是糊,但是能看见轮廓了。 他静静地站着。 一扇玻璃门,两方天地。 陈默拉开门,被他吓了一跳,“你在这干嘛?!” 绕过高阳去拿浴巾,“你现在洗不了,水我用完了,等我重新烧。” 高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陈默转身险些撞到他,“跟屁虫啊你!” “去!去!去!桌子上有饼干,箱子里有玩具,别烦我。” 高阳:“我想画画。” 陈默转身看他,认识高阳以来,他没有动过一次笔,他的画板总是空空如也。 陈默曾经嘲笑他是装模作样的假画家。 现在,高阳说他想画画。 陈默卡了一下,“那,那你画呗。” 高阳:“我要画你。” “……什么意思?” 晁阁扯扯绷带,“紧吗?” 林霄摇摇头。 仓库已经清场,除了架好机位的摄影机,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林霄双手被绑在床腿立柱上,整个人蜷缩在床脚。 晁阁拿着剧本,“嘴也要堵上。” 林霄:“真变态!” 晁阁勾唇:“你说的是我还是高阳?” 林霄:“都是!” 晁阁抖抖书页,“说起来,难道不是陈默同意了更奇怪吗?” 林霄反驳,“不奇怪,陈默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孤儿的,他有个喝酒家暴的爹。高阳说破他的创伤,戳进他最脆弱的地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晁阁想了想:“斯德哥尔摩?” 林霄恼怒:“不是!你有没有看我写的人物小传?” “唔……” 林霄翻白眼,“算了,快点!” 晁阁抽出布条,从林霄嘴中穿过。 布条从后往前又缠一圈。 勒紧。 林霄随着他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后仰。 “难受吗?” 林霄闭了闭眼,摇头。 晁阁抓着绳子,把人带到自已胸前,“现在呢?” 布条紧紧压住嘴角,合不上又开不了口。 林霄后背紧贴晁阁,晁阁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双手被绑住,林霄不安地挣扎,双手不停扭动,很快,手腕变得一片通红。 晁阁死死地拽着布条,迫使林霄抬头,咽喉毫无防备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眼睛慢慢变红,喘息声逐渐变得粗重、危险… 晁阁嗓音沙哑,“你在奖励我吗…” 低头咬上林霄的脖子。 “唔!” 林霄身体发力,撞开身后的晁阁。 甩掉嘴里的布条,林霄转身,抬脚就踹,“你还记得在干什么吗!” 晁阁抓住他的脚腕,拽向自己。 林霄双手被绑,被拽得失去平衡,趴到地上。 忍不住爆粗口:“艹!” 晁阁沿着他的身体攀上去:“好啊,来~” 挣扎中,遮身的毛毯滑落在地。 林霄浑身赤|裸侧趴着。 晁阁低头,抬腿压住他的膝窝,手指抚上肩头,从上到下… 林霄双手被绑,两腿被压,挣扎不能,顿时恼怒:“晁阁!” “在。”漫不经心的语气,指尖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林霄的身体。 好像轻羽划过身体,似有若无的触感激起一阵颤栗。 林霄咬牙不让自己发抖,“剧本有这段?!” 晁阁:“没有啊。” 林霄气死,“那你在干什么!” 晁阁终于舍得收回作恶的手指,他看着地上的林霄,勾勾嘴角,附耳轻声道:“享用我的大餐。” 林霄:#^&%!#??* 晁阁:“好听,多说点。” 林霄:“你……!” 晁阁抓着他的头发后扯,低头吻上。 唇舌交缠。 在林霄合紧牙关的一瞬间,钳住他的下颌骨,漫长而温柔地享受销魂的美味佳肴。 等到晁阁舍得放开,林霄已经气喘吁吁。 “晁阁……” “嗯?” “拍戏……我不想再画第四次妆了。” 晁阁轻笑,手指轻轻敲打他的头,低头在鼻尖上啄一下。 俯身抽出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布条,轻轻缠住林霄的嘴。 笼罩在身上阴影撤去,林霄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晁阁慢条斯理地把人摆成剧本中的模样。 摸摸他的头,“不要动哦。” 林霄垂下头,搭在绑着的手上。 晁阁退后,站在几步外远远地看着。 过了好久,才展开了画布。 24、福绳 晁阁是个标准的贵公子。 马术、击剑、乐理等等都是专人教导。 这些所谓彰显身份的艺术,和他一起伴生长大。 所以,晁阁的丹青很不错。 林霄把脑袋埋到臂弯,画笔接触画板的“嚓嚓”声是寂静环境中唯一的声音。 林霄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晁阁偏头看他,“冷?” 林霄摇头。 不冷,空气暖气开的很足,晁阁穿着齐整,反而是闷的不舒服的那个。 这段情节在电影里是个跳章,从陈默摆好姿势,到高阳作画完成,只需要一个转场分镜。 两句简单的交流对成片的使用没有影响。 林霄动动酸麻的肩颈,侧趴的姿势给他腰带来了负担。 几声轻巧的脚步声,一双手扶着他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林霄:“会穿帮的。” 晁阁:“不会,我记得姿势,休息一会儿。” 林霄倚在晁阁怀里,长长松了口气,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已经关节都僵硬了。 绳子没有解开,毕竟两次很难绑出一样的痕迹。 晁阁缓慢而有力地揉捏酸痛的筋腱,林霄舒服的头皮发麻。 指尖从弹孔上划过,林霄陡然睁开眼睛。 手指停住,晁阁侧身去看林霄的表情。 林霄躲开他的手指:“继续吧。” 晁阁放开他:“好。” 调整林霄的姿势,同之前分毫不差。 画笔窸窸窣窣,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画板上熟悉的人像渐渐浮现,明明隔了五年没见,这具身体的细节仍历历在目,那些交颈相依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林霄身上的每一个伤口,他都了如指掌。 可又明显不同以前了,他高了些,白了不少,还改了名字。 脑海中闪过无数熟悉的画面,晁阁面上没有显露分毫,手上动作丝毫不乱。 画笔挥舞的声音停下了,林霄从臂弯里抬头,“画完了?” 晁阁看着画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霄估计一下他的绘画速度,知道结束了。 手上用了个巧劲从绳子里挣脱出来,拿过一旁的衣服,边穿边走过来。 终于拍完了,再也别想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 ……裸体。 林霄站在画板前,扣衣服的手顿住。 两人一起看着画,好像静止了时间。 晁阁丹青大气,寥寥几笔勾出人物神韵。 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像是林霄从现实进入了画中。 唯一不同的是,画中人手上带着一条如血的红绳。 而林霄手上,空空如也。 “晁阁……”林霄最先反应过来。 晁阁看着画板,画笔在指尖转了一个圈。 “兰措。”他说,“你的福绳呢?” —————————— 一颗子弹,兰措半身瘫痪。 晁阁终日守在病床前,祈祷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晁霜厉怒斥他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地方,“你在逼我把人送走。” 晁阁:“他救了我!” 晁霜厉:“那是他应该做的。” “我不管是不是他应该做的,我绝不会放任他一个人躺在这!” 晁阁沐浴焚香求来一段红绳,守着昏迷不醒的兰措,病床前他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反复拆解,重新编织。 福绳编成的那天,昏迷29天的兰措睁开了眼睛。 —————————— 林霄看着自己的手腕,罕见地露出一点无措的神情。 晁阁视线跟着看过去:“你扔掉了吗?” “没有!”林霄平复语气:“它……丢了。” 晁阁抓过他的掌心,“你受过伤,也打伤过别人,血腥气太重,没有东西压着会影响身体的。” …… 林霄握紧手指,攥住晁阁的手,重复:“晁阁,我没有扔掉它。” “嗯。”晁阁点点头,抽出手指。 “这幅画不能用了,我再画一幅,你去休息吧,我知道怎么画。” 晁阁卸下画架上的画,重新铺好画纸,开始动笔作画。 林霄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微微抽动。 晁阁动笔娴熟,人物线条很快勾勒成型,林霄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库门发出微微声响,仓库中只剩下一人,晁阁不受影响,专注眼前的画布。 之后几天,拍摄进展顺利,连续几天早于原定计划收工。 不用加班、不用熬夜、不用黑白颠倒,本应该是让打工牛马兴奋到欢天喜地的一件事。 但剧组气压却空前的低。 两位主演间诡异的氛围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连文晶说话都变轻了,自进组以来他还没见过两位大佬这么相敬如宾的场面。 上工就拍戏,下场就分离。 以前总是黏着另一个的身影,现在离开的速度比林霄还要快。 除了开拍,两位主演可以说是王不见王。 虽然两相冷淡,彼此对戏却越来越默契,拍摄进度飞速向前推进。 后期晁阁渐入佳境,林霄反而开始ng。 文晶看的心惊胆战。 马上就要入夏,她却无端感到一阵寒风蹿过后背。 天爷,还不如热战呢,文晶看着冷若冰霜的林霄,欲哭无泪。 宋哥,你在哪?好想你。 林霄又一次ng,文晶探头看看,确定不需要补妆,无声地将自己埋了起来。 林霄皱着眉头试图调整自己的状态,他原地蹦两下,抛掉多余的念头,闭眼睁眼,示意可以了。 重新开拍,晁阁ng,片场鸦雀无声。 晁阁心不在焉,完全没意识到梅森已经喊“咔”。 也没有人敢提醒。 面面相觑中,艾琳站起来扔了本子,“damnit!i''''vehadenough!”转身离开。 文晶也很想大喊“我受够了!”,但她不敢。 晁阁被动静吸引,没看到走开的艾琳,倒是看见一帮伸长脖子的工作人员。 顿了一下,好像一群狐獴。 文晶壮着胆子,借补妆的名义拉走林霄。 没人搭戏,晁阁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林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文晶在他眼前比划才反应过来。 “什么?” “什么什么?我说的你一句也没听见吗?” 林霄捏捏眉心,“抱歉。” 文晶:“你们吵架了?” 林霄放下手:“谁?” 文晶看看他的脸,发现他是真的再问,顿时无语,“你呀!还能有谁?你和晁阁!你们吵架了?” 林霄:“没有。” 文晶:“没有为什么这样?” “哪样?” “就……这样啊!漠不关心,貌合神离,相顾无言!” 林霄:“……你在炫耀你的词汇量吗?” “不是!”文晶有些急了。 林霄打断她,“好了,这样不好吗?拍摄效率高,进度也不会再打断,早点拍完早点回家。你不想念你的智能小屋吗?” 想。 这里没有一点娱乐活动,因为远离人烟,连信号也都时有时无,她已经快被憋疯了。 但是,文晶有点纠结,“我有点担心你。” 林霄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晁阁不来烦我,我巴不得呢。” 文晶:“可你以前从不ng的。”都是别人ng。 林霄抿了一下嘴唇,“下次不会了。” 补妆结束,重新开拍。 两人状态回归,飞快结束了今天的拍摄日程。 收工的时候,金黄的晚霞洒满整个山林。 林霄摸摸手腕,踩着铁锁桥跨到对岸。 喧嚣的人声被树丛遮掩。 林霄挑了一颗最大的树,踩了上去,在树枝上坐下。 河对岸的声音逐渐稀少,忙碌的场务结束了手上的工作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太阳淹没在山谷中。 月华如练,竟也不觉得漆黑。 林霄晃晃腿,眼前浮现另一片森林。 口中满是干涩的血唾沫,脸上、胳膊上、大腿上布满了树枝划破的伤痕,但兰措不敢停下。 没有水,只有每天清晨的露水可以润润干咳的喉咙。 没有吃的,毒蛇他都可以生吞活剥。 没有睡眠,几次精神恍惚差点栽倒在石头上。 浑身狼狈,活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等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手上的福绳早已不知所踪。 惊慌失措的他折返寻找,在山林里转了三天。 三天后,一场大雨彻底断绝了找回福绳的可能。 兰措蜷缩在树洞里,看着漫天大雨,放声大哭,泪水混着雨水和福绳一起埋没在这片土地之中。 身边树叶晃动,林霄回头,对上一只归家的鸟儿。 笑了笑,林霄纵身跳下,不再打扰它们一家团圆。 扶着树干的手腕干干净净,福绳离开他的时间比他拥有它的时间还要长了。 他抬起手,他该适应了,早就不在乎了,不是吗? 不是吗…… 一条红绳搭在抬起的手腕上。 晁阁拉过他的手,认真系着。 林霄震惊地看着他。 “你……” 晁阁头也不抬:“什么?” 林霄看着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福绳,身体轻晃,最后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晁阁:“我看到你过河了。” 林霄手指微微颤动。 红色的尾线在风中摆动。 晁阁拉拉收口,调整松紧,确定不会让他不舒服。 “好了。”晁阁捏着他的手腕翻看,“我的手艺还没生疏。” 林霄看着交握的双手,天地间只剩那一抹火烧色。 树叶梭梭。 丢失在山林中的红终又被山林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