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高中日常》 第1章 开学 九月初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灼热,透过甑江市男子高中宽阔的林荫道,洒下斑驳的光点。张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青草和沥青被晒暖的味道,一种属于新起点的、略带焦灼的气息。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里带着鼓励。目送父亲的车离开后,张烽正要研究指示牌,一个穿着整洁校服、臂章上印着“志愿者”字样的学长就微笑着迎了上来。 “新生?哪个班的?”学长的语气很熟稔。 “三班,张烽。” “这边请,我带你去。”学长利落地在前面引路,顺便介绍着路过的建筑,“那是主教学楼,后面是实验楼,左边是体育馆和操场,宿舍区在更里面些。” 校园比张烽想象的要大,但一路走来,学生似乎并不太多。他随口问了一句。 学长笑了笑:“今年新生就三个班,人数比往年少多了。高二高三的学长们,除了我们这些当班导的,其他都外出社会实践了。” “班导?” “嗯,每个新生班都会配一个高二的学长做临时导领员,负责军训期间和生活上的引导。算学分,可以抵社会实践。”学长解释道,很快将张烽带到了一间教室门口,“就是这里了,三班。祝你高中生活愉快。” 教室门开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张烽略微有些意外,他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没想到已有近二十人散坐在教室里,气氛并不喧闹,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大家年龄相貌各异,有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少年,也有明显年长许多、带着社会气息的青年,甚至还有几位……更像是中年。 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惊讶,仿佛这本就是教室应有的图景。 他找到空位坐下,很快,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胡子拉渣的男人坐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男人似乎有点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面。 “你好,”张烽主动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沉默,“我叫张烽。” 男人像是松了口气,转过头来,露出一丝略显局促但友善的笑容:“你好,李大明。三十三了。咳,今天也是我爸送我来的。”他语气里有点自嘲,又有点无奈,但很快那点不适应就消失了,神态自然起来。 张烽点点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很自然地接话:“挺好,家里人都关心嘛。”他觉得这很正常,在这所学校里,一切似乎都可以很平常。 班干的选举很简单,或者说是没有什么波浪,参与的人不多,几乎是毫无余意的。没有介绍和什么表达,选举在见面会之前就在线上投票已经完成。 上课铃响前,那个一位戴着平光眼镜、气质斯文却透着股社会人精干感的男人走到讲台上。他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本班的班长。”他说话条理清晰,语调平稳,“欢迎来到甑江市男子高中三班。上午我们首先进行新生见面会,请大家依次上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之后,负责我们班的学长导领员会和大家见面,交代下午军训集合的事宜。”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没有任何人对他看似年轻的容貌与过于成熟的气质之间的反差提出疑问。 自我介绍环节波澜不惊。名字,年龄,简单的兴趣或来自哪里。有人言简意赅,有人稍显拘谨,但流程进行得很快。张烽注意到同宿舍的闫力,那个体格壮硕的室友,介绍时特意提到了自己是个厨师,爱好是做饭,讨厌洗碗。也看到了那个叫童子时的清俊室友,上台只说了名字和“请多关照”四个字便下了台,气质疏离。还有那个娃娃脸、自称刚满十八岁的副班长高强,以及阳光帅气的综合委员潘乐杰。 自我介绍结束后,一位看起来书高二学长的男生走了进来,站到讲台旁。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班的导领员,王学长。接下来两周的军训将由我暂时负责大家的联络和后勤。下午两点半,请大家准时在教室集合,统一前往训练场。军训期间有任何生活上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教室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在课桌上拉出长长的亮斑。张烽看着教室里这些年龄迥异、背景各不相同的同学们,一种奇异而真实的期待感慢慢涌了上来。 他的男子高中日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序幕。 新生见面会结束后,班导宣布上午剩余时间自由活动,下午两点半准时在教室集合,开始为期十四天军训的前期安排。 张烽想着趁这段时间先把行李搬去宿舍整理好。按照之前拿到的钥匙和门牌指示,他找到了位于1号楼的204宿舍。门板上贴着一张打印的纸条,清晰地列着四个名字和对应的床号: [204 - 1:张烽 2:闫力 3:曾正威 4:童子时]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异常宽敞的空间。和他潜意识里对高中宿舍“狭小拥挤”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宿舍进深很长,宽度也足够,粗略估计至少有九十多平米。靠墙整齐地摆放着四套上床下桌的家具,但即便如此,中间的空地依然显得十分充裕。 “哟,回来啦?”一个声音从右侧传来。只见闫力正瘫在2号床下的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身上的T恤也洇湿了一片,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重体力劳动。他脚边堆放着好几个硕大的行李箱,最离谱的是,旁边还放着几个摞起来的收纳箱,透过半透明的箱体,能看到里面似乎是——锅、炒勺、甚至还有一套用泡沫膜仔细包裹的刀具?角落还有一个看起来挺专业的小型冰箱和一台说不清用途的机器。 “我的天,你可算来了,哥们儿差点累劈了。”闫力指着那堆东西,“这学校看着挺新,电梯居然在检修!哥们儿我这堆宝贝全靠一把子力气扛上来的!” 张烽这才注意到,闫力带来的行李量远超常人,简直像把小半个厨房都搬来了。 “你这是……打算在宿舍开火?” “民以食为天嘛!”闫力抹了把汗,嘿嘿一笑,“做饭是乐趣,就是讨厌洗碗。正琢磨着给咱宿舍申请个洗碗机呢。”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宿舍里配置洗碗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烽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1号床位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4号床。那张床铺已经整理得一丝不苟,床单平整,被子叠成标准的方块,书桌上物品寥寥,但摆放得井然有序,干净得不像有人住过。 “童子时已经来过了?”张烽问道,想起那个在见面会上只说了四个字的神秘室友。 “谁知道呢,”闫力耸耸肩,胸肌也跟着颤了颤,“我来的时候他就弄好了,人影都没见着。啧,还穿着丝织品,班上见到人也不说话,有点装啊。”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意。 张烽又看向3号床,那里还空着,只有光板床和空桌子。 “曾正威还没回来?” “没呢,”闫力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见面会一散,我看他就溜边儿走了,好像说是去打听学生会招新的事儿去了。动作挺麻利的一个人。” 张烽回想了一下曾正威在台上的样子,话不多,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印象里是个精悍的年轻人,身材匀称结实,没有夸张的肌肉块头,但给人一种浑身紧绷、充满力量的感觉,像是长期锻炼的结果。班里还有个叫方正伟的军迷,两人名字听起来有点像,但气质迥异。曾正威似乎不像方正伟那样对军事制度和各类武器如数家珍,但张烽隐约记得,之前闲聊提到某些常见枪械时,曾正威倒是很自然地接了几句话,显得颇为了解。 他甩甩头,把这些初步印象抛开,开始打量这间超乎想象的宿舍。96平米的内间,加上外面那个看起来足足有二十平米的超大阳台,阳台一侧甚至还有一个洁白的嵌入式浴缸!这真的是学生宿舍吗?这种配置未免太奢侈了…… 一丝微弱的违和感掠过心头,但看着闫力一脸“理所当然”地瘫着喘气,看着童子时那整理得无可挑剔的床位,再想到班上那些年龄各异的同学,他忽然又觉得,在这所独特的学校里,似乎发生什么都可以理解。或许男子高中的宿舍标准就是不一样? 他把那点疑惑压回心底,动手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对了,”闫力歇过劲来,忽然说道,“待会儿中午一起去食堂呗?哥们儿快饿扁了,这体力消耗太大了。” “行啊。”张烽应道,继续收拾起来。宽敞的宿舍里暂时只剩下他整理物品的细微声响和闫力逐渐平复的喘息声。 张烽帮着闫力把那堆堪比搬家现场的行李归置到角落。过程中,他再次被闫力的专业装备震惊——除了那台小冰箱,还有一个看起来相当高级的低温慢煮机。 “你这也太专业了吧?”张烽忍不住感叹。 “嘿嘿,以前干过厨师,老本行,习惯了。”闫力一边费力地把一个装满调料瓶的箱子推到桌下,一边擦着汗笑道,“就喜欢琢磨点吃的,看着别人吃得香,舒坦!就是刷碗这活儿,真顶不爱干。”他拍了拍那台慢煮机,“等安顿好了,给你们露一手。哦对,我琢磨着这个月就给咱宿舍申请装个洗碗机,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两人差不多收拾出个样子时,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是个面容带笑的男生。 “嘿,204的兄弟们,收拾怎么样了?”来人自来熟地打招呼。 “还行,刚喘口气。你是?”张烽应道。 “隔壁205的,郑程成。过来串个门,认识一下。” 闲聊中,张烽从郑程成那里大致弄清了班级的宿舍分布。他们班一共占了五个宿舍:三个四人间,两个六人间。四人间就是他们所在的1号楼204、205,以及E栋的404。六人间则在被称为F栋的连廊区域,分别是F201和F202。 “F栋那俩六人间听说还带个小自习室,能摆下两张桌子呢,”郑程成比划着,“不过得用公共卫生间和澡堂。像咱们1号楼和E栋都是独立卫浴。E栋好像住体育生比较多。” 张烽想起自我介绍时那个极其魁梧的阿迪力江:“阿迪力江在E404?” “对,他跟潘乐杰、杨苏,还有一个叫端木磊的哥们儿一屋。端木磊是校体操队的,玩街健,个子大概一米七五吧。阿迪力江那体格,我的天,主要是练健美的,力量举他说是爱好。”郑程成语气里充满惊叹。 快到午饭时间,闫力早已饥肠辘辘,汗出得更多了,拉着张烽直奔食堂。去食堂的路上,恰好碰见童子时从另一条路走来。 他依旧那副清俊模样,衣着整洁,气质疏离,看到他们,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要同行或交谈的意思,脚步未停地先走了。 闫力凑近张烽,压低声音:“瞧见没,哥们儿没说错吧?是不是特能装?” 张烽笑了笑,没接话,只觉得这位室友确实很特别。 食堂里人声鼎沸,新生老生(主要是留校的班导们)混杂在一起。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虬结的阿迪力江在人群中如同灯塔般显眼,尤其是那堪比别人头围的肱二头肌,想不注意他都难。 闫力一边排着队,一边不停地用手扇风,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后背和前胸又湿了一大片,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真要命…等军训完了,必须给你们做顿好的补补,说到做到!” 张烽目光扫过食堂,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并不在。班长、副班长高强,还有综合委员潘乐杰都不见人影,估计是班干部有事要忙。同样没看到曾正威。 正张望着,一个声音传来:“张烽,这儿有位置!” 他转头一看,是李大明。这位三十三岁的大叔室友已经打好了饭,正坐在一张空桌旁朝他招手。张烽和闫力打好饭后便走了过去。 “李哥,你动作真快。”张烽坐下说道。 “嗨,习惯了。我在F201,跟班长他们一个屋。”李大明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灵活的身影,“看那个瘦瘦的小子,叫周宇,F202的,好家伙,挤得那叫一个快,不光自己打好了,还给他们屋的石珏、路岫玉都带回去了。” 张烽顺着看去,只见那个叫周宇的男生果然瘦削,但动作异常敏捷,手里提着好几个饭盒,正轻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外走去。 午餐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和观察中进行着。张烽吃着味道还算不错的食堂餐,听着闫力对菜品火候和调味品头论足,看着周围形形色色、年龄各异的同学们,越发觉得这所男子高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奇妙色彩。食堂人声鼎沸,混合着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年轻(以及不那么年轻)男生的谈笑。张烽、闫力和李大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午餐是标准的食堂餐,味道中规中矩,但分量十足。 闫力一边用餐巾纸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一边评价道:“这红烧肉火候差了点,酱油也放多了,盖住了肉本来的香味。等军训完,我给你们露一手,低温慢煮出来的肉那才叫一个嫩。” 李大明憨厚地笑了笑,用带着点沧桑感的嗓音说:“那敢情好,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蹭到室友的好手艺,这学上得值。”他吃饭很快,但并不显粗鲁,只是有种习惯了效率的感觉。 张烽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扫过食堂入口。他在找那几张缺席的面孔:班长、高强、潘乐杰,还有他那位神秘的室友曾正威。开学第一天,这些人忙什么去了? 饭后,三人一同返回宿舍楼。李大明回了F栋,张烽和闫力则回到204室。 下午一点多的宿舍里依旧安静。童子时的床铺和书桌依旧整洁得不像有人住过,只有那个低调但质感极佳的行李箱暗示着主人的存在。曾正威的床铺已经整理好,但人依旧不见踪影。 闫力一进门就直奔他那宝贝小冰箱,检查里面食材的状况,嘴里嘟囔着:“得赶紧让洗碗机到位,手洗太耽误功夫了。” 张烽靠在阳台门边,望着外面那堪称奢侈的20平米阳台以及那个……浴缸?他心里的那丝异样感又浮了上来。一所高中,即使是本市唯一的中学,宿舍条件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分了?还有那个年龄跨度极大的班级…… “嘿,发什么呆呢?”闫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快两点了,得去集合准备军训了。这鬼天气,下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军训,非得掉层皮不可。”他说着,又从包里抽出一张新的吸汗面纸按在额头上。 张烽甩甩头,把疑虑暂时压下。也许只是自己还没适应这所独特学校的风格吧。 两人收拾了一下,带上水壶下楼。走廊里已经热闹起来,各个宿舍的门不断开合,男生们涌向楼梯口。隔壁205的郑程成也刚好出来,看到他们便热情地打招呼:“一起走啊?听说这次军训的教官挺严格的。” 在去往操场的路上,张烽终于看到了班长和副班长高强。他们正和那位学长班级导领员站在一起,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沟通。班长依旧那副沉稳的商务精英范儿,平光镜片在阳光下反射着白光,让人看不清眼神。高强则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活动脚踝,娃娃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综合委员潘乐杰也出现了,他正和E404的几位体育特长生走在一起。阿迪力江那接近一米九的壮硕体格在人群中如同灯塔般显眼,杨苏和端木磊走在他旁边,一个白皙俊俏,一个精干结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潘乐杰笑着和他们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他运动系帅哥的脸上,活力四射。 张烽注意到,曾正威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队伍边缘,正一个人默默地做着伸展运动,表情专注而平静。 “全体新生!以班级为单位,按身高顺序列队!”学长导领员拿着扩音器,声音洪亮地喊道。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张烽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同桌李大明因为身高和年龄(或许主要是身高)的缘故,排在了队伍偏后的位置。而那位极其壮硕的阿迪力江自然成为了排头兵。 教官还没到,队伍里有些轻微的交谈声。张烽听到隔壁班两个男生在小声讨论班长。 “……29岁就这样的气质,也太夸张了吧?” “听说他之前是个公司高管,不知道为什么跑来上学了。” “真的假的?那他管他们班,不像上司管下属?” “谁知道呢……” 这时,副班长高强凑到了张烽这边,笑嘻嘻地说:“嘿,新同桌?首日感觉怎么样?”他显然指的是李大明。 “还行。”张烽回答,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你和班长……好像很熟?” 高强眨眨眼,娃娃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你说老……呃,班长大人啊?还行吧,开学前就认识了。他是个能人,跟着他混没错的!”他拍了拍张烽的肩膀,又蹦跳着跑回班长身边去了。 张烽:“……”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班导简要地说了下明早动员大会地注意事项,并且表示之后的军训也会就如此列队,除非教官进行了调整,有什么事情集合也这样站好。 下午就是班导领着学生在校园里转转,如此就结束了。 为什么备忘录打字转word分享到电脑后,再粘贴到网站上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学 第2章 入夜 夜幕完全笼罩了甑江市男子高中,白天的喧闹沉淀下来,只剩下夏虫的鸣叫和远处宿舍楼隐约传来的笑闹声。晚自习结束后,张烽总觉得自己的课桌抽屉没整理利索,一种莫名的强迫感驱使他独自返回教学楼。 教室空无一人,只有走廊的灯光斜斜照进来,在空荡的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寂静让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张烽走到自己的座位,拉开抽屉,心不在焉地整理着里面的书本文具。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指尖触碰到抽屉最深处一个硬质的、不像课本的角落。他疑惑地摸索,抽出了一本杂志。 杂志的封面设计十分诡异——底色是沉郁的暗红色,中央是一扇紧闭的、老旧生锈的铁门,门缝下似乎有粘稠的暗色液体渗出,形成了流淌效果的黑色粗体字:《男子高中怪谈》。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升,张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飞快地将杂志塞回抽屉最深处,仿佛那东西烫手一样。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教室在此时显得格外阴森,每一张空桌椅都仿佛潜藏着视线。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学楼,一路小跑回到1号楼的204宿舍。推开宿舍门,熟悉的灯光和声音才让他砰砰直跳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闫力正小心翼翼地守着一口放在电磁炉上的深锅,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微的气泡,浓郁的骨香和肉香弥漫在整个宿舍。他拿着一个长柄勺,正专注地撇去汤面上的浮沫,额头上依旧挂着细密的汗珠。 “回来了?”闫力头也没抬,“我熬点高汤,明晚大餐用。这汤头得慢火炖一夜才够味。”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曾正威在洗澡。 而靠窗的4号床上,童子时已经回来了,正靠坐在床头,就着床头灯阅读一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题的硬壳书。他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到张烽进门,他只是极快地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沉浸到书中的世界。 张烽喘了口气,试图将刚才那本诡异杂志带来的不适感驱散。他的目光扫过宽敞得不像话的宿舍,掠过那个带浴缸的超大阳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再次冒出那些被白天忙碌压抑下去的疑问: 为什么一个高中宿舍会配备浴缸和如此大的空间? 为什么电路能承受闫力那些专业厨具的负荷而毫不跳闸? 为什么三十三岁的李大明会和他们这些刚成年的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 为什么那位看起来分明是成功人士的班长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念头清晰而尖锐,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剥离感。 然而,就在这些疑问几乎要串联成某种令人不安的猜测时—— 【…就像被擦除了一样。】 他的思维猛地一滞,如同高速行驶的车辆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清晰的疑问瞬间变得模糊、破碎,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脑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只感到一阵极其短暂的眩晕,下意识地晃了一下脑袋。 再回过神时,他看着闫力忙碌的背影、听着浴室的水声、瞥见童子时安静的侧影,只觉得一切……无比正常。宿舍条件好,是学校福利;同学年龄跨度大,是本校特色;班长成熟稳重,那不是很好吗? 刚才……自己好像想了点什么?记不清了。大概是军训第一天太累了吧。 “怎么了?愣在那儿干嘛?”闫力终于忙完了一个阶段,放下勺子,拿起毛巾擦汗,看向有些发呆的张烽,“一身汗臭味,还不快去洗洗?曾正威刚进去,那家伙洗澡跟打仗似的,没一刻钟完不了事儿。要不你去F栋那边的公共澡堂凑合一下?反正离得不远,而且听说热水足,位置多。” 闫力的提议打断了张烽那瞬间的恍惚。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满是汗味。 “行吧,”张烽甩开那点残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拿了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我去公共澡堂看看。” 他需要一点热闹的人气,来驱散独自一人时总会莫名产生的、那些细微却冰冷的疑虑。而F栋的公共澡堂,听起来就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张烽拿着洗漱篮,走出204宿舍,穿过连接1号楼和F栋的连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白天太阳炙烤后的余温,但晚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F栋果然更热闹些,走廊里有人端着盆穿梭,房间里传出游戏音效和谈笑声。 公共澡堂在F栋的一楼,面积很大,里面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一排排淋浴喷头下已经有不少人,水流声、说话声、偶尔哼唱跑调的歌声响成一片,充满了鲜活而粗粝的生活气息。 张烽脱了衣服,和闫力一起找了个相邻的空位。热水冲刷在身体上,带走疲惫的同时,也让人放松下来。 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的闫力。水汽氤氲中,闫力壮硕的身材更显清晰。他体脂确实不低,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层脂肪之下并非松软的赘肉,而是能看出分明块垒的肌肉轮廓,尤其是腹肌,居然在较高的体脂率下依然隐约可见形状,这得需要多么核心的基础肌群和多大的肌肉量才能做到?张烽暗自咋舌,这位厨师室友恐怕力气远超外表给人的感觉。 而且,靠近了,张烽能闻到闫力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那不是阿迪力江那种充满力量感和压迫感的雄性荷尔蒙,也不是潘乐杰那种阳光运动后挥发出的蓬勃朝气,而是一种更沉稳的、带着微微汗味和某种类似香料或食物热腾腾的味道,莫名给人一种踏实、包容的感觉,仿佛能熨平所有焦躁。 “力哥,”张烽忍不住开口,水流声掩盖了他声音里的一点不自然,“感觉跟你待一块儿挺舒服的,好像其他同学也都很容易跟你打交道。” 闫力正打着泡沫,闻言哈哈一笑,声音在水汽蒸腾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洪亮:“啥舒服不舒服的,估计是惦记我答应的大餐吧!美食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人聚一块儿,啥隔阂都没了!”他用力搓着胳膊,“等明儿个尝尝我的手艺,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澡堂入口又进来两人,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是班长和高强。 班长脱下了那身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裤,但即便在公共澡堂,他依旧给人一种奇异的“商务感”——或许是因为他那即使淋湿也纹丝不乱的发型,以及那种仿佛在审视项目而非洗澡的冷静目光。更让人惊讶的是他那看似清瘦的西装身材之下,竟然是相当匀称且具有清晰线条的肌肉,虽然不是特别硕大,但每一块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蕴含着冷静的力量。 高强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他娃娃脸上挂着水珠,笑嘻嘻地跟旁边认识的同学打招呼。他的身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层薄薄的皮下脂肪柔和了肌肉的棱角,但腹肌的轮廓和马甲线依然清晰可见,充满了年轻活力的弹性。 相比之下,张烽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顿时感到一丝来自同龄人(?)的碾压。就连体脂最高的闫力,那肌肉量也堪称恐怖。 高强眼尖,看到了他们,立刻拉着班长凑了过来:“哟!204的兄弟!还有闫大厨!真巧啊!” 班长也走了过来,对张烽和闫力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水珠从他轮廓分明的胸膛和腹肌上滑落。他的目光在闫力那异于常人的体魄上停留了半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神色,但很快移开。 高强则活泼得多,他挤到张烽旁边的空位,一边开水一边叽叽喳喳:“哎呀可算能冲个凉了!军训第一天就要命,欧阳……,班长还说晚上要开个班委会呢!”他说的很快,中间好多没听清。 但张烽耳朵捕捉到了那个姓氏。 欧阳? 他下意识地看向班长。班长正平静地冲洗着头发,仿佛没听到高强的话,侧脸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冷静自持。 欧阳……什么来着?张烽努力回想白天自我介绍时的场景,但当时班长的名字似乎就从他耳边滑过去了,只留下一个“四个字、不常见”的模糊印象。现在似乎补全了一个姓氏,但后面的部分依旧模糊。 班长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平光镜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张烽同学,军训还适应吗?” “还……还行。”张烽下意识地回答,被班长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压得有点紧张。 “适应就好,接下来十四天会比较辛苦,注意补充水分和休息。”班长的语气如同上司关心下属,但又奇异地不让人反感,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说话。 高强在一旁插嘴:“放心吧班长!大家肯定都能坚持下来!对了闫力,明晚大餐有啥好吃的啊?我能带点游戏机去你们宿舍蹭饭不?” 澡堂里水声哗哗,热气腾腾,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男孩子们(或许并不全是男孩)赤诚相见,闲聊打趣。那些白天里若有若无的隔阂和神秘感,在这一刻似乎被热水冲刷淡化了不少。 但张烽心里那点关于“欧阳”这个姓氏的好奇,以及对这些迥异同学们更深层次的疑惑,却像一枚小小的种子,悄悄落入了心底的土壤。只是此刻,它被澡堂的热闹和疲惫后的放松暂时掩盖了。 公共澡堂的热闹和坦诚相见,起初确实让张烽有些微的不自在。水汽朦胧中,各种体型、年龄的男性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眼前,这种过于直白的集体生活场景,他潜意识里感到陌生,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拘谨。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起来,冲洗的动作也带着点匆忙。 然而,温热的水流持续冲刷着皮肤,周围嘈杂而充满生气的谈笑、哼唱,以及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毫无心机的松弛感,又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他慢慢适应了这种环境,甚至开始觉得这种喧闹中的随意,有种别样的轻松。 细心的闫力还是察觉到了他最初那片刻的僵硬。闫力关掉水,拿起搓澡巾,笑着拍了拍张烽的胳膊:“咋了,小烽?没来过这种大澡堂子?有点放不开?” 张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是有点不习惯。” “嗨,这有啥!来,转过去,哥给你搓搓背,体验一下澡堂子的精髓!”闫力不由分说,拉着张烽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角落,让他弯腰扶稳墙面。 张烽还没完全准备好,闫力那带着厚实老茧、充满力道的大手就裹着粗糙的搓澡巾按了上来! “嗷——!”第一下下去,张烽差点直接跳起来,那感觉简直像是被砂纸打磨,“轻点!力哥!轻点!皮要掉了!” 闫力被他这反应逗得哈哈大笑,浑厚的笑声在澡堂里回荡:“哎呦喂!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这才哪到哪啊!还没使劲呢!”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放轻了动作,调整了力度。 虽然依旧能感觉到搓澡巾的粗糙,但力道变得均匀而适中,甚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节奏感。温热的水流不时冲走搓下的污垢,闫力的动作熟练而仔细,从肩颈到后背,再到后腰,覆盖了每一处肌肉酸胀的部位。那双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不仅能祛除污垢,还能揉开紧绷的肌肉和疲劳。 最初的刺痛感过去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坦和放松感蔓延开来。张烽舒服地叹了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眼皮也开始发沉。耳边哗哗的水声、模糊的谈笑声仿佛都渐渐远去……他几乎真的要站着睡着了。 “嘿!那边哥们儿!手艺不错啊!帮俺也搓搓呗!”一声洪亮如钟的喊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张烽耳边。 是205宿舍的那个东北大汉同学(可能就是郑程成,或者他的室友)。他显然看到了闫力专业的“服务”,羡慕地大声请求。 张烽被这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差点滑倒在地。 闫力扶住他,扭头对那东北大汉笑着摇摇头,声音依旧爽朗:“自个儿搓去!我这儿是VIP专属服务,就伺候我们宿舍的小兄弟!”他语气带着调侃,但拒绝得干脆利落。 那东北大汉也不恼,嘿嘿一笑:“得嘞!那下次俺找别人!” 张烽这才彻底回过神,脸上腾地一下红了,也不知道是憋笑还是不好意思。他赶紧打开水龙头,用稍微凉一点的水猛冲了一下发热的身体和脸颊,试图浇灭那点尴尬和突如其来的燥热。 “走……走吧,力哥,我洗好了。”他声音还有点飘,匆匆擦干身体,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拉着还在笑呵呵的闫力,逃离了这片依旧喧闹湿热的空间,快步走向更衣室。 穿衣服的时候,张烽的手指还有点微微发颤,脑子里一会儿是搓背时那差点睡着的极度放松,一会儿是被吓醒的窘迫,还有闫力那爽朗包容的笑声和毫不犹豫的维护。 外面的夜风一吹,方才澡堂里那种昏昏欲睡的松弛感和突如其来的尴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真正融入了这个集体生活的踏实感。虽然,这个集体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两人并肩走在回204宿舍的路上,连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到1号楼宿舍区,气氛明显比规整的F栋更随意些。走廊里,果然看到205宿舍的那个东北汉子王朗,正如张烽所听说——他光着膀子,露出虽不似阿迪力江那般夸张但也十分结实的上身,下面随意套了条大裤衩,正拿着个脸盆从水房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看到张烽和闫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哟,搓澡兄弟回来啦?” 闫力笑着回了一句:“自个儿搓干净没?” 王朗毫不在意地拍拍肚子:“必须的!还是大澡堂得劲!咱那屋带独立卫浴我都懒得用,憋屈!”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仿佛无法理解有人会不喜欢热闹的公共澡堂。 刚进204宿舍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开门一看,是方正伟。他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跨栏背心,方脸上带着憨厚但认真的表情。 “张烽同学,闫力同学,”他打招呼的方式有点正式,“我来串个门,熟悉一下战友……呃,同学。”他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像是随时要记录什么。 “快请进,”张烽连忙让开,“方同学你也住这层?” “我住F201,”方正伟走进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宿舍布局,像是在评估战场环境,“和班长、副班长,还有李大明同志一个宿舍。”提到班长时,他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汇报工作般的严谨。 闫力给他拉了把椅子:“F201是六人间吧?带自习室那个。” “对,”方正伟点头,坐下后腰板依旧挺直,“学习环境很好。班长已经给我们初步制定了内务条例和学习计划表。”他顿了顿,看向张烽,眼神认真,“张烽同学,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比如考公?考编?或者响应号召入伍?这些都是非常光荣且稳定的出路。”他说话带着点山东口音,语气诚恳得像在进行职业规划咨询。 张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问题问得有点懵:“啊?这个……我还没仔细想……” 方正伟立刻掏出小本子:“没关系,可以慢慢考虑。我这里有一些相关资料,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看看。我们年轻人应该早做打算……”他显然对这类话题充满了热情。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的笑语声。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204门口。 “哈喽!204的朋友们!晚上好呀!”一个语调轻快、带着明显南洋口音中文的男声响起。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两个人勾肩搭背地站在那里。左边一个肤色黝黑,头发微卷,笑容灿烂,正是205宿舍的马来西亚华裔同学。右边那位年纪稍长,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眼镜,气质沉稳,但此刻也被同伴感染得面带笑意,正是那位传闻中曾参加过南极科考队的研究人员。 马来西亚华裔同学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林志文,来自槟城!这位是赵伟,超厉害的!以前在南极跟企鹅做邻居的!”他用力拍了拍赵伟的肩膀。 赵伟推了推眼镜,笑容有些无奈但包容:“志文夸张了,只是参与过两次越冬考察任务而已。我们过来串串门,认识一下新邻居。”他说话条理清晰,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冷静,但与林志文之间的默 契明显看得出他们入学前就已相识,而且关系很好。 王朗的声音从他俩身后传来:“你俩咋走那么快!等等我啊!”只见他也光着膀子跟了过来,205宿舍几乎是倾巢出动了。 204宿舍瞬间变得热闹非凡。闫力笑着招呼大家随便坐,童子时从书本上抬起眼,淡淡地瞥了门口这群不请自来的人一眼,没什么表示,又低下了头。曾正威不知何时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擦着头发,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突然热闹起来的场面。 张烽看着这奇妙的一幕:东北汉子王朗、考公积极分子方正伟、马来西亚华裔林志文、前南极科考队员赵伟、厨师闫力、神秘室友曾正威和童子时……还有F201那位29岁的精英班长和33岁的李大明。 这所甑江市男子高中,以及这个独一无二的班级,它的日常,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在张烽面前展开。各种看似不可能交集的人生轨迹,在这里奇妙地汇聚在了一起。 深夜,204宿舍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的、仿佛拖拉机引擎般的轰鸣。 张烽就是在这一阵阵极具穿透力的声波中被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花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噪音来源——是2号床的闫力。闫力仰面躺着,嘴巴微张,那惊人的呼噜声正从他胸腔**鸣发出,极具力量感,甚至带动他壮硕的胸膛微微起伏,连床板似乎都在轻微共振。 张烽:“……” 他试图用枕头捂住耳朵,翻来覆去几次,发现这呼噜声简直无孔不入。无奈之下,他决定起来去趟厕所,顺便希望活动一下能让自己待会儿睡得更沉些。 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铺,生怕吵醒其他人。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下意识地扫过室友的床铺。 闫力沉浸在“引擎”轰鸣中。 他对面的曾正威的床铺——被子叠放整齐,床上空无一人。 张烽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曾正威去哪了?他记得曾正威洗澡回来后是上了床的。 而靠窗的4号床,童子时似乎完全不受闫力呼噜的影响,侧身躺着,呼吸平稳,耳朵里塞着明显的降噪耳塞,睡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俊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静谧的空间。 张烽摇摇头,趿拉着拖鞋轻轻打开门走去公共卫生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解决完生理需求,他站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点,也好回去继续应对闫力的“噪音攻击”。 返回204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曾正威空荡荡的床铺,心里的那点疑惑还没冒头,另一个念头却毫无征兆地闪过: 为什么……宿舍区这么安静?没有宿管阿姨巡逻的脚步声?没有班导或者学长查寝的手电光? 这和他印象中的高中住宿生活似乎不太一样。那种管理严格、按时熄灯、随时可能有人推门检查的氛围,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这里的夜晚,安静得只剩下学生的自发活动,仿佛没有任何成年人的监管。 这念头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违和。但和之前几次一样,这想法刚清晰了不到两秒,就像被一块无形的橡皮擦轻轻抹去,迅速模糊、淡化,最后只剩下一点“好像哪里不对”的残影,随即连这点残影也消散了。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困意重新上涌。推门回到宿舍,也许是他下床的动静,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闫力忽然在呼噜声中翻了个身,变成了侧卧,嘴里嘟囔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像是“……火候小了……”,然后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 宿舍里瞬间陷入了真正的、令人愉悦的寂静。 张烽如释重负,赶紧爬上自己的床铺,几乎头一沾枕头,意识就迅速沉入了睡梦之中,再也无暇去想曾正威的去向或缺席的查寝。 就在张烽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熟之后。 靠窗的4号床上,本该戴着耳塞熟睡的童子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亮的眸子,静静地望向张烽床铺的方向,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缕夜风,里面似乎夹杂着一点无奈,又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怜悯? 然后,他重新闭上眼,仿佛从未醒来过。 宿舍里,只剩下三人平稳的呼吸声。夜色更深了。 没有大纲,想到啥写啥。内含个人喜好) 其实一直想搞主角是galgame的主控人物,不过写着写着就开始跑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入夜 第3章 军训开始 张烽是被闫力那只还带着点麦香余味的大手轻轻摇醒的。“小烽,醒醒,该起了!再晚食堂好货色该被抢光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闫力已经穿戴整齐,精神奕奕,仿佛昨晚那个制造“拖拉机噪音”的不是他本人。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是曾正威在洗漱,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专注,仿佛昨晚只是正常起夜。而童子时的床铺再次空荡荡,被子叠得一丝不苟,人早已不知去向。 “童子时呢?”张烽揉着眼睛问。 “谁知道呢,那小子神出鬼没的,我醒的时候他就不在了。”闫力耸耸肩,“赶紧的,食堂走起。昨晚没准备早饭,失策失策,下次得囤点冷冻包子半成品。” 张烽一边套衣服一边嘟囔:“力哥,你还真打算天天给我们做啊?五点起来做早点?你这不是来上学,是来创业开店了吧?” 闫力闻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张烽的后背,拍得他一个趔趄:“开店?好主意!要不咱204合伙搞个早餐铺子?我看行!” 两人说笑着下楼,在楼梯口正好撞见从F栋过来的李大明。他依旧那副胡子拉碴的大叔样,但眼神比昨天更清醒些。 “闫师傅,小张,”李大明笑着打招呼,很自然地跟上他们,“一起去食堂?听说你家手艺好,有机会我跟着蹭顿早饭,不介意吧?” “这有啥介意的,走走走!”闫力爽快地应道。 张烽看着李大明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和略显陈旧的运动裤,心里下意识地琢磨: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来读高中,手头估计也不宽裕吧?有点可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听到李大明一边走一边摸出饭卡看了看,自言自语:“嘿,老爷子动作还挺快,昨晚说给我充生活费,这就到账了,数目还不少,够吃一阵子了。” 张烽:“……”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人家的父亲显然还在管着他。 清晨的食堂不像中午那般人声鼎沸,只有寥寥几个窗口开着,供应着包子、馒头、稀饭、豆浆、面条等简单实惠的早餐。空气里飘着食物温热朴素的香气。 寥寥无几的就餐学生中,有两个身影极其显眼——阿迪力江和那位名叫达里尔的美籍黑人同学正坐在一桌。 阿迪力江那身极其壮硕的肌肉在晨光下如同雕塑,他对面坐着的达里尔同样高大,目测超过185cm,骨架粗大,肌肉饱满,是天生的运动体型,穿着无袖背心,露出的手臂线条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两人似乎正在交流着什么,比划着动作,大概是在讨论健身或运动。靠得近了,能隐约闻到一股混合着汗液(或许是晨练后)和某种类似孜然、麝香的浓郁体味从他们那边飘过来。这味道并不难闻,但极具存在感,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看到他们,张烽才猛地想起来,班上似乎还有几个外籍同学——除了达里尔,好像还有一个澳大利亚白人,以及一个据说是毛利裔的同学。这个班级的构成,真是越来越超乎想象了。 闫力抽了抽鼻子,小声对张烽说:“闻到了没?阿迪力和那黑哥们儿的味儿。好家伙,这雄性荷尔蒙,顶风能飘三里地!不过搞健美的都这样,代谢旺,体味重,正常。” 李大明也笑了笑:“年轻真好啊,火力旺。” 张烽看着那两位“火力旺”的代表,又看了看身边散发着食物暖香的闫力、一副社会人模样的李大明,再想到不知所踪的童子时、神秘晚归的曾正威、精英班长、娃娃脸高强……他拿起餐盘,忽然觉得,在甑江市男子高中的每一天,大概都会是这样充满“惊喜”的开始。 早餐后,张烽、闫力和李大明随着稀疏的人流前往体育场下方的多媒体间。路上,张烽的思绪还停留在食堂里那几位外籍同学身上。 那个叫达里尔的黑人同学,印象中自我介绍时磕磕巴巴的中文几乎没人听懂,只知道他来自美国,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看似随意但牌子都不便宜,手腕上那块闪亮的手表更是价值不菲。他为什么中文这么差还要来这所偏僻城市的男子高中?而且他这个年龄……张烽摇摇头,这学校奇怪的人太多了。 还有澳大利亚人西蒙和毛利人沃尔顿,他们似乎都住在F202,和周宇、石珏、路岫玉一个宿舍。张烽努力回想新生见面会,却发现自己对他们的印象极其模糊,仿佛当时他们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直到今天在食堂再次看到(或许是因为他们独特的相貌和体魄),才在记忆里清晰起来。 这种记忆的延迟和模糊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念头一转,又被“可能那天太紧张没注意”的解释覆盖了过去。 多媒体间位于体育场看台下方,空间开阔,能容纳数百人。此刻,三个班的新生七十三人陆续入场,按照班级区域坐下。张烽所在的三班人数最少,只有24人(算上他自己),很快就在指定区域坐好了。 会议室前方的大屏幕上打着“甑江市男子高中新生军训动员大会”的红字。气氛逐渐肃穆起来。 张烽环顾四周,低声对旁边的闫力说:“没想到我们这届人这么少,才三个班。高三有六个班,每个班五十人……这人數差也太多了。”而且高二的学长全都不在学校,去进行所谓的“社会实践”了,这时间点也未免太巧。 闫力用毛巾擦着脖子后的汗,低声道:“谁知道呢,这学校啥都透着一股子特别。” 正说着,入口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队穿着褪色但干净整洁的旧式军装(并非现役军服)、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人列队入场。他们肤色黝黑,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一种经过长期训练才有的协调和纪律性,气场瞬间镇住了全场有些散漫的新生。 “那就是我们的教官?”有人小声惊呼。 “听说都是高三的学长?” “退伍军人……他们这个年纪就退伍了?” 为首的教官看起来年纪稍长,或许有二十出头,他走到台前,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声音洪亮却不需麦克风:“全体新生,起立!”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哗啦一声,所有新生几乎本能地站了起来。 张烽看着台上那些年轻却气质老练的“学长教官”,心里那种不真实感又冒了出来。高三学生,退伍军人?这组合太过诡异。而且,为什么甑江市男子高中,本市最大且唯一的中学,今年只招了区区七十三人?高三那三百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心头。 台上的总教官开始讲话,内容无非是军训的意义、纪律要求、注意事项等。但张烽的心思却有些飘远。 他注意到班长欧阳(?)坐在班级最前排,背脊挺直,听得极其认真,仿佛在接收重要商业报告。副班长高强虽然也坐得端正,但眼神里更多是好奇和兴奋。潘乐杰和E404的体育生们则跃跃欲试,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值得期待的竞赛。李大明打着哈欠,但努力保持清醒。曾正威目光专注地盯着教官们的战术动作。童子时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在了座位上,表情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闫力又开始冒汗,小声嘀咕:“这空调不行啊……” 王朗在隔壁二班区域,依旧大大咧咧的样子。方正伟则拿出小本子,似乎在记录教官说的要点。 达里尔似乎没太听懂,一脸茫然,旁边的阿迪力江正努力用简单单词和手势给他解释。西蒙和沃尔顿坐在一起,低声用英语交流着什么。 这个由如此多不同背景、年龄、国籍的人组成的微小集体,即将开始他们为期十四天的、由“退伍学长”主导的军训。 总教官讲话完毕,各班的教官上前认领自己的队伍。分配到三班的教官面容冷峻,眼神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仿佛在评估一群新兵。 “三班!全体都有——立正!” 教官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我是你们未来十四天的教官!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绝对服从!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稀稀拉拉的回应。 教官眉头一拧,声音陡然提高:“都没吃饭吗?!听明白了吗?!” “明白!”这次的声音整齐了不少,带着一丝被震慑后的紧张。 教官似乎还算满意,嘴角微微一动:“很好。现在,目标训练场,跑步——走!” 甑江市男子高中的军训,正式开始了。张烽深吸一口气,跟上队伍的步伐,将那些纷乱的疑问暂时压回心底。首先,他得在这位气场强大的学长教官手下,活下去。 早上的军训果然如张烽所料,带着一种初来乍到的“仁慈”。虽然站军姿、转向、齐步走这些基础动作重复得让人腰酸背痛,教官的眼神也始终锐利如鹰,但强度确实控制在了一个“下马威”而非“下死手”的程度。据说总共有八位教官,分到每个班是两 人,但三班一上午都只有那位气场强大的冷面教官在带队,另一位始终未见踪影。 训练间隙,张烽听到旁边F201的王朗在跟人嘀咕:“听说B楼昨晚黑灯瞎火的,一点动静没有,那些教官学长难不成不用睡觉?”这话让张烽心里又泛起一丝嘀咕,但很快被教官一声口令打断。 一上午的暴晒和运动,让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军训服湿了又干,结出一层白色的盐霜。午休哨声一响,张烽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冲个凉,洗去一身黏腻。 他快步跑回204宿舍,抓起毛巾和换洗衣服就冲进独卫。拧开水龙头——只有几声干涩的嘶嘶声,一滴水也没有。 “停水了?”张烽傻眼了。 “好像是,”正在用小风扇对着自己猛吹的闫力擦了把汗,“刚听到楼道里有人喊。估计用水高峰,水压不够了。你去F栋公共澡堂吧,那边水压稳。” 没办法,张烽只好再次拿起东西,认命地走向F栋。午间的连廊比晚上更安静,大部分人都选择在宿舍擦洗或者直接休息。 推开F栋公共澡堂的门,里面水汽比晚上稀疏些,人也不多。但两个极其显眼的身影立刻抓住了他的视线——阿迪力江和达里尔也在。 他们似乎刚冲完凉,正站在喷头下擦着身体。古铜色和哑光棕黑色的皮肤上水珠滚落,肌肉贲张的身体在朦胧水汽中如同两尊力量感爆棚的雕塑。 两人似乎注意到了张烽的视线,达里尔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用极其生硬的中文说了句:“嘿!兄弟!”阿迪力江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专注地擦干身体,仿佛对此早已习惯。 张烽瞬间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胡乱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喷头,拧开水龙头,让微凉的水流冲刷发烫的脸颊和脑袋,试图浇灭那瞬间的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惭形秽。 水流声掩盖了他过快的心跳。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边,快速冲洗着身体。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所学校招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连这种“天赋异禀”的人物都聚集到一起了? 冲完凉,换上干净衣服,张烽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共澡堂,将那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甩在身后。午休时间所剩无几,他得赶紧回去眯一会儿,下午还有更艰苦的训练在等着他。而这个高中生活的“日常”,正在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的认知下限(和某些方面的上限)。 午休结束的哨声尖锐地划破沉寂的空气。张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还在咚咚直跳。闫力已经穿戴整齐,正拿着他那条标志性的毛巾擦汗——即使在有空调的宿舍午休,他似乎也能热出一头汗。 “快!小烽!踩点了!”闫力催促道。 张烽手忙脚乱地套上还有些潮湿的军训服,扫了一眼宿舍——童子时的床铺依旧空着,仿佛他中午根本没回来过。而曾正威的床铺……和他离开去吃午饭时一模一样,被子都没展开,显然中午也未曾归来。 “曾正威中午没回来?”张烽一边系腰带一边问。 “谁知道呢,那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闫力拎起水壶,“别管了,快走!” 两人一路小跑冲向集合点。果然,其他班已经基本列队完毕,他们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声哨响冲进了三班的队伍里。 那位冷面教官的目光扫过他们,没有斥责,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似乎对他们的“准时”表示了一种默认的认可。张烽松了口气,赶紧站好。 这时,他才注意到旁边一班和二班队伍里的异常气氛。 那两班的学生,大多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不是运动后的红润褪去的那种白,而是一种近乎缺乏血色的、带着点虚弱的灰白。许多人的嘴唇颜色很淡,甚至有些发青,眼神也显得有些疲惫和涣散,仿佛午休并没有让他们恢复精力,反而消耗了什么。整个队伍的氛围显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反观自己所在的三班…… 张烽悄悄环顾四周。闫力虽然汗流浃背但精神头十足;李大明打着哈欠但脸色正常;高强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娃娃脸;潘乐杰和E404的体育生们更是气息平稳,眼神明亮;就连年纪最大的班长,也只是面色沉稳,看不出任何不适。 整个三班虽然也经历了上午的训练,但整体状态明显比另外两个班好上一大截。 这是怎么回事?张烽心里纳闷。早上训练量大家都差不多啊,而且教官们明显控制了强度,怕中暑都没怎么让长时间暴晒。怎么他们看起来……像是被吸走了精气一样? 还没等他想明白,总教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了起来: “各班级注意!下午开始,直至军训结束,各班级将分流至不同训练场地进行专项训练!一班,前往东侧综合训练馆!二班,前往西侧战术模拟场!三班,留守主操场继续基础科目强化!现在,各教官带队,有序前往指定场地!” 分流训练? 张烽愣了一下。这意味着除了早上集合点名和晚上的总结,他们将很难再看到其他两个班的人了。而且三个场地听起来就截然不同——综合训练馆、战术模拟场、基础科目操场。这训练内容差别也太大了。 他看着一班和二班在那群同样面色冷峻、气场强大的“学长教官”带领下,沉默而略显僵硬地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走去。那股苍白和沉闷的气息也随之移动。 而三班则留在原地,由冷面教官和另一位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同样表情严肃但稍显年轻的教官带领,继续面对开阔的、被午后烈日烘烤的主操场。 “全体都有!立正!”冷面教官的声音将张烽的注意力拉回,“下午的训练,现在开始!军姿一小时!让我看到你们的意志力!” 留守主操场……基础科目强化……军姿一小时…… 张烽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又瞥了一眼那些消失在远处馆场入口的、脸色苍白的同学,忽然觉得,留在阳光下暴晒,似乎也不是最糟糕的选择?至少,他们三班的人,看起来还都“正常”得很。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那两个班所去的“综合训练馆”和“战术模拟场”,恐怕隐藏着比烈日更让人难以承受的东西。而三班被单独留在主操场,这本身或许也意味着某种……特殊性? 晚餐时间,食堂里的气氛比中午更活跃一些,但也夹杂着不少关于下午训练的议论。三班的学生们大多边吃边聊,虽然疲惫,但精神状态明显不错。 “听说了吗?一班下午晕了仨!”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对同桌说, “还有一个直接抬医务室挂水去了。” “二班好像也差不多,好几个人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走路都打晃。” “他们去的什么鬼地方训练啊?咱们在操场晒一下午虽然累,但也没这么夸张啊……” “谁知道呢,反正感觉怪怪的。” 正议论着,就见一班和二班的学生们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三三两两地走进了食堂。他们的脸色比中午集合时更加难看,那种缺乏血色的苍白愈发明显,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打饭都显得有气无力。 整个食堂因为他们的涌入而瞬间安静了不少,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张烽正和闫力吃着饭,看着那两队“残兵败将”,心里那种异样感又升了起来。教官们依旧不见踪影,仿佛他们不需要进食,或者有别的去处。 这时,副班长高强端着餐盘,笑嘻嘻地挤到了张烽和闫力中间的空位坐下。闫力正专注地品尝食堂的炒菜(并暗自评价火候和调味),对于高强的突然加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嘿!同桌!”高强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张烽,娃娃脸上笑容灿烂。 张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同桌?哦……对,按那个每日轮换座位表,周二是我和你同桌。”他有点无语,“不过这都快周二结束了,你才来‘认识’我?” 高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白天不是忙嘛!帮班长处理点事儿,还得熟悉副班长的职责……抱歉抱歉哈!”他话锋一转,虽然依旧笑着,但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不过嘛,这个座位安排,其实还是挺重要的。按规定的时间,和安排上的人一起坐在教室的课桌后面,是最……呃,最安全的事情。” “最安全?”张烽捕捉到这个奇怪的用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遵守座位安排和“安全”有什么关系? 高强眨了眨眼,刚想再说什么,目光忽然瞥向食堂入口方向,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哎呀,就是教导主任巡查的时候,被抓到不在自己座位会挨批嘛!很麻烦的!”他说着,还对张烽使了个眼色。 张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位四十多岁、头发已夹杂不少银丝但面容依旧严肃俊朗的教导主任正背着手站在食堂门口,目光沉稳地扫视着就餐区域。他的存在本身就带来一种无形的纪律感。 想到教导主任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张烽立刻接受了高强的解释,闭上了嘴,没再深究那个“最安全”的奇怪说法。毕竟,被教导主任盯上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 “不过,”张烽咽下嘴里的饭,嘀咕道,“军训这段时间又不去教室,教导主任也不会来查课堂座位吧?” “谁知道呢,”高强耸耸肩,开始扒拉自己盘里的饭,含糊地说,“规矩就是规矩嘛……反正按安排坐总没错。”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闫大厨,明晚大餐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可惦记着呢!” 闫力终于从美食分析中抬起头,自信地拍拍胸口:“放心!高汤熬着呢,绝对让你们舌头都鲜掉!” 张烽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了明晚的大餐上,但心底深处,高强那句“最安全的事情”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留下了一圈细微却难以彻底平复的涟漪。为什么偏偏是“安全”?而不是“合规”或者“方便管理”? 他看了一眼食堂门口,教导主任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挺拔而沉稳。这所学校,从学生到老师,似乎每个人都藏着一些未曾明言的规则和秘密。 周二晚上的食堂,气氛依旧带着军训后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说的压抑。张烽快速吃完盘中的饭菜,看着高强匆匆离去(似乎是去开班委会),闫力被隔壁桌几个同学拉住讨论着什么(大概又是美食话题),李大明则和他今天的同桌——游泳队的杨苏坐在一起,两人似乎聊得还挺投入,李大明那张大叔脸上甚至露出了罕见的轻松笑容。 没有熟悉的室友同行,张烽独自一人离开了喧闹的食堂。傍晚的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带来一丝凉意。他原本可以穿过教学楼之间那片精心打理的小花园抄近路回宿舍,但脚步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条路。 也许是高强白天那句“和安排上的人一起坐在教室的课桌后面是最安全的事情”还在隐隐作祟,也许是昨晚那本《男子高中怪谈》的诡异封面和空无一人的教室带来的寒意尚未完全消退,又或者,仅仅是今天确实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去教学楼。 总之,他选择绕了远路,沿着宿舍区的边缘直接往回走。 路上,他注意到几个一班和二班的学生聚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苍白,神情紧张而严肃,似乎在激烈地讨论或者说争论着什么,但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看到张烽路过,他们立刻停止了交谈,几道警惕而疲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到他走远才重新开始窃窃私语。这种氛围让张烽感到有些不舒服,加快了脚步。 回到1号楼204宿舍,推开门,一股清凉的空调气迎面扑来。出乎意料的是,曾正威已经在宿舍里了,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爽气味,正拿着毛巾擦拭。 两人打了个照面,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曾正威不是应该去吃饭或者像往常一样神秘失踪吗?而且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 “回来了?”曾正威率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张烽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 “你……没去食堂?” “吃过了。”曾正威的回答简短扼要。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目光落在张烽身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分享一个寻常消息般开口道:“刚才回来时,听到点消息。” 张烽看向他,等待下文。 曾正威的语气平淡无波:“二班有个同学,晚上去教务处办理休学手续了。” “休学?”张烽愣了一下,“才军训第一天?为什么?”是因为下午训练太辛苦晕倒了?还是像一班那样有人进了医务室,直接扛不住了? 曾正威摇了摇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东西:“不清楚具体原因。只是听说……手续办得很快。” 办得很快? 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通常休学不是需要家长沟通、了解情况、再三确认吗?怎么会“办得很快”? 联想起白天一班二班学生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压抑的气氛,以及刚才路上看到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情景,张烽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这军训第一天,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诡异。 他看着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室友,曾正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随口分享?还是某种暗示? 宿舍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窗外,夜色渐浓,将甑江市男子高中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而这静谧之下,仿佛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开学肯定要军训啦[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军训开始 第4章 校史 周二晚上,闫力很晚才回到204宿舍,脸上带着罕见的浓重倦容,连标志性的汗水都似乎带着疲惫的气息。他跟张烽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就瘫坐在椅子上。 曾正威依旧守在他的书桌前,台灯照亮一小片区域,他似乎在研究一份复杂的结构图或者手册,神情专注,对闫力的归来只是微微颔首。 童子时则雷打不动地靠在自己床上,就着床头灯阅读那本没有标题的厚书。当闫力跟张烽打招呼时,他似乎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表示听到了,还是对闫力的状态有什么看法。张烽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闫力几乎是强撑着去快速冲了个澡,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宿舍的主灯还没熄灭,他那熟悉的、拖拉机引擎般的呼噜声就已经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比以往似乎更沉更重,仿佛要将一整天的疲惫都通过这声音宣泄出来。 张烽看着秒睡的闫力,内心一片哀嚎——看来今晚又要在“噪音”中煎熬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晚十点半整,宿舍区的主照明灯“啪”地一声自动熄灭,仅留下昏暗的夜灯时,闫力的鼾声仿佛被按下了音量键,骤然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从“震撼全场”变成了“可接受的背景噪音”。 难道断电还有这种效果?张烽带着疑惑,在这相对“轻柔”的鼾声中艰难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不知几点,张烽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纸张摩擦,又像是极轻的脚步声,方向似乎来自曾正威的三号床那边。但他实在太困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那声音很快又消失了,他便再度沉沉睡去。 …… 周三早上七点整,一阵不算急促但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将张烽从睡梦中吵醒。 “谁啊……”他嘟囔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宿舍里竟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闫力的床铺空了,曾正威的书桌整洁无人,童子时的床铺依旧叠得一丝不苟仿佛没人睡过。窗外天已大亮,宿舍区传来隐约的喧闹声。 敲门声还在继续。 张烽只好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他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男生,大约170公分左右,圆脸,皮肤白皙,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脸上并没有稚气,反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圆滑和精明感,不过这种精明并不惹人讨厌,反而透着点善于交际的活络。 “早上好!”圆脸男生看到张烽,立刻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生疏,“我是徐硕,F202的。按座位表,今天周三,我是你的同桌。想着军训前过来跟你碰个面,认识一下。” 张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又是这套“同桌认亲”的流程?这次甚至提前到清晨直接上门了? “呃,你好,我是张烽。”他赶紧让开一点,“请进?不过他们好像都出去了……”他侧身示意了一下空荡荡的宿舍。 徐硕笑着摆摆手,并没有进来的意思:“不进去了,就是来打个招呼。我知道他们肯定都先去晨练或者吃早饭了。”他说话语速适中,条理清晰,“怎么样,还适应吧?听说昨天一班二班挺惨的,还是咱们三班舒服点。” 他的话语自然地将自己归入了“三班”这个群体,带着一种微妙的认同感。 张烽看着眼前这位主动上门、笑容可掬的同桌,心里那种关于“座位安排”和“安全”的异样感再次浮现。高强是这样,这个徐硕也是这样……这所学校的“同桌制度”,似乎远比表面上的随机轮换要更有深意。 “还……还行。”张烽点点头,试探性地问,“你也觉得……按座位表坐很重要?” 徐硕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似乎微妙地闪动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当然重要啊,规矩嘛。而且多认识新朋友总没坏处,对吧?好了,不耽误你洗漱了,一会儿操场见!” 他说完,对张烽点了点头,便转身利落地离开了,步伐轻快。 张烽站在门口,看着徐硕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204宿舍。 周三的“日常”,似乎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这位主动上门的同桌徐硕,和他的室友们一样,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迷雾之中。 张烽匆匆用冷水抹了把脸,刷了牙,也顾不上等可能还在食堂的闫力他们了。新“同桌”徐硕的出现和室友们的集体早起失踪,让他心里有点莫名的紧迫感。他快速在食堂窗口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跟着人流往大操场赶。 徐硕果然还在路口等他,见他来了,便很自然地和他并肩而行,路上还闲聊了几句关于食堂包子馅料的话题,显得十分熟络自然。 到达大操场时,各班正在整队。三班的队伍已经基本站好,张烽看到闫力、曾正威都在队列里,闫力甚至还对他挤了挤眼,仿佛在说“你小子起晚了”。童子时则依旧站在靠边的位置,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张烽赶紧溜进队列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四列纵队,每列6人,他位于其中一列的末尾)。 总教官站在前方的高台上,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拿着花名册开始例行点名统计人数。 “……一班,25人!” “……二班,24人!” “……三班,24人!” “新生应到73人,实到73人!全员到齐!” 73人?全员到齐? 张烽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昨天下午一班不是晕倒了好几个,还有一个在医务室输液吗?就算他们恢复了,那二班那个晚上去办休学手续的同学呢?手续办得很快……难道快到他昨晚办完,今天一早就能若无其事地回来参加军训了?这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一班和二班的方阵。那两班的学生依旧大多脸色苍白,精神萎靡,队伍里弥漫着一种死气沉的低压氛围,怎么看都不像“全员到齐”毫无变故的样子。可是人数……粗略看去,似乎又确实没有明显的空位。 一种冰冷的诡异感顺着脊椎爬升。这数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要么是总教官的点名出了错,要么……要么就是“全员到齐”有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超越常规定义的含义。 他还想仔细看看一班二班到底有哪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但总教官已经收起了花名册,开始下达今天的训练指令: “各班级注意!今日训练任务如下:一班,继续综合训练馆体能强化;二班,战术模拟场协同作业;三班,主操场障碍越野及格斗基础!现在,各教官带队,出发!” 指令一下,不容多想。三个班级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再次分流,走向不同的训练区域。 张烽跟着三班的队伍,心思却还停留在那诡异的“73人”上。他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同一排站在他左边隔了几个位置的杨苏。杨苏依旧是那副白皙俊俏、腹肌明显的游泳健将模样,神情轻松,甚至带着点对即将到来的障碍越野的跃跃欲试,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点名时的异常,或者说,完全不在乎那73人的数字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 三班的其他人,无论是闫力、李大明,还是高强、潘乐杰,甚至是他那位新同桌徐硕,似乎都没有人对“全员到齐”表现出任何惊讶。仿佛昨天发生的晕倒、送医、休学……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或者干脆是他的错觉。 只有他,像是一个懵懂的闯入者,对周遭不合逻辑的现象感到格格不入的惊诧。 为什么只有我觉得奇怪?这个念头再次浮现,但随即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抚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细微的涟漪便迅速沉寂。 他甩甩头,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训练上。障碍越野和格斗基础,听起来比站军姿要有趣一点。 然而,那份关于人数的困惑和寒意,却已悄然在他心底更深的地方,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这所甑江市男子高中,它的“日常”规则,正在以某种他无法认知的方式,悄然运转着。 午餐时间,食堂依旧人声鼎沸,弥漫着食物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张烽和他的“今日同桌”徐硕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徐硕很健谈,从食堂菜色聊到下午的障碍越野,气氛倒也不尴尬。 没过一会儿,闫力就端着他那堆得冒尖的餐盘,屁颠屁颠地找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张烽旁边,毫不见外地挤占了半边桌子。 “嘿!小烽!还有……徐同学是吧?”闫力笑着打招呼,额头上依旧挂着细密的汗珠。 “力哥,”张烽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点地方,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没跟你今天的同桌一起吃饭?”他记得座位表上闫力周三的同桌应该是阿迪力江。 闫力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阿迪力江啊?还有杨苏、端木磊,他们仨被那个新来的体育老师——就是那个肌肉块头快赶上阿迪力江的猛男老师——叫去体育器材室了,说是下午的格斗训练要用到一些特殊护具,让他们去帮忙搬一下,顺便熟悉一下。”他咽下食物,喝了口汤,“估计得忙活一阵子,我就先来吃了。” 正说着,李大明和赵伟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李大明看到张烽这一桌,笑着招呼:“哟,都在这儿呢?拼个桌不?”? 得到同意后,两人坐下。李大明看了看张烽、徐硕和闫力,又环视了一圈食堂,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随口问道:“哎,你们说怪不怪?早上总教官点名,说73人全到。可我咋记得昨天一班二班出事儿的不止一个啊?那个……二班不是还有个谁去办休学了吗?这咋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都齐了?” 赵伟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科研人员惯有的冷静分析:“确实不符合常规逻辑。除非所谓的‘休学’手续有我们不了解的极速流程,或者……昨天的信息本身有误。”但他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困惑。 张烽心里一动,这正是他憋着想问又不知该问谁的问题!他立刻看向李大明和赵伟,期待他们的讨论能有点结果。 他也下意识地环视食堂,寻找可能知情的班干部或者消息灵通人士。然而,他发现班长、高强、潘乐杰都不在食堂。更让他注意的是,曾正威又不见踪影了。而且,根据座位表,曾正威今天的同桌应该是205的郑程成,此刻郑程成也不在食堂里。 曾正威和郑程成……他们又一起去干什么了?张烽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昨天郑程成来串门时透露消息的情景,以及曾正威昨晚告知休学消息时的平淡语气。 闫力擦了把汗,嘟囔道:“管他呢,也许学校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人齐了不是挺好?省得教官找借口加练。”他似乎并不太关心背后的原因,更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徐硕则笑了笑,圆滑地说:“李大哥和赵哥观察真仔细。不过学校这么大,管理上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快速通道吧。既然教官都说全员到齐了,那我们照常训练就好。”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平息讨论。 李大明和赵伟对视一眼,似乎也觉得再讨论下去没什么结果,便耸耸肩,开始吃饭。 但张烽心里的疑团却更大了。李大明的疑惑证实了他昨天的听闻并非错觉,赵伟的分析也指向了异常。而闫力的不关心和徐硕的“打圆场”,则隐隐透出一种……对这种现象的默认为常或回避深究的态度。 这所学校的“日常”,正在用一种温和却坚决的方式,将他看到的“异常”强行纳入“正常”的轨道。而那些失踪的人——班干部、曾正威、郑程成,他们是否正在参与维护这种“正常”的运作? 午餐在一种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张烽食不知味,只觉得眼前的热闹食堂,仿佛笼罩在一层越来越浓的迷雾之中。 午饭后,身上的汗黏得难受,张烽、闫力和刚在食堂碰到的王朗决定一起去F栋公共澡堂冲个凉。走到连廊时,正好遇到似乎刚从别处回来的曾正威。 “正威,一起去冲一下?”闫力招呼道。 曾正威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加入了他们。 午间的澡堂人不多,水汽也没晚上那么重。四个赤条条的男生站在喷头下,水流冲走疲惫和汗渍。 王朗一边搓着胳膊一边大大咧咧地问:“曾哥们儿,中午没见着你啊,又忙啥去了?” 曾正威冲洗着头发上的泡沫,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有些平淡:“和郑程成去了趟图书馆。” “图书馆?军训第一天就去那儿?你俩可真行。”王朗啧啧称奇。 张烽心里却是一动,想起中午没看到他和郑程成吃饭的事,便竖起了耳朵。 曾正威关掉水,拿起毛巾,继续说道:“查了点资料。了解到两件事。” 另外三人都看向他。 “第一,今年是甑江市男子高中建校125周年校庆。” “第二,”曾正威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内容却让张烽不明所以,“37年前,这所学校还不是男子高中,而是一所普通的混合制中学,有男有女。” ……? 水流声哗哗作响,但此刻却仿佛衬得澡堂里更加安静。 “啥?以前有女生?”王朗最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那后来咋变成和尚庙了?37年前……发生啥了?” 闫力也停下了搓洗的动作,胖乎乎的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125年……37年前……这时间点有点意思。” 张烽更是感到一股迷惑混着热水冲刷而下。37年前,学校改制,从男女混校变成了纯粹的男校。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未听人提起过?125周年校庆和这个时间点又有什么关联? 曾正威擦干身体,开始穿衣服:“图书馆里的记录很模糊,关于改制的原因没有详细记载,只说是‘根据上级指示和学校发展需要’。”他穿上裤子,系好腰带,最后补充了一句,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深意,“郑程成好像对这段历史特别感兴趣,还在继续查。” 说完,他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对三人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澡堂,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王朗挠了挠他湿漉漉的头发:“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以前有女生不是挺好?唉!”他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方面。 闫力若有所思地嘀咕:“37年……‘发展需要’……这理由可真够官方的。” 张烽则站在原地,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心里却翻腾不已。37年前的改制、125周年校庆、诡异的全员到齐、特殊的军训、背景各异的同学……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仿佛正在隐隐指向某个被掩盖的真相。 曾正威为什么要特意去查这些?郑程成为什么又对此特别感兴趣?他们仅仅是好奇,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午间的冲凉,因为曾正威带来的两条信息,变得不再寻常。甑江市男子高中的历史,如同一个幽深的漩涡,开始向张烽展现出它隐秘的一角。 午后的204宿舍异常安静。闫力冲完凉回来后就瘫在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幸好主灯没关,他的呼噜声不大)。曾正威没有回来,不知又去了哪里。童子时的床铺依旧空着,他中午似乎从不回宿舍。 张烽躺在自己床上,疲惫和上午训练带来的肌肉酸痛让他很快沉入睡眠。下午是格斗训练,他需要抓紧时间休息。 梦境悄然而至。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拥挤的教室里。课桌老旧,漆面斑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摊开的课本上。周围是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和低声讨论。 他的同桌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生,约莫十六岁,方圆脸,眼神明亮,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还未被世事磨砺的光彩。同桌推了推他,笑嘻嘻地低声说:“张烽,放学去后街那家新开的店尝尝?听说锅包肉一绝!我以后可是要当厨师的!” 张烽在梦里感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同桌的名字似乎就在嘴边,两个字,很普通,但梦中的他却怎么也叫不完整。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所……完全不同的学校。教室里有男生,也有女生!穿着统一的、但款式老旧的校服。空气里弥漫着青春期的躁动和普通学业压力带来的微焦灼感。 场景切换。他回到了宿舍。梦境中的宿舍逼仄而拥挤:宽度不足4米,层高很低,压抑感扑面而来。是那种老式的上下铺铁架床,一个房间挤了八个人!个人的空间小得可怜。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更没有阳台。所谓的洗漱区就是在蹲坑厕所上方装了一个简陋的淋浴头,一切都显得粗糙而实用。 梦里,他和那个想当厨师的方圆脸同桌似乎是高二,正为着某次考试的成绩发愁,讨论着并不轻松的课业。 一切的感觉都如此真实,如此……普通。就像任何一所正常运转、有着升学压力的普通高中。 然而,在梦境即将结束,意识逐渐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课桌抽屉里塞着的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标题模糊不清,但开头几个字却异常清晰—— 《甑江市高中xx》 后面的字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或者本来就是模糊的。但“甑江市高中”这几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梦境温吞的泡沫。 ……? “嘀嘀嘀——嘟——!” 下午集合的尖锐哨声猛地将张烽从梦中惊醒。 他倏地坐起身,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梦境中的细节飞速褪色,那个方圆脸同桌的模样、名字迅速变得模糊,但那种普通高中的拥挤感、学业压力感,以及那本名为《甑江市高中xx》的杂志封面,却残留着清晰的印记。 其实本来同桌规则只是想促进小烽跟不同的同学有接触机会的[墨镜]但是修改了一下剧情和基本设定就变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校史 第5章 聚餐 三十七年前的普通混合制中学……男女同校……拥挤的宿舍……普通的学业压力…… 还有那本杂志。它和昨晚看到的《男子高中怪谈》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对应和差异。 “甑江市高中”……而不是“甑江市男子高中”。 这仅仅是一个荒诞的梦,还是……被曾正威中午的话所触发,潜意识里某些被压制的东西,短暂地冲破了封锁,向他透露了一丝过去的真实痕迹? 哨声再次急促响起,容不得他细想。闫力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嘟囔着“格斗训练……可别把我这老骨头拆了……”一边开始换衣服。 张晃了晃脑袋,将梦境的残影和冰冷的疑虑暂时甩开。他必须集中精力应对下午的训练。 但那个梦,和那本只露出一半名字的杂志,已经像一颗种子,埋入了更深的意识层。这所学校的过去,或许远比他现在看到的更加复杂,而它的现在,正建立在某种被彻底掩盖的变迁之上。 午休结束的哨声还未响起,张烽就自己醒了过来。宿舍里很安静,只有闫力在睡梦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火候…勾芡…”,显然又在梦里钻研他的厨艺。 张烽看了眼手机,才下午两点,距离集合还有半小时。他决定趁这个空档,把早上被汗浸透又晾得半干的军训服拿去F栋的公共洗衣房洗一下,那边有投币式的洗衣机和烘干机,能快点弄干,下午格斗训练穿着也舒服点。 他轻手轻脚地拿起衣服,走出204宿舍。午后的宿舍区走廊比晚上更显空旷寂静,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刚走到连廊附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是达里尔。他似乎也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宽松的背心和短裤,露出结实的手臂和腿。看到张烽,他黝黑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却带着点困扰的笑容。 “嘿!张!”达里尔的中文发音依旧生硬,他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Help!这个,看不懂!”他求助地将纸递给张烽。 张烽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打印的《甑江市男子高中学生行为规范(新生军训暂行版)》。内容看起来都是些很常规的条款:按时作息、遵守军训纪律、不得无故旷训、爱护公物等等。 张烽一边看,一边准备用简单的英语单词配合手势解释给达里尔听。然而,当他的目光扫到规范最后补充的几条“注意事项”时,他的后背瞬间爬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些条款用稍微小一号的字体印刷,夹杂在常规条文中: ……午夜十二点后,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所在宿舍楼栋。 ……凌晨两点半前后,如于走廊遇见巡查人员,系生活老师例行查寝,无需惊慌,正常回应即可。 ……在教学楼区域内,请尽量保证与当日安排的同桌共同行动,尤其于教室内,两人同时位于课桌附近最为安全。 午夜禁行…两点半查寝…口口口一起最安全… 高强和徐硕暗示性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这些条款,简直像是在印证他们的话,并将那种模糊的“安全”暗示变成了白纸黑字的、冰冷的规定!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午夜后外面有什么?两点半查寝的生活老师为什么需要“无需惊慌”?在教室和同桌在一起为什么就“最安全”?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升。 “张?”达里尔困惑地看着他突然僵住的脸色。 张烽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指着那些常规条款,用尽可能简单的词汇和缓慢的语速向达里尔解释:“This… sleep on time.(这个…按时睡觉。)This… no skip training.(这个…不逃训。)”? 他刻意跳过了那些诡异的“注意事项”,达里尔的中文水平大概也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句子。 达里尔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大概明白了基本要求,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他忽然伸出强壮的手臂,给了张烽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Thank you! 兄弟!” 那拥抱有力而短暂,却让张烽整个人都僵住了。达里尔身上那股混合着刚洗完澡的沐浴露清香、以及某种更深层的、浓郁而原始的、带着点微腥麝香与淡淡汗味的强烈男性气息瞬间笼罩了他。那味道并不难闻,甚至有种奇异的、充满生命力的侵略性,但在此刻张烽紧绷的神经下,感觉格外突兀和…奇怪。 达里尔松开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便心情愉快地转身离开了。 张烽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校规,久久没有动弹。达里尔残留的强烈气息还萦绕在鼻尖,而校规上那几条冰冷的注意事项,则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所学校,不仅有着诡异的现状和模糊的过去,还有着一套隐藏在普通规则下的、令人不安的特殊行为准则。 他深吸一口气,将校规折好塞进口袋,再也无心去洗衣房,转身快步走回204宿舍。他需要一点时间,在集合哨声响起前,好好消化一下这接连而来的、令人心悸的信息。 格斗训练还没开始,他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束缚感。 张烽心事重重地回到204宿舍时,闫力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揉着眼睛打哈欠。看到张烽进来,闫力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但他瞥了张烽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开始换训练服。 张烽自己抬起胳膊闻了闻,达里尔那个拥抱留下的气味极其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他没想到闫力的嗅觉这么灵敏,或者说,闫力对这种特定的、充满侵略性的雄性气息似乎格外敏感和排斥。 就在这时,靠窗的4号床方向,似乎又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哼声。是童子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背对着他们整理东西。那声哼轻得几乎像是错觉,但张烽这次听得真切。 他哼什么?哼闫力的反应?还是哼我身上的味道?张烽觉得这宿舍的人际关系真是越来越微妙了。 曾正威也已经利落地收拾完毕,用冷水扑了把脸,言简意赅地说:“走了。”便率先出了门。 一行人来到格斗训练室。这是一个宽敞的体育馆副馆,地上铺着厚厚的防护垫。冷面教官和另一位年轻些的教官已经等在那里,旁边堆放着护膝、护腕和防护头盔。 点名,确认73人“全员到齐”。一班和二班的学生们依旧脸色苍白,眼神缺乏焦点,但都默默地穿戴好了护具。 训练内容确实如张烽所料,并不算折磨人。教官示范了几个基础的格斗姿势、防御性格挡和简单的擒拿解脱技巧,强调以防护和制伏为主,并非攻击性打法。强度适中,更侧重于技巧理解和身体协调性的练习。 张烽一边跟着练习,一边更加困惑了。这种训练量,虽然会出汗,但绝对不至于让一班二班的人变成那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他们到底在综合训练馆和战术模拟场里经历了什么? “现在,两人一组,进行模拟对抗练习!就按你们的每日同桌分组!”教官下令道。 训练场内立刻响起一阵穿戴护具和寻找搭档的窸窣声。三班这边很快配对成功,张烽和徐硕一组,闫力和他今天的同桌——刚刚赶回来的、浑身肌肉贲张的阿迪力江一组(闫力看着阿迪力江的体格,嘴角微微抽搐),李大明和杨苏一组… 张烽下意识地瞥向一班的方向。他们班是25人,奇数。那么必然有一个人落单。 他看到那个落单的学生独自站在队伍边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而下一刻,那位负责一班训练的、气场强大的总教官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站到了那个落单学生的对面,亲自充当了他的练习搭档。 那个学生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面对的不是教官,而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张烽心里一寒。 徐硕注意到了张烽的目光,一边调整着护腕,一边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看,总是会有人‘陪’那个落单的一起训练的。”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那个“陪”字,却咬得有些微妙。 说完,徐硕便退后一步,摆出练习的起手式,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圆滑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从未说过。 张烽却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总是会有人陪”…… 那个“人”,指的是教官?还是别的什么? 一二班训练后的萎靡状态、落单学生面对教官时的恐惧、徐硕意有所指的话语……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一二班的训练,恐怕远非表面上的体能或技巧训练那么简单。而“落单”,在这所学校里,似乎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向对面已经摆好架势的徐硕。 格斗训练继续着,碰撞声、喘息声、教官的指导声在训练馆内回荡。但张烽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这所学校的规则,正在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诡异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 周三晚上的军训一结束,204宿舍就一改往日的清静,变得空前热闹起来。 闫力下午训练一完就冲回宿舍,开始了他筹备已久的大餐制作。那个小小的便携冰箱和低温慢煮机仿佛魔术箱,变出各种处理好的食材。电磁炉上炖着高汤的锅子咕嘟作响,浓郁的香气早已飘出宿舍,勾得走廊上路过的同学频频侧目。 果然,不到六点半,205宿舍的王朗、林志文、赵伟就准时敲响了门,手里还拎着几瓶饮料(“不能白吃!”王朗嚷嚷着)。紧接着,E404的潘乐杰、阿迪力江、杨苏、端木磊也来了,体育生们的到来让本就宽敞的宿舍也显得有些拥挤。 F201来了李大明和……一位之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同学。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内向,鼻翼却不停地翕动着,显然是循着那诱人的香味一路找过来的。李大明笑着介绍:“这是单学文,我们宿舍的,平时就爱钻研书本,今天可是被闫师傅的香味从书堆里勾出来了!” F202则只来了徐硕一人,他笑嘻嘻地说:“他们好像有点事,我就代表我们宿舍来了!” 张烽看着济济一堂的同学们,心里那点因为校规和训练带来的阴霾暂时被这热闹的烟火气驱散了不少。 闫力果然是大师级水准。一道看似清淡的“开水白菜”,汤清见底,入口却鲜香醇厚,层次丰富得让人惊叹。硕大的狮子头炖得极其入味,用筷子轻轻一夹就断开,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红烧肉更是色泽红亮,酥烂入味,每一块都裹着浓稠的酱汁,配上闫力不知用什么小锅精心蒸煮出的、粒粒分明饱满喷香的米饭,简直是绝配。 就连平时表情淡漠的童子时,也默默地多吃了一碗饭。曾正威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下筷的速度明显加快。阿迪力江和达里尔(他也被潘乐杰叫来了)对红烧肉赞不绝口,几乎包圆了最后一盘。 “太好吃了!力哥!你这手艺不开店真是屈才了!”王朗吃得满嘴流油,竖着大拇指。 “比我在南极吃的压缩罐头强一万倍!”赵伟推着眼镜,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就连单学文也小声说了一句:“……真好吃。”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气氛热烈而融洽,不同年龄、背景的同学围坐在一起,享受着美食,暂时忘记了军训的疲惫和学校的诡异。张烽看着这一幕,甚至产生了一种“也许这里也不错”的错觉。 酒足饭饱之后,面对一堆油腻的锅碗瓢盆,闫力大手一挥,脸上带着满足又狡黠的笑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也没有免费的晚餐!各位,餐费就是——把这些全都给我洗干净!谁也不准偷懒!不然下次可没份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却没人反对。大家笑着起身,自觉地开始分工合作:收拾桌子的、倒垃圾的、端碗盘的。虽然204的独卫不小,但也挤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大部分人就端着盆去公共水房洗刷。 水房里顿时充满了哗啦啦的水声、笑闹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王朗和徐硕在比谁洗得快,李大明和赵伟一边洗碗一边讨论着红烧肉的火候,阿迪力江小心翼翼地搓着那个昂贵的慢煮机内胆…… 张烽也挤在其中,手里搓着碗上的油花,看着眼前这热闹又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幕,心里暖暖的。或许,在这所诡异的学校里,这些来自天南海北、奇奇怪怪的同学之间,正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逐渐建立起一种独特的羁绊。 而这顿由闫力带来的美味盛宴,以及这集体洗碗的“餐费”,无疑加速了这个过程。 聚餐的喧闹渐渐散去,碗盘洗净归位,同学们也各自返回宿舍休息。204宿舍里还残留着美食的香气和热闹后的余温。 张烽站在水池边,手里搓洗着最后一个盘子,水流哗哗作响。忽然,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是那个午梦中的方圆脸同桌,笑嘻嘻地、用充满朝气的语气说: “我以后当上大厨,就天天做饭给你吃。” 那感觉瞬间而清晰,带着一种无比熟悉和温暖的冲动,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水龙头下的水流,冲过便了无痕迹。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并未深究这突如其来的悸动。 厨房区域(闫力占据的那一角),闫力正在一个大盆里用力揉着面团,手法娴熟。 他抬头对张烽说:“小烽,明早别去食堂了,哥给你弄点好吃的。”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备好的几份量材料,“顺便也给他们俩带了份,”他朝曾正威和童子时的空铺努努嘴,“吃不吃随他们。” 曾正威已经利索地收拾完自己那份活儿,擦着手说:“我去趟图书馆,郑程成好像查到点新东西。” 这时,205的赵伟也探进头来:“曾同学,等等我,我也去图书馆,看看我们科考队最新的期刊到了没。”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张烽冲完最后一个碗,感觉一身汗腻,打算去卫生间冲个凉早点睡觉。他刚拿起换洗衣物,闫力就叫住了他:“哎,小烽,等等哥呗?” 张烽回头:“力哥,还有事?” 闫力脸上带着笑容,还有一点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那啥,一会儿帮哥也搓搓背?顺便泡个澡?今天揉面感觉肩膀有点酸。”他指了指那个宽敞得不像话、还带浴缸的卫生间,“这条件不用白不用嘛。” 正准备进卫生间的童子时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瞥了闫力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先进去了。 闫力是哪里人来着?张烽看着闫力热情的笑脸,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无关紧要的疑问。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这个念头就自己溜走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仔细看了看闫力。闫力的脸型仔细看应该是偏方圆的,但因为较高的体脂,脸颊显得圆润,看起来更偏向一张亲切的圆脸。他的下巴和两腮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每天都需要仔细刮胡子,否则很容易就变成一副粗犷的络腮胡大叔模样。 更让张烽好奇的是,闫力这身肌肉到底是怎么练的。在这么高的体脂覆盖率下,还能清晰地看到胸肌、腹肌甚至手臂肌肉的轮廓和块垒,这得需要多么庞大的原始肌肉量和极低的皮下水分才能做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厨师该有的体质。 “行啊,”张烽压下心里的那点好奇,点了点头。闫力帮他搓过背,他帮回去也是应该的。而且,泡个热水澡确实能缓解军训的疲劳。 “太好了!”闫力笑得眼睛眯起来,手上的面团揉得更起劲了,“等我把这面团醒上就好!” 卫生间里传来了童子时淋浴的水声。 204宿舍的夜晚,在美食与欢聚之后,似乎即将步入一个带着些许疲惫、些许温暖、以及些许未解疑问的平静尾声。 而张烽并不知道,那个关于“天天做饭给你吃”的梦境碎片,和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厨师室友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他尚未察觉的、更深层的联系。 当张烽和闫力真正脱光了衣服,站在那间宽敞得过分的浴室里时,张烽瞬间就后悔了。 水汽还没完全弥漫开来,视野清晰得让人无所适从。闫力的身体完全展现在他眼前——确实不是虚胖,而是那种肌肉含量极高、被一层均匀脂肪包裹着的壮实体格。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紧致,几乎看不到什么瑕疵。胸口有些许稀疏的胸毛,往下延伸成一道清晰的腹毛,逐渐浓密地没入更下方的浓密丛林。 而那个地方……即使处于完全静息的状态,尺寸也相当可观,下方的囊袋看起来饱满而沉重。 张烽感到脸颊猛地烧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打量得过于仔细了,但空间就这么大,两人距离又近,视线根本无处安放。这种**相对,远比公共澡堂里众人一起时更加令人窘迫。 闫力却仿佛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自在,他像个准备享受的孩子,试了试水温,然后就自然地跨进了那个足够容纳两人的大浴缸,舒服地叹了口气,热水漫过他壮硕的身体。他甚至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招呼张烽:“快进来啊小烽,泡着舒服!站着干嘛?” 张烽硬着头皮,尽量目不斜视地跟着跨了进去。浴缸确实不小,但当两个成年男性(或者说接近成年)挤在里面时,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肢体接触。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皮肤偶尔滑过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 “来,帮哥搓搓背,”闫力转过身,背对着张烽,很自然地把毛巾递给他,“今天揉面感觉肩膀这块特别酸。” 张烽接过毛巾,深吸一口气,开始给他搓背。闫力的背肌很厚实,手感结实而充满力量感。 “哎呀,没吃饭啊?用点力!”闫力不满地嘟囔,“早上给我搓的那劲儿呢?” 张烽:“……”他只好加大力道,毛巾摩擦着小麦色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痕。水声哗哗,蒸汽氤氲,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成年男性的浓烈气息。张烽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几乎要埋进蒸汽里。 闫力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尴尬,还在指挥:“对,就那儿,肩胛骨下面一点,嗯……舒服……”他甚至惬意地往后靠了靠,壮硕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更贴近了张烽一些。 张烽屏住呼吸,手下机械地动作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盼着这“酷刑”能快点结束。他第一次觉得,宿舍这个超规格的浴缸,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福利。 闫力似乎对这次“互助搓澡”非常满意,整个人泡得皮肤泛红,精神焕发。在张烽吭哧吭哧给他搓完背后,他不由分说地拿过毛巾,反过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给张烽也擦洗了一遍。他的动作意外地很轻柔,甚至带着点…呵护?的意味。 水流声和毛巾摩擦声中,张烽似乎听到闫力极低地嘟囔了一句,像是“…把这崽种留下的味儿都弄干净…”,但声音含混不清,被水声盖过大半,张烽心思又全在自身的尴尬上,根本没听真切,也没去细想。 这个澡磨磨蹭蹭,竟然洗了快一个多小时。等他们俩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走出卫生间时,曾正威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看表,似乎准备睡觉。他看到两人出来,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童子时早已躺在他那张整洁得过分的床上,戴上了真丝眼罩,呼吸平稳,仿佛早已进入梦乡。 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宿舍区统一熄灯只剩十几分钟了。虽然熄灯后书桌的台灯还可以使用,楼道门禁也还没到时间,但张烽还是觉得脸上热意未消,只想赶紧钻进被窝把自己藏起来。刚才浴室里那种过于亲近的、无所遁形的感觉还在持续发酵。 反观闫力,却是一脸神清气爽、再正常不过的表情。他甚至很自然地凑到张烽床边,帮他拉了拉被子,距离近得张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刚洗完热水澡后散发出的、比常人更高的体温,那热度烫得张烽几乎错觉自己靠近他的那侧皮肤都要泛红了。 “早点睡啊小烽,明早给你做好吃的!”闫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完全没顾及快要睡觉的室友。 张烽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闫力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没过几分钟,那熟悉的、节奏感极强的呼噜声就又响了起来,好在音量比半夜主灯熄灭后要大,但比最初那“拖拉机引擎”模式要轻一些。 张烽在闫力的呼噜声、曾正威偶尔翻书的细微声响、以及童子时绝对安静的对比下,脸颊的热度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和困惑。闫力对他那种过于自然和亲近的态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又奇怪地并不让人讨厌,只是……太超过普通室友的界限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将浴室里那些令人脸热的画面和触感驱赶出去。 宿舍的灯准时熄灭,只剩下书桌台灯和夜灯的光晕。曾正威也很快熄灯上床。204宿舍陷入了夜晚的宁静,只有闫力的呼噜声像一首不变的背景音,宣告着这个夜晚依旧由他主宰。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上铺,戴着真丝眼罩的童子时,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某种极致的嫌弃,然后彻底归于静止。 [墨镜]怎么说呢?主角应该到正文最后都不会有确定对象,但是估计番外会有各种cp组合。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放什么类型。 (但是写到一些片段真的是给自己写美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聚餐 第6章 纸皮灌汤包 张烽的梦境被一片浓稠的迷雾笼罩。依旧是那所模糊的、男女混校的普通高中,气氛压抑而熟悉。他那个方圆脸、梦想当厨师的同桌依旧热情开朗,是灰暗梦境里唯一的光源。 这天,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气质冷冽,像是个出身极好的贵族少爷。名字听得模模糊糊,似乎叫“宵分”,姓氏却怎么也听不真切。他总是独自一人,戴着昂贵的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书本世界里,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梦境跳跃着。忽然,那个叫宵分的转学生站起身,穿过迷雾,径直走到了张烽的课桌前。他摘下一边耳机,俯下身,凑近张烽的耳朵,似乎要说什么极其重要的话—— ——张烽猛地惊醒了!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额上一层冷汗。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洒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清辉,也照亮了宿舍内的景象。 他下意识地看向两侧的床铺。 闫力在对面下铺睡得正沉,规律的呼噜声是宿舍里唯一熟悉的声音。 但是——曾正威的床铺是空的!被子叠放整齐,仿佛没人睡过。 童子时的床铺也是空的!同样整洁得不可思议。 张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猛地抬手看向腕表——荧光的指针清晰地显示着:12:37 AM。 午夜十二点半!早就过了校规里明文规定的“午夜十二点后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所在宿舍楼栋”的时间! 他们去哪了?!曾正威和童子时……他们违反校规出去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白天徐硕翻译校规时那冰冷的语句再次回响:“午夜十二点后,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所在宿舍楼栋。”“凌晨两点半前后,如于走廊遇见巡查人员,系生活老师例行查寝,无需惊慌,正常回应即可。” 为什么校规要特意提到“两点半”这个时间点?如果只是普通的查寝老师用手电晃过走廊,灯光扫过门上的窗户,怎么会形成需要“无需惊慌”的“人影”?除非…… 除非那“人影”出现的方位,或者其形态,本身就不寻常! 张烽的心脏骤然缩紧。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那“人影”可能不是从走廊那边透过门上小窗投射进来的!而是……从窗外?从阳台外面?映照在窗帘上?或者更糟——是某种直接出现在宿舍内部、走廊上的存在? 而曾正威和童子时,他们在这个严禁外出的时间点消失,是去了哪里?他们是去面对那所谓的“巡查人员”或别的什么?还是……他们本身,就与这午夜后的诡异规则有关? 月光冰冷地照在他的脸上,宿舍里除了闫力的鼾声,静得可怕。张烽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耳朵却竖起来,极力捕捉着门外走廊乃至窗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拉长成了煎熬。他既害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又恐惧于这死一般的寂静。 那本《男子高中怪谈》的封面,那扇渗出粘稠液体的铁门,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就在张烽被午夜的可怖猜想吓得浑身僵硬、几乎要控制不住跳下床去寻找答案时,下铺的闫力忽然翻了个身,老旧床板发出几声清晰的嘎吱声响。 紧接着,闫力带着浓重睡意、含混不清的声音嘟囔着响起,仿佛只是在说梦话,却又奇异地精准回应了张烽此刻的惊恐: “小烽……睡吧……别想太多……” 那声音低沉而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烽脑海里所有翻腾的恐惧和疑问。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困意猛地袭来。张烽的眼皮变得沉重无比,所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闫力是醒是睡、为何会突然说这句话,意识就迅速沉入了黑暗温暖的睡眠之中,仿佛刚才的惊醒、空置的床铺、冰冷的校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从未真实发生过。 …… 第二天早上,张烽是被一股极其诱人的面点和肉馅香气唤醒的。 他睁开眼,温暖的阳光已经洒满宿舍。昨晚的恐惧和疑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神清气爽,胃口大开。 只见闫力正得意洋洋地从他那宝贝蒸锅里端出几笼热气腾腾的包子。那包子皮薄如纸,近乎透明,能隐约看到里面饱含汤汁、色泽诱人的肉馅。 “醒得正好!快尝尝哥的独门绝技——纸皮灌汤包!”闫力招呼着,额头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细汗,笑容灿烂。 张烽看向阳台。曾正威和童子时正坐在阳台的休闲椅上,安静地吃着包子。他们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小碟醋和一小碟酱油,供人自取。两人神态自然,仿佛昨晚一直在床上安睡,从未离开过。 看到张烽醒来,曾正威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童子时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早餐。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张烽挠挠头,接过闫力递来的包子。一口咬下去,薄韧的外皮破开,滚烫鲜美的汤汁瞬间涌入口中,肉馅香而不腻。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昨晚那点残存的、模糊的不安感彻底被美食驱散。 “今天周四了吧?”闫力一边收拾厨具一边说,“我同桌好像是班长……欧阳啥来着?名字真难记。”他皱着眉,显然也没记住班长的全名。 张烽也想不起来,只觉得那是个四个字、有点特别的名字。 “我同桌是端木磊,”张烽想起来,“E404那个体操队的。”他看了看时间,才刚七点,离八点集合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充裕。他环顾四周,端木磊并没有像徐硕那样提前过来“认亲”。 “一班二班那边,”闫力随口说道,“昨天好像没再听说有人晕倒啥的,估计是适应了吧。” 张烽点点头。是啊,军训第三天了,适应了也正常。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 他吃着美味的包子,享受着清晨的阳光,看着阳台上安静吃饭的室友,觉得昨晚那个冰冷恐惧的夜晚,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204宿舍的氛围,在闫力的美食和看似寻常的晨光中,再次回归到了某种“日常”的平静。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在暗处悄然发生了变化。 下午的训练取消,取而代之的是领取新学期课本的重任。十六门主副课的教材、配套练习册、实验报告册、笔记本……分量惊人。总教官和几位班导学长组织三个班的新生分批前往图书馆附楼的书库搬运。 即使是全员出动,来回几趟也让人气喘吁吁。最后,一大堆捆扎好的书籍被堆放在三班临时划定的分发区——综合楼一间空闲的阶梯教室里。 教官和班导交代了分发流程和清单后便暂时离开去协调其他班级。教室里只剩下几个负责最后清点分发的人。张烽、潘乐杰和阿迪力江被安排负责数学科目的分发。 阿迪力江负责拆开巨大的塑料包装,潘乐杰对照清单清点种类和数量,张烽则负责将清点好的课本每十本一摞摆放整齐,方便后续领取。 空气中弥漫着新印刷品的油墨气味。张烽埋头干活,将一本本崭新的《高中数学(必修一)》码放整齐。 就在他拿起又一本书时,指尖触到的封面质感却异常冰凉滑腻,不像普通铜版纸的触感。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心脏瞬间骤停! 他手中拿着的,根本不是数学课本! 那本书的封面是沉郁的暗红色,中央是一扇紧闭的、老旧生锈的铁门,门缝下似乎有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渗出,形成了流淌效果的、狰狞的六个黑色大字: 《男子高中怪谈》 正是他前天晚上在教室抽屉里看到、又被他惊恐地塞回去的那本诡异杂志! 它怎么会在这里?!混在数学课本的包装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张烽惊叫一声,猛地将手中的书甩了出去!那本暗红色的杂志划出一道弧线,恰好落入了旁边阿迪力江刚撕开、堆积如山的废弃塑料包装纸和泡沫填充膜里,瞬间被掩埋得看不见了。 “怎么了,阿烽?”阿迪力江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活儿,用带着口音的中文问道,健硕的身躯转过来。潘乐杰也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 张烽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死死盯着那堆包装垃圾。 “没……没什么!”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飘,“手、手滑了一下……没事!”他不敢再去翻找那本杂志,甚至不敢再多看那堆包装纸一眼。 阿迪力江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堆垃圾,耸耸肩,继续用力撕扯下一个包裹的塑料膜。潘乐杰打量了他几眼,似乎觉得他可能是搬书太累有点神经紧张,也没多问,继续低头清点。 张烽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真正的数学课本上。但他的指尖依旧冰凉,刚才那惊悚的封面画面和滑腻触感牢牢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本杂志……它不是在教室吗?怎么会混进新书的包装里?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还是说……它根本就不是一本普通的杂志,而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教室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大部队搬运着剩下的书籍回来了。喧闹的人声瞬间冲淡了阶梯教室里方才那片刻的诡异和寂静。 张烽低下头,更加快速地码放书本,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彻底掩盖过去。但他知道,那本《男子高中怪谈》,就像一枚埋藏起来的炸弹,已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课本分发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同学们抱着沉重的新书陆续返回各自宿舍整理,阶梯教室里渐渐空荡下来。 张烽的心却还悬着。他找了个借口留下来,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快步走向自己周一晚上的那个座位——那个他第一次发现《男子高中怪谈》的课桌。 他心跳得厉害,既害怕真的找到什么,又害怕什么都找不到。 抽屉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粒橡皮擦屑和一点灰尘。那本封面诡异的杂志,不见了。 是被恶作剧的人拿回去了?还是…… 他脑海里闪过更糟糕的念头。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把那本杂志扔进了废弃包装堆里。但后来阿迪力江和潘乐杰清理那些包装纸时,没有任何人提到或者发现多出来一本奇怪的书。它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迪力江和潘乐杰的表现毫无异常,他们显然根本没注意到那瞬间的变故,或者看到了也以为只是眼花。班长欧阳XX(张烽依旧没想起全名)正在认真统计课本数量,询问是否有遗漏;副班长高强在一旁协助清点,准备将多出的书籍送还书库。 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任何人提及一本不该存在的“杂志”。 张烽感到一阵无力。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这件事——谁会相信一本杂志自己长腿跑了,还混进了新书包裹里?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他颓然地靠在课桌旁,目光扫过教室。因为“每日同桌轮换制”,学生们并不固定座位,所以每个人的书本和个人物品都是随身携带的,课桌抽屉通常是空的。这也是他周一晚上需要特意回来收拾东西的原因。桌子不动,人动,只带走当天必需的用品。 理论上,军训这几天,除非像他上次那样有东西落下,否则不会有人特意来教室。但这“理论”在这所学校似乎越来越不可靠。 那本杂志……它第一次出现,是在他周一晚上独自返回教室时。第二次出现,是在今天下午,混迹于数学课本中。两次出现都极其突兀,消失得又无影无踪,仿佛只针对他一个人。 它想告诉他什么?或者,是什么“东西”想通过这本杂志告诉他什么? 张烽感到一阵头痛,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揉了揉额角,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越来越脱离现实的猜想。 也许……也许真的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一个极其恶劣、并且手段高超的恶作剧?毕竟这所学校里的怪人实在太多了。 但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反驳:那本杂志的封面质感、那流淌般的血色字体、那扇紧闭的铁门……都透着一股绝非人力所能营造的、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了空无一人的教室。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空旷的走廊上,显得有些孤单。 那本神出鬼没的《男子高中怪谈》,就像一枚扎进肉里的隐形尖刺,看不见,摸不着,却时刻提醒着他——甑江市男子高中的“日常”,远未到风平浪静的时候。 傍晚,张烽和端木磊一同从综合楼出来。端木磊似乎只是恰好在教学楼附近,看到张烽便自然地等他一起走去食堂。两人一路无话,端木磊气质清冷,但并非难以接近,只是话少。 甑江市男子高中的教学楼结构特殊。一层只有三间大教室(其中一间常用作活动室),因此高一的三班教室被安排在二楼,同层还有高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三楼和四楼的教室则基本处于空置状态,据说偶尔用于特殊活动或堆放杂物。四楼屋顶是设计允许上人的平屋面,但通常不对外开放。 食堂里,闫力果然已经打好饭,正伸长脖子张望,看到张烽进来立刻挥手。他旁边坐着的,正是班长——欧阳鎏铯。这个名字终于被张烽清晰地记住了,那独特的四个字和金属光泽般的质感,与他本人那种沉稳锐利的商务精英气质异常契合。 “小烽!这儿!”闫力招呼着,又对端木磊点了点头。欧阳鎏铯也抬眼看了他们一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张烽和端木磊打好饭坐下。闫力热情地把自己餐盘里的一块炸鱼排夹给张烽:“尝尝这个,味道还行,就是外面裹粉厚了点,火候有点过。”他随时随地都在进行美食评审。 欧阳鎏铯吃饭速度不快,但极其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工作,期间几乎没有多余的话。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端木磊安静进食,姿态良好。闫力偶尔点评菜品。欧阳鎏铯沉默用餐。张烽则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本诡异杂志的封面和它离奇消失的场景。 饭后,端木磊径直返回宿舍。欧阳鎏铯则对闫力说了句“F201自习室见”,便也离开了。闫力本想拉张烽一起回宿舍,但张烽摇了摇头: “力哥,你先回吧。我……想去教学楼下面的小花园散散步,吃撑了。” 闫力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了一句:“别溜达太晚,天快黑了。”便端着餐盘走了。 张烽并没有去小花园。他绕到教学楼背侧,找了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下,看着天色一点点染上墨蓝,教学楼里的灯光陆续亮起又熄灭——老师们下班了。 他的心怦怦直跳,既紧张又有一股执拗的冲动。那本《男子高中怪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无法接受它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消失。他必须再去一次教室,趁现在天色将黑未黑、楼内人少的时候,再仔细找一遍!哪怕只是确认它真的不在了,也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他打定主意,要等到天色再暗一些,走廊巡逻的保安例行检查过后,再偷偷溜进去。 夜幕缓缓降临,包裹住甑江市男子高中寂静的校园。教学楼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暗影。张烽深吸一口气,从长椅上站起身,决定开始他的第二次夜间教室探查。这一次,他无法再轻易地说服自己“别想太多”了。 张烽借着昏暗的天色,像做贼一样溜进寂静无声的教学楼,凭着记忆摸到周一晚上那个座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他屏住呼吸,再次仔细翻找那个抽屉,甚至蹲下身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检查了桌肚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本《男子高中怪谈》仿佛彻底蒸发了一般,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股混杂着失望和更强烈不安的情绪攫住了他。他靠在冰冷的桌壁上,感到一阵无力。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的光柱突然从教室门口扫了进来,稳稳地停在他身上! 张烽吓得几乎跳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谁在那里?”一个沉稳而严肃的声音响起。是教导主任!他正站在教室门口,手电光精准地锁定着张烽,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主、主任……”张烽结结巴巴地站起来,脑子飞快转动想找个借口,“我、我东西落下了,来找找……” 教导主任并没有斥责他什么,似乎只是例常询问。他的目光在张烽惊慌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抽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你的同桌呢?”主任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同、同桌?”张烽一愣,下意识回答,“端木磊?他…他应该回宿舍了吧?” “按照规定时间,与安排好的同桌一起坐在课桌后,是最基本的要求。”教导主任没有评论他的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重复了那条诡异的校规核心,“以后注意。不要单独行动,尤其在这种时间。” 他的叮嘱听起来像是关心,却让张烽感到一股寒意。为什么总是强调“和同桌一起坐在课桌后”? “是…是!主任,我马上回宿舍!”张烽不敢再多待,连忙点头,几乎是逃离般地从教导主任身边溜出了教室,一路小跑冲回了宿舍楼。 直到推开204宿舍的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的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然而,宿舍里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每天早上起来真希望有人带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纸皮灌汤包 第7章 相约探秘 曾正威和童子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各忙各的或早早休息。他们竟然罕见地面对面坐在书桌旁,童子时甚至离开了他的床铺领地,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听到张烽撞进来的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他。曾正威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童子时则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目光在张烽惊魂未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短暂的沉默后,曾正威率先开口,语气是他一贯的直接:“张烽,你回来的正好。” 童子时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明天中午午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看?” 张烽彻底愣住了。这两个人……尤其是童子时,竟然主动邀请他?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昨晚两人同时消失的那段时间里,达成了某种共识或协议吗? 他看着眼前这两位最神秘的室友,教导主任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而那本消失的诡异杂志带来的不安仍在心底蔓延。 图书馆……那里会不会有答案?关于校史?关于那本杂志?关于这所学校一切不合理的根源? “好。”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张烽点了点头。他迫切需要答案,而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可能通往真相的路径。 经历了傍晚的惊魂和与曾正威、童子时突如其来的邀约,张烽的神经依旧有些紧绷。他没有选择在204宿舍那个让他感到些许不安的独卫洗澡,而是拿上东西去了F栋的公共澡堂。 这个时间点,澡堂里人声鼎沸,水汽蒸腾,充满了年轻男生们喧闹的玩笑声、泼水声和不成调的歌声。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反而让张烽感到安心,仿佛能将那些诡异的念头都冲刷掉。 他刚找到一个空位冲湿身体,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大嗓门:“嘿!张!” 是阿迪力江,他旁边站着正咧嘴笑的达里尔。两人壮硕的身躯在雾气中如同两座移动的小山。 达里尔显得特别高兴,用生硬的中文夹杂着英语热情地说:“张!My friend!我,学会,搓背!让我,帮你!”他手里拿着搓澡巾,眼神真诚又期待。 张烽看着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和饱满的肌肉,心里有点发怵,但盛情难却,只好半推半就地趴在了旁边的搓澡椅上。 达里尔的手一上来,张烽就后悔了。那力道简直像用砂轮在打磨!根本不是搓澡,是剥皮! “嗷——!轻点!轻点!Daryl!”张烽疼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挣脱。 达里尔愣了一下,看着张烽龇牙咧嘴的样子,尴尬地挠头笑了笑:“Sorry…力气,大…” 这时,旁边的王朗(205东北老兄)看不下去了,哈哈大笑着走过来:“哎妈呀黑哥们儿!你这手法是给熊搓澡呢?来来来,让专业的给你示范一下!”他接过达里尔的搓澡巾,对阿迪力江扬了扬下巴:“阿迪,躺下!哥给你露一手!” 阿迪力江从善如流地趴下。王朗手法娴熟,力道均匀,搓得阿迪力江那身健美的肌肉舒坦地放松下来,嘴里还不住地点评:“瞧见没?得用巧劲儿!你这身板,得好好保养!” 澡堂里充满了笑声和调侃声。张烽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重新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带走疲惫,也冲散了残留的恐惧。回到204宿舍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宿舍里,曾正威已经回到书桌前,对着他那本复杂的图纸或手册沉思。童子时也重新戴上了耳塞,靠在自己床上看那本无字厚书。两人之间那种短暂的、仿佛达成了某种协议的同盟气息消失了,又恢复成了往日互不干扰、各自神秘的状态。 张烽拿出新发的课本,摊在桌上开始翻阅。奇怪的是,这些高一的知识点他看起来异常熟悉,仿佛不是第一次接触,而是在复习早已学过的东西。这种莫名的熟练感让他有些困惑,但也减轻了不少学习压力。 时间悄然流逝,快到统一熄灯时,闫力才回来。他脸色有些罕见的严肃,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打招呼或者点评宵夜,只是对看向他的张烽点了点头,便径直走进卫生间,很快传来了淋浴的水声。洗完澡后,他更是直接上床躺下,连平日里睡前必备的“检查小冰箱”环节都省略了,很快就没了动静,似乎睡着了,又或者只是在闭目养神。 宿舍里安静下来。张烽收拾好书桌,最后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每日同桌安排表”。 周五,明天的同桌是——阿迪力江。 看着那个名字,联想到澡堂里他那身夸张的肌肉和达里尔那“致命”的搓澡手艺,张烽忍不住笑了笑。至少,明天应该不会太无聊吧。 熄灯的铃声准时响起,黑暗笼罩了204宿舍。张烽躺在床上,听着闫力比往常轻了许多的呼吸声、曾正威偶尔翻书的细微声响、以及童子时那边绝对的寂静,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天的图书馆之行,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呢? 周五的清晨,张烽依旧是被闫力叫醒的。闫力看起来比昨晚刚回来时精神了一些,但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像往日那般精力充沛。 厨房区域飘散着蒸饺的香气。闫力今天准备的是花样繁多的蒸饺,饺子皮薄馅足,被他捏出了至少五六种不同的花边和包法,精致得像艺术品。馅料也准备了三种:经典的鲜肉大葱、清淡的白菜香菇、还有鲜美的三鲜馅。 “快来尝尝!今天换换花样!”闫力招呼着,脸上努力维持着往日的爽朗笑容,但张烽总觉得那笑容底下有点勉强。 阿迪力江和闫力今天的同桌——205宿舍的王朗也被闫力喊了过来一起吃早餐。王朗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哎呀妈呀!闫师傅!你这手艺不开店真是屈死我了!”他毫不客气地坐下,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夸赞:“香!太香了!” 阿迪力江也吃得连连点头,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好吃!力哥,厉害!” 张烽吃着美味的饺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能感觉到闫力今天似乎有心事,那份往常发自内心的烹饪热情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但他没有多问。 上午的军训内容相对简单。教官开始训练方队的整体行进、停止、转向以及前进和后退。这些动作对个人技术要求不高,更强调集体的协调性和纪律性。 然而,张烽却有些心神不宁。 昨晚教导主任的叮嘱、曾正威和童子时突如其来的图书馆邀约、那本消失无踪的诡异杂志、以及闫力反常的沉默……这些念头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第三排第六名!注意力集中!脚步错了!”冷面教官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他耳边。 张烽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刚才后退时差点撞到后面的同学,连忙调整脚步。 “张烽!跟上节奏!”没过多久,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走神得太明显了。连旁边的阿迪力江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张烽强迫自己深呼吸,将注意力拉回到教官的口令和身边同学的步伐上。但他心底那份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却毫无头绪。 上午的阳光逐渐变得炙热,操场上回荡着整齐的脚步声和教官短促的口令。张烽努力跟上节奏,但那份萦绕不去的焦虑感,却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他,让他无法真正投入到这看似“平常”的训练中去。 他知道,中午的图书馆之行,或许将是揭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军训一解散,阿迪力江就自然地走到张烽身边,示意一起去食堂。张烽看到闫力匆匆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先去忙,便快步走向了正和潘乐杰低声交谈的班长欧阳鎏铯。高强则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似乎对周围涌动的暗流毫无察觉,早就蹦跳着冲向食堂了。 食堂今天的菜品确实乏善可陈。水煮花菜和清炒白菜都明显火候过头,蔫黄软烂,失了脆嫩。小炒肉肥多瘦少,鱼块带着点冰鲜味,唯一还算过得去的手撕鸡也偏咸,全靠里面的生洋葱丝提味。 张烽、阿迪力江、达里尔、沃尔顿和赵伟坐了一桌。达里尔一边费力地用筷子扒拉着饭菜,一边用磕磕绊绊的中文夹杂着英语抱怨:“这个…味道…奇怪。想念我家的…Cheese…Lasagna(芝士千层面)…Big house(大房子)…”他似乎对中餐的清淡和烹饪方式还不太适应。 西蒙(奥斯崔莲人)坐在邻桌,闻言耸耸肩,用英语插了一句:“总比袋鼠肉排好。”他似乎对食物要求不高。 沃尔顿(毛利人)只是默默吃着,对食物的评价不置可否。 阿迪力江倒是对手撕鸡里的生洋葱丝情有独钟,夹了一大口,满意地说:“这个皮芽子,甜!和我们新疆产的一样好!” 张烽却食不知味。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饭菜,口感糟糕的蔬菜和过咸的鸡肉都让他更加没有食欲。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中午的图书馆之约上,曾正威和童子时神秘的态度、那本消失的杂志、教导主任意味深长的警告…种种念头交织,让他眉头紧锁,几乎没动几下筷子。 阿迪力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看了看张烽几乎没怎么减少的餐盘,又看了看他心事重重的侧脸,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直接开口问“张,你怎么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概是觉得直接询问有些唐突,或者不确定该如何处理这种情绪问题。 张烽愣了一下,看向阿迪力江。阿迪力江对他憨厚地笑了笑,指了指鸡肉,说:“好好吃饭,烦恼总会过去。” 这份来自肌肉壮汉简单直接的关心,让张烽心头微微一暖。他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努力多吃了几口。 但内心的沉重感,并未因此而减轻分毫。他知道,午饭后的图书馆,等待他的很可能不是答案,而是更深、更令人不安的谜团。? 饭后,阿迪力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直接离开,而是拉着张烽的胳膊,走到食堂角落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凑近张烽,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直白的关切,用他那虽然语序偶尔有点奇怪但总体相当流利的普通话问道: “张烽,从早上训练开始,你就很不对劲。一直走神,教官点了你好几次。吃饭也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直接而坦诚,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不容回避的热情。 张烽犹豫了一下。阿迪力江的直率和刚才笨拙却真诚的关心让他觉得可以信任。他压低声音,简单地说道:“我…我前两天在教室看到一本很奇怪的杂志,叫《男子高中怪谈》,封面很吓人。昨天下午发书的时候,它又莫名其妙出现在数学书堆里,我扔掉了,但它又消失了…我总觉得不对劲。今天中午,曾正威和童子时约我一起去图书馆…我想去查点东西。” 他没有说教导主任的事,也没有说昨晚的探查,只挑了最核心的诡异杂志和图书馆邀约。 阿迪力江听完,粗犷的脸上露出浓厚的兴趣和一丝警惕:“奇怪的杂志?消失?图书馆?”他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很神秘。我也去图书馆看看。”他随即补充道,语气很认真:“放心,我不打扰你们三个。我就…在旁边看看别的书。万一有什么事,我块头大,也能帮上点忙。” 他的表达方式很直接,甚至有点“江湖义气”的感觉,与他健美猛男的外表形成一种有趣的反差。张烽知道阿迪力江有抽烟的习惯,从他偶尔身上残留的极淡烟味和手指的细微痕迹能看出,但在学校里从未见他抽过,似乎很守规矩。 这份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支持让张烽心里暖暖的,缓解了不少独自面对未知的紧张感。他点了点头:“谢谢你,阿迪力江。” “没事!”阿迪力江拍了拍他肩膀,力道控制得很好,“走吧。去看看那图书馆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虽然有了阿迪力江的意外加入,但张烽清楚,这次探查的核心依然是曾正威和童子时。他们两人主动提出的邀约,以及昨晚他们同时消失的谜团,才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阿迪力江更像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后援。 四人各怀心思的图书馆之行,即将开始。 张烽和阿迪力江赶到图书馆时,曾正威和童子时已经等在门口了。曾正威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童子时则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在神游天外。 看到张烽身边多了一个身材壮硕的阿迪力江,两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或询问的意思,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们甚至没有等张烽解释,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率先推开了图书馆厚重的玻璃门。 张烽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松了口气,连忙和阿迪力江跟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混合着旧纸张、灰尘和空调冷气的特有气味扑面而来。图书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大,书架高耸,排列密集,光线被层层叠叠的书架切割得有些昏暗,显得格外安静肃穆。 入口处借还书台后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性图书管理员。他穿着合身的制服,正低头整理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 张烽下意识地想记住他的长相,以便需要时辨认,但奇怪的是,目光一离开,对方的面容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迅速模糊消散,只留下一个“年轻男性”的笼统印象,具体特征完全无法捕捉。 “保持安静。”管理员的声音倒是很清晰,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已经忘记从哪里取的书,可以直接放进那边的还书篓。”他指了指台子旁边一个巨大的藤编筐篓。“借书需要在自助机器上刷卡扫码,一次最多五本。其余注意事项,请看那边立牌上的守则。” 说完,他便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似乎对这几个午休时间跑来图书馆的学生并不在意。 张烽顺着管理员指的方向看去,入口处确实立着一个深色的木质立牌,上面贴着打印的《图书馆守则》。他走近几步,仔细阅读起来。 前面的条款都很常规:保持安静、爱护书籍、禁止饮食、借阅规则等等。 但他的目光很快被最后几条加粗的、显得有些突兀的规定吸引了: 【请务必确保将翻阅后的书籍准确归还原位,切勿放入错误的书架区域。 图书馆开放时间:每日08:00-22:00。每日凌晨01:00至05:00期间,若非持有校方颁发的特殊工作证,严禁在馆内任何区域逗留。 本馆所有藏书均经过严格审核,不存在印刷错误或内容空白书籍。如发现任何此类异常书籍,请立即停止翻阅,并第一时间报告图书管理员,随后迅速离开图书馆区域。】 这条规定透着一股诡异,仿佛在预防某种特定的、超出认知的“污染”或危险。 张烽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些守则,尤其是后两条,再次印证了这所学校绝不寻常。 此时,曾正威和童子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层层书架深处,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阿迪力江则对张烽做了个“我去那边看看”的口型,指了指旁边一排关于健身营养学的书架,履行着他“不打扰”的承诺。 张烽深吸一口气,也迈步走向图书馆深处。他知道,曾正威和童子时来这里,绝不仅仅是为了看普通的学习资料。他们要寻找的,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平静的书架之间,或许……也与这些异常的守则有关。 第8章 图书馆 寻找真相的探索,正式开始了。 张烽原本打算去校史区查找线索,但面对浩如烟海、年代跨度极大的资料,他很快意识到曾正威昨天提炼出的“37年前改制”和“125周年校庆”已是精髓,靠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无从下手。 他转而走向杂志和期刊区,希望能找到与《男子高中怪谈》相关的蛛丝马迹。他在一排排散发着油墨和旧纸气息的书架间穿梭,指尖划过一本本杂志的书脊。 不知过了多久,一本设计朴素的杂志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抽出来,靠在书架旁翻阅起来。内容似乎是关于本地民俗传说的,写得引人入胜,让他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他翻到某一页。 那一页的图片只印刷了一半!另一半是刺眼的、空无一物的白纸!那印刷出来的半张图片,隐约像是一扇老旧的门,门缝下似乎有深色的、不规则的痕迹。 张烽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图书馆守则第三条猛地炸响在脑海:“本馆所有藏书均经过严格审核,不存在印刷错误或内容空白书籍。如发现任何此类异常书籍,请立即停止翻阅,并第一时间报告图书管理员,随后迅速离开图书馆区域。” 他猛地合上杂志,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看了快一个小时的书!而曾正威、童子时、阿迪力江…他们人呢?! 他惊慌地抬头四顾,层层叠叠的书架如同沉默的迷宫,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只有远处入口借还台后,那个面容模糊的管理员还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必须立刻处理掉这本书!他手忙脚乱地想将书塞回原来的书架,但就在他看向书架的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面前这整个书架,所有书籍的书脊上,印刷的书名全都变成了《男子高中怪谈》!那六个流淌着黑色血液般字体的标题,密密麻麻,充斥着他的视野! 他惊恐地后退一步,环顾四周…整个期刊区,所有他能看到书架上的书,书名全都变成了《男子高中怪谈》! 他被困住了!被这些诡异的书困在了这个区域! “必须…必须把书还回去!”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他紧紧攥着那本烫手山芋般的杂志,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朝着还书篓的方向发足狂奔! 可是,书架之间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他拼命地跑,两侧的书架飞速后退,但前方依旧是更多、更深的书架,仿佛无限延伸!他根本看不到出口,也看不到那个藤编还书篓! “呼…呼…”他累得肺叶生疼,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最终体力不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在了他的右肩上。 “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又带着点关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烽猛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梦中那个方圆脸、笑容开朗、梦想当厨师的同桌! “把这本书给我吧,我还就好。”男生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顺手帮个小忙。 张烽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想也没想就把那本诡异的杂志递了过去。 男生接过书,看也没看,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诡异的是,他走的路径畅通无阻,刚才那无限延伸的书架迷宫仿佛在他面前不存在一样。 他很快走到了那个藤编还书篓旁,熟练地将书塞了进去。在放入前,张烽清晰地看到,他随手将那印着半张图片、内容空白的那一页折了一个角。 “下次发现这种错误印刷的话,给管理员就好了。”男生走回张烽身边,语气轻松地说,仿佛在分享一个生活小技巧,“或者放还书篓也可以,但是最好在错误页面折一下,方便他们处理。” 说完,他对张烽笑了笑,转身就走,步伐轻快,丝毫没有提及张烽之前的惊恐失措,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张烽急忙想追上去问个明白:“等等!你——” 但那男生的身影几个拐弯就迅速消失在了书架深处,快得不可思议。 张烽愣在原地,喘着气,茫然地环顾四周。 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书架上的书名变回了各式各样的正常期刊名称,通道也不再无限延伸。不远处,阿迪力江壮硕的身影正站在“饮食与健康”区域的书架前,专注地翻着一本厚厚的营养学著作。入口处,那位面容模糊的管理员正端着一个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曾正威和童子时…他们大概在二楼某个更僻静的区域调查吧。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如同一场短暂而恐怖的幻觉。只有那个梦中同桌真实的触碰和话语,以及还书篓里那本被折了角的“错误印刷”杂志,证明着某种超乎理解的事情确实发生了。 张烽靠着书架滑坐到地上,心脏依旧跳得厉害,冷汗湿透了衣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所甑江市男子高中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更加危险。而那个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同桌,他似乎…并不简单。 阿迪力江挑选了两本厚厚的运动生理学和力量训练指南,走向自助借书机准备扫码。这时,曾正威和童子时也从二楼下来了。 曾正威手里拿着三本关于地方志和近代教育史的书籍,童子时则抱着两本封面古朴、书名晦涩难懂的哲学或符号学相关的著作。 他们看到张烽脸色苍白、靠着书架坐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脚步都顿了一下。 童子时的目光在张烽身上停留片刻,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还好…还算运气好。”语气里听不出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说完便移开视线,不再多言。 曾正威似乎被童子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点醒了什么,他看向张烽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带着一种重新评估和审视的意味。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走吧,我们都看完了。”这话既是对张烽说,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阿迪力江也注意到了张烽的异样,关切地问:“张烽,你还好吗?找到你要的书了吗?要不要也借几本?” 张烽勉强站起身,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虚:“没…没事了。我不借书了,我们走吧。”他现在对触碰图书馆里的任何书籍都心有余悸。 四人一同走向出口的自助借书机办理手续。经过借还书台时,那位面容模糊的管理员依旧低着头,仿佛在整理文件,却在几人经过时,头也不抬地、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开始阅读前,请务必检查好是否有印刷错误或者缺印漏印。” 这句话像冰冷的提示音,精准地敲打在张烽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看向管理员,但对方已经恢复了沉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张烽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第一个走出了图书馆的玻璃大门。室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恍惚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从远处狂奔而来,正是闫力!他跑得极其匆忙,额头上挂满汗珠,训练服的前襟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刚走出图书馆的张烽,猛地刹住脚步,停在张烽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缓了好几秒,他才抬起头,目光急切地、几乎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牢牢锁定张烽的眼睛,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小烽……还好……还好你没事。”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惊吓。这与他早上略显沉闷、午饭后匆匆离开的状态截然不同。 张烽愣在原地,看着闫力这副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更多的疑问。闫力怎么会突然跑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可能“有事”?他和图书馆里发生的一切,有什么联系吗? 图书馆的秘密、梦中同桌的及时出现、童子时和曾正威意味深长的态度、管理员诡异的提示、以及此刻闫力突如其来的关切……所有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让张烽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而答案,似乎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普通的室友们不同寻常的反应之中。 闫力那句脱口而出的“还好你没事”和他焦急万分的模样,让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他自己似乎也立刻意识到反应过激了,连忙直起身,有些尴尬地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神闪烁了几下,试图用笑容掩饰:“啊哈哈…那啥…我看时间快到了,怕你们赶不上军训,跑急了点…” 这个解释实在有些牵强。阿迪力江看着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粗犷的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和不解,但他性格直爽,也没多问,只是挠了挠头。 曾正威和童子时则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没听到也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童子时甚至已经拿出耳机戴上了。 张烽心里疑窦丛生,但看着闫力尴尬又带着恳求(让他别追问)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把疑问暂时压了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谢谢力哥,我们没事。”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边走过。是班里另一位教官,就是那位在动员大会上出现过、下颌线清晰、鹅蛋脸、气质比日常带训的冷面教官温和许多的学长。 他看到这群人聚在图书馆门口,停下脚步,语气平和地通知:“正好遇到你们。通知一下,下午军训改为军事理论知识学习,在教室进行,没有户外体能和队列训练。记得准时到教室,坐好。”他特意加重了“坐好”两个字,目光扫过众人,似乎在确认每个人都听懂了。 “对了,”他补充道,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记住自己今天的同桌是谁。”说完,他便匆匆转身,朝着广播室的方向走去,似乎要去发布正式通知。 对于北方澡堂有一种想象[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图书馆 第9章 宋教官 改为室内理论课…还要记住同桌… 张烽立刻联想到图书馆守则和教导主任反复强调的“与同桌一起坐在课桌后最安全”。下午的课程改变,似乎并非偶然。 距离下午集合还有半小时左右。一行人决定先回宿舍稍作休息,毕竟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同学可能还在午睡。 回到204宿舍,闫力立刻钻进卫生间冲凉,洗去一身大汗。曾正威和童子时各自安静地整理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阿迪力江则翻看着他那两本运动学书籍。宿舍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闷。 下午14:15整,宿舍区的广播喇叭准时响起,播放了下午改为军事理论课的通知,要求所有高一新生于14:45前到各自班级教室坐好,准备上课。 广播声打破了宿舍的寂静。张烽知道,接下来在教室里的“理论学习”,恐怕不会像听起来那么轻松。而“与同桌坐好”这个要求,背后必然隐藏着这所学校白天秩序下的、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则。 下午的军事理论课确实如预料般平淡。张烽和阿迪力江坐在教室中间偏后的位置。阿迪力江188cm的壮硕身躯挤在课桌椅间显得有些局促,但他为了让身高只有171cm的张烽不被前排挡住视线,还是选择了这个位置。 阿迪力江身上止汗剂的清新气味混合着他本身略带孜然的、充满生命力的体味,形成一种独特而并不难闻的男性气息,反而让坐在旁边的张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那位鹅蛋脸、下颌线分明的教官站在讲台上,温和地再次做了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负责本次军训理论部分教学的宋朝阳,也是你们高三的学长。”他的声音平稳清晰,比司教官(张烽终于知道冷面教官姓司了)的冷硬更容易让人接受。 宋教官简单慰问了一下大家前几天在司教官带领下的训练情况,语气带着适度的关切,但并未深入提及任何具体事件或人员变动。他始终没有提及司教官的全名。 课程内容是关于基础国防知识和军事思想史,讲解得条理清晰但确实有些枯燥。张烽听得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被旁边认真听讲的阿迪力江用胳膊肘轻轻碰醒。阿迪力江听得极其专注,仿佛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 教室里,方正伟听得神采奕奕,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显然对这些关乎考公考编或入伍的知识点极为重视。大部分同学则强打精神,努力保持清醒。曾正威目光放空,似乎神游天外,在想别的事情。童子时依旧那副高深莫测、拒人千里的模样,看不出是在听讲还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终于熬到下课铃声响起,众人如蒙大赦般涌向食堂。 晚餐时分,食堂人声鼎沸。闫力一看到张烽就立刻凑上来,亲热地勾住他的肩膀,仿佛中午图书馆外那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李大明也和他今天的同桌——F202宿舍那个存在感不高的石珏一起走了过来,拼桌吃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话题无非是抱怨理论课的枯燥,讨论周末能否休息,或者闫力对今晚食堂菜色的点评“这红烧带鱼炸过头了,而且放的有点久,出了腥气”。 然而,就在一片嘈杂声中,邻桌几个一班学生的低声交谈,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张烽的耳中: “…听说了吗?就那个…上午训练还好好的,下午理论课就没来的那个…” “…嗯,退学了。手续办得特别快,晚饭前他爸就来把东西全搬走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征兆都没有…” 张烽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一班有人退学了。 不是休学,是退学。手续办得特别快,毫无征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邻桌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一班学生。他们的脸色依旧带着那种训练后的苍白和疲惫,眼神里混杂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张烽的心沉了下去。下午的理论课风平浪静,但在这份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如同被这所诡异的学校悄无声息地“消化”掉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曾正威和童子时。曾正威正安静地吃饭,仿佛没听到那些议论。童子时则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神情淡漠依旧。 闫力似乎也听到了,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给张烽夹了一块肉:“多吃点,看你下午听课累的。”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晚餐看似轻松的氛围中,荡开一圈无声的涟漪。甑江市男子高中的“日常”,再次露出了它冰冷而残酷的一角。 周五下午的军事理论课临近结束时,宋朝阳教官合上讲义,用他一贯温和但清晰的语调宣布了周六的安排: “同学们,明天周六的军训安排如下:全天将由我负责带队,但司教官也会全程在场协助教学。”他看了一眼站在教室角落、依旧面无表情的司教官,“主要内容是格斗技巧的理论深化和体能训练的标准动作解析。司教官将作为示范模特,”宋教官说到这里,嘴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我会用可擦记号笔在他身上标注主要发力肌群和动作轨迹,方便大家理解。” 这个安排听起来颇为新奇,甚至有点滑稽——很难想象冷硬的司教官会乖乖当“人体黑板”。但没人敢笑。 “另外,”宋朝阳教官补充道,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明天是周末,没有强制性的‘每日同桌’安排,大家可以自由组合座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似乎无意地加重了语气:“不过,我仍然建议你们,最好能找到一个人,一起坐在课桌前。” 这句“建议”听起来轻描淡写,但结合之前所有的警告和异常事件,其分量不言而喻。 …… 晚上,经历了一整天精神紧绷和图书馆惊魂的张烽,感到异常疲惫。他匆匆吃完晚饭,就打算回204宿舍早点洗漱休息。 推开宿舍门,却发现曾正威和童子时已经在了。他们似乎就在等他。闫力也跟在他身后进了宿舍,自顾自地去翻他的小冰箱,看起来对另外两人的存在并不在意。 曾正威和童子时似乎也并不避讳闫力在场。曾正威看到张烽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肯定: “打听到了。今天退学的那个一班学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烽和旁边的童子时(童子时微微颔首,表示知情),“主要原因是他今天下午在教室落座时,没有被分配到同桌。他是唯一落单的人。” 这句话像一块冰,瞬间砸进张烽的心里。 没有分配到同桌…落单… 高强、徐硕的暗示、教导主任的叮嘱、宋教官的“建议”、图书馆守则的诡异、以及那本《男子高中怪谈》带来的恐惧……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句话串联了起来! “落单”,在这所甑江市男子高中,似乎不仅仅意味着违反了一条奇怪的校规,而是触发了某种……极其危险的机制!轻则像之前那样被教官“特殊关照”,重则……可能就像这个一班学生一样,被迫“退学”消失! 曾正威带来的这个消息,几乎坐实了“与同桌坐在一起”这条规则,并非是为了管理方便,而是一条至关重要的保命法则! 宿舍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张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 闫力翻找冰箱的动作也停住了,他转过头,眉头紧锁,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 童子时依旧那副淡漠的样子,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冷光。 周六那“自由组合”的座位,此刻在张烽眼中,已然变成了一个需要谨慎选择的安全席位。而这座学校平静表面下的残酷规则,也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一角。 张烽消化着“落单退学”这个重磅消息带来的寒意,忍不住看向曾正威,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正威,你…一直在调查学生会?你找学生会到底想做什么?” 曾正威没有回避,直接回答:“我需要学生会的权限和内部信息渠道。但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学生会只在军训结束后才会正式运作并开始纳新。这十四天是封闭式管理期。”他语气冷静,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周日是休息日,算在军训周期内。那天会发一本《军训手册》,内容会在第二周的训练间隙被抽查,但没有严格笔试。最终考核是第十四天的队列会操检验。” 他的信息非常具体,仿佛已经摸清了军训的全部流程。 就在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童子时竟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清冷,语调平稳,却字字清晰:“张烽,你今天在图书馆,已经亲眼看到了那里的规则。”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张烽,“教室有教室的规则,达里尔找到的校规里明确了宿舍区的规则。这些规则…并不一定意味着一次失误就会导致全盘皆输、立刻遭遇不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每一次违规,无疑都是在累积风险,将自己暴露在…更高的危险概率之下。”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这所学校看似荒诞的规则背后那残酷的逻辑——这不是儿戏,而是一套需要严格遵守的生存概率游戏。 闫力在一旁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地面,双手无意识地握紧了。 童子时的话让张烽猛地想起了两个被他暂时忽略的关键细节!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等等!那…那天晚上!我半夜被力哥呼噜吵醒,发现你们两个的床铺都是空的!那时候早就过午夜十二点了!你们…你们出去了?这不算违反宿舍区的规则吗?为什么…为什么没事?” 还有今天中午在图书馆,他被那本诡异的杂志困住,产生幻觉,最后被梦中同桌所救…“你们当时也在图书馆二楼吧?你们知道我…我当时遇到的事情吗?” 这两个问题直指核心,关乎规则本身的漏洞,以及这两位神秘室友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曾正威和童子时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换了某种难以解读的信息。 曾正威转回头,看着张烽,语气依旧平静,但内容却足以让张烽心跳漏拍:“规则…总有特例。或者,存在不被规则约束的‘身份’。”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们那天晚上去做了什么,但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承认了他们确实在午夜后外出,并且拥有某种“特权”或“豁免权”! 童子时则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图书馆的异常波动…我们感知到了。但当时…有‘更高优先级’的存在介入处理了。我们不便插手。” “更高优先级的存在”?是指那个梦中同桌吗?他到底是什么? 童子时的话暗示了他们不仅知道中午发生的事情,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围观”了,但出于某种原因选择了旁观。 这番对话信息量巨大,彻底打破了张烽之前对室友们的认知。曾正威和童子时,他们不仅仅是“神秘”,他们很可能本身就是这套诡异规则的一部分,甚至是位于规则之上或之外的“特殊存在”! 而闫力的持续沉默和复杂表情,也暗示他知晓的内情可能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 204宿舍的夜晚,空气仿佛凝固了。表面上的室友关系下,涌动着深不可测的暗流。张烽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宿舍,可能就是解开甑江市男子高中所有秘密的最核心漩涡。 “加入学生会的话,在教学区才可以放心单独行动。”他语气平淡,却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算是一种‘特殊身份’的权限。就像达里尔找到的那份校规里提到的,持有‘工作证’的人可以在图书馆凌晨禁入时段逗留一样。不同身份,对应着不同的规则豁免权和活动范围。” 张烽这才恍然大悟。那份冗长的校规里确实夹杂着一些关于“特殊身份”的条款,但他当时心神不宁,根本没记住细节!原来规则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分层的! 童子时在一旁,用他那特有的清冷嗓音补充了更关键的一点:“不仅如此。不同身份能看到的‘规则’版本本身就可能不同。甚至…某些层级的身份,拥有在一定范围内修改、补充或解释规则的权力。”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敬畏的光芒,“当然,一些最核心、最基本的规则,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这意味着,这所学校运行的规则并非一成不变的死板教条,而更像是一套动态的、有权限等级的活系统!高层级身份者甚至能影响规则的执行和呈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闫力突然插入了话题,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点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欧阳鎏铯…班长他们,还有高强、潘乐杰,他们三个班干部最近就在频繁讨论这个。”闫力说道,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班干部身份…好像也确实有一些小的权限和获取信息的渠道。但我不是班委,听得不是很明白…”他挠了挠头,“他们好像在分析某些‘活动’的规律,或者策划着什么,需要利用身份权限…” 张烽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他看向闫力,疑惑地问:“力哥,为什么班干部开会讨论…会让你听到?”按理说,这种涉及权限和规则的事情,应该是班委内部讨论才对。 闫力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犹豫,支吾了一下:“呃…这个…可能是因为…我有时候会给他们…嗯…提供点夜宵?他们讨论晚了会饿…”这个解释听起来有点牵强,但他似乎不打算深谈下去,很快转移了话题,“反正我听他们聊起过,好像是想利用班委的权限,在下周做点什么准备,应对…嗯…一些情况。具体我就不清楚了。” 闫力的含糊其辞让张烽心中的疑问更深了。闫力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厨艺好的普通室友,他与班干部圈子似乎也有某种不寻常的联系,甚至可能被有限地接纳入了某些边缘讨论。 今晚的谈话,彻底颠覆了张烽对这座学校的认知。它不仅仅是一所有着诡异规则的学校,更是一个存在着身份等级、权限差异,甚至允许规则被部分修改的、结构复杂且动态的奇特生态系统! 学生会、班干部、图书管理员、教官…甚至可能包括曾正威、童子时这样目的不明的神秘学生,都在这个系统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拥有不同的“身份”和权限。 而像他这样的普通新生,则处于这个系统的最底层,必须小心翼翼地遵守所有明面上和潜在的规则,才能在危险中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张烽深吸一口气,看向曾正威,“你迫切想加入学生会,就是为了获得更高的‘身份’和权限,以便…更自由地调查你想知道的事情?” 曾正威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目标明确,但前路显然布满荆棘。周六的自由座位选择,以及周日休息日可能发放的《军训手册》,或许都将是下一步行动的关键。这座男子高中的真相,正一层层地揭开它神秘而危险的面纱。 宿舍内那场关于“规则”、“身份”和“退学”真相的沉重谈话结束后,四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信息量过大,需要时间消化。 最终,闫力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打破了沉寂:“都一身汗了,去冲个凉吧?我正好肩膀酸。” 曾正威点了点头,简短地应道:“好。” 童子时则微微蹙眉,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去。”便拿起他那本无字厚书和降噪耳塞,显然打算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烽也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热水冲刷一下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体。 张烽、闫力、曾正威三人来到F栋公共澡堂。这个时间点人依旧不少,水汽氤氲,人声嘈杂,反而冲淡了刚才谈话留下的凝重感。 热水淋下,张烽不自觉地观察起旁边的曾正威。曾正威背对着他冲洗,水流勾勒出他精壮且锻炼得极好的体魄:肩膀宽阔,背肌线条分明,腰肢紧实,臀部挺翘。他的皮肤状态很特别——躯干部分异常白皙,甚至有些晃眼,仿佛从未见过阳光;但四肢和脸部却是均匀健康的黑棕色,晒痕分界清晰。而且,除了必要的头发外,他几乎没有什么体毛,手臂和腿部光洁,更凸显出那身经过严格训练才能塑造出的、毫不夸张却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张烽看得有些出神。这身体状态,绝不像普通学生,更像是…长期进行某种特殊户外训练的专业人员。 他的目光或许停留得太久,一旁的闫力注意到了。闫力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嘴角向下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但他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很自然地挪了一步,挡在了张烽和曾正威之间,同时伸手把张烽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小烽,发什么呆呢?来,转过去,哥给你搓搓背,今天你这小身板估计累坏了。”闫力的声音依旧爽朗,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张烽猛地回过神,有些尴尬,连忙应道:“哦…好,谢谢力哥。” 他转过身,任由闫力那带着老茧却力道均匀的大手给他搓背。热水冲刷着后背,闫力的手艺确实舒服,能有效缓解肌肉疲劳。 “等下你也帮哥搓搓,”闫力一边忙活一边说,“今天我揉面感觉后背酸得很。” “没问题。”张烽答应着。 澡堂里还有其他熟人:205的王朗正大声和赵伟、林志文聊着天,内容无非是吐槽训练和期待周末;达里尔则在另一个喷头下,哼着不成调的英文歌,享受着热水。 王朗看到曾正威一个人冲洗,便笑嘻嘻地凑过去:“曾哥们儿!一个人搓背不得劲吧?来来来,咱俩互相帮忙!”他东北人天生的热情让人难以拒绝。 曾正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默认地转过了身,算是同意了。王朗便拿起搓澡巾,开始卖力地给他搓背。 一时间,澡堂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搓澡的摩擦声和断断续续的谈笑声。刚才宿舍里那些关于规则、权限和危险的沉重话题,仿佛被温热的水流暂时冲走了,只剩下眼前这片**而真实的、带着生活气息的喧闹。 然而,张烽心里清楚,这份短暂的“日常”假象之下,是愈发汹涌的暗流。豪华的宿舍、诡异的图书馆、那套无处不在的诡异规则……所有这些,都预示着这个周末绝不会平静。 [捂脸笑哭]写到后面回来看原文发现跑偏了好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宋教官 第10章 爱心便当 三人从澡堂回来,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宿舍里,童子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头发微湿,正坐在书桌前,就着台灯的光线阅读他那本无字的厚书。他似乎刚洗完澡不久,身上散发着一种清冷干净的气息。 听到他们进门,童子时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却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天气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其实,不用太担心。”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很多时候,你越是在意,越是紧张,反而越容易‘吸引’它们注意到你。”他翻过一页书,动作优雅,“放松一点,遵守那些明面上的规则,做好自己的事,反而更安全。”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安慰,一种让人放宽心的建议。但结合他平时神秘莫测的做派和刚刚揭露的“规则分层”真相,这句话却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冷漠和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仿佛在说:只要按规矩来,就能像背景板一样安全地存活下去,至于规则背后的真相和危险,不要去探究。 曾正威擦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光芒。他显然并不满足于仅仅“安全地存活”,他有明确想要追寻的目标和答案,这需要他主动去触碰甚至利用规则,而非被动遵守。 闫力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既没赞同也没反驳。他拿起毛巾继续擦着头发,眼神瞥了一眼张烽,似乎更关心张烽的反应。 张烽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无力。他苦笑了一下,心情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沉重。 “不在意?遵守规则就好?”他在心里默默反问,“可是…在教室抽屉里,在图书馆的书堆里,那本杂志两次主动找上我!这难道是因为我‘太在意’吗?如果它真的不存在,或者只是我的幻觉,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具体的规则去防范‘印刷错误’和‘空白书籍’?” 他无法接受童子时这种“鸵鸟式”的建议。两次亲身经历的诡异事件证明,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会主动找上门。仅仅被动遵守规则,或许能降低风险,但绝非万全之策。 这座学校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森林,明面的规则是林间的小路,告诉你沿着走可能安全。但童子时的话像是在说:不要好奇林子深处有什么,不要听那些奇怪的声响,只管低头走路。可张烽已经两次被林中的“东西”拖离过小路了,他无法再假装这片森林是安全的。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童子时继续看他的书,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曾正威陷入沉思,闫力若有所思。张烽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他意识到,在这条探寻真相的路上,他可能无法指望这些神秘的室友提供太多直接的帮助。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和行事准则。 安全,或许需要靠自己主动去争取,而非被动等待。 熄灯铃声过后,204宿舍很快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 闫力几乎是秒睡,熟悉的、节奏感极强的呼噜声很快响起,虽然音量比午夜全断电后要小一些,但依旧清晰可闻。童子时早已戴上了他的真丝眼罩和降噪耳塞,将自己彻底隔绝于外界,呼吸平稳悠长,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曾正威的床铺也异常安静,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他似乎用极强的自制力强迫自己迅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张烽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图书馆的惊魂、曾正威带来的“退学”真相、童子时那句令人不安的“安慰”、以及澡堂里观察到的种种细节…所有这些信息在他脑海里反复翻腾,让他心烦意乱。 他尤其对室友们今晚异常“老实”的状态感到困惑。按照之前的经验,曾正威和童子时很可能在午夜后会有行动,但今晚他们似乎都选择了安分守己?是因为教导主任的巡查?还是因为图书馆事件后变得更加谨慎? 无论如何,他睡不着。一个念头钻了出来:趁现在,仔细研究一下那份冗长的《学生守则》!也许里面隐藏着被忽略的关键信息! 他悄无声息地爬下床,拧亮了自己书桌上的台灯,将光线调到最低,尽量不打扰室友。他拿出那份印刷品,深吸一口气,开始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 守则的前半部分看起来确实很正常:仪容仪表、课堂纪律、宿舍卫生、食堂秩序、爱护公物…条款细致,但都属于常规管理范畴。 张烽特别注意搜寻关于“恋爱”或“不正当接触”的禁止条款,但奇怪的是,整本守则里完全没有提及相关内容。这在一所全男子高中里显得有些不寻常,但或许学校认为这是不言而喻、无需特别强调的事情? 他打起精神,努力辨认着那些枯燥的文字,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任何隐含的、异常的、或者与已知规则矛盾的地方。是关于宵禁时间的描述?是关于同桌制度的解释?还是关于处罚条例的模糊性? 然而,守则的条文写得四平八稳,用词官方而严谨,几乎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破绽或超常之处。阅读这种极度格式化的文本极其耗费心神,加之白天的疲惫和惊吓还未完全消退… 台灯昏黄的光线下,张烽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文字开始在他眼前模糊、跳动、重叠…守则上那些黑色的宋体字仿佛变成了一只只催眠的符号…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抗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握着守则的手松开,头轻轻枕在摊开的守则页面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就在这试图寻找真相的案头,沉沉地睡着了。 台灯依旧亮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他沉睡的侧脸和那份未能揭示出任何秘密的、普通得令人失望的《学生守则》。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沉入梦乡后,宿舍里那两道原本应该“熟睡”的身影——曾正威和童子时——几乎在同一时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危险或许并非总隐藏在文字之中,而更可能潜伏在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以及…他身边这些看似沉睡的室友身上。今夜,204宿舍的“安静”,或许只是一种更深的伪装。 张烽的梦境再次沉入那间被迷雾笼罩的教室。窗外的世界依旧模糊不清,但教室内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些,虽然大部分同学的面容仍然像蒙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他的那位方圆脸、笑容开朗的同桌又一次出现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竹制便当盒,递到张烽面前。 “喏,给你带的。我特意做的,凉了也好吃。”同桌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暖和可靠感,身上仿佛还散发着阳光和干净皂角的混合气息,让人安心。 张烽打开便当盒,里面是精心摆放的食物:两支切好的手卷,晶莹剔透的啫喱虾冻,还有几样清爽的凉拌小菜。看起来美味又用心。 但张烽没有动筷子,他只是看了看,又轻轻盖上了盖子。同桌似乎也不在意,没有催促,反而像是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脸色微微一变,对张烽匆匆说了句“有点事,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这时,坐在前排那个气质冷冽、戴着耳机的转学生宵分,忽然转过头来。他抬手,缓缓摘下一只耳机,目光穿透稀薄的雾气,直直地看向张烽,嘴唇轻启,吐出清晰却冰冷的几个字: “该醒来了。” “小心影子。” —— 张烽猛地从书桌上惊醒!心脏狂跳,额头顶着被压出红印的学生守则。 他喘着气,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台灯还亮着,散发着昏黄的光。 然而,下一秒,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在他的手边,书桌之上,赫然放着一个竹制的便当盒! 和他梦里那个同桌递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梦境里的东西…出现在了现实?! 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死死盯着那个便当盒,手指颤抖,根本不敢去碰它,更别说打开。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更恐怖的一幕—— 宿舍的阳台门关着,窗帘没有完全拉拢,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和晾晒衣物的扭曲影子。 这原本是寻常的景象。 但是…但是在那些衣物的阴影之下,月光照亮的地板上,竟然清晰地投射着另一双腿的阴影! 那影子一动不动,笔直地站立着,就在阳台门外,仿佛正隔着玻璃门,无声地凝视着宿舍内部! “午夜十二点后,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所在宿舍楼栋。” “凌晨两点半前后,如于走廊遇见巡查人员,系生活老师例行查寝,无需惊慌,正常回应即可。” 校规里的条款像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他的大脑! 现在几点了?!难道是查寝的“人”来了?!可那影子…那影子为什么停在阳台门外?查寝不是在走廊吗?! 极度的恐惧攫住了他,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那双不属于任何室友的、静止的腿部投影。 宿舍里,闫力的呼噜声、童子时均匀的呼吸声、曾正威那边彻底的寂静…此刻都变成了衬托这死寂恐怖的背景音。 那个便当盒,那双影子腿…宵分那句“小心影子”的警告… 梦与现实的可怖交织,让张烽彻底陷入了冰冷的绝望之中。 张烽的脑子在极度恐惧中飞速运转,试图理解“正常回应”的含义。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正常情况下的查寝…老师或生活老师…目的是检查学生是否违规留在宿舍外、或者深夜不睡觉做不该做的事(比如玩手机、喧哗)。那么,一个‘正常’的学生在被查寝时应该是什么反应?” “要么是害怕被老师抓到违规而立刻装睡、屏住呼吸不敢动;要么是已经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有人经过。” “任何主动的、异常的回应——比如尖叫、逃跑、甚至开口询问——反而会暴露自己‘醒着’并且‘在意’,这在不该醒的时间点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想通了这一点,张烽立刻做出了决断。他迅速而轻巧地关掉了台灯,让宿舍重新陷入符合“深夜睡眠”状态的黑暗。然后,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模仿着沉睡中被轻微惊扰但未醒来的状态。 他心脏狂跳,等待着审判。 大约过了半分钟,那仿佛凝固在阳台玻璃门外的腿部阴影,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张烽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又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整整十分钟,确认再无异状后,才敢缓缓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放松下来后,更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阳台外面…根本不是走廊!那是宿舍楼的外墙!除非那个人能悬空站立或者扒在防盗网上,否则根本不可能在那里投下站立姿态的影子!而且,宿舍的大门是童子时习惯性反锁的,并未被打开过! 那东西…根本不是从正常途径来的!校规里所谓的“巡查人员”或“生活老师”,根本就不是人类! 童子时那句“遵守明面规则就好”的冷漠建议,此刻听起来充满了残酷的真相——只要扮演好“无知且守规矩的学生”这个角色,就能降低被“它们”注意的概率。 就在他后怕不已时,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凭空出现的竹制便当盒上。他这才注意到饭盒旁还压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 他颤抖着手拿起便签,借着重新拧开的、调到最暗的台灯光看去。 正面写着一行娟秀中带着点跳脱的字迹:「请在12h内食用哦~(>ˇ 第11章 开会 童子时试图表现豁达点,那个略显生疏的摊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诙谐感,确实让张烽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别想太多,”童子时再次用他那平淡的语调安慰道,“我之前说过,遵守规则,或者干脆不去在意,就是最安全的。你之前三次遭遇异常,都是因为无意中触犯了守则。” “可如果根本不知道规则呢?”张烽忍不住反驳,“我第一次看到那本杂志就是因为不知道教室的潜规则!学生守则上根本没写这些!图书馆那次更是防不胜防,谁能想到看书前还得先检查有没有印刷错误?” 他越说越觉得无力,知道抱怨无济于事,便停了下来。童子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身走向通往屋顶的绿化缓坡。 两人刚走到坡道中段,接近三层的高度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童子时?你怎么来了?”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张烽抬头,看到徐硕和郑程成正站在屋顶的女儿墙边,探头看着他们。说话的是徐硕。 “两个人?还好,可以上来。”徐硕补充了一句,似乎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在天台?”张烽惊讶地问,“王朗还在到处找你们呢,郑程成。” 郑程成看向张烽,没说话。徐硕则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郑程成和曾正威一直在调查学校的事。我之前不是跟你透露过一些教室规则吗?总得亲自探索才能知道更多嘛。这次就拉上郑程成来天台看看。” 郑程成默认了徐硕的说法。 “天台的人数有限制?”童子时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嗯,”徐硕点头,指了指通往屋顶平台的楼梯口方向(与绿化坡道并行的另一条路),“那边的常闭防火门上贴了规则:禁止独自一人上天台。否则一刻钟内会开始感到极度孤独,半小时后会产生强烈的…跳下去的冲动。但下来后症状会消失。”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不过,‘正好三人也不行’这条规则,门上可没写,是我实践试出来的哦~” 张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为徐硕这种近乎玩命的“实践精神”感到震惊。童子时也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对规则的不完整表示不满,还是对徐硕的胆大妄为感到无语。 “还有其他发现吗?”童子时追问。 这次,郑程成伸手轻轻拦了徐硕一下,对他摇了摇头。徐硕看了郑程成一眼,笑了笑,对童子时和张烽说:“其他的…你们自己去楼梯口那边看看就知道了。天台上其实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且,”他指了指绿化坡道的尽头,“这条路通往屋顶的出口,被一道铁栅栏门锁死了,过不去的。” 童子时若有所思。张烽则一头雾水,不明白徐硕为什么话说一半。 徐硕和郑程成没有再停留,从女儿墙边离开,沿着楼梯下楼去了。屋顶上只剩下童子时和张烽两人。 “走吧,去楼梯口那边的防火门看看。”童子时对张烽说,“他们俩肯定发现了什么,但那种信息…可能无法直接用语言清晰传达,或者说出来本身就有风险。” 张烽的心又提了起来。无法用语言传达的信息?那会是什么? 童子时和张烽看了看时间,刚过八点二十,还有时间继续探查。 他们沿着绿化坡道继续向上走。坡道两侧的植被逐渐从低矮灌木变成了茂密的、带刺的月季和玫瑰丛。花朵开得异常繁盛,几乎到了妖异的程度,浓烈的花香几乎要凝成实质。层层叠叠的花瓣只有红与白两种颜色,枝干上布满了尖锐的刺。 终于,他们走到了坡道的尽头,一道坚固的铁栅栏门拦住了去路。栅栏门紧锁着,无法进入屋顶花园。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屋顶花园内部的景象—— 花园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风格诡异的雕像。那雕像长着一对破败的翅膀,头顶是狰狞分叉的鹿角,面部扭曲可怖,完全非人。它的四肢着地,但关节结构和爪子的形态都异常扭曲,绝非任何已知生物。整座雕像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压迫感。 更奇怪的是,整个屋顶花园原本似乎设计成了一个复杂的灌木迷宫。但此刻,构成迷宫的所有高大灌木植物都彻底枯萎了,只剩下枯黄的枝干,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只有一些低矮的草本植物还在顽强地生长着,这也让他们能够毫无阻碍地看清迷宫中央的雕像和四周的景象。 在迷宫的四个角落,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基座和断裂的石块,似乎曾经也立着其他雕像,但如今都已损毁,无法辨认原貌。 张烽的目光被栅栏门两侧钉着的告示牌吸引了。两面牌子内容似乎一致: [ 屋顶花园内部什么也没有,请务必记住花园里面什么都没有。 ] [ 言语具有力量,请谨言慎行。 ] 看到这两行字,张烽瞬间明白了! 他豁然开朗,理解了刚才郑程成为什么要拦住徐硕——徐硕肯定已经看到了这些告示,知道“言语具有力量”,甚至可能“说出”或“描述”屋顶花园里的东西本身就会引发不好的后果!所以他才用“你们自己去看看”来暗示。郑程成的阻拦,是在防止徐硕无意中触犯这条诡异的规则! 但转念一想,徐硕既然来过,肯定知道规则,他应该会有分寸吧?郑程成的阻拦似乎有点过度谨慎?还是说…徐硕的性格本身就有点“作死”倾向,需要有人看着? 就在这时,童子时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铅笔,目光专注地透过栅栏缝隙,快速勾勒起中央那座邪异雕像的轮廓。他的手法熟练,线条精准,很快就抓住了那雕像的神韵。 “你还会画画啊?”张烽有些惊讶。 “学过一点,”童子时头也不抬地淡淡回应,笔下不停,“实际上,你也看得出来,这所学校里的很多同学都‘天赋异禀’,或者至少熟练掌握一门超乎常人的技艺。” 张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闫力的厨艺、阿迪力江和杨苏的体能、潘乐杰的运动天赋、欧阳鎏铯的领导力、甚至曾正威的神秘知识和行动力…每个人似乎都不简单。还有几位同学(如李大明、赵伟)虽然没展露特殊才艺,但背景也极其特殊。只有自己,显得如此“普通”。 童子时很快画好了速写,合上笔记本。他看了眼时间,说道:“八点四十了,走吧。该去教室了,教室里上课最好不要迟到。”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被锁住的、枯萎的屋顶花园和中央的邪异雕像,转身沿着坡道向下走去。那座花园和它的规则,如同这所学校的又一个未解之谜,被暂时封存了起来。 张烽心里清楚,关于屋顶花园的秘密,以及徐硕和郑程成探索的真正发现,绝不会就此结束。 张烽和童子时回到教室时,还差十分钟才到九点,但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同学们似乎都自发地遵循着“最好与同桌坐”的建议,各自与相熟或临时约定的人组成了搭档。 闫力果然和班长欧阳鎏铯坐在了一起,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表情都比较严肃。李大明则和杨苏坐在另一桌,聊得还挺投机。其他人也基本三三两两坐定,只有少数几个还在过道里犹豫,寻找合适的伙伴。 童子时径直走向一个空着的双人课桌,拉开椅子坐下,并示意张烽坐在旁边。 “其实,班干部身份是豁免‘每日同桌’强制要求的,”童子时低声对张烽解释道,语气平淡,“所以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座位。所以你周二那天(与高强同桌)其实反而更危险,因为高强作为副班长可以灵活行动,但你不行。不过…”他顿了顿,“高强那人,责任心挺强,应该不会故意让你落单。” 张烽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同桌规则”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 “这些是高强告诉我的,”童子时看着张烽,似乎看穿了他的思绪,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私下在调查和行动的人,远比你以为的要多。你觉得,大家——这些年龄、背景、经历天差地别的人——为什么会聚集到这所特定的高中来呢?我猜,你肯定想过这个问题。”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烽脑海中那个被反复“擦除”和“合理化”的疑问盒子! 为什么年龄跨度这么大?(18岁到33岁!) 为什么宿舍条件如此超规?(96㎡ 浴缸阳台!) 为什么今年只招了73人?(高三却有300人!) 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且分层的规则? 为什么会有《男子高中怪谈》这种杂志? 为什么图书馆会有那种防御性规则? 为什么天台花园会有那种雕像和告示? 徐硕、曾正威、欧阳鎏铯他们到底在调查什么? 闫力、童子时他们又知道多少? 无数个“为什么”瞬间涌上心头,之前被莫名压抑的疑虑和恐惧再次变得清晰无比!他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他意识到,在教室这个环境里,大声讨论这些可能本身就有风险。 就在这时,宋朝阳教官笑眯眯地走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依旧面沉如水的司教官。宋教官将教案放在讲台上,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教室: “同学们,准备上课了。还没找到位置的同学快点坐下哦,记得带上你的‘同桌’。”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尤其在几个还站着的同学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那几人立刻慌忙地就近找了空位坐下。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等下课再聊吧。”童子时低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看张烽,翻开了自己笔记本新的一页,仿佛刚才那番触及核心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张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翻腾的思绪暂时压下,目光投向讲台。司教官已经脱下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训练背心,露出精悍扎实的肌肉线条,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尊等待被涂写的完美雕塑。 这堂注定不寻常的“人体板书”军事理论课,即将开始。而张烽心中关于这所学校的巨大谜团,也终于在童子时的点醒下,彻底浮出了水面。 周六上午的军事理论课在一种既专业又略带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宋朝阳教官对人体解剖学和运动力学的知识掌握得炉火纯青,他用不同颜色的可擦记号笔在司教官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身体上流畅地标注着肌肉群、韧带附着点和骨骼关节位置。他的讲解深入浅出,手法精准,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或人体素描教授,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医学或美术背景。 司教官起初似乎有些微的不耐烦,但当宋朝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时,他立刻安静下来,那种顺从并非下级对上级的服从,更像是一种…担心惹对方不高兴而刻意表现的温驯和配合。这种细微的互动让台下一些观察力敏锐的学生(如张烽)感到一丝异样。 司教官的身体确实是完美的教学模板,黄金比例的身材,肌肉饱满而线条清晰,在宋朝阳的指令下主动收缩舒张时,肌群的形态变化一目了然,极具力量美感。 宋朝阳的教学方式也很有效,他通过实际演示、理论讲解和随机提问来推进课程,课堂气氛专注,没人打瞌睡。 课程临近结束时,宋朝阳用戒尺轻轻敲了敲讲台,宣布:“下午的课程是紧急急救和伤害回避。理论部分结束后,会有实操考核。”他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 听到这话,童子时、曾正威和坐在不远处的郑程成几人,脸色几乎同时微微一变,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严峻的消息。 张烽还有些茫然,只觉得是正常的课程安排。班上另一部分同学也和他一样,没什么特别反应。 “不要太担心,”宋朝阳仿佛看穿了那几人的紧张,笑着补充道,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教官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他说话时,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司教官。司教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下课铃声响起时,默默地、迅速地穿上了衣服,遮住了那一身被画满标注的肌肉。 “吃饭吧,”童子时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对张烽低声说道,语气比平时多了一丝紧迫感,“叫上闫力,还有…欧阳鎏铯、高强他们。可能,我们需要尽快进行一次交流了。” 他的提议意味着,下午那场看似普通的“急救实操考核”,背后可能隐藏着远超课程本身的危险或秘密。而童子时认为,必须联合204宿舍的核心成员以及掌握班干部权限的欧阳鎏铯等人,才能共同应对。 这场临时召集的交流,或许将成为揭开甑江市男子高中更多秘密的关键一步。 张烽和童子时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欧阳鎏铯、高强和潘乐杰三人也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双方目光交汇,彼此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默契地一同走向食堂。显然,班干部们也意识到了下午课程的潜在风险,需要紧急沟通。 食堂里,闫力已经打好饭在等他们。他看到张烽,端着餐盘凑过来,压低声音安慰道:“小烽,别太担心,会没事的。等会儿大家聚一起,肯定能找到应对的法子。”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似乎知道些什么。 张烽虽然依旧不明所以,但看到这么多人严阵以待,心也提了起来。 众人快速吃完午饭,没有耽搁,立刻起身赶往位于宿舍区、教学区和行政区交界处的活动中心大楼。这是一栋功能复杂的建筑,内部被分割成许多大小不一、用途各异的房间(舞蹈室、棋牌室、会议室等)。他们提前预约了一间适合开会的小型活动室。 预约这类场馆通常需要通过手机APP线上操作,或者直接找负责的管理老师。教学区平时严禁使用手机,但周末规定会放宽。宿舍区信号极差,几乎无法上网,而活动中心则是整个校园内信号最好、网速最快的地方,甚至一些老旧手机在这里都能流畅运行。 进入活动室,关上门,气氛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欧阳鎏铯率先走到主位,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张烽、童子时、闫力、曾正威、郑程成、徐硕、高强、潘乐杰以及安静坐在角落的达里尔。 “大家都是为了最近的探索信息和下午的‘急救实操演练’而来的吧?”欧阳鎏铯开门见山,语气沉稳,“我不知道在座有多少人是在入学前就对这所学校的情况有所了解,但我这里有一些关键信息需要同步。并且,我提议,接下来的行动,以我的指令为主轴进行。当然,具体细节和问题可以讨论后决定。现在,请各位表态。” 他试图确立领导地位,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曾正威第一个回应,他冷静地看着欧阳鎏铯:“确实需要一个统一的决策者,效率更高。但我需要知道,你如何保证你的决策是正确的?你的信息优势从何而来?” 欧阳鎏铯似乎早有准备,他微微颔首,抛出了一个重磅信息:“我在入学前,通过我名下掌控的资产,并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向学校捐赠了一笔资金,指定用于宿舍楼的改造——就是将原本走廊两侧对门的宿舍布局,改造成了我们现在住的这种带超大阳台和独卫的套间模式。”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因此,我获得了部分宿舍区规则的修订权,以及查阅当前宿舍区全部特殊条例守则的权限。同时,我也掌握了教学区内关于教室和上课时间的完整守则。我敢说,目前在场的人里,我掌握的规则信息是最多的。” 童子时却在这时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质疑:“恐怕不止这些吧?班干部自身的权限规则,以及学生会的相关信息,你们三位(欧阳、高强、潘乐杰)肯定知道得更多。不过看起来,你们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的同盟?说实话,仅凭你刚才说的这些,还不足以让我们完全信服并听从你的指挥。” 张烽听得一愣,看向欧阳鎏铯、高强和潘乐杰。闫力则在一旁没什么特别反应,似乎早已知道或不在意。 这时,角落里的达里尔用生硬的中文夹杂着英语开口了:“我和欧阳,一起。宿舍,出钱,我,一部分。”(Me and Ouyang, together. Dorm, money, I, part.) 众人从这零碎的语句中拼凑出信息:达里尔和欧阳鎏铯在入学前就相识,并且共同出资参与了宿舍改造项目!这解释了为什么达里尔这个中文很差的外国人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似乎站在欧阳一边。 高强见状,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语气少见地严肃:“我相信大家来到这所特殊的学校,都各有各的目的。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共享信息,统一安排,才能应对下午的难关。要不,就由我开始,先来讲一下我们查到的关于下午‘军训实操演练’ 的具体情报?听完之后,大家再考虑是否合作以及如何合作,怎么样?” 他的提议很务实,先将焦点拉回最紧迫的威胁上。 “先听一听这部分的内容吧,大家再做决定。”潘乐杰也附和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强身上,等待他揭示那场看似普通却让知情者如临大敌的“实操演练”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真的好难用啊,晋江的作者板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开会 第12章 实操演练 “其实对付这些异常,又或者说‘怪谈’,那么有三种已知的方法来处理。”欧阳鎏铯用丝巾擦了擦手,虽然手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或者汗渍,但这似乎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带着些许仪式感的动作。 “第一,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解规则,遵守规则。但是这一点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假设你进入到了必须要违规的境地呢?显然其实并不是那么有保障。 第二,成为规则无法干扰的身份。比如教室里的同桌规则对班干、学生会主席和非学生身份的人不适用,宿舍区和图书馆的夜间守则都对持有工作证的人员没有影响。 第三,就是规则触发后会有一定的失效时间。或者说,规则背后的主体存在被满足了,所以不再继续狩猎。如果这一条准确,那么下周一的军训大集合,报到总人数会是74人,并且同桌规则会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不一定是危险或者安全,到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 “所以对于[军训实操演练]这种事件,且非空间类型的守则,它不会重复发生。但是避开不现实,因为军训时间和上课规则是相似的,那就是不得无故缺席。 实际上发书的那本学生守则上即便是看起来很正常的规则,如果出现了休学和退学这两个惩罚描述的时候,那么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回到今天下午,这类事故的‘过去’的基础并没有教室、天台此类守则那么深,所以规则其实并没有很复杂,但是它是可以直接产生影响,但是固定发生也意味着固定消逝,并且存在特定解法。基本上所有「时段」/「事件」类型的异常,都有这种特征。 剖析该事件的内容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出血和窒息这两种意外,并且可以及时处理的话就不会有生命安全。” “你能保证吗?嗤”郑程成意外地发出了嗤笑,他抱着手臂,斜靠在活动室的墙面上,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我只能说极大概率,”欧阳鎏铯推了推他的平光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沉稳,并未因质疑而动容,“不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在大家选择我为决策者后,提供我收集到的所有信息,以及……几张宿舍区的临时工作证。”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众人心中荡开涟漪。临时工作证,意味着在特定区域一定程度上豁免规则,这无疑是极具分量的筹码。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和眼神交换后,大家最终达成了共识,决定让班长欧阳鎏铯作为这个临时行动队伍的暂时决策者。 …… 下午两点,烈日正当空,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操场上已经搭起了几个深绿色的临时帐篷,像几座突兀的小山包。帐篷阴影里摆放着医用假人、担架和各式急救用品。司教官独自站在场地中央,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但眼神比上午在教室里时要更为锐利,像鹰隼般扫视着陆续集合的新生。 宋朝阳教官拿着一个便携式扩音器,声音通过喇叭传出来,依旧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同学们,下午好。今天的实操考核将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基础急救技巧,包括止血包扎和心肺复苏;第二部分是模拟意外场景下的伤害回避与互救。司教官会全程监督,我也会在场。记住,一切操作以安全为第一准则。”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目光扫过全场:“当然,就像上午提醒过的,考核不合格的同学,需要课后加练——直到学会为止。我相信没有人想体验这个。” 队伍里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微的抽气声。张烽注意到站在斜前方的童子时,其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握紧。而另一侧的曾正威和更远处的郑程成,脸色更是凝重得像结了一层寒霜。欧阳鎏铯倒是依旧很平静,他甚至微微侧头,对张烽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眼神沉稳,示意他们既定的计划照旧。 “第一组,张烽,童子时,潘乐杰,李大明,出列!”司教官拿着名单,声音洪亮如钟,穿透了燥热的空气。 张烽心里一紧,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被点到名。他和身旁的童子时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迈出步子。潘乐杰深吸一口气,也出列了,手指下意识地推了推并不滑落的眼镜架。李大明则还是一副大大咧咧、似乎没太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挠着头跟了上来。 他们的考核内容是处理模拟的“创伤出血”。假人手臂上的伤口做得异常逼真,红色的模拟血液不断从“伤口”渗出,顺着假肢滴落在铺着的塑料布上。司教官在一旁冷冷地说明情况:“模拟动脉破裂,三分钟内完成有效止血并包扎,否则按失血过量判定失败。” 童子时率先动手,动作迅捷而标准,精准按压止血点,覆盖无菌敷料,绷带缠绕加压——一系列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冷静得不像个新生。司教官锐利的目光扫过,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张烽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上午宋朝阳讲过的要点,手上却难免有些发抖,绷带的开端没拿稳,滑了一下。旁边的李大明更是手忙脚乱,纱布在他手里缠得乱七八糟,活像给假人打了个死结。另一侧的潘乐杰则异常谨慎,每个步骤都慢条斯理,反复确认,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的分析化学实验。 “最后三十秒!”司教官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就在张烽快要完成最后固定时,旁边的李大明一个不小心,手肘猛地撞翻了放在一旁小凳子上盛放模拟血液的塑料容器,小半盆粘稠的红色液体猛地泼溅出来! “哎呀我操!”李大明慌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后退,却差点绊倒。 几滴冰凉粘腻的红色液体正好溅到了张烽的右眼下方和脸颊上,甚至有一些渗入了睫毛根部! 视野瞬间蒙上了一片模糊而刺目的猩红,火辣辣的感觉从眼周传来。 几乎是同时,张烽感到一股莫名的、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周围原本燥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阳光依旧猛烈地照在身上,却奇异地带不来丝毫暖意。他耳朵里捕捉到一声极轻微的、像是从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压抑的呜咽声。 ——规则被触发了?! “别动!”童子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几乎是在低喝,“闭眼!低头!” 张烽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低下头。他感觉到童子时一个箭步跨到他身边,迅速用一把干净的纱布按在他的眼睑周围,隔绝了剩余的液体,动作果断而有力。“模拟血液有轻微刺激性,但不强,千万别揉!”童子时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一边熟练地替他擦拭脸颊和额头的溅染,“教官!申请暂停计时!需要紧急处理!” 司教官快步走来,冷峻的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和张烽被染红的脸颊,重点检查了他的眼睛周围。“嗯。处理得当。张烽,立刻去旁边清水冲洗。童子时,辅助他。你们俩考核暂停,后续安排补考。”他的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李大明,语气陡然严厉,“李大明!操作严重失误,导致意外发生,判定不合格!课后加练!” 意外被迅速而有效地处理了。但张烽被童子时扶到水桶边冲洗时,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刚才那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冰冷、遥远的呜咽,绝非错觉或炎热下的幻听。他借着水流声的掩护,压低声音对紧挨着他的童子时说:“刚才…你听到了吗?那个声音…” 童子时面色凝重,一边帮他撩水冲洗,一边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是‘那个’…被引动了。但看来欧阳的判断是对的,只要及时采取正确、合理的处理应对,它就会被安抚,就会平息。”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正被司教官严厉训斥、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要发抖的李大明,眼神深邃,“他刚才…差一点就成为了新的‘故事’。” 后续的考核中,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气氛比之前更加紧绷。轮到欧阳鎏铯、高强、达里尔以及另一位同学进行“窒息急救”考核时,这种紧张感几乎达到了顶点。 扮演窒息者的是司教官本人。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表示自己即将“窒息”。考核者需要轮流从背后实施哈姆立克法。 高强第一个上,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标准有力,司教官配合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咳嗽,点了点头,示意通过。 轮到欧阳鎏铯时,他刚沉稳地站到司教官身后,手臂还没完全环抱上去,司教官的身体突然极其不自然地、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可怕的、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的“咯咯”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红、发紫——这远远超出了配合演练的范畴!更像是真的突发急病!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岚?!”连一直保持从容的宋朝阳教官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惊疑。 但欧阳鎏铯反应极快!他并没有立刻实施急救,而是猛地转过头,锐利如刀的目光猛地射向空旷的操场一侧,厉声喝道:“达里尔!” 一直站在场边沉默关注、如同雕塑般的金发少年达里尔,闻声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铜哨子,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胸膛鼓起,用力吹响! “哔——!!” 哨音极其尖锐刺耳,异乎寻常,仿佛能穿透耳膜,更带着一种奇异的、打破死寂与凝滞的力量感。 仿佛某种无形的、正在收紧的桎梏应声而碎! 司教官那剧烈的、诡异的痉挛骤然停止。他猛地弓起腰,吸进一大口空气,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几乎要咳出肺叶的咳嗽声,脸色慢慢从骇人的紫红褪回正常,只是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神里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怒和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喉咙。 宋朝阳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司教官的手臂,眼神复杂地快速扫过一脸冷静的欧阳鎏铯和正放下铜哨、表情恢复沉默的达里尔,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对司教官低声询问道:“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司教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站直身体,声音还带着剧烈咳嗽后的沙哑:“…继续考核。”但他再次看向欧阳鎏铯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里面掺杂着审视、探究和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意味。 欧阳鎏铯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他冷静地、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后续的急救考核动作,流畅标准,无可挑剔。 “通过。”司教官哑声宣布,移开了目光。 考核最终在有惊无险中继续进行。有了前两场意外和惊吓的教训,后面的同学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没人再敢出任何细微的差错。 当最后一名同学考核通过时,夕阳已经开始西下,给操场铺上了一层橘红色的余晖。 宋朝阳拍了拍手,集合了队伍。“今天大家的表现…总体来说,还不错。”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少了点平时的轻松随意,多了些别的东西,“尤其是在应对突发意外情况时,有几位同学展现出了难得的冷静和正确的处理方式,这很好。记住,在这里,知识和冷静,永远是你们最好的武器。” “解散!” 队伍散去,三三两两地离开操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和沉思。 欧阳鎏铯、达里尔、高强、童子时、张烽等人默契地落在了最后,慢慢走在人群末尾。 “看来,‘过去’并不安分,”欧阳鎏铯轻声说道,取下平光镜,习惯性地用丝巾擦拭着镜片,目光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它在不断地寻找重演的机会,甚至…会主动创造机会。但我们也证明了,只要方法正确,时机恰当,是可以干涉,甚至中断它的。” “你那哨子…”高强忍不住看向达里尔,好奇地问。 “家传的,”达里尔言简意赅,将哨子小心收回口袋,用生硬但清晰的中文回答,“驱邪,破瘴。有用。” “周一…”张烽喃喃道,想起了欧阳鎏铯之前关于周一集合人数的预言。 “周一的大集合,若是74人…”童子时接口道,脸色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凝重,“那将是下一个关键节点。同桌规则的变化,恐怕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写着写着有点忘记前面埋下什么伏笔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实操演练 第13章 坦白 晚饭时,达成协议的团体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回到了各自的小圈子。张烽宿舍的四人倒是难得地一起坐在食堂角落的桌子旁吃饭。没过多久,李大明端着餐盘,像开学第一天那样笑呵呵地凑了过来,挤在张烽旁边。他脸上虽然带着惯常的憨厚笑容,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欲言又止的犹豫。 几口饭下肚后,李大明终于放下筷子,搓了搓手,很是诚恳地先对下午演练时自己的失误导致张烽被泼溅到的事再次道了歉。但他话锋一转,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些:“不过说真的…下午那会儿,司教官那样子…还有后来…我总觉得有点邪门,心里毛毛的。好像…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他表达得有些混乱,但那种后怕和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困惑是真实的。 张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那超出常理的一切。反而是曾正威,放下汤碗,目光锐利地打量了一下李大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声道:“你不是‘看到’或‘知道’,而是‘感觉’到危险,对吗?甚至在事情发生前就有隐约的不安?” 李大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好像运气突然变差,或者心里发慌,就知道得躲着点什么…以前在工地上也这样,帮我避过几次事儿。”他挠挠头,“我虽然没有多大,但也过了而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曾正威对张烽和童子时递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李大明并非像张烽那样能直接感知异常,也并非知晓规则,他更像是一种直觉型的预警体质,或者说是一种趋吉避凶的“运气”特质,让他本能地避开最危险的漩涡。 这时,一直安静吃饭的童子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今天晚上七点半到九点,我们会在活动中心201室开会。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学校的‘真相’,可以过来。”他顿了顿,灰黑色的眼眸看向李大明,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告诫的意味,“但李大哥,很多时候,对一个人而言,无知,才是最安全的保护。有些门,一旦推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李大明看着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眉头紧锁,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张烽和闫力起身去放餐盘。学校的后厨没有洗碗工,全是自动化的大型清洗消毒设备,碗筷都是标准制式。闫力一边把盘子推进回收口,一边嘟囔:“还是得自己买台小的放宿舍,这种洗不干净油污,而且我那口好锅可不能这么糟蹋。” “学校管得这么严,快递能进来吗?”张烽随口问。 “能是能,有收递驿站,但都得经过保安检查转接。”闫力解释道,“封闭式管理嘛,除了春节和国庆(中秋)这种大假,平时周末放假也不让出校门的。”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 回到204宿舍,气氛比往常更加沉闷。闫力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拿出他的大号茶罐,默默地泡茶。曾正威靠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陷入沉思。童子时则拿起那本没有标题的厚书,却没有翻开。 张烽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为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这所学校…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童子时的手指停在书页上,缓缓将书放下。闫力也放下了那只硕大的茶罐,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曾正威抬起头,目光从虚空中聚焦。 出乎意料,最先开口的是闫力。他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声音有些低沉:“我…我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但我记得这个学校,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怎么做菜。”他用力揉了揉额角,“可我甚至不记得我是不是真的当过厨师…只是好像…好像很久以前,对谁承诺过…‘以后要当厨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张烽,又很快移开。 这时,童子时接口,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概念:“甑江市高中,并非只有一个层面。它至少存在三个相互交织的时空层面——‘过去’、‘现实’、还有我们所处的‘超然’层,也可称为‘思维’层。” 他冷静地阐述着,仿佛在讲解一个学术理论:“‘超然’层同时受到‘过去’和‘现实’的影响,同时也反向施加影响。其中,‘现实’层受到的干扰最少,最接近正常。而‘过去’层…可以被干扰,却极难被真正改写。我们如今,就深陷在这最不稳定的‘超然’层中。” 接着,童子时透露了自己的部分背景:“我其实是学艺术出身,专攻视觉特效和概念设计。”他没有提及年龄,反而将话题引向张烽,“至于年龄…张烽,你潜意识里认定的年龄,恐怕也并非真实。只是你自己尚未意识到这种错位。” 众人的目光转向曾正威。他站直身体,语气恢复了军人的冷硬:“我28岁。退伍后当了雇佣兵。来这里的明面任务是找到雇主想要的‘超然思维芯片’;额外任务是收集能连接这‘三相’层面的交点能量或信息。”他握了握拳,感受着力量,“但进入学校后,我的身体状态似乎被调整回了档案上填写的16岁。身体素质基础略有下降,但机能反应和恢复能力变得更好,战斗本能和技艺都保留着。” 童子时听完,淡淡补充道:“我不同。我曾经就是这所高中(或许在‘现实’层或‘过去’层)的学生。我必须回来,找到我遗失在这里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他讳莫如深。 闫力仿佛被这些话触动了,他跟着说:“我的梦里…也有在这里上学的片段。但很模糊,而且…那时候好像不是男校。”他的表情痛苦而困惑,“我感觉…我的一部分被切割下来,留在了这个地方。可能是记忆,是过去,甚至是…某种能力。我必须找到它。” 他再次看向张烽,眼神变得复杂而坚定:“但很奇怪,从见到张烽第一眼起,那种急着要找回缺失部分的焦灼感就减轻了很多。反而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告诉我——必须保护好你。” 信息量巨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张烽的认知。许多疑惑似乎有了答案——年龄差异、对课本的熟悉感、学校的种种异常……但更多的疑问疯狂涌现:自己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真实的年龄是多少?那些看似普通的同学呢?自己频繁梦回“过去”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张烽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喃喃自语:“那我呢?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张烽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去深究闫力话语中那份奇特的关切。他闭上眼,开始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摸索,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能证明自己过去的线索。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如同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荒原。他不记得父亲具体的名字和面容,母亲的存在更是模糊得近乎虚无,没有任何清晰的印象或痕迹。 那些他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生活常识和童年片段,此刻都变得可疑起来,他无法确定那究竟是真实的经历,还是被植入的、或是由某种力量构建出来的幻影。他的整个过去,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不安的谜团。 他越想深入,头就越发剧烈地疼痛起来,思绪像一团被疯狂搅动的乱麻,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脑袋仿佛要胀裂开来。 “小烽!别想了!快停下!”闫力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伸手想去摇晃他,却又不敢真的碰触。 但张烽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奔腾的思绪,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鼻腔、眼角、耳朵里涌出,视线迅速被染红。最后,他只感觉大脑深处“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随后,一切喧嚣和疼痛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寂静。 宿舍消失了,身旁焦急的三人也不见了踪影。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里,脚下是虚无,四周是空茫。他茫然地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被浓郁白雾笼罩的区域。 他走近雾气的边缘,向下望去——那是一片荒芜之地,遍布着残破废弃的房屋和密密麻麻、歪斜林立的灰色石碑,死寂而压抑。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回头,看见“高强”站在他身后。样子确实是高强,娃娃脸,但似乎更年轻、更稚嫩,眼神里没有了平时那种开朗下隐藏的精明和算计,反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带着些许好奇和提醒意味的神情。 “不要再往前走了哦,”“高强”开口说道,声音清脆,“现在还不是去那里的时候。” “高强?你怎么会在这里?”张烽惊疑不定地问道。 “高强”眨了眨眼,突然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下一个梦里,也许我们会再见的。”说完,他转身就朝着张烽来时的方向跑去,身影迅速远去。 张烽下意识地拔腿就追,却感觉脚下猛地一空—— 他骤然惊醒! 眼皮沉重得像被粘住,有什么干涸的东西糊住了眼睛。他感觉到一条温热的、湿润的毛巾正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脸颊和眼周。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闫力那张写满了紧张和担忧的大脸。 张烽试图张嘴说话,但干渴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喉咙和满嘴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血腥气,让他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先别急着说话,漱漱口。”童子时冷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一杯温水递到了他嘴边。 张烽就着对方的手漱了口,将口中的血腥味冲淡了些,才虚弱地开口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对晕过去之后的事情毫无印象。 “你刚才突然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翻滚,”曾正威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神里仍残留着一丝凝重,“场面有点吓人。闫力很着急,他用叶下珠、两面针、夏枯草煮水给你清洗脸上的血迹,还准备了柠檬水给你补充。我们差点以为是触发了什么未知的规则。” “这是你的意识在剧烈对抗学校‘意志’侵蚀的表现,”童子时在一旁补充道,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从结果看,你成功了。这意味着,你很可能因此觉醒某种‘能力’。” “能力?”张烽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疑惑地重复道。 “在这里,很难用常规意义上的‘能力’来定义。”童子时解释道,他拿出那本从不离身的素描本,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只极其精细、栩栩如生的蝴蝶,“它更像是受到‘思维’层特殊环境影响,个人精神力量外化所产生的一种效应。” 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那只素描蝴蝶上。下一秒,那纸上的蝴蝶翅膀竟然微微颤动起来,接着,一只灰白色、仿佛由淡淡光尘和铅笔线条构成的蝴蝶,轻盈地从纸页上飞了起来,在空气中盘旋了几圈,才缓缓消散。 “比如我,效果类似‘神笔马良’,但远非万能。”童子时平静地陈述,“绘画成真的完整度和持续时间,取决于绘画的质量、使用的材料、我消耗的精神力、我对所画事物的了解或想象深度,以及我自身思维的‘质量’。同时,我的记忆力和绘画技法也因此得到了超常的增强。” 他没有提及自己是如何获得这种能力的,那似乎是很久以前、在校外发生的事情。 曾正威接着开口:“我是通过特殊渠道入学的,在校长室签署协议时就经历过一次精神冲击。那之后,我的精神抗性增强了,对枪械的掌握也提升到一种…近乎本能的程度。”他顿了顿,“甚至可以让没有实弹的枪械也产生‘击发’效果,能够影响到一些没有实体的存在。不过,目前能影响的枪械类型还有限。”关于精神抗性的具体考验和无实体存在究竟是什么,他闭口不谈,其他人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闫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没那么复杂…就是我做的饭菜,好像会有些隐藏的增益效果,比如吃了能更快恢复体力或者心情变好之类的?我能大致控制效果的方向。还有就是…力气变大了很多,皮特别厚实,特别抗揍,也不怎么怕冷和怕烫。” 他比划着,“大概零下80度到1200度之间待着都没事,就是太热了出汗多得记得喝水。再低或再高…就没试过了,怕出事。”至于他那出神入化的刀工和雕刻技艺,他觉得那可能更多是自己苦练出来的,和能力关系不大。 张烽怔怔地听着,这一次,他是真切地、深刻地认识到,他身边的这些“同学”,究竟是何等的“不同寻常”。他自己,似乎也正被卷入这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心。 张烽闭上眼睛,努力模仿着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冥想姿势,试图感知体内可能存在的特殊变化。然而,除了尚未完全消退的头痛余韵和疲惫感,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没事,不着急,迟早会知道是什么的。”童子时看着他略显焦躁的样子,平静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描本的边缘。 张烽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他睁开眼,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如果…如果和学校意志对抗失败了,会怎么样?” 童子时抬起眼,灰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变成痴呆吧?这大概算是最仁慈的结果了。最严重的,无非就是死亡。总比稀里糊涂触犯那些不明不白的规则,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要好得多。” “准备去活动室201了,”曾正威看了一眼腕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过估计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无非是互相交代一些能公开的底细,再聊聊休息日安排和周一的应对计划。”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似乎对这种形式的交流并不抱太大期望。 张烽点了点头。闫力在一旁闷不吭声地收拾着东西,张烽忽然想起前几天闫力常和欧阳鎏铯他们凑在一起,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在交换情报和洽谈合作,今晚估计这些都要摆到明面上来了。 一行人来到活动中心楼下,却见李大明正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挣扎。 “大明哥,怎么不上去?”张烽主动开口问道。 童子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如果还在犹豫,现在回去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保护。” 李大明闻言,反而像是被这句话激起了某种决心,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不了,我跟你们上去!知道一半吊着更难受,是福是祸,老子都认了!” 会议室内,其他人早已到场。欧阳鎏铯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达里尔则在擦拭那个古朴的铜哨,高强和潘乐杰低声交谈着什么,徐硕和郑程成则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而正式。欧阳鎏铯看到李大明跟着进来,只是抬了抬眼,微微颔首,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 人到齐后,会议开始。果然如曾正威所料,主题围绕着信息共享、能力交底和后续计划展开。 欧阳鎏铯率先发言,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语气沉稳地抛出了重磅信息:“我背后的家族集团,一直在寻找‘超然思维芯片’,并尝试收容‘怪谈’的力量。这是一种极其纯净且能量压缩率极高的特殊能源,可惜极难稳定利用。这所声名在外的异常之地,自然成为了我们的重点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现实的甑江市高中早已废弃,但近几年它突然重启招生并自行运转,政府无力干预,只能尽量控制人员流入,并设法减少它在现实层面的影响。” 谈到自身能力,欧阳鎏铯推了推眼镜:“我经历过三次与现实重合的小型异常事件后,觉醒了一种‘命令’与‘震撼’的能力。我可以对思维质量低于我的存在下达强制性指令,当然,这需要目标具备一定的逻辑理解基础;或者施加精神震撼,使它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接着,达里尔用他那夹杂着大量英文的中文解释道,他那枚铜哨是一件古老的“仪具”,这类物品往往拥有独特的效果,强大的甚至伴有副作用。 他提到自己拥有非洲部落和美洲原住民的双重血脉,双方信仰核心都是万物有灵,这使他的能力偏向“动物化身”(鹰、野牛、熊、狼、马)和“灵感增幅”,能通过传统仪具向天地或守护灵祈求力量。家族资助他与欧阳合作改造宿舍,目标之一是描绘校内的神秘存在,并寻找万界图书馆中与万物有灵论相关的珍贵藏书。 高强言简意赅:“我能附魔乐器,音律可以干扰有智怪物,或直接攻击灵体。”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仿佛在打着节拍。 潘乐杰接口道:“我差不多,能附魔投掷、拍击或踢出的球类物体。”他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腕。 徐硕看起来有点颓,但是饱含着某种兴奋:“我还没觉醒什么能力,正在努力接触异常,好看看我有什么特殊的潜能” 郑程成则说:“我能捕捉到空间里残留的过去信息碎片。”他就算说话时眼睛像是放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注意他人在说什么。 曾正威言简意赅:“附魔子弹,增强视力。”他抱着手臂,没有更多解释。 童子时淡淡道:“绘画造物,多是工具。”张烽注意到他巧妙地避开了“生物”这一关键词。 闫力搓着手:“我做的饭能给人加各种轻微的正面状态,皮比较厚,比较耐冻耐热。”他憨厚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这能力没什么大不了。 张烽和李大明则都表示自己能力尚未显现,可能偏向灵感方向。欧阳鎏铯认同了这个猜测,认为他们可能与郑程成类似。 随后,会议进入冗长的信息整合阶段。众人将目前已探索的区域规则逐一梳理: 教学区: 教室同桌规则(已异变):欧阳鎏铯敲着桌子强调,“重点在于,原本‘同桌’可能是非人存在,但现在目标转移到了学生身上。那些退学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必须尽快查明。” 天台规则:徐硕补充道:“不能独行,不能三人以上同行。以及最关键的那条——‘上面什么也没有’。” 花园守则:高强扳着手指数,“保持安全距离、禁止采摘、远离水面、没有蛇和鱼……条条框框很多。” 图书馆: 安静、检查印刷错误、正确归架、严格门禁。童子时补充道:“尤其注意,错误印刷的书籍极其危险。” 宿舍区: 严格门禁、夜巡‘勿惊’。曾正威言简意赅。 实验区: 徐硕嬉皮笑脸地说:“食物严禁带入,否则设备会立刻报废!同样所有进入实验室的物品都会拥有一个“不可食用”的诅咒。不同实验室还有专属安全守则,违反必出事故,但似乎可 还是给加了特殊能力的设定…因为是在想象不到普通人怎么在诡异事件里面存活[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坦白 第14章 高盛 晚上八点半左右,活动室201内的讨论逐渐平息下来。 欧阳鎏铯看了一眼腕表,总结道:“信息交换就到这里。活动室的使用时间可以适当超时,只要后续无人预订。但大家注意,每人每天最多只能预约两个课时,也就是一个半小时。后续若有集体需求,需要协调多人共同预约。”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转为严肃:“今晚,我、高强、潘乐杰、郑程成和徐硕,我们会去高二年级所在的宿舍楼探查。目标很明确,收集更多关于退学学生去向以及‘同桌规则’异变的线索。” 他的视线在主动请缨的几人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潘乐杰适时地拿出几张临时工作证分发给参与夜探的成员。 “这是宿舍区的夜间通行证,”他解释道,“凭这个可以在门禁时间后于宿舍楼内行动。但请注意,图书馆的夜间工作证是另一个版本,我们目前依旧无法在非开放时间进入图书馆。” 曾正威拿起一张证件看了看,手指弹了一下卡面:“有效期两周,刚好覆盖军训期。真是‘贴心’的安排。难以想象每晚都进行这种高强度探查后,第二天还要在教官手下军训会是什么滋味。”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童子时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淡无波:“我和曾正威今晚不去高二楼。我们打算再去1号楼和F栋的公共区域看看。那里没有宿管,但也从未见过保洁人员…上次行动时间太短,准备不足。” 他没有细说上次遭遇了什么,但众人都从他罕见的谨慎语气中听出了不寻常。 “上次我用绘制的临时工作证几乎和夜间巡查者打了个照面,”童子时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素描本的边缘,“证件几乎瞬间失效,我们只能立刻撤回。” 这时,闫力抱着一个保温箱走了过来,里面整齐地码放着许多支深色玻璃瓶。 “欧阳之前跟我定了这个,”他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把额头的汗,“柠檬薄荷水,我特制的。欧阳鎏铯他们把这个简称叫‘凉水’,能缓解轻度精神影响和负面状态。” 他拿起一瓶晃了晃,“如果加了苏打、少量盐和葡萄糖的升级版,叫‘冷水’,能直接解除重度精神负面效果,甚至能在五分钟内免疫强力精神控制。” 欧阳鎏铯拿起一瓶“冷水”,仔细查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闫师傅,你这‘冷水’的效果,比我家族研发部门耗资巨大的‘唤神药剂’原型还要稳定出色。唯一的问题是…”他看向闫力。 “保存时间短,”闫力接口道,语气有些无奈,“‘冷水’超过72小时会退化成‘凉水’,‘凉水’放久了就直接失效。而且柠檬、薄荷都需要我用能力特别处理过才行,尤其是薄荷,是我自己在阳台种的。” 他拍了拍保温箱,“这些应该够你们今晚用了。” 作为交换,欧阳鎏铯从随身的手提箱里取出一件物品递给闫力——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刀柄,但当他按下某个按钮时,一道凝练的、微微嗡鸣的湛蓝色光刃瞬间延伸而出。 “全息能量厨刀,”欧阳鎏铯介绍道,“每小时自动充能,可维持高强度使用一刻钟。平时只有刀柄形态。关键它…”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能直接攻击到大部分无实体的存在。我想,这比用附魔的普通厨刀去处理那些‘东西’更合适,闫师傅?” 闫力接过刀柄,笨拙地挥动了一下,光刃在空气中留下淡蓝色的轨迹。 他脸上露出惊喜又感激的笑容:“太好了!谢谢班长!说真的,用我平时切菜的刀去砍那些脏东西,心里确实膈应得慌!这玩意儿好,够劲又干净!” 李大明看着眼前超现实的装备交换和探险计划,脸上写满了“这太疯狂了”。他最终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我还是回宿舍吧”,便匆匆离开了。 张烽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信息过载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熄灯时间还早,但他毫无睡意,也不想参与任何行动。 他默默起身,径直走回204宿舍,爬上床,拉紧了床帘,用被子蒙住了头,试图将那些离奇的对话、诡异的规则和神秘的能力全都隔绝在外。 他的思绪混乱地发散着,从入学第一天的困惑到今晚光怪陆离的会议,试图理清一个头绪,却找不到任何线头。 “不要想太多咯。”闫力的声音忽然从床帘外传来,伴随着轻微的“嘎吱”声。张烽掀开被子,惊讶地看到闫力引体向上般拉着床的护栏,探进头来,圆圆的脸上带着温暖而坚定的笑容,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刚在厨房忙活完。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到底要找什么,”闫力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但自从阿烽你来这里后,我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就淡了很多。之后不管你想追寻什么真相,哥一定陪着你一块!” 张烽看着他被热气熏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真诚的眼睛,莫名的心安感驱散了些许焦躁。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没事…我没事。明早…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包你满意!”闫力爽快地应道,松手落回地面,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书桌前,开始认真研究起明天的食谱。 这个简短的对话仿佛有奇异的安抚力量。张烽合上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张烽合上眼,意识很快沉入一片混沌的迷雾。 “嫣嫣,你怎么睡着了?”一道清脆又略带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有些耳熟,却又不像班上任何一位同学。 张烽感觉困得厉害,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根本不想回应。结果耳朵被人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别装睡呀,你现在肯定醒来了。”那声音不依不饶。 张烽不得不费力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向说话的人——是高强?不对,这张娃娃脸看起来更稚嫩,眼神也更跳脱,带着一种他没见过的、近乎娇纵的神情。 “你叫我弟干啥?”对方看起来很不满意,叉着腰,“怎么还认不清了?” 张烽愣住了,他实在分不清这年轻了不知多少岁的“高强”到底是谁,尤其是对方言语间透露的信息更是让人困惑。 “宵分去哪里了你知道吗?”对方追问着,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阿盛,你问张烽他也不一定知道啊。”另一个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 张烽这才注意到之前教室里的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大半,窗外能隐约看出这栋楼有三四层高,走廊的迷雾也退开了一些,露出了卫生间的一角。 说话的人是…他的同桌?那个方圆脸、梦想当厨师的男生?他正走进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咋了,宵分平时聊得最多的也就嫣嫣了。我不问他问谁?”被叫做“阿盛”的“高强”反驳道,语气理直气壮。“小力啊,你就喜欢护着嫣嫣。” “嫣嫣”…这个外号让张烽恍惚了一下。是他的名字“烽”谐音“烟”,再被叠词化叫出来的,带着点戏谑的亲昵,像女孩子一样。 但他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被谁开始这么叫的了。 “我这怎么算护着…” “怎么不算?我就逼问一下,嫣嫣还没开口呢,你就开始嚷嚷了。” “行吧,行吧。你就问阿烽吧,看他知不知道。” “高盛啊,找童宵分做甚?”又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张烽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流畅的男生靠在门框上,面容俊朗,带着点未脱的稚气,看起来有点眼熟… “三石?你这个隔壁班的知道宵分去哪里了吗?”高盛转向他。 “他跟高强走了,估计是去排球场了。最近抓紧练练,准备体育考试吧。” “啧,害我找半天。”高盛撇撇嘴。 张烽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卡顿、凝滞,像老旧电影的跳帧。 高盛、小力、三石他们正要走出教室,张烽想追上去,浓稠的白雾却猛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吞噬了一切景象和声音。 强烈的困倦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地合上。 … 下一次睁眼,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前后都是翻涌的浓雾,只有前方一小段路和右侧一扇敞开的门透出光亮。 这是哪里?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现在是放学后,他和高强约好了去办公室…偷看考试卷子? “怎么还在这里发呆?”一个压低的、带着急切的女声从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 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脑袋从门边探出来,朝他招手,“快点快点!看了赶紧跑,别被发现了!” 张烽怔住了——那是高强?女孩子?不对…阿盛说高强是他弟弟…所以是妹妹?还是… 脑子更乱了。但他身体却下意识地快步溜进了那间教师办公室。 “根本记不住啊!!!”长发的高强正焦躁地翻着一本本装订成册的B5大小试卷,嘴里碎碎念,“要是把卷子偷走肯定很快就被发现了…但我真的只是想及格,然后不要让我妹瞧不起…” 张烽更疑惑了:“高盛不是你姐姐吗?” “什么?”高强猛地抬头,瞪他一眼,“你就听她瞎说!我说是妹妹就是妹妹!” 虽然震惊,张烽还是下意识地跟着翻阅试卷。奇怪的是,这些题目他看起来都异常眼熟,甚至觉得很简单,仿佛早就学过… “谁在这里?!” 一声严厉的呵斥突然从走廊传来! 张烽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204宿舍的床上,怔怔地望着床帘的顶部。耳边只有闫力轻微的鼾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他还在甑江市男子高中。刚才的一切,又是一场光怪陆离、交织着记忆碎片的梦。 看眼之前,发现字太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高盛 第15章 怪谈册 张烽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心跳才逐渐平复。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凌晨一点多,曾正威和童子时的床铺依旧空着,看来他们还在外面搜寻线索。 脚那头,闫力睡得异常安静,没有那熟悉的“拖拉机引擎”声,宿舍里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他伸手从床头挂着的篮子里摸出水瓶,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缓解了嗓子的干渴。 放下水瓶时,他猛地想起傍晚晕过去时见到的那个“高强”——对方说“下一个梦里再见”。 而刚刚梦境中的高盛…他们的声音在少年时期如此相似,难怪他完全分辨不出。所以高盛和高强是双胞胎姐弟?而且他们三十七年前曾在这所高中就读? 那自己如果当时是他们的同学,现在岂不是… 张烽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五十多岁?这太荒谬了,他根本无法接受。 睡意全无,他又不想起床,只能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 然而想着想着,那本《男子高中怪谈》和梦中那本《甑江市高中xx》的封面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重叠,仿佛触手可及—— “啪嗒。” 一声轻响,带着实体的重量和硬纸壳的质感,那本红黑色封面的杂志竟凭空出现,不偏不倚砸在他的鼻梁上! “嘶——”张烽疼得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捂着鼻子缓了好一会儿。 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他对这本杂志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它是自己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他意识到,之前在教室和图书馆,是这本书在纠缠他;但此刻,情况逆转了——是他强行将这本书从某个地方“拽”到了眼前,它成了他的“阶下囚”。 他似乎有点明白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 带着一丝好奇和掌控感,张烽翻开了杂志。书页似乎有点不情愿,在他指尖下微微颤动,像是在抗议。 第一页写着: “世界上总有怪事发生,但这所高中似乎是频频中的频频。 所以你打开这本书,是做好准备与它们见面了吗?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要知道观测的作用是相互的。” 就这?张烽撇撇嘴,翻到第二页。结果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标题: 《看不见的同桌》 下面一片空白。 “废物。”张烽忍不住低声吐槽。 杂志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书页剧烈地抖动起来,旁边的空白处迅速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仿佛气急败坏的字迹: “还不是你害的!你把吾捕捉后,吾里面关押、收容的怪谈都跑光了!现在就剩吾一个空壳,还有你这个刚开了个头、还没成型的《看不见的同桌》!吾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张烽看着那仿佛要哭出来的字迹,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想起它之前三次吓唬自己,那点同情心立刻烟消云散,反而有点解气。 “那你现在有什么用?”他故意问道。 杂志沉默了一会儿,书页不安地蜷缩了一下,似乎预感到如果自己没用可能会被“处理掉”。 它不情不愿地抹去了之前的字迹,重新写道: “吾可以收录被破解或重伤的怪谈,剥夺它们影响现实的能力。 吾也可以与怪谈达成契约,届时你可直接借用它们的力量。契约具有约束力,但效果取决于你的能力(现在看很弱)。 吾还能感知一定时空范围内的怪谈数量和大致种类。” “嗯…听起来还算有点用处。”张烽摩挲着下巴,虽然目前帮助不大,但未来可期。 “什么叫做‘还算’!吾可是顶顶厉害的那个怪谈!” 杂志气愤地抖了抖,表示抗议。 “给你取个小名吧,叫着顺口。”张烽无视它的抗议,饶有兴致地提议,“小志?小怪?小谈?…谈谈怎么样?叠词可爱点。” “啊啊啊啊啊!” 杂志上炸开一片混乱的墨点。 “啊…算了……(┬_┬)” 最后它似乎认命了,浮现出一个泪流满面的颜文字。 张烽觉得有点意思,这玩意儿精力旺盛,脾气还不小。 他合上杂志,将它放在枕边,心里第一次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生出了一丝模糊的期待。 深夜的宿舍区寂静无声,两支小队分头行动,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欧阳鎏铯和高强沿着E栋西侧的楼梯向上,目标明确地搜索着四、五、六层。潘乐杰则带着郑程成和徐硕,悄无声息地向下探查一、二、三层。 “一层十二间宿舍,就算按六人间塞满,也装不下高三366加高二404人吧?”高强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一间间紧闭的、毫无光亮的房门,“肯定有其他人被分到了B栋和F栋。总容量972,今年招生人数刚好卡在临界点。” 欧阳鎏铯点头,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拂过一扇门上的灰尘:“高三全部在B栋,这点基本可以确认。但他们那边从未亮过灯。晚上硬闯不明智,明天白天或许可以借‘拜访教官’的名义去试探一下。司教官和宋教官的宿舍好像就在B栋一楼。” 他们仔细检查着每一层。 走廊是开放式的,宽约2.4米,并不显得逼仄,但无尽的黑暗和一模一样的门口有欢迎光临地毯的紧闭房门,依然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阈限感。 所有宿舍都锁着,里面漆黑一片,难以判断是否有人居住。通往天顶的垂直爬梯入口被一把厚重的挂锁封死,无法继续向上。 选择夜探宿舍区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原因——那传说中的“凌晨两点半巡查”。 入学近一周,学生们早已发现一个诡异的事实:这四栋宿舍楼根本没有日常管理的宿管和保洁,但每天凌晨四点后,公共卫生间的污渍和公共垃圾桶的垃圾都会神秘消失。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所有人沉睡后默默清理着一切。而有独卫的宿舍内部,则从不会发生这种“自动清洁”。 欧阳鎏铯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个小巧的、正在发出微弱嗡鸣的仪器,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能量读数。 “异常能场读数很高,而且越往走廊深处走,浓度似乎略有提升。”他低声对高强说,“我带来的装备,比如和闫力交易的那把全息刀,其充能原理就是自然吸收环境中的这种‘异常能’。我家族的‘秘学研究院’暂时这么命名它。” 他身上的装备远不止于此——束缚蛛丝发射器、高周波光剑、爆闪手电、甚至还有一个为特殊设备充电的“异常能充电宝”。 更多消耗品和关键物品被他锁在宿舍的特制保险箱里,连他的室友都未必知晓。 高强和潘乐杰并非欧阳鎏铯最初的队友。他们一入学就认出了欧阳背后庞大的“灵枢科技”集团,以及其核心研发部门“秘学研究院”,旗下还有“承影控股”和“统合意识”等子公司。 欧阳原本有两位直接下属一同入学:一位擅用某种危险的“异常衍生物”(外界称为怪谈道具或污染物品),结果使用后容貌和记忆都被随机改变,至今失联,很可能混在了一二班,其“妙手空空”的能力暂时无法动用;另一位则是通过研发部实验性手段添加名额进来的D级人员(一名死刑犯),缺乏应对异常的经验,很快便遭遇不测,成为了失踪的“第73人”。 今晚行动的目标清晰而艰巨: 〔收集更多宿舍区规则〕 〔了解高二学生的实习情况〕 〔确认高三学长是否真的住在B栋〕 〔测试宿舍强行闯入的后果〕 〔探查巡查人员的本质〕 〔评估区域内异常/怪谈的数量〕 〔搜寻异常物品/遗骸〕 〔尝试破解至少一项异常〕 然而,欧阳和高强谨慎地探查完三层,除了异常能读数的细微变化,一无所获。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异常物品,甚至连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都没有。 “去一楼值班室看看。”欧阳鎏铯做出决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值班室从入住签到时见过教导主任后,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与此同时,潘乐杰小队在一楼有了惊人发现。 值班室旁的公告栏,在白天看来只是些模糊不清或过时的通知,此刻在夜幕下却呈现出异样。潘乐杰首先注意到,一些原本模糊的文件变得清晰可读: 《关于E307宿舍夜间喧哗处理通报》(2007年) 《关于E102宿舍设施损坏人员转移通知》(2004年) 《关于任XX同学偷窥行为的通报批评》(日期不清) 【紧急通知:2017级二班学生司XX离宿未归失联…】(附有一张模糊的男生照片,身材硬朗) 《关于公共卫生间夜间下水道反流处理通知》 “这东西白天被一种‘忽视’的力量掩盖了,”郑程成压低声音,眼神锐利,“类似某些信仰中的‘夜幕’遮蔽。直到夜晚这种力量活跃,我们才能看到。” 但徐硕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在他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公告栏,而是一块老旧的黑板,上面写满了难以理解的、用各色粉笔涂抹的字迹: [那不是宿管!(凌乱的白色粉笔字,仿佛仓促写就) 对面总有东西看我,怎么办,它不见了,是要来找我吗?(潦草的白色字迹,像是一条留言) 我宁愿那是粪水,至少我就不会死了。(深黑色凝固痕迹,像干涸的血) 我把钥匙放在了宿舍门口的地毯下(黄色的粉笔字,一笔一划,异常认真)] 还有许多被涂抹的痕迹、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以及一些怪诞的简笔画。 “我…我看到的不一样。”徐硕的声音有些发颤,将他看到的诡异内容复述出来。 潘乐杰皱眉:“也许因为你还没觉醒能力,所以感知被扭曲了?” 郑程成却持相反看法,他仔细打量着徐硕:“不,我更觉得是你的能力已经显现了,只是你无法控制,无法在‘真实视野’和‘异常视野’之间切换。” 就在这时,欧阳鎏铯和高强从楼梯走下,与他们会合。 听完徐硕的描述和两人的争论,欧阳鎏铯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看似普通的公告栏,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找对地方了。” 突然好像又有了点思路[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怪谈册 第16章 血色洪流 张烽戳了戳枕边的杂志,心里满是疑惑:“说起来,你这么厉害,能困住那么多怪谈,怎么会被我这种刚觉醒能力的‘小卡拉米’给抓住?我的能力是不是也跟你差不多,能收录和借用力量?” 谈谈的书页抖了抖,似乎纠结了一会儿才释然,慢慢浮现出字迹: “说实话,见到现在的你这么弱,吾也很奇怪。因为吾能感觉到,这个庞大的‘学校’的‘过去’,和你的记忆是连在一起的,甚至可以说,它的‘过去’就藏在你的记忆里。” 字迹写得有些慢,仿佛在犹豫,“吾的本体是被你突然膨胀的记忆给硬生生挤压到‘思维’层——也就是人类常说的‘超然’层面的。这个过程里,吾把大部分力量都用来抵抗你记忆带来的位面压力了,结果关押的怪谈被挤得七零八落,好多原本安分的家伙都被放跑了。” “等等?放跑了?”张烽一惊,“意思是现在学校里的怪谈更多了?更危险了?” “可以这么理解,”谈谈显得无所谓,“不过它们刚出来还没活动开,有些甚至在沉睡,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静。” 张烽急了,追问是哪些怪谈、什么时候会闹事。 谈谈表示记不清了,谁记得那么细,有些怪谈本来就安静,有些本来就有办法偷溜出来,所以不用太在意,喜欢折腾的危害性反而不大。 张烽不依不饶地晃着杂志,谈谈被晃晕后页面上冒出一堆乱码,回神后才继续写道: 校园本身是许多怪谈的居所,也是它们的牢笼。作为这个位面最庞大、最强的怪谈,它强制要求所有怪谈将自己的规则和特性编成守则散布在校内。 同时,学校还连接着许多其他位面的大门,不过在封闭期一般不开放。 谈谈建议可以引导怪谈触发学校规则,借学校之力驱逐它们;怪谈对抗时无暇他顾,张烽就能用谈谈和自己的能力趁机收录,就算不收录,被放逐的怪谈也难再回来。 张烽突然联想到一些神话和动画,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谈谈疑惑地在书页上写道。 “你不觉得你的设定很像潘多拉魔盒和库洛牌的缝合怪吗?” 谈谈顿时暴躁地反复开合书页抗议,张烽赶紧用力压住它,生怕吵醒闫力。好在闫力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张烽言归正传,问:“那我要怎么收录怪谈呢?” 谈谈回答:先破解它们,让它们暂时失去行动力和影响力。 张烽问:“怎么破解?” “找到规则,找到“过去”,然后看你是暴力破解还是修改‘过去’。” “我主要想知道自己有什么破解方法。” “你可以用它已收录的怪谈进行针对性破解。” 张烽再问那要怎么收录怪谈……一番循环追问后,谈谈崩溃了,表示还有一种方式—— “你可以用特殊墨水在自己的空白页编写怪谈,但这会消耗你的的力量,且形成的怪谈质量与你的思维质量密切相关。” 谈谈强调,其他人无法书写,既因非所有者,也因能力特质不契合;而张烽的思维质量与怪谈有相似之处,能力特质也能模拟怪谈特征。 张烽没太深究这些,只是想到自己也有能力应对异常,感到一阵开心。他把谈谈塞到枕头底下准备睡觉。 谈谈又砰砰抗议。 “你在干什么?这么对待高大的吾吗?吾可是怪谈之书,可以收录无数怪谈的存在。你怎么就这么粗鲁?” “不然呢?那还要我怎样?用丝绸给你裹起来放金雕玉砌的架子上?” “…忘了你不懂了,吾与你达成了契约,也就是说你可以试着引导你的思维把握包裹,然后就可以将吾转移到你的思维空间里休息。随便乱放只会影响吾力量的恢复。而且需要吾的时候,你也不方便。” “好啦好啦,对不起啦。” “哼!” 张烽道歉后照做,一人一书终于安心睡去。 时间已过凌晨两点,童子时和曾正威仍在F栋徘徊。他们经过与E栋相连的FX03区域时,恰巧与欧阳鎏铯小队错开,未能相遇。 F栋没有独立值班室,似乎由相连楼层的宿管统一巡查管理。 可见F栋宿舍是由自习室改造的,每层原为六间自习室,配有公共洗衣房、澡堂和开放式晾衣走廊。整栋楼原本是宿舍区内的公共空间。 1号楼主要住新生,但各班交流甚少。童子时和曾正威推测他们可能已察觉环境异常,不敢贸然接触外班,甚至内部交流也有限。童子时不确定为何三班交流较多,但认为这是好事。 或许一二班也有知情者私下行动,但明显未能有效团结。 他们探查了几层,发现学生大多已熟睡,或许是白天训练太累。 曾正威注意到502宿舍门牌名单有个叫“欧阳芷乐”,同寝另一人名字让他感觉异常熟悉,让他想起了一家同样专注于异常的集团“意识共和”。 1号楼消防栓均可正常使用,最近检查为上周。2-6层无明显异常。还重点观察了404房间,也平平无奇。 曾正威吐槽:“所以404 Not Found是怎么变成人心中的怪谈的?难道比鬼更可怕的是断网?” 天台爬梯有几根横杆断裂,目前无法上去。童子时用画出来的望远镜观察顶盖,发现贴有封条但已被破坏,还有圆珠笔歪扭写着“不要上去”。 既然能写下警告,那人大概率安全返回了,也可能只是恶作剧或普通警示。 各栋六层楼梯间都有大量涂鸦和中二语句,如“死亡是生命的朝圣”,难以提取有效信息。 唯一稍显怪谈气息的是“二班的卓尔玛有一个小小的朋友,总喜欢在宿舍荡秋千”,让人联想到晴天娃娃的地狱笑话。 他们走遍四个楼梯间(F栋3个,1号楼1个)后,前往1号楼值班室。那里有块白板用于写临时通知,对面公告板钉满未清理的陈旧通知。最外层是宿舍管理守则,写明23点查寝,但从未发生,且未标注发布时间。 发黄纸张多是通报批评和停水停电通知。值得注意的是《针对夜间可疑人影现象的调查结论》:五年前起,该校凌晨2点后可能出现可疑人影,最初被误认为巡逻老师,直到有学生目睹后吓晕,次日被发现倒在洗衣房,醒来后无法描述所见,仅退宿并回避晚自习。 白板上仅写“欢迎新同学!”。 童子时觉出异样,卸下边缘螺丝,翻转白板,发现背面粘满印有“快逃”“关掉”等字的粉红打印纸。他小心剥开层层纸张,最底层是一张打印留言: [不知看到这条消息的是第几届。 也不知我是否还在学校,或早已魂归故里。 留此信息,望对后人有所帮助: 1、夜行若找到宿管钥匙和身份牌,可获宿舍管理员身份。 2、无生活老师。军训期班导代行其职,之后由综合委员接替。 3、勿与巡查者对话,勿直视其面容。 4、勿闯入未对你开放的房间。 5、F栋连接的时空不同。 6、学生会主席可提早升学,但无人回来证实。 7、图书馆招志愿者。 所知有限,望能帮到后人,也算为我积德,助我早日毕业。] 童子时与曾正威看完,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童子时和曾正威仔细翻阅完了白板背后的留言,用手机拍下照片后,又将那些粉红色的纸张小心地贴回原处,没有带走任何实物。他们默默祝愿那位留下信息的学长早已顺利“毕业”,逃离了这所光怪陆离的学校,随后决定尽快返回宿舍。 两人尽管持有夜间工作证,但仍不愿冒险遭遇巡查者。 无人注意到,在他们从一号楼楼梯上去时,一道模糊的人影在101室与F栋连接处的阴影里一闪而过。 另一边,E栋的五人小队汇合后,对徐硕所见的诡异黑板内容进行了讨论。 “巡查人员不是宿管——这一点基本可以确定了。”欧阳鎏铯沉吟道,“但它们究竟是什么?执念的聚合?怨念的产物?还是集体恐惧的具象?” 众人从信息中梳理出几个可能的怪谈线索:对面楼顶的窥视者、反流污物的厕所、神秘的巡查者、不知用途的钥匙,以及失踪的2017级司姓同学。 前两个怪谈的触发条件和危险性未知。倒是巡查者似乎可以通过引诱进行试探,徐硕显得跃跃欲试,但被郑程成按住了。 “钥匙或许可以找一找,”潘乐杰提议,“E栋总共就72间宿舍加值班室,一路走来也不是每间门口都有地毯。” 说来奇怪,为什么会有高中生在宿舍门口铺地毯?这并不符合常见的生活习惯。而更奇怪的是,所有人之前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地毯的存在,直到看到那条信息才猛然想起。 “夜幕的力量笼罩着这栋楼,”郑程成喃喃自语,“但为何偏偏在此时向我们揭开轻纱?” 欧阳鎏铯没有作声。这些零碎的线索反而将人拖入更深的迷雾之中。家族信仰的“真理”在此刻让他倍感烦躁,他知道自己并非这一脉最优秀或最坚定的子嗣,因此才更需要证明自己。 高强对此似乎并无太多感想,他来此的目的本就与其他人有所不同。潘乐杰倒是乐天派,已经开始动手翻找最近的一块地毯。 “如果钥匙真的被‘夜幕’的力量遮蔽,”郑程成提醒道,“我们这样盲目翻找,恐怕很难有所收获。目前我们中还没有人能看透这种层次的迷雾。” 徐硕闻言,若有所思。 “而且这些信息也不知道是何时写下的,”高强补充道,“万一钥匙早就被人拿走了呢?” “先找找看。”欧阳鎏铯压下心中涌起的疲惫,维持着冷静的表象。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到心力交瘁了,从家族后辈首次接触异常,到无数次应对诡异事件,每一次都消耗巨大。 翻找地毯花费的时间并不长,但一无所获的结果迅速消磨着众人的耐心。欧阳鎏铯的眉头越皱越紧。更糟糕的是,时间已过凌晨两点半——传闻中巡查者开始活动的时间。 队员们不得不关闭手电,借助月光和夜视能力继续摸索。 一路找到顶楼,依然不见钥匙的踪影。欧阳鎏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就在他们准备下楼时,郑程成猛地拉住最前面的欧阳鎏铯,脸色骤变:“等等!你们听——” 一阵异响隐约传来。 那并非之前实操演练时出现的呜咽,而是一种更像是人嗳气混合着水泡咕噜咕咚的冒泡声,其间还夹杂着类似高目数砂纸轻轻摩擦的细碎声响……令人瞬间联想到堵塞已久、正在反流的下水管道。 这声音仿佛从楼顶四周汇聚而来,涌入管道,然后朝着每一层的出口涌去。 郑程成脸色发白,猛地想起徐硕在黑板上看到的那行字: “我宁愿那是粪水,至少我就不会死了。” “不好!”他语速极快,“是那个厕所怪谈!它来了!” 欧阳鎏铯眼中厉色一闪,但迅速恢复镇定:“全员撤退!” 为了搜找地毯,他们一直使用E栋和F栋相连的楼梯。此刻,最近的撤离路线是迅速下到二楼,然后返回……潘乐杰的宿舍就在附近,或许能暂时躲避。 潘乐杰的宿舍在E404,这个数字本身在怪谈横行的世界里就显得不太美妙。 五个人挤进一间宿舍,意味着这个本就不大的空间要容纳八个人(算上潘乐杰和他的室友们),虽然物理上勉强可行,但会不会触发宿舍区的隐藏规则?夜不归宿?留宿外人?非法闯入?评判标准又是什么?就像工作证的有效性一样模糊不清。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自上而下蔓延的诡异声响——那绝非简单的下水道反流,而是更恐怖的存在。 奔跑中,徐硕的双眼刺痛,视野被染成一片血红。透过某种结构性的感知,他“看”到楼顶正汇聚着一大团粘稠、暗红的、如同肉泥般的流体,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容,正疯狂地向污水管道里挤压、灌注。 徐硕双眼剧痛却不敢闭上,他能感觉到这团分布各处的“血肉”中蕴含的力量远超单个怪谈,即便他从未有过类似体验。 他强忍疼痛跟随队伍,在愈发赤红的视野中,周围浮现出大量扭曲、哀嚎的文字: “好想回家呀…” “不要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保送?” “好痛啊…我不是只是上了个厕所吗?” “呜哇…(婴儿的啼哭)” “女厕所里怎么有男(戛然而止)” “好累啊,我想休息一会” “宿管,我不会再熄灯后学习了,能不能不要上报” “没有及格” “所有人都不会看我” 徐硕眯着刺痛的眼睛,在纷乱的字符中捕捉到一行整齐的黄色粉笔字: [e栋宿管钥匙在e113地毯。] 以及一行熟悉的、潦草的白色字迹: [执与怨,多元核心怪谈…一直方向都错了吗?难怪。希望你不要落入我的后尘。] E113?一层只有12间宿舍,值班室也没有这种编号…徐硕猛然意识到什么——宿管也需要全天候待在学校,他们住在哪里? 豁然开朗的顿悟伴随着双眼的彻底失明,剧痛让他无法再睁开眼。 “组长!钥匙在E113!”徐拼尽全力喊道,但他的声音仿佛刺激了外面涌动的泥浆,癫狂的蠕动声更加剧烈。 “E113?”欧阳鎏铯急切地重复,下一秒,所有人仿佛瞬间明悟——那层一直笼罩认知的迷雾骤然散去! 他们清晰地“想起”了e113的位置,那个近在咫尺却被所有人忽略的房间。同时,其他所有宿舍门口的地毯瞬间在感知中消失无踪。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冲到一楼确认! 但血肉泥浆已汹涌而至,郑程成能看到浓稠的怨气和哭嚎的虚影正从公共卫生间溢出,迅速铺满水磨石地面。 “来不及了!”潘乐杰突然喊道,“抱歉了各位!”他猛地将高强和徐硕一左一右甩到背上,左手夹起欧阳鎏铯,右手捞起郑程成,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向楼下猛冲! 那速度让身后的执念与诅咒根本无法追上。 他几乎是一步跃下最后几级台阶,将四个狼狈不堪的队友放在一楼地面。 这时他才注意到徐硕双眼不断渗出鲜血,糊满了脸颊,人已陷入半昏迷的低烧状态。 “得快!拿到钥匙我们就进值班室?”潘乐杰急促地问。 “有用吗?”郑程成声音发颤,“这到底是什么…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让人只想立刻逃命的惊惧!我之前根本探测不到它的任何信息!” “有钥匙就意味着获得了进入许可,”欧阳鎏铯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指向值班室旁那扇此刻异常清晰的e113门,“所有房间禁止闯入——但有钥匙或许就是例外!” 高强虚弱地补充了一句,印证了那条守则。 潘乐杰再次背起神志不清的徐硕,郑程成赶紧给他灌了几口“冷水”,希望能缓解他的状态。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顺利找到钥匙,冲进值班室反锁了门。 没有了“夜幕”的遮蔽,钥匙很容易被发现。五人挤在还算宽敞的值班室内,心有余悸地看着窗外污浊翻涌的粘稠物疯狂敲打着玻璃,却似乎被某种规则阻挡,无法侵入。 “这算是因为值班室是学校承认的建筑空间,所以适用了‘禁止闯入’的规则保护吗?”有人喘息着问。 无人能给出确切答案。 徐硕彻底昏了过去,大家只能用冷水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郑程成看着徐硕惨白的脸,喃喃道:“怎么觉醒能力一个个都这么血腥惨烈……” 窗外,那不祥的蠕动声和哭嚎仍在持续,但暂时被隔绝在外。值班室内,五人精疲力尽,劫后余生的沉默中弥漫着更深的困惑与不安。 第17章 可露丽 玻璃窗外的污物里面似乎有好多好多人的影子,婴儿、少年、成年人、偷窥狂、老师、甚至还有着扭曲的拿着手电筒的人形。 众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是什么,也许只有昏迷了的徐硕看到后才会明白白粉笔字的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吧? 五人无法出门,只能选择在值班室熬到天亮至这些怪谈褪去。 另一边,童子时和曾正威轻手轻脚地返回了宿舍,免得吵醒熟睡的二人。 好在热水是24小时供应的,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停水了可能热水都不会停… 两人简单洗漱后就都上床睡觉,信息什么的明早再说,今夜该结束了。 … 张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刚在闫力家的沙发上打了个盹,饭后的晕碳总是让午觉睡得特别安稳。 醒来时身上盖着条柔软的薄毯,空气中还残留着甜点的香气。 “阿烽,你来尝尝这个。”闫力端着一个白瓷盘走过来,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盘子里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深褐色、像小铃铛或小酒桶状的糕点,表面焦硬;另一个是金黄色的贝壳状小蛋糕,看起来柔软亲切。 “这是什么啊?看起来…不是很好看。”张烽指着那个深褐色的说道,目光却已经被金黄的贝壳蛋糕吸引。 闫力哈哈大笑:“可露丽和玛德琳蛋糕。先尝尝玛德琳吧,就是那个贝壳样的。” 张烽拿起那块温热的玛德琳蛋糕,指尖能感受到它细腻的质地和轻微的弹性。 他咬下一口,蛋糕体比想象中扎实,却又湿润细腻。熟悉的香草气息最先弥漫开来,随后一股深沉而成熟的朗姆酒香从基底中浮现,与浓郁的黄油味完美融合。 就在这时,闫力微笑着递来一杯琥珀色的滇红茶:“试试把另一块玛德琳在茶上熏蒸几秒,风味会不一样。” 张烽照做了。温热让黄油的香气更具冲击力,蛋糕内部变得异常柔软,几乎要在舌尖融化,而那层薄薄的外皮则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酥脆。酒香也变得更加奔放。 “好有趣的设计!这口感和香气层次是怎么想到的?”张烽忍不住赞叹,“力哥,你做过几次啊?” “第三次,”闫力满意地笑了笑,“第二次就成功了,所以再做一次给你尝尝。那么现在试试另一种?” 张烽把目光投向那个深褐色的可露丽。它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烤过头”的嫌疑。他用手指敲了敲,外壳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很硬。 他稍微用力咬下,听到一声清晰的“咔哧”轻响。突破那层焦硬外壳的瞬间,他的牙齿陷入了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柔软之中——极致对比:外壳硬脆带着浓烈的焦糖苦甜味,内里却湿润绵密如最细腻的布丁。 强烈的香草和朗姆酒味瞬间充满口腔,酒香成为绝对的主角,与焦糖的微苦形成复杂而成熟的风味。 张烽愣住了,需要片刻来理解这种口感冲突。“外面是硬的,里面…竟然是这么软?而且酒味好浓。”这不像传统蛋糕,更像一件精心设计的可食用艺术品。 甜度虽高,但焦糖的微苦和朗姆酒的醇厚恰好平衡,每一口都必须同时包含外壳和内馅才能获得完整体验。 最终,他喝了一大口红茶,看着盘中剩下的半个可露丽,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说实话,再好吃的甜品,他也觉得有点腻了,况且闫力并没有对配方进行减糖。 闫力看着张烽,自言自语:“果然还是要减糖么?” “其实已经很好吃了。”张烽还是听见了,毕竟房间里就他们两个。 “哈哈,甜就是这样,第一口很幸福,但之后会腻。而且国人确实都不那么喜欢太甜的。” 张烽突然意识到闫力其实更偏向红案厨师,怎么会研究起西式甜品? 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天刷到法甜视频时随口说了句“好想吃看看”,没想到闫力就记在心里,还特意做出来了。 张烽耳朵微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一种一直不抱期待的愿望却被实现的感动,而实现它的不是精灵或神明,而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最近是不是也在忙什么?我记得你不是要写什么怪谈小说吗?还要投稿到杂志?”闫力也坐下来,给茶续了杯,顺手把张烽那半吃不下的可露丽塞进自己嘴里解决了。 “写了一点,不过投稿没过。”张烽有些不好意思,“反而高盛看了我的开篇,画成漫画投到《动乐漫宿》倒是过了,这个月的期刊封面还是她画的。” 他拿出一本杂志,封面上是一扇门流出暗色液体,写着《甑江市高中怪谈》,“她画得张力真好…所以我打算继续写小说,她来画漫画。哈哈,要是火了,也许我的小说就能出版呢?” “这是根据我们学校名字改的吗?”闫力喝了口茶,“有点像缙江县高级中学?不过估计大家也看不出来。比起漫画,我还是更想看看你写的文字。” 张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闫力翻开,看到扉页空白处画了一扇门——估计高盛封面的灵感就来自这里。 闫力继续往下翻,看着张烽手写的稿子念出声: “宵分是甑江市高中的转校生,能转进来自然有些关系。但作为一个艺术生,似乎没必要来这么严格的高中,高二的集训早就没什么课了吧? 总之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转来,他被分到了三班,平行班中比较吊车尾的,老师要求不高。 … 最近学校里有个传说:有同学两点半上厕所时,看到一个打手电筒的人影,开始以为是宿管,怕被处分就蹑手蹑脚躲藏。回到床上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出宿舍门,那人影实际在窗台外面。 大多同学觉得不真实,认为最初传这话的人睡懵了。 但在这所学校,十二点后上厕所或洗澡会被扣分,抓到两次就要送回家反省。 好死不死,宵分的室友阿泽某晚被尿憋醒,起夜去公共厕所(宿舍晚上水压低,除了一二楼基本没水)。 结果正好撞上巡逻的存在——冷色灯光打在阿泽身上,他眯眼看到细长的双腿直接连着佝偻的胸,单支两米长的手臂拿手电筒,扭曲五官的脑袋和牙签一样连接身体的脖子。 阿泽吓呆无法动弹,眼看那东西逼近,突然旁边窜出一个人影吸引巡查者注意。那东西对新猎物的兴趣更大,就跟过去了。阿泽被扶起,定眼一看是室友宵分,才知道那人影是宵分的画,且宵分早知学校有奇异所在。 … ‘诡异的声音?当你一个人坐在教室时?’宵分询问一个女生。她上月晚自习逗留教室,听到声音要和她做朋友,后来每次独自在教室都会听到。现已发展成只要她独坐桌前就会听到:‘那些人都孤立你,不要跟他们玩,只能跟我玩。好嘛?好吗!’她受不了,听说宵分帮室友处理校园传说后,就来找他。 宵分沉思后给她一道符,说实在不行可找他,周末直接请假回家招人。 原来宵分有家传绝学,且每个觉醒者有自己的天赋,宵分的天赋就是绘画成真。 …” 闫力念着念着,张烽反而不好意思了,想拿回稿子。两人推推搡搡间,打翻了茶壶,好在没浸湿本子。 “都是你啦,直接还我就不会了。”张烽气鼓鼓地说。 “好啦好啦,我给你赔罪。”闫力虽有点尴尬,还是揉了揉张烽的头,“这是我给你做的水果糖,拿着吧。作为赔罪…” 闫力拿出自己的盒子翻了翻:“这个链子吧,其实也是给你的小礼物,本来打算生日送你的,既然现在给了,下次再准备一个。” 这是一对可打开的项链,一个嵌着闫力的照片,一个嵌着张烽的,都是在海边玩时拍的。闫力将一张照片分成两半,各置一处,合在一起才完整。 “这个我的照片的项链,给你啦。以后我不在身边的话,也要想起我。” 张烽哼哼唧唧,笑他怎么这么自恋。 两人又打闹一番,闫力送张烽去公交车站。 张烽独自在站台等车,车来时,开门司机面无表情。他上车后,一眼看到尽头座位上的人——竟是童子时。 … 张烽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宿舍床上,窗外天刚蒙蒙亮。刚才的梦境生动得不可思议,但细节已迅速模糊,只留下朦胧的暖意和一丝怅然。 他感觉手里攥着什么硬物,硌得慌。拉开床帘,张开手掌,晨光中,一个金属圆饼项链静静躺在掌心。 张烽随即看了眼时间,周日,刚过六点。他仔细端详这个项链,发现圆饼可以打开。 轻轻一按,里面是一张模糊泛黄的照片,图像上的人像极了闫力,稍微瘦一些,笑容灿烂。照片似乎是从完整画面裁切的,旁边原本应该还有一个人,被搂着肩膀,但只剩下一小片模糊的衣角。 张烽的心跳莫名加速。他盯着照片中闫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恍惚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梦中那句带着暖意的话: “以后我不在身边的话,也要想起我。” [裂开]有点卡文了…并且感觉只有晚上才写的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可露丽 第18章 阳春面 张烽盯着手中的项链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可以多睡一会儿。但他此刻已经困意全无。 这时,隔壁床传来轻微的动静。 闫力醒了,正蹑手蹑脚地下床,生怕打扰室友们的清晨甜梦。 他蹲在自己那个宝贝储物箱前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一袋高筋面粉。不料起身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顺势抬头,正好对上了张烽望过来的目光。 闫力咧嘴对张烽笑了笑,压低声音问:“这么早就醒啦?要不要再睡会儿?我这边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好。” 张烽摇了摇头:“不了,睡醒了。”他好奇地看着那袋面粉,“今天要做什么?包子吗?” “不是哦,”闫力拍拍裤子站起来,声音依旧很轻,“是很经典的家常苏氏汤面,一种重在汤底、不带浇头的面。我想着你估计喜欢细圆的鲜切面,就打算早点起来揉面醒面,等你平时起床的时候正好能吃上。没想到你今天起这么早。” 他边说边挠了挠头,戴上厨师帽,仔细洗了手。 张烽看着闫力流畅的动作,忍不住问:“我可以下来看你做吗?” “哈哈,当然可以啦。”闫力爽快地答应,“想上手试试也行,记得先洗手。” 张烽下了床,但没有插手的意思——他实在不擅长做饭,在家顶多做个番茄炒蛋和烫青菜…咦?自己什么时候做过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更重要的问题淹没。 眼前有太多谜团等着解开,不如先专注于这碗即将诞生的面。 闫力将高筋面粉倒入光滑的深口大盆,在面粉中央掏出一个“火山口”,缓缓注入清冽的凉水。 水中已预先化入了一小撮增韧的盐和一点点碱,后者是赋予面条独特口感和微黄油亮色泽的关键。 他的手指先轻柔地将四周的面粉拨向中心与水混合,动作精准而富有节奏,直到水和面粉初步结合成絮状。 接着,他倾注全身力气,用手掌根部反复地揉、压、揣、捣,让力量与水分均匀送达每一粒面粉,直到一个表面粗糙的面团成型。 这时的面团还需要“醒面”。闫力用湿布覆盖盆口,让面团静静喘息,水分得以充分渗透,面筋网络开始慢慢舒展。 等待醒面的半小时里,闫利切好了葱花,备好了料。 最重要的是那一勺洁白的猪油——这是他自己用猪网油花了四个小时慢慢熬出来的,宿舍的锅小,费了不少功夫。 张烽看着闫力简洁有力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和多余,每个步骤都干净利落。 他忽然想起口袋里的圆饼项链,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给闫力看。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怀念、不舍,还有一种空洞被悄然填补的暖意。 但他看到闫力正忙着剁碎鸡蓉、过滤高汤,决定还是等早饭过后再问。 “我很喜欢这种早餐的烟火气,”闫力忽然开口,手下动作不停,“看着吃饭的人露出幸福的笑容,或是行色匆匆,或是岁月静好。日子总要过下去,问题再大,也要吃饭。” 张烽点了点头,把椅子拉近了些。闫力提醒他坐远点,免得被飞溅的汤水烫到。 醒好的面团被闫力用擀面杖从中心向四周均匀用力,慢慢擀开,直到变成一张巨大、均匀、薄如蝉翼的面皮。 他将面皮像折扇子般一层层叠起,选择了比韭菜叶略细的粗细,快速切出根根分明的新鲜面条。 面条立刻被投入滚水中,经过三滚三开后,迅速捞入已经舀入鸡汤的碗里。碗底预先放好的猪油在热汤冲击下瞬间融化,香气与酱油交融,构筑出温暖清晨的汤底。最后,闫力在张烽那碗撒上葱花,在自己碗里撒上青蒜叶。 两碗“镜面汤清,一清见底”的阳春面就此完成。 张烽和闫力在小木桌旁坐下开动。房间里还响着两道咕噜声,不知是谁饿了却还没起床。 “早餐吃到这样一碗面真的很舒服。”张烽几下就吃完了面条,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是吧?”闫力笑起来,“吃完后,感觉生活还能继续下去。” 张烽揉了揉肚子,准备拿出项链。这时闫力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包五彩缤纷的硬质水果糖递给他。 “这是我以前做的水果糖,”闫力又不自觉地挠头,“当时也忘了为什么做,可能是怕那些水果放坏了浪费吧?我自己不怎么爱吃,但感觉你会喜欢。” 张烽接过来,莫名觉得这些糖很眼熟,一看到它们,口中就浮现出熟悉的味道。 “我也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张烽从口袋里拿出项链,轻轻打开,“你看这上面,像不像你?” 闫力看到项链里的照片,愣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他眼里似乎有水光闪烁,却没有眼泪流下。 “你拿着吧,”闫力双手握住张烽的手,将项链合在他掌心,“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笃定,“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要找的一部分东西,就已经回来了。” 张烽似懂非懂,但决定不再追问。这时,曾正威从床上下来,低气压地瞪着两人。闫力回头看了一眼,便去煮了挂面给他。 张烽打开手心,那枚圆饼项链静静躺着,依然散发着令他安心、温暖的依靠感。 … 闫力下面出锅很快,弄完就开始收拾东西,张烽在一旁帮忙。 曾正威和童子时正埋头吃着面,阳光洒在他们脸上,画面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与温馨,甚至带着点好笑——两个平时冷着脸的家伙,到底还是被闫大厨的手艺给征服了,当然也可能是昨晚累坏了。 “昨天晚上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张烽趁着两人吃得差不多,开口问道。 曾正威先吃完了,但还在慢悠悠地喝汤,没立刻回答。 童子时放下筷子,矜持地轻咳一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我们在楼下公告栏背面发现了这个。看来以前就有学长经历过类似的事,努力‘毕业’,还留下了信息想帮后来的人。” 他滑动屏幕,展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留言,列出了七条关键信息:涉及夜间禁忌、探索方向、甚至如何获取特定身份。内容太过重要,显然更适合午饭后详细讨论。 “另外…我对自己的能力好像有点头绪了。”张烽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像电视剧里施法那样试图把“谈谈”变出来。可试了三四次,手心依然空空如也。 另外三人疑惑地看着他,张烽感觉脸颊发热。 【笨蛋!双手摊开,想象吾被你捧在手掌上!】 谈谈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张烽赶紧照做,下一秒,那本暗红色封皮的《男子高中怪谈》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三人顿时愣住,眼神里写满了疑问和警惕——毕竟不久前这玩意儿还追着张烽索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烽有点语无伦次,“就是昨晚醒来后,我忍不住在脑子里拼命想它的样子,结果它‘啪’一下就砸我脸上了…然后,好像就成了我的…契约怪谈?”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愧疚:“但有个坏消息…它说在我捕获它的过程中,它原本关押的那些怪谈全被放跑了…所以现在校园里可能更危险了。” 三人陷入沉思。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童子时。 “也就是说,那些被放出来的怪谈,其实原本是能被这本…‘谈谈’…所利用的力量?” “是这样的。” “那反过来看,如果它不被你捕获,它的力量就是所有那些怪谈的总和。”童子时冷静地分析,“一个强大单一的敌人,远比一群分散的小怪可怕得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其实是解决了一个更恐怖的潜在威胁,做了件好事。” 谈谈在桌上不满地“啪嗒”拍打书页抗议,被曾正威一手摁住。 “所以张烽现在也算有战斗力了?”曾正威看起来心情不错,毕竟多了个潜在战力。 “呃…暂时还没有…”张烽尴尬地在桌下搓着手指,“我得先让谈谈收录怪谈,才能借用它们的力量…哦对了!它说我好像还能自己创造怪谈,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创造怪谈?”童子时和曾正威异口同声,连旁边收拾碗筷的闫力都动作一顿,投来关注的目光。 “谈谈说需要一种特殊墨水,用我的思维力量在它的空白页上书写。但能不能成、能创造出什么,取决于我的‘思维质量’。” 童子时若有所思,从随身的画具夹层里取出一支细长的玻璃管。管中的液体流动性奇特,介于液体与烟雾之间,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光。 “你需要的是不是这种…”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梦境算袋的眼泪’?”说着,将那管特殊的墨水递给了张烽。 卡文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阳春面 第19章 墨水 “梦境算袋的眼泪?”张烽接过那管液体,它在玻璃管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状态,仿佛同时具备固态的晶莹、液态的流动性和气态的朦胧,他不由发出疑惑的声音。 曾正威也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说的是不是‘梦海螵鞘’?” 童子时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哦,是的。不过在大部分秘学文献和古代记载中,通常以它的来源物种‘梦境算袋’来称呼。这种生物据说与某种深层神秘存在有远缘关系,主要栖息在梦境渊海。 若在清醒状态下寻找它们,下潜深度至少需要三千‘渊海单位’;若是神经过敏者,约一千单位即可触及;若已神经错乱,在海边浪涛中便能遇见;若是彻底疯狂之人…则能永远回归这些生物的怀抱。” “渊海单位很难精确测算,”他继续平静地解释,“它更偏向于一种体感与思维强度相互影响的主观计量。” “那这东西岂不是很珍贵?”张烽顿时觉得手中的管子沉重了几分。 童子时摇了摇头,而旁边的曾正威却点了点头。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让曾正威惊讶地看向童子时。 闫力突然想起今早的阳春面似乎带有让人安心、放下戒备的效果,不过既然没什么副作用,效果也就一刻钟左右,他便没有说出口。 “对我们这类灵感天生较高的觉醒者来说,”童子时解释道,“每月都会自然进入梦世界几次。传送坐标虽不确定,但被传送到梦境渊海的概率很高,所以在那里顺手收集一些并不难。独自进入的梦旅者,到达三千单位深度并不困难。” “收集方式也很简单,惊扰一下梦境算袋即可。它们类似乌贼,更像海螵鞘,所以现代秘学研究者直接称其为‘梦海螵鞘’了。这种产物,一般简称为‘泪墨’。” 说着,童子时打开他的画具袋,里面整齐排列着许多小管,里面装着不同颜色、不同质感的墨水。 “天然泪墨多见这种带星光的烟黑色,”他指着一管说道,“偶尔能碰到白色或洋红色的,但很罕见。 我们这些画者通常需要用炼金术来调整泪墨的颜色,炼成后的墨水会给画作的‘实体化’赋予不同属性。具体细节就不多说了。” 张烽用指节轻轻叩了叩谈谈的书脊,书本自动翻开页面上浮现出字迹:[此物可用。] 这时,手机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这是昨晚开会后他们用“学学通”面对面建的群。学校的局域网限制很多,常见社交软件都被禁用,只剩几个学习类APP还能运行。 [今早的会暂取消。昨晚我们被困在值班室一夜,需回宿舍休息。]——欧阳鎏铯 [收到。]——曾正威 “欧阳他们昨晚怎么了?”张烽颇为诧异,“他们那队人看起来很有经验,居然会被困住?” 童子时摇了摇头。 “我们昨晚没遇到他们,”曾正威接口道,“很可能是F栋特殊的空间划分导致的。具体情况中午再问吧。” “那今早我们做什么?” 话音未落,学学通群又响起提示音。点开一看,是班干队昨晚发现的线索照片,直接发了出来,未加整理分析。 看来他们确实累坏了,需要清晰的思路和集体讨论才能得出正确方向。 “说起来,”张烽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们知道以后该如何真正离开这所学校吗?是必须毕业?还是说靠放假离校就行?” 曾正威沉默片刻,另外两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有几种途径,”曾正威最终开口,“非惩处性退学、非怪谈影响的退学或转学、正常毕业或升学,这些都能真正离开。 但休学和假期离校无法直接脱离思维层,需要先进入我们与学校位面共同构建的‘家’,找到锚点后才能安全返回现实。 这种临时返回有限制:一是时间到了会被强制送回,二是我们身上会携带思维层的影响。所以回到现实后,会有相关部门上门登记,并可能收到相关企业的邀请。” “‘构建的家’?” “这与我们的记忆和认知有关,不一定是真正的家,主要是被个人认定为有安全感、能作为锚点的空间。” 话题到此为止,四人似乎都没有继续深谈的兴致。 “阿烽,你要不要现在试试?”闫力指了指谈谈。 “我还不太懂具体怎么做,而且也没有笔…” “这支借你。”童子时递来一支笔杆温润如玉、笔毫柔韧的毛笔,“玉枝兰叶为杆,黄大仙的毛为毫。钢笔其实也能用泪墨,但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的。” 张烽点点头,准备构思他的第一个怪谈。 [等等,]谈谈的书页上突然浮现出字迹,[怪谈的生成必须确保你能控制它。否则它可能挣脱吾的束缚,在校园中肆虐。] 众人面露不解。谈谈进一步解释:不要创造无法控制或难以利用的怪谈。尽管张烽目前的能力尚不足以生成灭世级怪谈,但他的灵感极高,极易共鸣思维层的能量场,可能导致怪谈意外“越级”。 “我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仔细想想。”张烽轻轻放下了笔。 … (时间回溯至清晨六点,E栋值班室) 欧阳鎏铯一行人好不容易熬过惊魂一夜,精疲力尽地瘫在地上。 郑程成第一个爬起来,小心地检查门外情况,确认彻底安全后,众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值班室,返回各自宿舍。 徐硕是被潘乐杰背回F201的。他宿舍只有他一人参与行动,不便将昏迷的他单独送回。F201宿舍中,方正伟并不了解学校内情,但他一早六点就去跑步了,恰好不在。 单学文倒是知情,欧阳鎏铯也认识他,无需多作解释,况且众人并无直接利益冲突。 自习室的人体工学椅可以放平当临时床铺。前文提及F201改造后直接连通另一个自习室,且安装了吸音墙板,比宿舍更安静。 几人简单清洁后,几乎沾床就着。所幸欧阳鎏铯在意识彻底沉睡前,强撑着在群里发了消息,避免了曾正威他们白跑一趟。 … 单学文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开始写他的记录: 2048/9/6 周日晴 欧阳氏联合部分有生力量进行了一次夜间探查,行动持续整夜。目前无人员伤亡,但具体收获不详。 写完,他又躺了回去。 “唉,我又不是正式员工…随便记两笔得了…” [裂开]卡文…以后一定要学怎么写大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墨水 第20章 欧阳芷乐 周日的凌晨,欧阳芷乐在宿舍硬板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鱼一样。 倒不是床不舒服,而是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又上来了。自从踏进这所甑江市高中,他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号。心里头更是空落落的,好像有件顶重要的事儿没办,可具体是啥,又想不起来。 最离谱的是,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早就高中毕业了,怎么一转眼又成了新生,在这儿军训?这感觉,就像游戏读档读错了进度,浑身不得劲。 白天的军训,他也觉得蹊跷。强度明明普普通通,怎么一班那个看着挺社会、满臂纹身的哥们儿,没两天就累到去输液,后来干脆听说退学了?欧阳芷乐当时还暗自吐槽:这老哥光有纹身不爱学习,连身体都这么虚。 可现在细细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真正让他警醒的,是周五中午那件骇人的事。那天他训练完不觉得累,吃完午饭没回宿舍,溜达到行政楼大厅,窝在角落的沙发里假寐。 结果楼上隐隐传来争吵声,听着像是司教官和总教官为了下午和周六的安排起了冲突。 好奇心驱使他猫着腰溜上二楼,躲在走廊拐角偷偷探头——就这一眼,差点把他魂吓飞! 只见司教官的右臂齐肩而断,直接飞了出来!更诡异的是,断口处不见鲜血淋漓,只有骨骼和组织层次分明,渗着少量淡黄色的组织液。 欧阳芷乐吓得往后一缩,脚后跟不小心撞到了墙边的灭火器箱,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糟了!他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果然,那边的争执声停了,脚步声朝着他这边过来。 危急关头,他也不知哪来的本能,拼命往墙角的阴影里一缩,心里拼命想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班带训的教官走过来,视线扫过他藏身的地方,竟然真的像没看见一样,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响了”,便转身回去了。 就在教官转身的刹那,欧阳芷乐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能拿到他的工作证就好了…” 他下意识地朝着教官的背影虚抓了一把。 下一秒,他感觉手心一凉,低头一看,一张粗糙的卡纸工作证竟然真的出现在他手里!而远处的教官毫无察觉,仿佛只是从他完整的证件上自动剥离了这张副本。 欧阳芷乐捏着这张宿舍区和图书馆夜间通用的“二合一”工作证,心跳如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不一般。 紧接着,他看到鹅蛋脸的宋朝阳教官匆匆跑来,拿出针线,手法熟练地将司教官的断臂缝合了回去。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宋教官和总教官低声交流了几句,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了。 欧阳芷乐大气不敢出,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借着阴影的掩护,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快速溜回了宿舍。 几次下意识地使用这种“顺手牵羊”和“阴影隐匿”的能力后,欧阳芷乐彻底明白了:他来这所学校,绝对不是偶然。他一定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事情。 于是,在这个周日凌晨,当宿舍楼陷入沉睡,他揣上那张“顺”来的工作证,悄悄溜出了门。他想趁着夜色,探索一下这所学校的秘密。 刚走到一楼楼梯口,他就隐约听到楼上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闪身躲进阴影,屏息凝神。 只见三班的曾正威和童子时两人,正轻手轻脚地从楼上下来,神情警惕,显然也在进行夜间探查。 欧阳芷乐心中一动,决定悄悄跟上他们。他利用阴影和墙角做掩护,远远缀在后面,得益于新发现的能力,前面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他跟着两人来到一楼值班室附近,看着他们仔细研究值班室旁白板上的内容,结果突然拆下来开始看白板背面。 等两人看完离开后,欧阳芷乐才从藏身处出来,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找到了那张被掩盖的留言。 借着微弱的光线读完留言,欧阳芷乐的心沉了下去。这所学校果然藏着巨大的秘密,而这张留言,似乎是前辈留下的生存指南。也正是在这一刻,一个名词猛地跳进他的脑海——灵枢科技。 他好像……和这个公司有关联? 强烈的直觉促使他立刻返回宿舍。他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从背包最底层翻出一个被他遗忘许久的小型保险盒。之前他一直觉得这盒子无关紧要,甚至想不起为什么带着它。但现在,他迫切地需要打开它。 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输入记忆深处浮现的密码,“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两样东西:一部造型奇特、没有任何品牌标志的加密通讯设备,以及一个巴掌大小、屏幕暗着的异常能量场探测仪。 看着这两样东西,欧阳芷乐深吸一口气。迷雾似乎散去了一角,但更深的谜团,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 欧阳鎏铯是被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吵醒的。在宿舍里,他没把绑在腕上的通讯设备调成静音。 他拖着酸软疲惫的身子坐起来,发现竟是那个沉寂许久、与家族内部联系的加密通讯器在震动。 他瞬间清醒了大半,解锁屏幕,一条简短的消息映入眼帘,发信人署名是——欧阳芷乐。 “欧阳芷乐…?”鎏铯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被撬开一角。 是旁系第七□□个芷字辈的小子?小时候似乎还一起爬树掏过鸟窝,不过很快就被分开了,再没什么交集。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加密频道? 难带这次的直接下属就是他? 按规矩,出任务期间一律使用代号沟通。芷乐此举已是违规。 但通讯器没有触发身份验证警报或反制程序,说明信号源生物特征匹配通过——至少发来消息的,还是“欧阳芷乐”本人,没有被替换或顶替。 但…记忆干扰或精神控制呢?鎏铯心下存疑,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后续接触必须保持高度谨慎。 即便欧阳鎏铯明白这次的搭档估计受到了怪谈遗物的影响,记忆出了问题,但是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要多加防备。 他看了一眼时间,中午12:09。腹中饥饿感传来,他决定先解决午饭再说。同寝的几人还睡得死沉,隔壁自习室里受伤的徐硕呼吸平稳,但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鎏铯逐一叫醒室友,同时在临时组建的“学学通”群里发了消息:「午饭过后,活动室201见面。」 很快,几条回复弹了出来。 [OK] — 曾正威 [OK 1] — 童子时 [收到] — 潘乐杰 … 午饭后,活动室201。 众人围坐,气氛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欧阳鎏铯和童子时先将昨晚发现的、写满“生存指南”的留言照片投屏到屏幕上。 “最近的‘灵’…嗯,或者说‘异常能’,”达里尔用依旧生硬但流利了不少的中文率先开口,他的进步速度快得惊人,“浓度在上升,而且…很不稳定。”他努力想描述那种感觉,“像暴风雨前的空气,让人毛孔发紧。” “还有个事,”潘乐杰补充道,“气象预报说中旬开始要大降温,差不多刚好是军训结束的时候。”这看似寻常的信息,在此刻听来却莫名带上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意味。 众人消化着白板留言和两人带来的信息,没有立刻评论,而是开始补充自己零星的发现。 “我总感觉心神不宁,”李大明搓着手,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大白天突然日全食,到处都是…蠕动的黑影,追着人跑。” 角落裡,徐硕的眼睛蒙着纱布,由郑程成陪着安静坐在一旁。看起来没有永久性损伤,但医生嘱咐这几天要敷药静养,尽量别用眼。 “先聚焦宿舍相关的内容吧,”欧阳鎏铯将话题拉回正轨,“大家对‘宿管身份’这条有什么想法?有人找到钥匙或身份牌的线索吗?” “目前只推测值班室可能有钥匙,”曾正威回答,“但关于‘身份牌’具体指什么、在哪里,没有任何头绪。” “关键点在于,‘宿管’可能不只是一个称呼,”童子时冷静分析,“它更可能是一个被学校‘规则’承认的特殊‘身份’,一旦获得,就能解锁相应的权限,甚至…安全保障。” “学生会的纳新要等到军训结束后。”高强提醒道,“军训期就像一道隔离墙,墙后的‘真正的学校生活’才是谜团真正展开的时候。” “还有F栋的时空错位,以及‘未开放的房间’的禁忌…”潘乐杰叹了口气,“线索很多,但都像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图。” “都是谜团啊…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的指向吗?”有人低声嘟囔。 “或许可以试着问问班导?”有人提议,“他们名义上是高二学长,也暂代‘生活老师’的职责,虽然留言说没有生活老师…但他们总该知道些基础规则吧?” “《学生守则》后面附了毕业学分要求和提前毕业的条件,”欧阳鎏铯补充道,“粗略看,需要修满核心课程学分、缴纳足额‘学费’,并获得一份特殊的‘升学offer’。” “有没有更直接的…关于那些‘怪谈’本身的信息?”有人将问题引向更深处,“厕所的反流物、走廊的巡查者、看不见的同桌…我们要不要主动去接触那个被‘同桌规则’影响的学生?还是等到周一再看情况变化?” “一班二班怎么回事?”又有人问道,“他们中难道没有觉醒能力的人吗?他们的损耗率太高了,这不正常。” “不好说。而且,你们没觉得‘教官’这些身份本身,就很有问题吗?”这个问题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这时,张烽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手:“那个…要不要问问‘谈谈’?就是我…嗯,收服的那个怪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烽身上。“收服怪谈”———这种事并非闻所未闻,但发生在一个刚入学、看似普通的新生身上,实在太过罕见。欧阳鎏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眼神深邃,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 “……可以试试。”最终,欧阳鎏铯点了点头。 张烽先向大家简单解释了那晚的经过:谈谈是《男子高中怪谈》的本体,学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怪谈聚合体,而他不小心把谈谈关押的其他怪谈都放跑了。 但他谨慎地没有透露自己的记忆可能与学校的“过去”有关,只提到了自己似乎也具备“创造”怪谈的潜能。 那本暗红色的杂志被放在桌子中央,众人围着它,既怀揣希望又充满警惕。即便这是一个宝贵的信息源,谁能保证它不会欺骗或诱导? 仿佛洞悉了众人的疑虑,谈谈自动翻开到空白页,一行字迹缓缓浮现: [吾之言语,唯有真言,或缄默以对。谎言于此,毫无意义。]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这场面向怪谈的问答,正式开始。 越写越佩服那些作者,怎么日更的。而且写故事好难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欧阳芷乐 第21章 怪谈成因? 谈谈这次讲述故事的方式远超众人的想象。书页上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文字,而是随着叙述,浮现出相应的画面。 起初只是潦草的线条小人,迅速变得精细,成为细致的线描,进而增添了素描的光影,最后,色彩悄然晕染开来,如同一部无声的动画短片,在众人眼前生动地演绎着那段被尘封的往事。 [甑江市高中,其前身,不过是山河省教学模式下一个不起眼的复制品,一所挣扎在升学压力中的普通公立学校。] 画面呈现出一座略显陈旧的校园全景,学生们穿着朴素的校服穿梭在楼宇之间。 [相较于千禧年间从外地流传来的、体系成熟的都市怪谈,校园本地的传说往往更零碎、更私人。] 场景变为学生们熄灯后躲在宿舍窃窃私语的画面,背景是模糊的校园轮廓。 [无限延伸的走廊、多出一阶的楼梯、反复坠楼的身影、厕所隔间里的低语、班级名册上多出的那个名字……这类模糊的恐惧,如同野草,在每个校园的阴影里悄然滋生。] 书页上快速闪过这些经典校园怪谈的象征性画面,线条扭曲而诡异。 [转折点始于教学区。一个长期被孤立的学生,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用绳索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画面变成阴森的教室,一个模糊的身影悬挂在窗框旁。 [紧接着,一个因谣言而崩溃的女生,从教学楼顶一跃而下。]画面切换,一个身影从高楼坠落,下方是惊恐的人群。 [学校以高效(且冷漠)的手段压下了消息。起初,波澜似乎很快平息。直到中秋节,放假通知突然取消,引发了不满。 然后,天台上,出现了第三位‘自由落体’者。这一次,学校才不得不真正‘放假’。] 画面显示公告栏上“放假取消”的通知被撕毁,以及一个黑影从天台边缘跌落。 [这三起看似独立的悲剧,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涟漪交织,催生出了教学区最初的怪谈——‘看不见的同桌’和‘午夜的天台低语者’。] 画面中,一个学生的课桌旁浮现出模糊的透明轮廓,天台上则有一个阴影在俯视校园。 [同期,宿舍区。一只无主的野猫,虽未伤人,却被以‘安全’为名的宿管在夜间抓获并打死。]画面显示一个面目模糊的宿管拎着一只猫的尾巴。 [传闻,次日男厕所的地面出现了难以清洗的血迹。随后七天,夜夜都能听到凄厉的猫叫。一月后,该宿管在楼梯间因‘突发’脑溢血倒地身亡。]画面变成宿管倒在楼梯转角,阴影中似有猫瞳闪烁。 [于是,宿舍区的‘巡查者’怪谈诞生——一个手持电筒、脚步沉重、对违纪毫不留情。] [图书馆的污染则源于外部。有邪教徒潜入,替换了部分书籍。有学生翻阅后心神被夺,竟真的尝试了书中的禁忌之术。]画面显示一本封面邪恶的书籍被塞进书架,一个学生阅读后双眼发出诡异的光。 [第二次,也是决定性的异变,发生在中元节深夜。正值暑假,校园空荡,只有零星保安和值班老师。他们只觉得那晚‘冷气’开得格外足。] [临近开学,人们惊恐地发现,整个学校仿佛被连根拔起,从被推平的山顶,转移到了郁郁苍苍、不见天日的山林之巅! 直到这时,市民们才恍然记起,这片区域在开发前,曾是一片早已被遗忘、无人祭拜的乱坟岗。]画面极具冲击力:学校如同模型般被放置在山林之中,下方是无数若隐若现的荒坟。 [怪谈世界借此契机大举入侵,百鬼夜行,城市危在旦夕。]书页上展现出各种扭曲、恐怖的怪谈形象在校园乃至城市中肆虐的场景。 [万幸,一位途经此地的家族游仕,与校内一名特殊体质的学生,成为了拯救这座城市的关键。]画面聚焦于两个身影:一个是从校外而来的、风尘仆仆的修行者形象;另一个则是穿着校服、眼神坚定的学生。 [这名学生天生灵觉过人,家族为保其平安,曾施术掩盖其气息并传授玄法。岂料遭遇此劫。为保护所爱之人,ta毅然决定以自身为祭品,启动阵法,试图封印入侵的位点。]画面中学生站在一个发光的阵法中央,神色决绝。 [然而,ta的力量终究不足。阵法将成未成,反噬在即。千钧一发之际,那位外来的游仕,做出了惊人的抉择——他献祭了自己的‘过去’,将其化为最纯粹的封印之力,加固了学生的阵法。]画面中,游仕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有无数记忆的光点从他身上剥离,融入阵法。 [最终,入侵被勉强遏制,城市得保,但甑江市高中也彻底异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怪谈聚合体——‘甑江市高中怪谈’就此诞生。] 画面定格在如今被诡异氛围笼罩的学校全景上。 故事结束,书页上的画面缓缓淡去,最终恢复成空白。 活动室里一片寂静,众人都被这图文并茂的“创校史”所震撼,沉浸在一种混合着恐惧、悲哀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中。 然而,张烽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 谈谈讲述的故事逻辑通顺,细节丰富,画面感极强,几乎无懈可击。 但一种源自本能、或者说源自某种更深层记忆的违和感,在他心中尖锐地鸣响。 这故事……听起来太“正确”了,太像一段被精心编纂、用于解释现状的“官方说明书”了。 那个“特殊体质的学生”和“游仕”的形象,在他脑中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他隐约觉得,真相的棱角应该更为尖锐,故事的底色应该更为……残酷和混沌,绝非如此这般的“英雄史诗”。 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是时间顺序?人物动机?还是某个被轻描淡写略过的关键细节?他抓不住那丝稍纵即逝的灵感,所有的疑团都像雾气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 在众人开始消化信息、准备提出新问题的间隙,张烽只能将这份强烈的疑虑死死压在心底,保持沉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本看似人畜无害的杂志,等待着它继续“回答”其他人的问题,希望能从中找到印证自己直觉的蛛丝马迹。 其实众人对校园怪谈的背景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下面三个问题直指最核心的诉求:返回现实和利益收获。 面对众人提出的三个核心问题,谈谈的书页上不再浮现画面,而是以简洁而冰冷的文字逐一回应,仿佛触及这些核心机密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克制: [提前毕业/升学] 「修满学分。此‘学分’非世俗意义。关键在于完成‘身份’对应的‘任务’。实操演练即为任务之一种。获取‘学生会’身份可接取高效任务链,快速积累学分。‘升学’是获取‘离校身份’最直接的途径。」 [回到现实] 「脱离学校需‘身份’,返回现实需‘锚点’。‘锚点’可为强烈的情感联结、特定的现实物品、或一份明确的‘坐标’。无‘锚点’者,即便离校,亦会迷失于思维层外围,成为游荡体。」 [超然思维芯片] 「乃破损的怪谈核心,是概念性的残缺碎片。因其残缺,方可被束缚、利用。蕴含原怪谈的部分计算力与规则构建能力。击杀或‘破解’怪谈,均有概率获取。」 回答完三个问题后,谈谈的书页泛起涟漪般的波动,浮现出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警告: 「警告:模因污染阈值临近。最后提示:‘七日回’周期将于今夜零点启动。此期间,学校对怪谈压制力减弱,事件型怪谈活跃度显著提升。 完成‘七日回’任务可获得高额学分及怪谈物品,但会累积‘隐藏分’,大幅提升被高威胁性怪谈标记与狩猎的概率。」 书页猛地合上,不再回应任何问题。 活动室内一片寂静。谈谈的回答信息量巨大且严峻,冲淡了刚才听故事带来的震撼。 “今晚就是第七天…”高强喃喃道。 “看来‘七日回’任务就是第一个坎。”潘乐杰表情严肃。 众人迅速讨论并做出了几项决议: 信息整合:将前辈留言、谈谈的回答、以及欧阳和童昨晚的发现进行交叉比对,确认信息的可靠性。 身份定位:明确高三学长(教官)很可能是“能量来源”与“囚徒”的双重身份,对待他们需要更加谨慎。 任务策略:针对“七日回”任务,决定组建小队进行探索。高强、潘乐杰、郑程成组成一队。 能力评估与风险:确认李大明的能力可能与“危险感知”或“祸运回避”相关,暂不参与高风险行动。徐硕仍需休养。 张烽的潜力:童子时提出,若张烽能在傍晚前成功创造出一个可控的怪谈,则204宿舍四人将组成另一支队伍参与夜间行动。 决议刚定,众人散去分头准备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活动室门口传来: “张烽,童子时,闫力,曾正威。四位同学,请留步。” 准备去写大纲了…没有大纲真的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怪谈成因? 第22章 会面 张烽一行人回头,只见宋朝阳教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不远处,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作训服,但眼神不再是训练场上的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司岚教官则站在走廊远处的阴影里,抱着手臂,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道冰冷的界限。 张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心生警惕。童子时却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闫力看了看童子时,又看了看张烽,习惯性地向前半步,将张烽稍稍挡在身后一点的位置。曾正威则眼神锐利地审视着两位教官,手悄然握紧。 “有些话,”宋朝阳的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请跟我来。” 他没有给四人拒绝的时间,转身便走。童子时几乎没有犹豫,率先跟了上去。张烽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四人跟着宋朝阳,离开了活动室。 宋朝阳没有带他们去办公室,而是来到了二楼食堂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远离打饭窗口,光线昏暗,只有司岚教官提前等在那里,面前摆着几杯清水。 “坐吧。”宋朝阳示意了一下,自己率先坐下。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首先,重新认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人,最终落在张烽脸上,“我叫宋朝阳。一号楼值班室白板背后的留言,是我写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张烽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来到这所学校,是七年前。”宋朝阳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时,学校里就已经有一部分‘高三生’了。 但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因为我自己,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冠上了‘高三’的身份。” “这个学校,至少在八年前就开始‘吸纳’学生。我来自外地,偶然得知这个地区有一所荒废的学校…然后,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在某一天莫名前来‘开学’。 直到三四个月后,我才逐渐觉醒能力,意识到…我本不该是这里的学生。”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们的,关于‘高三生’的真相。 他们,或者说‘我们’,是这个怪谈空间维持稳定运转最主要的能量来源。绝大多数人会在过程中逐渐失去自我,沦为纯粹的‘电池’。 只有极少数像我和司岚这样侥幸觉醒的人,才能以消耗自身意志为代价,保持一丝清醒,担任规则的执行者与‘管理员’…但本质上,我们仍是无法脱离的、更高级的囚徒。” 司岚在一旁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的冷哼。 宋朝阳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如果无法离开,那么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像我们一样,成为觉醒的高三生…或者,变成保留部分理智的怪谈。” 接着,他透露了学校内复杂的势力格局:除了看似权威的“校方”(怪谈本身),还存在多个试图在规则夹缝中求存的“第三势力”,如图书馆势力、天台上的“空无”、以及由早期误入者组织的“先遣队”。 但所有势力都必须向学校“上缴绩效”——先遣队的“绩效”就是引导更多学生觉醒,或汲取他们的灵魂力量。 然而,“先遣队”最初的自救理念似乎已被学校逐渐污染异化。 “告诉你们这些,”宋朝阳的目光再次扫过四人,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真诚,“是希望你们能明白目前的处境。我…我们希望与你们,与有能力觉醒的新生合作。单打独斗,没有人能真正逃离这里。” 信息量巨大得让人窒息。食堂角落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窗外隐约的风声和张烽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合作?与可能是“囚徒”和“管理员”的高三生合作?这其中的风险与机遇,需要无比谨慎的权衡。 就在张烽一行人消化着这惊天秘闻,陷入沉默与思考之时… …… 几乎在张烽四人被宋朝阳带走的同一时间,欧阳鎏铯独自来到了活动室303门口。 他并未立刻推门,而是深吸一口气,悄然发动了自身的能力——一种无形的、细微的“统御力场”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如同雷达般扫描着门后的空间。 他知道欧阳芷乐的能力是“阴影隐藏”和“妙手空空”,他必须万分小心,确认里面的人是否还是“本尊”,周围是否有埋伏或陷阱。 力场反馈回的信息显示:室内只有一人静坐,能量特征稳定,周围环境没有任何异常波动或隐藏的恶意。 欧阳鎏铯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芷乐没事,也没有被掉包或控制。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门内,活动室空旷安静,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里面空无一人。 欧阳鎏铯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他的探测能力从未出过错! 下一秒,一个带点戏谑的声音,慢悠悠地从他身旁的阴影角落里响起: “哟,鎏铯哥,警惕性挺高啊?可惜,还是没找到我。” 欧阳鎏铯猛地转头,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看到欧阳芷乐正懒洋洋地从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身形,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刚才的探测,完全失效了。 没有两千字…但是没办法,感觉这章到这里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会面 第23章 合作约定 欧阳鎏铯的手刚摸到袖口的束缚装置,就看到欧阳芷乐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个小小的压缩囊,仿佛那只是个解闷的玩具。 “别紧张,鎏铯哥,”芷乐叹了口气,将压缩囊轻轻放在桌上,“我敢保证,我没被替换也没被寄生。就是记忆…受了点那件怪谈物品的影响,有点混乱。” 欧阳鎏铯迅速压下惊悸,面上恢复了一贯的风轻云淡。他并非完全相信芷乐的话,而是深知此刻慌乱毫无意义。既然对方表现出交谈的意愿,不如先听听看。 “有什么信息要汇报?”两人在活动室角落坐下后,欧阳鎏铯率先开口,语气公事公办,“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需要尽快定下计划。” 芷乐将桌上的束缚装置推回给欧阳鎏铯,说道:“我搞到了合适的‘身份’,现在可以夜间在宿舍区和图书馆行动了。” 欧阳鎏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只是微微抬了抬眉。联想到芷乐的能力,他立刻释然,问道:“从谁身上弄到的?” 芷乐大致讲述了那天好奇跟踪教官,意外目睹司岚断臂、宋朝阳缝合,以及情急之下,不小心发动能力从一班教官身上“顺”来部分工作证的经过。 “大体就是这样,”芷乐最后说道,“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进学校之前的具体任务内容。另外…我觉得司教官可能不是人类,甚至其他教官也…” 欧阳鎏铯不置可否,并未表露是否信任芷乐,但还是与他交换了已知信息和今晚的计划。 芷乐这才了解到,自己竟是主动潜入的,而一班那个被他吐槽“又菜又社会”的纹身男,竟是集团送进来的D级人员,如今生死不明。 最终,欧阳二人决定今晚组队前往图书馆,但需要芷乐再“弄”一张进入图书馆夜间区域的工作证。 … 204宿舍的四人最终与宋朝阳、司岚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关于为何选择这四人,宋朝阳的解释很简单:“直觉告诉我,你们更…合适。” 宋朝阳进一步透露:“先遣队有特殊的渠道获取工作证,主要依靠一位前辈的能力。这位前辈…与一个特殊的怪谈共生,因此行动受限,长期驻守在行政区。”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校园怪谈本身也‘诞生’了一个‘人’,后来加入了先遣队,就是今年高一的教导主任。” 张烽猛然想起那晚在空教室遇见的银发中年人,看来就是他了。 曾正威直接问道:“那个怪谈‘生’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存在?” 宋朝阳摇头:“不清楚。他的目的似乎也是离开这里,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教导主任身上检测不到任何怪谈波动。” 作为诚意,宋朝阳介绍了自己和司岚的能力: 宋朝阳:快速缝合(物理层面)、概念急救(可在限定时间内锁定目标生命状态,但无法恢复行动力)。 司岚:坚韧意志(抵抗精神污染,增强自身防御,并可短暂同化接触物的抗性)。 204宿舍也简要介绍了各自的情况,有所保留版的。随后,宋朝阳表示要带他们去行政区找那位前辈办理工作证。 “黄前辈目前意识处于沉睡状态,目的是压制共生的怪谈。”宋朝阳解释道,“他现在主要依靠预设程序运作,我能请他批出基础的工作证,但更高级的权限批文就没办法了。” 他顺便提到,学生会将在两个“七日回”周期后出现,且至少成功解决一次特殊任务的人才会被优先招募。 学生会是校园怪谈与外来学生共同形成的中立势力。 “可以看出,校园怪谈的目的并非赶尽杀绝。”宋朝阳说,“最近三年,有四人成功离开。两人是‘毕业’,但付出了代价;一人申请‘放假’离校;另一人则是‘升学’去了别的怪谈空间。” 取证过程很顺利,办完流程就好了。在行政处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上,他们看到了那位前辈的工牌——黄水龙。 司岚看着那张工牌,眼神复杂,低声道:“黄前辈现在…就像个早期的对话机器人。”语气中带着敬佩、哀伤与深深的无力。 之后两队分开,相约今晚的图书馆。 童子时要回去绘画准备,曾正威似乎要去健身房锻炼一下。闫力跟着张烽现在就去图书馆,张烽需要一点指导书来学学怎么编故事。 … 郑程成提前带着徐硕回宿舍休息去了,就剩下高强和潘乐杰在路上走着。 高强心事重重,显然还在琢磨谈谈提到的那个“封印了入侵口的学生”。潘乐杰看出他的困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强子,别闷着了,带你去个地方。” 潘乐杰带高强来到了心理调解室。签了个简单的登记表,潘乐杰就拿到了一把钥匙。“这是我最近发现的好地方,”他笑着对高强说。 摆弄着沙盘,潘乐杰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来了这地方。后来才知道,好多别班的人,其实是政府召集来的志愿者…或者说得难听点,像祭品。” 他继续道:“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同学,申请了休学。他后来恢复了外面的记忆,说很痛苦,很害怕…但他不后悔。他说,如果他不来,那么来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孩子。” 高强沉默着,在沙盘上无意识地画着一张人脸轮廓,短发,有点像自己,旁边还摆了几朵蓝色的的小花。 潘乐杰突然像是要甩掉沉重的气氛,一把推倒了自己面前的沙盘,拉起高强说:“走,带你去星空室!那边有个万花筒,对着天花板看,能看到特别漂亮的图案,能暂时忘掉所有烦心事!” 高强被潘乐杰半推半就地带进了模拟星空室。幽暗的房间里,天花板投影着璀璨的星河。潘乐杰塞给他一个万花筒,催促道:“快看快看!” 高强将信将疑地将眼睛凑近万花筒,对准那片模拟的星空。透过镜片,斑斓的色彩开始旋转、变幻,然后…… 写不到三千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合作约定 第24章 流萤薰风 晚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轻轻拂过皮肤,高强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究竟是初夏的夜晚,还是深秋里难得的温和。但绝不会是春天或十月之后,因为抬头望去,墨蓝色的天幕上,一条清晰的银河正璀璨地横贯天际。 “小强!你一个人在那儿发什么呆呢?”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根柔软的针,轻轻刺破了高强浑噩的思绪。他心头一颤,一股酸热猛地涌上鼻腔,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但他用力抿住嘴唇,硬生生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 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孩正朝他小跑过来,身影在朦胧的夜色和星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时,高强才惊觉,自己此刻竟然是长发——这头发是何时留起来的?他毫无印象。 但这些杂念瞬间被更汹涌的情绪冲散。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孩,一眨不眨,仿佛只要视线稍有偏移,她就会像泡影一样消失。 “姐……”他张开口,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久未说话的锈涩。 “咦?”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狐疑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叫起姐来了?说,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没……”高强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就是……有点想你了。” 这话一出口,面前的短发女孩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连跳了几步,活像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她眼神古怪地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半信半疑地说:“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哦!算了,你要是不想去帮忙准备烧烤和火锅,就在这儿待着吧,别跑远了,山上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强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急切,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可就在她转身没入前方阴影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像被夜色吞噬了一样,瞬间消失了踪影。高强猛地停住脚步,焦急地四处张望。远处似乎有人群活动过的痕迹——地上残留着黑色的炭火痕迹,草丛被压得东倒西歪,但周围寂静无声,人们早已离去,只留下这一片狼藉。 高强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已褪去,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间,风势似乎起了变化,周围的环境也莫名地亮堂了一些。一片素雅的衣角飘入了他的眼帘。高强抬起头,呼吸一滞——站在他面前的,是留着长发的姐姐,容颜和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模样几乎重合。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不知何时已变回了熟悉的短发。他正想开口,长发的高盛却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既然选择追过来了,那就不要停下来呀。”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梦呓,“试着……去改变些什么吧?” 这时,高强才看清,周围弥漫的光亮并非来自月光或星光,而是从脚下草地中冉冉升起的无数流萤。 它们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从泥土和草叶间钻出,闪烁着柔和的光点,汇成一条光的溪流,朝着远处那些有人迹的方向飘去。 顺着流萤飞去的方向,高强看到了另一幅景象:张烽、闫力、端木磊,还有短发的姐姐和自己,正在那片空地上嬉笑打闹。 闫力专注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旁边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甚至跨越了时空的距离,飘到了高强的鼻尖。可是,那画面中所有的人,都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站在边缘的高强和长发高盛视若无睹,那只是一道过去的幻影。 唯有幻影中那个短发的姐姐,在追逐流萤的间隙,忽然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没关系哦。 这一下,高强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他猛地转身,想要抱住身边长发的高盛,双臂却只拥抱到了一片虚无和飞舞的流萤。 “对不起,小强。”高盛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响,眼中盈满了他无法触及的哀伤,“姐姐现在……还没法真正和你见面。但是没关系,继续去寻找谜底吧。姐姐也会……一起努力的。” 飞舞的流萤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开始以两人为中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光芒流转的漩涡。 高强能清晰地听到幻影那边传来的、属于过去的自己的欢快声音:“快看!萤火虫在转圈圈诶!”而长发高盛的身影,则在越来越盛的光芒中逐渐淡去。 那一刻,幻影中短发姐姐和长发弟弟追逐流萤的身影,欢笑着穿过了高强如今站立的位置。就在被穿过的瞬间,一股纯粹的、温暖的、属于那个无忧无虑下午的开心情绪,如同暖流般涌过他的全身。 高强泪流满面,在流萤的环绕和伴舞下,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仿佛化作了晶莹的液滴,融入四周的空气与土地。整个夜的场景,也随之慢慢缩小、褪色,最终凝缩成记忆深处一个永恒的光点。 … 湖边是灼灼盛放的桃花。馥郁的甜香里,还掺杂着另一种更清新、更难以捕捉的植物气息。风是暖的,轻柔地拂过面颊,带着湿润的水汽。身边到处是叽叽喳喳地说话,声音很熟悉。 “…吹面不寒杨柳风,对吧?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来看什么苏堤春晓,挤死人了…” “清明踏青嘛,都这样,人比柳条还多。” 他转过头,看到高盛、闫力、端木磊他们都在,连高强也挤在身边,大家都是一副出游的打扮。 前方的路被游客堵得水泄不通,就连闫力和端木磊这样体格的人也没法往前挪动分毫。但奇怪的是,空气中并没有焦躁,反而弥漫着一种被阳光晒暖的、懒洋洋的开心。 “早知道就该早点下车走路!”端木磊看着后面纹丝不动的车龙,语气夸张地庆幸。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不过这桃红柳绿的,景色是真好看,走慢点也挺好。”有人慢悠悠地评论。 “就是这地方的菜不咋地…诶别打我啊!个人看法!个人看法!小笼包还是不错的!”这欠揍的语气,一听就是高强。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真的有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 “这算是褒义词吗?” “但你形容得贴不贴切嘛?” “…贴切。” 一阵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爆发出来,引得旁边的游人纷纷回头。张烽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说:“这湖可真大,绕一圈不知道要多久,一天肯定逛不完。” 高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清明假期又不止一天!” “就是就是!” “就是连吃三顿麦麦了…” “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忍忍吧,明天就回去了,而且还能尝尝别的馆子。”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挪动,拍照留念。高强对着镜头做鬼脸,端木磊竟然单手倒立,高盛则举着一本漫画书,张罗着画风清奇的五人合影。就这样吵吵嚷嚷地,他们挤进了一个人声鼎沸的集市。 “哇,我以后也要这样摆个摊!”高盛眼睛发亮,“就在摊位上卖我的漫画,还有嫣嫣写的小说!” “怎么没看到有人弹唱啊?” “这氛围不太适合吧?” “说不定以后可以搞签售会?不过估计不会在这种地方。” 忽然,他们的目光被一个摊位同时吸引。那是一个卖字画的年轻摊主,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气质却格外沉静,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老板,这个怎么卖呀?”高强率先凑过去问。 正在低头画画的摊主闻声抬起头。张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张脸,清俊温和,眼神通透,仿佛自带故事感,一瞬间就让他为自己笔下那个神秘的主角找到了具体的模样。 “喜欢的话,合适就十元一张。不合适的话,就不卖。”摊主的声音也很好听。 “真有个性!咦,你这里还能定制?” “定制二十起步,想要什么样的?” 大家立刻兴奋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要个‘大吉大利’!画一个带枝叶的橘子!”高强。 “我来个‘顺遂无忧’…嗯,画一簇蓝雪花吧。”高盛。 “‘金榜题名’,麻烦画一支桂花,谢谢。”张烽。 “‘福禄双全’!能画个开盖的佛跳墙吗?”闫力。 “噗,你真会吃!” “咋地不行?” “我要‘平安如意’吧,画什么随你。”端木磊。 摊主微笑着,耐心地听着每个人的要求,然后低头专注地作画、题字。大家就坐在摊前的小马扎上,继续聊着今天的见闻,商量明天几点回去。 当摊主将最后一张“金榜题名”递给张烽时,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一句:“我姓童,你们可以叫我童先生。是一名游仕。” 众人都愣了一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紧接着他又笑了笑,说:“看和你们有缘,一张五块就好了。” 大家像捡了宝一样开心地付了钱,拿着各自的书签,朝老板挥手道别:“再见啦,童老板!” 摊主只是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随着他们走远,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喧闹的人声、桃花的香气、湖面的波光…都像褪色的水墨画一样渐渐淡去,越来越不真实。 唯一清晰的,只剩下身边这几个同学的身影。张烽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一眼那个奇怪的摊主,却猛然发现——端木磊的身后,没有影子。 他心中骤然一凛! … … “怎么了?”一个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烽猛地惊醒,抬起头,发现闫力正担心地看着他。自习室依旧安静,阳光的角度偏移了一些。他嘴角还挂着一点不小心流出的口水。 “啊…没事,”张烽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梦。” “什么梦啊?看你表情挺精彩的。” “开始好像是我们班一起去黄连盂露营,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一起去西湖玩了。” “诶?就我们俩吗?” “不是,好多人,高盛、高强、端木他们都在。” “哦哦,”闫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起来挺真实的,感觉我们好像真的一起去旅游过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张烽喃喃道,心里那种恍惚感还未完全散去。他想起自己本来是来自习室构思如何书写怪谈的,结果竟然睡着了。 “感觉又什么都没干成…”他有些懊恼地嘟囔着,下意识地翻开了始终放在手边的《男子高中怪谈》。 原本空白的某一页,此刻竟悄然浮现出一篇全新的、墨迹仿佛未干的篇章,标题是两个字—— 《薰风》。 居然有点思路了,但是感觉角色有点多了,不太能控制的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流萤薰风 第25章 一梦 《薰风》 看到书页上浮现出的《薰风》二字,张烽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句诗:“薰风自南至,吹我池上林。”眼前仿佛也展开一幅温暖和煦、绿意盎然的春日画卷。 但他此刻无心欣赏这文雅的标题,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他立刻集中精神,试图在心中唤醒《谈谈》。 「谈谈!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这本书怎么会自己多出一篇东西?」 几秒后,书页上才慢悠悠地浮现出回应,字迹似乎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感: […嗯?发生何事?吾方才似乎…也沉沉睡去了。咦?此书何时多了一篇怪谈?且这气息…为何如此古怪,既熟悉又陌生?] 连谈谈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烽的心往下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开始仔细阅读这篇名为《薰风》的诡异篇章。 『余此番南下,皆为寻访挚友下落。 挚友是一个作家,才华横溢,月前来此采风,欲寻灵感,却自此陷入漫长昏睡。医者束手,言其生理一切如常,然面含极致满足之微笑,仿佛沉溺于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测之极乐梦境,不愿醒来。整理其遗物,唯见笔记上反复书有一句古诗:“暖风熏得游人醉”。 余下榻于挚友曾居之临湖客栈,推窗便是湖光山色。然吸引余者,非眼前之景,而是那无形之“风”。 此风多于午后出现,裹挟暖意与花香,嗅之,则骨酥筋软,倦意丛生,思绪渐缓。一种“如此甚好,何必挣扎”之念,悄然而生。余后知后觉,此绝非寻常气候。 为寻真相,余遍查方志野史: - s朝遗民残卷载,旧都沦陷后,南迁权贵于此醉生梦死,笔触间皆是对此风尚之悲愤。 - m代一文人游记,借古讽今,斥此地“氤氲瘴气”,源于“百年颓废,积郁成风”,能使外乡者“乐不思归,渐失其志”。 - 前q传教士笔录,称此地人人皆有一种麻木之欢愉。 - 近年亦有周边新闻,述游客来此灵感迸发后又骤然枯竭,或有沉醉于此最终投湖之事。 然…此又有何不好? 美景如斯,沉醉其中,长眠于此,岂非极乐?人间本就诸多困苦…余愈发理解挚友之选择。 奢靡之风?醉梦之风?不过是前人妒忌之语,妒忌那些能永享此间安眠之人。 哪有什么真…』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仿佛执笔之人于极致满足中沉沉睡去,再无意识书写。 张烽读完,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窜上,与文中描述的暖意熏人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这并非一篇客观记录,而是一个调查者被逐渐同化、最终沉沦的自白书!笔触从最初的清醒探究,一步步滑向彻底的认同与放弃,最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薰风”的一部分。 「这…这东西是活的?它在诱惑读者?」张烽感到毛骨悚然。 [古怪!甚是古怪!]谈谈的书页再次震动,字迹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按理说,任何源于吾之书页的怪谈,其诞生皆在吾感知之内。但此物…出现得无声无息,竟连吾亦被其影响,陷入深眠!] 话音未落,只见《男子高中怪谈》这本杂志猛地从张烽手中悬浮而起,书页开始无风自动,疯狂翻卷,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页数! 紧接着,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除了《薰风》那两个仿佛用墨水深深沁入纸张纤维的标题,整篇怪谈的所有文字竟化作缕缕墨色烟气,从书页上剥离而出,在空气中缭绕盘旋,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 这一幕持续了约莫一分钟,那些墨色烟气才仿佛耗尽了能量,重新流回书页,安定下来。杂志缓缓落回桌面。 [确认了。]谈谈的字迹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凝重未减,[此怪谈确由你的精神力刻画而生,与吾同源,故而能瞒过吾之感知。其能力为——强制沉睡。可使任何接触其气息的实体陷入沉眠,时效长短取决于你的精神力量。] 一旁的闫力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本书会突然散发出令人昏睡的香气。 「强制沉睡?那…它厉害吗?」张烽追问,心情复杂。 [非同小可。]谈谈肯定地回应,[更关键的是,它拥有一种极其特殊的规则覆盖特性。在其生效期间,可暂时性地将一片区域内的原有规则扭曲覆盖为:‘此地所有人都会快乐,快乐者皆欲沉溺。’ 这是一种近乎概念层面的强制力。] 这意味着,哪怕是在甑江市高中这种规则森严的地方,《薰风》也能短暂地创造出一个“唯快乐与沉溺至上”的异常区! 然而,谈谈接下来的话,却透露出更深的不安: [但让吾最为忧虑的是…此怪谈与甑江市高中本体的同源性与相似性。它并非外来之物,其本质核心与这座学校如出一辙,仅仅是表现出的‘特性’不同罢了。为何你能创造出与学校本质如此相近的怪谈?这绝非偶然。] … “高强?高强!” 高强被潘乐杰喊醒,发现自己顶着万花筒看了很久。记忆慢慢回笼,高强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暂时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乐杰?哦哦,我有点太入神了。” “我看你看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被魇住了,差点觉得这个心理调解室也有什么危险的守则,那我可罪过了。” “没事没事。” 高强和潘乐杰刚还了钥匙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下,结果看到了走廊来人,居然是达里尔和西蒙。 “你们怎么在这?”先开口的是达里尔。 “过来放松一下心情,最近经历的有点多。” 达里尔的眼神表明了“谁说不是呢?”,然后开口说:“西蒙最近也有点,不过是睡不好,多梦。他想来借用一下心理调解室的沙盘,正好我有空就陪他过来。” 西蒙点了点头,这个白人似乎和其他人相处不多,话也少。 “要不要一起来试试?我想用用我们家传的一种方法,可以让群体和自然联结,净化心灵。” 高强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出发来解决自己的疑惑,所以答应了。潘乐杰倒是无所谓。 进去后,只见达里尔开始在沙盘上摆弄什么东西,一些树皮、干花、苔藓、琥珀还有什么不知名的爬行类骨骼等等。然后讲带来的鼠尾草、圣木、雪松等植物困成束开始焚烧。并且在摆盘的中央放上玉米粒、烟草、咖啡和可可,然后达里尔让大家手拉手坐下,他开始轻声念唱什么听不懂的语言。 达里尔低沉而悠扬的吟唱声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回荡,仿佛古老的脉搏,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 高强、潘乐杰和西蒙闭目凝神,跟随着指引,试图在脑海中观想宁静的自然景象,与大地联结。 然而,就在仪式能量达到顶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吟唱声仿佛一把无形的钥匙,猛地撬开了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薄薄屏障。四人只觉得脚下一空,意识被一股巨大的洪流裹挟着,猛烈地向下坠落! 哗啦——! 仿佛破水而出,又像是从深潜中猛然上浮。四人踉跄着站稳,惊骇地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他们正站在一所破败不堪、风格古老的校园操场上,天空悬挂着一轮巨大、昏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残阳,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不祥的猩红。脚下是龟裂的水泥地,缝隙中生长着扭曲的黑色植被。更远处,是无边无际、翻滚着浓稠灰雾的梦境渊海,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而他们所在的这所旧日高中,则如同茫茫黑海中一座孤零零的、即将被吞噬的岛屿,死寂,荒凉,空无一人。 “这里…不是心理调解室!”潘乐杰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仪式…通道被打通了…”达里尔脸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与震惊,“我们被拉进了某个梦境时间的位点!”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只见从那些建筑的阴影里、裂缝中,猛地涌出无数体型硕大、长着八只复眼和锋利节肢的漆黑怪蛛!它们如同潮水般向着四人立足的孤岛中心涌来! “战斗!”达里尔怒吼一声,身体在爆裂的声响中急剧变化!他的肌肉膨胀,骨骼拉伸,转瞬间化作一头体型优美、肌肉贲张、毛色乌黑发亮的巨型黑豹,发出一声震慑梦域的咆哮,率先扑向蛛群,利爪挥出道道寒光! 高强虽惊不乱,几乎是本能地,他口中哼唱起一段旋律奇诡、节奏强烈的无词歌谣。那歌声仿佛蕴含着无形的力量,音波过处,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蛛动作骤然变得迟滞、混乱,仿佛陷入了音律的迷宫。同时,达里尔化身的黑豹感觉一股炽热的力量涌入四肢,速度与力量陡然提升,爪击更加凌厉! “好家伙!音攻辅助?!”潘乐杰眼睛一亮,反应极快。他迅速从梦境里也随身带着的运动包里掏出一个网球拍,大喝一声:“看球!” 他手臂肌肉鼓起,猛地挥拍,精准地将一只扑来的蜘蛛如同网球般狠狠抽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爆开一团绿色的粘液!“一球一个小朋友!爽!” 混战中,西蒙似乎被几只蜘蛛逼得不断后退,突然脚下一滑,“意外”地跌入了旁边一栋废弃教学楼的阴影之中,瞬间脱离了战圈,消失不见。 阴影中,西蒙的脸上惊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赋予了他一个真正的【名号】。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存在过。 战斗中无暇顾及西蒙的情况,大家还以为他已经躲了起来,似乎他的存在感一直不高,包括入学的新生介绍。 剩余的蜘蛛仍在不断涌来。激战中,达里尔一爪拍碎了一个半埋在沙土中的、闪烁着虹彩光芒的螺壳。 螺壳碎裂的瞬间,一道绚丽的七彩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巴掌大小、流光溢彩的彩螺号角,悬浮于达里尔面前。他福至心灵,一口叼住号角。 呜——! 达里尔鼓动气息吹响号角,声音空灵而迷幻。霎时间,数个半透明、闪烁着七彩磷光的巨大幻影海螺凭空出现,它们旋转着,散发出令人晕眩的光波和麻痹性的音波,周围的蜘蛛群动作立刻变得僵硬、混乱,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彩螺号】:可召唤具有群体麻痹与精神迷幻效果的幻影彩螺协同作战。 就在彩螺号发挥作用的间隙,高强猛地瞥见不远处一株枯树的枝桠上,挂着一片仿佛由流萤织成的明黄布条。他冲过去一把扯下,布条入手冰凉,上面用他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小强,梦境的基石使过去和现在,而不是未来。——盛” 高强的心脏猛地一缩,将布条紧紧攥在手心。 战斗终于结束,蜘蛛被暂时击退。潘乐杰喘着气,从包里拿出一个防水笔记本,天知道梦里怎什么都有,迅速记录起来: 【梦境日志:遭遇高维梦境投影‘渊海孤岛’,生态:血色残阳,渊海环绕…遭遇敌对实体: ‘黯瞳蛛群’…达里尔局部兽化(黑豹),获得梦境遗物‘彩螺号’(召唤/控场)。高强疑似觉醒‘战歌’能力(控场/增益),并获得来源不明的信息条。 西蒙(Simon)失散,状态未知。 需上报并申请对‘渊海’及‘西蒙’进行深度评估。】 仿佛感应到战斗结束和记录完成,梦域开始剧烈波动。周围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开始溶解、崩塌。 四人感觉再次被巨大的力量拉扯,西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回到了队伍。 猛地一睁眼! 他们依旧坐在心理调解室的地垫上,双手还拉在一起。达里尔手中燃烧的圣木束刚刚熄灭,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窗外,夕阳西下,橙红色的余晖洒进房间,与梦中那轮血色残阳截然不同,温暖而宁静。 四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达里尔知道,梦世界出了点状况。 不过房间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看着原来沙盘上的东西,居然出现了一个彩色发光的螺号。 感觉开局的角色有点多了…写了这么多才再出现。 现在时间,开学第七天,星期天下午近六点。 达里尔 (Daryl): m籍黑人,27-28岁。身高185cm ,天生健壮。中文现在改善很多,经济条件好,体味重(麝香/汗味)。不明入学原因。 状态: 努力适应环境,依赖他人帮助。[通灵者,可以变身(全部/部分)动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一梦 第26章 彩螺号 空气中淡淡的、令人安宁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窗外的余晖照在四个人身上,散去了梦境里的寒颤。 短暂的死寂后,是几乎同步的、深深吸气和缓缓吐气的声音。每个人都心有余悸,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潘乐杰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下意识地摸背包里的球拍,他知晓那是梦世界,但是这个坐标点从来没有在记录里出现过。 达里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自己面前——那枚在梦中由螺壳化作的、流光溢彩的彩螺号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仪式阵的中央,在现实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虹彩。它竟然被带出来了! “这是…‘彩螺号’。”达里尔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梦境的产物…竟然能带入‘超然层’。”他想起童子时曾提过的“梦境算袋的眼泪”,看来这种现象虽罕见,却并非孤例。 这件蕴含奇异力量的物品,归属权自然归发现并唤醒它的达里尔所有。 但他随即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耗竭。维持兽化形态(即使是部分)和吹响彩螺号,显然消耗巨大。其余三人也面露倦容,那场短暂的梦域遭遇战对心神的冲击远超体能消耗。 潘乐杰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西蒙,带着关切和一丝探究:“西蒙,刚才在梦里,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没找到你。” 西蒙的表情依旧有些木然,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用生硬的中文简单回答:“很多…蜘蛛。害怕。跑到…体育器材室,躲起来。”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结合他消失和重现的时机,总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巧合。达里尔凝视着西蒙,眉头微蹙,用更直接的语气追问:“西蒙,你对这所学校的…特殊状况,了解多少?你知道我们会遇到这些,对吗?” 西蒙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知道…一些。知道…不正常。所以…才想来这里。”他指了指心理调解室,“想…净化。看看…自己有没有‘天赋’。” 这个回答听起来坦诚却模糊。达里尔不再多问,他伸出手,轻轻按在西蒙的肩膀上,闭上眼,似乎在感知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困惑更深了。 “奇怪…你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梦魇的残留影响,精神很平稳。”达里尔沉吟道,“但是…我也感觉不到你身上有任何‘天赋’觉醒或存在的迹象。”这与他之前的直觉截然相反——他明明感觉西蒙体内潜藏着不弱的力量。 这种矛盾让达里尔百思不得其解。但目前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四人身心俱疲,最终只能将疑问暂时压下,决定先各自回去休息。这场意外的通灵之旅,就这样暂时画上了一个悬而未决的句号。 … 傍晚的食堂异常冷清,与往常喧闹的气氛截然不同。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匆匆打了饭便打包离开,仿佛都不愿在此多作停留。 闫力和张烽坐在一桌,面前摆着饭菜,却都有些食不知味。两人还在琢磨谈谈身上那篇凭空出现的《薰风》怪谈,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先吃饭,回去再慢慢研究。”闫力叹了口气,给张烽夹了块肉。 这时,童子时也从宿舍过来了,他看到食堂这冷清场面,微微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自己去打了份饭,自然地坐到了闫力他们这桌。 没多久,单学文、杨苏和李大明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李大明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开口:“这儿没啥人,我说个事…杨苏他,其实是外面‘异常情况调查办公室’的人。” 单学文推了推眼镜,接口道:“我是‘意识共和’的编外记录员。”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张烽听得一愣,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我们这一届…到底有多少是像我们这样不知情、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学生?” 杨苏放下筷子,他的目光扫过在座几人,语气平静却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据我所知,这一届73人里,有60人是政府通过各种渠道征集筛选的‘志愿者’。” 张烽瞬间瞪大了眼睛,闫力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连一向淡定的童子时也抬起了眼。 杨苏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冷静的残酷:“他们在进来前,签署了最高密级的协议,清楚地知道任务的危险性。最大的可能,就是永远无法回来。至于最终是生是死,是成为‘能量’的一部分,还是变成怪谈,无人能提前预知。” 食堂角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烽终于明白,为何军训时一、二班的“损耗率”如此之高,为何总教官每日仍能宣布“全员到齐”——那些消失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被计入了某种可接受的“损耗”之中。 … 夕阳的余晖将B栋宿舍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欧阳芷乐和欧阳鎏铯两人隐在楼侧的一处阴影里,低声快速交换着最后的计划。 “啧,行政楼帮手居然没人,现在只能考虑一下B栋宿舍楼了。” “我上去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偶遇’哪位教官,或者…找到他们没锁门的房间。”芷乐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惯有的冒险光芒,“你就在这儿等着,万一有情况,随时接应。” 鎏铯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小心为上。宿舍区不比别处,这里的‘规则’可能更严苛,或者…更诡异。” 他深知芷乐那手“阴影隐匿”和“妙手空空”的本事出神入化,但面对深不可测的高三宿舍区,他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放心,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芷乐咧嘴一笑,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化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B栋入口的更深沉的暗影之中,再也看不见踪迹。 鎏铯独自留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内寂静无声,仿佛一座巨大的、沉睡的坟墓。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猫叫,突兀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欧阳鎏铯浑身猛地一僵,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学校里不应该有猫。这条规则他再清楚不过。谈谈提及的、关于宿管打死野猫后催生出“巡查者”怪谈的往事,瞬间浮现在他脑海。 他立刻屏住呼吸,悄然释放出自身那细微的“统御力场”,如同无形的雷达波般向四周扩散感知,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生命迹象。 然而,力场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空洞的死寂。除了建筑本身和远处模糊的学生活动痕迹,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什么都没有探测到。仿佛那声猫叫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幻听。 可那种感觉却真实得可怕。明明初秋的夕阳还残留着暖意,一股莫名的、阴冷的寒意却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让他感觉后背发凉,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无声地潜伏在近在咫尺的阴影里,注视着他。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僵持中,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身边。 “得手了。”欧阳芷乐的声音极低,带着一丝成功的兴奋,她快速将三张粗糙的卡纸塞进鎏铯手里,“运气不错,有几个教官宿舍门没关严。里面的人好像在休息,我用小石子弄出点动静把人引到门口看了一眼,就顺手‘借’来了他们的临时工作证。没敢进房间,怕触发‘禁止闯入封闭室内’的规则。” 手中卡纸粗糙的触感,和芷乐及时的回归,瞬间驱散了欧阳鎏铯心中那股诡异的寒意。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用力捏了捏那三张来之不易的通行证。 “没事就好。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他压低声音,最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那片曾传来猫叫的空旷地带,随即与芷乐迅速撤离,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其他宿舍楼的小径尽头。 本来想在角色栏自己花人设的,结果画得不好看…以后练一练再试试吧。 欧阳鎏铯: 29岁,班长。外貌斯文,戴平光镜,商务精英感重。气质成熟,经历丰富,性格沉稳有领导力。身材精瘦有肌肉。灵枢科技集团的员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彩螺号 第27章 初探夜晚图书馆 午夜的图书馆,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入口处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台和远处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源,将无尽的黑暗切割出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旧纸页、油墨和尘埃混合的静谧气味,每一步踏在柔软地毯上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张烽、闫力、童子时、曾正威,以及司岚和宋朝阳两位教官,凭借临时工作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片神秘的地方。 首先需要面对的,依旧是那位坐在入口工作台后的图书管理员。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更加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无论张烽如何努力,都无法在脑海中形成任何具体的印象,只能记住“那里坐着一个人”这个概念。 管理员逐一检查了每个人的证件,动作机械而精准。然后,他像分发工具一样,将手电筒、空手推车、手持式图书记录仪、加厚垃圾袋和长柄垃圾钳递到每个人手中。 “今晚的任务,”管理员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像是在复述程序,“捡拾各阅览室及书架间的垃圾,并将还书篓内的书籍归位。”他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强调,补充道:“归位时,务必核对书架编号与层数。若放错位置…清理起来会非常麻烦。” 虽然不明白“清理麻烦”具体指什么,但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所学校的规则里,这绝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众人一一应下。 轮到张烽时,一直低着头的管理员却忽然抬起了脸。尽管依旧看不清五官,但张烽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下一个‘七日回’,”管理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预告,“馆藏区,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张烽心中一凛,还想追问“馆藏区在哪里?”或“是什么东西?”,但闫力已经轻轻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跟上队伍。管理员说完那句话后,便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雕塑般的状态,显然不打算再做任何解释。 众人深入图书馆,在第一个岔路口停下商议。自然分成三组:张烽和闫力一组,童子时和曾正威一组,司岚和宋朝阳一组。 “我们以前也来过图书馆探查,”宋朝阳压低声音说,“但从未遇到过这位管理员,也从未被分配过任务。今晚的情况…是第一次。” 大家约定,先完成分配的基础任务,避免触发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在指定区域的会议圆桌集合——据说只有那里可以安全地讨论关于天台“空无”的禁忌话题。 张烽和闫力推着手推车,沿着编号指示,进入一片密集的书架区。闫力负责推车和打手电照明,张烽则拿着图书记录仪,扫描书脊上的编码,然后将还书篓里堆积如山的书籍一一放回正确的位置。 “奇怪,”张烽一边忙活一边小声嘀咕,“这才开学多久?而且平时根本没见几个人来图书馆,哪来这么多书要还?”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难不成…真有其他位面的人,天天晚上跑来这儿借书看?”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去放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旁边书架缝隙深处,有几个矮小的、黑乎乎的影子极快地窜了过去! “力哥!有东西!”张烽立刻压低声音示警,眼神锐利地盯住那个方向。 闫力立刻关掉手电,两人借着远处安全出口的微光,屏息凝神,缓缓围向那个书架。绕到另一侧,他们看清了——那是几个约莫巴掌大小、黑黢黢、毛茸茸的东西,形状不规则,像被随手揉成的煤球,却长着细小的手脚和两个圆溜溜的白点眼睛。它们正笨拙地在书架底部爬动,身上沾满灰尘,弄得一地狼藉。 “是‘垃圾’!”张烽想起管理员的话,立刻示意闫力拿出垃圾钳。两人试图从两边包抄,用钳子夹住这些小家伙。但这些“煤球”异常灵活,一有动静就飞快地钻入书架底层缝隙,还扑腾起更多灰尘。 一番围追堵截,两人终于将这几个小东西逼到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就在闫力伸出钳子,准备一举擒获时,异变突生! 那几个缩在角落的“煤球”突然静止不动,身体像充气一样猛地膨胀了一圈,表面的黑毛根根炸起!紧接着,从周围书架更深、更暗的缝隙里,如同潮水般涌出更多一模一样的黑色毛球,它们迅速汇聚、融合,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几乎堵死整个走廊的、巨大无比的黑色毛球怪!球体表面裂开一个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大嘴,发出低沉的、类似滚石摩擦的轰隆声,朝着张烽和闫力碾压过来! “跑!”闫力反应极快,一把扔掉垃圾钳,拦腰抱起还在发愣的张烽,转身就往回跑!但巨型毛球的速度惊人,沉重的滚动声紧追不舍,震得书架都在微微颤动。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而且任务还没完成! 危急关头,张烽猛地想起了《谈谈》中的新成员——《薰风》!他一边被闫力抱着跑,一边艰难地掏出那本暗红杂志,心中急切地呼唤。 杂志自动翻到《薰风》那一页。没有光芒四射,只有一阵若有若无、带着暖意和慵懒花香的微风,以张烽为中心,轻柔地扩散开来。 张烽自己首当其冲,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而效果立竿见影——身后那巨大的毛球怪追击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滚动声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完全停止。紧接着,庞大的球体仿佛失去了凝聚力,哗啦一声溃散开来,重新变回满地被“麻醉”了的、一动不动的小型黑色毛球,铺了一地。 “哈…哈…有效!”张烽强打着精神,从闫力怀里跳下来,两人都松了口气。虽然疲惫,但不敢耽搁,赶紧重新捡起垃圾钳和垃圾袋,开始小心翼翼地一个个夹起那些沉睡的小毛球,扔进袋子里。 奇怪的是,这些毛球看起来不少,但装进特制的加厚垃圾袋后,却丝毫没有增加重量,袋子也完全没有被填满的迹象。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这一片的“垃圾”清理干净,两人才拖着疲惫的步伐,推着车,继续未完成的归书任务。 … 童子时和曾正威所在的儿童读物区,氛围与张烽那边截然不同。 这里的书架略矮,色彩也更为明快,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甜腻的糖果香气。两人分工明确,效率极高:童子时负责用图书记录仪精准定位,曾正威则凭借其军人般的精准手法,将书籍迅速而准确地插回指定位置。进度飞快,手推车上的还书篓眼见就要见底。 然而,曾正威眉宇间的不耐烦几乎凝成了实质。对他而言,这种琐碎、安静的任务远比直面敌人更令人焦躁。他动作越发迅疾,几乎带上了几分发泄的意味。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本薄薄的、封面画着城堡与公主的童话书。曾正威看也没看,伸手从推车里抓起它,凭着之前的惯性,看准一个空位就要塞进去—— “等等!”童子时出声提醒,但晚了一步。 曾正威的手顿住了。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本想将童话书插入下层标注着“F-童话”的空隙,但手指却下意识地将书脊顶进了上方一层标注着“K-图画科普”的书架边缘。 就是这细微的错位,却如同触发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嗡——! 整个书架,连同周围的一片区域,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持续的振动!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小马达在木质结构内部同时启动。 童子时脸色一变,反应极快,那本从不离身的无字厚书瞬间在他手中摊开,另一只手已握住了画笔,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震动的书架,严阵以待。 曾正威也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把他本应上交、却不知用什么方法藏匿至今的改装水枪,还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中一安,但随即又是一紧。 “别用水枪!”童子时低声急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破坏书籍,在这里绝对是最高级别的违规之一!后果难以预料!” 他的警告精准地戳中了曾正威的顾虑。在这规则至上的地方,物理破坏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振动持续了几秒,那本被错放的童话书“啪嗒”一声从书架缝隙中掉落到柔软的地毯上。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画着一辆华丽南瓜马车的那一页。 下一刻,异变陡生! 书页上的南瓜马车图案骤然发出耀眼的橙黄色光芒,紧接着,一辆实物大小、由南瓜和藤蔓构成的马车猛地从书页中冲了出来,带着木轮滚动的辘辘声,直直地撞向离它最近的曾正威! 童子时和曾正威反应极快,瞬间向两侧闪开。南瓜马车一击落空,笨拙地调转车头,似乎有些茫然。 但书的“反击”并未停止。书页再次翻动,停留在画着锡人士兵和几只咯咯叫的母鸡的页面。 光芒连闪!一个与人等高的、银光闪闪却动作略显僵硬的锡人士兵,和几只羽毛稀疏、眼神呆滞的无毛母鸡,接连从书中跳出! 锡人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铿铿”地走向童子时,举起手中的锡皮斧头。童子时笔尖疾走,书页上一个墨色的人形武士瞬间跃出,迎了上去,与锡人战在一处,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 而那几只无毛母鸡,则扑棱着翅膀,发出难听的嘶叫,试图去啄咬两人的脚踝,但它们似乎极其脆弱,没跑几步就自己绊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主要的威胁仍是那辆南瓜马车,它认准了曾正威,一次次地加速冲撞。曾正威只能狼狈地不断躲闪,在书架间穿梭。一次极其惊险的贴脸擦过后,曾正威的耐心彻底耗尽。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猛地侧身,在水枪功率调到最低的瞬间,对准马车的车轮扣动了扳机! 嗤——! 一道极细的高压水线精准地切过车轮的连接处。南瓜马车的一个轮子应声脱落,车身猛地一歪,轰然散架,变回了一个破碎的大南瓜和一堆散乱的藤蔓。万幸的是,地上的童话书本身完好无损。 几乎在同一时间,童子时的墨画武士一“刀”斩断了锡人士兵的手臂。锡人士兵动作一滞,随即融化成一滩银亮的、迅速凝固的金属液体。而那本童话书仿佛被抽干了所有魔力,书页无力地合拢,安静地躺在地上,再无动静。 危机解除。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童子时小心地捡起那本童话书,再次用记录仪核对后,将其稳稳地放回了下层正确的“F-童话”分类中。 接着,他们拿出垃圾袋和钳子,开始清理“战场”:将破碎的南瓜块、凝固的锡块、以及那几只早已僵死的无毛母鸡一一夹起,扔进袋中。这些战斗残骸一进入特制的垃圾袋,仿佛就被压缩了体积,袋子依旧轻飘飘的。 刚处理完最后一块锡坨,他们手中的图书记录仪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跳出一行提示: 【区域任务:儿童读物区 - 已完成 (2/2)】 想起来了灰尘精灵。 怎么办,感觉今晚的支线好多,还有达里尔、欧阳和其余小队的三个,要怎么处理[化了]感觉那些能每天码字的真的好厉害啊。 ———— 曾正威 (204宿舍3号床): 年龄未知。精壮体型,肌肉结实。核心特质: 性格沉默寡言,行为神秘(开学当天失踪了解学生会,夜间常莫名离床,研究不明图纸/手册)。掌握一定实用技能知识(如枪械)。主动调查学校信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初探夜晚图书馆 第28章 开会 大厅里,时间仿佛凝滞。只有图书管理员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规律得如同某种古老的计时器。 忽然,那翻页声停下了。 管理员合上了手中那本始终未曾让人看清封面的厚书,动作缓慢而刻意。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竟罕见地站了起来。尽管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一种无形的、凝重的注意力,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投向了刚刚从楼梯阴影中走出的宋朝阳和司岚。 宋朝阳和司岚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凛。他们刚刚完成自己区域的清理任务,手中的图书记录仪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区域任务:已完成 (2/2)】,学生卡上也悄无声息地增加了1个学分。但他们此刻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常规的报酬上。 司岚的手中,还额外拿着一本书。这本书的装帧与图书馆内所有书籍都截然不同——封面是某种未知生物的鞣制皮革,没有任何印刷标题或作者,书脊用粗糙的麻线缝合,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混合着古老尘埃与奇异香料的气味。 它并非从还书篓或错误位置找到,而是司岚在完成清理后,于一个紧锁的、本应空无一物的古籍柜角落缝隙中感应到的。它无法被放入还书篓,也无法被塞进特制的垃圾袋,仿佛它本身的存在,就排斥着这座图书馆的常规管理规则。 两人敏锐地意识到这本书的非同寻常,决定将其带下来,直面管理员。 图书管理员的目光掠过记录仪屏幕,在学分确认上未有丝毫停留,最终定格在那本皮革书上。他静止了片刻,仿佛在无声地读取着这本书所携带的、来自遥远时空的信息流。 “……”一阵极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气流声从管理员的方向传来。他伸出苍白得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手。 司岚上前一步,将书递了过去。 管理员并未翻开书页,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皮革封面,随即点了点头,用一种平铺直叙、毫无波澜的语调确认: “《异界仪轨通识·手抄残卷》。源于‘卡瑟兰’界域,采用灵性鞣制的默兽皮与汲灵墨水书写。其知识层级,已超出本馆基础准入权限,但仍在‘万界图书馆’规则庇护范畴之内。” 他抬起脸,那模糊的视线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凡灵感与学识达标者,皆可无视文字隔阂,直窥其知识核心。此书乃上一次‘万界回廊’开启时,异界旅者遗留之物。它…不完全受‘校园’规则辖制。” 这句话意味深长。它可能意味着校园怪谈无法完全感知或控制这类“超纲”物品,也可能意味着…怪谈默许甚至需要这类超然知识的存在。 宋朝阳抓住时机,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的、关乎所有人命运的核心问题: “我们想知道,当年…导致图书馆被污染、乃至引发现实与怪谈世界大规模冲突的那个禁忌仪式,其真相是否就记录在这类‘超纲’的典籍之中?它与这本《通识》所载的知识,是否存在…关联?” 图书管理员沉默了。那片刻的寂静,沉重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他没有回答是与否。 他只是转过身,从工作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把样式古老、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对着宋朝阳和司岚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然后便一言不发地朝着图书馆最深处、那片从未对学生开放的阴影区域走去。 他的脚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宋朝阳和司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紧随其后。他们知道,答案或许就藏在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那个据说可以安全讨论最深秘密的圆桌会议室。 … 张烽、闫力、童子时、曾正威四人推着空空的手推车,将清理工具交还到指定位置时,各自手中的图书记录仪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 【区域任务:已完成 (2/2)】 【特殊通知:请即刻前往馆内圆桌会议室集合。——图书管理员】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言,立刻循着之前宋朝阳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向图书馆深处那扇平时紧闭、此刻却虚掩着的厚重木门。 圆桌会议室内光线柔和,一张巨大的深色圆桌居于中央,周围是一圈高背椅。图书管理员已然坐在了主位,他的姿态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宋朝阳、司岚、以及比他们稍早一步完成任务的欧阳鎏铯和高强已经落座,神情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肃穆。 204宿舍的四人安静地找到空位坐下。空气凝重,仿佛能拧出水来。 见人已到齐,图书管理员没有一句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声音平直地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回答了众人心中最迫切的疑问: “下一个‘七日回’周期,即是‘万界图书馆’与本校图书馆时空维度产生重叠、通道正式开启之日。” 他稍作停顿,让这个重磅信息被完全消化,然后继续解释道: “你们每日所见的‘归还书籍’,其源头正是万界图书馆在重叠期内被借阅流通的典籍。需注意,两馆的时间流速并非完全同步,其映射关系复杂,大致可视为‘馆内一日,万界一时’。” 紧接着,他的语气透出一丝罕见的、近乎警告的严厉: “另有一事,必须谨记:天台之上所谓‘空无’的力量,其本质是‘谣言’。严禁在‘真理’的注视范围之外提及、讨论或探究它。任何此类行为,都将增强‘谣言’本身的力量,甚至可能将其从沉睡中彻底唤醒。切勿为这座学校本就复杂的局面增添更多无谓的难题。此处并非诸神战场,但生存已属不易。” 他微微转向众人,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本图书馆的立场,乃是中立的管理与维护者。所有与万界图书馆接轨的时空节点,均会受到类似规制。相较而言,甑江市高中此处所受到的异常干扰,已属较轻范畴。”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张烽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直视灵魂的本质。 “张烽。” 被突然点名,张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图书管理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张烽自己,心中剧震: “我看到了。你的身上,重叠着这座学校的虚影。极其庞大的、源于‘过去’的力量萦绕着你,如同茧房。你所‘书写’的一切,正在覆盖并重塑过去的痕迹,但同时,也奇异地稳固了你所在的‘现实’。” 又写了点设定[化了]感觉要买一本教学写故事的书来看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开会 第29章 求救 图书管理员那番关于张烽身上笼罩着“学校虚影”并“覆盖过去”的惊人之语,在圆桌会议室里激起了无声的波澜。 曾正威猛地转头看向张烽,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但他极强的自制力,只是眉头紧紧锁死。 而坐在对面的宋朝阳和司岚,反应却截然不同。他们两人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或许,”图书管理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那微妙的寂静打破,“你需要主动寻求进入‘梦世界’的深处。许多被掩盖的轨迹,唯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推动其再次运转的契机。”他的话语像是一把钥匙,直接递到了张烽手中。 这句话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张烽脑海中混沌的迷雾! 高强、闫力、端木磊…那张在“薰风”之梦中看到的五人合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高盛那模糊的身影和关切的眼神! 还有那个曾在他梦中出现、自称“宵分”的转校生身影! 他们…他们原本就是我的同学?! 高盛她…失踪了?她去了哪里? 宵分…他难道不仅仅是我笔下的小说人物?他是我记忆的碎片?还是…真实存在于‘过去’的人?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张烽的认知。他意识到,自己被擦除和修改的记忆,其真相的碎片,极有可能就散落在那个光怪陆离、危险重重的梦世界深处。 就在张烽陷入深深的困惑与抉择之际,图书管理员将一本薄薄的、用普通打印纸装订成的册子推到了圆桌中央。封面上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只有一行简洁的字:《跨界异常事件初步应对及梦世界入门指引(简译版)》。里面粗略记载了关于位面入侵的识别、空间裂缝的临时封印术式、隐藏世界坐标的基础方法,以及关于梦世界层级划分和注意事项的科普性介绍。 然而,还未等众人开始翻阅这本至关重要的“指南”,一阵急促的、几乎同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会议的沉寂! 除了宋朝阳和司岚,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高强和潘乐杰的消息疯狂弹出,字里行间充满了惊惶与紧急: 【强哥】:紧急求助!宿舍区!猫叫!巡查者实体化了! 【杰仔】:我们被逼到旧体育场了!这里不对劲,像鬼打墙,出不去了! 【强哥】:达里尔巨猿形态硬刚,重伤!快不行了! 【杰仔】:好像要从现在的体育场或者有猫叫的宿舍角落才能找到路进来!速救!!! “旧体育场…时空折叠区域。”童子时瞬间站起身,语气凝重,“我对这类空间畸变点有过研究,入口极不稳定,通常需要特定的‘介质’才能定位和进入,比如…他们提到的‘猫’。” 宋朝阳和司岚几乎在听到消息的瞬间也已起身。宋朝阳看向图书管理员,语速极快:“情况紧急,我们需要借用一下这里的‘通道’返回主厅,立刻前往支援!” 图书管理员无声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会议室另一侧的门。 …… 时间悄然滑过午夜零点。 宿舍区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微弱的风声掠过。达里尔、高强、潘乐杰和西蒙四人下午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梦域通灵仪式,身心透支极大。 晚饭后,他们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各自宿舍,脑袋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 原本的计划清晰明确:设定闹钟在深夜十一点醒来,与204宿舍完成张烽新怪谈的交接,然后兵分两路,一队探索教学楼,另一队探查体育馆。 然而,极度的疲惫如同厚重的淤泥,将所有人牢牢困在梦乡深处。刺耳的闹铃声竟无一人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无法挣脱那粘稠的睡意。 204宿舍的四人更是早已前往图书馆执行任务,欧阳鎏铯也并未如约前来唤醒他们。 最终,第一个从沉睡中挣扎着恢复一丝意识的,是达里尔。 并非自然醒来,也非闹钟之功。他是被一阵奇异而急促的嗡鸣声强行唤醒的。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昏暗的寝室里,视线模糊地聚焦——只见那枚流光溢彩的彩螺号角正悬浮在他床铺上方,微微震颤! 更令人惊异的是,螺壳表面那些虹彩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螺口处延伸出些许半透明的、类似软体组织的触须状虚影,甚至幻化出两片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扇动的外套膜虚影。它显得焦躁不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强烈刺激。 “怎么回事…?”达里尔喉咙干涩,脑袋依旧昏沉。就在这时—— “喵呜——” 几声清晰无比、带着某种诡异穿透力的猫叫,极其突兀地从窗外或是走廊的方向传来,直接刺入他的耳膜! 达里尔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大半!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猛地坐起身。 “该死!”他低骂一声,手忙脚乱地抓过床边的衣裤套上,动作因仓促而显得有些笨拙。他至少还牢记着夜间行动的铁律——将那张临时工作证紧紧攥在手心,塞进口袋。同时,他抓起手机,在临时组建的作战群里快速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有情况!猫叫!我出去看看!——达里尔】 他没有选择@所有人,可能是忘了,也可能生怕惊动可能还在深度睡眠的其他人。信息刚发出,潘乐杰和高强的头像几乎同时亮起,迅速回复了“收到!”和“马上来!”。 此刻的达里尔无心等待。那悬浮的彩螺号仿佛被什么吸引,率先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了寝室门。达里尔一咬牙,也顾不上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尚未完全恢复的虚浮感,以及精神上残留的恍惚,抓起一件外套便冲了出去。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下午强行兽化以及吹响彩螺号所带来的潜在副作用——一种理智被轻微磨损后的躁动不安感正在隐隐作祟。虽然已经休息了近六个小时,但短时间内连续动用这种层次的力量,显然超出了他目前的负荷极限。 “但愿…今晚别真的碰上‘七日回’的怪谈,也别发生战斗…”他一边循着猫叫和彩螺号指引的方向快步追踪,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试图压下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本来想继续达里尔变黑豹的,但是想了想换成了大猩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