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印记［无限］》 第1章 引路人 “一许，快把房门锁上！有人拿刀溜进家里了！” 接通电话，妈妈慌张的声音猛然间在耳边炸开，水一许几乎是下意识随指令起身，大腿猛磕在桌檐，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而面前的电脑屏幕绽放人物的死亡特效。 “你说什么呢周女士，大晚上怪吓人的。”水一许烦躁揉了揉发丝，“要是有人，旺财早叫了。” 旺财是家里养的宠物狗，说是宠物狗，实际是只黑土狗，自幼陪在水一许身边，性格敏感，稍微听到一点动静就狂吠不止。 如果有人闯入家里，旺财一定会扯着嗓子喊到周围邻居上门投诉，可现在房外一片安静。 安静，太安静了。 水一许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旺财不是个安分的主，时不时要扯着嗓子叫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她刚刚动静这么大，换往常旺财已经用爪子扒门了。 周女士大口大口喘着气，生怕水一许不相信，语气急破了音：“妈没和你开玩笑！有杀人犯闯进来了，他已经把旺财杀了！不信你从监控上看看，旺财的尸体正躺在客厅！” 水一许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发白，她知道周女士是什么样的人，平常严肃的连玩笑都不能开的人，又怎么会拿旺柴开玩笑，更何况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外面确实安静的诡异。 电脑有安装监控软件，水一许看见客厅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旺财，瞬时，她大脑发懵。 旺财死了，一刀致命割开了喉咙，脖颈间的血不再流，明显死了有一段时间。 水一许脊背涌现一股寒意，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盆冷水，僵硬的转过头，她惊恐的视线定格在卧室门，生怕门外站着谁。 好在她有反锁门的习惯，为此经常被说教，此刻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周女士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急出了哭腔，声音飘飘然被风带走，想来是在驱车赶回来的路上。 “妈已经报警了，你躲在房间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通话界面戛然而止，接连几条消息得不到回应，水一许关掉手机。 她太过慌张，没能注意到手机右上角显示无信号。 水一许眨动酸涩的眼球，目光重新回到监控屏幕，一时呼吸混乱。 指尖按着鼠标，监控画面不断倒退，回到人影最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 那是个一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光明正大打开大门进来。水一许眼睛瞪直，她分明锁了门，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对方是杀人犯，拥有开锁能力倒也不奇怪，然而玄关处和客厅离得极近，对方开门定会发出声响，可画面里，旺财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竟然是一点反应没有！ 诡异之处远远不止如此，黑影握着刀一步一步走向客厅，眼看着离旺财越来越近，以往神思敏捷的小狗毫无动静，十步，五步，一步……黑影悄然举起刀。 尖锐的刀锋扎穿脖颈，对方挥手狠狠割开喉咙！ 旺财来不及挣扎，死神的镰刀已经割开喉咙，它庞大的身躯抽搐几下，圆润润的黑色眼睛在黑夜里发亮，透过监控，亮如明珠。 死之前旺财迸发出强烈的力量扭过头看着监控，用它核桃大小的脑仁思考出唯一一条能向主人传递信号的方法，它曾经听到主人在监控里叫它，于是把墙上的死物当做主人的第二双眼，尽可能的发出声音，但它做不到，几个呼吸间躺倒在冰冷的地板，温热的血凝固一地。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眶滴落砸在桌面，水一许呆呆看着画面里毫无动作的躯壳。 旺财陪了她八年，水一许做不到无动于衷，尤其是那个黏人敏感的小狗死前还在想方设法传递信息。 悲伤过头，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水一许浑身颤抖盯着屏幕上漆黑的身影，满腔的怒火涌动，一时间竟是连恐惧也忘记了。 黑影杀了旺财之后检查了一楼大厅，发现没人踮起脚尖悄悄上楼，他全程低着头，上楼时脚步轻快，宛如一块轻飘飘的布，以至于造出的效果不禁让人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芭蕾舞者。 水一许不自觉想到。 对方踮起脚的动作就像芭蕾舞者，本应该出现在舞台上优美的动作用作日常，尤其是一个持刀的杀人犯身上，十分骇人。 水一许咽下唾沫，画面里无时无刻传递而来的诡异冲刷了几乎要占据理智的愤怒，她开始思考眼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他们一家刚搬来又花村能招惹谁？ 指甲狠狠嵌进肉里，一滴又一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水一许看着黑影慢条斯理检查所有的房间，维持着垫脚的姿势站在自己房门前。 空气安静的水一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黑影先是握着把手，幸好水一许有锁门的习惯，他没能进来，紧接着对方侧过身弯下腰，以一个常人没有办法做到的姿势以头羌地，透过门缝的微光窥视房间内的场景。全程踮着脚。 水一许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倒流，手脚发凉。 她当时正在激情玩游戏，一门之隔，一个持刀杀了她狗的疯子正在窥视她。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水一许控制不住胃部痉挛，好险没吐出来。 画面远远没结束，只见黑影重新直起身，他缓缓转动身体面对监控，而后抬起手，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月光顺着窗户照进来，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模样，虽是如此，水一许却好似察觉到阴影下癫狂的笑容，一时动弹不得。 黑影没有暴力破门，反倒是翻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彻底消失在监控范围内。 水一许记得周边有一层外凸起，倘若小心谨慎的话，足够摸到房子正面的窗户。 “咚咚” 水一许抖然回神，目光不自觉看向声音的来源。 厚厚的木棕色窗帘遮掩窗外的景象，不过卧室的窗户正对街道的路灯，灯光透过窗帘，水一许看见一道人影，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畸形的怪物紧贴住窗户，持刀的右手轻轻敲击玻璃。 “……” 越是到了这种生命攸关的时候，水一许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起身，在一下又一下的敲击中在床前蹲下，眼神死死盯着玻璃上的人形，生怕下一秒对方暴起冲进来。 双手握上冰冷的物品，悬着的心一瞬间落到实处，水一许重重呼出一口气，一把捞出棒球棍。 在没转来这个连课余活动都没有的乡下学校前，水一许唯二的兴趣是羽毛球和棒球，前者用于锻炼身体，后者出于对棒球棍的喜爱。论如何把棒球棍当做武器发挥最大程度的实力，水一许绝对能出一本书。 水一许举着棒球棍三步并作两步到窗前，恶狠狠喊道：“有种你就进来！” 敲击声陡然停住，人影扭曲歪过脑袋，头颅硬生生转了九十度，骨头扭断的声音触目惊心。 水一许一把拉开窗帘，怪物的真实模样暴露在眼前。入目是一张惨白水肿的面庞，之前在监控里没能看清脸，如今借着灯光，她勉强分辨出肿胀的人脸。 一张属于死人的脸，瞳孔涣散，皮肉下垂，最重要的是，不久前水一许才参加完对方的葬礼。 是村口下河捞鱼淹死的王少黄。 记忆里是个十分顽皮的少年，常常不顾大人的劝阻去河边玩耍，两天前溺死河中，发现时人已经泡的肿胀。 看见来者的真容，水一许仅剩的恐惧消散，无边的愤怒更上一层楼，她吼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死了不顺心去找你家人啊，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拖你下水，又不是我草草给你办葬礼不让你入祖坟！冤有头债有主，你精神病啊找我！” 水一许一个跳跃站到窗台，抬脚踹开窗户，本就不算结实的老窗户直直砸到楼下，一起掉下去的还有王少黄的尸体。 带着浓重腐烂气息的夜风灌入房中，水一许发泄般挥舞棒球棍，老旧的窗户砸的一个不剩，砰砰几声接连掉落。 怒火在胸腔燃烧，旺财死前的景象不断在大脑重播，那可是她养了八年，曾经为了救她怒追三天与人贩子殊死搏斗的旺财！ 水一许仍旧觉得不解气，恨不得拎着棒球棍冲下去狠狠鞭尸！ 她探出窗外查看，院子里腐烂几天的尸体摔了一地，肉身零碎，像是一滩烂泥，看上去腐烂多日，完全没有一开始看到的新鲜。 整条街静悄悄的，如此大的动静，临近的几栋房子没有一户人家亮灯，一切显得那样寂静。 桌面的手机震动，水一许后知后觉接起电话，屏幕上没有显示号码，仅有4个字：未知用户。 对面是沉闷的风声，隐约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空间，水一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公交车。 对方不说话，水一许自然也沉默不语，良久，那头的人终于开口，悠远空灵的声音似是远方来，融合滋滋拉拉的电流传入耳中，是属于少女的低吟：“见到引路人了吗？” “什么？”水一许揉了揉酸胀的眼，借着灯光，她来到镜子前，可看到镜子里的人，愣住了。 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已经解决他了吧？找找看你身上有没有多出图案，那是你第一个副本的恶鬼印记，很快公交车会去接你。” 水一许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右脸不知何时出现一大片鲜红，像是符咒，又像是有人在她脸上胡乱涂鸦。 她搓了搓脸，漆黑的瞳孔在黑夜显得愈发幽深，“……什么样的图案？” “印章一样红色的圆形图案。” 红色的圆形图案？ 显然不是她脸上的这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稍后我会让警察联络你。”说罢，水一许便要挂电话。可是无论她怎么按挂断键，毫无反应，通话时间依旧不断计时。 “你拿到邪神印记了是吗？鲜红的，符文一样的印记，恭喜，你是被眷顾的幸运儿。” 少女的声音依旧如水一般祥和，水一许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愉悦。 少女继续说：“快下楼，公交车会吸引附近的鬼怪靠近，刚刚袭击你的水鬼是想取代你的名额，接下来还会有无数这样的鬼怪，你得先它们一步上车。” “在此之前找到身上的恶鬼印记，邪神印记会提前告知你副本的内容……它来了，你得抓紧时间，它来接你了。” 水一许冷眼看着右手腕内侧出现的黑色眼睛图案，冷声：“谁来了？” “八里公交站，我在这等你，”少女的声音变了调，好似被人死死扼住喉咙，“十八层…游戏，上车！” 电话戛然而止。 水一许翻遍通话列表，没找到通话记录，仿若刚才的通话是她的幻觉。 作为一名恐怖无限流爱好者，水一许隐隐约约猜出现状，来不及思虑，她立刻在身上翻找印章图案，很快在后腰处找到。 印记呈现一枚未绽放的荷花花苞，鲜红，巴掌大小。 手指抚摸腰间印记，水一许感受到右脸颊一阵滚烫，整个人刹那间置身于冰冷的湖水。 “咕噜咕噜……咕噜……” 什么也看不清，指尖缠绕上丝丝缕缕的滑腻，无数双手拖拽着水一许向更深处沉没。 “通……” 有重物坠入湖中，荡起一片波澜，水一许拼了命向上游去，却越沉越低，越沉越低……直到无尽的窒息感袭来，她猛然从幻觉中醒来。 水一许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窒息的酸软还未退去，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额间渗出细密的汗，要不是一只手强撑在床边，她怕是要摔个跟头。 水一许咬咬牙站起身，带着棒球棍冲下楼，越过客厅，她注视旺财血泊里僵硬的身体，走上前，替固执的小狗闭上眼。 “会回来的，会活着回来替你下葬，死了大不了再来，反正，我是最不怕死的。” 门口仅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水一许伫立在灯下凝视不远处驶来宛若丧车的黑色公交车，她轻轻带上院门，手机在口袋不停震动。 公交车缓缓停靠，门向两侧开，无声迎接水一许。 车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灯光全然照不进去，上车的每一步被寒气包裹，鼻腔充斥刺鼻的霉味和腥臭，水一许跌跌撞撞落座，牙齿抖得厉害。 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她感受到身边“人”的视线，僵硬、冰冷，不像是活物，但是她落座前踉跄摸到旁边车座，明明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引路人 第2章 血莲胎（1） 阵阵凉意袭来，紧绷的情绪不知何时松懈，水一许迷迷糊糊闭上眼睡去，再睁眼，车子已然停稳，棒球棍不知所踪。 窗外是浓墨重彩的夜，零星的星光照亮前路，呼啸的风刮来远方的咸湿，水一许率先下车，身后紧接着几道身影。 四人齐刷刷站立公交车旁，公交车没有等待的打算，摇摇晃晃向远处开。 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泥路，两旁是茂密的丛林，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时间几人紧密贴在一起，恐惧异常。 “莲花村。”水一许念出面前石碑雕刻的字。 三人中的瘦弱男人脸色铁青，面露嫌恶，“你干嘛突然说话，我们又不是没眼睛。” 水一许：？谁家狗出门不拴绳？ 她冷冷道：“说不定呢。”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队伍中一名抱拳不语的壮硕男人拦下即将动手的青年，没有人说话，倒不是忌惮他壮硕的身体，而是他说话时面带恐惧的脸和不受控制挣扎的眼神。 仿佛有另一个人在他体内。 “是恶鬼印记在给我们剧情。”西装女人解释说，恰恰好下一个开口的是她，清秀的脸上扬起一抹不耐烦，有着老玩家的沉稳之气。 剧情操控她开口：“说好了是来祈福的，快点吧，莲花村晚上不接客，我们得在十点前进村。” 水一许正感叹游戏的奇妙之处，嘴也不受控制动起来：“我警告你们，要不是给的钱多，我才不来送你们，莲花村晚上不要游荡在村外，闹鬼。” 此言一出，一行人脸色煞白，尤其是最开始大呼小叫的青年，更是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水一许还在继续说：“李涛，姚欣蕊，张明明，你们一定要记得对方的名字，鬼是听不到人名的，如果被拉去做替身，需要别人一直喊你们的名字，魂才不会丢。” 话音落下，水一许终于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她的脸色比其他几人要更白，脚如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只有她拿的是副本npc相关剧情，而在小说，拿这样剧情的人物通常会更危险。 “我们得走了，”西装女人姚欣蕊握着只运动手表，明显是任务道具，“还有半小时十点了。” 顾不得相互介绍，简单对应上名字，他们快步朝远方奔走。 路旁的介绍石上写着离莲花村还有两公里，时间就剩半小时，他们紧赶慢赶也得跑着去。 一行人气喘吁吁，一刻不敢停下。 夜风寂寥，耳边除了喘息，仅剩下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体力较好的姚欣蕊和李涛跑在前面，水一许不久前运动过一番，再加上一整天不吃不喝玩电脑，体力消耗的差不多，只保持与张明明同一线。 四人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向莲花村奔跑。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张明明惊恐尖叫，夺命的铃音响了不过两秒，立刻被姚欣蕊接通。 水一许盯着前方姚欣蕊手中的运动手表，等待剧情不可抗力的任务。 “喂？小水，你接到客人了吗？”一道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传来。 水一许吓了一跳，实在是这道声音太过惊悚，像是成年人掐着嗓子学小孩说话。 而且，这通电话竟是打给她的！ 姚欣蕊不愿意多拿一秒，转手把这块烫手山芋甩给水一许，后者勉强接住，差点踉跄掉队。 “啊，接到了。” 水一许说话磕磕绊绊，她心底犯怵，再怎么说也是个才进入恐怖游戏的新人，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开局拿到最烂的身份牌，心态没崩算素质好的。 对面声音嘈杂，似小孩又是大人的嗓音问：“你接到了呀，你们到哪了啊？” 水一许警惕心强，无论面对谁的问题，总是率先询问对方的目的，这次也不例外，下意识回：“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看到你们，你们去哪了？” 水一许心下古怪，死死皱眉，可毕竟是剧情，她不得不回：“我们马上到村子了。” “你们要到村子了？我去找你们，你们走的哪条路呀？” 哪怕是个傻子，此时也能察觉不对劲，水一许不再回话，急得手心冒汗。 “不在湖边，不在庙宇，你们在哪边，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你们在哪？” 没人敢出声。 “……嘻嘻，看到你们了。” 水一许后脊攀上一阵凉意，鬼怪的嬉笑声激起鸡皮疙瘩。 “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 “别跑了，等等我。” “我找到你们了……” 后方突兀响起一阵疾驰的脚步，脚步的主人不停的奔跑，运动电话里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同在身后响起。 “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我找到你们了！” 众人一瞬间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没有一人敢回头，通话早就被水一许接断。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分明是鬼来电！ 整天的疲劳一扫而空，水一许卯足了劲跑，牙齿咬得咯咯响，生的**让她超越前方两人，风一般飞奔而去。 “我靠，你怎么跑这么快！”张明明哭的涕泗横流，他张牙舞爪跟在身后，怎么也越不过前方三道身影。 他不敢想鬼离他有多近，一想眼泪就掉得更厉害。 “是幻觉是幻觉，都是幻觉！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 “别追我了！别追了！” 水一许远远望见莲花村的大门，一口气不上不下，挥舞双臂越过门槛，整个人摔飞在地，沾了一身灰。 身上酸痛的厉害，水一许脱了力爬不起来，见状，姚欣蕊伸手扶她，水一许知道此刻不是计较先前事情的时候，把手搭上。 她笑着道谢，余光瞥见村口鬼影，陡然间收回手。 “怎么了？”姚欣蕊伸手抓她。 水一许急忙退后，手抖的厉害，轻声开口：“姚欣蕊？” 姚欣蕊疑惑歪头，“你说什么？” 水一许心脏狠狠一跳，猛的转身，火烧屁股般不顾姚欣蕊的呼唤向村口跑。 不对！不对！ 她跑错了，她跑错了！ 真正的村口在另一边！ 人在慌张之下很难确定自己的行进路线，再加上被鬼迷了眼，所以她跑反了。 水一许大步跨入村口，直直撞上鬼影，落入一个滚烫结实的怀抱，顾不得喘息，她抬眸，眼神如黑曜石般明亮，白皙的脸颊泛出剧烈运动导致的浅红。 姚欣蕊不知为何而激动，按住她肩膀的手收力，水一许疼的“嘶”了声，她才松开手。 “谢谢。”水一许发自内心笑笑，“要不是你喊我，我得栽这了。” “不客气。”姚欣蕊耸耸肩，“反正是我把鬼通话扔给你的。” 水一许半捋了捋被汗湿透的长发，问：“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姚欣蕊点头，“你接通电话没多久，鬼出现在我们身后，本来快跑到村口，你突然摔倒在地，我一回头就看到你要握住鬼的手，赶紧喊你名字。” 水一许瘫倒在地，“差不多，我以为自己进村了，你扶我起来，好在最后一刻瞥见村口鬼影在喊我的名字，顺势喊了一嘴你的名字，你却没听见，想到鬼听不见人名，才意识到可能迷眼了。” 二人相视而笑，一个在欣赏，一个在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 莲花村坐落许多破败的木屋，脚下土地潮湿，空气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水一许的手摸向腰间，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抚摸莲花印记，脑中闪现先前看到的一幕幕，她问：“你们通常进入游戏是怎么开始初步寻找线索的？” 姚欣蕊瞥了她放在腰间的手一眼，解释说：“我们阴槐村庄有个佛堂，进入副本前找佛堂许愿能得到线索，不过这一次我什么都没拿到，你呢？” 她目光看向张明明。 张明明瘦弱的身体抖了又抖，不去看她，颤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姚欣蕊眼神狠厉，喝道：“你们骄阳办公楼的玩家进入游戏是叫出外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营地会发放游戏资料当做交接文件，别藏着掖着，赶紧把副本背景告诉大家。” “什么？你们营地有这种好事！”李涛一把揪住张明明，“怪不得你们这群胆小鬼存活率却那么高，赶紧把副本背景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出村子。” 张明明胡乱挥舞双手，三双眼睛齐刷刷落在身上，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推开李涛，脸涨得通红。 “知道又怎样？凭什么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不是最看不起我们营地的人吗？凭什么享用我们营地的资料！” 他虎视眈眈扫过在场所有人，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 水一许初次窥见游戏除鬼怪以外的设定，颇为好奇，可如今气氛僵持，不是个询问的好时候，她下意识抬手指尖在眼眶处的符文打滑，祈求邪神印记多给点线索。 毕竟除了她以外，在场的人对游戏或多或少有些场外线索。 破邪神印记，除了窒息看到点场景以外毫无用处。 姚欣蕊重重叹气，无奈道：“先说说我的吧，我得到的线索只有一句话：莲花开莲花落莲花娘娘莲花胎。” “莲花娘娘？”水一许抬手，指向远处山腰藏在黑暗里的庙宇，“是那座庙的莲花娘娘吗？” 她眼睛视力好，尤其是在夜晚，早早发现了山上的建筑，只是碍于情势紧张没说。 其他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层层叠叠的树几乎将庙宇遮掩，要不是水一许指明了方向，他们甚至没发觉山上有建筑。 “我们去看看。”姚欣蕊提议。 “啊啊啊啊啊！”张明明抱头蹲下，他目露惊恐，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不能去不能去！那里的莲花娘娘是假的！” 第3章 血莲胎（2） “你什么意思？”姚欣蕊神色不愉。 张明明惨白着脸，两腿直打颤，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还没打算告知众人故事背景。 在副本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万劫不复，张明明知道线索却不说，李涛气的一脚踹过去，身板瘦弱的张明明惨叫着摔倒在地，乱叫个不停。 “我看你是找打！” 李涛脸红脖子粗，上前又是一脚踹过去，张明明爬也爬不起来，硬生生挨住，咬的嘴唇一片血红。 “行了，别打了。” 姚欣蕊看不过去拦下，她站在李涛旁边竟比对方高了个头，这一对比，她肩膀宽阔，是在场最壮实的人，怪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制止住李涛。 她好声好气宽慰：“张明明，你不去就自己留下，到时候等我们得到线索，无论其他人对你怎么动手，我一概不会帮你。” 张明明死咬着嘴唇，眼眶哭的红红的，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 想必是在抒发怨恨。 姚欣蕊搀扶他起身，掸了掸他身上灰尘，“我们没看不起你，你看大家有说过你一句不好吗？在游戏生死为重，你把线索告诉我们，大家结合信息分析一下，互帮互助离开副本，谁也不抛弃谁。” 姚欣蕊笑得温和，她作为六大阵营最赫赫有名的阴槐村庄的村长，说出的话比旁的玩家不知要信服多少倍，毕竟阴槐村庄向来以团结出名。 张明明眼眶的泪水打转，要落不落的样子，他生的纤瘦白皙，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白色衬衫，衣服上是几个脚印，模样好不可怜。 作为游戏里的底层玩家之一，他只能依附于骄阳办公楼，像他这样的玩家经常被瞧不起，长期以往造就了敏感的个性。 骄阳办公楼能拿到场外背景这个秘密被营地的大家一致决定藏起来，否则其他玩家知道了大量涌入营地，就没有他们这些弱者的生存之地了。 张明明揉了揉发酸的眼眶，“那你们别告诉其他人，否则我会被赶出营地……” 姚欣蕊搂他入怀，细心为他擦拭眼泪，安慰说：“我保证不说出去，如果你愿意可以来阴槐村庄，我不会让你无处可去。” “……” 水一许悄然离他们远了些。 她是在参加恐怖游戏对吧？ 这俩人在搞什么深情演出？ 果然在高压环境下容易变成神经病。 张明明乖巧点头，揪住姚欣蕊的衣角，怯怯说：“我得到的是一段影片，是一群村民在池塘采藕。” 他似是想到什么，全身颤抖，声音提高了几度，“一只惨白的手浮出水面，是一个小孩的尸体！” “那个小孩身上几乎快被鱼啃光了，光秃秃的手上握着一块血红色的东西。” 张明明哭着说完了，姚欣蕊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终大伙还是一致决定去庙里，毕竟他们拿到的身份是来莲花村祈福。 村中通往山上庙只有一条泥路，许久不来人，杂草丛生，平添了几分登山的难度。 明明离村庄有一段距离，意外的山上腥气更重。 水一许眯起眼睛，“雾气好重，快看不清了。” 话音刚落，夜空掠过两只矫健的身影，粗壮的叫声停在附近枝桠处，是乌鸦。 不，不是两只，而是一群，它们隐藏在林子里，密密麻麻立于树插枝丫之上。 乌鸦食腐，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滋养出这么多乌鸦？ 沉默片刻，姚欣蕊说：“脚步快点。” 雾气越来越浓厚，不算遥远的庙宇经由雾气一遮挡，众人好几次差点走偏了路，沉重的压力兜头落下，眼睛在夜晚的雾气失去作用。 姚欣蕊：“游戏在催我们，时间不多了，快。” 水一许眼疾手快拉住她，“你走偏了。” 漆黑的瞳孔仿若拥有穿透浓雾的魔力，水一许摁下姚欣蕊的手，嘱咐：“跟我走，我的夜视能力很好。” 何止是好，她大步大步往前走，似乎雾气荡然无存，其他三人视线不过一两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显得水一许更加闲庭信步。 十分钟不到，四人突破雾气跨过山门，而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消散，足以看清回村庄的路。 姚欣蕊长舒一口气，目光流露出欣赏。 “你的眼睛？” 水一许挑挑眉，“天生的。” 骗人的，七岁之前别说是普通，她甚至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五六岁的时候经常被东西磕碰着，直到父母带她找大师在右眼上扎了一针，这才有了比常人好到不知多少倍的视力。 而扎针的地方在眼皮子上形成了一颗小痣，格外明显，红艳艳的和血珠似的。 姚欣蕊舒心一笑，“你要是能分到我们营地就好了。” 水一许对于游戏实际玩法没有了解，没法回应，岔开话题说：“进去看看。” 说是庙，实际建造的还没村民的屋子好，完全是用泥糊的房子挂个莲花娘娘的牌匾，字是用鲜红的朱砂提的，写的不好，出自普通人。 不同于山下光景，庙宇附近能看出打扫的很干净，一定是有人长期维护的结果。 庙中有座慈悲面孔的女人泥塑像，不像神佛，怎么看都是个上了年纪的普通女人，要说有何不同之处，那就是她的肚子和弥勒佛一样鼓起来，上面开满大大小小的孔洞，孔洞黑黝黝，看不见深处。 “好恶心。”李涛唾弃，他性子鲁莽，不管会触发什么禁忌，直接上手摸去，然而下一秒如触电般迅速弹开。 “怎么了？”姚欣蕊问。 李涛面色发青，颤声道：“暖的，这座像的肚子是暖的！” “这里有东西。” 水一许一直在庙里翻找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泥像下方的案桌里夹着一本书，经过岁月的洗礼，纸张泛黄，难免有几处破损。 “莲花娘娘是莲花村的保护神，过去，有个妇人结婚十年没有孩子，她诚心祈愿拥有自己的孩子，一天晚上丈夫带回来一节血红的莲藕。” “吃下莲藕，妇人怀上了孩子，却与孩子一起坠落莲花湖，从此以后，莲花湖成了血池，专长血藕，吃下莲藕的村民纷纷实现了愿望，为了纪念这位妇人，村民们立下莲花娘娘像，建造莲花庙，留下供奉血藕的习俗……” “好诡异的故事。” 像是古代常见的民俗传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冒犯了莲花娘娘，水一许脸颊无端抽搐，嘴唇不受控开口： “你们向莲花娘娘祭拜得供奉血藕，我提醒你们，靠近莲花湖的村民都莫名跌入湖中惨死，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你们要是想去采藕，可得小心点。” 身体重新拿回操控权，水一许力不从心跌倒，冷汗大颗大颗从额间滚落。 被鬼附身之后，身体如寒气侵袭，叫人不自觉发抖。 姚欣蕊上前扶住她，“没事吧？” 水一许沉默着摇摇头，“我们得去莲花池。” 哪怕知道是陷阱，他们也得去，找到的线索提及莲花池，供奉血藕要从莲花池得到，明显是个重要地点。 不用寻找，在山腰俯视，一眼能看到远处的大湖，月亮高悬，撒下一湖面的月光，倒是一番别样的景色。 来到湖前，几人傻了眼，这哪还能算是莲花湖。 水面泛着浓重的血色，干枯的莲藕叶飘在湖面上，这要是下了湖，别说是夜晚，就是白天，这一池子的血水扰乱视线也看不见深处。 “你们谁会游泳？”李涛问。 三人一个接一个摇头，算是看出来了，哪是不会，分明是没有一个想下去。 “你们怎么都不会游泳！我也不会啊，这可怎么办。”李涛急的挠了挠头。 僵持之际，水一许想到了先前看到的画面，踌躇再三，反正是迟早要面对的现实，开口道：“没必要下湖，书上写是莲花娘娘掉到湖里才长出血藕的，结合张明明看到的祭祀人肉的画面，我们可以试试扔点人肉进去。” 姚欣蕊早有猜测，只是没打算戳破这个可能会引发内斗的真相，听水一许点明，赞同点头。 她说：“先割片肉扔下去试试，真的换到藕我们再做决定。” 沉寂的树林忽的刮起一阵风，似是在应和姚欣蕊的话，平白无故升起一股凉意。 胆子最小的张明明惊慌退后，生怕下一刻被割的是自己，“我们还没确定能不能行得通，怎么就到割肉这一步了！” 姚欣蕊眉眼间透着狠厉，“总得试试。” 她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尖锐的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她面色不变，手起刀落，一块滴着血的红肉落地，手腕鲜血止不住的流。 张明明短促尖叫一声，还是李涛有眼力劲，果断撕下一块衣服捂住姚欣蕊的伤口。 伤口不断渗出血液，临近的湖水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湖底下能够交易藕的东西苏醒了，激动的张示自己的存在。 如此一来，水一许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果然是要用肉来换。 姚欣蕊拎起地上的肉，面对前不久刚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部位，她眼皮都不眨一下扔进湖。 一肉激起千层浪，湖面之下波涛汹涌，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水花涌出，似有无数鬼争先恐后抢夺。 眼看水花有渐渐平息之势，四道道视线焦急盯着湖面。 “通” 有东西飞出，砸在岸边。 几人定睛一看，是块血红色的莲藕。 果然如此，需要用人肉换。 水一许咬咬牙，豁出一口气向姚欣蕊借刀，后者很大方，直接把刀给她，然而半途却被另一只粗壮的手抢走。 李涛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强势挡住水一许，“让我先来。” 割自己肉这种事情还需要抢？ 水一许挥挥手表示无所谓，她巴不得多做会心理建设。 李涛闭上眼，狠心刮下手臂上一块肉，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道身影从旁窜出。 是张明明！ 他捡起肉，面上是激动的狂喜，抬手不管不顾扔出，湖面又一次激起水花，这一次的争抢更为激烈，显然是有更多东西被吸引出来。 第4章 血莲胎（3） 李涛的面容扭曲，眼看自己忍痛割下来的肉为别人做了嫁衣，一时气血上涌，不管不顾越过姚欣蕊的阻碍抬脚踹向张明明，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直直把人踹向湖中。 夜风刮得格外惨烈，惨叫声混着水浪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声高过一声。 霎时间，湖面血雾弥漫，新鲜的血气盖过腐臭，多了点让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但到底是没死。 姚欣蕊的动作确实快，快到能第一时间拦住李涛，也能转身扑向张明明，拉住还未落湖的脚硬生生把人拖上来。 张明明一条胳膊献祭入湖，撕心裂肺的惨叫着，他半个身子投入湖，要不是姚欣蕊眼疾手快，恐怕没的就不只是一条胳膊了。 “啊啊啊啊啊！你至于吗？我不就拿你一块肉，你居然要我的命！你个疯子！王八蛋！畜生！你不得好死！” 顾不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张明明连续不断输出，已然骂红眼。 李涛啐了他一口，也不管还在流血的手，抬手一个耳光。 “踹的就是你个不要脸的！你当这是外面法治社会，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抢别人的功劳，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接连不断的血藕落下，足足十几块红彤彤的嫩藕。 全是张明明的胳膊换来的。 李涛见状懒得再计较，一连捡走好几块藕，指着张明明的鼻子说：“这是你欠我的，也就碰上我是个好人，还给你留几块，否则，呸！” 祈福代表至少每人得拿一块藕去，说不定拿的越多效果越好，李涛怀里有五块，地上剩七块，姚欣蕊有一块，水一许什么也没有。 盯着地上散发咸腥味的血藕，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张明明，水一许可耻的蹲下，可耻的捡起，顺手扔了一块给姚欣蕊做贿赂，抱着两块藕奔回莲花娘娘庙。 她前脚到，姚欣蕊后脚抱着三块藕放到供桌上，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死亡游戏谈什么人情道义都是虚的，最大程度保全自己才是真。 三人放下血藕虔诚跪拜，忽地，庙内烛火泯灭。 无边的寂静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传来： “咔嚓…咔嚓…” 水一许后脊窜上一股冷意，她不自觉放缓呼吸，跪倒在地的双腿膝盖尖锐的痛，她浑然不觉。 他们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到鬼怪。 不知过去多久，眼前的缝隙骤然亮起光，哪怕如此，水一许还是不敢睁眼。 “呼……” 一道极细微的呼吸轻飘飘落入耳中，水一许顿时头皮发麻。 “呼……” 恐惧侵蚀大脑，思维也僵硬起来，但水一许仍在不停的思考，倒不是在想该如何解决现在的处境，而是…怎么没有声音？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许久，久到双膝麻木，李涛的惨叫突兀响起。 “滚开，滚开啊！你是个什么东西！” “救救我！你们睁眼啊，救救我！” “啊！！！” 水一许浑身颤抖，似乎失去了睁开眼的勇气，她能感受到身旁的姚欣蕊牙齿轻微碰撞的动静。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鼻腔，水一许甚至在想干脆在这里被吃掉好了，反正她死不了，总会复活的…… “叮铃铃” 水一许双腿一软坐下。 熟悉的铃音震痛耳膜，是进入村前听到的运动手表的铃声。 “滴” 姚欣蕊接通。 “呲啦呲啦……” “呼……” “呼……” 水一许巡视一圈，庙中亦如同最初进来那样干净整洁，只有供台桌的盘子残留少许血水。 地上有些许木屑，不属于庙宇。 “你们供奉完了吗？” 对面声音沙哑，听不出性别年龄。 “供奉完了。” 到底是老玩家，姚欣蕊回话回的很快。 “哦，那就好，村子里好久没人供奉了，莲花娘娘吃了藕不生气就不会杀人了。” 水一许心脏狠狠一跳，可对生的向往超过了恐惧，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颤抖，“莲花娘娘吃血藕是为了重新孕育孩子吗？” 这么问不算傻，莲花娘娘吃了血色莲藕怀了孩子，再加上李涛先前实验出莲花娘娘的肚子是暖的，很容易联想出。 失去孩子的莲花娘娘肯定希望孩子回来。 对面的风声忽然更厉害了些，就像是有人在争夺通讯，最后一道不那么沙哑却难掩可怖的声音回道：“是啊，她太想要孩子了，可惜，孩子终归留不住。” 水一许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这道通话是为她们指明路。 “为什么留不住？”她又问。 “……” 水一许并不是想寻求答案，她说：“是因为一开始她吃的血藕是死去的孩子换来的，而不是人肉换来的吗？” 这也不难猜出，张明明给的线索结合传记里的故事，很容易得出的结果。 那头终于回答了，“是哦，不过那不是她的孩子。她生的是别人家死去的孩子，失去孩子的妇人看见，把她和孩子推下湖了，然后把孩子吃了，重新生下了。” “莲花娘娘一直在找孩子，靠近莲花湖就会被她拽下去，死的人越来越多，湖底有好多血藕……后来湖也红了。” “你也在底下吗？”水一许问。 “嗯，我在哦，我们离不开，莲花娘娘不让我们走，得找到她的孩子。” “死的人太多了，我们找不到哪个是她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在吃人。” “底下太黑了，到底在哪呢？我找不到，我也死了，它们抓的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众多厉鬼齐声尖叫，凄利到使人毛骨悚然，它们的哭喊穿透幽深的莲花湖，哀悼痛苦。 水一许摁掉通话，手止不住的发抖，厉鬼的哭喊太有穿透力。 “我们得去找血藕。”姚欣蕊说，“根据厉鬼提供的线索，我们得把莲花娘娘的孩子找到。” 现如今去换血藕是不现实的，池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血藕，哪怕把她们身上的肉全换掉，也不一定能全换来。 水一许：“湖里有鬼，一旦我们进入湖中，视野受限，鬼作乱，根本没有反应之力。” “既然要去湖里找血藕，村民肯定有应对的措施，我们去村民家里看看。” 响应姚欣蕊，二人迅速前往山下，仿佛不久前李涛的死不存在。 村中离莲花湖有段距离，可经久不去的腥气环绕，凝聚成难散的臭味，很干扰人的行动。 屋子虽然都很败落，可明显有新旧之分，水一许往越新的屋子里找，活得越久才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老屋扑面而来的灰尘，推开门，入目的场景极具震慑力。 堂屋中央坐着个老妇人，妇人死去多时面容干枯，可不难看出脸上的惊恐，它肚子洞口大开，似乎又什么破肚而出，内脏掉了一地，血液混着肠子粘在地面，这间屋子的气味比其它房间更难闻。 水一许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忽视眼前现状。 她在卧房下方找到了一卷破败的书籍，说是书，其实不过是几张纸用线串了起来，总共五张，文字凌乱，能够勉强拼凑剧情。 “湖里的东西上来了，红红的藕被人吃下，怪物爬了出来，村民们认为哪儿来的该往哪里去，把怪物扔回湖里，李娘子跟着一块跳湖了，老李哭得厉害。” “我们家的孩子也是血藕换来的，要是被村民知道我们就死定了，我让媳妇儿待在家里不要出去，等孩子生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湖里最近总死人，越来越多的血藕被挖了出来，大家人心惶惶，挖出血藕的人没多久就碰到了李娘子，他们都死了，大家不愿意靠近湖，可我们靠这片湖吃饭啊，我媳妇肚子里有孩子，我得干。” “媳妇肚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也吃不下，人瘦的厉害，说想吃藕，可湖里都被那东西占了，哪还有普通的藕。媳妇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要下湖。” “村里人说我疯了，可我没办法，哪怕是个怪物，好歹也是先生出来，总不能这么折磨人，我拿了些藕回家，那片湖死的人多了，变红了，结出来的藕也红了，媳妇吃了，第二天人就精神。” “有人跟我一起下湖了，他们发现我娘子精气神越来越好，村里人少了，什么祭祀什么怪物抛之脑后，我们把血藕当成新品卖出去，吃的人都说身体好多了，这是个好东西，大家有钱了，还是靠湖吃饭。” “最近总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昨天我在湖里看到黄家姑娘了，她在朝我招手，捧着快红彤彤的藕让我带上去，我吓得厉害，他们抓着不让我上去。” “血藕是人换来的，我们吃了藕，是不是相当于在吃人？媳妇儿吃的越来越多，我常看她的肚子，里面是我的孩子还是死去的人。” “我不敢下湖，媳妇儿闹得厉害，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媳妇儿说肚子痛，可我却没看她流血，仿佛身体里的血全被吃了干净。那肯定不是我的孩子，得把它生出来，不能再让这东西长下去，我不想下湖了。” 水一许收好纸张，回头看了一眼被开膛破肚的女尸，突然明白这副惨状是怎么造成的。 “吱呀” 水一许寻声望去。 第5章 血莲胎（4） “找到什么了？”姚欣蕊挑挑眉。 水一许静默一会，把村民的日记递给她，“可以下湖，时间长了可能会看见鬼魂，或许还会被他们拖入湖底。” 姚欣蕊翻阅完说：“也许是因为死在湖里的鬼魂，希望有人吃下自己重新投胎，毕竟它们没有办法离开湖底，想要离开只有这一条路。” “可能吧。”水一许应下。 没谁放心在这样的环境下把背交给另外一个人，尤其是水一许，她是新手，对于游戏的了解和手段自然没有姚欣蕊多。 在庙宇里看到碎木屑的那一刻，水一许恨不得离姚欣蕊八百米远。 如果说张明明是明面上的恶人，李涛是个表现出来不动脑子的蠢货，在这二者中占据上乘的姚欣蕊比外表更加让人忌惮。 靠近湖边，姚欣蕊又是提出第一个她来。水一许没反对，做足了新人害怕的样子。 水一许手里抱着姚欣蕊的衣服，看着身姿矫健的女人扑通一声入水，直到往更深处前去，已经看不到湖面的荡漾。 湖面飘着零星莲藕叶，它们看似干枯，然而湖水产生波澜时，暴露出它们连接湖底结实的藕稍。 水一许放下姚欣蕊的衣服，转身进树林，往莲花娘娘庙奔去。 夜晚的树林算不上宁静，风沙沙的声音仿佛追在身后，水一许连连回头张望，确认没有人跟上来。 如果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人，她可能会留在原地，如果她胆子大一点，不愿意把后背交给别人，在姚欣蕊下湖后肯定会自己跳下去，她不明白姚欣蕊和李涛唱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一个坑都不愿意跳。 “沙沙…沙沙…” 树影斑驳，水一许一边跑一边向后张望，忽的，她是有所感似猛地往身旁扑去，堪堪躲过偷袭而来的拳头。 水一许狼狈倒地，一连好几个翻身躲过紧追而来的人，越是到了这种情况紧急的时候，她越是冷静，整个人无端笑了笑，声音轻飘飘：“装不下去了？” 站在她原先所在地方的，正是死去的李涛。 李涛表情恶劣：“你知道？” “嗯…一点点，说到底是你们演技太差了。”水一许紧绷着身体，与来人僵持着，似乎只要对方稍稍动作，她会立刻爬起来跑走。 李涛哼笑，“要不是你必须得死，像你这种好苗子要是进我们营地，赚大发了。” “这就是你得到的线索？”水一许问。 一开始三人说线索的时候，只有他一言不发。 “就凭这个发现？你不也什么线索都没说。” “不，是你在庙里睁眼，你虽然表现出来的很傻，但应该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尤其是你和姚欣蕊表现的太默契，当时只是推测，你死的时候，姚欣蕊对地下的木屑松了一口气，我就下定猜测，你们绝对认识。当时你没死吧，可能是道具？总而言之你活下来了，躲在莲花娘娘像后面，等待我和姚欣蕊离开…至于张明明，算了，死了就死了。” 远处，有人光着脚踩着树叶走来，清脆的枝桠断裂声和姚欣蕊的声音一起入耳：“你还是太聪明了，和你那双眼睛一样有用。” “是你们太蠢了。”水一许轻笑，“把别人当做蠢货，自己演的全是破绽。” “所以是你吗？是你得到邪神印记吗？”姚欣蕊居高临下望着水一许，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黑夜的衬托下亮的吓人。 水一许皱了皱眉，又是邪神印记，那个人在电话里也提到了邪神印记，看来邪神印记和普通的恶鬼印记不一样，有特殊作用。 “邪神印记？” 姚欣蕊定定瞧了她一会，“小水啊，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帮帮我，去死吧。” 话音刚落，眨眼间，李涛消失不见，水一许心下惊恐，以最快的速度往另一侧跑，可还是慢了一步。 “哐当。” 重物狠狠砸向脑袋，水一许只觉得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粗糙的石子摩擦脸颊，划下道道血痕。 “我艹…”水一许咬牙切齿，强撑着眼皮，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李涛，再一次举起了手，因此露出了小腹处斑驳的红色符文。 靠，原来能看见啊，感情一开始人家就发现了。 要怪就怪她长在脸皮上。 不对，如果他们真的确信的话，为什么要问呢？ 难道他们其实看不见，只是得到了一些线索？ 晕倒前，水一许不断复盘得到的信息。 另一边，李涛扔掉手中沾满血的石头，晦气的踹了一脚地上毫无反应的人，唾弃道：“靠，这小崽子，比那小娘炮还难处理，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总不能她也知道我的能力吧？” 姚欣蕊冷冷瞧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就算她发现了又能怎么样？难逃一死，还不把人扔下湖。” “哦。”李涛一把揪起地上人的衣领，老老实实跟在姚欣蕊身后。 装什么装，连邪神印记都没有，不就凭着佛堂活到现在，还挺傲气。 “喂，姚欣蕊，”李涛喊，“你确定她是邪神印记的拥有者？” 姚欣蕊没回头，“先杀了再说。” “太狠了吧你…当初你联系我的时候，没想过杀我吗？”李涛试探着问。 姚欣蕊脚步顿住，她缓缓回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容，配上她玩味的神情，吓得李涛一个激灵。 仿佛被阴毒的恶鬼盯住，下一秒就要被对方拆迁入腹。 “我当然能杀你，但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姚欣蕊幽深的目光落到水一许瘫软的身躯上，“你要记住，今天不是她，躺在那的就是你了。” 她毫不介意将自己的真面目拆开，化作震慑李涛的力量。 李涛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勇气，说实在的，他生气于姚欣蕊一个连邪神印记都没有的普通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可这种生气被对方绝对的实力压制住，不敢造次。 从姚欣蕊首次出现提出合作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女人不是好惹的。 阴槐村庄，六大营地唯一的异类，明确意义上由人类掌控，而被称为村长的姚欣蕊，是游戏第一人，即将完成第五个印记的玩家。 李涛咽了咽唾沫，扬起一抹微笑，“瞧你，这不就开个玩笑。” 姚欣蕊似乎是因为即将得到邪神印记，心情颇好，没去计较他的态度。 二人重新回到湖边，姚欣蕊走到不远处的杂草丛边，拖出苟延残喘的张明明，她抢过水一许。 两道人影被扔入湖中，湖水不断翻涌，暗红色的月光落下，晒在姚欣蕊无数新生、冒着猩红色血水的伤口身上。 李涛忌惮的离她更远。 水一许从始至终是醒着的，被拖拽着前行，包括扔入湖中。 她头一次清晰的感受到湖的深处有什么。 无数双手如蛛网一般缠上她，拼了命将她往底部拉扯，颇有一命换一命的架势。 口腔呛满了水，肺爆炸般的疼痛，水一许死过一次，却是直直从楼上掉下来，这样的疼痛是第一次。 太痛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自己向下沉的身躯，在一次次窒息中失去意识，新的身躯出现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又一具身体沉了下去。 她突兀想起自己复活的场景，无缘无故出现在尸体的不远处，看着父母对着灵堂自己的遗像哭的不能自已，那时候她又尴尬又无措，在草丛里蹲到深更半夜，才敢去找父母相认。 尸体是真的，她死了也是真的，复活也是真的。 短短下沉的时间，水一许死了五次，五具尸体沉下，水一许看见一块儿又一块儿泛着别样红光的莲藕出现，半透明的幽魂抓着莲藕，风似的投递上岸。 它们争先恐后将自己的灵魂送出。 第六次苏醒，水一许以最快的速度屏住呼吸，不知何时拨云见月的血色月光落下，照亮生长在湖中长长的藕尖，有几株长势格外好，一看就是许久之前扎根的。 水一许的水性还算不错，只不过一开始的身体昏昏沉沉不好操控，后来又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窒息，现下重新掌控身体，她拼尽全力向那几株荷叶游去。 一路上无数双手抓着她，到后来，水一许也分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 她所贡献的贡品太多，鬼魂们迷茫的向她递上血藕，她通通置之不理。 时间久了，水一许察觉出鬼魂们其实没有禁锢她，相反她在水下的活动还算自如，只是要躲避它们想办法伸来的血藕，如果是普通的玩家，做好准备也可以下水。 水一许潜行到深处的淤泥处，单用指头去挖掘，她一次次咽气，随后睁眼，死到后面越来越疲惫。 终于，她收走所有尸体上的血藕。 身后，无数鬼魂跟随她，像一支庞大的供奉灵魂的祭祀队伍，可越靠近浅岸，跟上来的身影越少。 不经意间，水一许回头，只见无数鬼魂被道道锁链束缚住，那些锁链出现的很突兀，好似只在它们想要离开时出现。 血红色的，无数血红色的小块被它们捧着，嘶吼着，尖叫着，它们想离开这片深处。 水一许无能为力，她猛地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完全不管脚下埋葬了多少他的尸体。 姚欣蕊和李涛早已不见，想必是拿换来的血藕去供奉了吧。 水一许浑身**，披上从自己尸体扒下来的衣服，她捧着一堆血藕，有气无力走在去往庙宇的路上。 好累，来自灵魂的疲惫感拖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她好想回家。 第6章 血莲胎（5） 手中鲜血不断滴落，血藕里渗出难以抑制的血，姚欣蕊双手被血浸透，一路紧赶慢赶，和李涛赶到莲花娘娘庙宇。 李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扑鼻而来的腥气熏得他头脑发昏，口中暗骂：“奶奶的，快臭死你爹了。” 姚欣蕊冷睨了他一眼，她向来讨厌满口脏话，只会用武力的蠢人。尤其是李涛这种一点信息就卖出拥有邪神印记线索的蠢人。 李涛迫不及待扔下血藕，甩了甩手上鲜血，问：“这真的有用？” “莲花娘娘根本没有孩子，她所谓的孩子是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必然是要以命换命。”姚欣蕊说的笃定，但她的动作随意，轻飘飘扔掉手中物，好似手里的根本不是通关的宝物。 “如果这次不行，我们就乘船去往湖中间，那里有几株莲叶，按理来说血湖不应该还有作物生长，可能是破关的关键。” 李涛眉头顿时一皱，“你为什么不说！” 姚欣蕊心下烦躁，表面不动声色，坦然亮出自己全是伤痕的身躯，“你要是想，你可以现在去。” 见李涛不在说话，她才悠悠开口：“自然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倘若这成了呢？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以身犯险，怎么，你有几条命可以用？” 李涛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最终眼睛一闭不再管。 要不是动脑子的事情，他实在不行，他真要和姚欣蕊辩论两句。 二人齐齐跪下，闭眼祷告，令人胆寒的咀嚼声不久后响起。发泄似的咀嚼。 店里飘出比先前更浓郁的血腥气，姚欣蕊敏锐的神经探查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混乱进来，似乎……有什么破壳了。 第六感迫使她睁开眼，见到了至今以来最难忘的一幕。 泥像依旧庄严神圣，然而鼓起的肚子层层裂开，如绽放的莲花般，一只血淋淋的怪物从中爬了出来。 是个未成形的婴孩。 是莲花胎！ 姚欣蕊好歹是过了几个关卡的老人，镇定自若重新眯起眼睛，假装自己闭目祈祷，朦胧的视线里，她看到婴孩吃完血藕，幼小的身躯更加强劲。 对，是强劲。 属于鬼怪的身躯血肉膨胀，释放出难以抑制的腥臭。很难说它像一只婴孩，更像是一团鼓鼓囊囊的血肉。 “滴答…滴答…” 浑浊的液体终于顺着供桌流下，是莲花娘娘肚中的血。 “啊！” 李涛凄厉的叫声贴在耳边，姚欣蕊顿感不妙，她甚至来不及烦躁，拔腿便跑！ 莲花胎的目光率先落在尖叫的李涛身上，后来又被姚欣蕊吸引，但对方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它张开利齿，动作迅速扑向李涛。 “啊！！！” 姚欣蕊飞快向前跑，根本来不及管后面的状况，鬼怪苏醒说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公交站台！只要去往公交站台等到公交车，就能离开副本！ “扑通！” 重物落地。 是李涛！ 李涛利用能力刹那间出现在她身后，惊慌失措跟上，姚欣蕊眼尖看见他手上残留的自己衣物的布料。 晦气！ 居然被他抓到机会活下来了。 李涛跑的脸通红，嘴里不忘骂道：“我艹你个臭婆娘！你就这么把我丢下，我去你大爷的，你真是不得好死！狼心狗肺！” 姚欣蕊一点没被他影响，包括身上的伤口和体力的消耗，她遥遥领先，永远离李涛一臂之遥。 身后，莲花胎膨胀的越来越厉害，拖着长长的血痕疯了似的追赶他们，一口利齿沾满了血与肉，明显是李涛的。 “废话真多。”姚欣蕊冷冷道。 生死存亡之际还希望别人舍弃生命救他吗？ 难以想象这个蠢货是怎么活过前两个副本的，恐怕没有邪神印记，连第一关都活不下来。 姚欣蕊暗暗咬牙，要是她有邪神印记，哪里还需要和这个废物虚与委蛇！ 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她身上，明明杀了水一许，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难不成…李涛骗了她？！ 姚欣蕊趁着一口气跑得更快，莲花胎的速度变快了，她渐渐使不上力，这场游戏的体力消耗确实厉害。 没有人比现在的她更需要邪神印记。 “骗我杀了邪神印记的拥有者就可以夺取对方的邪神印记，你还指望我救你？” 李涛跑的气喘吁吁，红血丝布满双眼，听姚欣蕊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艹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在第一局游戏杀了那女的就获得了这个能力！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是百分百获得，说不定对方没死呢！” 姚欣蕊冷冷一笑，“没死？吊着一口气被扔下水潭，你指望她活过来？比起相信她没死，我更觉得你骗了我。” “我都说没有！反正我协助你杀了她，你必须完成你的条件！”李涛双眼浸血，“我要进入阴槐村庄成为村民！你说过你有法子让我加入村庄！” 李涛加入村庄明显是弊大于利。 况且，她还没有获得邪神印记。 他们跑出了村，一路跑到先前下车的地方，果不其然，一处公交站台凭空出现。 是终点！ “确实，杀死对方可能真的会获得邪神印记的能力。”姚欣蕊慢悠悠说，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摸向腰腹处。 李涛扬起嘴角，“那当然…” 李涛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话语被硬生生截断，他强撑奔跑的身体因为突然的冲击失了方向，狠狠栽倒在地。 他瘫软在地，眼看着莲花胎要追上来，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冒着血泡。 他不敢置信盯着姚欣蕊远去的身影，拼尽全力去拔喉咙里插着的匕首，可身子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抽搐半天，只将匕首捅得更深。 终点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姚欣蕊飞扑进站台，整个人顺着座位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呼着气。 还没到要放松的时候。 她起身，看着不远处倒地不起，苦苦挣扎着向站台爬来的的李涛，露出进入副本后唯一的真心微笑：“我答应你让你加入村庄，前提是你帮助我获得邪神印记。” “你知道我用多少人命换来这条信息吗？足足一百条！我费尽心思当上村长，杀了那么多人换来的信息，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你合作，结果呢？新玩家里没有邪神印记的拥有者，没有…没有！既然新玩家没有，那就用你的来！” 姚欣蕊脸上扯出狰狞的笑容，“一开始我很害怕，毕竟你是邪神印记的拥有者，可能很难杀，我不能冒险，所以你只是第二备选，后来我发现你太蠢了，太笨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你。” 姚欣蕊重重叹息，“真是浪费了个好苗子，那双眼睛确实有用，要是换到我身上，在之后的游戏或许能给我带来许多帮助，可惜了，可惜了。” 李涛不敢置信，瞪大双眸死死看着她。他明白姚欣蕊能坐上这个位置，定然拥有常人没有的狠劲，却没料到对方疯到这种地步。 他震惊于姚欣蕊的阴狠毒辣。 姚欣蕊不是第一次看到死者脸上露出这样的震惊和疑惑，稳住身形坐到站台的椅子上，看着怪物一点点蚕食李涛，在惨叫声中闭目养神。 没一会，李涛没了声息，姚欣蕊在身上翻找起来，毫不费力在腹部看到血红色的怪异符咒。 姚欣蕊露出真心而残忍的笑容，望向远处急驶而来的公交车，整理了一番衣摆。 莲花胎和死去的李涛一样，死死盯着她，对于唾手可得的猎物逃掉，十分不甘心。 可很快，它像是察觉了什么，远远看向远处的庙宇，姚欣蕊居然从混杂着血污的脸上看出了恐惧的表情。 突兀的，混杂着恐惧和灭亡前的尖叫从这只庞大的肉团喷涌，不过刹那之间，莲花胎化作血污。 姚欣蕊眼神一凝，遥遥看向远处，从这里已经看不到村子，但她像是在较劲，要把天瞪出一个洞来。 庙中无人，村中隐隐传来不属于人类的凄厉惨叫，水一许自上而下俯视全村，迷雾遮挡视线，看不到情况。 她停在庙前，莲花庙木门大敞，暴露出莲花娘娘像大开的腹部，浓臭的血水混着污浊仍在流淌。 莲花娘娘生了。 除了脏污以外，有鲜艳的血，墙壁是不久前留下的，要么是姚欣蕊，要么是李涛。 水一许后知后觉想着自己的推测可能错了，只需要牺牲一人，而不是找到莲花娘娘真正的孩子。 亏她死了那么多次。 但不应该，如果一个游戏只有献祭才能过关，这种必死局不应该存在于筛选人生存的游戏。 水一许还是将血藕放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低声跪拜，也没有闭眼，而是缓缓退出庙。 “嘎吱嘎吱…” “嘎吱……” “扑通。” 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水一许下意识以为是肚中又出了个鬼怪，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过了会，没再有动静，她小心翼翼探头，发现落地的是个血淋淋的肉团子。 什么鬼东西？ 水一许上前查看，她刚蹲下身，还未拾起地上物品，那血淋淋的肉团不由分说缠住她的手，化作丝丝缕缕的鲜血探入衣袖，渗人的凉意直至传到腰间。 水一许掀开衣角，巴掌大小的荷花印记此刻全然绽放，诡异的鲜红。 冥冥之中，水一许耳边传来公交车的喇叭声，从很远处来，吸引着水一许。 喇叭声不算陌生，常年未维修的喇叭按出的声音就是这样，她曾听过一次，在上车前。 水一许发了疯跑下山，腰不酸了背不痛了，失去的力气仿佛一瞬充盈回来，她跑出村，向最初到来的地方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座崭新的与周围不符合的公交站台，就近停着一辆公交车。 散发不祥气息的黑色公交车静静停在那，远处是大片鲜艳的血混着一小摊黑乎乎的粘稠液体，水一许特意绕着那滩血离开，轻巧奔入充斥漆黑的车厢。 骤然间，失去意识。 第7章 阴槐村庒 水一许在颠簸中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是被黑暗笼罩，她感受身下的僵硬冰冷，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座。 车子摇摇晃晃，她分明看不见，却隐约觉得有谁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丝丝缕缕的冷气顺着裤脚钻入，难以抑制发抖。 “吱呀…” 车缓缓停下。 窗外忽的有了景象，远处是亮着灯盏的村门，隐约可见几道身影在等待。 靠近门的座位坐着个熟悉的人，水一许发现棒球棍不知何时回到手中，压根不用思考，身子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她举起棒球棍，直直朝那人砸去！ “砰！” 腥气混着公交车内特殊的潮湿霉气钻入鼻腔。 姚欣蕊只觉眼前一黑，剧痛促使她无法反应，不过在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侧身，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哪怕没看清身后有什么，两只有力的腿用力一蹬。 剧烈的冲击下，水一许无法稳住身形，狠狠砸向后座。 “靠！”水一许倒吸一口冷气。 姚欣蕊下盘的力量不容小觑，水一许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内脏肯定是破了，少说肋骨也断了两根。 疼，太疼了。 水一许口腔里全是血，她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几步快跑又是一棒，稳稳落下！ 内脏翻江倒海，疼的双眼发黑。 姚欣蕊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未爬起来脑袋又挨了一棒，鲜血四溅，眼前模糊一片。 一个脑袋冒血，爬也爬不起来，一个大口大口吐血，蜷缩在地。 公交车的门大敞着，半天不见人影下来，驻足在村口的几人迎了上来，他们环绕在公交车旁，不敢上前。 水一许摸索上前，每爬一步牵动伤口，疼的无法呼吸，她从腰间抽出在污血中捡走的匕首，毫不犹豫插进喉咙。 身躯轰然倒地。 随后，她再次睁眼，身体完好无损。 跨过自己的尸体，水一许夺走棒球棍再度挥下！ “砰！” 挥了个空。 “村长！” “村长受伤了！快，快带她去佛堂！” “…什么？” “她说车上有新人。” 水一许感叹姚欣蕊顽强的生命力，扒下衣服披上，拎着棒球棍下车。 姚欣蕊被一个年轻女孩搀扶，鲜血糊了一脸，笑眯了眼看她，“欢迎加入阴槐村庄。” 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全部一脸戒备。 水一许挑了挑眉，染血的棒球棍滴着血，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她攻击了姚欣蕊。 “村长，杀了她！她居然敢对你动手！”年轻男人愤愤不平，说着便要冲上来。 姚欣蕊虽然摇摇晃晃，却还是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拉了回来，示意一众同仇敌忾的人安静。 她说：“冷静，我们得和新村民好好聊聊，首先，解除一个误会，看在你活着的份上，我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们好好相处，毕竟我们是特殊的，对吧？” 姚欣蕊的眼神有意无意往水一许完好如初的身上扫。 以一敌四的事水一许不干，再者，姚欣蕊说的隐晦明显是不想挑出拥有邪神印记的事，双方都有对方的把柄，她果断扬起笑脸，“说的是啊，村长。” 姚欣蕊抹掉脸上的血，上前和她勾肩搭背，似乎真的不计前嫌。 “来来来，欢迎我们村庄又多了一位实力强悍的伙伴，”姚欣蕊笑着招呼身后的人，“走啊大伙，今天有件好消息要宣布。” 几人脸色迟疑，看在姚欣蕊不计前嫌的份上也没说什么，然而年轻男人的脸色依旧不好。 “林晓，别僵着脸，我和小水有点误会，你们先去召集村民，我带小水去一趟佛堂疗伤。”姚欣蕊笑着吩咐。 被叫林晓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嘀咕道：“误会？你满头是血，她毫发无伤，你们这也叫误会。” 姚欣蕊刚刚还在笑，现下冷下脸，“按我说的做。” 林晓顿时噤声。 二人相互搀扶往佛堂走去，准确来说是姚欣蕊靠在水一许身上，她的头晕眼花不是作假，走两步胃里翻江倒海。 “下手真重啊你。”姚欣蕊咬牙切齿。 “彼此彼此啊。”水一许可没忘记自己刚刚爬都爬不起来的惨状，内脏破裂大出血，要是要不是她及时自杀，恐怕得活活疼到休克。 要不是二人有特殊能力，恐怕都得栽在公交车上。 两人相互冷笑，没再多说。 阴槐村庒的景象和外面的世界有过之而无不及，硬要说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整体风格偏阴森，屋子破旧，有些地方粘着无法抹除的鲜血，整个一无人荒村的鬼样。 村子里挂了不少灯笼，几乎可以说是走两步有一个，虽然衬得村庄灯火通明，却稍显诡异。 想必是因为村子四周被浓浓的黑雾包裹所致。 从村口能看到村子后山，山的顶端被黑雾笼罩，除此以外的大部分模样暴露眼底，水一许从那座山上感受到浓浓的不祥气息，整个人抖了抖。 佛堂在村中央，越靠近佛堂人越多，每个人见到姚欣蕊都会友善打招呼，对方在村庄的声望不低。 水一许心中觉得难办，她最好不用一直待在这里，否则对姚欣蕊出手后自己如何生存是件难事。 姚欣蕊撇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在想什么，解释道：“我们阴槐村庒是六大营地中最人性化的，也是目前站点人数排第二的营地，除此之外的五大营地分别是骄阳办公楼、八里公交站、淮阳鬼校、大洋商城、十三人民医院。” “我们村庄的一大特色是佛堂，上香跪下，献上祭品，诚心许愿，便可以获得想要的东西，切记一定要与贡品是等值的。佛堂是六大阵营里唯一的神奇之物，因此有不少人怎么都赶不走要留在这里，使用佛堂有一个禁忌，就是不要打开佛龛。” “打开了会怎么样？”水一许问。 姚欣蕊抬眸，冷冷道：“会死。” 水一许没再说什么，而是问：“我们乘坐的公交车是来自八里公交站吗？” 姚欣蕊点头，“对，那里有发往各个副本的车子，它们接送玩家回来的时候会路过各大阵营，如果想前往其他阵营，可以乘坐车子，当然，你自愿上车，不在前往游戏的路上，也不在营地的保护范围内。会怎么样，你要自求多福。” “千万不要擅自离开营地，尤其是外面的黑暗，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呵。” 姚欣蕊轻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到了佛堂，姚欣蕊拉着水一许跪下，已经有村民自觉准备好供奉，那居然是一块血肉，还新鲜着。 姚欣蕊点燃一支香，分给水一许三只，挥着香躬身，跪拜，淡淡道：“别睁眼，就和在莲花庙一样，我们这的条件不比人民医院，不是躺手术室里睡一觉身体就会恢复原样的，好处在于村庄比医院安全，不容易碰到鬼。” “……” 水一许闭眼。 她不诚心，她又不需要恢复身体。 突如其来的冷气缠上身体，水一许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思虑再三，确认是公交车上的冷气。 冷气散去，她睁开眼，不知被献祭了多少祭品的供桌上堆着厚厚的血污。 姚欣蕊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朝门外努努嘴：“走吧，该吃晚饭了。” 水一许眉毛又是一挑，“晚饭？” 姚欣蕊点点头，带她出去。 “佛堂门口有一盏红色的灯，灯亮了是晚上，灯灭了是白天，亮灯有三种火焰，黄色的灯代表即将夜晚，红色的灯代表夜晚降临，至于最后一种，你不用知道是什么颜色，只要不是上述这两种颜色，你看到了就立刻离开村庄。” 水一许问：“你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对。” 姚欣蕊指了指远处人群环绕的地方，“那是村庄唯一一口井，可以打水上来，靠近后山的地方有田，能种东西，千万别进后山。” “村庄有三条规则，第一夜晚不要靠近井边，第二不可迈入后山，第三夜晚不可随意给别人开门，同时每一间屋子点亮不少于六盏灯。” “这些都是前辈们摸索下来的生存规则。” 阴槐村庒的人似乎格外喜欢聚在一起，或者说他们无法接受在这种鬼地方落单。 姚欣蕊带水一许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四面八方有人往这汇集，她拍了拍水一许的肩膀，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站到人群中央。 “各位，占用大家一些吃饭时间，不久前我刚从第五个副本出来，得到了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 水一许心脏猛的一跳，她顿觉不好，果不其然，姚欣蕊的目光看向她。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身上的恶鬼印记，恶鬼印记能为我们提供一条消息，类似于游戏预告。除此以外，我得到了一条新消息，除了恶鬼印记外，还存在邪神印记，拥有邪神印记的玩家将会获得一项邪神赐予的特殊能力。” 在众人的惊讶和交流声中，水一许手指捏的嘎嘎作响，她真是小瞧这个女人了，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自爆。 姚欣蕊掀开衣服，露出充斥红色纹路的腹部，“这就是邪神印记，是我杀死一个想要偷袭我的玩家时得到的，我得到的能力是瞬移，一天能用两次，每次可以瞬移三米。”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难以抑制的讨论声，无数目光黏在姚欣蕊的腹部。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问：“村长，你说有邪神印记，可是…”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啊？” 第8章 公交车（上） 姚欣蕊表情微变，她垂眸看着盘更在自己腹部的红色符文，又向水一许投来目光，后者朝她摇了摇头。 静默之际，佛堂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姚欣蕊放下衣裳，说：“这件事之后再说，现在该去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 说罢，甩下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突如其来的召集加上莫名其妙的结尾惹得许多玩家议论纷纷，但他们知道黄色的灯火在村庄意味着什么，急急忙忙去做该做的事。 水一许初来乍到没人带领，哪怕饿的饥肠辘辘也还是选择追随姚欣蕊离开，她还没问如何离开营地回到现实世界。 佛堂似乎是姚欣蕊静心的地方，虽说佛堂是阴槐村庒的重心，不过根据玩家们隐隐约约避开这里的反应，水一许猜测佛堂或许不那么安全。 至少夜晚的时候不那么安全。 “姚欣蕊。”水一许低低唤了声。 后者手里捧着几束香，慢悠悠点燃插入香炉，她没有祈祷，纯粹供香火。 姚欣蕊回头，目光深沉问：“你的邪神印记呢？” 水一许定定看了她两秒，拉开胸口的衣服露出锁骨，“红色的，类似符文，对吧？” 姚欣蕊闭眼，扭过头来不再看，“对，看来拥有者相互看不见邪神印记。” 姚欣蕊的反应不似作假，水一许放下心来，她问：“该怎么回现实世界？” 姚欣蕊呵笑两声，“可能通关所有副本就能回去吧。” 水一许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姚欣蕊语气悠悠：“意思就是玩家只能待在营地里，我们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水一许双拳紧握，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 其实在看到营地有那么多人的时候，她或多或少有这个猜测，只是不愿相信。 当真相揭开，她仿佛被冷水浇透。 姚欣蕊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好像没有和你讲过游戏？” “这个游戏叫恶鬼印记，每一个副本开始前，我们身上会出现一个未完成的印记，随后通过公交车去往恶鬼的世界，通关后印记同样会完成。” “传闻我们需要完成十八个游戏，就像十八层地狱，每通关一个游戏就是打通一层，而在十八层深处，有回到现实世界的门。” “所以你想回到现实，得完成十八个游戏。” “顺带一提，我是六大营地完成游戏最多的人，参加恶鬼印记已经有五个月，游戏每月一次，只要忍一忍，顺利的话，一年多我们就能出去。” 姚欣蕊微微侧头，水一许低着脑袋看不清神情，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她叹了口气，擦干净手上香灰，上前轻轻抱住水一许，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也不能接受，你可以在这里冷静冷静。我会帮你准备一份餐食，等你准备好，我再把你安置。” 她的话语充满暖心与关怀，如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经历生死游戏、精神崩溃又无法回去的普通人，一定会潸然泪下。 可水一许对生与死的沉重并不敏感，她满脑子只有无法回去。 不能替狗狗安葬，不能安慰母亲。 她失踪母亲会很着急吧？ 自从她第一次死亡后，母亲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要不是今天去镇子上拜访爷爷奶奶，绝对不会离开。 母亲是个心软的人，她没有办法二次承受失去女儿的打击，这对她太过残忍。 水一许必须回去，不是在通关所有游戏后，而是今晚她必须回去。 “公交站…” “什么？”姚欣蕊停下半踏出佛堂的脚，凑近听水一许的低语。 水一许抬起头，神色如常，非常有礼貌询问：“我该怎么乘坐公交车呢？我想去八里公交站。” 姚欣蕊愣了一瞬，随即点头。她见过太多痛哭流涕、崩溃大闹的新人，水一许这样的是头一遭，既不是为留在游戏里感到欣喜，也不是为能够展现自己才能而自负于进入游戏的特殊，是一种如湖水般纯粹的冷静。 怪不得能从莲花湖里爬出来，在绝境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人，通常能有大作为。 他们有一种几乎疯狂的理智，劝诫很难改变他们的决定。姚欣蕊没打算劝水一许上公交车有多危险，不自己栽一回跟头，水一许不会罢休的。 “去村口等公交车，通常晚七点至九点会有一班无人公交车，那是唯一可以前往其他营地的车子，事先声明它很危险，目前上车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我明白。”水一许前所未有的冷静，或许是过度的饥饿让她有气无力，她像是进入待机状态，眨眼都显得缓慢。 村口仅有一盏灯亮着，惨白惨白的，不远处有一条路，两边被黑暗截断，越靠近黑暗，周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将人吸进去。 水一许胃里一阵绞痛，她死死盯着来时公交车行驶的方向，期待车子能快一点开来。 不知何时，她身边站了个同样的年轻男人，对方面色铁青，止不住的颤抖。 “你真的打算离开吗？” 水一许清晰听见男人牙齿碰撞的声音，百无聊赖点头。 男人双手紧握，他过度紧张了。 “我叫黄风绕，总共参加了两个游戏，听说有一个营地叫大洋商城，那里什么都不缺，是玩家最多的一个阵营，我打算去那里，你呢？” 水一许挑眉，对方态度不算差，她也如实回道：“八里公交站。” “那个…你不去吃个饭吗？他们说车上可能会撞鬼，最好保留力气比较好。” 说到鬼，黄风绕抖若筛糠。 “不吃，人的饭具有强烈的生气，鬼闻到了，就知道车上有人了。” 这个说法是曾给她眼睛点痣的大师说的，当时点痣的时候，大师说是她身上阴气太重，遮了生眼，硬生生饿了她两天，说是要等鬼气浓郁聚集到眼上。 七岁的小孩是生长的年纪，吃的多饿的又快，水一许天生饭量大，仿若饿死鬼投胎，两天不吃饭饿到最后哭都没力气哭，病恹恹躺在地上差点一命呜呼。 因此，水一许记了大师整整十二年。 当年恨不得要把胃翻出来灌满食物的饥饿和如今一模一样，她再次想起这句话。 听她这么说，黄风绕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因惊惧而显面目狰狞的脸透着死人的阴气，他音量不自觉加大，“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清楚，大师说的。”水一许故意的，她就喜欢没由来吓人。 话音刚落，熟悉的丧葬风公交车撞破黑暗，缓缓停在了与其一同出现的公交站台前。 姚欣蕊说过公交车只会停一分钟，水一许马不停蹄跑过去，她抓着扶手，面对公交车的黑暗深呼一口气，路对面，是颤颤巍巍的黄风绕。 看来他是不打算去什么商城了。 水一许眼睛一闭，一头扎了进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水一许意识清醒站在公交车，比进出副本公交车更阴冷的气息强烈包裹她，冷气强劲的钻入骨头缝，冻得她直哆嗦。 姚欣蕊站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她不敢坐。 哪怕是现世，也经常有一个说法，最后一班公交车常常会有看不见的东西上车占了座位，如果这个说法放到鬼怪真实存在的诡异世界，水一许想想就不敢入座。 选择靠近门的位置是为了在危险情况迅速下车，黑暗如此深沉，恐怕不一定是针对玩家的，她赌真有鬼怪它们也看不见自己，否则车是不会停在营地的，玩家一定是能够乘坐这辆车的。 车门关上的瞬间，水一许察觉有什么东西迅速跑上了车，而后，有人撞到了自己，吓得对方短促尖叫一声。 “……”水一许无奈闭上眼，真是没话说了。 他还真上车了啊。 “那个……”黄风绕轻飘飘出声。 水一许眉头一皱，狠狠踹了他一脚，不知是吓的还是领会到了意思，对方没再出声。 鬼不一定能看见他们，说不定能听到呢，这小子想死不要带着她啊！ 烦死了！ 水一许一时有些后悔在村门口和他搭话，真是给自己埋了个隐患。 黑暗中，水一许身体小幅度晃悠，是车子正在前进，她凭借第六感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怎么站都不舒服。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什么也没发生，水一许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 水一许眉头一跳，这小子真想死啊！ “那个……” 水一许硬憋着不应声，喊吧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自己想死不要拉着她。 就在这时，身边浅浅的呼吸声入耳，水一许陡然一个激灵。 黄风绕好像没有移动过位置吧？上车的时候对方撞了自己后一直站在身边。 可声音是从身后来的。 和黄风绕一模一样的声音不断呼唤，到最后声音变了调，不再是黄风绕的声调，它也还在喊着。 水一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近在咫尺。 那道声音好像不会说其他的话，黄风绕上车说了这两个字，它就一直在模仿这两个字。不断的重复，等待有人应声。 黄风绕抖得更厉害了，连水一许也感觉到他的慌张。 水一许是不怕死的，她比较怕自己死在公交车内随机刷新在公交车外，鬼知道公交车是怎么行驶的，如果外面一片虚无怎么办？ 想着想着，她又给了黄风绕一脚，示意对方别再抖了。 一脚下去，紊乱的呼吸果然停止，同时，那道一直在模仿黄风绕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它变了调的声音充斥惊喜：“找到你了。” 第9章 公交车（下） 水一许愣了愣，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侧身躲过去。 “啪叽” 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砸在眼前。 令人触目惊心的湿滑触感，水一许身上瞬间泛起鸡皮疙瘩，萦绕鼻尖的血腥气混着浓重的腐臭，无异于在充斥发霉气息的公交车里投入一盒鲫鱼罐头。 水一许迅速抹去脸上的脏污，她的衣服又脏又破，被血浸透。老实说，不差这一点脏东西。 她仍旧没有出声，而是朝着声音的方向狠狠挥出一拳。 一拳实实砸到肉，水一许对陌生的触感愣了一瞬，第二拳已经挥到那东西身上，饥饿促使她像条不要命的疯狗似的，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感受温热的液体顺着那团肉流了出来，水一许才停了下来。 嗯，是人。 一直盘旋于身后的阴冷消失，水一许才敢重新站起。 她有些后怕。 要是猜测错了怎么办，要是把鬼激怒了怎么办等等，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拳头。 水一许无声叹了口气，早知道走之前拼死也要把姚欣蕊搞死，省得她专门派人来恶心自己。 早在黄风绕问她前往哪个营地的时候，她就看出对方是姚欣蕊的人，倒也不是她神机妙算，只不过水一许向来对人的话语格外敏感，语言上的一点漏洞会激起她的怀疑，顺藤摸瓜，她的信任不在，只有怀疑的大树参天生长。 好在她的怀疑一向准确。 虽然没搞懂黄风绕的把戏，不过她无所谓，她不会再回阴槐村庒。想来姚欣蕊也是明白，才会派人过来杀她，毕竟再危险，有几率得到邪神印记，对她来说就是赚。 她太讨厌这个游戏了，简直和养蛊没有区别，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善茬。 身下人颤抖着身子不断蠕动，试图将自己从禁锢下逃脱，从始至终对方，连哼唧也不敢哼唧一声，水一许严重怀疑他会被憋出内伤。 看来判断是对的，不能说话，那为什么黄风绕一开始上车要说话呢？ 水一许百思不得其解，动作却没有一点马虎，拳拳到肉的实感顺着作痛的手骨一丝一丝爬上手臂，打到她压根分不清手上的是血还是混着血的肉。 她秉持着不能让敌人有一丝一毫蹦哒的能力下的手，饥饿状态下的她，理智似乎随着过多的饥饿消失了。 公交车中途停了两次，水一许浑身瘫软无力，她一点一点摸上黄风绕的脸颊，从下颚摸到面部，确认脸被她打到半烂。 令人没想到的是，黄风绕还在呼吸。 要是能说话，水一许一定会赞叹他一句：生命力顽强。 一片狼藉中，水一许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她愣了一瞬，没搭理。 手机早在扔入莲花湖的时候泡坏了，现在应该没有用才对。 是谁打来的呢？ 令人毛骨悚然到后背发凉。 “呼…” 水一许顿住，这一生近在咫尺的轻呼驱散了要将身体带倒的疲惫，分明是黑暗，她的眼珠却僵硬的看向侧方。 “你该下车了。” 声音轻飘飘的，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带着些许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如水一般祥和…是进入游戏前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 她在车上！ 果然，她给的信息就是搭上这班公交车。 水一许的欣喜转瞬即逝，黄风绕被打到痛苦喘息也不敢说话，对方为什么在说话？ “不要说话。”少女又道。 水一许耳朵被吹得痒痒的，对方贴的太近了，声音听的人头莫名发晕。 “今天出了些情况，下一次我去找你，等我，好吗？” **似的，令人讨厌。 水一许试探着摸向声音来源处，触摸到冰冷的皮肉，对方冷得和死人一样，每一次触摸都让人颤栗。 她敢肯定对方能看见自己。 这种感觉是非常具象化的，对方的视线明晃晃上下打量。 沾满血污的手指轻轻磨蹭，水一许摸到五指的骨节，反应过来是手掌。 顺着冰冷的掌心上摸，正要触摸上之际，对方忽的与她十指相扣，像是握着一块冰。 水一许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一股与公交车发霉气息和浓重血腥气不符的幽幽香气钻入鼻腔。 水一许头脑昏的厉害，她想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要进入游戏？ 既然知道邪神印记，那么一定知道更多，是不是知道回去的方式？ 可惜对方没给她机会，原本交缠的手轻飘飘一推，水一许顺着力道重重摔在地上，倾斜着掉入阶梯，顺势滚出公交车。 模样狼狈。 灯光乍亮，水一许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喘着气，她像是刚从血里爬出来，模样可怖。 黄风绕也被扔了出来，滚了好几圈，可见力度之大。 真不留情。 水一许涣散的瞳孔看向马路对面写着大洋商城的广告牌，惨白的直射灯落在她身上，强烈的灯光衬着她宛如电影最后死在枪下的主角。 水一许盯着公交车，关门、启动，直到它消失在黑暗。 触手可及的回家线索消失，汹涌的不甘如潮水扑了上来，水一许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讨厌的人。 水一许强撑着身体爬了好几次，最终无力瘫倒，头部遭受撞击带来的晕眩感将身体所有的脆弱引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得了空，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黄风绕，对方的脸几乎快被砸烂，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清楚原样。 唯一能确定的是还有呼吸。 水一许缓了一会，跌跌撞撞爬起来，她凑到黄风绕面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上车的时候你不是在跟我搭话，是在吸引鬼过来是吗？” “是通过邪神印记的能力，不，不不不，如果是通过邪神印记的能力，姚欣蕊根本不会留你，她会占为己有，可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嗯…你们试验过很多遍，找到的方式吗？” “你确定鬼一定能杀掉我，”水一许说着说着鼻腔一热，丝丝缕缕的鼻血顺着滑了下来，她毫不在意的抹掉，继续说，“代表你一定能掌握这个能力或者机制，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你拖进去怎么样？” 黄风绕依旧安静，真的像一个被打到半死的人，要不是水一许探查过他的情况，确认对方对自己的话有反应，她就信了。 “没人会无缘无故救人，他们不会救你的。”水一许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姚欣蕊没告诉过你我的实力吗？她不该派你来的，你看你，打也打不过，回也回不去了，要死了，现在投靠我不是刚刚好吗？” 黄风绕半张着嘴，轻轻的呼吸着，他的鼻子早被水一许打骨折了，呼吸时轻微抽痛疼的厉害。 “咳…呼，呼……” 水一许凑近了听，两人的模样太狼狈，这幅场景若是在旁人看来，又血腥又好笑。 “是我的…能力…救我，给你用…” 水一许了然，居然是属于黄风绕本身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这种人活下来绝对是麻烦，她要是黄风绕，绝对不会对把他打成这样的人忠心，一定会找机会反咬一口。 水一许的手攀附上黄风绕的脖颈，手下稍稍用力，黄风绕疯了一般挣扎，充血的眼球恶狠狠瞪着水一许，很快又因为窒息而涣散，双手软趴趴的尝试去扒开缠绕脖颈的桎梏。 水一许皱了皱眉，手不受控制松懈，她没力气了。 她俯下身低声警告：“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会像刚刚那样轻而易举的杀死你。” 语气好似爬出地狱的恶鬼。 这份恨意不是单一针对黄风绕，还要加上对方身后的主人，姚欣蕊。 还是那句老话，没能搞死姚欣蕊，是遗憾。 第10章 大洋商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进商城，水一许听到有人靠近，没动，任凭对方把自己敲晕。 她太累了，不想和任何人解释。 再次睁眼，水一许发现身上的伤恢复如初，衣服也被人换了一件。 旁边躺着的正是睡得安详的黄风绕。 得了空，她仔细打量周遭，这里更像是病房区，零零散散躺了四五个人，个个衣着破烂，但是身体完好，和她一样。 除此之外，房间靠门的桌前坐着一位低头玩手机的女人，水一许认识对方，就是她把自己敲晕的。 察觉这边的动静，女人抬起头，露出半张被烧毁的脸，她看样子很是年轻，眼神却无比狠厉，和水一许见过的所有玩家一样。 对方撑起身，一瘸一拐走过来，低声说：“醒了就出去。” “哦，好。”水一许麻利爬起来，身上粗糙的布料磨的皮肤发痒，她不受控制抓挠皮肤。 也不知道大洋商城是怎么治疗玩家的，效果这么好。 女人递给她一张金色的卡，似乎是某个店铺的会员卡，“我们帮你治疗，你得回报我们，去找这家店，进去帮他们工作。” 水一许点点头，询问：“能问一下大洋商城玩家们的运作方式吗？” 女人这才正视她，“我们这是团体合作制，互相帮助维持商城的正常运行，如果不能接受你可以离开，但是离开之前得把治疗的费用结清，也就是帮忙。” 女人滔滔不绝讲着商城的机制，水一许了解到对方叫张敏，且商城是所有阵营中最特殊的一个，它是一个正在消失的阵营。 商城和其他阵营不一样，它需要大量的玩家进行中维护，也就是所谓的经营，哪怕是虚假的经营也可以，如果一间店铺长期不打理，那么那里不会再刷新物资，会成为废屋。 商城作为物资充足的阵营，一旦发生大规模冲突，就意味着大量店铺的消耗，所以他们形成了一个互帮互助的团队机制，极度排斥不守规矩的人。 目前能运行的店铺只剩下四家，餐厅，游泳馆，服装店，游戏厅。 水一许所在的地方名叫休息室，是商城玩家恢复伤势的地方，只要拉上帘子休息一晚，身上的伤会得到恢复。 一旦使用休息室会被商城自动锁定，需要对其进行维护，相当于等价交换，如果这部分维护费用没有偿还的话，等离开去往其他阵营，需要归还这部分“恢复”。 可以说商城本身的营地机制就在促使玩家团结和贡献。 水一许听完了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大洋商城听着不像是会出现在恐怖游戏里的营地，它显得太过安稳了。 听她这么说，张敏笑了笑：“是啊，这里是所有营地中最稳定的，连鬼怪也没有，唯一的机制是关灯不能随便游荡。” 在充斥死亡和不平等的地方，拥有平等反倒是最危险的，水一许对这个地方升不起好感，可受到商城的照顾，还是老老实实去餐厅打工了。 说是打工，其实是帮助各位玩家准备晚餐，制作晚餐是轮班制，闯过副本的玩家得到恢复后便会过来劳动。 水一许帮忙处理菜，打打杂，上菜然后打扫卫生，一忙活就是近六个小时，营地的玩家们才用完餐。 商城比想象中的更有秩序，简单来说，大家眼里有活，精心保养剩下的店铺，并且每个店铺最少不能少于十个人，据说是营地的潜规则，防止店铺的人太少出现什么情况。 水一许睡了一晚上，早上爬起来工作到下午，接近晚上的时候黄风绕醒了，水一许终于有空干正事。 黄风绕了解到商城的机制，正打算去游泳馆帮忙，水一许和他一起去。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水一许拦下他，“告诉我，在车上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风绕到处看了看，哪怕没有人，他的声音仍旧低的不能再低，仿佛害怕被什么听到似的，“我是使者的后代。” “使者？”水一许挑挑眉。 黄风绕叹了口气，“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随你。” “使者是邪神的下属，替邪神游走于游戏和人间的中间人。游戏从很久以前就有了，从古至今一直存在，而我们家这一脉就是使者的后代，只不过经年换代，使者成了传说，直到我出生，拥有了可以看见鬼的能力，奶奶才告诉我家族的历史。 我奶奶是个神婆，从那之后我跟着她学会了驭鬼的能力，只是我的能力不精，只能把鬼叫过来，也就是在游戏里触犯规则，让某个地方变成危险区。” 水一许若有所思，“你的意思，你在公交车上呼唤了鬼，而公交车不能发出声音，你故意让他模仿你的声音，为了弄死我。” 提起这茬事，黄风绕显然又想到了自己被打的惨样，“对对对，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不能再打我了。” 看他畏畏缩缩的样，水一许一巴掌把对方拍到墙上，双手框住对方，使得黄风绕动弹不得。 “教给我。” “什么？” “我让你把你的能力教给我。” 黄风绕呆了一瞬，激烈反抗，“我教不了啊，我天生能见鬼才能这么做！你难道能通阴阳吗？” 黄风绕本意是想打消水一许学习的想法，没想到对方真的沉默思考起来。 你思考有什么用啊！ 你又不能通阴阳！ 水一许抬眼，“我能。” 黄风绕：？ “你能什么？”黄风绕呆呆问。 “我能通阴阳，所以你尽管教我。” 水一许说的这般肯定，黄风绕甚至不知道该找什么话反驳，弱弱问道：“你怎么肯定。” “看到我的眼睛了吗？”水一许闭上右眼，露出眼皮上鲜艳的红痣。 黄风绕看到红痣的一瞬间，整个人抖了一下，好重的阴气！ 他没怎么和水一许对视，在没看到红痣的时候，水一许的眼睛没有任何异状，但红痣真正暴露出来的时候，黄风绕才发现水一许的眼睛与常人不同，漆黑暗淡。 “你看出来了吧？”水一许勾起唇角。 年幼的时候，水一许经常看不清东西，常常认错父母，有的时候对着角落里的人喊妈妈，走路也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后来告诉家长，妈妈脸色一变，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才和爸爸一起找了大师去治她的眼睛。 再后来，水一许走在路上再也不觉得拥挤，家里也不会再出现很多父母。 直到逐渐成长，她才意识到小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所以，她这双眼睛通阴阳，她能学。 “现在，把你的能力教给我，我就放过你。” 水一许语气冰冷，黄风绕身体颤颤巍巍，倒不是因为一句话吓的，而是抵在他腹部的尖锐。 那是一把磨得锃亮的西式主厨刀。 黄风绕在姚欣蕊那都没有受过这么多威胁，姚欣蕊好歹软硬兼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水一许怎么全是巴掌！ 我们小水是这样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大洋商城 第11章 地下仓库 迫于水一许手中的刀捅进皮肤几厘米，黄风绕直接全盘托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否则不会被姚欣蕊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行为训成狗。 水一许比姚欣蕊强势多了，同时对人的洞察力格外高，黄风绕起一点坏心思就能被察觉到，然后又挨个两拳，打多了，人也老实了。 黄风绕盯着她的眼皮瞧了又瞧，为难道：“按理来说把你这颗痣化掉就行，你还记不记得这颗痣是怎么形成的？” 水一许回想起当初的场景，那个身着寿衣、满脸惨白的女人拿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在写了她生辰八字的符水里蘸了蘸，随后毫不犹豫向自己的胸口戳去，浸泡了鲜血的银针轻轻在她眼皮上戳了一下，女人的血混着水一许的血，留下这擦也擦不掉、无法愈合的痣。 “是大师用她的血混着我的血，蘸过生辰八字的水戳的。” 黄风绕眉头轻皱，“怎么会呢？她用她的血在你眼睛上留了什么东西，我怎么去不掉。” 黄风绕从恢复如初的衣服夹层里掏出两张符纸，咬破指尖用血一点一点画符，随后点燃那张符纸让水一许凝视着，轻飘飘的符纸烧得意外的慢，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慢速烘烤水一许的眼睛。 忽的，一滴血水滑下脸颊，符纸骤然洇灭，丝丝缕缕的冷气乎的拥住水一许，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危机感直冲脑门，惊地她额头渗出冷汗。 黄风绕长舒一口气，“好了，替你开了，但是那女人的血我去不掉。往后哪怕不在副本里，你也看得见鬼，不过我有一点需要警告，不要让鬼知道你能看到它们，游戏里的鬼和外面的鬼完全不一样，它们太凶了。” 水一许抹掉脸颊上的滴血，透过刀身的反光看见眼皮上那颗淡了许多却仍旧存在的红痣。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冷了很多？”水一许四下观望，她的目光陡然停在已经沦为废屋的商铺。 黄风绕搓了搓手臂说道：“是有点，唉哟，我受不了了，剩下的我没有能帮你的了，我先走了。” 他试探性地挪动身子，生怕下一秒水一许用刀抵住他。 水一许回过神来说：“我跟你一起走…你的…” 她的视线落在黄风绕的后脖颈。 “什么？”黄风绕回头，这下水一许看得更清楚了，他的后脖颈有一块漆黑的黑气凝聚。 水一许没说话，不是她谜语人，而是她从玻璃中看见自己脖颈侧方有和黄风绕如出一辙的黑气，黑气凝聚在皮肤上形成一个圆形，几乎是瞬间，她意识到看到了什么。 恶鬼印记的形成过程。 “没什么，”水一许问，“你下次进入副本是什么时候？” 黄风绕：“月初三号左右进的副本，还有十三天。” 水一许沉默一瞬，“走吧，张敏说新成员晚上得去店铺过夜。” 黄风绕敏锐察觉到水一许的欲言又止，他亲手解开对方眼睛的封印，自然明白这双眼睛的与众不同，担忧问：“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水一许没回答，匆匆略过他离开，黄风绕更慌了。 等黄风绕去店里执行完对商城回馈，他立刻去服装店找到在角落挑选衣服的水一许，对方洗了澡又换上干净衣服，整个人气场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郁气。 好在她有一张极为锐利的面孔，显有十足的攻击性。 见他来了，水一许挑挑眉，问：“什么事？” “你白天看到了什么？”他还是执着不放。 水一许直接给了他一拳把人哄睡，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甩了甩手，再一抬头，只见附近的玩家悄无声息离得更远，不远处张敏一脸复杂看着她。 水一许沉默回到被分配的铺盖，两眼一闭没再管事。 来到商城后发生了很多事，导致她没有时间去梳理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首先有两个疑点： 1,联系她的女生是怎么回事？ 2,她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再者有两个当务之急： 1,回家。 2,她面临第二次进入副本。 由此可见，水一许进入副本的时间和其他玩家是不对等的，至于不对等的原因从何而来？是否和女生以及自己的能力有关，不得而知。 但能明白，她进入副本前在身边的人可能会受其影响更快进入副本，这点有待考察。 不等她思考完，有道人影匆匆忙忙跑进服装店，对方凑在张敏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发白。 “你确定吗？”水一许依稀听见一句。 传递消息那人点点头，张敏和她快步离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其他人的目光不自觉追随而去，水一许本想起身跟上去，想了想又趴下。 算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午夜时分，水一许被极细微的动静吵醒，似乎是布料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半睁开眼，视线投向服装店外。 店外是漆黑的商城，在没有灯光的环境中反倒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水一许的夜视能力好过常人，于是一眼瞧见外面行走的人影。 那道身形四肢细长，轮廓与黑暗的界限模糊，乍一看，水一许能看见它，细看却怎么也看不清。 张敏说商城唯一的机制是关灯不能随意游荡，也说商城没有鬼怪。 所以外面是人是鬼？ 总而言之不可能是人，水一许今天逛了一下午商城，没看见过四肢如此纤细瘦长的人。 “呼……” 有道明显异于常人的急促呼吸。 水一许转头看去，发现对面的黄风绕不知何时苏醒，紧咬牙关紧盯外面，身体抖个不停。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是外面游荡的身影还是什么呢？ 对方也发现了她，惊恐的目光直直撞上她冷静的眼眸。水一许朝对方比了个嘘的手势，重新躺回被窝睡下。 黄风绕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冷静，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黄风绕匍匐至她身边。 水一许：……… 有完没完啊。 “你看见了吗？”黄风绕问。 水一许没回答，而是暗骂：“滚回去。” 黄风绕面色吓得苍白，继续问：“张敏不是说商城没有鬼怪吗？” “那是保安。”水一许无奈回。 她是刚刚发现的，那道身影离的远，本来看不真切，可现在，它就站在店铺外，脸颊紧贴在玻璃上，空洞的双眼瞧着店内。 水一许说：“你要是害怕，就别往店外看。” 黄风绕闻言愣了一下，眼睛不受控制看向店外，仅一眼，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边人突然顿住，水一许明白他看见了，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理外界的骚动。没一会，又是一阵悉索的声响，室内恢复安静。 水一许困得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呯的一下重响砸得她心脏猛跳。 她拉开被子，只见身着保安制服的瘦长人影举起双手砰砰砰敲响玻璃，一下接着一下，敲得人心绪不宁。 接连有人醒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大家默契没有出声，有胆大的上去给门再加一道锁，便不再管。 “没关系吗？”有新人问。 没有人回答，水一许在别样的寂静中读懂了剩下的玩家不明白外面的是什么，他们第一次碰见。 安静持续到早上，商场的灯一盏一盏点亮，水一许打着哈欠爬起身，和其它几个玩家去餐厅准备早餐。 干完今天，她不用再回馈了。 中午水一许得到张敏重伤的消息，传进她耳朵之前在营地众人耳朵里过了个遍，等她去找张敏，对方刚散完床边围着的一伙人，看见她只是笑笑。 “慰问就不必了，我嘴皮子都干了。” 对待她，张敏的态度随意许多，显然看透水一许不需要客套的本性。 “昨天晚上商城出什么事了？”水一许直入主题，“你的伤口又为什么没好？”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混着刺激的酒精味直冲鼻腔，张敏慢条斯理抽出根烟点燃，靠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眼神平静问：“你要不要留在商城？” 水一许敏觉问题的答案涉及到商城机密，反正回不去，不做思考回答：“可以，反正这里很稳定，不是吗？” 张敏扯出一抹无奈的笑，不知是笑她的敷衍还是什么。 空旷的房间静悄悄的，除了她们二人再无其他人。张敏冷不丁问：“今天的早饭好吃吗？我选了豆浆粉和鸡蛋，估摸着你们能吃好。” 水一许眉毛轻挑，要是她没记错，张敏说过店里的食材是自动刷新的。 张敏见状继续说：“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店铺都倒闭了吗？” 水一许在张敏锐利的视线下踌躇着摇了摇头，后者说：“因为太难运行了，它不是简简单单打扫干净店面或者店面有人就可以维持下去的，商店是需要商品的，而商品需要去地下的仓库拿。” “仓库？”水一许疑惑。 张敏点头，“是，你可以理解为补货，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派几人下楼补货，昨天你应该见到保安了吧，它一般待在地下，负责看守仓库，我们要从它手里夺得物资。” “地下仓库有无数物资，只有把物资通过电梯送上来，才能保证我们的生存。” 烟头用力摁灭，床头又多出一个烟头烧出的黑洞，密密麻麻，引的水一许搓了搓鸡皮疙瘩。 张敏：“水一许，我很看好你。昨天我们死掉一个同伴，运送的货物不够半月的生存物资，今晚我们要再跑一趟，如果你愿意，晚上给我答复。” “当然，参与活动，你肯定能享受到异于常人的物资待遇。” 小水：er不，这绝对很危险吧[闭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地下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