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跳韵律操的日子》 第1章 宿主,请选择 “宿主,恭喜您被选中成为第一百万个天选之人!” 禾茗芩猛然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面虚无缥缈的白色空间,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宿主,请选择时空,重启人生。” 禾茗芩四处张望未见半个人影,心中正疑惑声音从何而来时那声音又响起。 “宿主,请选择时空,重启人生。” 她摸不着头绪,只能先问:“重启什么人生?妳是谁?” “禾茗芩,年龄二十八,职业女明星,二零二一年八月十日于拍摄时因爆炸意外身亡,因您是第一百万名投胎之人,可选择任一时空穿越,完成任务后即可获得生命重来机会。” 禾茗芩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是什么整人节目吗? “那,我有什么选择可以选?” “回答宿主,目前仅剩澜国时空可选。” 禾茗芩心中无语至极,只剩一个选择她还能有得选吗? “宿主不用担心,为了补偿,系统会赠送金手指给您当人生被动技能,助您达成任务目标。” 禾茗芩摸了摸下巴道:“金手指?听起来不错。” “好的宿主,马上将您发送至澜国时空,祝您早日完成任务,重获新生。” “什?什么?!我还没答应啊?你要把我送去哪——” 一股失重感袭来,禾茗芩的身体直直往下坠落,吓得她放声尖叫,紧闭双眼,再睁眼竟看到桌上满满佳肴珍馐,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每道菜都煮油亮发光,香气浓郁扑鼻而来。 她盯着满桌菜肴发愣,还没能反应从方才到现在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此时她脑中传来系统提示音:“宿主,您已经成功穿越到澜国成荣国公府嫡千金——禾茗芩,以下为您介绍此时空背景,此朝代国号为澜,地大物博,四季分明,土壤肥沃,水源清甘,极易耕种百谷;沿海地势优越,广建海港通商贸易,食物从天上飞的、地上种的到海里游的皆有,各式粮食极为丰富。因灾荒罕见,百姓丰衣足食,餐餐有米饭可食、有肉可啖,朝中文武、坊间商户各个皆体态丰腴。” “澜国现正面临国民健康亮红灯的困境,因饮食过于精致导致三高频发,宿主,您的任务就是挽救澜国百姓的身体健康,帮助他们瘦身成功,若达到七成国民瘦身有成,任务即完成。” “以上介绍完毕,宿主,以设置原主记忆会渐渐与您融合,若有头疼现象属正常,请勿担心,待您完成任务后我会再出现,祝您任务顺利,再见。” 禾茗芩努力消化着系统所说的话,也渐渐缓过神,明白了自己的现状,她是真被炸死了但也真穿越了,只要完成任务便能回现代重获新生。 “芩儿,快尝尝这道菜,这是娘特地为妳做的,瞧瞧妳都瘦成什么样了!大病初愈得好好补补。” 禾苑闻声转头看向与自己说话的妇人,她眉眼圆润,唇瓣厚实红润,一张脸圆若满月,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富态,这是自己的娘亲,苏沂安。 一旁的男子也开口:“芩儿,妳瞧这炸得金黄酥脆的大鸡腿,多香多诱人!”他边说边夹起一大块鸡腿放到她碗里,“这都是妳娘的一片苦心,快吃吧,别愣着了。” 禾茗芩看着满桌油光滑亮的菜肴,嘴角微微抽动,心想:“天天吃的如此丰盛,热量超标要不胖也很困难,且长期摄取高油、高钠、高糖的食物,根本就是在吸引三高来身体长住。 她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什么第一百万个投胎的人,还不是要完成任务后才能重生,这算哪门子的天选之人? 禾茗芩夹起炸鸡腿,咬了一口,边吃边瞄着其他人,方才夹鸡腿给自己的男子是自己父亲,禾诚永,他正夹着一大口肉往嘴里放,双颊塞得圆鼓鼓,吃得满嘴油亮。 而另外两名只顾着吃饭,未分神与她说话的男子,分别是大哥禾茗晏与二哥禾茗瑾,二人皆是体重破百的圆润身形,抬手夹菜时,那腋下布料紧绷得明显,起身坐下的椅子更是发出“滋呀”声响。 禾茗芩不忍直视,越吃越没胃口,吃了几口后便借口身子不适,先行离了饭桌。 她沿着中庭长廊慢步消食,沿着记忆到处走看,目光一扫,见府中的小厮与丫鬟们也都是丰腴身形。 禾茗芩心想,系统说要达到七成的国民瘦身成功才算任务完成,那她第一步该做什么? 她晃到了中庭池塘边,看见水面映出与自己生前一样艳丽的脸,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既然变美是人之常情,开个减重学院,号召百姓来减重瘦身重获美丽亦能维持身体健康,这或许行得通? 可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若连自己家人都瘦不下来,她岂不是自砸招牌? 于是,禾茗芩决定先从府中伙食下手。 翌日清晨,天色才泛白,荣国公府灶房传出一阵叮叮当当声响。 厨娘们面面相觑,神情紧张—— 荣国公府的嫡小姐禾茗芩,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茶盏都嫌烫的千金,如今竟……绑着围裙在切菜。 她动作俐落,神情专注,快刀轻挥,菜叶如翠蝶翻飞,落入竹篮中。 “快...快去禀告夫人,小姐怕不是大病时脑子烧糊涂了……!" 片刻后苏沂安匆匆赶来,见灶房门口挤满人,心中诧异,连忙上前。 “怎么都堵在这儿?发生了什——"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袖口挽起、正俯身拨火的禾茗芩身上,整个人怔住了。 “芩儿?!" 禾茗芩抬起头,轻咳了两声,嘴角微弯:“娘,妳起啦。" “妳在做什么?"苏沂安又急又慌,“厨房这地方油烟重,妳身子弱,哪受得住这气!还不赶紧出来!" 禾茗芩擦了擦额头的汗:“娘,从今日起,我要改善府中的吃食。" 苏沂安愣住:“净说些胡话!府中吃食自有厨娘准备,妳……" “娘。"禾茗芩打断话,语气坚定,“您去饭厅等开饭罢。我保证,今天的早饭定不让您失望!" 禾茗芩的眼神透着以往没有的坚定,令苏沂安一时无言,只得半信半疑离开。 过了片刻,一道道菜陆续端上桌。 与往常红油浮面的菜肴不同,今日荣国公府的餐桌上,少了油腻厚重,多了清汤素气。 首先是主食《山药莲子粥》,禾诚永想着这是宝贝女儿一早忙活的孝心,便盛了一小碗,勉为其难地舀了一口放入嘴中。 刚一尝下,他的眼睛便瞪大。 原以为寡淡无味的粥,竟意外地香滑可口——米香清润,山药与莲子炖得软糯绵密,红枣的清甜又恰到好处地在口腔间散开,清香柔和,还带着一丝暖意。 禾诚永惊讶地抬头问道:“芩儿,妳这粥看上去平淡无奇,怎么入口竟这般清香?山药与莲子香绵软糯,这味道…竟比往日厨房做的还好上数倍!妳是怎么煮的?” 禾茗芩笑着回答:“爹,我在糙米里混了少许燕麦一同熬煮,再加入山药、莲子与红枣,这样粥的口感会细滑香浓,纤维丰富极具营养。您看——这粥虽洁白润泽,但入口下胃时会回出一股淡淡的甜香,能养脾暖胃。” 苏沂安见夫君吃得津津有味,也赶紧舀了一口试试。 她原本以为会平淡无味粥一入口,香气在舌尖化开,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情,接着她被粥旁的《姜汁嫩鸡卷》香气给吸引了去。 鸡肉嫩白如玉,片片分明。切开剖面,能见里头鲜绿的豆苗与橘红的胡萝卜丝交错成色,层次清爽又诱人。 苏沂安夹了一块入口,细嫩滑顺的鸡肉瞬间在口中化开,带着淡淡的姜香,好吃的差点咬到舌头。 禾茗芩见母亲神情满意,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道菜我先将鸡胸肉薄切成片,加姜末与米酒去腥,再卷入豆苗与红萝卜丝,放入蒸笼中蒸熟,最后淋上姜汁与香菜末提味。这样不但去油解腻,还能保持鸡肉的嫩度。” 话音刚落,一旁禾茗晏传来惊呼声—— “芩儿!这道又是什么?!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糕饼!” 只见他正拿着一块方方正正、金黄晶透的小糕,那糕体细滑如脂,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甜气清柔,不似以往甜腻。 禾茗芩笑道:“哥哥,这道叫《桂花豆腐糕》,是我用嫩豆腐打成泥,混少许糯米粉成形后蒸熟,再淋上桂花蜜。既香甜,又不腻口。” 二哥禾茗瑾也忍不住接话称赞:“这豆腐糕滋味堪称一绝!芩儿,想不到妳竟还有这等手艺,早该让妳做饭的,这样我们全家都能有口福了!” 苏沂安听罢,忍不住伸手拍了禾茗瑾的头道:“说什么傻话呢!芩儿是你妹妹,可不是厨娘!” 禾茗芩放下筷子,神情郑重地开口:“娘,二哥哥说得没错。从今往后,府中的饮食就由我来负责。以往菜肴太过油腻,我要让您们,甚至府中下人们,都能吃得健康、瘦得体面。” 禾诚永闻言皱眉,语气略带不悦:“芩儿,妳这是什么话?老祖宗说过——能吃就是福。咱们这身形,正是福气满盈的象征,又怎会不体面?” 禾茗芩轻叹一声,婉转道:“父亲,能吃固然是福,但吃得太多、吃得不对,反而会成为负担。女儿见您昨日在书房搬书,不过走了两趟便气喘吁吁,还直喊膝盖疼,这即是体重过重的征兆。”她顿了顿,“您与娘亲还要亲眼见我出嫁,看着哥哥们成家立业、儿孙绕膝。想享这份福气,必定得长寿。咱们从改变饮食主,运动为辅,每日饭后让女儿陪您们在后院走走,既能消积食也能活络筋骨,这样身体才能保持健康,可好?” 荣国公夫妇听着这番话,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所触动。 仔细一想,近年来身子确实日渐沉重,常走没几步便觉气促;肩颈时常酸痛,手臂也举不太起来,夜里睡觉时更觉胸闷难喘。 禾诚永思及此,拍案起身,大声道:“芩儿所言极是!为了身体健康,的确不能再任由身形发展下去,从今天起,全家在吃食上全听妳的!” 他转头看向两个儿子,那原本英俊的脸庞因长年贪食而变得圆润发福,严声喝道:“全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两个也要一同减重,听见没有!” 禾茗晏与禾茗瑾面面相觑,神情哀苦。虽满心不愿,却也不敢违逆父亲的话,只得无奈应声:“是……。” 第2章 早起跳韵律舞的荣国公府 自那日定下決心後,榮國公府的飯桌就再也不復往昔盛況,油炸、糖醋、紅燒與潑油辣子一夕消失。 第一日,全府上下靜默如寺。 眾人看著那清湯寡水的餐桌,筷子顯得沉重無比。 向來習慣大魚大肉的榮國公夫婦對望一眼,默默動筷;兩位少爺則面如土色,生無可戀。 又過了幾日,情況變得更加「慘烈」。 二少爺禾茗瑾半夜餓得睡不著,悄悄潛入廚房想煮碗麵充飢。 正準備下麵時,背後忽傳一聲—— “二哥哥,這時辰可不適合進食。” 禾茗瑾手一抖,整捆麵條掉進鍋裡,猛地轉頭,果然見禾茗芩披著外衣站在門邊,正用滲人地微笑看著自己。 “我……我憂心府中安危,正巡夜呢!” “那正好,我陪你把府中好好地尋一遍吧。”禾茗芩淡淡一笑,“走路也能促進代謝。” 第二天早上,府裡便流傳著二少爺憂心府上安危,巡夜至早上的壯舉。 而身為一家之主的榮國公禾誠永,也沒能倖免於難。 他命人暗中送來一罐糖醃梅,偷偷藏在了書房。 正當他辦公到一半時拿出梅罐想解解嘴饞。才剛打開蓋,窗外就傳來熟悉的聲音——“爹,你手中拿著何物?” 禾誠永猛地一抖,還來不及藏好,只能道:“我、我只是想試試氣味。” 禾茗芩走進書房,笑著從他手裡接過糖醃梅罐:“這我先幫您保管,等您瘦下來後再試試氣味。” 清晨天空微微亮,榮國公府的前院便熱鬧了起來。 禾茗芩敲著鑼在中庭邊敲邊大喊:“起床了!該起床了!” 府上眾人被響亮的鑼聲給驚醒,簡單穿戴後紛紛到了中庭。 禾茗芩一襲淡色襦裙,腰間繫著細帶,精神奕奕地站在院中,笑容滿面地開口:“從今日起,日後辰時為府上的「韻律操時間」,相信在飲食與運動雙管齊下,咱們榮國公府定能瘦成一道閃電並遠離疾病!” 她手裡拿著一面小鼓,輕輕一拍:“好了,大家站直,肩放鬆,腰收緊,氣沉丹田,跟著我數!” 榮國公夫婦、禾茗晏及禾茗瑾兄弟倆與府中嬤嬤、僕役、嬤嬤們個個睡眼惺忪地排成兩列。 “來,一、二、三、四,手抬高,五、六、七、八,腳前踢!” 禾茗芩示範得乾脆俐落,動作行雲流水,衣袖翻飛間帶出一陣風。 禾茗瑾撐著腰喊苦:“芩…芩兒,二哥不行了,緩緩,先緩緩!” 一旁的蘇沂安剛開始羞得不敢動作太大,但見眾人都照做,也忍不住笑著跟著擺起手臂。 不多時,整個榮國公府的院中便響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整齊口令聲。 陽光漸漸灑滿庭院,汗珠順著額角滑下,空氣裡混著清晨的草香與淡淡桂花氣息。 禾茗芩拍了拍手:“很好!每日辰時如此,日久自見成效。若敢偷懶,晚膳減半!” 如此慘無人道的日子過了半年,榮國公府眾人都明顯瘦了一圈。 管事楊嬤嬤腰圍小了一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把年紀的腰竟比年輕時還要細上許多;丫鬟們幹活時都感覺腳步輕盈了許多,小廝抬箱子也不再氣喘如牛。 禾誠永夫婦二人更是成效顯著,不只氣色較以前更爲紅潤,皮膚變得光華細膩,看上去容光煥發,就連膝蓋及肩處疼痛竟也緩解不少。 而禾茗晏與禾茗瑾兄弟二人原先滿臉痘子,敷了許多藥膏都不見好,如今竟消退了大半,整個人看上去精氣神十足,與從前判若兩人。 這半強迫的瘦身計劃可說是完美落實,雖說過程雞飛狗跳、怨聲連連,但最後成效卻讓所有人都十分滿意。 原需禾茗芩時時緊盯的眾人,現在面對美食都能自覺節制,榮國公府如今可謂是脫胎換骨,煥然一新。 而這番變化,自然流傳了出去。 榮國公禾誠永本是軍旅出身。二十年前,瀾朝尚未如此富庶之時,他不過是個小小旗長,因平定翊寧之亂有功,方得封為榮國公。 後來年歲漸長,戰事稀少,皇上便冊封他為兵部尚書,讓他不必再行軍勞頓。 某日,禾誠永奉召入宮議事,至御書房中。 皇帝一抬眼,愣了半晌,驚訝地放下手中奏摺,笑道:“禾卿,你發生了何事?竟消瘦成這般!可是家中出了事?說與朕聽聽,指不定朕還能替你想個法子。” 禾誠永連忙叩謝,神色誠懇地解釋道:“啟稟陛下,臣身子並無大礙。只是家中小女見臣與內人年歲漸長,身體因肥胖漸有不適,便下令約束府中飲食,改用清淡之膳。半年下來,臣不只瘦了身,體內氣血亦暢通不少、原膝痛及胸悶也減緩許多。” 皇帝聽後眉眼間滿是興味:“好一個小女娘,竟有如此見識!太醫院的幾位太醫也曾言病從口入,要朕節制飲食。想不到你女兒所言竟與太醫不謀而合,實乃慧質蘭心!” 他頓了頓,又道:“下月宮宴,帶你女兒一同入宮罷。朕倒要見見這位能讓禾卿煥然一新的奇女子!” 翌月初八,宮中張燈結綵,瑞氣盈盈。 宮人們早早備下珍饈與樂舞,御花園裡花木吐香,彩帶隨風輕揚。 殿前金瓦流光,日光灑下,宮門朱紅耀眼,氣勢巍峨。 蘇沂安一襲石青繡雲紋的宮衣,端莊溫婉;而禾茗芩則著一身素白繡竹襦裙,腰間繫著淡綠羅帶,襯得她膚色如雪,氣質清雅。 不久前還是現代人的禾茗芩是第一次赴宮宴,毫無經驗,不免有些緊張。 蘇沂安察覺到了女兒的侷促,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柔聲安慰:“別怕,娘在呢。” 太監高聲唱道:“榮國公禾誠永,偕夫人蘇氏、女禾茗芩覲見——” 大殿內金磚映影,樂聲悠揚。 皇帝端坐御座之上,衣袍金線流光,目光在三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那面容豔麗的少女身上。 “這便是禾卿的女兒吧?上前來,讓朕瞧瞧。” 禾茗芩上前低眉施禮,聲音柔和清亮:“臣女禾茗芩,叩見陛下。” 她的神態端方,舉止有度,看著溫婉柔弱卻不怯場,也不過於拘謹。 皇帝看著,眼裡的讚賞更深了幾分。 “朕聽說,妳改了府上吃食並教眾人跳一種叫「韻律操」的舞蹈,朕甚是好奇,究竟是何舞能讓榮國公府煥然一新。” 禾茗芩心頭一動——這是絕佳的機會。若能趁此得到皇上支持,未來設立減重學院會方便得多。 “回陛下,臣女願即席獻上一舞,權作拋磚引玉。” 皇上一聽,更添興致,點頭應允。 鼓聲響起—— 她抬手、展臂、轉腰,衣袖劃出一道柔光。 第二聲鼓響,腳尖點地,衣袖翻動如風,腰身靈動,整個人與鼓聲融為一體。 鼓聲漸急,她旋身起跳,落地輕盈,雙臂一收,身形如柳拂風,姿態優雅,動作乾淨俐落。 最後一記鼓聲停,她雙手合於胸前,立姿如竹,鬢間微汗閃著細光。 殿內一時寂靜,隨後掌聲如潮。 皇上朗聲大笑:“妙哉!此舞行雲流水,賞心悅目,又能養人身心。榮國公教女有方,實乃家門之福。” 禾茗芩乘勢上前,語氣誠懇:“陛下,臣女欲將此舞結合飲食之法,編成課程,在京中設立減重學院,讓宮中與百姓都能學習。若能推廣開來,百姓健康國亦能安康。” 皇上笑著頷首:“此舉利民,何樂而不為?朕准了。” 殿內群臣紛紛附和,宮人們也悄悄側目,而就在禾茗芩抬頭的瞬間,她的目光意外與席上某雙看似漫不經心卻帶著探究的眼對上—— 夜幕垂下,宮燈萬盞,金殿之中流光溢彩,絲竹聲與歌舞交錯,香氣與酒氣在空氣裡氤氳交融。 殿中列坐滿朝文武,笑聲不絕,舞姬們衣袂翻飛,紅袖生風。 笙簫管弦之聲宛若天樂,杯盞交錯間,宮宴氣氛熱鬧非凡。 禾誠永久未如此放開吃喝,如今見陛下心情大好,便也痛快幾分。 他一杯接一杯地與同僚對飲,笑聲豪邁,滿面紅光。 禾茗芩望著父親那豪爽的模樣,只得無奈地搖搖頭,想著難得宴席,也不想在如此多人面前掃了父親的興致,便未多勸阻。 蘇沂安坐在另一側,正與幾位貴夫人交談甚歡。 眾人誇她教女有方,又問起榮國公府的瘦身之法,氣氛熱絡不已,笑聲不絕。 禾茗芩夾了幾筷子菜,沒什麼胃口。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抿了幾口果酒,酒香甜可口,卻後勁極強,方才還清醒的頭腦竟開始發昏。 見四下無人注意,她悄悄離席,步出殿外。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氣。 禾茗芩走到御花園的長廊邊,抬頭望著月色。 月光如水,輕灑在她肩頭,遠處燈火搖曳,宮樹婆娑,隱約傳來絲竹與笑語聲。 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吹得她咳嗽不止,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拉緊披風回望—— 來人身著深青長衫,神情從容,眉目含笑,正是宴席上曾對過眼的那名男子。 他走近,語調溫潤而有禮:“禾姑娘安好,在下裴凌澈,方才在席間見姑娘舞態生風,令裴某嘆為觀止,特來問候。” 裴凌澈身形極高,在席間因距離遙遠,禾茗芩未能細看,此刻近前一瞧,不由暗暗一怔。 他長相極為出彩,劍眉英挺,星眸澄澈如洗,鼻樑高而挺直,嘴唇略薄卻不失柔潤,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貓般的靈氣與狡黠。 只是……那襦衫下的線條略顯飽滿,腰間衣帶勒得緊實,隱約能看出腹部的圓潤。 禾茗芩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要是能瘦個二十斤,配上這張臉,怕是走哪兒都得引人注目。要是放到現代,不管是當偶像還是演員,絕對是顏霸的存在。 裴凌澈察覺她的視線,笑意微頓,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暗色,隨即極自然地將披風一攏,將身形掩去。 禾茗芩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收回目光,語氣略顯尷尬:“多謝裴公子賞識,方才宴上離得太遠,未能與裴公子問好,著實失禮了。” 裴凌澈神情依舊溫和,仿若未曾放在心上,輕笑道:“禾姑娘言重。”他頓了頓,又輕聲問道:“妳身子可有不適?聽妳咳得厲害,臉色看著也有些蒼白,可要我替妳喚太醫來瞧瞧?” 禾茗芩被他的關心一暖,又因先前無禮而更覺慚愧,忙擺手道:“多謝公子好意,不必了。我自小身子便弱,吹了涼風就易咳,這是老毛病,不礙事。” 裴凌澈聽罷點頭,語氣溫和:“如此便好。宮宴想來也快散了,禾姑娘還是早些回席吧,夜風重,莫再著涼。” 說完,他微微一拱手,在月光的照映下轉身離去。 禾茗芩站在原地,默默記下這名字,夜風輕拂,酒意漸散。 第3章 来自裴二公子的求助 宮宴結束禾誠永醉得一塌糊塗,回府下馬車時踉蹌的差點踩空,嚇得蘇沂安一大跳,連忙喊來人,在幾名小廝攙扶下方才順利進屋。 而禾誠永回到府中沒多久,就因宴席上吃喝過於放縱,開始上吐下瀉鬧起肚子。 禾茗芩聽得下人急報,匆忙趕去,只見父親臉色蠟黃、滿頭冷汗,心中好氣又好笑。 “早說讓您節制些,偏不聽,現在可好,鬧肚子了吧。" 她吩咐人端來熱水,替父親熱敷腸胃,蘇沂安也在一旁替丈夫揉腹緩解不適,禾府渡過了雞飛狗跳的一夜。 翌日她早早出府,打算去市場買些食材,煮碗解酒湯替父親緩解脾胃。 市場人聲鼎沸,攤販此起彼落地吆喝。 她買了南瓜、山藥、薑絲、包菜及芹菜等食材,又挑了點新鮮的蓮子與豆腐,打算以小米熬一鍋溫補的粥給父親當午飯吃。 正當食材買完準備回府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禾姑娘,又見面了。" 禾茗芩轉頭一看,只見裴凌澈正迎面走來。 他一身月白色衫,步履穩健,氣度溫潤,眉眼之間自帶笑意。 裴凌澈上前,笑得得體:“昨日一別,今日能於市中再見,倒也算緣分。" 禾茗芩微微一笑,頷首行禮:“裴二公子客氣了。" “若姑娘今日無事,不知可否賞臉?未時初,在逸仙樓一敘,在下有事相求。" 禾茗芩略感詫異。她與他不過一面之緣,怎會忽然相邀? 可見對方神情真摯,眼底並無輕佻之意,她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好。" 回府後,她立刻熬煮解酒湯。 湯裡以山藥、芹菜與薑絲為主,入口微辣,卻能驅寒化濁。 又將買回的南瓜、蓮子與豆腐加入小米中慢火熬煮,粥香漸濃,暖意裊裊。 “爹,喝點這個解解酒。" 禾誠永半倚在榻上,喝了一口後連連點頭:“果然好喝,妳這手藝遠勝過宮中御廚啊。" 見父親氣色好了不少,禾茗芩心中也安了幾分。 午飯後,她看了會書,又習了會練字,直到日影偏西,將到未時,她整理了儀容後出府前往赴約。 榮都最負盛名的酒樓,正是逸仙樓。 無論是樓內還是樓外皆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禾茗芩一進樓,掌櫃便親自迎了上來,神色恭敬:“禾姑娘,裴二公子已在樓上候著,請隨小的來。" 她隨著掌櫃上了二樓,被引至一間清雅的雅間。 房中陳設簡潔,窗邊竹簾輕垂,一盞茶煙縈繞。 裴凌澈起身相迎,笑意溫和:“禾姑娘請坐。" 禾茗芩頷首,落座後,侍者送上清茶。 二人客套了幾句,裴凌澈方開口進入正題。 “其實……今日相請,實乃是有事相求。"他微微一頓:“若姑娘願意,裴某毛遂自薦,盼成姑娘所設減重學院的第一名學生,望姑娘相助,讓在下成功將身上橫肉減去,減緩笨重之軀所帶來的隱憂。" 禾茗芩靜靜地望著裴凌澈,見他雖面帶笑意,神情從容,整個人舉止得體有禮。 但在那從容之下,卻透出一絲掩不住的自卑與赧然。 裴凌澈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揚起苦笑。 “我自幼被家中人寵著,向來想吃什麼就吃,毫無節制。少年時還不覺有異,後來年紀越長,這身子便漸漸……朝著橫向發展了。" 他語氣輕淡,卻有幾分無奈與懊惱:“我嘗試過斷食,但都堅持不了幾日。加上府中廚娘手藝太好,我又是極愛美食之人,每回剛下定決心馬上就被府中佳餚給吸引忘得一乾二淨。" 他自嘲著搖搖頭:“如今練一會劍便氣喘吁吁。我不貪功名,也不求虛榮,只是希望自己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能好好孝敬父母到老。" 他說完抬起頭,那雙眼明亮清澈,帶著一份不易察覺的真誠與渴望。 “聽聞榮國公府因姑娘施行飲食改造,成效顯著,連陛下都讚不絕口。若姑娘願意出手相助,事成後,無論要何報酬,只要不傷天害理,我裴凌澈定在所不辭。" 窗外傳來遠處街鼓聲,風拂過竹簾,輕輕晃動。 禾茗芩看著他,微微一笑回道:“減重一事,難在恆心。若公子真有決心,我自然願相助。" 裴凌澈聞言,神色一振,連忙起身拱手作禮,語氣鄭重且篤定:“姑娘此言,裴某銘感於心。接下來要做些什麼?裴某定遵照執行,絕無二言!" 她喚來酒樓的小廝,吩咐取來紙筆。 窗外夕陽斜斜照進雅間,落在案上,映出柔亮的光暈。 禾茗芩提筆而坐,筆鋒穩健地在紙上行走。 她邊寫邊低聲說道:“這是你日後要遵照的飲食清單。能吃的、不能吃的,我都已列明。” 裴凌澈俯身一看,只見紙上分成兩欄——左邊寫著「可食」,右邊寫著「忌口」。 可食之物如青蔬、豆腐、魚蝦類、山藥、蓮藕等,忌口之列則是以糖醋、油炸鹽漬所煮之物、以及甜食及酒。 禾茗芩補充道:“我無法整日跟在你身後緊盯。若真想要改變,還是得靠你自己,減重能否成功,全看你的意志力。若常偷吃些不該吃的東西,那你這輩子都別想瘦下來了。” 裴凌澈聽得極認真:“姑娘放心,裴某這次上門求助,便是下了必成事的決心來的。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減重一事,素來七分靠吃、三分靠動。你若吃得乾淨,身體自然會將積久的濁氣與毒素排出,到時你會感覺到,氣息順暢,肌骨輕盈。若能確實做到這七分,那剩下的三分便簡單了。”她頓了頓,接著道:“你說你平日有練劍的習慣,那正好,這便是最好的運動,只要能持之以恆,再配合快步疾走或慢跑這類有氧運動,效果會更顯著。” 裴凌澈略微皺眉,似有不解:“敢問姑娘口中的‘有氧運動’是何意?” 禾茗芩沉吟片刻,解釋道:“就是維持呼吸暢通但會微微喘息的連續性運動,時間不少於兩刻鐘。你可在府中繞著花園緩跑,或快步行走,走時要挺背抬頭,雙手自然前後擺動——手臂要擺得開,腳步要穩,這樣才能帶動全身。” 她起身一邊解釋,一邊示範著。 裴凌澈看得目不轉睛,神情中帶著一絲新奇。 禾茗芩坐下後隨即又提筆,新寫了另一張清單。 她邊寫邊說:“這些是菜譜,讓你府中的廚娘照著做。” 《薑汁蒸鱸魚》:魚去腥後以薑絲、蔥段調味,清蒸八分熟即可,保持肉質細嫩。 《山藥豆腐羹》:以山藥泥和豆腐同燉,加入些許鹽及白胡椒。 《碧綠雙菇炒時蔬》:香菇、杏鮑菇配青豆仁清炒,用油少許。 《紅棗蓮子粥》:小米與蓮子共熬,加入些許鹽,糖則用蜂蜜替代。 《桂花蒸南瓜》:南瓜切成塊狀,蒸至軟糯,澆上適量桂花蜜。 她放下筆,加重叮囑:“所有菜都以蒸、燉、煎、煮、清炒為主,油、鹽、糖不可多。切記——絕不可滷、不可炸。” 裴凌澈小心翼翼地將紙收好放進懷中,面色堅定:“禾姑娘放心,我一定照做。” 禾茗芩抿唇一笑,微微點頭:“減重一途,比的是耐性。你若真能持之以恆,半年之內,必有成效。” 裴凌澈起身行禮,神色肅然:“半年後,裴某自當交出令姑娘滿意的答卷。” 兩人約定已成,便各自散去。 自那日一別後,裴府所有人都察覺到裴二公子的異常。 他每日天未亮就起床於院中練劍,並繞著院中快步疾走,未曾落下一日。 而原有的紅燒獅子頭、糖醋魚、油炸雞腿等食物全被禁止送入裴二公子屋中,取而代之的是以簡單調味的蔬菜、豆腐與魚蝦等食物。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府中主母。 午後,裴夫人林蘭茵來到兒子的院中。 她一襲煙粉繡花衣,神色溫婉,語氣裡卻帶著掩不住的關切。 “澈兒,近幾日府裡都在傳你突改了每日吃食,還親自跑去監督廚娘。可是出了什麼事?” 裴凌澈擦了擦額角的汗,剛結束一輪慢跑得他氣息微喘,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身子沉重,練劍時氣不順,便想調理一番。” 他將榮國公府脫胎換骨及自己向禾茗芩求助之事娓娓道出。 林蘭茵聽罷,眉眼間泛出幾分欣慰與感慨:“澈兒,你能有這樣的念頭,娘甚是欣慰。” 她輕輕嘆息,語氣流露著無奈:“你父親這幾年身子漸重,常喊胸悶氣短,前先日子膝蓋竟疼到連馬都上不了。給太醫診過都說只要將體重減些便能改善,可他偏覺能吃是福,將太醫規勸之言當耳邊風不願相信。而你大哥也一樣,三十出頭就開始背疼、氣喘。娘真怕等他老了後身子會撐不住啊……。” 說到這裡,她抬眼看向裴凌澈,眼中憂喜參半:“所以,娘不求你立功建業,只願你身體康健。” 裴凌澈忍下心頭酸楚,環住林蘭茵的肩,溫聲說道:“娘放心,這次我是真下了決心必要將這身橫肉給減除。至於父親與兄長…來日方長,或許他們看到我的蛻變後也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您就先放寬心別想這麼多了。” 林蘭茵看著兒子心頭微微一熱,伸手替他拂去鬢間的汗珠,柔聲道:“好。娘信你。” 六個月的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 暮春將盡,夏意初顯。榮都南郊的雲松坡,山風輕拂,滿坡的松針在陽光下泛著青翠光澤。 遠處小溪潺潺,蜿蜒繞石而行,鳥鳴與風聲交織。 禾茗芩依約前來,一路走上坡頭,她停下腳步。 只見不遠處的大樹下,立著一名男子。 陽光透過濃密的松枝,斑駁地落在他身上。那人背對著她,正靜靜望著遠山,微風掠過,衣袂輕揚。 禾茗芩腳步一頓—— 那背影,像被風拂過的竹,清峻挺拔,隨風而立。 他立在松影之間,衣袂微動,陽光從枝葉間潑灑下來,將他整個人鎏成一層金色的光。 遠遠望去,竟有幾分孤傲的靜美。 禾茗芩怔了片刻,心頭微微一跳。她走近兩步,不太確定的試探開口喚—— “……裴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