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发来任职邀请》 第1章 无头案 明历三年冬。 急促的敲门声在江家院门外响起,还没摘掉的白灯笼在深夜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可怖。 “江仵作可在?” 江寻影正一点一点的收拾着白日葬礼用过的东西,听到这话一怔,才想起来葬礼并未通知大理寺那边。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 江寻影莫名来到这大明朝已三日,原主自小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穿来那日正是原主的爷爷去了,原主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走了,这才让加班猝死的法医江寻影捡了漏。 看到门外的小厮江寻影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来人的名字,李鱼。 大理寺少卿的贴身小厮。 “爷爷已仙逝,恐小哥白来一趟。” 李鱼听了江寻影的话一惊,猛的转过脸去看身后的人,江寻影跟着看过去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下官不知,还请江姑娘莫怪罪。” 声音清冽。 一男子从一旁走出,一袭绛色官袍,眉眼如画,清冷出尘。 “无碍,本就是我未及时告知,今日怕少卿白跑一趟。” 江寻影一来便操持葬礼,此时已是累到懒得讲话,想打发他们快点走。 说完,她便想关门离开。 “江姑娘留步,大理寺如今遇到一桩命案,但无仵作验尸,江仵作曾提及你自小跟着他学习。”方衍鹤顿了顿,“不知江姑娘可否帮方某验尸。” 江寻影听到他的话关门的手停住,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吸引力,回她大概是回不去了,像小说里那些女主做美食也不可能她就不会做饭,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双专业的博士学位。 继续做仵作,好像是目前的最优解。 “长期还是短期?”江寻影开口问道。“你们大理寺除了爷爷之外再无仵作了吗?” 方衍鹤被江寻影的话问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江寻影开始关门。 “边走边说吧。”江寻影关上门走到两人面前示意带路。 “大理寺原是有江仵作与他的徒弟于仵作一同验尸,这于仵作之事…”方衍鹤说到这,看了眼江寻影的神色,才继续说道,“江仵作又请辞,新调的仵作还没到。” 江寻影知道他说的于仵作,江爷爷的葬礼还来假惺惺的哭过,如果不是这个于仵作,江爷爷倒也不会这么早离开。 “于清会有他的报应,我可以帮你们验尸。”江寻影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大理寺的大门,“但我要做大理寺的专职仵作。” 江寻影知道现在仵作这个职业会被人看不起,但世道对女子不公,江爷爷一走,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靠着大理寺还安全些。 方衍鹤:“若江姑娘验尸不出差错,我可以应下。” 江寻影这才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开口:“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这次方衍鹤没开口,是李鱼说的。 “死者是被人扔在山上的,是去山上捡猎物的猎户发现的。” “没了?” 江寻影停住脚看向李鱼,面带疑惑。 李鱼也疑惑:“还需要什么吗?” “尸体现在在大理寺还是在山上?”两人谈话间已经到了大理寺的门口,看方衍鹤不进去,江寻影猜测尸体大抵还在山上。 “山上。” 果然。 “带我去看看现场。” 深夜路上已经没有行人,马车的车轱辘压过街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江寻影此时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脑海中思索着验尸的种种。 方衍鹤那会倒也没说错,小江寻影自小就表明出对验尸的兴趣,江爷爷也自小教过,但始终没实操。 “到了。 ” 马车停下来时,江寻影睁开眼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跟着方衍鹤走到半山腰,江寻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心里已经下定决定把体力练上来。 “方少卿。 ”围在现场的众人看见方衍鹤时都恭恭敬敬,在看到方衍鹤身后的江寻影露出惊讶,“方少卿,这是来认尸的?” 心中还在思索着一个小姑娘看见尸体不会被吓哭吧就听见方衍鹤开口。 “这是江姑娘,来帮忙验尸。” 对于女子当仵作,这些压抑还是有些质疑,但方衍鹤的话无人敢反驳。 江寻影对于他们如何看待自己并不是很重要,只要自己验尸准确有方衍鹤在,大理寺仵作这个位置大概率是自己的。 她走上前看了一圈尸体周围的环境,皱了皱眉面露不满,周遭的环境都被破坏掉了,很难有有效信息给到她。 只不过,这尸体没头。 她蹲下身细细翻看,没带工具也只能简单查验。 很快,她便站起身走到方衍鹤的面前:“死者男性,年龄在20-25岁之间,体重目测一百斤到110斤以内,身高目测在一尺七寸上下,头不见了,但脖子处有勒痕,只不过是死后伪造的,另外脖子的切口处不要平整,大概是被砍了很多次。”她看了看四周,继续开口,“先把头找到吧,死因暂时找不到。” 听到江寻影的判断,方衍鹤看向江寻影的眼神多了些认真。 “江仵作觉得他的头会在哪?” 称呼也从江姑娘变成了江仵作,江寻影知道去大理寺**不离十了。 “不知道,看穿戴此人家里应小有余钱,砍头的那个人大概力气不是很大,人能被扔到山上大概就是附近人,方少卿还是让人好好问问吧。”江寻影打了个哈欠,看向朦朦亮的天,“看别的也看不到什么,你们大理寺的衙役把周围都踩踏成什么样了,我先回了。” 说完不等回应便自顾自的下山,到了山下才想起来自己不会驾马车也不会骑马,江寻影盯着马车片刻决定在马车上睡。 李鱼得了方衍鹤的吩咐跑到山下时,瞧见的便是躺在马车里大睡特睡的江寻影。 等江寻影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到了江家门口。 江寻影一掀帘子便瞧见方衍鹤站在江家门口,一夜未睡他倒是还显得翩翩公子公子样。 “方少卿,可还有事?”江寻影跳下车走上前开门。 “江仵作仙去,我并未来祭奠,想着来上柱香。” 方衍鹤早在江寻影掀开帘子时便知道她醒了,听到江寻影的声音面色也未变。 江寻影开门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这个流程是不是有问题。 “进来吧。” 推开门院子里还放着江寻影昨夜未洗完的碗,仵作这个职业都觉得晦气,所以周遭邻居也并未来帮忙,这些碗是请那些办事的人用完的,倒也不多,只是冬日水凉,江寻影拖拖拉拉的洗了半天也没洗完,因为烧热水太慢了。 “有些乱,别介意。”江寻影带着他们来到江爷爷的屋子里,灵牌就放在房间里。 方衍鹤带着李鱼上完香看着院子里又继续洗碗的江寻影。 “江姑娘何时去大理寺解刨?” “等我休息好,我已经三日未睡。” 自穿过来便是守灵忙葬礼,刚刚马车那一觉是她睡的第一觉。 方衍鹤点了点头,又问道:“江姑娘可否需要帮忙?” 帮她洗碗吗? “不用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江寻影话说的有气无力,方衍鹤只当她到了家想起了江爷爷心中难过,便不再多语。 李鱼跟着方衍鹤离开,嘴里还小声念叨:“少卿,这江姑娘今日说的那些倒是比江仵作往常说的不太一样,这真的有用吗?” 方衍鹤上了马车才开口:“为何无用,去樊家村,看看他们问的如何了?” 江寻影洗完了碗已经是中午,想着这天气尸体应该会保存的比较完整,便放心的回房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她刚做起来,便听到有人敲门。 李鱼的声音再次传来,疲惫的捏了捏鼻梁,穿好衣服起身去开门。 “等我拿下工具包。”说这转身回了房间,虽然小江寻影没有实操过,但是江爷爷还是为她准备了一套验尸工具。 带着工具包江寻影跟着李鱼来到大理寺的验尸房,不过到了放门口李鱼倒没跟着进去。 江寻影:“头还没找到?” 李鱼摇了摇头:“没有,问了全村的人只问出死者身份,头还是不知道在哪。” 说到这里,李鱼倒有些佩服江寻影,摸了摸骨头就知道年龄。 江寻影没再多说,只是关了门开始准备解剖。 这一刨就到了晚上,中途还点了个灯。 等方衍鹤过来敲门时,江寻影才停下手中记录的动作,打开门将手中的记录表递给方衍鹤。 “死亡原因是窒息,可能是被捂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辰时,死前饮过酒,大概是吃饭途中被捂死的,既然查到是谁了,就查查他的交友圈吧。” 江寻影便清洗工具边说,其实她倾向于即兴杀人,话赶话说到了,便捂死了。 方衍鹤站在门外仔细看着江寻影的记录表,听到江寻影的话,试探的问道:“江仵作对查案有见解?” 江寻影收拾工具的手停住,笑了笑:“仵作不就是断案的?” “方少卿,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第2章 无头案 “无事,江姑娘请讲。” “方少卿去世时你的遗体能不能让我解刨。”江寻影怕被误解又接了一句,“因为你的骨相很好。” 方衍鹤被江寻影的话一哽,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姑娘,你说话一直这样吗?” “开个玩笑。”江寻影看出来方衍鹤的不理解,扯开了话题,又不能告诉他她是真的想把玩一下他的骨头吧。 夜已经黑了,长安也有夜市,江寻影从大理寺门口朝旁边望去,人群的熙熙攘攘与大理寺门口的空荡对比的格外鲜明,她看着门外的石狮子都觉得凄惨。 “江姑娘,为何要做仵作呢?” 方衍鹤循着江寻影的眼神也看到了那一街人间烟火。 “为了…” 为生者言,为死者权。 这是她读就职法医时老师带着他们的宣誓词,也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为生者言,为死者权。” 江寻影收回视线和方衍鹤四目相对,眼底的认真让方衍鹤感到震惊。 “言归正传,今日案子我有些猜测想与你说说。” “请讲。” 谈到案子方衍鹤正了神色。 “让人往兰桂坊这类地方去查,死者身上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像桂花。”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查到他经常去的地方应该不难,凶手不一定是女子,但在场一定有女子。” “找头的话,方少卿不如试试狗呢?” 江寻影说到这止住话头,跳下台阶挥了挥手走向那一方人间烟火。 大理寺用了女仵作的消息传得很快,是以第二天大理寺内就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 “宫寺丞,昨日方少卿带了个女仵作回来验尸,你知道吗?” 宫简带着人刚从外查案回来,便听到衙役门聚在一起讨论。 听到这话,他皱了皱眉不明白方衍鹤为何在一个女子验尸,昨日不是说找江仵作? 他摆了摆手脚步一转往方衍鹤的房间走去,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守白,你昨日带了女子来验尸,简直是胡闹!” 方衍鹤正在看昨日的审讯记录,看见宫简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他知道宫简这个人一直认为验尸这种只有男子才可以做,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对于他的话,也并没有辩解。 “那你觉得昨日验尸得到的信息对于你查看有没有帮助?” 宫简被方衍鹤的话问住,随后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女子来做仵作,我绝不同意。” “寺卿同意就行了。” 方衍鹤也不管他,低下头继续看着记录。 “寺卿!寺卿!谁不知道那寺卿一职就是给你留着的!”宫简被方衍鹤气的笑出声来,手啪啪啪的把桌子拍的直响,“圣人最喜欢你这个外甥长安谁人不知?你不如直接说,你说了算。” “嗯,我说了算。” “你!” 宫简被方衍鹤气的挥袖离开,刚夸过门槛,又转过身来面色认真:“守白,我说真的,这世道没有女子验尸的道理。” 想到他见过的矫揉造作的女子,对于还未见到的江寻影起了厌恶的心思。 “守白,你不会喜欢那女子才跟着她乱来吧?”宫简看向方衍鹤的眼里尽是疑惑。 “宫寺丞若是闲的很,不如再去接几个案子呢?” 方衍鹤刚刚还与宫简说笑的嗓音一下子压了下来,周遭的空气像是瞬间抽空。 看着落荒而逃的宫简,方衍鹤放下手中的记录,拿起一旁堆着的空白的折子,提笔。 江寻影在家好好的休息了一晚,还惦记昨日那个无头案,但没有名录不好去问,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先吃个早饭。 江家院子里的石榴树枯叶已经调完了,徒留一颗光秃秃的树立在院子里,格外凄凉。 这是江寻影第一次细细打量江家的院子,长安坊的院子还靠着主街,大理寺的仵作有这么多钱买院子? 从原主的记忆中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出有用的消息,但这个院子不是江爷爷当仵作赚的钱买的。 想到江爷爷去世前说的话,江寻影深吸一口气:“因果循环,多想无益。” 她慢悠悠的走到主街的馄饨摊前要了一碗馄饨,便坐到一旁听着隔壁桌的闲谈边等馄饨。 “听说了没,樊家村有个人头被人剁了,现在还没找到。” “你说的是经常在兰桂坊的那个樊胜贵吧?” “应该就是,今天早上我看见大理寺的府衙去了兰桂坊。” “我看是那小子得罪人太多了,仗着家里他那姐姐嫁的好,就胡作非为。” “死了也活该,他不就仗着他姐姐是宣王爷的宠妾才整日都目中无人的。” 江寻影慢悠悠的吃着刚刚端过来的馄饨,还分出一抹心神去听他们的谈论。 那个樊胜贵大概就是死者了,宣王府,当今的弟弟,倒是挺会狗仗人势的。 江寻影用完饭把钱放到碗旁边就离开了。 宣王府。 她边走边在嘴里念叨,连身后李鱼喊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江姑娘,江姑娘。” 被李鱼拍了拍肩,江寻影猛的转过身,脸上还带着些惊恐。 看见是李鱼,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巧,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才,方才,我去江家找江姑娘没找到,这才来街上碰碰运气。”李鱼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说道,“少卿请您去大理寺。” 江寻影继续往前走,不经意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李鱼面露难色:“又出现一具无头尸体,少卿说让您去看看。” 听到又出现一具无头尸体,江寻影难掩惊讶,莫不是连环杀人? 听到这个原因本来匀速的脚步瞬间加快,到了停尸房门口便瞧见里面有个人在扒拉尸体,手法很是生疏。 在看到江寻影的一瞬间,眉头紧皱:“哪来的姑娘家,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宫寺丞,这是江仵作,来验尸的。”李鱼将江寻影送到停尸房给两个互作介绍便匆匆离去。 “你就是江寻影?” 宫简上下打量江寻影,眼底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江寻影轻嗤,对宫简视而不见,径自走向一旁净手,戴上油墨手套和油墨衣,打开工具包开始验尸。 宫简被江寻影的忽视气的脸颊通红,见江寻影站在尸体旁打量尸体,嘲笑道:“验尸可不是你做的来的。” 把尸体表面的信息看完后,江寻影想确认一下死者年龄,伸手向死者的耻骨。 宫简瞬时瞪大了双眼,大声叫道:“简直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你一个女子怎可…怎可!” 江寻影伸出去的手一顿,神色冷漠的看向宫简,本就凉快的停尸房,因着江寻影的心情周边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但宫简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依旧怒气冲冲的瞪着江寻影。 “敢问这位寺丞,你倒是看尸体了,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本事找到仵作,就给我闭嘴,验尸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指点点。” “寺丞莫不是自己没本事,还看不得别人有本事?” 江寻影手中还拿着解剖刀,站在尸体面前冷着脸对于宫简也有些威慑力。 宫简此时被江寻影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江寻影的手直抖。 “你给我滚出大理寺!” 对于宫简的话,江寻影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拿刀刨开了死者的胸腔,皮下鲜黄与暗红混合的脂肪层,在刀子绽开,给一旁的宫简带来冲击。 “你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宫简将停尸房的门打开冲出房门,留下一句:“我一定要让守白将你赶出去!” 江寻影懒得搭理这种人,只是看着死者的胸腔处陷入沉思。 太巧了,她想。 等江寻影解剖结束,正在做记录的时候,宫简跟在方衍鹤身后又回来了。 “守白,你是不知道那女子说的有多难听。” “怎么能让这种人进大理寺,我看你还是快点把折子从圣人那拿回来。” “即便她是江仵作的孙女,那也没有江仵作的能力。” “你听我的,让她离开大理寺。” 江寻影已经听见了他的念叨,心中烦不胜烦,落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在方衍鹤进门那一刻停笔开口:“两名死者死因相同,死前用的膳食也相同,都饮了酒,但此次脖子处的伤口利索了不少。” “死者男,年龄20-25,与上一个死者同龄,窒息而死的,身高一尺七上下,体重70-80斤,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个时辰之前,身上还有淤青,死前经历过搏斗,根据衣服料子家里情况大概有些差,左脚之前应该断过,这应该是条挺重要的线索,与昨日那个无头案并案吧。” 江寻影走出桌子把记录递给方衍鹤,开始清理着自己的工具。 “今日辛苦江仵作了,聘你为大理寺仵作的折子我已经递了上去,本流程不应这么繁琐,但因你是女子,所以还望见谅。” 方衍鹤对于江寻影是佩服的,一个女子可以做仵作,实在让人佩服。 江寻影听了方衍鹤的话,收拾工具的手顿了一瞬,又继续清洗,对于他的话也没回应。 方衍鹤像是在等江寻影回复一般,低着头看记录,也不离开。 “方少卿,宫寺丞对我挺有意见的,什么时候宫寺丞对我没意见了,我再来大理寺任职,多谢。” 第3章 无头案 江寻影从看见宫简的第一面便清楚的这个宫寺丞对自己的恶意,即便她不知道这种恶意是从哪里来的,也依旧有些不愉。 从停尸房走出大理寺,江寻影可以无视掉耳边的议论,却无法无视自己对于曾经并肩伙伴的想念。 方衍鹤自江寻影离开就站在那里冷着脸看着宫简,周身散发的冷气简直要把宫简冻成冰雕。 但宫简却像看不到方衍鹤的脸色一样,自顾自的指着门外谩骂着已经走远的江寻影。 “守白,我说什么来着,一个女子哪能做仵作,就算你说她是江仵作是孙女又如何!” “终究不是个男子,还是按我说的,我们另找仵作,那个于情不也是江仵作的徒弟。” 方衍鹤慢条斯理的把验尸记录折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宫简,说出口的话,让宫简脊背发凉。 “于情因何离开大理寺的你莫不是忘了?还是说你宫简跟于情是一样的人?” “守白。” 宫简脸色苍白的看向方衍鹤,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讲。 于情的事情可跟他没关系。 方衍鹤对于他并不在意,只问他:“好了,将你问询的结果说说吧。” 宫简正了正神色低着头格外的低眉顺眼:“樊家村已经问完了,都说第一个无头尸体是樊胜贵,要论仇家,村民们都说自从樊胜贵的姐姐被宣王爷抬进府后,他就开始目中无人,并已经全家搬到了城里不经常回去。” “除此之外,没有问到别的。” “兰桂坊呢?” 方衍鹤走到停尸房的油灯处吹灭了油灯,准备离开,但神色有些不满。 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宫简面露犹豫:“兰桂坊的姑娘都说那晚并没有见过樊胜贵。” “而且宣王爷吩咐不让我们继续查,你看……” 阳光照在方衍鹤绛色的官袍上,削弱了一些身上的冷意,但宫简依旧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我怎么不知道大理寺是听宣王爷的话行事了?” “如果今日无头案还没有任何进展,你这个寺丞就退位让贤吧。” 目送方衍鹤离开,宫简的眼底才终于赶露出恐惧和嫉恨。 不就是靠着家世好才当上少卿的,高傲什么? 呸。 宫简想到宣王爷给他的承诺,深吸一口气,扭头去喊人查案。 对于江寻影的验尸结果,宫简并不在意,都有替罪羊了,何苦那么辛苦。 宫简并不知道他转身离开后,方衍鹤从转角出门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涩。 兰桂坊营业时间是晚上,此时的兰桂坊静悄悄的与往日的笙歌不断不似相同,方衍鹤此时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打量了周遭的情况,不动声色的掩住了口鼻。 “敲门。” 等了许久,就在方衍鹤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兰桂坊的妈妈才扭着腰身过来开门,看见官袍的一瞬间,想要调笑的瞬间收了回去,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讨好的笑道:“各位官爷,我们兰桂坊可还是没营业,倒是让我们姑娘们好好歇歇。” 跟在方衍鹤身后的李鱼上前迈了一步,掏出大理寺的官牌:“大理寺办案,让你们兰桂坊的人都出来。” “这.....” “刘妈妈,这是想包庇罪犯?” 兰桂坊周边的铺子一个个的挤在门口脑袋往兰桂坊里面探,刘妈妈僵着脸收起笑,干脆利索的拿起一边的锣敲了起来。 “刘妈妈,大中午的做什么这么吵?” “就是啊,这才睡下没多久,有什么事情不能等睡醒了说?” 坊里的姑娘一个个的都是睡眼朦胧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靠在栏杆上,语气带着不满,直到低着头看着楼下穿着官袍二点衙役,才慌慌忙忙的整理着衣服,急匆匆的下楼。 刘妈妈等方衍鹤落座后,才陪着笑脸凑到李鱼的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官爷,这之前宫寺丞该问的都问了,怎么今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这也是要做生意的。” 李鱼看到没看那个荷包,只将凑到身边的鸨母推开,一张脸严肃的不行:“宫寺丞是宫寺丞,今日是少卿大人问话,如实说就好。” 方衍鹤端过兰桂坊小厮斟的茶,悠闲的刮着浮沫,并不言语,刘妈妈看着方衍鹤这个样子,腿肚子发软,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这位方少卿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刘妈妈,樊胜贵在三天前可有来过兰桂坊?” 直到刘妈妈的腿肚子发软,方衍鹤才轻描淡写的开口。 “哎哟,少卿大人明鉴,我这里每日来往人不少,这樊胜贵是谁我也不知。” 刘妈妈甩了甩帕子假惺惺的沾了沾眼角,面露苦涩。 “不认识?宣王爷的小舅子你不认识?”方衍鹤定定的看着刘妈妈,茶盏放桌子上时的磕碰声,让刘妈妈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少卿大人说的什么话,宣王爷的小舅子那哪是我们......” “刘妈妈,话还是要三思而后行的,你觉得呢?” 刘妈妈面露犹豫,叹了口气:“若少卿大人问的是宣王爷正儿八经的小舅子,我是不知,只坊中常来的那个是宣王爷宠妾的弟弟,一直自称是宣王爷的小舅子。” “三日前,来没来过?” “这倒是没什么印象。”刘妈妈皱着眉想了想,转过身看向大厅的众人,“你们呢有没有印象?” “没有。” 兰桂坊众人回答的十分齐整。 就在方衍鹤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被人出声打断。 “守白?你怎么在这儿?” 宫简离开后,去了一趟宣王府,才转到兰桂坊准备做足样子,但没想到一过来便看到方衍鹤,心中暗道不好。 “宫寺丞倒是来的晚了一些。” 方衍鹤这话说的平静,但落到宫简的耳中倒是让他有些心虚,想着方衍鹤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心中七上八下,他哈哈一笑故作镇定的坐到方衍鹤的旁边,自来熟的对刘妈妈说道:“刘妈妈可得将那日给我说的话细细讲给少卿大人,可不能出差错。” “守白,你倒是腿脚快些。” 方衍鹤没搭理他,他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茶,摆着寺丞的派头,对着兰桂坊的人指点:“让这些姑娘们都下去吧,他们能知道些什么呢,你说呢守白?” “李鱼,找间安静空闲的屋子,我要对这些姑娘一个个审问。”他转头看向宫简,一双桃花眼此时倒带着些威亚,“宫寺丞一同来吧。” 刘妈妈看向宫简,见他不发话站在原地也不敢答应,刚想说什么,瞧见方衍鹤的神色,将话咽了下去,犹犹豫豫的带着李鱼离开。 听见方衍鹤的话,兰桂坊的姑娘们都有些躁动不安,这怎么还与她们扯上关系了? “守白,这倒是没什么必要吧?”宫简僵着脸,有些不满,觉得方衍鹤不给他面子,“我们也算知交,你这是不信任我?” 方衍鹤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似笑非笑的看向宫简:“我何时与宫寺丞是知交了?” 外面不知何时起风,冬日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江寻影挤在人群中听着兰桂坊里的动静,一抬眼和不知什么时候看过来的方衍鹤对上了眼,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方衍鹤一声:“江仵作,不一起吗?” 准备离开的江寻影一怔,察觉到了周边的视线,淡定的转过身:“方少卿需要帮忙?” 方衍鹤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江姑娘可以给他更多的惊喜。 但一旁的宫简就很不愉快了,对于这个江仵作,他十分的看不起,一个女子即便是世人都不喜的仵作也轮不到一个女子来做。 对于方衍鹤刚刚不给他面子说的话,他也十分不满,怎么说他也算比他早当官。 “方少卿,大理寺办案你是要徇私吗?” “宫寺丞,本官若是徇私,那就请寺丞去圣人面前告我一告。” 江寻影对于方衍鹤的立场很是满意,这个宫简一副大男子主义还小肚鸡肠,这种人迟早要乌纱帽不保。 “大理寺是为帮老百姓伸冤,百姓提供帮助有何不可,还是说宫寺丞觉得自己比百姓高人一等呢?” 江寻影这话一出,身后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开始嘀咕,宫简被江寻影的话说的冷汗直流,很明显宫简就是这样想的。 ------------------------------------- 询问的房间内,气氛凝滞。 对于方衍鹤不给自己面子,依旧要带江寻影的做法,宫简十分不满,故而在面向对兰桂坊姑娘们的审问时 一直和他们唱反调。 坊内的姑娘们都被这场面吓到,对于问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樊胜贵来兰桂坊经常找哪个姑娘伺候?” 方衍鹤坐在那里就给了那些姑娘们震慑,面前的人正要哆哆嗦嗦的说话,宫简就想打断。 江寻影率先开口打断了宫简:“宫寺丞还没到你问话,不如你先等等?” 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宫简一怔,反应过来对着江寻影怒视,江寻影对着他勾了勾嘴角,不再言语。 “是小桃红,每次来都是。” 江寻影看着她使劲扣着自己的双手,手微微颤抖,看了一眼方衍鹤,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问道:“樊胜贵多久来一次兰桂坊?” “每天都在,小桃红还在姑娘们面前炫耀,说,说,说.....” “说什么?” 宫简猛地一拍桌子,把人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原有说出口的话,也被尽数吞了进去。 “没什么,就是说那人大方的很。” 方衍鹤瞧了一眼那姑娘的神色,又转头看向宫简,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李鱼,带宫寺丞出去。” “方少卿,你这是做什么?” “我身为大理寺寺丞,断案本是我职责所在,少卿有何缘由让我出去,难不成少卿要带着这个所谓的江仵作徇私枉法,屈打成招吗!”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方衍鹤并不惯着他,就连圣人他都敢给脸色,何况一个寺丞! “带出去。” 眼皮都不抬一下,方衍鹤挥了挥手就看着李鱼拖着宫简出去。 “按照大明律例,隐瞒谎报,作伪证,是与帮凶等同,姑娘还是如实说。” 看到宫简离开,方衍鹤才继续开口。 面前的姑娘噙着泪,摇了摇头:“我再不知了,坊里有规矩,不得私下闲聊关于客人的闲话。” 江寻影看了她半晌:“你与小桃红的关系近吗?” “不是很近,小桃红算是坊内的头牌,我算新来的,不知那么多。” “那你让小桃红进来吧。” 看着这个姑娘的离开后,江寻影低着头提笔的手未停,“这个姑娘应该有些话没说,让人去套套话。” “那个宫寺丞,少卿心里可有数?” 方衍鹤点头没说话,等小桃红的时候,脑海中思考着什么。 只是不等小桃红进来,李鱼就匆忙进来,面露急色:“大人,宣王爷来了。” 方衍鹤丝毫不惊讶,从宫简说宣王爷不让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案子跟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经意的扫过江寻影的脸,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拜托江仵作继续审问,我去去就回。” 江寻影也不愿意见这些贵人,便点点头,等着那位头牌小桃红。 “守白,怎么查案查到兰桂坊来了,你母亲知道你来这腌臜地界吗?” 方衍鹤一步入大厅,就听到宣王爷那假模假样的声音,眼底快速的露出一抹厌恶又消失。 “宣王叔来兰桂坊婶婶可知晓?” “你这小子。” 躲过宣王爷的亲近举动,方衍鹤在一旁落座,“王叔今日来兰桂坊,是有何事?” “可是因为兰桂坊的幕后之人是王叔?” 第4章 无头案 宣王爷嘴角的笑随着方衍鹤的话落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不渝,沉声道:“听起来守白像是对我这个叔叔很有意见。” 周围人都低着头减少着自己的存在生怕波及到自己。 方衍鹤偏了偏头望着宣王爷:“我前脚来这儿查案子,你后脚就跟过来。” “王叔若不是兰桂坊的主子,那便是知道凶手是谁?又或者…”说到此处方衍鹤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语气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宫简是王叔放在大理寺的眼线?” 宣王爷眼睛微不可察的缩了一下,然后笑的爽朗:“说什么胡话,让你皇伯伯知晓王叔怎么做人。” 方衍鹤把他的表情瞧得一清二楚,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而,起身随意的拱了拱手:“王叔若是无事便先离开吧。”顿了顿话里带着些不容辩驳的强硬,“大理寺办案容不得他人插手。” 明晃晃的不给他面子,宣王爷本想大发雷霆,可想到方衍鹤身后都人,生生忍了下去,还得喜笑颜开的离开兰桂坊。 方衍鹤看向宣王爷离开背影,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的玉扳指,面上带着沉思。 等到人影消失不见,他才找来李鱼:“你去盯着宫简。” 宫简以往不会像最近这么没规矩,要么宫简是被放在大理寺的眼线,要么宫简知道些什么,这个人要怎么用才能利用到最大值,他觉得还得再想想。 等方衍鹤再次回到那个房间的时候,江寻影还在跟那个小桃红僵持。 小桃红自从到了这个房间,像个锯嘴葫芦般一言不发,就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串珠。 江寻影也不急,就这么陪她坐着,一言不发,整个室内的氛围严肃又凝重,直到方衍鹤回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江寻影开口:“走了?” 方衍鹤点了点头,两人同步转头看向小桃红。 江寻影凑到方衍鹤的耳边让他去寻个沙漏来,虽不明所以,方衍鹤还是出去让人去找。 等沙漏被送过来的时候,江寻影将它放在了小桃红的面前:“玩个游戏吧,有兴趣吗?” 小桃红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又低下头开始抠手指,江寻影也没理她自顾自的晃着沙漏:“我问你答,在沙漏漏完的时候你得回答完我的问题。” 小桃红依旧不言语,江寻影依在桌边:“樊胜贵三日前什么时候从你房间走的?” …… “当时吃饭的人除了你和樊胜贵还有个人是谁?” …… “你来兰桂坊多久了?” …… “他是不是说过事成之后接你离开?” “樊胜贵的头你仍在哪?” “你今年多少岁?” “你身上衣服哪里买的?” “对你最大方的客人是谁?” 后面江寻影问了一下无伤大雅跟案件无关的问题,小桃红抠手指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江寻影快速的开口:“那晚吃饭的人都有谁?” “樊胜贵,李川,王二狗,还有春夏跟柳枝。”小桃红说完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看向江寻影的眼里带着慌乱。 方衍鹤听见小桃红开口,惊诧的看了一眼江寻影。 “王二狗和李川谁是跛脚?” 小桃红像是卸了力一样整个人无比的配合。 “王二狗。”她在提到王二狗的时候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嘲讽和看不起,“那晚樊胜贵带着李川和王二狗来兰桂坊非要我陪着,刘妈妈给他们找来了春夏和柳枝…” 小桃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的厌恶:“他们不行,在包厢里乱砸,非要我过去。刘妈妈没办法,只好让我过去劝劝,到门口时我听见樊胜贵说他是宣王爷的小舅子,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王爷面子。” “这不是第一次了。”她崩溃的垂下头捂着脸,“每一次,每一次来都会这样,酒品也不好,喝多了就开始打人。” “那晚我过去劝,他不听拉着我去了上一个客人的屋里,把人家用膳的桌子掀了,说我是他樊胜贵的人谁都不能点,我得听他的话随叫随到。” “可又给不起钱。”说到这里,小桃红抬起头看向江寻影,“姑娘,做我这一行的不就靠着这点钱过活,可他每次都不给。” 江寻影听到这儿,挑了挑眉:“所以你把他杀了?” 小桃红摇了摇头,带着些苦笑:“没有,他毕竟是宣王爷的小舅子,若是杀了他王爷追究,我哪能活。” “他既然不给钱,你们为什么每次都接待他?”江寻影皱眉有些不解。 “这哪是我们说了算的,鸨母和龟公让我们接待我们就接待,我说是兰桂坊的头牌,可又是只有我一个头牌。” 方衍鹤一直在听着没说话,但心中却有疑惑,没听到江寻影继续问话,他才开口:“樊胜贵那晚何时离开的兰桂坊?” “大约寅时初。” 寅时。 那中途的一个时辰,樊胜贵去了哪? “他们三个一起走的?” 江寻影觉得不对,如果三个一起离开,死的怎么会是樊胜贵一个人? “是。” “樊胜贵那日掀翻桌子的那个人是谁?” 小桃红看了眼方衍鹤,有些纠结,她咬了咬下唇,声如蚊蝇:“是宫寺丞的侄子。” 江寻影转过去看向方衍鹤,这人面色平静,但勉强能解释宫简为何这样,虽然有点牵强。 “我去让人找宫简的侄子问话。”方衍鹤察觉到江寻影的视线,起身出门。 但江寻影觉得哪里不太对,三个人一起走,寅时离开,兰桂坊距离樊家走路需要一个时辰,樊胜贵的尸体被人在樊家村旁边的山上。 她看着小桃红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可能是江寻影的视线过于强烈,小桃红身子僵了一下,稍显了一点心虚。 “樊胜贵从什么时候让你陪的?” 江寻影突然的开口让小桃红有些猝不及防,慌乱了一下:“是,是,是上个月。” “上个月?” “也可能是上上个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寻影觉得小桃红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她不说,心底有点不耐烦。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串不起来,三个人,樊胜贵和王二狗已经遇害。 那么李川呢? “你和李川关系如何?” “李川是我之前的客人。”小桃红有些难启齿,说完低下了头。 江寻影像是要抓住什么线索,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她推门出去看向站在走廊的方衍鹤,轻声询问:“让人去找李川了吗?” 方衍鹤点了点头,问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寻影扭头看向院子,院子里的红梅开的格外鲜艳,她摇摇头又点头:“有一点但不多,你们去樊胜贵家里了吗?” 说到樊胜贵的家里,方衍鹤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 “樊胜贵的家里一问三不知。” “也没搜出什么东西?” 方衍鹤摇了摇头:“没有,宫简带人过去的…” 宫简。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再去一遍。” 他们毕竟没有亲自去过我而且牵扯出了宫简的侄子,难免为了他的侄子没有仔细搜呢? 说完之后,又看向关着的屋门,江寻影叹了口气:“小桃红心理防备有点重,她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但……”不愿意说。 小桃红说的,他们如果问遍整个兰桂坊是能问出来的,但是更深的就不行。 对于小桃红江寻影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想不出就先放下。 “兰桂坊除了刘妈妈那个鸨母,龟公有几个?” 想到小桃红刚刚说的话,江寻影决定先问问兰桂坊的话事人。 “还有,除了龟公把小桃红的丫鬟也带过来吧,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快一点。” 兰桂坊的龟公过来时,江寻影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一个龟公需要穿的这么鲜艳吗? “你今天成婚?” 那龟公被江寻影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一愣,忙摇摇头说:“没,没有的。” “樊胜贵此人你可知道?” 龟公看了一眼江寻影点了点头:“知道,经常来兰桂坊但不给钱。”说起来还露出愤怒的意思,“你作为兰桂坊的打手,没有逼他给钱?” “怎么会。”他的脸因为带着疤痕此时皱着眉,显得有些扭曲,“人家后面站着宣王爷,我们哪干逼着人给钱,每次都好声好气说,人家不搭理。” “跟他一起的那两个,你认识吗?” “没什么印象,但是樊胜贵身后老是有两个狗腿子,长什么样不太记得,但有个跛脚的。” “樊胜贵你不敢找,这两个你们也没找过去要钱?” “没有,他们三个人天天在一起,天一黑就过来,天快亮再离开。”龟公猛的叫了一声,“不过,我有日下楼撞了那樊公子,他嘴里不知道在骂谁,只骂得很难听。” “后面跟着的两个有一个面上不太好看,像是在骂他一眼。” “跛脚的那个?” “不是不是,那人长得还挺不错的,就是穿的不太好。” “有点眼熟,应该在樊胜贵之前也来过兰桂坊,次数不多,就没什么很深的印象。” 李川。 江寻影脑中冒出这个人的名字。 就在江寻影脑子里串联线索的时候,李鱼跑了回来, “李川不见了。” 求求宝宝们的收藏~感恩~入v前隔日更,入v后日更![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无头案 第5章 无头案 李鱼被派去盯着宫简,但他这张脸对宫简来讲太熟了,只能找了个眼生的仆役去盯着,他自己则准备回兰桂坊这边跟着方衍鹤。 不巧,刚刚到门口看到一个衙役面带慌张的跑了过来,拦下一问才匆忙跑来找方衍鹤。 李鱼的惊呼打断了江寻影对那个龟公的问询,她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正巧对上对面打开门的方衍鹤,两个人扭头看向正跑过来的李鱼。 方衍鹤皱眉对满身大汗的李鱼略有些嫌弃,稍稍往后退了退:“李川怎么不见了?” “刚刚那个衙役去李川家找李川被他妻子告知,李川两天前就没回去。”李鱼说完才顾得上擦额头的汗。 “两天前,那就是发现李川尸体的那一天。”江寻影脑子转的很快,直接了当:“你们问话的时候没有问出李川吗?” 方衍鹤想到自己看到的问询记录,凝眉沉思:“没有。” 江寻影不可置信的看向方衍鹤,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理寺少卿连这个重要的事情都没问出来。 随机她又想到什么对此时有点尴尬的方衍鹤问道:“那个丫鬟你问出了什么了吗?” “丫鬟说,小桃红那晚大概是寅时末才回来的,身上都是酒气。” “奇怪的点在于,往常都会让丫鬟伺候的小桃红,那日并没有让丫鬟伺候。” 江寻影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缺证据,头还未找到,凶器在哪呢? 凶器。 江寻影闭着眼思索着两具尸体的伤口处,砍刀。 “李川家里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她妻子是邻村的一个秀才家里的女儿,平日里也会做点绣活。” “去李川家里去一趟。”江寻影有些问题想要确认,最好要去一趟。 她转身就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发现方衍鹤还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方少卿?看什么呢?” 方衍鹤回神,摇了摇头率先往外走去。 等一行人到李川家时,已经下午。 江寻影站在门口打量着四周,李川家住在樊家村的最外面,离别的人家不远也不近。 她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大概是李川的妻子,看到江寻影身后的官差,有些局促,双手在衣服上来回不断摩擦。 “官爷里面坐吧。 ” 江寻影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四处打量,察觉到局促,她安抚的笑了笑:“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几句话。” 李川的妻子没讲话,只是在房沿下搬了几个凳子过来,擦的发亮才递给几个人。 江寻影接过凳子没管别的人,只拉着李川的妻子做了下来。 “李川不在家? ” 之前衙役都来过,江寻影也没和她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但语气并不强硬。 “ 没,他有的时候很多天都不回家来。”李川的妻子说的非常的平静,江寻影甚至在她的眼底看到了麻木。 “ 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吗?”江寻影想称呼她,但不是很愿意将一个可能是杀人凶手并对家庭不负责的男人的姓冠到她的头上。 江寻影的话让坐一旁的拘谨的李川妻子一愣,才嗫喏的说:“林英妹。 ” “林英妹。”江寻影重复了一遍,清冷的面孔忽然扯出一抹笑,“名字很好,那我叫你英姐,行吗?” “ 英姐,你跟李川夫妻感情好吗?” 林英妹尴尬的扒拉了一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那结婚过日子不都这样,有什么好不好的。 ” 看到门边靠着的一堆柴,江寻影面上赞叹:“ 英姐,这是你砍的吗?” 江寻影的语气只有赞叹,并没有带其他感情,林英妹也没怀疑,点了点头:“川子经常不回家,公公婆婆年纪大了干不动,家里什么活我都能干点。 ” “ 李川回来也不干?” 林英妹像是听到笑话,本局促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讽刺:“他干?他除了回来要钱能干什么?我倒希望永远别回来。 ” 江寻影环绕了四周一圈,没看到她公婆,只好开口问:“ 你公婆现在在哪里?” 林英妹沉默了一下,看向厨房边上的一间屋子,叹了口气:“川子两日前回来过,要钱,但家里没有。 ”说到这,林英妹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可家里哪有钱啊,他跟着樊家村那个樊胜贵整天去赌场进窑子。 ” 她猛的将自己的手伸到江寻影的面前十分的痛苦:“姑娘你瞧我的手,全是洞,我卖绣品的那些钱全让他抢走了,公婆也气病了。 ”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她深情激动的拽着江寻影的胳膊:“姑娘,他是不是欠人家可多钱所以你们找家来了? ”江寻影还没开口,她就拍着大腿开始哀嚎:“这让我还怎么活! ” 江寻影对这种哀嚎有些无措,只能看一旁的方衍鹤,有些无助的看着他。 在江寻影跟林英妹聊天的时候,方衍鹤已经带着人把李家院子里里外外都搜了一圈。 方衍鹤看着江寻影这样子,压下唇边溢出的笑意,干咳了一声走上前:“ 李川离开家的时候除了钱还带了什么?” 林英妹想了想摇头:“什么都没带。 ” “ 你说你们家柴都是你砍的,砍刀放在哪?” “就在门口面,出门的时候方便拿。 ”应是方衍鹤的冷脸比较吓人,林英妹倒没再哭嚎,只是擦了擦眼泪,红着眼抬手给方衍鹤指位置。 “ 大人,没有。”衙役在林英妹指着的地方翻了半天,没找到她说的砍刀。 林英妹一听就有些急,像是怕被他们说骗人一样,起身跑道那堆工具面前翻看:“怎么会没呢,川子回来那天我还拿去砍柴了。 ” 江寻影和方衍鹤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江寻影走上前问她:“李川最可能去哪里? ” “ 赌场,窑子。”语气有些嫌弃,“他那个相好就在窑子里。 ” “ 他的相好叫什么?” “小桃红。 ” 江寻影有些疑惑:“ 你怎么知道的?” 林英妹将手中拿出来的工具扔到篓子里,直接坐在地上:“川子自己说的,她说我长得丑又不温柔,兰桂坊的小桃红又温柔又漂亮,比我好多了,他还说… ” “说什么?” 林英妹擦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他说他要给小桃红赎身,把我休了娶她。 ” 江寻影大概心里有了一点想法,但还是要找到李川。 在林英妹的嘴里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但林英妹这个人……江寻影在心里打了个标记。 “樊胜贵跟王二狗你认识吗?” “ 认识。”提到樊胜贵和王二狗的时候,江寻影发现林英妹的态度变得很奇怪,她厌恶又憎恨。 “了解多少? ”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少了解,不就是川子的狐朋狗友,不是他们川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我一个好好的家啊,就成这样了。 ” 见她这样江寻影倒也不好再问别的,顿了一下开口:“那英姐,我们先走了,李川如果回来就跑来大理寺找我们。 ” 见林英妹有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江寻影心里对林英妹的疑惑更深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寻影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英姐,你家砍刀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城里李铁匠铺子里最便宜的那种。 ” 江寻影和方衍鹤离开李家后,在李家视线范围外停住了脚。 “方少卿,找人盯着李家。” 方衍鹤此时倒没有立即答应,只饶有兴趣的问她:“江仵作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 “方少卿不也察觉到了吗?”江寻影反问。 “李川如果不是凶手,此时也凶多吉少了。 ” 江寻影看向远处已经升起炊烟的李家一脸沉重。 “ 走吧。”江寻影看着绕路走向李家,喊着方衍鹤离开,“去樊胜贵家。 ” “王二狗的身份确认了吗? ”江寻影边走边问,此时有些气喘吁吁。 方衍鹤扶了她一把,收回手点了点:“第二具无头尸体确定是王二狗。 ” 江寻影点点头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走了一会她停住脚步,一脸不好意思的说:“要不你带路? ” 方衍鹤早看出她不认识路,但看她自顾自带路,也不好开口,看她主动提出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一行人走到樊胜贵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樊家正在吃晚饭,看到官差就一脸的愤怒,坐在主位的老头,猛的一拍桌子,手边的茶水都撒了出来。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杀我儿子的凶手找到了? ” 樊家自从他们那个大女儿被宣王爷接进府后受宠,他们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称是宣王爷的丈人。 对于大理寺并不了解,只知道是查案寻找凶手。 樊胜贵是家中幼子,老头老太太疼得很,这猛的一死,凶手还找不到,脸色自是更难看。 “哪间是樊胜贵的房间?。 ” 江寻影懒得搭理他们,问方衍鹤,方衍鹤也不知道只好扭头看向身后的衙役,之前跟着宫简来的时候衙役抬手指了指。 江寻影直接就走了过去,将樊家人无视个遍。 踏入房间一瞬间,她就看到樊胜贵房间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画的是…… 蹲蹲收藏哦~还有一更在晚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无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