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掠时》 第1章 第一章 “心中有挂,如何放下,心中无挂,何须放下。”封魔台前,灵尊仍在苦劝退隐灵界的独眼龙回返人世。 做此决定,灵尊目的有三:其一,独眼龙可算是灵界对人世最了解之人;其二,独眼龙的心魔在人世,退居灵界不过治标不治本;其三,则是独眼龙之能为可堪重任。 然而,不想再身染血腥的独眼龙半阖着眼,双足伫立在自画的牢笼中,犹豫,挣扎,却仍是……不肯答应。 恰在此时,叹悲欢带着重伤的爱灵灵匆匆而来。 “这是怎样一回事?”见到孙女重伤昏迷,灵尊心下一惊,为她治疗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不知为何,爱灵灵竟对上了西剑流。” 悠悠醒转,醒来后的爱灵灵将西剑流的所作所为说给了在场的众人。 “西剑流的人正在到处捉拿童男童女……”控诉西剑流恶行,爱灵灵的声音里仍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嗯?” 一声疑,听到爱灵灵的话的独眼龙心下一紧,怀中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仿佛被人用明火点燃,那火花正好燃在心口的位置,分明星火,却偏偏肆虐缭绕,燎心燃肺。 许久前的某一天,独眼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他的母亲,见到了他那位曾经是武林皇帝的舅舅,也见到了……他的舅舅冷眼旁观着他的母亲死在别人的剑下。 这些……都是他遥远而又被尘封的过往。按理来说,这样的过往应当是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却偏偏,这一切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如果不是那样一封凭空出现的信,独眼龙甚至会觉得,这些记忆不过是他妄想出来的而已。 那封信出现在他做完那个长梦的第二天早上,信的内容很短,重点也不过是两句话—— “你的舅舅发生了意外。” “他变成了一个小孩。” 那张信纸的背面还有一张画像,画像中的孩子头发卷卷,一张圆圆的脸蛋上,标志性的漩涡眉跟眉间朱砂让独眼龙怎样都无法错认。 这就是他的舅舅。 相见却未能相认的母亲的哥哥,冷心冷面的武林皇帝,心怀宏愿百死不悔的人世痴人。 恨他吗? 老实讲,他恨不起来。 敬他吗? 混乱的记忆里,他们曾经共事,只是那时他已入了空门,空门之人,再不论尘世关联。 他们是同志,却非亲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记不太清,大概他那位舅舅对他还是有所关照的,只是那关照太隐晦,若非在梦里他是旁观者的角度,这一切他根本发现不了。 连关心都要压抑自己的这样一个人,就是他的舅舅。 拿到信的那几天,对于这位舅舅强硬作风以及走到哪里都是江湖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只想离他远远。 如今听到爱灵灵带回的消息他才猛然想起来:他的舅舅发生了意外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如今西剑流的目标正是像他这么点大的孩子。 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很可能已经落入了西剑流的手中。 这一刻,独眼龙有些后悔,不论过往如何他都应该早点把人接到自己身边来的。 “灵尊,你之前说的事情,俺,答应了。” 离长堎村不远的小树林里,三三两两的小娃儿偷偷摸摸地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一黄发男童坐在孔明车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地等着小娃儿们排队站好。 “老大老大,这附近村子里能找来的小孩我都找来啦!”队伍前面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孩子邀功似的来到了黄发娃儿面前。 从孔明车上翻身下来,黄发男童拍了拍包包头的肩膀:“比我预想的人要多,小岩,你真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村的孩子王!这附近有哪个小孩敢不给我面子?”说着这话的小岩眉飞色舞,拍着胸脯的样子满是得意。 “小岩哥哥,你把我们找来是要干嘛呀?” “我可只认你这个老大诶,你咋还有老大的?” “小岩,我们都来了,你答应给我们的麦糖呢?” …… 都是小孩子,一人开腔,其他人便像是唯恐落后了一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听着这些童言稚语,黄发男童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同于年龄的笑意。 那个名唤小岩的孩子则是一脸的羞赧,那羞赧在见到自己老大眼里的笑意的时候整个变成了恼羞成怒。只听他大叫了一声:“都别吵啦!我今天找你们来可是为了很重要的事!” “我们只是小孩,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女孩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道。 皱着眉头,小岩大声反驳道:“谁说没有的?外面西剑流的人在抓小孩子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呀,所以我爹爹才不让我出门的。” “对呀,对呀,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在各自父母心中的地位,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附和着第一个孩子的话,甚至有几个已经因为想起父母的叮嘱打起了退堂鼓。 “躲在家里就用了吗?你们知道西岭村吗?村子里的小孩全被抓走了,至于其他人……他们全死了,死在了西剑流的手上。”说到后面,原本怒气冲冲的小岩一脸落寞地低下了头,他的脚正不自觉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有几个胆小的孩子已经吓得哭了出来,有几个胆大而又聪慧的则将目光落在了小岩跟他背后的黄发男童身上。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说话的男孩比小岩跟黄发男童都要高上一些,他的身上穿着的是用动物皮毛做成的衣服。他叫赫山,是猎户的孩子,因自小跟着他爹上山打猎,见多了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是以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懂得反抗才有一线生机的道理。 将自家老大教的话说尽了的小岩无助地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老大。 黄发男童笑了笑,越过他来到众孩童面前,只听他用他那稚气未脱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做的事可多了,计划我都想好了,只是这计划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帮助。” “可是我们都是小孩子啊,要帮忙是不是应该回村里找大人?”一个小姑娘怯懦地问道,只她的眼中却偏偏闪烁着一种名为跃跃欲试的光。 这是一个聪明谨慎而又颇具胆量的丫头,黄发男童忍不住问了她的名字。 “我叫秦双。” “小双,要知道,小孩子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有些事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做好。” 秦双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不解。 黄发男童狡黠地笑道:“因为我们年纪小,大人们都不会防着我们呀,而且我们个子也小,个子小就目标小,要躲起来可容易啦!” 秦双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小岩则用一种崇敬的目光望着黄发男童,要知道,他可是亲眼见到黄发男童用陷阱抓住两个探路的西剑流忍者,这才给了他们这么久喘气的机会。 至于他以为的陷阱其实是阵法这种事,黄发男童则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老大老大,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现在要不要就开始?”小岩问道。 “我的计划——第一步就是问问大家,你们愿意按我说的做吗?不用担心,你们要做的事很简单,有胆小的甚至可以就留在哪也不用去。”黄发男童循循善诱。 几乎所有的孩童都点了点头,只除了赫山,他说他要知道全部的计划,不然他不介意靠自己护住自己跟家人。 “西山上面有山匪,我想让你们里面一部分的人去散布消息,就说附近村的孩童全部都被山匪抓去了。这样一来可以将西剑流的人引走,不让他们进村,这样你们的父母亲人就不会死了。” “西山上面真的有山匪吗?而且那些人会相信我们的话?”问话的是秦双,她的反应总是非常快。 对于她的敏捷,黄发男童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山匪。至于怎样取信那些人……秦双,如果让你一个人跑到很远的村外,去向武林里的人甚至西剑流的人求救,你,敢吗?” “我去!” “让我去吧。” 小岩跟赫山居然同时开了口。 黄发男童但笑不语。 秦双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她在思考,虽然在她小小的脑海里,这个题目明显超出了范围。 “我敢。”最后,秦双还是应了下来,至于理由,大概只是黄发男童说得很有道理吧? “好,那么,各位,你们有人会写字吗?” “我会。” “我也会。” 见秦双一个女孩儿都接下了这么困难的任务,哪怕是为了面子,孩童们也都积极了起来。 很快,黄发男童便把抄写山匪预告信并且散发到每个村子里去的任务分派了下去。 至于预告信的内容,则无外乎听说西剑流抓小孩练不死药,他们也想练不死药,所以把小孩全抓走这样的激敌之语。 “为了尽早将消息传出去,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等做完了,你们还是来这里汇合,记得不要让人发现,如果有人被发现了,那就说是山匪让你来发的,你也不想这样做。” “好。” “嗯嗯!” “会啦,会啦!” …… 第一个任务布置下去,一下子便少掉了一半的孩子。 赫山,小岩,秦双都被留了下来。 赫山问:“等他们回来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去西山。” “嗯?” “西剑流要童男童女,我们当然要去给他们送童男童女呀!”黄发男童笑得俏皮。 赫山却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想把那些已经被抓走的孩子救出来,赫山,你愿意帮我吗?”黄发男童望着他的目光写满了认真。 这一刻,赫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小岩为什么一定要叫这个人老大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要人帮忙也要告诉别人自己是谁吧?” “啊,抱歉,一时忘记了,我叫小四啦。”黄发男童面上一红,他真是扮了一年多小孩就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嗯,小四,我帮你。” “那太好了,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小四道。 听到他这样的海口,暗中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声:“哎呀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是谁啊?” “千雪阿叔!你终于听够啦?够了就快出来啦,我还要你帮我保护小双呢!” “哇,找了你这么久,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帮忙?还有,为什么我还是阿叔!我有那么老吗?”千雪孤鸣摇着头,一脸无奈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叫你阿叔是因为尊重你呀?”小四笑着搂住了他的胳膊。 “那为什么王叔又是哥哥了?你就不尊重他了?”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他好看啊!” “啧,觉得他好看你还把离家出走当饭吃?你知不知道因为担心你王叔他病都严重了几分?” “我有很重要的事嘛,这次我有很认真的留书啊。” “留书出走就不算出走了?” “已经告知过怎么能算出走,我这顶多算是出门远游。” 知道这孩子嘴里一堆歪理自己肯定说不过,胳膊肘被他的满头黄毛蹭到,千雪孤鸣灵光一闪:“小四呀,为什么这么久了你的身高还是一点没有变,你不会永远长不高了吧?” 第2章 第二章 关于化体能不能长高这个问题,它还真是一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没人比素还真更清楚了。 不过,不管答案如何,素还真都不可能真正去回答这个问题。 何况,他也不能答。 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讲,四智武童才是最优解。 至于缘故?一切,还要从他为什么会来到九界说起。 逆海崇帆之祸,天机谶预言的尘世百年暗夜,在人世曙光与自己之间,鷇音子毅然选择了自我牺牲,只为曙光能够重回苦境大地。而他自己,最终却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一魂消散,作为本体的素还真立刻陷入危险境地,时间城主第一时间以天照仪为其稳定魂光。然,此法只作保命,若要真正治好素还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者,寻找紫火烈信子与白水异血者,以其异能引动素还真灵识,让其魂体自复。运用此法,虽说可为素还真补全魂魄,让他不至因缺失一魂而面临死厄,但鷇音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关于他的经历过往,于素还真而言,最多算是南柯之梦。 二者,掠时。如同最光阴曾经做过的那样,掠夺生灵死于非命之时冥冥中流逝的光阴。这光阴于死者无碍,只是所有属于时间的东西皆有其归属,以人力夺之,哪怕是时间城主也不敢背书。至于为何最光阴做之无碍,那是因为他掠夺的时间,最后都会送回到日晷,他是任务,素还真是私务。 何况,以时间之法重塑魂魄,其中所需时间,不是简单的百千年可计,如此庞大的时间流逝,不可能不被天道发觉。掠时逆天,素还真这样的天命者尤甚。 然而,运用此法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鷇音子可以如同四智武童一般真真正正回归素还真本体,包括魂魄,包括过往,包括他曾经的时间。 站在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素还真面前,时间城主喃喃自语:“素还真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时间城主是护短的。对于他看得上眼的人,他总是极尽所能的对这个人好,只是口嫌体正的傲娇属性是怎样都不会好。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有其天命者存在的异世界,大量异常流逝的时间,还有一条让素还真能“合理存在”的因缘牵扯。思而存之,素还真必须存在于那个世界某一个人的记忆里。 看遍三千世界,访过各个时间点上的人和事,时间城主发现,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世界只有一个——中土九界。 在那里有曾经活跃在欧阳世家时期的史艳文、藏镜人、女暴君,有曾经与素还真相伴相随的狂人黑白郎君跟徒弟史菁菁,也有与黑白郎君一直相爱相杀的网中人。 还有一个,则是素还真唯一妹妹的儿子——独眼龙。他,是时间城主最后选定的纽扣,纽住本不存在那个世界的素还真与那个世界之间的扣子。 所以独眼龙在一觉起来之后会“突然记起”那段有关于“舅舅”的过往。那都是属于“独眼龙”曾经真正经历过的时间。对,时间。记忆,幻觉都远没有时间来得真实,这世间更不会有比时间更牢固的东西,这也算是时间城主给素还真九界之旅的保障。 跨界之旅,在时间城主给素还真选定了第二条路之后,这个主题就被定下来了。然后整个时间城的人都开始为素还真准备旅途所需要的东西。 虽然,此时的时间城统共才三个人:城主,饮岁,绮罗生,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城主指挥饮岁做这做那的积极性。 “饮岁啊,你去为素还真准备一把掠时用的武器吧。” “为什么要我去,而不是让绮罗生去?” 躺着中枪的绮罗生一脸无辜。 “因为我发现你的腰又胖了一圈。” “……” “饮岁啊,你去做一个可以探查魂体完整度的时计吧。” 见时间城主准备开口,饮岁赶忙打断:“行,这个绮罗生肯定做不来,我这就去。” 看着他一阵风一样已经跑远的背影,时间城主微笑道:“瘦了之后连跑步都变快了许多。” 扇子一打,绮罗生笑而不语。 “饮岁啊……” “免开口,要什么,我去取。” “不,我只是想说,我准备将素还真送走了。” 饮岁愣了愣:“都准备好了?” “嗯。” “先等一下,我去检查一下时间节点。”时间节点,空间与时间中所有交汇的点,于大道而言,则是那隐遁其一。正因为这些节点的存在才使得穿越时空成为可能。 饮岁去做的就是记下素还真离开的节点编号,好让素还真不论去了多久,都能回到他离开的时刻。对于素还真而言,这是让他能安心补魂的最重要条件。 心系苦境,恨不得把自己的身躯血肉与苦境相连的人,绝不会放任自己为了自己的事在异境耽搁太久。 既然是“旅”,他们自然要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不一会,饮岁拿了个包裹出来。 绮罗生挑了挑眉,递过去一包晒干的牡丹花瓣。 饮岁问:“什么意思?” 绮罗生道:“给素还真的礼物,跟你的放一起。” “我这才不是礼物。”说着这话的时候,饮岁一把夺过了绮罗生递过来的纸包,然后略不自在的压了压帽檐。 这时候时间城主分明还没说话,饮岁却主动问道:“城主你的呢?看在今天日子特别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捎上了。” “饮岁你是独眼龙吗?” “什么?” “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孝顺我?我真的好伤心。” “那你就继续伤心吧!”终于听明白城主是在拐着弯说他孝顺素还真的饮岁气急败坏的走了。 绮罗生默默在心里给饮岁点了一排蜡,城主都这样说了,那他肯定是准备要折腾饮岁了,可饮岁到现在还没发觉。 等到饮岁一走,绮罗生便问道:“城主应该有准备什么吧?” “无他,不过一封说明情况的信,早已放在了时计里。” 绮罗生的眼眸动了动:真巧,他也在纸包里留了信。 然后,等到了九界被人捡到以后,苏醒过来后的四智武童,装作一脸紧张的样子打开了自己这随身但是肯定被人动过的包裹…… 时计、牡丹花瓣、干粮三样最正常的东西。 其他的:狗尾巴、拨浪鼓、小铃铛、草蚂蚱、迷你版孔明车、纸风车等等。 是说哪个小孩出门会带这样一堆玩的东西啊?他这贪玩的人设看来是不能崩了。 打开时计,因感应到素还真魂光,时计中的信安安静静不发光不自带特效地投影在了床顶上。 “素还真: 此地名为九界,是与苦境不同的异世。你在此属于不在天命之人,行动时望你有所思量。其他的饮岁应该有留,我便不作赘述了,好好享受不必背负俗尘的人生吧。” 将时计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四智武童面上却仍是一派天真模样。 跨越时空,为他素还真,时间城主实在破例太多。其实,城主的目的他已隐隐猜到,至于对否,则要看饮岁的信了。 至于绮罗生的信,在打开纸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天踦爵曾与绮罗生于江上画舫论牡丹,牡丹其意,根浅而平凡度日。这是绮罗生在以牡丹花劝他,既是旅人,便不要让自己陷入太深,终要回转,情深不过徒增伤感。 素还真心中好笑,曾经天踦爵以牡丹提醒过他疏情实是重情的个性终究易伤,如今他反过来以牡丹提醒自己该当疏情,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么,饮岁的信又在哪呢? 四智武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想了想,他又把时计拿了出来,然后他就发现,这个时计的后盖是可以平着划开的。 “哟,不赖嘛,这都被你发现了。城主还以为他藏信我没有发现。哼哼,我饮岁何许人也?” 四智武童挑了挑眉:是说你还是照着你家城主说的把他没提到的东西详详细细地写了一遍,这到底是谁棋高一招? 饮岁的信比较长,其中主要讲了他们将他送来的目的,还解释了时间节点不会让他浪费一点在苦境的时间,让他安心在这边玩,剩下的就是介绍“狗尾巴”、时计、铃铛还有孔明车的用法,至于其他的东西,那还真是饮岁准备着让他用来迷惑其他人的玩具。 最后,饮岁还解释了一番他如今的情况。 “因为是去补魂,所以你过去的其实是魂魄,而你因为魂魄不全,缺的地方都是以时间补齐的,所以,你化的体型越小,消耗的时间也就越少。最优解是婴儿,但那不方便行事,城主就帮你把时间卡在七岁了。至于如何化身其他模样,用时计就可以了。但不管是化形还是动武,耗费的都是时间,悠着点,别弄到最后连魂力都消耗了。躯体的话绮罗生会去找紫火烈信子给你除恶气,你不用担心。至于掠时之刃的形状,算是我替最光阴送你的礼物,听到鷇音子死讯,少年他可伤心了。” 嘴角忍不住带了笑意,是说他素还真是会乱来的人吗?!一个个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事实上,素还真他还真的是的。 不论问他的哪个朋友,“是”都是标准答案。何况,现在他在做的,也正是“乱来”的最佳佐证。 带着一堆小孩去怼西剑流?还能保证这些小孩全身而退?千雪孤鸣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这是吹牛吹到外太空都不带喘气的吗? 第3章 第三章 虽然对小四能让这群小孩全身而退的说法十足的不信,但在小四叮嘱秦双如何说如何做的时候,千雪孤鸣还是体贴地没有拆他的台。 “小双,你过来一下。”小四鬼鬼祟祟地把秦双拉到了一边。 秦双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腹诽了一把小四的神神秘秘,千雪孤鸣侧了侧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等到时候你就这样、这样啦。” “嗯嗯,我知道了。” 听得他居然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都给秦双说到了,千雪孤鸣点了点头,撇开自信过了头这一点,这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 “话说小四啊,事情都被你想好了,那你干嘛不自己去啊?还非要找个小姑娘去,万一她到时吓得不敢出声了怎样办?”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千雪孤鸣忍不住出声提点。 “小双一定可以的啦!何况,还有千雪阿叔你啊!”小四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要是屈世途在的话他肯定会离他远远,因为他这模样,一看就是要算计人了。 “是哦,那我一出来,你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千雪孤鸣反问。 歪了歪头,小四的面上现出不解:“千雪阿叔你当然要出来啊,你不出来,哪来的土匪追小双咧?” “当然是……等等咧?!臭小子啊,你居然要我堂堂的……” 千雪孤鸣的话还未讲完,小四就打断他道:“哇!千雪阿叔啊,你要用身份来压人,欺负小孩子吗?” “什么啊!明明是你欺负我好吗?小四喂,这一年王叔到底教了你些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反而越来越像心机温仔咯?” 嗯,心机温仔?暗暗记下这个称呼,小四回答道:“大哥哥教我的当然是仁义礼智信啦,一看千雪阿叔你就是当初没有好好学,等回去我要跟大哥哥告状啦!” 一听到小四讲要回去跟王叔告状他没好好学,千雪孤鸣就忍不住心慌想逃,但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漏气的。强撑气势,千雪孤鸣反问道:“仁义礼智信,我哪样没学好?” “礼呀!”小四答得理所当然。 千雪孤鸣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谁讲我礼没学好,该礼数周全的时候我都有做到好吗?倒是你咧,对人的称呼都乱七八糟,我看王叔要把你带回去好好教才对。” 小四故作苦恼道:“可是每次我叫王爷他大哥哥他都很开心啊,他也让我这么叫了。这样吧,如果千雪你实在不想小四叫你阿叔的话,小四就勉为其难当你的阿叔好了。这样的话,你也不算不爱幼了,只能算是不尊老了。” “哇!你这个小鬼,嘴怎么这么利?” 见千雪孤鸣连喘气都粗了,小四忙上前抱住他胳膊:“千雪阿叔啦,你是我的好阿叔啦,小四实在是没有办法啦,就只好让阿叔你委屈一下啦。到时阿叔你就装扮一下,再把武功弄一大截,这样就没人能认出你来啦。” “这还……”刚要讲差不多的千雪猛然反应过来,实在气不过的他揉了揉小四的头发,把他的一头黄发揉得一团乱,惹得小四的目光闪了又闪。 “差点又上了你的当。要扮土匪当然不能穿成我这样,更加不可能有我这样好的武功。明明就是要占便宜,居然还能表现得跟为了你好一样,真真像极了心机温仔!王叔他是被你迷了眼睛还是怎样,像你这样的一只小狐狸,他居然会担心你在外面吃亏?还催着我出来找你?” 松开千雪孤鸣的胳膊,小四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千雪孤鸣的狼爪,捂着心口作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千雪阿叔居然说人见人爱的小四是狐狸,小四的心真是非常之痛。” 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千雪孤鸣无奈道:“不要学王叔讲话啦!” “所以千雪阿叔答应了?”小四歪了歪头。 “怕了你了,答应了!不过!你可不许找王叔告状。” “当然不会啦,小四是这样的人吗?” 千雪孤鸣没好气道:“谁知道呢!” “对了,千雪阿叔啊,心机温仔是谁呀?”小四一脸好奇。 心下警铃猛响,对于自己说漏嘴居然还是两次的事情千雪孤鸣万分后悔,只听他戒备道:“没有什么人。” 要是小四因为好奇找上温仔……那后果,千雪孤鸣不敢想像。 他觉得,对于这样聪明的小四,温仔一定会见猎心喜的,万一他要是抢人或者突发奇想跟小四玩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以王叔对小四的喜爱,那结果会闹成什么样他真的不敢想也不想去想。要是让王叔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自己,那他真正可以抄书抄到死了。 “记住啊,小四,以后遇到穿蓝衫拿扇子的一定要跑!” 嗯?蓝衫,扇子,温。 小四答道:“千雪阿叔,我记住了!”他已记住了这个让千雪又戒备又亲昵的人的特征了,至于要不要跑?那就要看,那位做的事值不值得他跑了。 “好了,千雪阿叔,你带着小双一起走吧,我们要做的事宜早不宜迟。” “好。”秦双乖乖走到千雪孤鸣身边。 “嗯,你自己也顾好自己啦,别乱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知道么?”虽说找小四是为了王叔,可对于小四,千雪孤鸣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关心。 “好啦,我不会有事的啦!” 知道劝他不动,千雪孤鸣打定主意要早点完事早点回来盯人。于是他对秦双说了一句别怕,就把人往怀里一抱,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见人离开,小四又开始给小岩跟赫山分配任务。 “小岩,这里剩下的孩子就交给你了,我要你保证等我回来,他们还在这,你能做到吗?” “老大,没问题!”小岩拍了拍胸脯。 “赫山,你跟我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一边走一边说吧。” “好。” 离他们的秘密基地远了,小四这才道:“其实,我刚刚说的计划里,有个很明显的漏洞。” 赫山一愣:“是什么?” “如果中原的江湖人,先一步听到消息来救人怎么办?”转过身,小四看着他的眼睛道。 “这……”这样的心计,当然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可以有的,赫山被问倒了。 “其实有很多的办法可以保证,能上西山的只有西剑流的人。甚至,救那些小孩跟村子的办法也不止我说的那一个。” “很多?” “很多。” “比如呢?” 小四答非所问:“赫山,在有能力保护很多人跟让你离开家人之间,你选哪一样?” “一定要选吗?我想保护我的家人。” “当然可以,只是想要学得本事,就不能住在家里,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我明白,那学艺的地方很远吗?我又能学到什么?” “非马梦衢,记住这个地方,找到它,这是那里的主人对你的考验。至于能学到什么?只要你想学的,他都能够教你。” “那我要知道那个很多的答案。” “哈,绝对的武力,过人的智计,绝世的阵法,精巧的机关,每一项都可以轻易解决这些问题。”无论是说话的神态还是语气,小四此时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赫山似懂非懂。 小四循循善诱:“你觉得在山中是老虎厉害还是猴子厉害?” 赫山不假思索:“当然是老虎。” “所以,如果你是老虎,你会怕一群猴子吗?” “当然不会。” “所以,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西剑流的人就是一群猴子。” “猴子?!”赫山目瞪口呆。 “对呀,在他们眼中,其他人是异类,那他们自己岂不就是猴子了吗?”小四笑着卖了个萌。 赫山却并没能理解其中的讽刺,他有些茫然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虽然不能理解小四话中讽刺,但对于老虎跟猴的差别,他还是理解了。只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跟小四两个人里有谁可以算作老虎。 低头看了一眼小四脑袋上的黄毛,赫山想,可能他边上的这位可以算是一只小猫? 九岁孩子的眼睛藏不住话,看到他眼神的小四无奈一笑:“去让你见见小猫的爪子啊。” 赫山的脸红了红:“喔。可你不是说……” “能者有能者的法子,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办法啊。赫山啊,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哟。” 赫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西山下,小四坐在孔明车上指点赫山搬石头。 “对啦,那块小的往前挪。” “好了好了,就到你前面半步就好。” “往左一点,对,就是那。” …… 小四的指尖上真气微动,对于那些明显超出赫山承重范围的石头,他都暗中帮他减轻了分量。就连赫山有时候都纳闷,自己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了。 悄然运气给在阵外又套了层术法造成的幻阵,小四拍了拍手,对已经满头是汗的赫山道:“唔,这样就可以了。” 赫山不确定地问道:“可只是一些石头,这样真正可以阻止好人上山吗?” “可以的。只要来的人,不是江湖中的高手。” “那如果来的是高手呢?”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夸了他一句,小四道:“所以我们就要保证那些高手没有时间顾到这里。” “那要怎么做?” “跟我来。” 赫山点了点头,他知道小四是要用做的告诉他了。 第4章 第四章 “第一步,示弱。” 半日后,离西山不远的村子外头,真田隆三正在四处搜寻童男童女下落。就在这时,一个脸上邋遢到看不出面貌的小女孩向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在她身后不远,一个穿着普通长得也普通武器也普通的男人正在他的身后追赶。 “救命,救命!”女孩慌不择路直接撞到了真田隆三身上。 随手将小女孩拎起来,真田隆三大笑道:“看啦,居然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啊!你们也是抓小孩的坏人?!”小女孩大叫着挣扎了起来,奈何跑了这么远的路她早已气空力尽,此时的挣扎对于真田隆三来说根本一点影响也无。 “嗯?也是?”真田隆三将目光转向对面那个举着刀一脸戒备想逃又不敢逃的人身上:“你们也要抓小孩?” “没,没啦!”山匪抬脚欲跑。 真田隆三示意手下:“抓住他!” 三两下将人收抬,真田隆三轻而易举地从女孩和山匪口中套出了西山上关了三十几号小孩的消息。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啦!居然有傻人听到我们抓小孩的消息就以为小孩能炼不老药,真正是笑话啦!” 话音落,真田隆三抬手了结了山匪性命。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被他抓在手里的秦双猛地哭了起来,虽然千雪孤鸣在之前已经告诉过她他们会杀他,但他不会死,可人的脖子都断掉了,那还要怎么活啊? “吵什么吵?再吵我把你也杀了,知不知道?” 秦双捂住了自己的嘴,可眼泪怎么都停不住。 暗处的赫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小四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阿叔他没事,那只是术法,地上的是具空壳。既然遇到的是西剑流的人,这个村子的人看起来也不太想管这件事,想来第二步也用不到了。” 此时的赫山哪里还听得进他的一二三步?叹了一声,小四对赫山施了个清心咒,然后便拉着人离开了。 一路无言,小四知道,对于赫山,对于秦双,他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命不存的人,本就不受天道眷顾,何况,作为不存在的人,他无论做什么,都可能逆改天数。逆天之举,后果总是不可预料。 而要让自己想做的事在天道允许范围内,小四只能借助于天命之内的人,奈何在九界,他根本毫无根基可言。 若非西剑流的所作所为太过丧心病狂,九界的一切,小四根本不会去管。 如今,他只能依靠这几个孩子。至于千雪,能替到做到现在这样,已是足够。 “第二步是什么?”行至西山山脚,一直没说话赫山开口问道。 略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小四满意笑道:“第二步是牵制。” “怎样牵制?” “跟西剑流的人说中原武林的人要上西山救人啊,他们自然会分派人手去阻止他们。” “可这……” “你想说这是跟坏人合作欺负好人对不对?” 赫山点了点头。 “你想得不错。而且这样做很可能会害死好人。” “那还要这样做吗?” “除非万不得已。至于什么时候才是万不得已,那就要靠你的判断了。” 赫山懵了。 “不用想那么多,慢慢来就好。” “哦。” 西山之下,迷阵之前,将迷阵入口出口告知赫山之后,小四便让他躲到一边。 “看好哦,第三步拖延可是要你一个人来完成的呀。” 躲在石头后面,赫山眼睛都不敢眨了。 “队长,前面有个小孩!” “看到了,我又不是瞎!”真田隆三气哼哼道。 “一月一,捡花衣。二月二,练大字。三月三,穿新衣……唔,四月四是虾米咧?”背靠大石,黄发小童手里甩着草蚱蜢,口中念念有词。 “四月四,你要被我们抓啦!”真田隆三大步向前,身形一挡,便在小四脸上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拍了拍衣服,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小四也不作害怕模样,宝贝地将草蚱蜢放起来,叉着腰,小四道:“我爹爹他可是这山上的大王咧,你要敢抓我,我就让我爹他打你啦!” “哈哈哈,让他爹打我?真正是笑话咧,来来来,臭小鬼你带路,看看是你爹打我还是我杀你爹啦!”真田隆三大笑着将小四拎了起来,至于秦双,早在之前就被他扔给了手下。 “带路就带路,你放我下来啦,你这样拎着我,我还怎么带路。” “好好好,谅你也跑不掉。” 被他放下之后,小四也不急着走,他先是扯了扯弄皱的衣服,完了居然还掏出草蚱蜢来检查,惹得西剑流的人一阵好笑。 “好了,跟我来吧。” 小四在拖延,他所拖延的时间,都是他留给赫山的准备时间。 如果中原人收到消息真正会来的话,阻碍他们就是赫山的任务。至于行动模板,小四刚刚已经给他一个了。 “哎,还是信息太缺乏了。”小四心下一叹,对于这里的江湖人是什么品行,会不会有有眼光的人看到西剑流这不寻常的举动背后的阴谋,会不会有人及时赶来阻止,所有的这些他都不清楚。 所以他只能防范于未燃。 至于西剑流的这些人,队长看起来足够莽撞,只是要让他们什么也不问就动手,光是这样带他们上去可不行。好在,在想好计划之前,小四已经做好了准备。 “啊,是陷阱!” “啊!这是什么东西?” 小四带他们走的路是一条峡谷,在这里一旦有什么陷阱都不好避开,可是因为轻视,真田隆三他们连一点迟疑也没有就跟着小四走进来了。 然后,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几个忍者被断木砸到了头,两个忍者落到了坑里,还有一个居然被自己的同伙推倒了。真正是失了忍者的脸面。 真田隆三气到脑袋冒烟:“臭小子!你居然耍我!” “你们这些笨蛋啦,居然这样的陷阱都会中到。”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啊!” “你们能逃出来再说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西剑流众人前后的通路都被石头封住。 真田隆三本想用蛮力将石头打碎,可这些石头却甚是邪门,他连溘乌斯都用上了,居然连石壁都没打穿。 拍了拍被自己趁乱救下的秦双的脑袋,小四安慰道:“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可是那位阿叔……” “安心,他也没事。” “真的吗?” “真的,好了,小双你闭上眼睛。” “嗯?要做什么?” “带你离开这儿。” 秦双听话闭眼,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奇的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村外的小树林。 转过头,秦双看向小四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小四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小双,帮我保密哟。” “哦,好。”秦双愣愣点头。 将秦双交到小岩手里,让他带着从村里回来的孩子跟一直留在树林里的孩子一起前往西山山脚。 “老大,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先去接赫山,回头到山脚下跟你们汇合。” “好。” 西山匪寨,寨主帐前。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 一人手持玉晶仗,携悠扬诗号强势来到。 “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呐?” …… 一时间,惊诧的声音此起彼伏。 “劣者齐烟九点天踦爵,此行西山是为示警而来。” “嗯?示警?”寨主自帐中步出,虽说是一寨之主,其穿着也不过比一般村民好了那么一些而已,观其面目,亦非奸恶之人。 心下有了计较,天踦爵道:“西剑流的人要来攻打你们山寨了。” “啊?” “为什么啊?” “西剑流诶,那还怎样办?” …… 西剑流恶名,就连山匪亦觉惊惧。 寨主问天踦爵:“西剑流为什么要来打我们?” “因为有三十多个孩子躲在了西山山脚的树林里。” 那寨主不说话了。关于西剑流要抓小孩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寨子里的小孩都被他藏到了山里,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孩子藏到他这里来。 思考之后,寨主道:“你们所有人,收拾东西离开。” “寨主你呢?” “要不让娘们带着老人走,汉子们都留下来。” “不行,你们都走,我是寨主,你们要听我的。” 寨子里的人就谁留下吵作了一堆,天踦爵咳嗽了一声:“其实,你们可以都离开的。” “那那些小孩怎么办?而且,都跑的话肯定很快就被西剑流的人追上了。”寨主问。 “如果寨主愿意相信天踦的话,天踦可以保证在事后还你一个完整的西山寨。”天踦爵答道。 寨主还在犹豫,他倒不担心寨子,反正都是落草为寇,人活着在哪里都可以建山头。只是,天踦爵来示警已是恩情,如今居然还要替他们挡住西剑流的人,这恩义,让他如何偿还? “寨子没了也无所谓,天踦兄弟,我老刘今天认下你这个兄弟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没有二话!”最终,兄弟们的性命还是战胜了他心中的道义。 “哈,那便拜托刘大哥与众兄弟以后发家致富的时候,万事留一线了。” “这,好。”应了天踦爵的话,那刘姓寨主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山脚迷阵,赫山依样画葫芦困住了陆续前来的六七个江湖人。 小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背靠大石,哼着童谣,一脸惬意模样,但看他的额头手指,小四轻易便看出了他的紧张。 “赫山,走了,可以了。” “啊?不用继续守着了吗?万一再有人来怎么办?” “不会了,一切都已安排好。” 终于打破石墙来到西山寨的真田隆三气得将手中的信撕成了粉碎。 “我儿子他不懂事,冲撞了各位大人,为表歉意,特留下空寨一座以及山脚下的三十六个小孩。” “气死我了!真正气死我!”他现在真的不想管那些小孩啦,他现在只想杀人啦! 第5章 第五章 “快点把绳子解开,一会坏人来了咱们就跑不了啦!” “你们已经跑不了了!” 西山山脚,孩子们落脚的树林,真田隆三带着手下强势来到。 “啊!是坏人!”黄发的孩童手一抖,解开一半的绳子落到了地上。 “免解咯,一会还要麻烦我们再绑一次,何必呢?”真田隆三冷笑着走到了黄发孩童面前:“哟,看看这是谁呢?臭小鬼啊,现在知道怕了?你不是说要叫你爹来打我吗?你爹人呢?你叫他来打我啊!” “我爹怕你,我可不怕你啦!”黄发孩童一边说一边退,那模样根本就是想要伺机逃跑。 一把将人拎到手上,真田隆三冷笑:“你以为,上过一次当我还会再上第二次吗?” 黄发孩童哼了一声,把脑袋撇到了一边。 真田隆三也不管他,只听他对手下吩咐道:“把那些小孩重新绑好,带回西剑流。”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孩哭了起来:“我不要去呀,小四你明明……” “哭什么哭,你以为你哭了西剑流的人就会放过你吗?”小岩赶忙打断他的话。 满意于他的机智,被真田隆三拎在手里的小四点了点头:“不要怕啦,佛祖会保佑咱们的啊。” “哈哈,真是傻小子咧,居然相信佛祖保佑!”真田隆三嘲笑道。 他的手下也都出声附和。 小四不以为然地哼哼道:“你们才是傻人啦,佛祖最疼小孩的啊,他肯定会保佑我们的。” “等把你们带回西剑流,看你们的佛祖会不会来救你们啦。” 半阖着眼,小四在心中答道:“会的。” “军师啊!我这边的任务完成了!”一次带回三十多个小孩,真田隆三喜上眉梢。 赤羽信之介却是皱起了眉头:“为何会这般狼狈?” 真田隆三怒声道:“都怪一个臭小鬼啦!把我们骗进陷阱,也不知道那地方的石头怎么那么邪门,我打了半天才打破。” “陷阱?可有人员损伤?” “没啦,就两个下忍被断木打破了头。” “一个孩子,能将你们所有人困上半天?那你们又是怎样完成任务的?” 将整个过程详细禀报赤羽信之介,到最后还不忘发泄自己怒气:“那个山寨的人真真会逃啦,要不是任务为先,我肯定要把这些人找出来一个个的杀了不可!” “真田隆三,你可知错?”赤羽信之介冷眼看他。 真田隆三面露不解之色:“这……属下不知。” “整个寨子的人都逃了,却偏偏留下了寨主的儿子?真田隆三,这正常吗?还有,你们被困的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想过吗?” “不就是举寨逃跑吗?而且管它正常不正常,一个小鬼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真田隆三不以为然,他觉得军师太过小题大做了。 “嗯?带那个小孩来见我。” 西剑流收容所有被抓来的童男童女的广场,小四抬眼打量着四周。 这里每五步有一个忍者看守,更外一圈有成人高的围栏,那些忍者的重点都在外围围栏上,对于这些被抓来的孩子,他们并没有多大戒心。 “小岩,记住我说的话。”小四试探着跟小岩小声说话。 小岩答:“老大放心,我记住了。” 对于他们的交谈,忍者们根本不为所动。 看来,只要不逃跑,他们的自由比想象中的要多。 来到这之后,所有人身上的绳子都已解开,小四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状似无意地站了起来。 最近的一个忍者马上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来:“你做什么?” “大哥哥,之前那个坏人抓了小四太久了,小四现在手酸脚也酸啦!让我站一会吧,我保证不逃跑。” “嗯?谅你也跑不掉。”说完,那人又把头转回去了。 “一个,两个……”小四在心里默默数着童男童女的数量。童男有一百零六个,童女只得七十个。之前在路上听为首的那个人说童男够了,一般来讲,排阵或者炼物都有定数,或四九、或甲子、或□□、或七二、或八一、或九九、或一百零八,七二稍显不足,一百零八却是溢出,那人数当在八一与九九之间选了。 “嗯?若是只差十一,时间就太紧了。”计算着留给这群孩子的时间,小四重新坐了回去。在选择那三十六个孩子的时候,他已有意识的让其中的女孩只占极少数了,可既使这样,西剑流的抓人速度也比他想象的要快。 就在他坐下不久,真田隆三怒气冲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四吐槽道:“已经是第三次了。挡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真正有这么大的优越感吗?” “牙尖嘴利的臭小鬼啊!我看你到了军师面前还说不说得出来这么多话!”想起军师的戒灵鞭,真田隆三吓唬小四道:“小心他用鞭子抽你,你就死定咯。” “嗯?军师?”心中记住这个称谓,小四嘴上却是不让:“我好怕哦,我怕他用鞭子抽你啦!” 这句话正好戳中真田隆三痛处,只见他眉头皱起,对着小四咬牙切齿:“反正童男有多,我一会就让军师把你送我,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啦!” “咦?你们要多少童男童女啊?这些真正有够吗?”小四顺势一问。 “各九十九个啊!等等,你个小鬼又在打什么主意?”真田隆三答完才想到面前这是一个鬼灵精。 小四道:“没啦,既然有多的话,那能不能放了小四呢?” “做梦比较快啦!”以为他是怕了,真田隆三嘲笑道。 九九之数,尚差二十九,还能拖延。心下有了计较,小四也不再多言了。 “军师大人,我把那小鬼带来了。” 与抬起头满眼好奇的小四对视了一眼,赤羽信之介道:“将人放下吧。” “是。”真田隆三故意一甩手,小四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哎哟,真痛,你这个坏人啦!”揉着膝盖,小四泪眼汪汪。 “真田隆三!”赤羽信之介警告了他一声:“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真田隆三无奈应声。 “小孩,你叫什么名?”赤羽信之介问道。 “我叫小四啊,大哥哥,你叫你什么名字?”被人问话,小四也不起来,借着腿疼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地毯上。 “我叫赤羽信之介,是西剑流的军师。小四,你不怕我?” “不怕啊,大哥哥又不凶。” “是吗?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西剑流的人是怎样可怕的吗?” “既然知道自己可怕,又为什么要让人怕呢?” “立场不同,以你的年纪,能了解吗?还有,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父亲,没告诉过你吗?还是说,西山上的那一个,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赤羽信之介目光一凛,目标直指小四内心。 面上不见半点慌乱,小四答得理所当然:“他本来就不是我的父亲啊。” “所以,西山上的一切果然是一场布局。” “你在说什么?小四不明白。” “你很聪明,像你这般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智慧,已属难得,能教出你这样的人,更是难得。” “啊,我听不懂啦!”小四把头撇到一边。 “别急着否认。你先听听看,我说得对不对。” “这……好吧。”小四不情愿道。 “这个局的第一步是布饵,从抓童男童女到故意放走一个让真田隆三撞见都是这个人授意西山寨的人做的,其目的就是要引西剑流的人上钩。” “第二步,拖延。由你这个小孩引真田隆三入陷阱,让他们被困半日,留下西山寨逃走的时间,也留下他布置的时间。嗯?看来找上真田隆三也非是偶然,他的个性,最易上当。” 一旁的真田隆三想开口反驳,只军师还在说话,他不敢打断。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上钩。被关半日又遇空城满腔怒气无从发泄的真田隆三一定不会去思考其中问题,又因为西剑流的人任务为重,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先去找那些孩子。” 按军师的说法,他这一天做的事全是别人的玩弄算计,真田隆三再忍不住,只听他怒气冲冲地问道:“最后便宜的还是我们,那个人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扇子一打,盯着小四的眼睛里满是寒光,赤羽信之介道:“他的目的,就是将你送进来。小四,我说的对吗?” 小四低头不语。 这位西剑流的军师确实是智者,除开此地普遍对孩童的轻视造成的误判这一点,剩下的他基本说对。不过,既然他觉得自己此行目的是送自己进来,那其中就有了可以操作的余地。 “没错啦,西剑流的军师果然像师父说的一样,是个聪明人啦!” “嗯?那个人是你师父?他叫什么名字,让你来西剑流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小四道:“他叫三余无梦生。至于他让我来的目的……军师大人啊,你敢赌吗?” 第6章 第六章 “他要与我赌什么?”赤羽信之介袖子一甩,气势全开。 “就赌十日内,他必救出西剑流抓的所有童男童女,而这十天,西剑流的人必须保证这些孩子的安全。”小四仰着头看他,对于他所散发出的气势不为所动。 “理由,给我一个必须跟他赌的理由。” “师父说,如果他没救到所有孩子,就算你们赢了。如果是你们赢,他就到西剑流来打工。如果他救到了所有孩子,就算你们输了,你们输了他也不要什么,所以这个赌怎么看都是他吃亏啦!” “哼,吃亏的真正是他么?十日拖延,拖延的可不止是这一群孩子的生机啊。” 十天,不论对于西剑流还是中原来说,变数都太多了。这个叫三余无梦生的人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那些孩子吗?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声东击西的计谋,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史艳文或者那个疑似黑白郎君的黑龙。而且,这个人真正叫这个名字吗?这个名字他根本不曾听闻。况且,一个不曾见过不曾听过的人,就算是输,来抵债的又真正会是他吗? 不论赤羽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赌里,占尽便宜的人都是他无梦生。 “十天不可能,而且我要加筹码。” “啊?还要加筹码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占便宜?”小四一脸控诉。 眉头一皱,赤羽信之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同不同意,你可以让他来和我谈。” “算了算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师父他会骂小四的。筹码是什么?先说好哦,太过分了可不行。” “哼,时间改为三天,筹码的话,加上你。如果到时来的人做事不够尽心的话,你的小命西剑流就收下了。” “啊?师父预料的可能里面没有这一条啊,小四不要留啦!” “哈,之前那个果然只是坐地起价。小四,现在你还说你师父他吃亏了吗?” 小四一脸别扭的不理他。 “不说话也没法将说漏嘴的话收回去,小四,答应不答应看你,或者,你愿意告诉我你师父在哪里?” “五天。”小四不情不愿地道。 “嗯?” “师父说,你们要抓到足够的童女也需要五天,所以,五天是双方的底线。” “嗯?我答应了。” 赤羽信之介心下一沉。小四的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信息,无梦生为什么会知道五天是底线?他怎么知道只缺童女,他又是怎样知道他们抓到多少童女的?他又凭什么这样笃定? 这一个个问题,究竟是西剑流出了内奸还是那人有什么拖延的办法能够保证五天内他们绝对抓不齐需要的童女? 然而实事上,这不过是小四的估算而已。至于笃定?不过是诈他罢了,谁让真正跟他谈判的人根本就在他面前呢? 结果已出,真田隆三还没傻到这时问军师要小四。只让他这样放过小四,他实在是不甘心。 “军师大人,这小鬼怎样处置?”真田隆三摩拳擦掌。 赤羽信之介沉吟一声,然后道:“将他单独关押吧。”这样一来,哪怕那些小孩全部被救走,他手里也还有一个小四,只要有一个,三余无梦生就不算赢。何况,他也担心,让小四跟那群孩子在一起,正是中了三余无梦生下怀。里应外合之计,也要有里应才有用。 真田隆三刚要拎人,赤羽挥了挥手打断他:“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这……军师大人,不过是个孩子。” “可你却栽在了一个孩子手里!” 真田隆三不作声了。 赤羽信之介拉住了小四的手腕,那模样真是一点也不像对待阶下囚。 对于赤羽信之介,小四却是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就在刚才,这个人居然握住他的脉门,试探他有无武功。 好在他如今状况只是魂体,甚至还是不全的魂体,他的脉象只有虚浮无力一象,所有试探对他而言都是无用。 “好了,这里就是你的牢房了。”来到关押黑龙的牢房隔壁,赤羽信之介故意让小四见到黑龙。 小四惊叹道:“哇,这个人怎么这么黑啊!比碳还黑!” “呵,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吗?” “大黑碳啊,你是谁呀?你认识我师父吗?”小四扑到牢房的柱子上。 黑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叫黑滤滤,不叫大黑碳。小朋友你是谁啊?你师父又是谁?” “我叫小四呀,我的师父叫三余无梦生。” “不认识啊。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是西剑流的人吗?你可不可以叫他们放我出去啊,一直被关在这石头仔会担心的。” “我也是被抓起来的哦,我以后就住你隔壁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师父一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我让他也把你一起救出去。” “好啊好啊!谢谢小四,你是黑滤滤的好朋友啦!” “黑滤滤也是小四的好朋友啊。” 小四的话一语双关,在苦境,曾经,黑白郎君跟素还真确实是好朋友。 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赤羽信之介心中疑问丛生,小四跟黑龙到底是真的还认识还是假的不认识呢?小四又为什么那么笃定他的师父能救他出去?他的师父的目标到底是那些孩子还是黑龙? 就在这时,黑龙身上锁链忽生异常感应,黑龙抱着脑袋痛苦地哀嚎出声。 小四一惊,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只是牢房栏杆太窄,就是小孩,也没法把脑袋探进去。 “黑滤滤啊,你怎么样了?” “头,头疼……啊!”一声嚎,黑龙竟有变回黑白郎君之势。 就在这时,西剑流祭司化光来到:“嗯?信之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关这个孩子,详情之后再向您报告。” “嗯?这个孩子?”祭司眯起眼打量小四。 小四往赤羽信之介身后一躲:“妖……妖怪啦!” 虽是童言无忌,赤羽信之介却不容许有人侮辱祭司。将小四重重甩开,只听他怒道:“住口!祭司大人是你可以侮辱的吗?” “算了,将人关起来吧。信之介,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 靠在牢房墙上,小四还维持着被吓傻的模样,心念却在急速流转。 那位祭司让赤羽信之介做的事就是挡住来到西剑流外围的白狼跟独眼龙,而他自己则在给因为白狼靠近而状态不稳的黑龙加封印。 看来黑龙白狼合体就是黑白郎君,而西剑流的人并不想黑白郎君出现。想来,黑白郎君是西剑流的一大威胁。 “嗯?我要不要改变计划,让黑白郎君复原呢?” 待到祭司离开,小四摸出了怀里的时计,沉吟思索。如今,原本已经走了三格的时计已经倒退了半格,而他不过是运了几次气,化了一次天踦爵而已,这消耗还真的巨大。 “看来这计划还是要改一改。” 小四一开始的计划里,自己的武力值是个重点。没有根基,要做什么都只能亲力亲为。再多巧思,这最后一步,也要还是靠动手完成。如今,西剑流的人却将契机送到了他的面前,只是,光有黑白郎君还是不够。 “哎,若是能有中原必救之人在此就好了。” 小四心下一叹。想要救人其实很简单,西剑流虽然人多,但其精英人数应当有限,只要中原武林能拿出相应的人来牵制住这些人,他便有机可趁。 只可惜,他根本没有让中原武林行动的筹码。 小四的这一计划,另有一人同样想到。 三日后,神蛊峰上, 刚刚被藏镜人强送了一件任务的神蛊温皇所想,与小四不谋而合。 藏镜人要他救出被关在西剑流的史艳文。为救史艳文,温皇计划正是——牵制。 让剑无极与雪山银燕牵制在外抓童女的四门,而自己牵制住西剑流的军师赤羽信之介,再让俏如来带领正道精英与灵界之人破西剑流结界救人。 七门牵制,变数只余死门。 “哎呀,真是麻烦呀。”说着麻烦,神蛊温皇眼中却分明透露着愉悦。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踏着夜色而来。 “咦,今日是什么风,刚吹走一个,又来一个。”神蛊温皇羽扇轻摇。 “虾米呀,藏仔来过了?他来找你干什么?” “我猜,你来找我的目的跟他一样。” “哦,也是救人哦?不过藏仔他要救谁呀?” “不如你先说看看,能劳动狼主相救的人是谁?” “这个嘛……”摸了摸鼻子,歪着头偷偷打量着温皇表情,千雪孤鸣的表情很是纠结。一方面他是一点也不想温皇关注到小四的,一方面这个不省心的娃儿已经把自己玩进西剑流三天了还没有动静。不得已,他只能找温皇帮忙了。 “要不你把那些被抓的童男童女一起救出来吧。” “好友啊,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温皇失笑道。看来,千雪要救的人是那些孩子里的一个了,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孩子,能叫千雪这样重视,又这样防着他呢? “虽然我的数量是比较多,但跟藏仔要的比起来,重要性肯定没他的大啦!所以,免推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千雪孤鸣直接定音。 温皇无奈摇头:“要救这么多人,我准备的人手恐怕不太够。” “反正你只要拦住其他人,人我自己会救啦。” 温皇目光闪动,能让千雪护成这样的人,他是更加好奇了。 第7章 第七章 小四与赤羽信之介赌约的最后一天,神蛊峰。 得知雪山银燕与剑无极被四门围攻消息的神蛊温皇轻笑了一声:“我还在想要怎么让这两个人去牵制住西剑流在外出任务的四门,好让我们有机可趁,没想到这个天恒君居然做到了。” “可主人你不是说天恒君不可信任?”凤蝶问道。 “正是因为不可信任,所以才趣味啊。” 天恒君一心想除掉剑无极与雪山银燕,为此甚至请动西剑流四门队长,可这偏偏成了中原武林相救史艳文契机,如斯“正道栋梁”怎不让人觉得趣味? “嗯?”神蛊温皇突然沉吟。 “主人怎么了?” “有客到了,凤蝶,你去接一下吧。” 来人气息似强似弱,徘徊在穿天松外,也不知究竟是上不了还是故意不肯上来。 “在下齐烟九点天踦爵,有急事需要一见俏如来,还望贵地主人能够行个方便。” 羽扇半掩,温皇打量着来人。 白发满头,一张脸却甚是年轻,身着深棕色裘衣,手持玉晶杖,左脚跛得有些厉害,想来正是上不了穿云松的原因。 “凤蝶,去请俏如来出来吧。” “温皇前辈。”俏如来随凤蝶步出。 “俏如来,这位天踦先生说他有急事找你。” 见天踦爵面貌甚是陌生,俏如来面露茫然之色:“这位先生,不知你找俏如来是有什么事?” “史艳文被关在西剑流大牢内,今日是最佳的营救时间。” “啊!父亲?!”俏如来惊叫出声。 温皇眼中精光闪过,看向天踦爵的目光已然满是探究:“这个消息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的,天踦先生的消息不知是从何而来?你又凭什么确定今日是最佳的营救时间?” 这个消息,当然是小四亲耳听史艳文跟祭司讲的,原来关在他隔壁的隔壁那个人就是史艳文。至于他凭什么确定今日是最佳时候?赌约的最后一天,为了防止三余无梦生救人,赤羽信之介一定会加强广场那边的守备,此长彼消,大牢的守卫自然松懈。 而他要的,就是俏如来他们救出史艳文后,西剑流无暇顾及的一个时机。 当然,这些他都不可能告诉神蛊温皇。 “天踦粗通堪舆之术,这些都是昨夜天踦自天象中看来的。” “哦?既能自天象中看出,不知阁下为何要等到今日才来告知?”温皇反问。 “天象莫测,天踦学艺不精,往日观星如坠迷雾,昨日不知是否祖师爷保佑,或者史君子天命加成,天踦灵台一醒,忽得澄明,这才知道了史君子下落。” “喔!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在下属意的救人时间也是今日。就是不知到时,会否有神兵降世了?” “是否有神兵,但看前辈安排了。天踦一介山野,此行只为报信,信既带到,天踦也该告辞了。哦,对了,还要麻烦这位姑娘送一送在下。” “嗯?凤蝶,送客。” “是。”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充满玄机的诗号,伴着玉杖声,越行越远。 “温皇前辈?”来人言语明显漏洞百出,俏如来不解温皇为何就这样放他离开。 “俏如来,将他留下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 “你的父亲确实被关在西剑流大牢,今日也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救人,只能是今天。所以,这个人是善是恶,这个人的话是真是假,对计划而言都无影响。” 这个人在自己说出属意今日救人之后,便干脆利落地告辞了,这人的目的应该就是要确定这一点,目的达到,再问他什么也是没用。 再说,西剑流着紧童男童女的事,应当不会在这个时间也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分出大部分心力来对付中原武林。在温皇看来,这人应是偏向中原一方的。而且,这人能笃定今日是好时机,想必今日对中原而言,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优势。 天时地利人和,今日之机绝不可错过。 西剑流大牢,一直闭目养神的小四睁开了眼睛。 目光转向隔壁的黑龙,见他依旧昏迷,小四向他那边伸了伸手,只要一个佛魔联招或者阴阳合招他就能将黑龙身上的锁链打破,可是,然后呢? 黑龙并不是黑白郎君,放出他,也只能是打草惊蛇。 “哎……”小四将狗尾巴跟时计一同拿了出来。 在这随时有犯人死去的地方,狗尾巴发出淡淡微光,时计开始慢慢地向前走动。 茶摊附近,一路追踪白狼的独眼龙在见到白狼跳下悬崖之后,终是没能按捺住心中对变成小孩的素还真的担心,来到各处打探起了素还真的消息。 “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黄头发的小孩?” “没有。” “看到了也记不住啊。” “不会是被西剑流的人抓去了吧?最近西剑流的人正在到处抓小孩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抓小孩是要干嘛。” 心下担忧更甚,独眼龙不知不觉往西剑流的方向走去,然后,跟俏如来一行撞到了一起。 “咦?独眼龙前辈!” “俏如来,灵友,你们这是……” 一行人里有俏如来、燕驼龙、叹悲欢,哀世间跟忆无心,这样一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凑一块的。 “灵友你来得正好,我们此行欲往西剑流救人,详情听说……”叹悲欢将神蛊温皇的计划告知独眼龙知情。 听完之后独眼龙金刀一握:“俺与你们一起。” 来到西剑流外围,绕开神蛊温皇跟赤羽信之介交锋所在,俏如来一行跟等候他们的凤蝶汇合。 俏如来问:“如何?” 凤蝶将自己打探来的三门守卫情况告知众人知情。 哀世间道:“让叹悲欢跟凤蝶姑娘他们留下拦阻三门,我们进入。” “嗯。” 话音落,燕驼龙飞快掐诀,一破西剑流地牢入口封印。 封印连着西剑流结界,一直维持结界的祭司发现状况就要前往,却在这时,一阵宏大灵能自外向内,欲破西剑流结界。 祭司冷笑:“想要破坏西剑流的结界,谈何容易?” 关着童男童女的广场上,忽生不同寻常骚乱。 四周守卫喊道:“你们做什么?” 孩子们也不理那些守卫,他们也不逃跑,只是各自在小岩他们几个的指挥下或爬或走的在场中排成了一个“卍”形状。 见他们不似要跑,守卫们犹豫了一会,终是把头又转了回去。 ——不过一群孩子。 见守卫不管,小岩胆子大了起来,他小声对周围的人讲:“那句话都背熟了吗?老大说等他一来,咱们就一起念,知道了吗?” 之后就是孩子们互相问着背没背熟,知不知道。 西剑流大牢,俏如来等人一路破封,终于来到关押着史艳文跟黑龙的所在。 “啊,父亲!” “啊,艳文!真正是你!” 前者是俏如来,后者是燕驼龙。 而忆无心亦在发现昏迷的黑龙后惊呼出了声。 “咦,我怎么听到了石头仔的声音?”黑龙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史艳文咦了一声:“黑白郎君他不是被祭司封住意识了吗?为何还能醒来?” “艳文你说他是黑白郎君哦?”燕驼龙的重点在这。 史艳文摇了摇头:“此事出去在说吧。我和他同时被封灵术锁住,此术需正负元力方可解开,解开的时候,会有强烈灵元放出,你们务必小心。” “知道了。” “放心吧。” 俏如来与燕驼龙同时运功,黑龙也不闲着,一边等着他们解开锁链,一边跟无心说话:“石头仔,你能去看看小朋友吗?” “小朋友?” “他叫小四,被西剑流的人关在隔壁,是个有一头黄发的小孩子。我想哦,你们来了这么多人他肯定很害怕,你可不可以去看看他让他不要怕?”黑龙道。 “啊,黄头发的小孩?他被关在这里?”独眼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奔向隔壁牢房。 忆无心跟着他来到隔壁:“咦?没有人呀。” 独眼龙来到黑龙面前:“他是不是有一双漩涡眉?” “咦?你怎么知道?”黑龙惊奇:“你认识他吗?他一个小孩子被抓起来真的很可怜啦。” “俺,哎……”对于素还真的复杂情感,独眼龙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佛光自关押童男童女的广场射出,佛光浩荡,直冲天际,不过一瞬,因灵尊与祭司斗法而维持着脆弱平衡的西剑流结界——破! 祭司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这是怎么回事?西剑流里哪来这么强的佛力?” 鬼夜丸忙上前扶住他:“师尊!” “快,稳灵!” 然而,佛光由内而外,又有灵尊在外加持,以鬼夜丸灵力根本不足抗衡。 来到广场准备救人的千雪孤鸣微张着嘴看着面前的一切。 外围守备的忍者被佛光构成的结界挡在外面。结界内,两百来号小孩,盘腿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陀罗尼帝。尼诃啰帝。毗黎你帝。摩诃伽帝。真陵乾帝。莎婆诃。” 正中间的那个岂不就是他要找的小鬼头?他怎么觉得,这壮观场面就是他搞出来的啊?这真正是一个八岁小孩能做到的事情吗? 千雪孤鸣茫然了。 刚还在攻击结界的忍者们,见到千雪孤鸣突然闯入,一个个的便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随手拍开攻上来的忍者,千雪孤鸣叫道:“烦啦!没看到我正在想事情吗?!” 就在这时,小四看了千雪孤鸣一眼,然后欢快地叫道:“救星来咯,大家快跑啊!” 千雪孤鸣脑袋一歪:“啥呀?” 小四的一声令下,佛光立马溃散,孩子们也作鸟兽散。混在孩子潮里的小四一边跑一边叫:“千雪阿叔你要保护好我们呀,少一个人都不行哟。” 掏出佩刀,千雪孤鸣一边揍忍者一边喊:“臭小子啊,这次之后我一定要把你带回苗疆啦!” 西剑流外正与赤羽信之介对峙的神蛊温皇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兴味:嗯?神兵没了么?不过,西剑流的结界也破了。齐烟九点天踦爵,温皇对你感兴趣了。 第8章 第八章 温皇的兴味,在看到千雪孤鸣追在一群孩子后面从西剑流里跑出来的时候达到了最高点。 “喔?趣味了。” 在他们后面,居然还有俏如来跟史艳文一行。这一行人分明自顾都不暇却还一个个的分出心神来护着这群孩子。 嗯?藏镜人没拦住史艳文吗? 温皇觉得,这一点也不符合藏镜人个性。 这确实不符合藏镜人个性,只是有的时候,各种巧合堆叠,就是会对事情结果造成巨大影响。 因黑龙并未被封灵识,而他又担心不见了的小四的安全。俏如来一行应他与忆无心所求,前往广场救人。他们这一行不出反入,致使前来找史艳文的藏镜人扑了个空,而扑了个空的藏镜人又跟结界被破前来阻止救人的柳生鬼哭撞到了一起。 一个是东瀛战神,一个是战斗狂人,因扑空而满腔怒气的藏镜人直接跟柳生鬼哭战到了一起。 而俏如来一行,则跟跑出来的孩子撞到了一起。 在见到人群中那个鲜明的黄发的时候,独眼龙“啊”了一声。他看到了素还真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护着那些小孩,却又在有人看到的时候故意跑慢,甚至让那个在后面追着他们的人保护。 藏招示弱,游刃有余。素还真还是那个素还真,他不会因为变小了作出改变。 独眼龙走向他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而攻向了前来阻拦的忍者。为保护,亦为逃避那不知如何开头的相认。 且战且行,得了小四叮嘱的孩子们只一味的往前跑。 “只有你们逃掉了,保护你们的人才有机会可以跑啊。要是你们跑不掉,别人就得一直保护了,那样真的很累很累啦。” 小岩一直都很佩服小四,不只是因为这一次他救了所有人,而是他觉得小四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这道理跟大人们说的都不一样,但他就是觉得,小四说的才是对的。 感觉到保护这群不管多少人保护他们也不管多少人在追他们,只一味逃跑的小孩竟有别样轻松的俏如来微微敛目,脑中似有流光闪过,只他暂时抓不住头绪。 听到身后浩浩荡荡的动静,刚刚将温皇所下之毒解去大半的赤羽信之介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堂堂神蛊温皇也会听人命令行事。” “嗯?军师大人何出此言呢?”温皇神色微动。 赤羽信之介冷哼一声:“今日这些,不都是三余无梦生的计策吗?先是让一个孩子来与我打赌,说五日必能救出所有孩童。然而真实目的却是要将史艳文跟黑白郎君一同救出,而这些孩子,反是他所布下的奇兵。能以两百稚童布阵破除封印,如此奇才,也难怪你神蛊温皇也要听令。” “哈,军师大人,这样的试探低级了。温皇向来以诚待人,你想知道什么,大可直说无妨。” “三余无梦生在哪里?” “温皇确实不认识这号人物,至于我今日来的目的,之前我所说的皆是事实。不过……”话锋一转,温皇决定将天踦爵的存在卖给西剑流。这样的人物,偏安一隅岂不太过可惜? “不过,在我来见军师大人之前,有一个人曾经跟我说今天是解救史艳文最好的时机。” “哦?这个人是谁?” “他说他叫齐烟九点天踦爵。” “嗯?他说?” “正是他说。” 强调“他说”即表示这个人的名字可能不叫天踦爵,就像无梦生的名字也可能不叫无梦生一样,这两人的联系,就靠赤羽信之介去查了。至于他温皇嘛?他现在可是个没有家当只有一个侍女一座孤峰的孤家寡人呀。 说话间,那些孩子已几乎要逃出西剑流的势力范围。而原本没有要追意思的赤羽信之介却是突然来到人群中间,将一个黄发孩童牢牢抓在了手里:“我可以放他们所有人走,但你必须留下。” “啊?!”小四惊呼。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四的身上,就连那些被他吩咐了要一直跑的孩子都停下了脚步。 “小四!” “老大!” 他们都在叫他,也都在等他。 千雪孤鸣已经冲了过来:“喂,你给我放开他!” 落在后面的独眼龙也冲了上来:“放开他。” 黑龙没说话,他直接动手抢人了。 终于知道千雪着紧的人是谁的神蛊温皇羽扇一摇,沉吟了一声:“这个孩子,果然特别。” 赤羽信之介拦下了黑龙的攻击,西剑流的其他人也陆续赶了过来。 见情势对己方越发不利,这些小孩留在这太过危险。小四也不装害怕了,他对着小岩他们急切道:“坏人好不容易才肯放你们了,你们快跑吧,傻站着干什么?小四自然有阿叔还有大哥哥他们会救,你们快走!” 温皇点点头:“聪明的孩子。” 咬咬牙,小岩带着孩子们跑了。 真田隆三想要去拦,赤羽信之介制止了他:“不必追了,那些孩子没用了。” “啊?可祭司不是说?” 目光落在小四身上,赤羽信之介道:“祭司说,这个孩子是纯灵之体,制造定灵珠,有他一个就够了。小四你说,你那师父是不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呢?” 小四心下无奈,他是真正没料到还有这一茬存在啊!他是魂体,连肉身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给人定灵。可就算他知道这是祭司误把魂体当灵体了,他也不能将这事说出来。 千雪孤鸣扶额:“小四咧,你说你咋连体质都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小四语带哭腔:“我也不知道呀,千雪阿叔你一定要救我啊!” 作为外甥的独眼龙:“……”内心复杂。 虽然内心复杂,独眼龙攻上去的速度却是不慢。 俏如来众人也跟西剑流的人混战到了一起。 混乱中,忆无心的袖子被刀锋划破,火焰的记号同时落入了温皇、千雪孤鸣跟从地牢里出来的藏镜人眼里。 千雪再次扶额:“这是还嫌不够乱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东瀛方面,月牙泪、神田京一、衣川紫,三大强援来到。 小四一直被赤羽信之介拉着,虽说单手交锋对赤羽信之介来说极为不利,但也正是因为小四在手,才让攻向自己的千雪孤鸣跟独眼龙二人投鼠忌器,致使他以一人之力周旋了对方两大主力。 这一战,中原方面如果无强援来到,其结果必将是败。败了,他们不但救不出他,还要交待性命在这里。 心知这些人在此胶着所为都是自己,小四高喊道:“你们走吧,小四要留在西剑流啦!” 温皇继续看戏:“喔,能够准确判断情势,不简单哦。” 之前追着四门来到西剑流外围的剑无极呛道:“这个时候还在讲风凉话,连个孩子都不如啦。” 凤蝶警告道:“剑无极!” 对于小四的喊声,众人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他们不可能丢下一个孩子自己跑的,这跟他们的道义不符合。 剑无极居然还扬声夸奖小四:“小朋友你真不错,剑无极中意你啊,等救了你你来给我当徒弟啊!” 小四顿感无力,这里中原武林的人还真是傻得可爱。为了一个孩子,失掉这么多正道主力一点也不划算好吗? “独眼龙,带他们走。”知道对所有人喊没用,小四干脆点名。 听到对所有人都是叔叔哥哥叫着的小四突然直呼人名了,赤羽信之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并未阻止,他也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给他多少惊喜。 独眼龙“啊”了一声,然后道:“俺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你!”小四气极:“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你真的要让这些人给我陪葬吗?” “哇咧?认识哦?”千雪孤鸣看了独眼龙一眼。 “知道!所以,俺留下,俏如来你带其他人走!”独眼龙举起了豹眼镶金刀。 “独眼龙前辈!” “灵友。” 独眼龙道:“救他是独眼龙一个人的事,你们离开吧。” 千雪孤鸣第一个反对:“他刚说了让我一定要救他,我可不能食言。再说,他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难道他其实是你的儿子?”对于小四的身份来历,他可是一直很好奇的。 “哎。”看了小四一眼,独眼龙知道,今天他不把话说清楚,这些人是不会走的。 “他是俺舅舅,亲舅舅。” 千雪孤鸣一个趔趄:“你外祖他还真是老当益壮。” 一声舅舅,让素还真的心中五味杂陈。多少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独眼龙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城主啊,你真是送了素某一份大礼。 眼框微热,小四身体往前倾了倾,然后很不合适宜地问道:“独眼龙,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又是一声叹,独眼龙望着他:“舅舅。” 虽不情愿,却也清晰可闻。 “哈,能得你一声,小四无憾了!” 放缓动作,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赤羽信之介忽觉危险临近,拉住小四的手下意识松开,然后疾速后撤。 “大梵圣掌!” 出招之人,正是小四! 赤羽信之介躲开的位置,几个触到掌风的忍者,尽皆倒地身亡。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小四,就连温皇脸上也现出了错愕神色。 背手而立,小四道:“小四不需要你们救啦,所以你们都快点走吧。” 千雪孤鸣再一次扶额:“小猫变老虎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千雪阿叔,你们走吧,小四真的是有事才要留下啦!” “好嘛,不许偷跑,我等你回头给我解释。”被他方才那一掌唬住,千雪孤鸣安心离开了。 见他居然能够使用武力,只觉上当的独眼龙苦笑一声:“大家,离开吧。” 见他们离开,赤羽信之介也不让人去拦,只要小四留下,他也不想让西剑流的人跟中原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甚至出现伤亡。 人一走远,小四便倒下了。 站在他的面前,赤羽信之介笑道:“这果然是你师父给你留下的保命绝招,可你却用他来赶走要救你的人。” 喘着粗气,小四强撑着坐了起来:“小四说得是实话,我确实不需要他们救,因为……可以定灵的不是小四,而是小四手中一物。” 第9章 第九章 说完这句之后,小四便晕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赤羽信之介道:“将人带上,然后一同去见祭司吧。” 他无法确定小四说的是真的还是他又一次的拖延之策。 这一战,中原战力着实出乎了赤羽信之介的意料,战场内,西剑流损失了不少低阶忍者,战场外,真田隆三死在了背叛的月牙岚手上。总的算起来,反倒是西剑流损失更大。 西剑流灵唤大殿, “属下参见祭司大人。”众人鱼贯而入。 祭司的目光落在神田京一抱着的小四身上:“开始准备制作定灵珠吧。” 想起之前为护结界祭司都晕过去了,鬼夜丸忙问道:“师父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无碍。” 赤羽信之介犹豫了一瞬,道:“祭司大人,不如还是先休息一日吧。” “嗯?” “小四说可以定灵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之物。”赤羽信之介道。 冷冷看着他,祭司道:“信之介,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了吗?” 赤羽信之介赶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祭司大人您受了伤,如果能有现成之物代替定灵珠的话,您也不必再劳力费神。” “信之介,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定灵珠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替代的。” 赤羽信之介恳求道:“属下还是希望您能等一等。” 鬼夜丸劝道:“是啊,师尊,就休息一会,一会我就去把那个小鬼弄醒。” 其他人或以眼神或以言语附和。 知道他们都是因为关心自己,祭司无奈,只得道:“好吧,信之介,你先将这次的结果告诉我吧。” “是。”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西剑流,死者的光阴在冥冥中流转,然后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小四的身上,之前已经倒退会零点的时计开始缓缓地向前转动。 与他离得最近的神田京一用力晃了晃脑袋,刚刚他眼前所见的人事物好像有些扭曲了。 对于他这谈正事时候的小动作,衣川紫横了他一眼:“不要打扰军师大人说话。” 神田京一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 离长堎村不远的小树林,逃走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汇集到了这里。 “大家,我想去救老大。”小岩开口。 “我们也想啊,可是西剑流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救他啊?” “是啊,而且小四不是说那些大人会救他吗?” 就在这时,留在半道上偷看结果的赫山哭丧着脸回来了:“没有看到小四人。” “啊!那些大人果然不可信!”小岩生气道。 赫山摇了摇头:“他们也都受伤了,应该是西剑流的人太厉害啦。” “是啦,是啦,不厉害的话怎么这么久都没人把他们赶跑。” “可是我们也很厉害啊,居然能发出那么大的光!” “对啊对啊,那句咒语太厉害啦!” 这一会,孩子们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从西剑流中跑了出来这件事。 “那句咒语这么厉害,我们能不能用他救小四啊?”一个孩子问。 秦双摇了摇头:“之前那样应该是靠小四,我们只是辅助,西剑流的人我们真的对付不了。” 攥紧了拳头,赫山说:“我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小岩急忙拉住他:“什么办法?” “小四之前跟我说过一个地方,他说那里有个很厉害的人,还说跟那个人比起来西剑流的人都是猴子。” 小岩忙问:“什么地方?” “非马梦衢。” 所有孩子都茫然了。 秦双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岩抓了抓脑袋:“不管啦,回去问大人。” “我爹爹认识好多人,回去我问问爹爹。” “我爹也是。” “我爷也是。” …… “好,那大家都回去问问,明天到这里汇合。”小岩作总结。 众小孩附和。 苗疆,北竞王府, 裹着厚厚裘衣的竞日孤鸣一脸惬意地靠在王座上,饮着酒,看着表演。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进来禀报:“王爷,千雪王爷的信。” “哦?小千雪也会写信吗?”竞日孤鸣有些惊讶。 将信看到最后的竞日孤鸣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往常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猛地咳嗽了一阵,竞日孤鸣在苍狼跟姚金池紧张的表情下,一脸难过地问道:“金池啊,北竞王府不好吗?” 姚金池道:“当然好,王爷不要瞎想。” “那为什么小王养的孩子一个个都不肯留下?”看了苍狼一眼,竞日孤鸣补了一句:“乖苍狼除外。” 终于明白他这千回百转是要说谁的姚金池道:“王爷是想千雪王爷跟小四了吗?” “千雪他宁愿写信都不愿回来把消息告诉我,小四宁愿留在西剑流都不肯跟千雪回来,小王就这般惹人嫌吗?”说到后来,那声音里的难过更是掩藏不住。 姚金池忙安慰道:“千雪王爷他只是太忙了,小四他只是贪玩,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是吗?”嘴上问着是吗,竞日孤鸣想的却是:他还回得来吗? 小四那最后一招瞒的过千雪却瞒不住他。如果小四真的想留西剑流,那他一开始就不会跟着一起逃。 小四之前的布局确实让人惊艳,但他对过程的处理还是太过托大了,再好的布局没有武力没有人员都是枉然。不过他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正好赶上了各方行动的时候。 跟赤羽信之介想当然以为小四身后有人不同,对于小四的聪明才智,竞日孤鸣知之甚详。 按照小四的说法是:“还不知道我要在这里生活多久,一直瞒着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面对你这样的聪明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以诚相待。” 说着这话的时候小四是笑着的,因为坐在床上他的双腿踩不到地,正前前后后地踢着。 “那你想要坦白什么呢?”跟他一起坐在床沿的竞日孤鸣笑问道,只那眼中的光如何也掩饰不住。 “坦白小四很聪明啊!” “还有呢?” “还有,我能治你的病。” “哈哈……”竞日孤鸣依旧是笑着的,可他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好笑:“不是每个人都会对孩子心软的。” 忽地搂住他的手臂,小四道:“像小四这么乖这么听话又这么可爱的小孩,大哥哥肯定会心软的。” 想起另一个说要治好他的病的孩子,竞日孤鸣将抬起的手缓缓放在了小四的脑袋上:“治病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读过书吗?” “读过一点儿。” “那你就跟着小王好好读书吧。” 小四抬头看他:“小四读书了,大哥哥的病就会好了么?” “治病学医的道理,我们聪明的小四不懂吗?”竞日孤鸣问他。 “如果小四学医大哥哥就会病好的话,那小四就学医好了。”小四这话的意思就好像竞日孤鸣的病只要他想好就能好一样。 竞日孤鸣心照不宣:“那小王就拭目以待了。” 跟千雪不同,小四很爱读书,不管什么书他都肯看。他也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很聪明,不论什么书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不但如此,他甚至还能对那些晦涩难懂的佛经说出自己的见解。 竞日孤鸣曾听过在佛教的密传里会有那种带着灵智转世而生的佛子。这是他对小四一直的怀疑,不然他要如何解释所有人面对小四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心软这件事? 跟千雪不同,小四会主动去摘抄文字,小四的字也比千雪的好看太多,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而他所抄写的东西无一例外都送给了竞日孤鸣。 今日一首“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明日一句“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完了还要问他一句:“病好些了吗?”真真连掩饰也无。 鬼使神差的,竞日孤鸣将那些摘抄都收了起来。他甚至偶尔会想,这种白天看书,晚上对弈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这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持续到竞日孤鸣都快忘记自己体虚气弱。 然后,小四病了。 大夫的诊断是:体虚气弱。 竞日孤鸣第一次知道体虚气弱也能让人冷汗不止,高烧不断,并且浑身疼痛。 可既使身体上表现得再痛苦,小四也仍是那么安安静静的,跟他醒着的时候完全不同。 小四虽然平时表现乖巧,但他绝不是安静的性子,撒娇卖萌,上蹿下跳,王府上下没一个不喜欢他。 后来,他的病好了。 再后来,他就开始拿离家出走当饭吃了。 他去了哪里竞日孤鸣其实都知道,只是小四去这些地方的目的他有些不能理解。这些地方没别的相似处,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死人很多。 这一次,依旧是离家出走。 不同的是,因为去的是中原,所以小四留了信。 信里只有两个字:还真。 竞日孤鸣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他没有拦他,也没有留他,却在不久之后没忍住给人在中原的千雪孤鸣去了信。 千雪是见过小四的,在小四生病的那段时间。他以为竞日孤鸣是在小四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却不知道,竞日孤鸣在小四身上看到的是他千雪孤鸣的影子。 ——小四是第二个说要给竞日孤鸣治病的人。 摩挲着千雪寄过来的信,对于小四正在面临的死局,竞日孤鸣假装自己并不知情。 仍旧推杯换盏,仍旧美人在侧,他仍旧是冷眼旁观等待着时机的北竞王。 第10章 第十章 小四醒了,他醒来的时候赤羽信之介正坐在他的床边。这一幕跟他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幕有一种微妙的重合感。 “看来军师大人是相信小四的话了。” “拖延无效,交出东西,活;交不出,死。” “小四当然……是交得出啦!”微微一顿,小四道:“不过,这项东西可是小四师门的法宝,只有小四能用。” “你的意思是,你要参与三门炼化?”赤羽信之介眸光一冷。 “说老实话,小四其实也不想啊。可是东西给你们,你们用不了也没办法呀。”小四摊了摊手。 “我们可以选择将你制成定灵珠。” “小四不是灵体。”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了吗?” “唔,你让我想一下。”小四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赤羽信之介冷笑了一声。 “我确实有东西可以定灵,这项东西也确实只有我能用。”说着小四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铃铛。 “嗯?”赤羽信之介愣了一下,小四身上的东西,他其实早已检查过了。小四身上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根本没有他说的可以定灵之物。这个铃铛赤羽也看到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之所以还愿意等小四醒来,都是为了让祭司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可现在,小四居然拿出了这个铃铛说这就是定灵之物? “此物有用?你要如何证明?”赤羽信之介问道。 “有没有用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这不会又是你师父的计谋吧?”赤羽信之介戒备道。 嗯?那个要被定灵的对象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师父”要设下计谋?小四的心里生出疑问,面上却作出苦恼状:“计谋太多小四也执行不来啊,小四真正只是想保命啦!要是让师父知道小四帮你们他肯定会打断小四腿的。” “带着东西,跟我一块去见祭司大人。” “啊?她长得真得好吓人啊,小四不去可不可以?” “住口!下次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侮辱祭司大人的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好嘛!”小四捂住嘴。 看来,祭司能够领导这些人靠得不止是武力,这些人是真心尊敬她的。就是不知道在祭司之上,西剑流还有没有别的领导者了。 “祭司大人,那个孩子把东西带来了。” “哦?是什么东西呢?” 小四摊开了手:“就是这个呀。” “一个铃铛就能定灵吗?小娃儿,你知道定灵是什么意思吗?”祭司问道。 “知道啊,就是稳定魂魄,不让魂魄散了了嘛。” 没想到他虽然说的不全对却也不算错,祭司将目光落在小四身上,这次再看,她竟发现小四的状态与上次有所不同。 “你!”祭司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禁术!上次是我看错,你果然不是灵体,真正不是灵体啊!” “嗯?” 赤羽信之介与小四同时一怔,但二人所想却是截然不同。 小四惊疑的是西剑流的祭司居然可以看出他是魂体;赤羽惊讶的是祭司语气里的苍凉,这让他真正担心起来:“祭司大人?” 祭司对小四道:“我相信你手里有定灵之物了。” 赤羽信之介忙问道:“不用试验了么?” “不用。不过,为了防止他耍花样,信之介,派人去把他的师父抓来。” “啊?”小四叫了一声。 对于他的反应,祭司置之不理。 “信之介,让人将他带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是!” 小四被人带走之后,祭司问赤羽信之介:“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能确定那孩子身上有定灵之物?” “他的东西我明明都有检查过,都是些小孩玩具没什么特别。” 祭司道:“你还记得他强提功体运用极招之后的状态吗?” “嗯?”赤羽信之介陷入回忆,但他当时太过吃惊,以致并未注意到小四的状况。 “没有发现也不怪你,想来那件东西应该也有掩藏之效。” “到底是……” “那个孩子,其实早已经死了。” “什么?!” “有人以逆天禁术稳住了他的魂魄,让他像活人一样存在,但他永远也不可能长大。而那件定灵的东西,应该是那人留下护他安然之物。”祭司说出自己猜测。 “原来如此,难怪用了那种远超功体的极招他还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可他既然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害怕我们杀他?” “我想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吧。”说出这句话的祭司语气很奇怪,似追忆,又似有些艳羡。如果当年柳生鬼哭也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我想见见那个施展了禁术的人。”也许那个人会有办法解除她跟柳生鬼哭身上的诅咒。 “是。” 祭司与赤羽信之介一致认为那个施展禁术强行让小四“活着”的人就是小四的师父。 将任务分派下去,整个西剑流的人都开始找寻“三余无梦生”。 而一直大张旗鼓找寻非马梦衢的孩子们也终于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一个关于三余无梦生就在非马梦衢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不过一日便传遍了中原跟西剑流。整个天下都在找寻三余无梦生,然而非马梦衢在哪里,江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而那个唯一知情的人,此时正被关在西剑流大牢。 闭着眼睛,小四正在梳理这段时间自己做过的事情以及对自己现下的处境作出分析。 第一件,解除黑龙被封神识,用去时间半格。 第二件,破开西剑流结界,用去时间两格。若非千雪来得及时,这一场他恐怕就有散魂危险。是他低估了西剑流结界,也高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的体质。任他如何调动那些孩子借《七佛灭罪真言》转化而出的破邪之力,对抗封印都是杯水车薪,不得已,他只能自己动手。 然而此番动手结果,却只是占得了一些时间上的优势,并震慑了一把正邪双方,于大局并无影响,因为中原方面另有高手破封,这一点,是他漏算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对于九界他的了解实在太少。 第三件,就是当着所有人面的那一招不完全的大梵圣掌了。武功暴露,虽已尽量往佛家靠拢,但小四恐怕已经入了各家的眼内。 “唉,一步江湖无尽期,此番入世,是我欠考虑了。”亲眼目睹孩童被抓,整村被屠,让小四如何都没办法冷眼旁观。然而武力不能随便运用,信息了解不清,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他置于了最劣态势。 补魂成功需要时计三百转,他在苗疆的一年时计只走了三格,而这三格还是在他那次险些魂魄溃散之后才开始收集的。 至于那次险些溃散的原因…… 他在自己身上没有时间的情况下,动了武。 有人要杀他。杀他的那个人是竞日孤鸣所派。 竞日孤鸣想杀他却又杀不了他。 素还真觉得,竞日孤鸣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对人的好并不是假,但所有让他感到威胁的东西他都会本能的想要去毁掉。 他可以狠下心来杀小四,却也能在小四重病的时候找千雪来救,并且亲自照顾。 “戴着面具的人,到最后,本来的面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那一次,千雪没能治好他,治好他的是天照仪,也就是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个铃铛。 天照仪起作用的时候,饮岁的嘲笑回响在脑海里:“呵,不把自己玩到散魂就不是素还真了。” 在那之后小四便开始“离家出走”了,可惜,苗疆的时局太稳,又有竞日孤鸣派人监视,让他没法好好的收集时间。 “看来,还是要弄个身份走跳江湖才行。” 收集时间是当务之急,然而以小四的面目频繁出现在时间大量流失之所还是太过显眼。 说到小四……素还真有些头疼了。 竞日孤鸣那边估计已经认定他是佛子了,自己是魂体这件事被西剑流祭司发现不知又会生出何等联想,至于外界江湖,三余无梦生之名恐怕已经人尽皆知。 而要解决这一切的最好方式其实是让小四“死”。 但他不能这么做,小四一死,独眼龙跟千雪他们将无法自处。 为今之计,只有让三余无梦生出现了。 “嗯?”打开时计,小四发现,不过两天时计已经转动三格。 “哎,人命如草芥啊。” 小四站了起来,然后,牢里的人便消失了。 “非吾小天下,才高而已;非吾纵古今,时赋而已;非吾睨九州,宏观而已;三非焉罪?无梦至胜。在下三余无梦生,请见西剑流之主。” 一身白衣之人,携睥睨诗号,手拿掠时之刃化作的白羽扇,直接出现在了西剑流灵唤大殿门外。 满堂皆惊! 第11章 第十一章 “你就是三余无梦生。” “正是在下。” 随着话音,一人自门外光晕中走来。来人冷衫白发,手拿白色羽扇,衣袂飘飘随风而动,足下无尘翩然若仙,神姿飘俊,一张俏脸年轻得让人意外。 “所谓至人无梦,我本以为,敢以无梦为名之人当有古稀之数,却不想竟与俏如来一般年岁,这究竟是后生可畏还是初生无畏呢?”只一语,赤羽信之介便将三余无梦生讽成了后生晚辈。 “耶~闻道有先后,三余虽然不才,却也能俯仰无愧于天地,至人无梦,无愧亦能无梦。就是不知西剑流的诸位,午夜时分能否无梦酣然?” 你说我后生晚辈,我便直指你恶行昭彰,冤魂缠身。 “好一张伶牙俐嘴。” “多谢夸奖。”三余无梦生微微一礼后道:“不过,军师大人这样大费周章的请三余出山,应该不是专程为了夸奖我来的吧?” “我想请先生做我西剑流的阶下囚。”赤羽信之介凛冽的目光如刀锋落在三余无梦生身上。 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如同凝滞。一人红发红衣红扇立于高台,一人白发白衣白扇静立台下,陡然显露的气势,一者如凤,一者似龙。大殿上空,如有龙凤相斗之象映入心中。 三余无梦生轻轻一笑,瞬间,水火之势如冰雪消融。 “可三余只想做座上宾啊。” “在你帮助中原武林救走史艳文和黑龙之后吗?” “耶?此事可与三余无关。从头至尾,三余的目标都只是那两百个孩子,而这,正在在下递给西剑流的投名状。” “哦?” “救出两百个于西剑流无用的孩子,既不伤西剑流半分,又能让西剑流看到三余能为,试问还有比这更适合的投名状吗?” “那小四跟独眼龙的关系你要如何解释?齐烟九点天踦爵对中原武林的提醒又是怎样一回事?” “人的出生无法选择,所谓立场却是各人的选择。论起来,我与独眼龙也有那么些关系。” “嗯?” “至于齐烟九点天踦爵……他与三余无梦生又有什么关系?” “既无关系,你救人的时机与他们救人的时间又为什么会这么刚刚好?” “人力有时尽,三余是人非神,想要救人当然需要借助天时与外力,至于这外力作为的结果,自是与我无关。” “你的意思是,你已算准中原的人会在那个时候救史艳文与黑龙,你只是借用了那个时间救人?至于史艳文跟黑龙会不会被救走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救得走,是我西剑流本事不够,救不走,是他中原无能人?” “然也。试想看,三余所派之人可只有小四一个啊。小四他是救走了史艳文还是救走了黑龙呢?” “哼,那小四破了西剑流结界将这些人放走你又作何解释?” “这就是军师大人强人所难了。既然是赌,三余自当尽力,结界不破,那两百个孩子要如何去救?救不到他们,军师大人又怎会将三余放入眼中呢?” “所以,这还是本军师的错了?” “此言差矣。错的非是军师,而是整个西剑流。” “嗯?” 一时间惊疑质问声此起彼伏。 赤羽信之介一扬手,示意安静,而后道:“先生此言何意?” “漂洋过海,根基却仍在东瀛,此为错一。” “一味滥杀而不知抚恤培养,此为错二。” “至于错三嘛,你们不该将小四留下。” “大梵圣掌!” 宏大掌气向着赤羽信之介袭来,赤羽信之介下意识要躲,然而其中佛力竟然像是锁定了自己一般。不过一瞬他便判断,此掌避不了! 仓促间,赤羽信之介凝神聚气,强提溘乌斯之力,一挡极招。 “噗!” 掌风被迎面接住,余劲却让赤羽信之介当场呕红。 “军师!” “军师大人!” 一时间,各种兵器将三余无梦生团团围住,三余无梦生仍旧摇着白羽扇,一派气定神闲模样。 “住手。”擦去嘴角血红,赤羽信之介望向三余的目光中透着期待:“师父不愧是师父,同样的招式,使出来却是云泥之别。小四之账已算,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毕竟是前辈的招,不让西剑流的人看看完整的大梵圣掌,那也太丢前辈的面子了。 眼一闭一睁,藏下自己真正目的,三余无梦生用扇子半遮着脸,道:“接下来,就是三余释出诚意的时候了。自今日起,三余愿为西剑流所用。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小四一面。” “只是见?” “只是见。” 只是见,则表示三余无梦生自愿将把柄留在西剑流手上以示忠诚。这样的诚意,确实足够。 “好,我带你去。见完小四,祭司大人要见你。” 羽扇轻摇,三余无梦生沉吟一声:“好。” 赤羽信之介带着三余无梦生欲往西剑流大牢一行,不放心的众人跟在他的身后,赤羽信之介斥责道:“你们都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雨音霜道:“可他刚刚打伤了您。” “三余先生如果要杀我就不会提醒我,此事是我默认,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不甘不愿地应是。 “嗯?人呢?” 来到西剑流大牢,赤羽信之介惊讶发现,牢房锁链完好无损,小四却已不知所踪。 “哎呀,西剑流军师这是连三余的一个小小愿望都不肯满足吗?”三余无梦生故作失望道:“这样的组织,岂不让人心寒?” 在经过短暂的吃惊之后,赤羽信之介冷静了下来,对着三余无梦生微微一礼,他道:“先生能为,赤羽拜服。” 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小四救走,这样的能力,怎不叫人惊艳叫好? 小四既已不在,他与西剑流之间的从属关系自是无从谈起。而他之前与他的那一番唇枪舌剑,很可能就是在给其他人救走小四提供时间。 “耶?军师大人何出此言?三余既已答应投靠西剑流,那自是不会食言。虽然心寒,可心寒也不是消极怠工的理由啊。再说,小四都在你们手里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嗯?”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赤羽信之介道:“你说的不错,小四在西剑流手上,你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这算是你留给自己回归中原一方的余地吗?” “不管军师大人信不信,三余确与中原武林无关。” “是吗?”赤羽信之介不置可否。 “此事暂且不表,如今小四不在,定灵之物不在,定灵之事你打算怎样办?” “这嘛……”三余无梦生手上扇子一顿:“其实,定灵聚魂,这边是专门科的。” “果然如此。” “咦?军师大人竟然知道?” “小四是你用禁术强行留在人世的魂魄吧?他身上的定灵之物应是用来保他魂魄不散?说起来,你与他真正只是师徒吗?” 一连三问,赤羽信之介的问题里透露了太多东西。原来在知道小四是魂体之后,他们竟是这样猜测的吗? 三余无梦生默然无语。这猜测还真是既合情又合理,可惜全错,毕竟没人能想得到,莲花精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说起来,三余的状态虽然比小四要好上一些,但难保那位祭司不会将他状态再次看穿。嗯?他得想些办法。 将他的不回答当做默认,赤羽信之介将重点放回到三日后的三门炼化上。 “定灵之事不容纰漏,三余先生虽然自信,但还请多做准备。” “说起来,三余确实是要做准备,只是这准备恐怕会让军师大人为难。” “什么准备?” “一张琴,一面屏风,送来这里。” “嗯?你的意思是?” “我要住在这里,这间小四住过的牢房里,你们任何人要见我都必须亲自登门。” “祭司大人也要吗?”赤羽信之介凝眸看他。 “任何人。” “果然是让人为难的条件。你这样做究竟是有秘密怕被祭司大人揭穿还是在继续为自己留下后路?” 三余无梦生笑道:“在下真正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定灵做准备啊。” “信之介,答应他。” 就在这时,祭司传音来到。 三余无梦生啧了一声:“三余正是不喜被人窥探才会选择这个所在啊。” “这三日,我会给你足够的安静跟空间,但如果到了九星连珠那天,你这生了纰漏的话,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而整个中原,也必将因你尸山血海!”祭司尖锐的声音传进三余耳朵里。 “先生你也不必想着给自己留什么退路,这三日,你入我西剑流麾下之事,西剑流自会让天下人知情。”赤羽信之介再添砝码。 “多谢二位盛情,三余定不辱命。”对于他们的威胁,三余无梦生依旧云淡风轻。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不过一日,三余无梦生加入西剑流的消息便传遍了中原,甚至就连苗疆方面也收到了消息。 “啊!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小四的师父吗?为什么小四师父会做出这种事啊?”神蛊峰上听到消息的燕驼龙纠结道。 摇着扇子,神蛊温皇眼中满是兴味,他大概已经猜到三余无梦生会这样做的原因,正是猜到,对于三余的兴趣才会越发浓厚。 真是不枉他之前的那一番推波助澜,让天下人都知道三余无梦生跟非马梦衢。 沉思了一会,俏如来不确定道:“会不会是因为小四?之前小四说他自己不会有事,可我们一直都没有收到西剑流放他离开的消息,他当时真正是有事要做吗?” “这个嘛?”对小四并不了解的燕驼龙无法作答。 神蛊温皇夸奖道:“能想到这一层,俏如来你果真不错。” “前辈知道原因?”俏如来问。 “大概猜到。” “啊!是什么原因?” “慈悲。”神蛊温皇道。 “嗯?” 见无人理解,神蛊温皇缓缓道:“上次那一战,西剑流尚有底蕴未出,中原方面却已是全部的力量,可是结果如何呢?” “结果,中原不敌西剑流。”俏如来有些颓然。 “是啊,为保全中原力量,居然需要一个孩子作出牺牲,而你们,却连一个孩子的眼光都不如。” 俏如来一脸惭愧。 燕驼龙道:“可小四不是挺厉害吗?” “应该是用了强提真元的秘法,那一招结束,该是后继无力了。” “啊,那小四?”俏如来担忧道。 “不过,那孩子应该也确有保命手段,所以离开是最好选择。” “哎,独眼龙知道怕是要心疼了。不过独眼龙居然有这么小的舅舅,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燕驼龙感叹道。 神蛊温皇但笑不语。这舅舅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从来不曾听闻?不过独眼龙应该不是会说谎的人,那小四身上就必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见温皇不答,燕驼龙也不纠结,他继续发问道:“可这些跟三余无梦生投靠西剑流有什么关系?难道真正是像俏如来说的那样被要挟了吗?” “当然不是。”扇子一摇,神蛊温皇道:“如我所料不差,小四应该已经被救,不然西剑流不会这般着急把三余无梦生加入的消息公诸于世。西剑流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把三余无梦生的退路堵死,让他再无偏向中原的可能。” “啊?小四都能救了,那他干嘛不直接离开?”燕驼龙不解。 神蛊温皇将目光落到俏如来身上:“俏如来,你说呢?” “前辈方才说慈悲,俏如来斗胆猜测,三余前辈应当是不想抓童男童女的事再发生,所以才会留在西剑流。” “没错,西剑流欲以童男童女制造定灵珠,为了防止此事再发生,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永远解决西剑流之祸;另一个则是帮助定灵。” “啊!帮助定灵?可西剑流一旦完成三门炼化,中原方面不是更无招架之力了吗?”燕驼龙急道。 “抓捕童男童女的范围太大,中原方面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员力量可以阻止。与其在定灵珠之事上耗费人力,不如将一切力量集中在真正炼化的时候。” “啊!原来如此!三余前辈果然慈悲心肠。”俏如来赞叹道。 定灵珠之事反正阻止不了,不如以一人之力代替定灵珠,不但永远救了那两百个孩子,还能免去其间百姓的伤亡。 “俏如来啊,我刚刚就想说啦,西剑流传出的消息里,那个三余无梦生其实跟你差不多大啦!你真正不用称他为前辈。”燕驼龙挠了挠头。 “居然……那俏如来真正要惭愧了。” 神蛊温皇安慰道:“俏如来,你这样已经很好。” 像小四跟三余无梦生那样的,才是真正的不正常,就像他神蛊温皇一样,聪明太过,寻常之事很难让他提起兴趣。 不过,同时出现两个智若妖的人,还是号称师徒的人,这背后真正没有隐藏着什么吗? “嗯?确有三余无梦生其人?”收到消息的竞日孤鸣陷入了沉思。他本以为,所谓三余无梦生根本就是小四的杜撰而已。 带来消息的人立在一旁,不敢打扰他。 “三余无梦生可曾与小四一同出现过?” “属下不知。” “嗯?你下去吧。” 靠坐在椅子上,摩挲着面前纸上自己写下的还真二字,竞日孤鸣从头推演起小四到中原后的作为。 “制定一半的救人计划,将自己搭进去的意外,死棋后的柳暗花明,真正出现的三余无梦生。嗯?如果将一开始定计的人换成三余无梦生……” 千雪会出现是他临时起意,三余无梦生不可能算到,所以事关千雪方面的布局只能是小四随机应变。小四是灵体一事如果是三余算计,那他何必大费周章救人?直接透露此事不就可以?如果不想透露,小四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这还是小四的应变。除非三余无梦生是神,不然他不可能将这饱含意外的一切都算计进去。 主导布局之人还是小四,三余无梦生才是他应变产物。至于后来出现的三余无梦生……要么是小四本人,要么是他找来的人。其目的只有一个:将所有人的目光从小四身上引开。 “这一局,还有一个名字值得注意。”血色琉璃树下,一人擦着镜子与一旁的蓝衣人说话。 蓝衣人问道:“是谁啊?”听默苍离分析了这么多,他已经目瞪口呆了好嘛?什么叫整个局都是那个叫小四的孩子布的,什么叫小四最擅临阵变计,从五日赌约到定灵珠之局都是临场发挥?这样的孩子还是孩子吗?妖孽还差不多吧。 “齐烟九点天踦爵。” “啊!那个上神蛊峰报信的人,他有什么问题吗?”杏花君问道。 “多此一举了。” “啥?” “因为多此一举,所以暴露了两件事:其一、小四的消息并不灵通,甚至,各方有什么人他可能都不清楚;其二、他与齐烟九点天踦爵之间,或可直接传音,或者,他们是同一个人。” 灵通的话就能从神蛊温皇的布置里猜出中原营救史艳文的时间,而不是亲上神蛊峰确认。 “同一个人,这怎有可能?”杏花君叫道。 “只是一种比较不可能的可能,三余无梦生也在此列。” “哇?精分喔?” “只是可能性的一种,比较可能的情况是特殊的联系方法或者心念感应。” “这还差不多啦。不过我说苍离啊,你分析了这么多,该不会是想收小四为徒吧?” “能布局,擅应变,而且运气很好。但,他不适合。” “啊?为什么啊?” “与俏如来不同,小四是个真正的释家。” 释家理念牺牲自己,普度众生,而这,与墨家不同。 俏如来虽用佛招,但他的思想并未定型。而小四,他的一举一动,处处透露着佛性。 是宝玉,非是璞玉。 “那还真是可惜。”杏花君道。 “没什么可惜的。” 说要这句,默苍离又开始低头擦镜子了。 西剑流,赤羽信之介正在处理公务,丑孔明与天恒君各自来报。 “军师大人,我方探听神蛊温皇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丑孔明道。 “哎,那些中原武者真真没用啦,可恶的俏如来,三言两语就把他们骗骗去了。军师大人啊,为了防止俏如来跟这群乌合之众联合,我们不如先派人把这群乌合之众干掉?”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下去吧。” 丑孔明利落离开,天恒君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前往孤雪千峰调查的衣川紫携书回转。 “嗯?《万毒必解》上册跟《甲子名人录》?” 甲子名人录,天下风云碑,这本名人录之上所记载的,是每六十年为一任的第一高手,又以各项武艺术法为分别。 “嗯?天下第一毒,神蛊温皇;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看到这两个并列之名,赤羽信之介陷入思考。虽说被三余无梦生分去了不少心神,但对于神蛊温皇,赤羽信之介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是以才会一早放出他的消息,并且派人去各处打探关于他身份的可能性,其中,神蛊温皇就是任飘渺的猜测在他心中占去了八分可能。但是现在,这两个名字同时出现了。 衣川紫疑问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名字会并列出现?” “也许是还珠楼给出的消息有假,也许是一人两战,也许他们确实是两个人,也许,这书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封信从《万毒必解》上册中掉了出来。 打开信,赤羽信之介看见了温皇那让人熟悉又难忘的字。 “好友,你敢接受天下第一的挑战吗?” 是挑衅,是试探,也是明着告诉你这两本书是我专门留给你。 “神蛊温皇,你究竟有何目的?” 分辨不出的立场,扑朔迷离的身份,晦暗不清的人。神蛊温皇,果然不可小觑。 高山之上,一人手拿时计,黯然叹息。 西剑流之乱致使九界中原满目疮痍,中原大地上到处都是散溢着的时间,时计旋转飞快,三余无梦生自己亦能感知魂体的充盈。 三日准备,三日的无人囚牢,三日的时间收集。 两转并五格。 九星连珠之日,到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九星连珠之夜,西剑流邪阴结界内。 “三余无梦生,等到九星连珠的时候你就动手定灵。鬼哭,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帮我吗?”祭司问。 柳生鬼哭叹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好,天满道隆、风间始、鬼哭三人在灵体稳定之后立刻进行三门炼化。鬼夜丸,你与为师一同引流主入灵。” “是。” 半刻钟后,祭司叫道:“三余无梦生,就是现在,定灵!” 应了一声,三余无梦生走到了封印着小空的木桶前面,手持天照仪放在了木桶之上,就在这时,异象发生! 九星之光汇聚到了天照仪上,三余无梦生怀中时计疯狂前转,时间的异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阿娘,阿娘,你在哪里啊?” “那我不是长不大了?” “父亲,母亲,原谅小空没勇气与你们相认。” “父亲,你果然……真心想杀我。” “你有看过一个父亲想杀他的儿子,而且是三次吗史家人的名声是天下间最可笑的悲哀。” …… 眼前所见,是过去,是未来,而这一切的主角,都是现在被封印在木桶中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直在哭,哭着求人救他,哭着寻找着自己的亲人。哭声回荡在三余无梦生的脑海,让他忆起了同样痛彻心扉的过往。 被一刀断首的天下第一,为救他而被人控制的归元圣童,为要挟他而被人喂下毒药的不知名,因为他被汗青编抽筋的素续缘,还有,那个明明未死却被他封进棺材的孩子。 “啊,续缘!” “嗯?三余无梦生,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见他迟迟未动手,祭司催促道。 他真正要让这个孩子经历他所看到的那一切吗?三余无梦生做不到。 化去羽扇,三余无梦生手诀变幻,然后,引魂! 天照仪突然白光炽烈,白光渐渐吞噬了三余无梦生与木桶的身影。 “三余无梦生,你在做什么?!”众人急扑过去。 然而天照仪所成结界无论西剑流的人怎么攻击都无法撼动。 一缕魂魄被三余无梦生自木桶中引出,因为被炼化的时间太长,那道魂魄很淡,淡到风一吹就要被吹没了一般,他此时就立在三余的面前,局促而又茫然。 因为吃过缩骨丹,小空的心智跟身体将永远保持在八岁时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长大后的身体,也是他第一次体会长人大后的思考方式。 “我这是怎么了?” “小空,西剑流的人准备炼化你的身体作为炎魔幻十郎复活的容器,我有办法救你,但我只能救你的魂魄。” “可没有身体的话,我不还是死了么?我还不想死,我想我的爹娘跟兄弟。” “身体可以以后抢回来,魂魄没了,人才是真正的没有了。” “可是……”小空还是不相信人没了身体还能活,何况,三余无梦生还是西剑流找来镇压他魂魄的人,虽然他现在做的事好像真正不是在镇压他。 忽然,面前的三余无梦生不见,换之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道头戴莲冠,眉生漩涡的道者,而这道者跟他同样,是魂! “你?!” “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与你同样,有魂无体。我非九界之人,来到此世,正是为了补魂。” “补魂?为什么?” “我有一魂消散了。” “啊!”小空叫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魂魄不全还能活着的。 “时间不多了,小空,你可愿意相信劣者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既然他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他应该也不认识父亲,既然如此,他有什么理由帮助自己? “你的经历,很像我的儿子。” 道者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半闭的,从那半闭着的眼中,小空看见了水光。 “我相信你。”小空向他伸出了手。 “多谢。” 白光消失,收回天照仪的三余无梦生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就在刚才,为给未来的炎魔幻十郎身上留下破绽,防止因为自己带走小空魂魄引发变数,素还真强行分出了一魂,并将他藏到了小空身体里的某个角落。 邪阴结界的炼化之力瞬间便作用到了他的这一魂上,那感觉当真是痛苦难当。 “三余无梦生你?!”气极的祭司就要发难。 天满道隆惊叫了一声:“祭司大人,炼化成功了!” “什么?”祭司一愣。 “三门炼化已经成功,可以直接入灵了!” “鬼夜丸,与为师一同动手!”祭司赶忙运动灵力。 天满道隆扶住摇摇欲坠的三余无梦生:“无梦生啊,你其实不用做这么多的,三门炼化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柳生鬼哭无言,他只是将手掌贴在了三余背后,准备将真气渡过去。 扬起扇子,三余无梦生制止了他:“不必麻烦,此事是三余误用了术法导致,说实话,三余真没想抢你们的工作。” “哈哈,原来是这样!”天满道隆不疑有他。 赤羽信之介敛起了眉头,他总觉得事情没有三余无梦生说的这样单纯,但要他找出问题所在,他一时间也找不出来,而且,入灵之事确实在顺利进行了。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史艳文从天而降。 “回忆迷惘杀掠多,往事情仇待如何?绢写黑书无限恨,宿恨夜迷往徒劳。” “史艳文,你来晚了。”祭司冷笑。 “啊,小空!”一声惊,惊的是父子天伦梦碎,惊的,是恶魔的即将复生。 “不管怎么样,艳文今日都要阻止你们的恶魔行径!” “就凭你一个人吗?”祭司手上动作不停,西剑流众人除了扶着三余无梦生的天满道隆,其他都已严阵以待。 “顺吾者生,逆吾者亡。”万恶罪魁藏镜人强势来到。 然后,温皇、酆都月、俏如来、独眼龙等众人一起出现了。 因西剑流结界提前被小四所破,柳生鬼哭未上灵界寻衅,偷袭的白狼被独眼龙挡住,使得灵尊未死,灵界自然不用封闭,灵界的人依然是中原正道方面助力。 只一瞬,对峙之势已成。 “啊,我要上去帮忙了,无梦生你一个人可以吗?”天满道隆问。 点了点头,三余无梦生道:“三余在此亦是拖累,烦请之后替我向军师大人告辞,就说三余终归是山野之人,此番伤及了根本,再无力为西剑流做贡献了。” “啊?你要走?”拦或不拦,天满道隆不知如何是好。 柳生鬼哭道:“让他离开吧。” “多谢。” 与神蛊温皇对峙的赤羽信之介看着这一幕并未表态。 神蛊温皇笑道:“你不留他?” “留下他拖住西剑流的人吗?” “哦?好友不是说他已加入西剑流?” “呵,是与不是,你神蛊温皇会不清楚吗?” “你就不怕,他这次走了,下次要再找他就难了?要知道,非马梦衢在哪里到现在依旧没人知道啊。” “我能逼他出来第一次,就有自信让他出来第二次,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战,请战,不畏战,西剑流内,一场中原跟西剑流的战争蓄势待发。 西剑流外,强行裂魂的三余无梦生终于支撑不住,又是一口血喷出。 天照仪发出微弱的光,藏身天照仪内的小空焦急道:“你怎么样了?早知道救我会让你这样我就不让你救我了。” “我无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逞强?” “哈,你这语气还真像续缘。”靠坐在路边,见四下无人,三余无梦生直接变回了小四模样。变回小四之后,魂体压力骤减,小四轻呼出了一口气,只是另一边的一魂所受痛苦阵阵传来,纠缠在体内,让他连站起的力气也无。 “续缘是你的孩子吗?” “是啊,他是劣者唯一的儿子,同你一样,他自出生便受了不少苦。”想到续缘,小四的目光中带上了柔和。 “是你没时间照顾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我想如果有你的照顾,他肯定会过得很好。” “哈!”小四只觉眼眶发热,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苦味:“你说错了,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在他出生时候便从他的母亲身边把他抢走然后丢给别人。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拔苗助长然后只有几个月可活。我看着我的妻子用命换回来的孩子被人生生割断了喉咙却不能为他报仇。等他好不容易复活成年,我却在他还没死的时候生生将他钉入了棺材。” “可是后来,他还是会抱怨你的逞强。我想,他一定很爱你这个父亲。” “续缘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话说你到底多少岁了?” “嗯?你问这是要做什么?” “因为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儿子都成年了的人。” “唔,这个嘛,修道人不问岁月啊。”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嫌你老,算了,我不问了。不过你这是什么爱好啊?明明是魂体还要化身这么多?而且一个比一个年少。你儿子见到你真的叫得出父亲吗?” “呃……续缘都是叫我爹亲。”不过现在他见续缘都是本体就是了。但像以前用灵啸月身份走跳江湖的时候,不知名的姑娘也是叫的很顺口就是。 “爹亲呐!” “嗯?” “你儿子不在身边,我父亲现在肯定也看不到我,为免孤单,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凑作伙咯。” “小空,多谢你。” “道什么谢?你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是不是?”小空佯装生气。 小四摇了摇头:“吾儿,多谢你。”多谢你让我在这九界还能有一个儿子,还能享受一番求而不得的天伦之乐。 因命数,他与续缘从来都是聚少离多。 小空道:“爹亲,免客气。”其实,他是想多素还真说多谢的,多谢他救了自己,多谢他为了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多谢他让他体会到来自父亲的爱。 爱吾子,而及人之子。 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 “我/靠?小四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被王叔一封信遣来接人的千雪孤鸣吃惊非常。 “咦,千雪阿叔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小四惊讶道。 “王叔让我来接你,他说等九星连珠之夜,我就差不多能找到你了。”千雪孤鸣道。 心念一转,暗暗赞叹了一番竞日孤鸣之智,小四伸出了手:“千雪阿叔啊,小四没力气了,你能不能抱我走啊?” 千雪孤鸣不疑有他:“可以啊。” 小空:“……”他可不可以收回之前说过的所有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就在千雪孤鸣抱起小四准备带他离开的时候,凤蝶从后面叫住了他。 “义父!” “诶?凤蝶?你怎么会在这里?”千雪孤鸣愣了一下,这个时候凤蝶不是应该在帮温皇的吗? “主人说三余先生受了重伤,让我送他回非马梦衢。不过,等我追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了。”虽然他家主人故意让她晚出来了一些。 小四心里啧了一声,难怪千雪孤鸣要让他避着神蛊温皇,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不能有一刻放松。 就在这时,一道披靡力量自西剑流内部震荡而出,中原大地都为之一震。 “啊!是炎魔幻十郎复活了。” “啊!”小四猛地抓紧了千雪孤鸣的衣袍。炎魔幻十郎完全入灵的那一刻,一股无可匹敌的压力压得素还真一魂濒临溃散。 一魂压力同时传到本就虚弱的小四魂体上,雪上加霜让他忍受不住叫出了声。 “喂喂,小四你怎样了?”千雪孤鸣焦急地将手指搭在了小四脉门,之前他还以为小四说没力气是撒娇,哪成想居然是真的。 “嗯?小四他怎样了?”见炎魔幻十郎复生,准备回转去帮助神蛊温皇的凤蝶止住脚步。 不过一刻,小四身上的冷汗便把千雪孤鸣的衣服浸透,但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陷入半昏迷的小四口中竟然再无一声大叫,只难受得狠了的时候发出两声低低的呻吟。 “我/靠!怎么会这么虚弱?又是这个情况,不是都半年多没犯了吗?”千雪孤鸣急得跳脚。 “咦?是虚弱不是受伤?” 突然一个声音从千雪孤鸣身后传来。 “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诊错,何况,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千雪孤鸣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冥医杏花君走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小四的另一只手,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皮:“真凶险!”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就要给小四喂下。 凤蝶阻拦道:“你做什么?” “我是医生勒,医生当然是治病咯。”杏花君哼哼道。 千雪孤鸣忙问他:“你能救他?”在万济医会的时候他是见过杏花君的,只那时他易了容,是以杏花君并不认得他。 “救不了,脉象显示还真是虚症,但这病状也太奇怪了。现在他的情况很是凶险,找不到病因我也不敢随便落针,只有用药先给他吊住了。”按理说,既是虚症,其病状也该有或走肺经,或在心脉之类的其他表现,可小四这些统统没有。 凤蝶松开了他的手,道了声“得罪”。 “好说。” 药丸入口,结果却是——毫无效果。 “怎么会这样啊?我这药可是什么病都能治一点啊,怎么会一点用处都没有?”杏花君挠头。 “哎!”千雪孤鸣叹了一声,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半年前那一次,他跟王叔也是什么好药都给小四用过了,可结果都是毫无用处。 “对了,你不是讲他这不是第一次了吗?那他上一次是怎么好的?”杏花君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有一天他自己就好起来了。” “这是什么怪病啊?”对于小四的病症,杏花君是真的好奇了。 “爹亲,你这是怎样了?”天照仪内,小空急得上蹿下跳。然而作为魂体,他除了借由天照仪向素还真一问情况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无妨。” 九星连珠之力被天照仪吸收然后转换为时间留在素还真体内,是以哪怕分出一魂,他也没有即刻散魂。只是他本就缺了一魂,如今这般强行裂魂,后果自是严重。 本来有天照仪在,借天照仪温养,还能迅速将那大量时间转化为魂力以渡难关。可现在,素还真却将小空养在了天照仪内,天照仪不可用,他就只能靠着自身毅力,扛到时间之力转换完成。 不过,只要有时间,他就不会有散魂之忧。 是以素还真答:无妨。 “无妨无妨,都这样还叫无妨?那要怎么样才叫有妨?”小空抓狂。 “哈。”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呃……”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素还真再分不出心神回答他的话。 小空安静下来,不作声了。 将小四搂得紧了些,千雪孤鸣给他喂了些水。 “凤蝶,你去帮你家主人吧。” “义父你呢?要不要先带小四回神蛊峰?也许主人会有办法。” 点点头,千雪孤鸣道:“好吧。” 杏花君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能帮忙照顾一下。” 千雪孤鸣道:“多谢你,冥医。” “咦?你居然认得我?” “偶然机会见过你啦。” “那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不记得就不记得,免废话,走啦走啦。” “在走啦,免催啊。” 九星连珠之夜,西剑流炎魔幻十郎顺利复生,史艳文藏镜人联手一抗炎魔幻十郎无果,神蛊温皇趁机提出再开天下风云碑之战,以甲子名人录上天下第一数量决定中原最终归属权。 炎魔幻十郎在应允的同时提出五日开碑,十五日角逐各方面天下第一的条件。 神蛊温皇以眼神向史艳文、藏镜人以及独眼龙询问了一圈,几人点了点头。 天下风云碑之战每六十年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十年前,而要提前开碑就必须要有四个天下第一共同出手破之。 史艳文、藏镜人同为天下第一掌,荒野金刀独眼龙为天下第一刀,而他神蛊温皇自己嘛……总之,四个天下第一已齐,开碑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今日到比试中间的这十五天,属于智者之间的十五天。 神蛊温皇与赤羽信之介四目相对,神蛊温皇眼中带笑,赤羽信之介满眼不甘和怒火。 在赤羽信之介看来,天下风云碑之战根本就是神蛊温皇的阴谋,以西剑流的人员与兵力优势,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跟中原的人将对将。拖得越久,变数也就越多。 可流主决定的事,他们只能服从。 炎魔幻十郎复生一事尘埃落定,中原方面众人走在回神蛊峰的路上,至于藏镜人,早在温皇提出中原归属权的时候,他就单方面跟史艳文拆伙。如今,应该已经回转苗疆准备天允山之战了。 “主人,凤蝶有事禀告。” 凤蝶回去帮忙的时候,神蛊温皇与炎魔幻十郎的交锋正值紧要关头,见此情形,凤蝶自然先将小四之事按下。 如今离开西剑流,小四情况危机,估计是等不了她家主人这仿佛游山玩水的走路速度了。 “何事呢?” “小四病重,此时应该已被义父带上了神蛊峰。” “什么?” “怎么会这样?” 第一声叫出来的是独眼龙,听到凤蝶的话,准备告辞离开的独眼龙哪里还走得了。 “嗯?速回神蛊峰。” 众人急忙赶回。 而作为外援,比他们更早离开的燕驼龙,此时正在小四住下的客房内转圈。 冥医吐槽道:“我说燕驼龙啊,你有话就说啊,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做什么?” “可这真正是不可能啊。”燕驼龙挠头。 “到底什么不可能?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坏,你不把话说清楚不如跟我到外面去定孤支。”到了现在,千雪孤鸣还是一直把小四搂在怀里。 “哎,说就说啦!本博士只是觉得,他这看起来不像是身体的问题,倒像是灵魂出了问题。” “什么啊?你是肖仔是么?人哪有好端端的灵魂出问题的?”千雪孤鸣扶额,他就不该指望燕驼龙。 杏花君却道:“魔门世家源远流长,燕驼龙也许是在书上看到过记载也说不定?” 燕驼龙摇了摇头:“都说了是感觉了,真正只是感觉啦!” 杏花君歪倒:“还真正是不靠谱。” “咦?你们这是准备在我这神蛊峰上开万济医会吗?”神蛊温皇推开了客房的门。 “啊!心机温仔,你快来看看小四!”千雪孤鸣叫道。 见他这般焦急模样,神蛊温皇将到嘴边的调侃收了回去。 藏着的宝贝都肯给人看了,看来是真的很严重了。 叹了一声,独眼龙守在了旁边。 较之在西剑流的时候,小四的情况已经好了一些。冷汗还是不断,口中偶有低低的痛呼声传出,但频率比之前已经低了不少。 “嗯?虚症?” 神蛊温皇来了兴趣,这样症状的虚症,他还真没见过。 神蛊温皇不管其他,直接照着虚症下蛊,结果却是——无效。 非但无效,那蛊趴在小四身上,根本连咬都不肯咬。那茫然四顾模样,就像身下根本不是一具人躯一般。 “啧,有意思。” “诶?温皇你行不行啊?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乱来?”见蛊都不咬人,杏花君吐槽道。 哼,要不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他杏花君肯定要向温皇讨回血枯蝉。说起来,苍离还在等他消息,现在小四的情形也有好转,他要不要先回血色琉璃树一趟?苍离那么聪明,也许小四的情况他会知道点什么? “杏花君,你是在质疑温皇的能为吗?要知道,男人可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啊!”又有新蛊上手,这一次,神蛊温皇准备给小四直接喂下。 千雪孤鸣挡住了他:“拿毒蛊出来,你想干什么?” “是毒也是药,既然温和的不行,不如来点烈性的,至少有点反应不是?” 神蛊温皇跟千雪孤鸣僵持不下。 小空焦急道:“爹亲啊,有人要给你喂毒虫了,你倒是醒来阻止一下啊。” “无事。” 他是魂体,这些外物虽能入体,但除了时间或者带有灵能之物,其他的东西于他皆无效果。 只是此番,小四怕是再一次入了各方的眼了,三余出现的目的,终究还是白费。 而且,冥医杏花君,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西剑流外围,看来,注意到他与三余无梦生本来关系的人是不止竞日孤鸣一个了。 这个世界武者不算多强,智者却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能小觑。 最后,神蛊温皇还是在众人的阻止下不甘不愿地住了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四自己在慢慢变好,似乎真的不需要刻意去治疗什么。 “太神奇了!等我回去一趟,我还会再来!”杏花君如是道。 千雪孤鸣松了一口气:“爱来就来,不过小四我要带回苗疆了。” 独眼龙问道:“他一直住在苗疆吗?” “是啊!小四他外甥啊,我知道有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舅舅是挺难让人接受的,但我王叔也就比我大几岁啊,他比我大哥还小很多呢!我大哥每次见到他还不是王叔王叔的叫?安啦,辈分这种东西,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见小四情况平稳,千雪孤鸣又恢复了跳脱个性。 “哎,我与他不是这个问题。算了,多谢你一直照顾他。”与素还真之间的问题,独眼龙不知该怎么解释,过往云烟,也只能是“算了”二字。 千雪的话让小空目瞪口呆:“你不是说你是异世来的吗?独眼龙怎么会是你的外甥?” “在苦境,独眼龙确实是我的外甥,但他是独眼龙也不完全是独眼龙。” “真正要被你绕晕了,不过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外甥,你果然很老吧。” 小四版素还真:“小四明明只有八岁,哪里老了?” 小空:“……” 果然脸皮够厚,天下无敌。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素还真:小孩子果然还是要好好教育教育。 “杏花,你回来晚了。”血色琉璃树下,默苍离依旧在低头擦镜。 “都说了不要叫我杏花。” “见到小四了?”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回来晚了。” “那为什么我见到的不是三余无梦生?”说起来也太惊悚了吧!按照苍离的说法,如果他见到了小四,那么三余无梦生十有**就是小四。 “九星连珠生出异象,如果是三余无梦生,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遇到他。小四受了伤?” “不是伤,是病,虚症。” “嗯?” 这一点确实与他推算的不同了。 在杏花君回来之前,默苍离也不能确定小四就是三余无梦生,但只要有怀疑,而释疑的机会就在眼前,那就值得把握机会。 如果九星连珠未有异象,那杏花君当然有机会见到三余无梦生,三余无梦生跟小四的关系还是无法判断。 但现在,天生异象必与三余无梦生有关,而这关联恐怕还关系到炎魔幻十郎的弱点。在西剑流的人发现之前,三余无梦生肯定得离开。 离开之后有三种结果: 第一,没有人见到三余无梦生。杏花君会马上回来,并且告诉自己没有见到人。三余无梦生跟小四依旧可能是两个人。 第二,遇到受伤的三余无梦生。那他一定伤得很严重,严重到杏花君可以直接把人带回而不受抵抗。 第三,遇到小四,并且遇到了认识小四的其他人。只有这种情况,杏花君才会跟上去而不是将人带回治疗。 “为什么是病不是伤?” 是病不是伤,那么小四是不是三余无梦生还是无法确定。 几日后,苗疆北竞王府,竞日孤鸣撑着额头倚靠在椅子上:“小王的小千雪怎么还没有将小四带回来?难道,那个推测真正是错误的吗?” 他之所以会让千雪在这个时间点去接人就是想要确定小四跟三余无梦生之间关系。 如果小四是三余无梦生,那么现在,千雪应该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可如果不是的话,之前的一切,又要如何解释呢? “王爷!千雪王爷跟小四少爷回来了!” “嗯?”晚了两日,看来是出了意外。 “王叔,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千雪孤鸣抱着小四进了门。 “啊!小四这是怎样了?快到小王这里来,让小王好好看看你。”竞日孤鸣快步走来。 千雪孤鸣叫道:“王叔你慢点!别一个刚好一个又病了!真是没看过像你们两个这样虚的人!” “啊!可怜的小四又犯病了吗?这一次小王居然不能在你身边陪着,真是让小王难过。”终于从千雪孤鸣手里头将小四接了过来,竞日孤鸣心疼地摸了摸他冰凉的脸。 蹭了蹭他毛绒绒的衣领,小四道:“大哥哥不用担心,小四已经没事啦!” 生怕他们摔作一堆的千雪孤鸣紧张地跟在后面。真是,让王叔抱小四简直比让他一次抱他们两个还累。 “侄子是阿叔,叔叔是大哥哥,爹亲啊,你叫人到底是看啥?” “当然是看脸啦!” 小空:“……”你开心就好。 第15章 第十五章 将小四交给竞日孤鸣以后,千雪孤鸣便忙不迭地跑了,那模样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哎呀,小王有这么可怕吗?” “再可怕还不是一直跟在后头护着你回房间?想逃还要先操心,千雪阿叔也是不容易。” “小四啊,你这是在替千雪向小王抱不平吗?小王真是伤心,千雪他才养你几天,你居然就不站在小王这边了。” “千雪阿叔本来就是跟你一边的呀,这样的话,小四站在哪里又要什么紧呢?”小四一脸天真地道。 竞日孤鸣轻笑了一声:“小四回来了可真好。”他喜欢听小四这样一次次的劝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确定,自己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可惜,小四的话你却不曾放在心上。”小四一脸失落。 轻轻抚摸过小四的脸,竞日孤鸣道:“有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除了继续往前,他早已无路可走。 “小四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有个人想要过河,可是面前的桥摇摇欲坠,一看就是要倒的样子,但他实在想要走过去……大哥哥,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掉河里了?”对于小四时不时冒出的故事,竞日孤鸣总是很感兴趣。 “没有,他走过去了。可是,桥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哈,也许他并不想回去了呢?” “桥的这边什么都没有,桥的那边还有家人和关心他的人,他为什么不想回去呢?” “桥的这边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连命都可以不要?至于家人,如果他是真的在乎,那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过桥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四道:“也许他只是自己都没看清自己呢?” “自己都看不清的时候旁人又怎么看得清呢?傻小四啊,你还是太天真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哎呀?原来我们已经名满天下了的小四还是旁观者啊?”竞日孤鸣笑看着他。 小四抬头回望:“当然啦!无论什么时候,小四都是旁观者。” 竞日孤鸣神色微暗:“那么作为旁观者的小四啊,你又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呢?就在一旁看着不好吗?” 竞日孤鸣的手抚上了小四的脖颈,小四的脖颈很细、很软,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会断掉。 小四却像是毫无所觉,他仍旧用那种饱含怀念跟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在竞日孤鸣身上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 竞日孤鸣捏了捏他的后颈,那动作就像在逗猫。 “小四啊,‘还真’是什么意思?” “还真就是还真啊,它可以毫无意义,也可以代表一切。” “哎呀,那小四的意思呢?它是不是也可以毫无意义或者代表一切?” “大哥哥你真聪明!” “啧,投机取巧,答非所问,你的书真是白读了。”竞日孤鸣苦恼地道。 “小孩子读书本来就是这样,囫囵了吞下去,至于意思嘛,可不就是什么都代表什么都不是?” “作为你的夫子,小王真真是要气死咯。”竞日孤鸣扶额摇头。 小四翻个身从坐在旁边变成扑到他的身上,往他毛茸茸的领子上蹭了蹭,小四道:“可是只有这样,大哥哥才能一直当小四的夫子啊。” 摸了摸他的脑袋,竞日孤鸣微微笑道:“你说得不错。” 那萦绕在竞日孤鸣周身的杀意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有过一般。 将人抱起放在床上,竞日孤鸣道:“你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休息。先睡吧,睡醒了我让金池给你做些好吃的。” “小四想吃莲子羹。” “好,就吃莲子羹。” 得到回应,小四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坐在床边,竞日孤鸣给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靠着床框,假寐了起来。 被动围观了全程的小空:“爹亲啊,你们敢再假点吗?” “耶?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 “如果我没有看错,他之前想要杀你吧?但等你睡着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什么都不做还给你拉被子,你们两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满意他这敷衍的回答,小空干脆把问题掰碎了问他。 “到底还是没动手,所以关心才是真实的啊。” “想的和做的都不一样,这样的人真正不是有病吗?” “是啊,正因为是病了才会这样啊。”素还真叹气。 心病无药,伤己伤人。 “啊,真正是病人啊?那爹亲你还是继续照顾他吧,就是照顾的时候自己也注意一点,别被他伤到了。虽然事实上好像是他在照顾你。” “哈!吾儿真是个好孩子。” 正因为小空是好孩子,才让素还真更不忍心叫他去经历那样的未来,成为那样的人。然而天命有数,江湖无路,人在很多时候,根本没有选择。 素还真不知道到了事情发生的那一天,他是不是真的能改变小空的命运。 人力有时穷,更何况,他只是个过客而已。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七日后,竞日孤鸣的书房里传出了孩童清脆的读书声。 书房内,坐在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课桌椅上,小四手捧着书,摇头晃脑地大声读着。 放下手中的书,竞日孤鸣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四部众、咸皆欢喜,身意快然,得未曾有……”小四恍若未觉,读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注意到竞日孤鸣表情的小空:“……”爹亲啊,你为何这样皮? “小四啊!”三个字,竞日孤鸣的语气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宛如咏叹。 “啊!大哥哥你叫我?”小四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小王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大哥哥免客气!想问什么尽管问,小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王想要请问一下我们博闻强识的小四,《千字文》什么时候变成佛家名著了?还是我们家小四佛眼见佛,已经到了看什么都是佛经的地步了?” “哎呀!”小四故作苦恼地揉着头:“都是大哥哥你太疼惜小四的错啦!” “哦?小王疼惜你有什么错吗?” “《千字文》、《三字经》、《训诂》,为了让小四能够好好修养,大哥哥连脑子都不让小四动了。不止如此,现在小四除了书房跟卧室,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不让爬墙不让爬树,小四的骨头都要锈掉了。” “喔!原来是我们的小四想出去玩了,这样吧,看完这一页,小王陪你到花园里去抓蝴蝶好不好?” 小四:“……” 小空:想象了一下画面,他快叫不出爹了。不过,这两个人还真爱演。 叹了一声,小四哀怨道:“大哥哥,是小四错了。” “咦?小四错在哪里了?” “错在小四低估了大哥哥的记仇。”这么久了,居然还在记他那句“小孩子读书”。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错在不该敷衍小王,原来……哎,果然还是小王的教育太不合格了,既然如此,那这书,小四你还是不要读了……” 在小四越来越亮的双眼注视下,竞日孤鸣眉眼含笑,缓缓道出了停顿之后的话:“改成抄吧!一百遍《千字文》,这一回,小四如果还是佛眼见佛,想要默写《妙法莲华经》那也是可以。” 哀叹一声,小四道:“大哥哥啊,你这是在逼小四离家出走啊!” “咦?原来我们小四是今天才被小王逼到想离家出走的吗?我还以为之前的爬墙上树就是在为逃家做准备了。” “人总是要未雨绸缪的嘛!不过就算准备做的再充足,没有犯下的错它就不算错呀,大哥哥你可不能罚在事前!” “没有犯下就不算做错吗?哈。” 又一次的一语双关,又一次的劝他收手,竞日孤鸣一面享受着关心,一面在心里回答他道:“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局早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布下,他不会也不可能停下。 “小四啊,你想知道中原的情报吗?” “大哥哥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也是,如果不想知道,你就不会又是背经又是爬树了。” “还不是大哥哥什么都不让小四知道。”小四控诉道。 轻笑了一声,竞日孤鸣道:“小王放你离开好不好?” 半阖了眼,小四低声道:“你不怕吗?” “你会吗?” “我说不会,你会信吗?” “不会。” “那你还放我离开?” 竞日孤鸣没有回答。 四目相对,暗涌深藏。 ——你不怕我拆穿你的伪装,破坏你的计划? ——你会这样做吗? ——我说我不会,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死人。 ——那你还放我离开?你想杀我? 想杀,亦想放。放他走到远远,再不要回来影响到自己。可自己的杀局一定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小四……”你还是留下吧。 然而除了名字,其他的竞日孤鸣说不出口。 “大哥哥,你愿意跟小四一起离开吗?”小四却没有任何的顾忌。 “傻小四呀,你要带小王去哪里呢?”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凝视他许久,竞日孤鸣淡淡开口:“你走吧。” 小四道:“我会回来。”哪怕你又派人在路上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会杀你,还要回来? “等你。”将一起离开的选择一直摆在竞日孤鸣的面前,小四只希望到那一天,一切都还可以挽回。而且,他也有绝对的自信,竞日孤鸣杀不了他,杀不了,杀就不算数。 “陪我。”在目的达到之前,他绝对不会收手。所以,等不到他,只能陪他。 可是,对于成王路上的血腥,小四现在能真正明白吗?还是说,等见到鲜血的那一天,他也会同其他人一样,毫不犹豫地站到他的对立面上去? 果然,还是杀了他吧。 心下这样想,手上却是一点动作也无,只余空气中的杀气在静静地流淌,像是故意要把靠近的人吓走一般。 说着陪,想着杀,坐着不动,这样的人果然有病。小空如是想。 第16章 第十六章 在苗北,夜间的风总是冷冽而又呼啸的,若是往常,为了自己那“虚弱”的身体,竞日孤鸣一定不会坐在这风里饮酒,可是今日…… 大概是月色太好,又或者是桂花的香味太过勾人,让擅长隐忍的他难得的想要放纵了一回。大不了明日就开始生病,反正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快三十年了。只是,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被苍狼跟金池用那种“看吧,生病了吧?叫你不听劝。”的眼神埋怨。 不过,那都是明日的事了。 石桌上,一只草编的蜻蜓静静地停在酒杯的旁边,月光照在草蜻蜓的翅膀上,将那翅膀上卷曲跟毛刺清晰在映在桌旁独坐的人眼里。 已经有一年了。距离他在这园中第一次见到小四已经一年了。 同样是月夜,同样是深秋,在深夜里醒来的竞日孤鸣悄悄起了身,拼命隐藏着自己的人,只有到了夜深才能避开监视的人,拥有那么一小段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鬼使神差的,这一晚他走进了花园里。到了深夜园中的花依旧安静的开着,甚至于,有那么几朵开得比白日里还要娇艳一些。那些个文人骚客总爱自作多情的将花的开落算到看花的人身上,就好像没了其他人,这花就不能活了一样。 一如人。总有人说,人没了情就像是行尸走肉,孤单的人,好像天生就比别人要多受到一些怜悯。他倒觉得,无情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感情左右。 “嗯?” 飘忽的思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莲香打断。 北竞王府的后花园里种了桂,种了桃,种了兰,却偏偏没有莲。种莲需水,在苗疆的气候条件下,莲花不易生长,莲的柔弱清远,亦不符合苗人个性,更何况,此时已是深秋。 秋深冷凉,不该有莲。 桂香混着莲香阵阵传来,竞日孤鸣警惕地向着香味的来源走去,入眼的,是一棵桂树,一阵花雨,还有,一个安安静静躺在树下的孩子。莲香是从这个孩子身上传来的。 这个孩子长得很好看,粉雕玉砌不足以形容他的面容,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坠落凡尘的仙童。 然而,再好看的皮相都不能使竞日孤鸣动容。 小心走过去的竞日孤鸣掌中已经凝了气,只要这个孩子身上稍有异动,他便会毫不怜惜地让仙童变死童。 面对危险,那孩子依旧没醒,甚至连之前的莲香也消失无踪。 竞日孤鸣看见了他怀里虚虚抱着的包裹,一只草蜻蜓从包裹里掉了出来。 一些遥远的回忆,就这样不经意的被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勾起。 “乖竞日,母妃编了一只草蜻蜓,你要不要跟母妃一起到花园里去玩呀?” 母妃嫁给父王的时候年纪还很轻,天真烂漫的性子因为父王的宠爱始终都没有改变。大概是上了年岁,看多了世间的复杂变化,父王到老了反而格外喜欢天真,对于孩子心性的母妃,自是爱到极点,连带着,对他这个老来子,亦是爱到了极点。 他很聪明,也爱读书,他的母妃却总爱在他读书的时候来打扰他,或是叫他出去玩,或是给他讲一些他在三岁时候就已不爱听的故事。 拉着他去玩的时候还振振有词:“小竞日体虚,体虚的人只有多锻炼才会好。” 完了等他父王问起来的时候又一推六二五:“是小竞日要出去玩的!” 每当这个时候,父王就会用那种又宠爱又无奈的目光看着她。 年幼的他就只能在一旁看着这对老夫少妻旁若无人的大秀恩爱。 难以忍受。他决定等忍到十岁就跟父王争取一个人住的权利。 然而,一切都在他九岁的那一年改变了。 父王跟母妃死了。 一夜之间,他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难以忍受,而他曾经以为忍不了的那些,跟现在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况且,那其实是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如今,他是再也得不到了。 一忍三十载。 竞日孤鸣拾起了那只草蜻蜓,他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一个为他布下的局。 既是局,那当然不能那么简单的将人杀死。 他检查了孩子手里的包裹,除了干粮、银子跟一包牡丹花瓣以外,其他都是玩具,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收拾出来的。他还给那孩子把了脉,毕竟这样都不醒,若是身体没什么问题那才奇怪。 ——体虚。 真是熟悉到让人发笑。 一个同当年的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同样体虚的孩子。 “先手已落子,这一局,小王接下了。” 他设想过,这孩子出现在北竞王府的后花园,如果是别人第一个发现他会有什么后果。 想来想去,最多也只能是说这是他的私生子,然后引起颢穹孤鸣对他的警惕。毕竟一个病到快死的人没有威胁,一个病到快死的有后的人却是极大的威胁。 但,能知道当年的事,能将人悄无声息放到这的人所布的局真正有这么简单吗? 竞日孤鸣不知,但这却不妨碍他对此做出应对。 几经辗转的将人送出又带回,让这个孩子变成他在路上救到的人。瞒下所有人包括那个孩子自己他在前一夜就出现在了北竞王府后花园这个事实。 这是竞日孤鸣对小四的第一个试探。 试探的结果是,小四并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出现在花园,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在路上被自己捡回来的。 包裹是第二个试探。 小四在看城主他们留下的信的时候,竞日孤鸣全程都在暗中观察。 观察的结果证明了一件事,小四很谨慎,但他不是准备包裹的人。 因为谨慎,小四表现出了对那些玩具爱惜,一件件数过去就好像这些都是他的宝贝一样,但,如果他是真的宝贝这些东西,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东西里少了一只草蜻蜓。 这一包东西都是别人准备的,小四也是第一次拿到它。 很长一段时间,竞日孤鸣都在套问这个“别人”的身份,小四却总是装不懂的敷衍过去,而这也让他确定,小四实在非常聪明。 除了最开始那两次,竞日孤鸣的试探都毫无结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四却说出了自己会坦诚的话。 对于这句“坦诚”,竞日孤鸣再次试探:“你是离家出走吗?” 小四的脸上现出了一瞬间的一言难尽,之后便答:“不是,我是被人扔过来的。”虽然扔他过来的人都是好意。 意料之外的坦诚。 之后竞日孤鸣还问了他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无一不在告知他,小四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并没有什么刻意安排。 竞日孤鸣自不会信,所以,在等了几个月的时候,他做出了又一次的试探——派人杀小四。 这一次的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杀手死了,他亲眼所见地被小四杀了。 小四的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杀人之后,他的脸上也未见惧怕之类的神色,波澜不惊的双眼,似千年的寒潭。 就在他对他是不是只有七岁这一点生出怀疑的时候,小四倒下去了。 将人接住的时候,竞日孤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将人接住,甚至来不及想小四是不是在演戏。 病急如山倒。 小四是真的病了,病到药石罔效,病到他把千雪都叫了过来。 这一次,他才真的确定,小四的出现并不是局,草蜻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小四的“虚症”与他的虚完全不同,局中要素已去其一,加上小四自身的秘密太多,这样反倒使那个小四是棋子的推论站不住脚。 不是棋子,却堪为对手。 小四病一好,竞日孤鸣决定转变对待他的态度,可小四却开始频繁出门了。 起初,他以为聪明如小四是因为自己要杀他所以躲着他,可从手下回报的消息里,他又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小四与死亡的发生几乎是前后脚抵达那个发生疫病的村落的。 这样的事情一次可以是巧合,多次却绝不是巧合。 小四他也许可以预见死亡的发生。这也是后来竞日孤鸣会觉得他是佛子转世的原因之一。 “大哥哥,你愿意跟小四一起离开吗?” 小四昨日说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一经联想,竞日孤鸣倒是怀疑起自己的结局来。不过一转念,他又推翻了这个结论。若可观未来,小四也不会在中原惹出那么多事来了。 “哈,能与不能又如何呢?” 说到底,自己还是被小四的一句话影响到了。 指尖轻轻划过草蜻蜓的翅膀,竞日孤鸣从架子上拿起了犀角杯。 清冽的酒入喉,月色与花香和着酒一同饮下,竞日孤鸣忍不住喟然一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已经三十年了。 掉落的草蜻蜓:来自素还真的天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回到中原,小四做的第一件事是收集时间。 “哇,爹亲啊,你是传说中的死神吗?怎么你每到一个所在这个所在就死一堆人?” “哈,死神可不是你爹亲我这一款啊。” “咦?爹亲你见过死神?” 素还真但笑不语。 与小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小四行走在前往下一个时间流逝之处的路上,就在这时,有心人的话语落入耳中。 “听说史艳文在甲子名人贴上替西剑流背书。” “怎有可能?” “怎么不可能,天下风云碑开启那天,炎魔幻十郎打死神蛊温皇,为什么炎魔不顺手杀掉史艳文。” “因为炎魔就是史艳文的儿子小空啊。” …… “啊,他们在说父亲!”听到他们谈话的小空心下一惊。 素还真安抚道:“小空别急,史艳文不会有事。” 史艳文背书一事,小四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知道了。与竞日孤鸣以为的不同,中原方面情报他其实并不缺乏。何况,他如果真的那么着急离开,竞日孤鸣根本留不了他那么久。 随着炎魔幻十郎入灵时日渐长,分出的那一魂将养过来,如今的素还真可算是直接从炎魔幻十郎处获得情报,关于西剑流动向,关于西剑流掌握的中原情报,他是再清楚不过。 是以,对于史艳文背书一事,他所想到的,要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深远。 ——神蛊温皇。 问题的根源就在那个在天允山上被炎魔幻十郎所杀的神蛊温皇身上。 从神蛊温皇救出史艳文那一次所展现的能为来看,他绝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赤羽信之介抓回。何况,在他们的对话里,神蛊温皇与藏镜人的关系并不简单。这样的人这么轻易就把藏镜人的把柄送到西剑流的人手里,这并不合理。 对此,素还真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是故意。 故意让忆无心跟藏镜人的关系被西剑流的人知道,逼使藏镜人在天下风云碑之战时不能与史艳文合作。 至于原因,素还真有两个猜想:一者,搅浑水,让风云碑之战结果更具悬念;二者,藏镜人与史艳文之间在这一战有不能合作的理由。 前者,他是从神蛊温皇的行为神态上猜的,这个人从某些方面来讲,有点像魔王子给人的感觉。那天来西剑流的神蛊温皇给人倒是另一种感觉,是以赤羽信之介关于神蛊温皇有两个的猜测,他亦认同。 若是后者嘛,这个局恐怕就是冲着史艳文去的了,至于那个致命或者保命的关键,素还真现在还猜不出。不过,不论如何,既然小空叫他一声爹亲,他自会保证史艳文安全。何况,小空的未来里还有史艳文的存在,所以他能对小空言之凿凿,说史艳文不会有事。 “咦?小四?” 越过那别有用心的一堆人,小四在经过一丛树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叫住他的人是俏如来。 “咦?是俏如来大哥哥。”骑着孔明车的小四非常有礼貌的叫人。 小空:“爹亲啊,那是我大哥。” 素还真笑着回答道:“耶?各论各的嘛!何况,叫的人是小四啊,跟素还真有什么关系呢?” 小空:“……” “小四你不是回苗疆了吗?”俏如来问他。 “唔,在家太无聊了嘛。”小四眼神飘忽。 对于他爱好离家出走之事心下了然,俏如来贴心地没有拆穿。 “小四,你在正好。温皇前辈临死前提醒父亲,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你的师父,可我们一直找不到非马梦衢在哪里。” “啊?找我师父做什么?”小四惊讶道。 嗯?“死”前还要叮嘱史艳文找三余无梦生,神蛊温皇,你的好意,素某记下了。 “温皇前辈说,三余先生在替西剑流定灵的时候一定留了后手,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炎魔幻十郎的弱点。” 小四低下头,心中赞叹,这个神蛊温皇,还真不简单。也正是这样,他才更加确定,神蛊温皇未死,天下风云碑之战绝对有问题。 “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非马梦衢在哪里。”看来,是要找个地方弄出个非马梦衢了。 “白马非马,非马梦衢是藏在时光之中的残影,它没有固定的所在。” “嗯?好奇特的描述。那小四你以前是怎么去到那里的?” “是师父带我去的,不过从一年前他把我丢苗疆开始,我就没去过了。” “这……哎!” “不过嘛,就我对师父的了解,他如果真留了什么后手的话,应该会告诉你们。如果他没说,那只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根本没有什么后手,第二个可能嘛,有后手但他要自己干。” “可要对抗西剑流,光凭先生一人之力……” “大哥哥你不用担心,师父他不会乱来的。” “好吧。对了,小四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里?因风云碑之战,现在中原武林并不太平,你如果没什么去处的话,不如随我回正气山庄,当然,你如果想去找独眼龙前辈,俏如来也可以护送你前往。” “这个嘛……”小四挠了挠头:“还是正气山庄吧,小四不知道要怎么跟独眼龙相处啦。” “其实独眼龙前辈他还是很关心你的,毕竟,你们是亲人。” “道理小四都明白,但有些事不是明白就能解决的。”顿了顿,小四催促道:“走啦走啦,去正气山庄!正气山庄可有名咧,小四都还没有去过。” 俏如来笑道:“其实正气山庄也没有多特别,不过是江湖虚名,等小四见到了可千万别失望。” “不会啦!” 正气山庄,九界中原地标。 “父亲。” “精忠,你回来了。咦?小四也来了?” “艳文阿叔好。” 再次见到史艳文,小空百感交集。这是他的亲生父亲,相处时间很短的父亲,也是他引以为傲的父亲。 父亲,小空想你。 可现在的他根本触不到他,也无法将思念传递给他。 素还真柔声安抚:“小空乖,等把身体抢回来,你们就能真正见到了。” “谢谢爹亲。”小空知道,小四之所以会跟俏如来回来,其实也有考虑了他的原因在。 “傻孩子,我既应了你这声爹亲,那自然要做到一个爹亲该做的事。” “爹亲!” “诶!” 他们这边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史艳文跟俏如来那边则颇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父亲,天下风云碑之战,灵界的梁皇无忌跟独眼龙前辈都答应了帮忙。” “如此,中原方面胜算又多了一分。” “父亲,你去神蛊峰查探结果怎么样了?” “神蛊峰内无任何人迹,也找不到忆无心相关线索,就连剑无极也不知所踪。” “啊?那银燕呢?” 九界天道似有拨正之法,那些因小四出现而造成的变数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除。 哀世间、叹悲欢、灵尊还是死了,这一次他们都是死在西剑流的手上。 炎魔幻十郎复生之后,剑无极还是中了天恒君之计,为鬼夜丸控制打伤凤蝶,如今依旧落在了任飘渺手里。 而这“拨正”,素还真并不知情。 当然,并不是每件事情都回归了其原本轨迹。 那两百个孩子确实脱出了死厄。 为救月牙岚而死的爱灵灵被重伤垂死的叹悲欢救回。 白狼并未与灵界结仇。 一切,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银燕将以天下第一枪的身份再度出现。” 回答俏如来问题的是突然出现的宫本总司。 “啊,是师父!” 亲眼见到剑无极被神蛊温皇打下悬崖的雪山银燕,想也不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跳,却让他遇到了自己久未相见的师父宫本总司。 宫本总司将自己与任飘渺的赌约告知雪山银燕之后,为使雪山银燕有所突破,他给雪山银燕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雷狩,夺啸灵枪。而他这次来正气山庄的目的,则是来找燕驼龙救治被鬼夜丸控制的风间始,也就是剑无极的胞弟。 在宫本总司说明了剑无极、雪山银燕、风间始以及任飘渺情况之后,燕驼龙道:“看在你跟俏如来他们的关系上,我就帮你这一次,走吧。” “多谢。” 等到燕驼龙跟宫本总司二人离开,史艳文将目光转向小四。他们谈了这么久的话,小四居然一直不吵不闹的在旁边听着,可见其教养跟懂事。 露出赞许目光,史艳文柔声道:“小四这次可是带来了三余先生的消息?” 小四摇了摇头:“没有啦。” 俏如来解释道:“在路上的时候孩儿已经问过了,小四说他也不清楚现在的非马梦衢在哪里。是孩儿担心小四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这才把他带回。” “精忠你做的不错。” “这是孩儿应该做的。” “好了,精忠你先带小四去休息吧,晚点父亲还有话要对你说。” “是,父亲。” “不用麻烦俏如来大哥哥啦,你们先说话吧!小四还不累,想要自己去逛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别跑出了庄子,如今外面确实不安全。” “小四知道啦,谢谢艳文阿叔。” “哈,小四不用客气。” “厝里一只猫,刁着一只鼠。小老鼠,叫吱吱,大老鼠,厝外急。囡啊囡啊你在哪里?”念着古怪童谣,小四蹬着孔明车渐渐远去。 史艳文沉吟了一声:“嗯?” “小四的歌谣好像别有深意。”俏如来道。 “忆无心,藏镜人。” “啊!原来如此!”忆无心是藏镜人的女儿。 “精忠,小四真的不知道他师父在哪里吗?” “嗯。不过,关于非马梦衢,小四有给出线索……” “嗯?白马非马,时光残影,确实玄妙。” “对了,小四还说,如果他的师父留有后手,那这后手他应该会自行执行。” “嗯?既然三余先生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即可。” 第18章 第十八章 “小四,天允山上不安全,你就留在正气山庄好不好?”天下风云碑之战当天,俏如来对着要跟来的小四说道。 小四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勉为其难道:“好吧,那你们回来一定要把过程讲给小四听,小四想知道艳文阿叔有多英勇啦!” “哈,到时候艳文阿叔亲自讲给你听。”史艳文从他们后面走了过来。 “好!” 史艳文与俏如来离开了,小空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第一战就是父亲对藏镜人,这让他很是担心。 “小空啊,天允山上够你看的了。” “诶?可爹亲不是答应……” “咳,小四不去,还有其他人可以去啊。傻小空,你要爹亲解释多少遍呢?” 小空:“……” 好的,又是三余无梦生跟小四有什么关系,他懂,免提。 不过这一次,小四消失后出现的人并不是三余无梦生。 “爹亲啊,你这个化身又叫啥名?” “白发剑者。” 小空觉得,素还真如果去唱戏那一定是最好的演员。与小四的俏皮,三余的玄虚不同,白发剑者冷峻寡言,整个人就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绝世寒兵。 寒兵收敛了寒气,与史艳文他们前后脚来到了天允山,混在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 陌生面孔,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直到苗王亲自带着苗兵来揭露藏镜人身份,史艳文与藏镜人乃双胞兄弟之事被公诸于众,正道栋梁与万恶罪魁同时成为万教公敌之后,这个陌生的面孔才被人关注到。 至于原因—— 炎魔幻十郎亲自动手要对付史艳文跟藏镜人,就在这时,一道紫黑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拦在了他的面前,同时使出了极快的一剑。 一剑破甲,天下皆惊! 天下风云碑上,剑者留名:天下第一剑,白发剑者。 再然后,那道身影便如他的剑一般,消失无踪。 同一时候,史艳文与藏镜人也被梁皇无忌的阵法救走。 天允山上,只余下一群尚未反应过来的人。 “刚刚炎魔幻十郎面前是不是有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人啦!” “有人破了魔之甲?” “是黑白郎君吗?” “不是,你没看到那人在天下风云碑上留的名字吗?” “啊?白发剑者,什么时候?好快的速度。” “他长什么样?” “没有看清。” “啊!之前他好像就站在我旁边!” “样子?” “白头发,白眉毛,挺普通的吧,没注意。” “喂,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全在关注那个剑客,史艳文跟藏镜人都被人救走了啊!” …… “破甲而不伤人,白发剑者,炎魔幻十郎记住你了。” 这一剑,是挑衅,是对他炎魔幻十郎赤/裸裸的挑衅! “军师。” “流主。” “所有人,务必给我把白发剑者找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赤羽信之介想说现在是处理中原武林最好的时候,但,流主的命令不能违背。 荒野之上,白发剑者变回了小四模样。 骑着孔明车,小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他在思考,思考天允山上发生的一切。 西剑流以忆无心为筹码,要挟藏镜人,让他代替西剑流与史艳文一战。一者心不甘情不愿,一者心无旁骛只想胜利,史艳文之胜根本毫无悬念。为对付炎魔幻十郎,史艳文会在这种情况下放过藏镜人一样没有悬念。 这是局,为了其后由苗王与女暴君亲自揭开藏镜人身份做准备的局。同胞双子,临阵留手,加上之前替西剑流背书,史艳文根本辩无可辩。 这场杀局,一方面除去了中原的领导者史艳文,让中原变回一盘散沙;一方面解决了苗疆的战神,削减苗疆战力。一箭双雕,赤羽信之介的布置着实让人惊叹。 但这一局的几个关键,却非是赤羽信之介。 以忆无心大做文章的是神蛊温皇,将藏镜人身份卖给西剑流的人是女暴君,而真正将藏镜人逼到绝境的,是颢穹孤鸣的多疑。 不过,利用苗王多疑,握准时机,落下这一子的人,真正是女暴君吗? 问题答案,小四想到了另一个人——竞日孤鸣,一个跟女暴君同样有动机的人。但无根无据的,他也只能是想到而已。 如今,天允山之变已成定局,失去领导者的中原武林犹如一盘散沙,当务之急需得有人临危受命,接下史艳文曾经的位置。这个人选,史艳文已经选好。 “俏如来。”小四叹了一声。 史艳文不愧是心怀苍生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到的居然还是天下苍生。史艳文打向俏如来的那一掌,是保护,更是托付,将身上的责任托付给自己的儿子。让他顶替他的位置,领导中原武林,对抗西剑流。 这个人,只能是俏如来。 遍观中原,除了俏如来,再没有人能得所有人认可,也没有人有能力去担下这个重担。 “爹亲,你在想什么?大哥跟父亲他们不会有事吧?”听到小四说出自己大哥的名字,小空小心翼翼地问道。 天允山上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小空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万恶罪魁藏镜人跟他的父亲是双胞胎,为中原武林舍生忘死的父亲突然被安上阴谋家的罪名,大哥被父亲打伤,爹亲能破魔之甲……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应接不暇。 “小空放心,史艳文已经被人救走,你大哥他,伤没有事,心却……” “怎么样?” “大概会比较难过吧。”如此年轻就要承担这一切,素还真不知道该说做史艳文的儿子不易还是做俏如来太难。 “啊?爹亲,你能不能……” “我们去找俏如来吧。” “谢谢爹亲!” “哈!” 就在小四骑着孔明车去找俏如来的路上,白发剑者之名随着他那惊天一剑飞快地传入了各方势力耳中。 “嗯?白发剑者?”刚刚跟宫本总司过了几招的任飘渺,在收到天允山消息之后沉下了脸。 “主人?” “凤蝶啊,你可知道男人最经不起什么?” “挑衅。” “是啊,可是现在,有人挑衅到我的头上来了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破魔之甲。” “凤蝶啊……”任飘渺变回了神蛊温皇:“你的话扎中主人的心咯。” “那主人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先把人找出来了。” “主人要出门?” “是啊,总得给还珠楼的人找点事做。” 凤蝶:“……”主人你开心就好。 “白发剑者是个智者。”血色琉璃树下,擦着镜子的人如是道。 “啊?苍离你在说啥?”杏花君挠了挠头,白发剑者怎么看都是个武林高手吧,怎么就成智者了? “他这一剑救了中原武林。” “真要救中原,一剑干掉炎魔幻十郎不是更好?” “杀不掉的,只破甲是最好选择。” 炎魔幻十郎如果这么好杀,中原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而他只要破了魔之甲,以炎魔幻十郎对强者的追求,目光势必被他吸引,西剑流的力量也必定会投入在将他找出来上面。这样,已成鸟兽的武林人才有残喘之机。剩下的,就看俏如来能不能理解史艳文的意思了。 这也是白发剑者一击即走的原因。西剑流越找不到他,拖延的时间也就越长。 “流主,现在是进攻中原武林最好的时机,我们真的要把人力全部浪费在寻找白发剑者上面吗?” “军师,你是在质疑本流主的决定吗?” “属下不敢。” “一群蝼蚁而已,什么时候踩死又有什么关系?只有白发剑者,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是。” 在把人都派出去找人的时候,赤羽信之介感受到一种恍惚的熟悉感,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寻找三余无梦生的。 “找人找人,我想杀人不想找人啦。” “鬼夜丸,少说两句,小心流主听到有你好受。”夜叉瞳警告道。 “哼。” 中原百武会总坛,重伤的俏如来醒了过来。 “父亲,我的父亲人在哪里?” 何问天安抚道:“你受伤很重,别激动。” 俏如来刚要继续问他父亲的情况,一阵喧哗从外头传来。 “小鬼啊!百武会不是小孩子能闯的地方!” “小四要找俏如来大哥哥啦!你们让我进去!” “喂喂!臭小鬼,别乱跑!” …… “啊,是小四,何前辈,能麻烦你陪俏如来去接下小四吗?他大概是听到我跟父亲的消息着急了。” “好。”说着何问天将俏如来扶了起来。 “咳咳,小四。”来到门外的俏如来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这些人没个轻重把小四弄伤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把人抓住。 “啊,是俏如来!” “俏如来,史艳文在哪里?” “交出史艳文啦!” 俏如来一出现,众人的目光立马转移到他的身上。 趁此机会,小四来到了俏如来身边,然后随意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嗯?伤得还真重。 “够了!你们是眼瞎了吗?没看到他被史艳文打到重伤,哪有可能知道什么?”何问天打断了那些人的七嘴八舌。 俏如来准备替史艳文辩解,小四在他的手肘上轻轻一按,俏如来要说的话便说不出来了,换做的,是呕出的一大口血。 “啊!俏如来大哥哥!你吐了好多血!”小四惊叫道。 众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演戏”的话说不出来了。 “阿伯,我们一起扶俏如来大哥哥去休息吧!”小四道。 “哦,好。”见俏如来吐了这么多血,何问天也愣了愣,俏如来的伤真的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被他们扶回了房间,俏如来担心地不肯躺下:“前辈,我父亲他……” “大哥哥你先别说话,身体要紧。阿伯啊,能不能麻烦你给大哥哥找个医生来,小四找人的话没人理我啦!” “好,那小朋友,俏如来就麻烦你照顾了。” 拍拍胸脯,小四道:“包在我身上啦!” “小四……”见人离开,俏如来欲言又止。他已看出,小四是故意把何问天支走的。 “大哥哥,你知道艳文阿叔为什么要打伤你吗?” “他想保护我。” “只是这样吗?” “还有别的理由?” “还有别的理由。大哥哥你慢慢想,时间还够。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伤养好,不要急着给艳文阿叔辩解,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 俏如来定定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四:“小四你……” “耶?小四就是小四呀!放心吧,艳文阿叔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小四。” 俏如来闭上眼睛之前见到的,是一张让人安心的笑脸。 昨天记了小本本,今天就要把场子找回来——by小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俏如来没有料到,小四的日久见人心一句,会印证得这样快。 第一个找到史艳文的何问天被史艳文放过,在他遇到俏如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你相信你的父亲吗?” 俏如来的回答是相信。 何问天说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但史艳文没有杀他却是事实,为此他愿意将信任托付给俏如来。 俏如来百感交集,关于史艳文打伤他的另一个目的,他似有所感,却仍是毫无头绪。 离天允山一役已经过去三天,如今的俏如来已可以偶尔下床走动。 站在大榕树底下,俏如来在思考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他原以为,这三天西剑流的人定会趁着父亲不在对中原武林大举进攻,可实事却是不然,他们正在满世界找寻白发剑者下落,那一个人的吸引力竟比整个中原武林都要大。对于此,俏如来不知该不该庆幸,幸是这三天中原少有伤亡,不幸是整个中原武林都没有被炎魔幻十郎放在眼内。 小四走到了俏如来身边:“俏如来大哥哥。” “啊,是小四。” “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想一些事情。”俏如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毕竟,他虽然在想但却没什么头绪。 “大哥哥在想什么?”小四鼓励地看着他。 俏如来担忧道:“西剑流对白发剑者的关注也不知还有多久,等他们把人找到了或者放弃不想找了,中原又该如何是好?” 小四低下了头。 三天,已经差不多是炎魔幻十郎耐心的极限了。今天早上,炎魔幻十郎还把西剑流的人从上到下的罚了一圈,说他们三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到,各种没用云云。赤羽信之介趁机提出要以中原武林相要挟逼出白发剑者的计策,炎魔幻十郎已然采纳。 不日之内,中原就将迎来一场恶战,西剑流众人因找不到人而受罚的憋屈恐怕都会发泄到中原人身上来,而唯一有能力阻拦一二的百武会众人现下居然还在学西剑流,满世界找什么白发剑者,白白浪费了这三天的拖延。 “大哥哥,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俏如来惭愧。”担心父亲处境,惦记中原形势,他根本没有静下心来想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大哥哥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俏如来确实做得很好,明明担心史艳文,却因为他的话硬是没有再为史艳文辩解过一句,在所有人都在盲目地找寻白发剑者的时候,他还能看到中原的危机并为此担忧不已,何况,他还重伤在身。以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属难能可贵。 就在这时,何问天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俏如来,事情不好了,西剑流突然对中原大举进攻,长空长老他们打算正面迎击。” “这……咳咳……正面迎击无疑以卵击石,何前辈,你快带我去阻止他们。”心下一急,俏如来的伤又发作了起来。 “啊,好!”何问天扶住他。 小四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西剑流的动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 百武会总坛外面,众人正在整装待发。 何问天领着俏如来来到。 三清道长不高兴道:“何问天,这个时候你带俏如来过来是什么意思?” 何问天道:“阻止你们。” 三清道长道:“现在人家都已经杀到门口了,你难道要我们视而不见、任人欺凌吗?” 其他人连声附和。 俏如来忙解释道:“西剑流大举动作,内情定不单纯,此时正面迎击,实乃不智啊!” 然,他之解释在其他人听来只是贪生怕死。 牛峰道:“俏如来,一味空想是救不了中原的。西岳联盟的,跟我一起,向西剑流开战!” “是!” 三清道长道:“南岳联盟的,跟我走!” 长空长老只叮嘱俏如来闲事勿管,好好养伤,其中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立在原地,俏如来重重地叹了一声,是他无能,如果是父亲,他一定有办法能够阻止这些人。 何问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他们不听劝告,你已经尽力了。” “何前辈,俏如来想一个人走走。” “这……好吧。你别走远,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 “多谢前辈。” 小四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犹犹豫豫地道:“俏如来大哥哥,小四能不能跟着你。” 何问天阻止道:“你俏如来大哥哥心情不好,让他静一静,你就先跟着阿伯我吧。” “小四会很听话的,阿伯你就让我陪着大哥哥嘛。” 俏如来的脚步顿住:“前辈,让小四跟来吧。”他猜测,小四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 何问天无奈道:“俏如来你实在太温柔了。”都这样了,还要照顾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 俏如来摇了摇头,未作解释。 与俏如来一前一后走在树林,小四故意将脚下的树叶踩到很响。 见小四迟迟没有说话,俏如来转过身:“小四,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四便把食指按在了嘴唇中间:“嘘,大哥哥,你打扰到小四数数了。” 俏如来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清风送来了珠串相碰的清脆声响。 看了小四一眼,俏如来循着声音走去。 望着俏如来离开的背影,小四停下了脚下动作。在发现那处特殊的结界之前,他是打算直接给俏如来透题的。毕竟,看俏如来把自己逼成那样他也挺心疼,何况还有个小空在那里急得跳脚。 “爹亲啊,你说要帮大哥你之前的问题是关键,那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啊?你就不能直接告诉大哥吗?” “问题的答案……” “俏如来,你为什么没有死?”结界之内,血色琉璃树下,擦着镜子的人问俏如来。 他为什么没有死?这个问题与小四的那一问岂非异曲同工? “大哥哥,你知道艳文阿叔为什么打伤你吗?” 为什么?为什么打伤他,为什么他没有死? 不只是为了保护,而是—— “啊!多谢前辈!俏如来知道答案了。” “嗯?”默苍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将头低了下去:“你可以走了,还有,让小四来见我。” “啊?好。”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什么要见小四,俏如来有些犹豫,但默苍离那摆明了不想多说的态度,让他只能答应。 “一月一,捡花衣。二月二,练大字。三月三,穿新衣。四月四,去考试。考一个状元郎,坐著马车平天下。”逆着光,小四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俏如来走了还是在等你?”默苍离问。 “大哥哥还有急事要做,小四就让他先回去了。” “看来,他还是分不清主次。” “阿叔你太严厉了,小四就觉得大哥哥这样很好呀。” “好在可以跟你交换年龄吗?或者,你其实不是八岁?” “阿叔你在说什么,小四听不明白。” “装傻,掩饰不了你眼中的精明。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被人怼了演技的素还真:记仇。 小四委委屈屈:“阿叔啊,你找小四来是为了骂小四一顿的吗?” 默苍离没有理他:“三个问题,我要答案。” “嗯?” “第一个问题,三余无梦生、齐烟九点天踦爵、白发剑者,哪一个是你?或者,他们都是你?” 小四歪了歪头:“先生以为呢?” 默苍离静静地看着他。 小四丝毫不让地看了回去。 默苍离道:“以问代答,你很聪明。一者是你,你是人,前两者是你,你还是人,三者是你,敢问仙者高龄?” “这是第二个问题?” “不是。” “那小四就不回答了。” “你很坦诚。” “没必要隐瞒。” “第二个问题,九界于你,算什么?” “旅途。” “嗯?看来你要平的天下不是这里。最后一个问题,俏如来是三岁孩童吗?” 小四叹了一口气,道:“先生果然是为俏如来大哥哥的事向小四发难来的。”前两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不管他答什么,默苍离都不会放在心上,之所以把自己化身的问题摆在第一个来问,不过是敲山震虎,给他施加压力。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在给第三个问题做铺垫。 “回答我,他只有三岁吗?” “俏如来当然不是三岁,但过钢易折,他的压力已经够大。” “还不够,你给了他三天时间,他却连史艳文的意图都没有领悟。” “那是因为……” “因为担心史艳文,因为担心中原,因为担心西剑流,解决的办法就在眼前都抓不住,这样的担心,只是徒劳。” “有此心已是不易,先生又何必把俏如来说得一无是处?” “非是他一无是处,而是你将他护得太好。” 小四不说话了,默苍离的意思他已明白,他要他对俏如来放手不管。但让一个像俏如来这样的年轻人独自去承担天下重任,这会否太过残忍?再没有人比他素还真更明白,这份承担意味着什么。 血泪,取舍,牺牲,罪孽……还有心上的千疮百孔,这些,俏如来他承担的来吗?又该去承担吗? 打破这静谧的,是默苍离。 “人生一世,长寿不过百载。最重要的,是传承。” 重重地一声叹,小四道:“小四明白了。” 小四想的是哪怕要承担,也要给俏如来时间,让他能够徐徐图之。但,这里是九界,在九界,人之寿命有限,没有人等得起“慢慢来”。 “多谢。” 默苍离谢的,是小四的放手。其实,小四做的并没有错,也许让小四来教,俏如来会更好过,但,太浪费时间了。 当着默苍离的面化出孔明车,给他留下一个背影的小四道:“希望到最后,俏如来还能是俏如来。” “嗯。” “时间啊!” 远去的人的一声叹,沉重得叫默苍离擦镜子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苍离啊,你们这是……”杏花君从血色琉璃树后走了出来。 “抢徒弟。” 第20章 第二十章 大树参天,阳光艰难地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一块块斑驳的光影落在人的身上,却是半点温暖也无。孔明车孤单地行在树林的小径上,车轮碾过落叶,将干枯的叶子碾得粉碎,将潮湿叶子碾进土里。 路过的风,竭力地将落叶从车轮下救起,碎屑飞扬,缱绻半空,伴着清风起舞。然而,路过的终究只是路过,等到风一停,碎叶们又纷纷失去了依托,重重地坠回地面。 繁华落尽,终归尘土。 “小四啊,你终于出来咯。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个人瞎跑什么。”树林外,何问天站在阳光里背着手等他。 将孔明车停在何问天面前,小四仰起头问他:“阿伯,你怎么会在这?” 何问天道:“还不是俏如来不放心你,非让我这在等。” 沉默了一会,小四问道:“阿伯,俏如来大哥哥人真的很好,你能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那当然!这还用你来说?好了,免废话了,快点跟我回去,送完你我还要赶去接应俏如来。”拉住小四的手腕,何问天准备把人拎起来带走。 挣开了手腕上的手,小四退后一步,道:“阿伯,你去帮俏如来大哥哥吧,小四要离开了。” “嗯?离开是要去哪里?” “去找我师父。”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一个小孩子乱跑不安全,先跟我回去,回头让俏如来安排人送你。”何问天的语速加快:“小四,别任性,现在大人们真的都很忙。”俏如来带着百武会的其他人去西剑流营地了,现在也不知道遇没遇到危险。 叹了一声,小四道:“哎,好吧。” 在答应了默苍离之后,小四其实并不太想见俏如来,他怕自己会因为不忍而舍不得离开。但以何问天个性,除非他能证明自己自保无虞,不然绝不会放他一个人离开。从何问天角度来看,这时候说出这些话浪费时间的自己,确实是小孩子任性。 见小四答应,何问天一手拎起孔明车,一手抱起小四,运动轻功飞快地往回奔,全程抿着嘴没有说一句话,对于这时候还给人找麻烦的小四,他是有些生气的。 一到百武会,把小四交给大门外的守卫,叮嘱了一句别让人跑了之后,何问天便马不停蹄地向着西剑流营地奔去。 望着何问天离开的背影,小四久久不语。 一旁的守卫也没打扰他,反正只要人不跑,小四想做什么他都管不着。 “爹亲,那个问题的答案,小空已经知道了。” 这时候,小空低落的声音传入了脑海中。 微微一顿,素还真问道:“小空,如果有一天是你遇到俏如来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样?你会怪我们这些替你做出选择的人吗?” “怪倒不至于,就是会有一些不甘心,事情明明不是别无选择。”只要那些人愿意相信父亲,父亲就不会受伤,有父亲的领导,对抗西剑流就不会这么被动,大哥也不需要被推上那样的位置。 明明是那些人放弃了最优解,为什么最后买单的还是他们史家人?他的父亲又为什么要在被这些人放弃之后再把自己的儿子推出来替他们去承担一切?就因为他是圣人,就因为他们是圣人的儿子吗? 越想越生气的小空道:“不是一些不甘心,是很不甘心。” 眉目半敛,素还真道:“就算不甘心,你还是会像俏如来一样担起这份责任。” 小空不甘不愿地道:“担还是会担,但我肯定不会像大哥一样对这些人这么好,怎么都得把这些人整得服服帖帖,让我顺心了才行。我可不想等哪天跑出个万恶罪魁史某某,我就跟父亲一个下场了。”顿了顿,小空嘟囔道:“说起来,就父亲的桃花运而言这还真有可能。” 素还真笑道:“有你这么埋汰自己父亲的吗?” 小空哼了一声:“谁让他自己被坑不够还要把自己儿子也拖进坑里。” 素还真不笑了。光是像俏如来这样,小空便对史艳文有了微词。这若是等到以后,被牺牲的人换成小空,内容也从责任变成性命,自己真正有办法能叫小空不要去恨史艳文吗? “爹亲……”见素还真不说话了,小空有些忐忑地叫了他一声。 “小空怎么了?” “爹亲是因为小空不尊重父亲生气了吗?” “爹亲没有生小空的气,爹亲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一些我曾经犯下的错。” “是续缘哥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牺牲了续缘,在他被人抽了全身经脉,无法自己选择之后。小空,如果你是续缘,你会恨我吗?” 小空摇头。 素还真问为什么。 小空道:“我没办法把自己代入续缘哥哥,但只要是爹亲你,小空就没法恨。” “那如果……是史君子这么对你呢?” “那我会恨他。” 没想到小空会回答得这么快,素还真愣了愣道:“我们做了同样的事……” 没想到自己会回答得这样快,小空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哪怕是同样的事,爹亲跟父亲的心思也该是不同的。”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敏锐,素还真道:“不论心思如何,父亲对自己孩子的爱,终归还是一样。” 对于素还真这疑似劝慰的话,小空没有回应,再开口,他反倒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续缘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暗赞了一声聪慧,素还真眸光转深:“青山退隐,一介郎中。” “小空明白了。” 无奈一笑,素还真叹了一声:“你呀!” 任他舌灿莲花,也敌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很多方面,他确实与史艳文不同。好在,有些事现在还没有发生,只要他能阻止史艳文对不起小空的事出现,那他们也不至于走到父子相残的地步。 不必着急。 与小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自见过默苍离后生出的无力感在不知不觉间消退了许多。 默苍离太强势了,在他的气场里,人总是会不自觉的被他牵着鼻子走。等回头沉静下来再看,有些事却也不是那么绝对。 比如对俏如来放手,却不代表他不能在暗地给中原提供帮助。 “小空啊,下次再遇到那个一身绿的人,记得提醒爹亲,不要给他先开口的机会。” “好的,收到,爹亲加油!” “哈!小空真聪明!” 想他素还真在苦境,总能听到一些类似于不能让素还真开口的话,没想到今天,他竟也体验了一回对手们的待遇。不过嘛,同样的话术,第一次能把他绕进去,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素还真有预感,这一次绝不会是他与默苍离唯一的一次交锋。 夕阳西斜,俏如来带着脸上布满喜气的百武会众人浩浩荡荡地回转。西剑流一行,天下风云碑之战再开,同样是以天下第一来角出各方势力的归属权,不同的是,这一次,拖延的目的被摆在了明面,等黑白郎君恢复的阳谋就这么铺展在众人面前,一场本该掀起的恶战在俏如来的三言两语间消弭无形。 这一行,种种目的达到,俏如来可算是大获全胜。 回到百武会,一见到坐在门槛上的小四,俏如来便问道:“小四,我听何前辈说你要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小四说不知道三余无梦生在哪的前言在,让俏如来相信小四要离开是为了找寻师父这根本不可能。 迎上前,小四低头解释:“小四待在大哥哥身边根本帮不上忙,那我不如去把师父找出来,这样没准还有用一些。” “嗯?”沉吟一声,俏如来猜测,小四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应该是琉璃树下那位前辈的安排,但让一个孩子去完成这么艰难一项任务会否太过困难。再说,小四虽有些自保能力,但这能力根本不足以应付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何况,炎魔幻十郎复生之事,小四早已入了各方势力的眼。 想了想,俏如来道:“此事暂且不急,小四你还是继续留下来吧。”现下需要做的事还很多,清除百武会内奸,应天允山之战,助黑白郎君恢复都需要人手,根本分不出人来陪小四找人。况且,三余无梦生虽然是个强大助力,但他助炎魔幻十郎复生一事已是众人皆知,就算将人请出,后续的麻烦也够他头疼。 对视了一眼,看出俏如来坚定的小四隐隐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半天时间,俏如来便有了这样大的改变。 坚定,他已下定了承担的决心。 睿智,心有沟壑,诸事有条不紊的在其中排布。 果决,决定的事便会行动到底。 现在还不是反驳俏如来的时候,虽然小四只是个小孩,但小孩的行为有事也能影响到大人行动,更何况是一群心思本就浮动的大人。 虽有一场谈判展示能力,但百武会的人对俏如来并没有完全认同。 “好,小四听俏如来大哥哥的。” 从一人而成众,小四此时所做的就是在众人心上种下一颗服从的种子。 默苍离啊,不是素某不想走,而是现下的时机不能走,这是天意都不站在你这边啊。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短短一天,素还真见证了何谓真正的脱胎换骨。 百武会大厅内,俏如来正与长空长老众人讨论着如何布计围杀史艳文,小四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俏如来用他那不见起伏的声音直呼史艳文姓名,听着他定下将史艳文逼入苗疆的计划。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与先前拼命想要为史艳文辩解的时候判若两人。 到了这时候,就是素还真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俏如来,默苍离的做法也许更为适合。 关于史家的责任与天命,俏如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也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怎样去承担。在认清了自己被寄予的希望以后,他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重启天允山之战,寻灵界准备黑白郎君恢复一事,肃清百武会内的不安定因素,定计诛杀史艳文,处理这一切,俏如来只用了短短的十二个时辰。 这样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也难怪默苍离会嫌他耽误。 “爹亲,大哥他真正要杀父亲吗?”就在素还真对俏如来的变化表示感叹的时候,小空担忧的声音传入脑海。 微微一笑,素还真道:“当然……” 就在素还真准备回答的时候,雪山银燕闯了进来。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是小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史家的第三子,与俏如来跟小空不同,雪山银燕的性子要急得多,也冲动的多,对于俏如来要杀史艳文一事,他竟然深信不疑。 在俏如来表示按照他的计划史艳文插翅也难飞之后,雪山银燕竟是直接掀翻了桌子。 护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四退到一旁,俏如来沉声叫道:“雪山银燕!” “对……对不起。” 桌子有点高,雪山银燕也没注意到小四就坐在俏如来旁边,他是因为气急了才掀桌,并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是以道起歉来也干脆。 虽然莽撞,但错了就认。小四点点头,这三个儿子,史艳文都教得很好。 “小四没事啦,俏如来大哥哥不要生气。”拍了拍俏如来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脱出俏如来怀抱的小四走到了雪山银燕面前:“你是银燕大哥哥吗?” 雪山银燕点了点头:“是我。小四,刚刚对不起。” “没关系。” 见气氛略有缓和,长空长老对小四道:“小四,你先跟我们离开吧,让他们兄弟好好谈谈。” “让小四留下吧。”俏如来阻止了欲带走小四的长空长老。 “这,好吧。” 长空长老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俏如来一定要把小四带在身边,之前谈事情的时候这样,现在兄弟谈心了居然也这样,这个孩子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但观小四在雪山银燕边上转圈玩闹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特别。 摇摇头,想不通缘故的长空长老带着众人离开了。 “小空啊,你跟银燕是双胞胎?但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太像。” “爹亲啊!大哥跟小弟都快打起来了,你居然还在管我跟小弟像不像?还有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耶?有小四在,他们打不起来的。”这也是俏如来要他留下来的原因之一,有小孩子在,银燕再生气也会忍住不要动手。 “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俏如来不是回答过了吗?” ——因为,这就是史家的宿命、责任,以及担当。 所以俏如来必须摆出态度,所以俏如来必须追杀史艳文,只有这样,他才能取信众人,成为真正的中原武林领导者。 “那父亲……” “虽然俏如来要杀史艳文,但百武会的人杀不了史艳文。”这就是其中关窍所在,也是俏如来积极布计的主要原因。 小空沉默,与银燕一般,他不能理解这所谓的宿命与担当。 “我觉得,银燕确实是我的亲小弟。”沉默之后的小空如是道。 倒是挺懂苦中作乐,素还真轻笑了一声:“是啊。” 意识空间之外,俏如来让雪山银燕去杀史艳文,雪山银燕表示他做不到,兄弟谈心的最终结果是不欢而散。 等到雪山银燕离开,俏如来对小四道了一声谢:“小四,多谢你。” “耶?小四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呀,大哥哥你谢我做什么?” 俏如来笑了笑:“当然是谢你一直站在我跟银燕中间,让银燕不能气到打我啊。” “唔,是这样吗?”小四歪头装傻。 柔和了眉目,俏如来望着他道:“小四,关于今天听到的这些,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小四不答反问:“俏如来大哥哥又希望小四能对你说什么呢?” “我希望小四能告诉我,我有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我有哪里没有想到。”对于小四的武力不敢放心,但对他的聪明,俏如来却是全心信任的。毕竟父亲的目的,小四发现得要比他早得多,还有那处神秘的结界,也是小四先发现了让他知道的。 “没有,大哥哥你做得很好。”小四展颜一笑。 得到肯定答复,俏如来松了一口气。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重到他的每一步都必须深思熟虑,重到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放松。没有哪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深切地体会到史艳文的不容易。 在小四这里换得一刻喘息之后,俏如来定下心神,望着前方喃喃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带人去追杀父亲了。” 叹了一声,小四走到他的身边:“吉人自有天相,艳文阿叔会没事的。”就是这样,他才会舍不得离开啊,让俏如来一个人去扛这些,实在太难了。哪怕他做的再好,也到底是个失了主心骨的孩子。 “嗯。” 等到俏如来走后,小四混在去往天允山为天下风云碑之战造势的队伍里,悄悄离开了百武会。 风云碑第一战,独眼龙对神田京一,对于独眼龙的能为虽有信心,但战场上风云万变,素还真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第一招,仁道一斩对一剑无极;第二招,天道仁斩对一剑无尽;第三招…… 第三招的时候,独眼龙闭上了眼睛。 小四从人群中探出了脑袋。 独眼龙摘下了眼罩。 小四发出了一声轻咦,难道此间的独眼龙眼罩底下也有类似于霹雳眼之物? 紫光乍现,紫瞳灵睛初次现世,神田京一神智一凝,电光火石间,豹眼镶金刀已然架在了神田京一肩上。 神田京一败了,中原众人发出了一阵欢呼,小四却将眉头皱得紧紧,独眼龙眼罩之下的那颗眼睛,不似凡物,这样的东西,往往会因其价值或背景为持有者引来灾难。 还刀收势,天下风云碑前,独眼龙留下一句“一日之内,西剑流人马全数退出北方。”之后便转身离开。 神田京一低着头,无颜见走到自己身边的赤羽信之介。 “军师,我……” 目光落在追在独眼龙身后的小四身上,赤羽信之介安慰道:“不用说了,你在剑法上并未输他。” 这次的天下风云碑之战不过是俏如来拖延时间的把戏而已,对于胜负,赤羽信之介并不放在身上,毕竟,到了最后,就算中原方面连胜了五场,他也有信心能把这五方地界重新打下来,不过时间而已。 此时更让他注意的事,反倒是再次出现在中原的小四。 小四再次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在他不知道的暗处,三余无梦生又准备给他们来一次神兵降世? 有没有神兵降世,小四不知道,但之后炎魔幻十郎对于神田京一的处理倒是给了他一些启发,只现在,他的重点还在独眼龙的那只紫色眼睛上面。 “独眼龙。” 天允山外的小树林里,小四喊住了独眼龙。 知道小四一直跟着自己却没有停步的独眼龙停步回身:“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 “多谢关心,我没事。” “嗯。” 应了一声,独眼龙沉默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对着其他人都可以仁慈放下,独独到了素还真这里,看他生病会焦急担心,但当他的人完好的站在面前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 ——因为是亲人。 对于他这样态度的原因了然于心,素还真并不太在意,能再次见他,能得他一声承认,素还真已经满足。 “刚刚在天允山上,你与神田京一的一战我有看到,我来是想问问你,你眼罩下的那颗眼睛是怎样一回事?” “嗯?你说紫瞳灵睛?” “嗯!” “此眼开启可短暂控制他人心神,但开启有限制。” “这眼睛,你是如何得到的?” “俺……记不清了。” 小四的表情更凝重了,他对独眼龙道:“在我查到它的来历之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量不要用它。” 独眼龙望着他没有说话。 以为他又在怀疑自己目的的素还真解释道:“虽然只是一瞬,但此眼邪气非常,我怀疑,在它的背后有其他牵扯。而我担心的是,这牵扯会给你带来麻烦。” 独眼龙定定地看着他:“俺没有怀疑你,俺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多得让人有些陌生。” “耶?不管怎样改变,劣者都是你的亲人啊。”只要有他在九界一天,他就绝不会让独眼龙出事。 “嗯,多谢你了,舅舅。” “哈!既然如此,可否劳烦外甥你把舅舅我送回百武会去?这一次,你家舅舅我可是偷跑出来的。不过如果有你陪我回去的话,我想俏如来应该就不会骂我了。” “……” 对于他这满是槽点的话,独眼龙只觉无言以对,但掉转的方向,却是表明了态度。 走在他身旁的小四,慢慢勾起了嘴角。 这样,就很好。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等到独眼龙把小四送回百武会的时候,俏如来他们已经从赤竹林回来,此时正在到处找寻小四下落。 对于成天乱跑的小四,何问天已经很有意见:“这小四也太不听话了吧,短短半天,又跑到没影。” “我想,他应该是去看天下风云碑之战了。这一次,是俏如来欠考虑。”他光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忘了考虑小四是独眼龙前辈的舅舅这件事,亲人出战,想来小四应该是很担心的吧。 “他一个小孩去看什么天下第一的比试?” 何问天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来通报,说是独眼龙带着小四回来了。 俏如来连忙出门相迎,何问天一脸状况外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独眼龙前辈,小四。” “俏如来。” “俏如来大哥哥,何阿伯,小四回来啦!” 俏如来还没说话,何问天已抢着教训他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外面危险,你居然一个人跑出去,弄到还要独眼龙专门送你回来。” 没来得及阻止何问天当着人外甥的面教训舅舅的俏如来伸着手,一脸纠结。 没想到素还真也有被人点着额头教训的一天的独眼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四将求助的目光落在独眼龙身上:“独眼龙……” 被他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的独眼龙:“……”素还真对这一切适应得太良好,他反而要适应不良了。这种做了坏事找其他大人求情的小孩子作派,真正是那个统治了武林一百八十年的武林皇帝? “舅舅他有自保能力,你们不用担心。”最终,独眼龙还是给他解了围。 俏如来解释道:“但西剑流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关于这点却是不得不防。” “嗯?”独眼龙看了小四一眼,见他对于西剑流三字并无特殊表示,于是对俏如来道:“不会有事。” “这……”俏如来还在犹豫。 眼珠一转,知道不给俏如来一点保证,就算是独眼龙的担保俏如来也不能放心。 小四拉了拉俏如来衣袖,俏如来从善如流,俯身倾耳。 小四在俏如来耳边悄声道:“这次出门,我遇到师父啦。师父说,跟着浮光中的白马就能找到非马梦衢。” “嗯?!” “师父还给小四安排了任务跟保护小四的人,所以小四真正不会有事,大哥哥你不必担心,每次这样大张旗鼓地被人找,小四压力也很大啦。”若是没有紫瞳灵睛的事情在前,让他乖乖待在百武会也无为不可,但现在,他必须有绝对的自由。 俏如来并没有马上相信他的话,但摆在面前的事情确实太多,迟疑了一会,俏如来点点头:“我会告知众人不必再过问你去哪里。” “谢谢大哥哥。” 见小四跟俏如来谈妥,独眼龙点点头:“那我先回灵界了。” “好。” 从独眼龙“舅舅”两字出口后就处于当机状态的何问天终于反应:“原来,小四就是传闻中独眼龙的舅舅。”而他刚刚当着独眼龙的面把小四数落了一顿……老脸挂不住了。 飘渺峰,还珠楼, 神蛊温皇将杀史艳文,杀藏镜人,胜一场天允山之战,寻白发剑者四条路摆在了百里潇湘面前。 杀史艳文,收中原众人之心以为助;杀藏镜人,纳苗疆之情以为助;胜一场天允山之战,则是以一方领地为筹码换取任飘渺性命;至于寻白发剑者,则是将敌手直接摆在任飘渺面前。 百里潇湘表面上不为所动,背地里却利用还珠楼情报暗助中苗两方追杀史艳文与藏镜人,而更多的人手,则被他用在了找寻白发剑者上面。 他的目的比之温皇所说要更为贪婪,他想做的是将白发剑者收为己用,还珠楼里,真正属于他的人,太少了。 对他想法了然于心的神蛊温皇,在离开还珠楼的时候眼中闪着兴味与嘲讽的光。百里潇湘啊,十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将希望寄托在剑法高超的白发剑者身上,在五天前他能如此想非但无错,神蛊温皇还会高看他一眼,但如今,无论西剑流还是中原,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白发剑者下落,显而易见,此人极可能同任飘渺一般只是某个人的某个身份。要寻这样一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打算耗人耗力去寻找这个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甚至想要纳这样一个人入麾下,有这份力气,不如直接将他任飘渺找出来还更有蛛丝马迹可循。 神蛊温皇真不知道是要说他太蠢还是太自负。 然而,被自己的预想迷了眼的百里潇湘根本注意不到神蛊温皇眼中的神色。他只想早一点再早一点拔掉那根名为任飘渺的芒刺。 “嗯?魔气,金光佛,失去记忆的两年,紫瞳灵睛……”百武会房间内,小四尝试着将独眼龙在路上告诉他的信息串联。 “哎,情报还是太少了。” 推开门,小四来到了俏如来房门前:“俏如来大哥哥,你睡了吗?” “还没有,小四是有什么事情吗?”打开门,俏如来将小四迎了进去。 小四道:“我想问一下,九界有没有什么流传比较久的门派?或者消息灵通的情报组织?” “小四你说的九界是指什么?” “嗯?此世并无九界吗?” “俏如来只听过中原、苗疆,再多的就没有听过了。至于中原流传比较久的门派,应该是燕驼龙前辈所在的魔门世家,情报组织的话,当属还珠楼。” “魔门世家吗?俏如来大哥哥,你知道燕驼龙前辈在哪里吗?” “这……俏如来也有许久未见过前辈了。” “这样吗?那大哥哥知道还珠楼在哪里吗?” “还珠楼就在苗疆飘渺峰,但那里除了情报还做杀人的生意,小四你一个人最好不要去。” “小四不会去的。对了,大哥哥,你听过金光佛吗?” 俏如来摇头。 “那中原或者苗疆可有什么佛门组织?” “寺院倒是有,但组织?俏如来不曾听闻。” “这样,谢谢大哥哥了。” “小四,是三余先生让你找什么吗?可需要俏如来帮忙?” “不用啦,小四现在也没什么头绪,等有需要了,小四会来麻烦大哥哥的。” “好。” 第二天,跟俏如来打了声招呼,小四一大早就出了门。 百武会十里外,得了赤羽信之介吩咐的忍者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等快跟到中苗边界的时候,忽然一阵浓雾自林中弥漫,只一个眨眼,便失了小四的踪迹。 浓雾消散,众忍者现出身形。 “人不见了!” “这里也没有!” “这边也没有。” 忍者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一个孩子也能跟丢。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 今日,还珠楼迎来意外来客。 “嗯?你是三余无梦生?”见到来人,酆都月微微一愣。 “耶?在下齐烟九点天踦爵,不过,能得三余画像,看来,还珠楼不愧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 “齐烟九点天踦爵,以观星术点出史艳文被关西剑流的奇人,酆都月听过你的名字。真让人没想到,你竟与三余无梦生生作一般模样。”来人装束打扮确与情报中的三余无梦生不同,至于二人究竟一体还是同胞兄弟,则是之后待查之事了。 “酆都月,阁下是还珠楼副楼主。” “正是。不知先生此行还珠楼所为何事?” “买消息。” “哦?以先生的观星之能,这天下还有不知之事?” “耶?天踦是人非神,是人就有不知之事啊,何况测字观星皆需天意,天意不允,天踦亦是难为啊。” “不知先生想买什么消息?” “佛之一界。” “嗯?” “天踦欲寻佛。” 沉默了一会,酆都月摇头:“这方面的消息,还珠楼也只有只言片语,我帮不了你。” “哪怕只言片语,于天踦亦是莫大帮助了。” “如此,先生可愿以消息来换?” “咦?天踦身上还有副楼主想知道的消息吗?” “当然。” “那么副楼主请问吧。” “敢问先生与三余无梦生的关系?” 眼中闪过一道狡黠,天踦爵答道:“果皮与果实的关系。” “嗯?佛国。” “多谢。” 得到答案,天踦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光落在天踦爵的跛脚上,酆都月揣度着果皮与果实的含义。 关于齐烟九点天踦爵今日说的话以及他的画像,在今天就会送到还珠楼真正的主人那里。 “楼主,对于这份情报,你应该会很满意吧。” 收到情报的神蛊温皇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眼中满溢着兴趣:“凤蝶啊,你说果实和果皮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同一颗果子。” “你说,神蛊温皇跟任飘渺是不是也是果实与果皮呢?” “那就要看主人你了。” “哈!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不知是谁的天命使然,自还珠楼回转,途经九脉峰的天踦爵遇上了被人追杀的史艳文以及他想要找寻的燕驼龙。 燕驼龙满脸戒备地挡在史艳文面前:“天踦爵,你是来杀艳文的吗?” “耶?天踦不过一介普通人,怎敢担此杀手大任?还是追杀像云州大儒侠这样的江湖名宿?”为表可信,说着这话的天踦爵还向后退了两步。 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相当纯良无害的年轻人,脚仔王吐槽道:“大仔啊,你是不是太紧张啦?像他这样的跛脚少年仔,我脚仔王都可以一个打十个好吗?” 天踦爵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这位侠士说得不错。” 小空捂脸:“爹亲啊,你一个手指都能把脚仔王戳翻好吗?” 脚仔王惊喜道:“大仔你听到没,他叫我侠士诶!” 燕驼龙戒备未减,扯着脚仔王领子将人拉到身后:“傻人咧,别人诓你的你都不知道哦?” 脚仔王哼哼道:“大仔你就是嫉妒我。” 燕驼龙无力扶额。 史艳文适时开口道:“天踦先生是来寻艳文的吗?” 天踦爵摇了摇头:“此番相遇,实属凑巧。不过嘛,天踦确有想寻之人在此。” “嗯?你要找的人是龙兄。” 燕驼龙愣了愣:“找我?做啥?” 微微一礼,天踦爵道:“敢问燕驼龙前辈,可知佛国何处?” 挠了挠头,燕驼龙道:“没什么印象。” 担心天踦爵所问之事关系中原安危,史艳文问道:“不知天踦先生寻找佛国所为何事?” “这,些许担忧,不足一提,此事天踦会查证,史君子不必担心。” “如此……龙兄,麻烦你再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与佛有关的消息可以告知天踦先生的。” 暗赞了一声史艳文的上心,天踦爵道:“劳烦了。” “佛嘛,最有名的当然是达摩禅师了……” 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有关佛家的传说说尽,燕驼龙长长呼了一口气:“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自他的回答中得到线索的天踦爵诚心一揖:“多谢史君子与燕前辈了。为表谢意,天踦亦有两条信息相告。” 一条是九脉峰内有活路,一条则是在前往灵界的俏如来需要燕驼龙的帮助。 听到这两条信息的史艳文深深看了天踦爵一眼:“先生的立场,艳文明白了。” 前一条信息,在见过俏如来之后,史艳文已有猜测,但能这么清楚笃定这件事的人,只有俏如来身边的人。那第二条消息更是这一结论的佐证。天踦爵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史艳文,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人。 得到自己想要消息的天踦爵转身告辞。 他一离开,燕驼龙就问史艳文道:“艳文啊,我怎么觉得你很相信这个叫天踦爵的?还有啊,他这张脸分明就是三余无梦生嘛?他们是同胞兄弟嘛?” “他是精忠信任的人。”至于天踦爵与三余无梦生是兄弟还是同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差别。 “龙兄,精忠需要你的帮助,劳烦你往灵界一趟了。” “这……好吧。”天踦爵都说九脉峰有活路了,艳文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爹亲,父亲他不会有事的吧?” “当然。小空你要相信你的父亲啊。” “哦。那爹亲呀,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佛国。” “咦?可刚刚……” “很多时候,被掩盖的答案就藏在故事与传说之中。” “很多时候,故事可不仅仅只是故事啊!”北竞王府的后花园里,手捧闲书的竞日孤鸣如是感叹。 在步霄霆献上《九龙天书》之后,竞日孤鸣便开始搜罗各种民间流传的故事了。有了《九龙天书》作引,很多看起来浅白无聊的故事都有了不同的观感,有的甚至穿插了各界的风貌理志。 “佛国……小四啊,你会是来自佛国的佛子吗?” 竞日孤鸣没有答案。 “王爷,千雪王爷来了。”桂树林外,下人如是禀报。 沉吟了一声,竞日孤鸣轻笑道:“嗯?看来,小千雪这次是真正把我那好王侄惹生气了。” 北竞王府大殿,竞日孤鸣在一群侍女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而来,大殿之上,站在赫蒙少使边上的千雪孤鸣满脸写着四个字——生无可恋。 “小千雪。” 哼了一声,千雪孤鸣不理他。 赫蒙少使躬身一拜:“竞王爷,王命我将千雪王爷送来,托您管教。” “管——教——啊?小王知道了。”竞日孤鸣故意将管教二字拖得极长。 被他的拖音惊得一跳,千雪孤鸣叫道:“知道啥?王叔你要干什么?” 赫蒙少使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对王的英明神武表示钦佩之后道:“王爷、王子,属下告退。” “喂喂!赫蒙少使,你带我回去!你让王兄砍了我的头吧!”千雪孤鸣伸出狼爪。 竞日孤鸣装腔作势:“果然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千雪已经这般嫌弃本王了。”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千雪孤鸣僵着脖子回头:“王叔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千雪就安心住下来吧。至于要如何管教,小王定会好好拟定计划的。” “啥?”千雪孤鸣目瞪口呆。 一旁的苍狼捂嘴偷笑。 竞日孤鸣勾了勾嘴角,这样的热闹,看起来真好。 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一路访,一路寻,天踦爵孤身来到一履岩。 “请问大师,此地可是一履岩?” “是,也不是。” “多谢大师。”道了声谢,天踦爵盘腿端坐,双掌合十坐在了他的旁边。 “嗯?” “请问大师,此处可是佛国?” “是,也不是。” “为何是,又为何不是?” “前问为何不问?此问又何故问?” “一履岩只有一处,是故有是便是。佛国不止一处,是故有不是便可能不是。” “施主叫什么名字?” “僧者又是何名?” “僧者初禅心。” “劣者天踦爵。” “敢问天有何踦?” “敢问禅心为何?” “禅心在定,在明,在慧,在天涯海角,在翻掌之间。” “天踦在世,在人,在心,在茫茫红尘,在世外方圆。” “施主有渡世心。” “僧者有菩提心。” “心有菩提,不见菩提。心有佛国,不谓佛国。足下有履,不是佛履。施主可知为何?” 叹了一声,天踦爵答:“僧者是僧,僧者是佛,僧者不是佛;佛者是佛,佛者不是僧,佛者不是佛。” 静静地望着他半晌,初禅心最终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多谢施主,你要寻的佛履就在那里。”初禅心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足形岩石如同被人掀开了顶盖,露出了内中的一只草履。 “多谢僧者,你所寻的佛国就在这里。”天踦爵指了指手中佛履。 初禅心摇了摇头:“彼佛国不是我佛国。” “僧者不悔?” 初禅心道:“僧者是僧,佛者是佛。” 天踦爵道:“僧者是佛,佛者亦是佛。” “阿弥陀佛。” 天踦爵手握佛履,合十回礼:“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佛履飞升,金光笼罩在天踦爵周身,佛国入口,现世。 “心已得通达,其次当作佛,号曰为净身,亦度无量众。我靠?王叔你说这是《千字文》?”北竞王府书房,千雪孤鸣举着竞日孤鸣给他的“《千字文》”,脸上写着“你特么逗我呢?” “是啊,这正是小四默给小王的《千字文》啊。”竞日孤鸣笃定点头:“千雪你小力些,那可是小四送给小王的离别赠礼啊。” “就他那离家出走的次数,这种东西还会少吗?”话是这么说,千雪孤鸣到底还是没好意思把人小孩辛苦劳动的成果给毁尸灭迹,虽然他再一次间接地被这个小孩坑了就是。 “哎,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愿留在小王身边,这一次要不是王的命令,小王想要见你,怕是要等到小王大丧吧?” “我靠,你只是……”想说他是虚不是病不会死的千雪孤鸣在想到小四的“虚症”之后,说不出话了。前例可证,还真有虚症凶险到要人命。 “我果然跟小四八字不合吧!”千雪孤鸣抓狂。 “哈!这话要是让小四听到,你怕是又有苦头吃了。” “就那小鬼,我能怕他?” “是吗?那等小四下一次回来,我一定把千雪今日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小四听,我想,他一定会很感念他的千雪阿叔记得他的。” “谁……谁会怕啊!”千雪孤鸣底气不足地哼了一声。 “那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千雪就乖乖待在这里,把《千字文》抄写十遍吧。” “这玩意抄十遍?你还是把我送庙里去吧!” “出家确实适合修身养性,等你抄完,小王会认真考虑这一建议。” 把头磕在桌子上,千雪孤鸣摊手装死。 坐在一旁,读着新搜罗来的《白娘子传奇》,竞日孤鸣将耐性表现十足。 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的千雪孤鸣,在这耐性底下,完败。 所以说,小四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跟他相处成功的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肩负青囊走南北;三寸知息,十面洞心,掌握乾坤通天阙。” 伴随诗号,一道俊逸身影现身佛土。 “哎呀,小心。”一圆脸和尚洒着水来到天踦爵跟前。 眼见水就要洒在自己身上,天踦爵却是一步未动。 圆脸和尚灵活侧身,将水泼到了天踦爵脚边,而后问他:“为何不躲?” 天踦爵道:“为何要躲?” 圆脸和尚再问:“为何不躲?” “足下无尘。” “满地尘埃,何来无尘?” “心下无尘,是故目下无尘。” “施主好慧根。” “大师好闲情。” “贫僧何来闲情?” “执空相而非实相,扫世尘而非俗尘。” “施主似是问罪而来。” “问罪不敢,但求解疑。敢问大师,紫瞳灵睛由何而来?” “嗯?施主请随我来。” “多谢大师。” “不生不灭,无德无功,一念缘起,一步禅空。” 一路走,一路随,圆脸和尚就在这一步步的踏出中化去了表相,复归本来面貌。 低眉垂目,是慈悲相。 在他们面前,一怒目尊者静立相候:“他就是那个不触法门而入天门者?” 一步禅空答:“正是。无身却有佛身,杂相亦含佛相。是缘。” 法涛无赦问他:“善缘还是恶缘?” 一步禅空看向天踦爵。 天踦爵答道:“是问非缘。” 一步禅空道:“无缘有心,亦可是缘。” “耶?逆旅者,不敢求缘。” “那真遗憾。金刚尊,这位施主欲问紫瞳灵睛。”一步禅空遗憾道。天踦爵身上佛气之浓郁不下三尊,虽然,他身上的气息不止佛气一种。 “嗯?紫瞳灵睛与佛国的关联,施主你是从何处得知?” “独眼龙。” “这?”法涛无赦与一步禅空对视一眼:“在佛国的事,他竟记起来了?” “独眼龙失去的记忆果然与佛国有关,敢问二位尊者佛国为何要这样做?” “施主为何这般在意原由?可是紫瞳灵睛或者独眼龙出了什么事情?” “独眼龙是劣者在此世的唯一亲人,紫瞳灵睛虽然暂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危险,但观魔气,其中隐患让人不得不一探根源。” “如此……详情听说……” 知道不是独眼龙或者魔世出了问题,法涛无赦舒了一口气,而后将独眼龙与紫瞳灵睛之事说与天踦爵知情。 得知详情的天踦爵垂目沉思,在心里计算着利弊得失。 魔世既存,虽在封印,却没有永远封印下去的道理,独眼龙身上的紫瞳灵睛早晚有一天会给他带来危险,但在魔世破封之前,紫瞳灵睛却可算是独眼龙的一道保命符,擅自取之,反倒会对他不利。还有,元邪皇,像元邪皇这样心机深沉的魔,若是复生于九界恐怕都是灾难,对此,作为外来者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多谢二位尊者今日解惑,对于枯髓咒怨天踦亦有一言。” 法涛无赦道:“施主请说。” “世界诸事,堵不如疏。” “这……”法涛无赦解释道:“佛国虽是佛土,却非净土,其中顾虑,让我们不得不束手束脚。” “如此,天踦便不再多言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天踦爵告辞离开。至于法涛无赦口中的“顾虑”,他并未详询。每个势力内都有自己的权利角逐,作为外人,他自认没有置喙立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法涛无赦与一步禅空谈论起这位意外来客。 法涛无赦道:“此人很特别。” 一步禅空道:“确实特别。” 法涛无赦问:“你想让他留在佛国?” 一步禅空道:“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佛者金光。” 法涛无赦道:“大概是他的前世修成过佛身吧。” “却是自愿重入轮回。” “哦?你怎知他是自愿?” “感觉。” “明明初见,没想到禅空你对他的观感居然如此之好。” “是缘。” “阿弥陀佛。” 寻找佛国之行一去两日,两日内,武林局势风云万变。 天下风云碑第二战,原本的天下第一枪雷狩被西剑流所杀,关键时刻,雪山银燕赶到,以新的天下第一枪取得了风云碑承认,替战而出,中原取得第二战胜利。 天下风云碑第三战,何问天不敌天海光流,中原败。 当晚,为助黑龙白狼合体,俏如来等人以黑白郎君名义与网中人约战不归路,受到网中人刺激,三界混元阵中黑龙白狼融合速度果然加快。 就在网中人极招上手之时,黑龙白狼突然融合成功,伴随张扬笑声,强势挡关。口中吐露的人名,却让在场众人尽皆莫名。 “哈哈哈哈……素还真,多谢你啦!” “这……要谢不是应该谢我们吗?那个素还真是谁啊?”燕驼龙茫然发问。 独眼龙望着挡在众人面前的黑白郎君,沉默不语。 梁皇无忌猜测道:“三界混元阵并未完成,黑白郎君却能提前苏醒,想来应该是与他口中的那个人有关了。” 心里有个人选却不能确定的俏如来道:“不论如何,此役功成多谢各位之助。” 梁皇无忌问他:“俏如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放弃第四战。” “我伤势无碍,稍作调理便可出战。” 看了黑白郎君一眼,俏如来道:“第四战已经没有必要了。何前辈,我们离开吧。” “好。” “诸位,告辞。” 燕驼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决定留在灵界,俏如来有何问天保护,回去应该问题不大。 那边,黑白郎君与网中人也在约好了十日后擎天关决战后离开。 在黑白郎君离开之前,独眼龙曾问他素还真做了什么,黑白郎君却反问他素还真是谁。 问者莫名,答者亦莫名。 小四跟俏如来是前后脚回到百武会的,甫一回来,俏如来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与了小四听,尤其是关于素还真的那几句对话,俏如来复述的更是一字不落。 似是没有听出俏如来对于“素还真”的刻意强调,小四倒是讲重点放在了俏如来又去见了默苍离上面。 自俏如来之口,小四这才知道那时在西剑流外等着他的冥医是默苍离的朋友,原来那个时候,默苍离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人还真不简单。 “冥医前辈给了我三颗药丸,一者可以生,一者可以死,一者可以不生不死。”俏如来期待地看着小四。 “嗯?看来这一题大哥哥你已经回答了。” “冥医前辈还告诉我了一件事。” 歪了歪头,小四问:“跟小四有关吗?” 俏如来道:“冥医前辈说,那颗不生不死的药本来是为我准备的,但他发现,我身上的伤已经被人治的差不多了,他说怕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浪费了他的好药,这才破例透题给我。小四你说,那个治好俏如来伤势的人是谁呢?” 小四回答道:“大概是上次何阿伯请来的大夫吧?哇!看不出来那个老爷爷这么厉害呀!下次小四生病也要找他。” 冥医前辈可是告诉他,治好他伤势的人医术不在他之下,说一个乡野郎中有这个本事,俏如来反正是不信的。但小四既然不承认,他也没办法拆穿,只是对于小四,他得重新做评估。 “小四你跟我来。” 在俏如来房内,小四见到了史艳文所扮的藏镜人。因为受伤加上假死药作用,史艳文还未醒来。 趴到床边,小四仔仔细细地把“藏镜人”从头看到了脚。 “小四你可要给他把脉看看?” 小四点点头,然后似模似样地——握住了“藏镜人”手腕。 “哇!没有脉搏!” 俏如来被他唬了一跳,忙探了探“藏镜人”鼻息,低下头,就看到小四仰着一张满是兴味的笑脸看着他。 “小四只是个小孩子呀,大哥哥怎么就觉得小四会把脉呢?” 叹了一声,俏如来道:“看来还是俏如来的能力不足以让小四放下心来坦白。” 复了认真神色,低着头,小四道:“俏如来,不管小四是不是小孩,也不管小四的能力如何,对于你对于中原,小四能做的事情都极其有限。” “可小四你明明……”俏如来想说小四医术精湛,智计又绝伦,这样的人能做的怎会有限。 小四打断道:“万事万物皆有其既定轨迹,不以人力逆改。” “不去做,又怎知事物轨迹不是行动过后的样子?” “你们去做去努力当然可以,但小四不行。” “为什么?” 小四不答反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非马梦衢的线索?” 时光之中的残影。 ——存与不存。 “嗯?” 俏如来想起了黑白郎君脱口而出的素还真与他忘记自己说过的素还真,想起了独眼龙前辈那在过去从未听人提起过的舅舅…… 种种线索串联,俏如来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逆改轨迹,小四却不能。 轨迹之内的线当然可以选择不同方向,轨迹之外的平行线则只能作为看客,什么也不能碰,什么也不能做。 俏如来突然觉得小四很可怜,这样想着的他摸了摸小四的头。 小四失笑道:“俏如来,我可是长辈。” “啊,素前辈抱歉。”说着俏如来忙收回了手。 勾了勾手,示意俏如来俯过身,小四拍了拍俏如来的肩膀:“虽然素还真是长辈,但小四是小孩呀,大哥哥不用拘礼。” 凑近他,小四眨了眨眼睛:“你也不用觉得劣者孤单,在这里劣者虽无归属,却有亲人朋友甚至归处。”至于他虽然说着什么都不能做其实什么都没少做这种事,想想还是不要告诉俏如来好了,毕竟他可是答应了默苍离不能让俏如来太依赖他的。 小空不爽道:“爹亲你漏了儿子没说!” 素还真打趣道:“耶?亲人岂非包括了儿子?” “可大哥他不知道,他肯定以为你的亲人是说独眼龙。” 目光闪了闪,素还真问道:“小空很希望告诉其他人劣者是你的爹亲?” “当然!像你这样足智多谋,医术高超,武艺超群的爹亲,当然要让所有人知道!” “哈,多谢你,吾儿。” 素还真是真正羡慕史艳文了,一个两个儿子都这样贴心,当然,他家续缘也一点不差。 “对了,俏如来,这次我去佛国得到了一些消息,详情听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血色琉璃树,透明的珠串被风吹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琉璃树下,默苍离还在不知疲倦地擦着手中铜镜。 “吱呀”一声,一辆孔明车停在了他的跟前。 默苍离没有抬头:“你来了。” “先生叫小四来,小四怎敢不来?” “那我让你放手,你放开了吗?”默苍离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小四点头:“先生不是已经借俏如来之口,逼着小四坦白自己不能作为助力,让他不能依赖小四了嘛?”不管主导的是谁,默苍离的目的总归是达到了,既然达到,小四当然能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已经放手。 至于默苍离怎样逼他又是怎么叫他来?很简单,只要让俏如来知道小四医术惊人然后让小四知道俏如来这个消息是从冥医处得知的就可以了。 一个孩子可以聪慧过人,可以会点武功,但要在智计无双的时候再做到医术超群那可太难了。 对于小四这疑似问罪的话,默苍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听他道:“我以为这个时候你会同俏如来他们一起对付炎魔幻十郎。” 摇了摇头,小四道:“先生在考验我。” “嗯。”痛快承认,默苍离问道:“可我为什么要考验你?” “你想知道我从佛国得到了多少消息。”话锋一转,小四问道:“先生欲收俏如来为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小四以为默苍离一定要收俏如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俏如来快速成长起来,扛下驱逐西剑流,领导中原武林的责任。可在佛国之行以及得知俏如来再来琉璃树得到的却是三颗药丸这一考验的时候,小四便猜测,他的目的绝不只是中原和平这么简单。 最大可能,是魔世。 “魔世。”默苍离答得干脆,虽然,这并不是完整答案,但在此时这个答案已经足够。 “目的既然是魔世,那西剑流的人最好都留下来,甚至炎魔幻十郎也不该死。” “如何做到?” 小四的答案确实是最优解,但这个答案实行起来却是艰难非常。 首先,西剑流的人凭什么为中原所用? 其次,要让中原方面接纳害他们家破人亡的西剑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最后,魔世什么时候开启?魔世开启后,西剑流的人又真正会尽全力对付魔世吗? “炎魔幻十郎率众投降。” “嗯?”这一次,默苍离看向小四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果小四能做到这一点,那对小四的能力他必须重新估算了。毕竟这样的事,就是他默苍离都无法做到。 看着面前单膝跪地,以示臣服的炎魔幻十郎,不论是中原武林还是西剑流众人都回不过神来。 “我愿意将身体还给小空,也愿意让西剑流众人留在中原为曾经犯下的错赔罪,只求你们能放过西剑流众人。” 站在高峰之上,准备来插上一脚的神蛊温皇停下来脚步,对于面前这诡异一幕,他实在是很感兴趣。 “不行!西剑流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能放过他们!” “对对,投降也要全杀了!” “杀啦杀啦!” …… 真正主导围攻的人还未回答,围观的众人倒是群情激奋。 神蛊温皇道了一声“聒噪”,羽扇一扬,一阵微风便带着蛊毒迅速让聒噪的人群安静下来。 见刚刚还在呐喊反对的众人突然倒地,俏如来戒备地望向来人:“温皇前辈?” 摇着羽扇缓步走来,温皇开口道:“我很好奇,为什么这天允山最后一战会变成中原与西剑流的全面对战?堂堂西剑流之主又为什么会突然投降?” 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史艳文、藏镜人、黑白郎君、俏如来、独眼龙、梁皇无忌、燕驼龙、炎魔幻十郎、赤羽信之介、柳生鬼哭、祭司……啧,还真是齐全。不过嘛,有个该来的人好像没有来。 齐烟九点天踦爵或者三余无梦生,这一切会是你又一次的神兵天降吗? 黑白郎君哼了一声:“打不过就投降,真真懦夫行径。”还有今天明明是他的主场,居然跑出这么多人来,这也让他不爽。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留在天擎关等待与网中人一战。 炎魔幻十郎将头低得更低,那模样诚恳十足。 侥幸活下来的西剑流众人面面相觑,明明前一刻炎魔幻十郎还在吸收他们的力量,罔顾他们的死活,下一刻却又为了保住他们性命甘愿牺牲自己。 俏如来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然而战前史艳文与藏镜人再次互换了身份,如今真正的史艳文已因重伤昏迷,接收他目光的人是藏镜人。 藏镜人道:“我觉得可行。”虽然他也不知道炎魔幻十郎为什么会突然投降,但比起让他继续吸收力量与众人硬拼到两败俱伤,接受他的投降无疑是更好答案。 俏如来点点头,面向炎魔幻十郎道:“那便请流主将小空的身体还来吧。” 炎魔幻十郎躯体之内,真正的炎魔幻十郎被天照仪困住,小空恋恋不舍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准备离开的三余无梦生。 “爹亲。”小空拉住了三余无梦生的衣角。 摸了摸变成七八岁模样的小和尚脑袋,三余无梦生道:“小空乖,这是你的身躯,爹亲久占于你无益。” 今日一切皆是他主导。从前一天劝服俏如来直接选择天允山最终战作为中原与西剑流方面的全面开战,到今日趁着炎魔幻十郎力量消耗夺下躯体主导权,这一切的一切,皆在三余无梦生与小四的计划之中。 至于他的兵贵神速消弥了一场由神蛊温皇主导的祸事这一点,三余无梦生倒是没有料到。毕竟,对于温皇此人,他并没有太多了解。防备,却料不到作为。 “可……小空不想一个人。”虽然透过躯体感知,他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可自己想说的话没人听到,自己想触碰的人触碰不到,这样的感觉还是太孤单了。 而且,就在不久前,他还从自己亲生父亲之口听到了那样一句话。 ——史某早有决意,唯有灭亲救世,此战毫无转圜! 灭亲救世,父亲他要杀自己,就在爹亲不惜撕裂神魂也要为自己夺回躯体的时候。 “爹亲,你别丢下小空。” “就算最后这躯体归于爹亲了也无所谓。” “留下来……” 被小空紧紧搂住的三余无梦生叹息了一声:“好。”小空此时情绪不稳,现在他还是先陪着他吧。等众人回到正气山庄,他再换个方式出现。 “赤羽军师。”抱起变回小孩模样的小空,俏如来看向赤羽信之介,等他为西剑流的未来做出决定。 赤羽不语,他知道炎魔幻十郎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甚至那个做出投降决定的人根本不是炎魔幻十郎,但……回首环顾站在自己身后身心俱疲的众人,他知道,这一次西剑流是真正败了。 “一切遵从流主决定。” “那便请诸位与俏如来一同回转正气山庄了。” 为防西剑流众人生变,除了黑白郎君,其他人都跟着俏如来回了正气山庄。就连神蛊温皇也凑到了赤羽信之介身边。 “军师大人,你不觉得今天你们败得太冤了吗?” “败了就是败了,倒是温皇先生,没想到你竟然能在中了流主的荒魂枯血断脉后活下来,真是让人惊异非常。” “耶?温皇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贵流主之招真是相当可怕。奈何就在温皇想要再次讨教的时候,你们竟然这样虎头蛇尾的败了,真是让人好不甘心。” “噢?那温皇先生想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找出始作俑者,与他对上一局了。” “嗯?温皇先生以为,始作俑者是谁?” “当然是……” 正气山庄门口,一人羽扇白衣,含笑而立。 俏如来惊喜道:“三余先生!” 神蛊温皇兴致盎然:“三余无梦生。” “哇,打架的时候没有人,打完了人就来了,时间掐的可真准。”燕驼龙吐槽。 “耶?正是打完了架才有三余的发挥余地啊!” 愣了愣,俏如来惊喜道:“麻烦先生替藏镜人治伤。”回转路上,藏镜人那一声俏如来已让他猜到父亲与藏镜人又一次互换了身份,那位受伤的“藏镜人”其实是他的父亲。他本还想等安顿好众人就去血色琉璃树找寻冥医前辈帮忙,没想到三余无梦生会正好出现在这里。至于神蛊温皇,不能确定其假死目的与立场,俏如来对他已经信任不存。 神蛊温皇忽地拦在三余无梦生面前:“在此之前,温皇还有三个问题想要问先生。” “救人如救火,温皇先生的问题不如等到三余给病人们看过之后再回答。” “温皇以为,以先生能为,就算这里的人全死了先生应当也能救活。何况,温皇的问题如不解决,病人交到你手里是死是活恐怕还在未定之天,你说是吗?炎魔先生?”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炎魔二字一出,众人尽皆色变。 三余无梦生轻笑道:“温皇先生何必刻意误导?” “耶?温皇向来以诚待人。三余先生难道要否认那位率众投降的炎魔先生是你这件事情吗?” “不错,让西剑流投降的确实是我。” 衣川紫急道:“那害死夜叉瞳他们的人……” “耶?对于此战,三余唯一做过的事就只有借炎魔之口让你们投降而已。”不等衣川紫说完,三余无梦生忙解释道。 神蛊温皇啧了一声道:“有此能为,三余先生何不在一开始就阻止此战的发生?” 三余无梦生道:“如果没有众人消耗炎魔力量,三余也不过与小空一般神魂被困。倒是温皇先生,布局揭露藏镜人身份,破坏第一次天允山之战的你,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神蛊温皇心中毫不在意,面上却非要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他道:“这般诛心话语,看来三余先生对我的误会甚深。” 见神蛊温皇打算避而不答,“史艳文”上前一步道:“神蛊温皇,这个答案,史某也想知道。” “嗯?”一声疑,神蛊温皇打量了一会背着“藏镜人”的“史艳文”,而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天意如此,温皇也是无奈呀。” “好一句天意如此,神蛊温皇是打算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吗?” “让苗疆失去一位战神,让对抗炎魔多上一位战力,怎样算都是中原占了便宜,史君子又为何要这般愤怒呢?” “神蛊温皇!” 压抑着怒气的一声“神蛊温皇”引得众人尽皆侧目。这位史君子真的很“藏镜人”了。 “史艳文”哼了一声,而后不甚自然地解释道:“藏镜人是艳文小弟,若非是你,小弟又何至于受此重伤?” “哎呀!真是好大一口黑锅。可揭开藏镜人身份的分明是赤羽军师,重伤藏镜人的则是炎魔幻十郎,这一切又怎么能算到我的头上?” “你!” 见藏镜人马甲几乎要掉光,俏如来忙打断道:“伤者为重,还是先请三余先生给藏镜人治伤吧,其他的容后再谈。” “是啊,是啊,一直站在门口这算什么事啊!”燕驼龙附和道。 赤羽信之介适时表态:“西剑流的责任,赤羽信之介绝不推诿。” 赤羽信之介这话分明是针对神蛊温皇所说,神蛊温皇却当没听到,也不管在场这些人欢不欢迎他,径自走到三余无梦生身边,感叹道:“不过三言两语就将祸水引到我的身上,三余先生真是好算计。” “也要多谢温皇先生配合。以先生话术想要将话题引回三余身上,那是再简单不过。” “哈,有些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是乐趣所在啊。三余先生可别忘记,你还欠温皇一问。” 三余无梦生问道:“如果答案同先生所想,先生又欲何为?” 神蛊温皇笑道:“当然是想要尝试一下把果皮从果子上扒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了。” 三余无梦生劝道:“这世上,有些事还是不要去尝试的好。” “唉,可任飘渺之于神蛊温皇还是不如齐烟九点天踦爵之于三余无梦生啊。” “劣者倒是觉得,这世上只有一个神蛊温皇与一个任飘渺已经足够了。” “哈!”一声笑,神蛊温皇自己转移了话题:“一会给藏镜人治伤,三余先生可需要帮手?” “能得温皇先生相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北竞王府,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天允山之战结果的竞日孤鸣看了很久。 着急想知道藏镜人消息的千雪孤鸣一脸的不耐烦:“王叔啊,你到底在看啥看那么久?能不能先告诉我藏仔的消息啊!” “哎呀,原来小千雪等急了,来来,拿去看吧。” “什么啊,才这么几个字你看这么久……”飞快地把信看完,千雪孤鸣叫道:“都没有藏仔的消息,你让我看什么?” “没有消息至少说明藏镜人没死,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叔啊!打个商量怎么样?” “没有商量,《千字文》你抄够十遍了吗?” “那玩意根本不是《千字文》,你别逼我真的出家!” “小千雪这是要承认自己连小四都不如吗?” “谁要跟那个臭小子比呀!王叔,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次我一定要离开。” “离开之后呢?你是打算闯进苗王宫去到王的面前说你把藏镜人这个结拜兄弟看得比他这个亲兄弟还要重要?或者是闯到史艳文的面前,说你要带别人小弟去东躲西藏,浪迹天涯?” 千雪孤鸣扶额:“王叔啊,你别说得好像我跟藏仔要私奔一样好么?” “哎,谁让在千雪的心目中,根本没有小王的一点位置呢?” “王叔……你又来了。” “难道小王说得不对吗?如果小王说得不对,千雪又为何不肯为了小王去抄两篇《千字文》祈福呢?” “都说了那玩意不是《千字文》!” “所以才能祈福呀!”竞日孤鸣答得理所当然。 千雪孤鸣一脸挫败:“行了行了,我抄我抄还不行吗!所以你既然想那臭小子了,为什么不派人把他找回来啊!折腾我算个什么事啊!” 晃了晃酒杯,竞日孤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他现在哪里有空回来?” 苗王送来的消息里,天允山上根本没有跟小四相关的任何一个人在场,但却有炎魔幻十郎的突然投降,加上当初三余无梦生为引灵都能让自己重伤这件事,竞日孤鸣不难怀疑其中有三余无梦生的手笔。真是埋得好深的一条线,真是好强的一招釜底抽薪。 说起来,这一次,三余无梦生也算是间接坏了他的事,西剑流认败,中原方面损耗也不算大,他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苗疆侵入中原的计划无法进行,更不要提让颢穹孤鸣折损中原了。 见竞日孤鸣发起了呆,苍狼贴心地拉着他家王叔离开了,自从小四离开,他家祖王叔就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上一次更是因为坐在风口饮酒染上风寒。苍狼想,等下次回王宫,他一定要跟父王建议给祖王叔找个祖王婶,等祖王叔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想小四了吧? 人一离开,大殿便显得更空旷了。 竞日孤鸣独自坐在宽敞的玉座上,在寂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小四啊,你让我怎样不想杀你?” 守在暗处的夙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竞日孤鸣对小四起了杀机,也不知是多少次在露出杀机的同时在脸上写着“想要相见”几个字。 矛盾,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最终,竞日孤鸣还是没有再派出杀手去刺杀小四或者三余无梦生,那半合着的眼睛里也不知道是在算计着什么。 “哎呀,藏镜人的伤竟然伤得如此之重么?”听得三余无梦生在简单处理了一番之后做出“治不了”的回答,神蛊温皇如是感叹道。 “三余医术浅薄,此番确实托大了。” “那可真难办,治伤也非是神蛊温皇在行啊。” 俏如来拿出之前冥医给他的药,问道:“二位先生,这药是一位前辈给我的,不知可否有效?” 三余无梦生犹豫道:“此药针对的是你之前所受之伤……” “史艳文”烦躁道:“拖拖拉拉的,你们到底治是不治?” 三余无梦生道:“史君子不必心急,藏镜人的伤势三余已替他稳住,如今暂无性命之忧,现下最好的办法是让俏如来去把那位给他配药的先生请来,想来以那位医者的高明医术,应能治好藏镜人的伤。” “俏……精忠,你去请那位大夫来吧。” “是,父亲。” “此处劳烦史君子照顾,三余要去看其他病患了。” “请。” 跟随三余无梦生离开的神蛊温皇摇着扇子问道:“不知三余先生这一次又是一箭几雕呢?” “温皇先生太高估三余了。” “高估还是低估呢?三余先生是非要我给你一一数出来吗?” “耶?先生还是随我去看看小空吧。” “哈,那就却之不恭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先生,俏如来一会就要来了,你这次还是不准备见他吗?”血色琉璃树下,小四靠坐在默苍离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擦镜子。 “无谓的试探,你又在盘算什么呢?”默苍离头也不抬。 “魔世隐忧,苗疆外患,没有你的教导,俏如来实在太辛苦了些。” “魔世未启,苗疆未动,还有你想方设法为他铺路布棋,他之辛苦未免也太过甘甜。” “先机易失,局势瞬变。何况俏如来已通过了测试,对他先生究竟还有何不满?” “还不够。” “那要怎样才够?” “迂回的发问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 “你很忙吗?” “闲不代表我愿意听你废言。” “那么敢问先生,你期望的俏如来是什么模样?” 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默苍离答道:“一视同仁。” 敛眉垂目,小四叹了一声:“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只答应过你,俏如来还是俏如来。” “先生,一视同仁是圣者,俏如来只是人,人与圣,如何还能同样?” 一视同仁,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不因关系亲厚而不舍,不因关系疏远而舍得。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圣者,小四自问是做不到的。 “一视同仁是圣者,此言出自儒家。” “嗯?先生不是儒家?” 默苍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回答的是前一个问题。 “一视同仁还是人,俏如来还是俏如来。” “嗯?”小四心下生疑,这言论,似乎是…… 感应到结界被触动,默苍离起身离开。 小四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头顶上被风吹响的琉璃串,想了想,终是往之前默苍离坐着的地方挪了挪。 杏花君一边抱怨一边任劳任怨的走了过来:“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就对了。” 盘着腿,托着腮,小四对他招了招手:“杏花阿叔。” “不要叫我杏花!” 见小四准备张嘴,杏花君忙堵住他:“加了阿叔也不行。” “好嘛,冥医前辈,你能不能帮小四一个忙?” …… “冥医前辈,小四。” 小四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 冥医咳了一声:“是俏如来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前辈,可否请你随我一同前往正气山庄,医治藏镜人?” “藏镜人?他怎么了?” “为了诛杀炎魔,藏镜人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这嘛……”冥医偷偷瞟了小四一眼。 就在方才俏如来还没进来的时候,小四就拜托他,一定要答应俏如来去救人,并且治疗藏镜人的药材一定要有鬼头菇。 说起来小四明明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啊,他是怎么知道藏镜人受伤的,还有看都没看,他怎么知道治疗藏镜人要鬼头菇,又为什么一定要鬼头菇? “冥医前辈,你就答应俏如来大哥哥吧?” “哎,好吧。” 俏如来惊喜道:“多谢前辈。”他本以为,以藏镜人名声,若要冥医救人还需费些唇舌的,没想到冥医会这么快答应。 自然而然地走到他们身边,小四甜甜笑道:“前辈,大哥哥,我们走吧。” 正气山庄,神蛊温皇象征性地陪着三余无梦生到小空房间走了个过场,然后从鬼夜丸那里得到一个不能让小空醒来的消息。 “哎呀,真是枉费了三余先生当初的一番苦心。”神蛊温皇说得诚恳,那语气确实怎么听怎么愉悦。 “哈,人力已尽,剩下的都是天意啊。” “我倒是觉得,三余先生离尽力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毕竟你可是进过小空身体里甚至还能反制炎魔幻十郎的人哪,小空的身体你是真的没有办法吗?” 三余无梦生回身一礼:“死而复生的神蛊温皇先生,你可否让小空也起死回生一次呢?这样三余倒是能让小空醒来。” “哎呀,起死回生之术可一不可再。如若不然,救得小空,让史艳文乃至中原武林都欠我一个人情这样的事,我又怎会错过?” “同样的道理,温皇先生又何必怀疑三余呢?” “耶?温皇怎比得上三余先生手段通天?” “比不得先生的莫测高深。” 两人互相试探加恭维地来到了西剑流众人被关押的院子,梁皇无忌、独眼龙、宫本总司都守在这里。 三余无梦生毫不避讳地聊了一圈,神蛊温皇毫不避嫌地跟着听了一圈。 听完之后,神蛊温皇再次感叹:“三余无梦生不愧是三余无梦生。” 三余无梦生找上的第一个人是西剑流祭司跟赤羽信之介,他对西剑流提出的要求是让所有人留下赎罪,对此西剑流方面当然会有异议,毕竟他们的根在东瀛,如今精英几乎都来了中原,若让所有人留下,无异于毁灭性打击。 “三余无梦生,我很感激你保住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但西剑流的根不能断,所以我请求你,赎罪的事就让我跟鬼哭两个人留下来吧。” “祭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西剑流强盛之时,三余便已提醒过根基之事,贵流却毫不在意,如今转败,却要让受害者来替你们考虑,敢问是何道理?” “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罪魁祸首的错,此事该由我承担。” “可是炎魔已死。” 祭司的目光凝住,她没想到,炎魔一消失,她与鬼哭也活不了的事会被三余无梦生知道。 一旁的赤羽信之介开口道:“那么请问先生,此事可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神蛊温皇一脸期待地看着三余无梦生,他很好奇,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如果不可以,西剑流一定不会答应;如果可以,放多少人走,放谁走,放走后又要怎么向中原武林交代这些他又要怎样解决? “当然可以。” “那先生想留下谁?” “包括祭司,五个人,军师大人可以自己决定。” “嗯?”赤羽信之介深深地看着他,三余无梦生这个人总是在他以为立场已定的时候让人心生疑惑。 “这生意,军师大人可答应?” “自是答应。” 关于三余无梦生要怎么解决把人放走面对问责这件事,神蛊温皇很快就知道了。再见完西剑流祭司跟军师之后,三余无梦生便找上了宫本总司。 他的目的很简单,宫本总司答应的也很痛快。 “若有人来找俏如来要西剑流的人,你就说军师被你放走了,只有军师。” “可以。” 神蛊温皇没问他怎么确定赤羽信之介一定会走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比较好奇的是其他离开的人他要怎么交代。 “自然是被三余无梦生放走了。” “俏如来还真是幸运的让人艳羡。” “幸运与苦难总是相依,三余倒是觉得,像温皇先生这样的悠闲才真让人艳羡。” 试探深藏,神蛊温皇笑道:“三余先生又何尝不是悠闲的世外之人呢?” “先生又怎知三余不是泥足深陷不可拔呢?” 眸色一暗,神蛊温皇道:“我倒是很期待能看你在泥沼中挣扎的样子。” 三余无梦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之后三余无梦生找上了在这院子里的第三个人——梁皇无忌,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一件东西交给了他。 随着他进门又出门,神蛊温皇感叹道:“若是下棋,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若是下棋,三余便不是这种风格了。” 摇扇的手一顿,神蛊温皇问道:“先生可要与我来上一局?” “求之不得。” 等到俏如来领着冥医杏花君跟小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坐在院子里各自摇着扇子一派悠闲下着棋的两个人。 见到神蛊温皇,杏花君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俏如来!你这不是有个医生在吗?你还来找我干嘛?” “冥医前辈,温皇先生他……” 俏如来刚要解释,神蛊温皇便把话接了过去,俏如来不知,他可是知道,杏花君这指责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耶?我擅长的是蛊,经脉内伤我可不擅长。至于俏如来为什么要去请你嘛?你可以问问坐我对面这位三余先生。” “在下三余无梦生,久仰冥医先生大名。”三余起身一礼。 杏花君满眼惊疑地看了看小四又看了看三余无梦生,默苍离不是说这俩是一个人吗?可现在又是怎样一回事? 小四回给他甜甜一笑。 俏如来疑惑道:“冥医前辈?” 杏花君咳嗽两声,定了定神:“不是说要给藏镜人治病吗?人在哪呢?” 俏如来忙道:“前辈您跟我来。” 小四跟在他们后头一块走了。 三余无梦生坐回了原位,至于神蛊温皇,他就没起来过。 “我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徒弟见了师父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 “那只能说先生你见过的师徒太少了。” “哦?看来见过三余先生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为何关于先生的情报会这样少?” “识温皇者众,知温皇者无啊。” “哈,继续下棋吧。” 风吹叶落,落叶掉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中间,不知是谁的羽扇一动,遮挡了棋子的叶片便又飞回了树上,露出了棋盘上,黑子白棋之间的势均力敌。 一者多变,一者玲珑。 一者慵懒,一者悠闲。 似同非同,似真非真。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藏镜人房内,杏花君在“史艳文”灼灼目光的注视下,面色古怪的给“藏镜人”把着脉。他就说“藏镜人”要真伤重,神蛊温皇哪来的闲心在那下棋。 “冥医前辈,藏镜人他怎么样了?”俏如来问道。 杏花君看了趴床边的小四一眼,清了清喉咙,问道:“在我来之前,有人给他看过了?” 俏如来答道:“三余先生看过,他已将藏镜人的伤势稳住,但要治好,他却是没有办法。” “胡……哎哟,小四你干嘛?”刚要说三余无梦生的没有办法是胡说八道的杏花君叫了一声。 眨了眨眼睛,小四问:“我做了什么吗?” 想问他“你踩我干嘛?!”的杏花君收了声,好吧,鬼头菇,他想起来了。 “咳,这伤,好治,就是有一方药剂不太好寻。” “史艳文”忙问他:“什么药?” “鬼头菇。” “鬼头菇在哪里?” 杏花君又想看小四,小四往边上躲了躲。 不甘心地扭回头,杏花君哼哼道:“我哪里知道。一会我把药方写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找吧。” 俏如来道:“多谢前辈。” 等到衣川紫借机找冥医去给其他人看病之后,小四才说:“我知道鬼头菇在哪里。” “史艳文”急道:“在哪?” “北竞王府。” “嗯?怎么会在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史艳文”道:“我去寻。” 俏如来定定地看着他。 知他已猜出自己身份,“史艳文”眼中闪过赞赏,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治好他。” 唇角往上扬了扬,小四道:“你一个人去是没有用的。” “嗯?” “鬼头菇,北竞王一定会让你拿东西来换。” “只要交出鬼头菇,他要什么,上天入地,我都给他寻来。” 小四指了指自己:“不用那么麻烦,拿我换就可以啦。” “你?” “小四你……” 背着手,小四微微一笑。 “史艳文”恍然大悟:“你就是北竞王的私生子!” 小四的笑容挂不住了,是说这个传闻到底哪里来的? 传出这个传闻的罪魁祸首,在终于被苗王放出来并委以重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正气山庄找兄弟。 然而,他还没找到他那受伤的兄弟,另一个欺骗他感情的兄弟就先出现在他面前了。 “哟,好友。”神蛊温皇扬了扬扇子,跟他打了声招呼。 “心机温仔,藏仔怎么样了?” “你可以问问对面这位三余先生。” “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三余无梦生那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就有点怵的慌,这感觉就跟他每次看到竞日孤鸣一样。 “阁下就是苗疆狼主?” “正是。” “阁下可知此处是中原的正气山庄?” “当然知道,不过我不是来找事的,我是来见我兄弟的。” “敢问狼主,是亲兄弟重要还是认的兄弟重要?” “是兄弟就同样重要。好了,我要去见藏仔了。” “唔,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三余无梦生用扇子挡脸,掩住了面上笑容,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看好戏的雀跃。 神蛊温皇眸光一闪,学着他用扇子挡住了半边脸,然后,将目光锁在了推门要进入的千雪孤鸣身上。 “我靠?哪来的水啊!” 推开门的千雪孤鸣被浇了个透心凉,按道理,以他的能为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头顶的水桶的,可偏偏他就说没有发现。 “千雪~阿爹~” “靠北啊!小四你乱叫什么?” 跟在小四身后,“史艳文”闷笑了一声,他不过是告诉了小四,关于北竞王有个私生子的传闻是千雪一次喝醉了酒说出来的,倒是没想到这小鬼报仇都是这么快的,这性格,他喜欢!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千雪居然真的会被一个小孩子整到,略神奇,略有趣。 “哎,毕竟要当私生子,还是当千雪阿叔你的比较好啊,给大哥哥当私生子,我肯定会被他吃到渣都不剩的。” “谁说你是私生子了?不对,是藏仔说的?”他想起来那次被王叔火急火燎叫回去给小四治病,结果用完了就被扔过墙,一个气不过就跟藏仔还有温仔吐槽了说自家王叔找回了亲儿子,那是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就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好过。 “藏镜人”还在昏迷,当然不能是藏镜人说的,“史艳文”忙道:“不是,藏镜人还在昏迷,是神蛊温皇说的。” “这个心机温仔!王叔有私生子这种事是能乱说的吗?!”顶着满脑袋水,千雪孤鸣转身就去找神蛊温皇算账。 站在原地,“史艳文”道:“千雪是有分寸的人,他说这话也不是真正要讲你是北竞王的儿子,他只是觉得北竞王对你太好,对你来路不放心,对北竞王也有些担心。” “我知道。” “那你还戏弄他?” “哈,因为我很记仇啊。” “哈哈哈,小鬼你对我胃口!” “藏镜人,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只想拿到鬼头菇治好他,其他的,以后再说。” “听我一声劝,无论如何,不要回苗疆。” 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藏镜人笑道:“臭小子不要这么老成,藏镜人要做什么,还不需要你这小鬼来劝。” 挑了挑眉头,小四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会的藏镜人,跟他记忆里见过的那个万恶罪魁还真挺像的。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要藏镜人的命啦!” “心机温仔啊!你要不要坑完了藏仔又来坑我?!” “好友啊,不知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话是问千雪,神蛊温皇的视线却落在三余无梦生身上。 三余无梦生微微一笑,摇着扇子,依旧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蓝色羽扇点了点棋盘上的棋子,神蛊温皇满眼无奈地将目光落回了千雪孤鸣身上。 “你没事给小四瞎传话干嘛,还话只说一半,搞得现在那个小鬼扒着我乱叫爹!” “嗯?原来小四竟然是好友你的私生子,这样说起来,我也能骗得他的一声世叔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神蛊温皇手里的扇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扫过了三余无梦生的手背。 “靠北啊!小四都是独眼龙他舅了,我怎么可能当的了他爹!我那王叔当然也不可能!” 瞬间明白这锅何来的神蛊温皇随手就把锅背了起来:“当然不可能,但好友你说过这话也是事实,我不过是把你说过的话告诉当事人让他知情一下而已,毕竟他也有知情权啊。” “你你你……算了。史艳文说藏仔昏迷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伤得真的这么重?就连你也没办法?” “我以为你会直接冲进去看。” “你都在这里了,我不信你会没看过。”他是想进去看来着,但被小四这样一激给激出了院子,他又不好意思回过头再去找人。 如果说里面只有小四一个人也就算了,偏偏看着的还有一个藏仔名义上的亲哥,再转回去就太漏气了。 “唔,三余先生看过,冥医也来看过了,如果他们都没办法,他藏镜人就真的只能当一世活死人了。” “什么?都这样了你还在这悠哉悠哉下棋?!” “放心吧,三余先生没办法,冥医却一定有办法,三余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想来冥医前辈已经开出药方,不然史艳文也不会有心情看着小四逗狼主了。” “啥叫小四逗我?” 三余无梦生的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就说王叔干嘛老关注你,你这个人果然很讨厌!” “哦?” “嗯?” 两人同时一疑,前者神蛊温皇,后者三余无梦生。 自知失言的千雪孤鸣忙扯开话题:“忆无心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听到忆无心的名字,“史艳文”忙走了过来:“我带你去。”关于无心,他还有些话要交代千雪。 神蛊温皇的目光又落回了棋盘上:“这棋,这局,还真是二般模样。”三余无梦生的局步步为营,像织网,他的棋却是锋芒隐现,似破局。 “还是那句话,棋与局不同。” “我很好奇,这不同的理由是什么?” “温皇先生是真的想听我说么?” “当然……不是。秘密,我还是很乐于自己去发现的。倒是先生与北竞王,先生可愿说给我听?” “耶?竞王爷与三余可是素未谋面啊。” “哎呀,我好像又看见一只雕了。” “先生眼花了。” “哈,下棋吧。” 一门之隔,小四噔噔爬上了围墙,坐在院墙上,晃悠着两条腿望着北边的天空。 他劝藏镜人是因为竞日孤鸣,他拦千雪孤鸣还是为了竞日孤鸣。 西剑流之乱罢休,苗疆正盛,中原衰弱,此时正是苗疆对中原动作的最佳时机,也是竞日孤鸣动作的最佳时机。 “竞日孤鸣,送到手的棋子,你会错过吗?” 远在苗北的竞日孤鸣独自摆弄着黑白色的棋子,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喃喃自语:“等待了这么多年,机会就在眼前,小王又怎敢错过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要问千雪孤鸣的正气山庄之行收获是什么?答案只有四个字——风评被害。 先是多了个强行碰瓷的私生子小四,后又多了个强行被误以为私生女的忆无心。想他一个活了三十几年连女人手都没碰过的黄花大处男,突然就多了顶私生活不检点的帽子,关键这帽子还是中原第一正经人史艳文给他扣下的,搞得他连脱下的机会都没有。 “藏仔啊,兄弟都为你牺牲到这个份上了,你可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再把王兄那里的好消息告诉你听。” 他来中原之前,苗王已经答应,只要他能收集到三王骨,关于藏镜人叛变的罪过就能一笔勾销。虽然他一直都相信藏仔不是叛徒,但在苗王那里,这已是最大让步。 “哎,这个心机温仔,也不知道赖在正气山庄干什么,害得我有话都不能对他说。” 就在千雪孤鸣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的时候,一个声音搭了腔:“是说好友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我就说只不过是假死一次,兄弟之间怎么就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 “默契自然是有,奈何棋逢对手让我实在不舍啊!” “那个三余无梦生真有这么好?把你们一个个弄得五迷三道的。” “耶?彼之佳人,天下无双啊。” “有没有这么好喔?” “好友,你这是不曾体会过无趣而又毫无波澜的人生中突然发现一团迷雾,当你以为已经完全拨开了这层迷雾的时候,却发现在那之后还有层层迷障不见尽头的惊喜。” “这有啥好惊喜的,惊悚还差不多,反正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智者啦。说正事,确切的说这次不是我找你,是王兄需要你。” “喔?苗王需要我这一介闲人做什么呢?” “王兄想要你帮他找到一本书,只要能找到,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许诺……嗯?什么书?” “你听过《九龙天书》吗?” “闻所未闻,内容记载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与风水堪舆、阴阳数术相关。” “嗯?我明白了。” 神蛊温皇想起了一个人——齐烟九点天踦爵。 “哎呀,看来我上局棋还没下完。”神蛊温皇的眼中兴味盎然。 千雪孤鸣没理他,话已经带到,至于这些个智者的神神叨叨他才懒得管。而且,看心机温仔走的方向,分明是还珠楼,就说温仔讲的话,听听就好,像他那么懒一个人,会勤快的找书才怪。 这厢千雪孤鸣找人传话忙得不亦乐乎,那厢女暴君在被委以重任的第一时间,就把这重任的内容向自家真正的主公透了个底朝天。 “嗯?这大祭司还真有些本事。” “他再有本事,也比不上王爷的运筹帷幄啊。”女暴君一边说着一边靠了过去。 竞日孤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九龙天书》你打算怎么找?” “当然是消极怠工,随便应付了事了。” “不对。” “那依王爷的意思?” “当然是认真的找,那些与风水堪舆、阴阳数术有关的人或者门派,你可一个都不要放过。” “哈,王爷高明,奴家明白了。” “对了……”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没什么。” 他本想说如果遇到齐烟九点天踦爵,可就算女暴君遇到了,他又希望女暴君如何对他呢?是抓是放?或者女暴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关于小四、齐烟九点天踦爵、三余无梦生这几个人的关系,他至今也没有证据可以去确定些什么,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 受了《九龙天书》启发的竞日孤鸣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个志怪野史,就好像这苗疆的风云变幻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怡然自得地自成一方天地。 可惜,他这悠闲是注定长不了了。 藏镜人带着小四,已然踏上了苗疆土地,目标明确的冲着他来了。 “小子,走了这么久,你要休息会吗?”不论是史艳文还是藏镜人,这会儿都不适合出现在苗疆国土,是以他这一路都是捡着难走的小路走,这种路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对小四这种半大孩子来说,应该会比较辛苦。 “不用啦,小四还不累。” “小子,好样的!”要不是小四已经有师父,要不是自己的处境太危险,他都要生出了收小四做徒弟的心思了。 小四笑了笑,得意地收下了他的夸奖,那模样,丝毫没有一点儿身为先天人的自觉。 同样没有先天人自觉的三余无梦生,杵在正气山庄大门口,舌灿莲花地把自己欺负人一群的事颠倒黑白成了人一群人欺负自己。 “三余无梦生,你居然跟萧无名一起放走了西剑流的人!” “是啊,是啊,你是中原的叛徒啦!” …… 俏如来在一旁急到:“如果不是三余先生,西剑流之乱哪有这么快平定?他怎么可能是中原的叛徒?” “俏如来,你的师父放走了赤羽信之介,这笔账,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啦!”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是俏如来,也……” 俏如来的话还未说完,一把白色的羽扇便轻轻拍在了他的肩上。越过挡在自己前面的俏如来,三余无梦生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头:“耶?宫本总司是宫本总司,俏如来是俏如来,这师父的账哪有找小辈算的道理?” “那就叫宫本总司出来,我们要一个交代啦!” “要我说,不是宫本总司得给你们一个交代,而是你们得给宫本总司一个交代才对。” “胡说八道!他放走了罪魁祸首怎么就成了我们得给他交代了?” “萧无名的真名是什么?” “废话,你自己都说他是宫本总司了。” “是啊,一个东瀛人,建立了天地双部,拖住了西剑流脚步,保下了你们一群人的性命,这份恩情,你们可曾回报?” “谁知道他是不是西剑流在中原的卧底?” “哈,先前西剑流如日中天,多少中原人上赶着要去投靠,他们有必要在中原安插卧底?” “恩是恩,仇是仇,他放走了罪魁祸首就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哎,有什么好交代呢?你们不知道报恩,别人总归是要报恩的。赤羽信之介对萧无名有恩,萧无名放他一马还情,自此世上再无东瀛的宫本总司,只有中原的萧无名,如此利大于弊的事,你们真的要追究到底吗?要知道,走了个西剑流,还有苗疆虎视眈眈啊。” “这……” 他们当然不是真的相信了三余无梦生的说辞,只他有句话说得不错,对中原来说,有个萧无名确实利大于弊。 “就算萧无名放走西剑流军师情有可原,那你放走衣川紫跟神田京一又作何解释?” “耶?这位侠士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若不是俏如来跟萧无名阻拦,将人送去了灵界,三余放走的就不是这两个而是西剑流所有人了。” “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原来你才是中原叛徒!” “对啊,对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大有不杀三余无梦生不足以平民愤的架势。 “诸位,三余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中原人啊,这叛徒一说又从何而来?” “难不成你也是东瀛人?就算你是东瀛人,你也没对中原做什么贡献,我们不可能放过你的。” “其实……我与神蛊温皇一般,来自苗疆。就像当初神蛊温皇故意揭开藏镜人身世,让中原失去史艳文领导一般,作为一个来自苗疆的人,放走敌人的敌人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你……” “既然你是苗疆人,那今天你就更不能走啦!” “对对!杀了他!” “杀啦杀啦!” …… 三余无梦生身后的俏如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不明白三余先生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扣下这么大一口黑锅。 “哎,你们这些人真是……”三余无梦生摇了摇头,这些人还真是容易煽动,俏如来想要带领他们也真是任重道远。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都提到神蛊温皇了,你们觉得我真的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你们袒露一切?” “神蛊温皇又怎么样?他也就一个人,还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吗?” “哎,他是不是一个人我不清楚,可他的蛊却不只有一只啊,要知道,他在正气山庄可是住了两天,你们觉得这两天他是真的在跟我下棋聊天吗?” 中原群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有人不甘心地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俏如来,俏如来你为什么跟苗疆的人站在一起?” “哎呀,你们是在怀疑俏如来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一直都想把俏如来带走当徒弟。这样一来,中原又没了领导人,苗疆要对付起中原来就更容易了。” “我们才没有怀疑俏如来,我们只是担心俏如来的安全!” “是啊,是啊,俏如来离他远点!” 俏如来无奈道:“牛峰前辈。” 牛峰道:“俏如来你快过来,这些苗疆人下起毒来神不知鬼不觉,你小心着了他的道。” “三余先生他……” “你说的不错,俏如来他确实已经着道了。” “什么?” “解药交出来!” “对,解药交出来!” 扇子一扬,止住了这些人越来越大的声响,三余无梦生道:“我也不想伤害俏如来,不如这样,你们放了我,我便把解药给他。” “这……” “对付一个我容易,可我一死,苗疆入侵便有了由头,你们真的要在这样百废待兴的时候与苗疆开战吗?” 长空长老跟牛峰对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好,你把解药留下,我们放你走。” “多谢诸位。来,俏如来,此药给你。” “先生……” 三余无梦生拍了拍他的手,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离开了。 “非吾小天下,才高而已;非吾纵古今,时赋而已;非吾睨九州,宏观而已;三非焉罪?无梦至胜。” “今日多谢诸位壮士了。”俏如来对着中原群侠道了声谢。 牛峰大咧咧道:“好说好说,下次你可不要再这么相信人了,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 眼眸微垂,俏如来道:“俏如来明白。” “好了好了,西剑流的事情解决,大家都回去养精蓄锐,准备应对苗疆。俏如来,你也好好休息,中原还需要你。” “嗯。” 应了一声,回身的时候俏如来将三余无梦生留下的药丸捏在了手里。 这药丸,是空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回到正气山庄,俏如来将药丸捏碎,里头是一封三余无梦生留给他的信。 信里没有解释他今日的种种说辞,反倒是针对在西剑流一事上所持的观点作了评价。 ——仇恨的结束不该停止在受害者放弃血仇,民众对于侵略者的恨,只有用他们的鲜血才能洗尽。 “这……” 俏如来没有想到,像三余先生那样温文的人,主张的居然是以血还血,除恶务尽,这与父亲教给他的仁义一点也不一样。 西剑流的事明明已经解决,俏如来却没由来感到一阵迷茫。 “大哥!我听人说你被三余无梦生下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银燕,三余先生并没有给我下毒。” “那他……” “他只是……”只是什么呢?三余先生今天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是提醒自己苗疆之祸? 是替自己担下众人的不满? 还是…… 俏如来不愿往下想,有些事越明白就越让人难以接受。 “银燕,我要出去一趟。” “大哥……” 俏如来匆匆离去,雪山银燕重重一叹,他不明白,明明事情都解决了,怎么他家大哥反倒像是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的样子,而这个时候,父亲又偏偏为了藏镜人的伤去了苗疆。 雪山银燕重重地在墙上砸了一拳:“藏镜人是你的兄弟,我们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前辈,前辈!” 血色琉璃树,听到俏如来仓皇声音的默苍离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擦他手中的镜子。 停下脚步,近前的步子由急促变得忐忑,又从忐忑变成了犹豫,最后,终是在离他有半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一路奔来,俏如来脑海中一片混乱,在见到默苍离之前,他希望默苍离能告诉他三余无梦生今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希望有人能让自己惶惶不安的心脏落回原处。可在见到琉璃树下安静的擦着镜子的默苍离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这一次与父亲被诬陷那次其实并不一样,眼前没有急难,他也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只是心底的迷茫…… 但这并不是他能用自己的事来打扰前辈清净的理由。 “前辈……”一声唤,然后是长长的安静,俏如来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又想为之前的事情道谢,在心底里,他还隐隐有些希望,希望默苍离能像上次那样,一语拨开云雾。 “没话说就离开。” “我……” “你可以离开了。” “前辈?” “明知故问的废话我不想听。” “明知故问”四字直指内心,俏如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默苍离说得不错,他想问的问题,其实他自己早有答案。 三余无梦生今日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答案只有三个字——俏如来。 是为了提醒俏如来苗疆之祸。 是为了替俏如来担下众人的不满。 是为了让俏如来看到他想做的某些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是为了告诉俏如来,真正的领导者该是个什么模样。 ——中原领导者不能有错。 就像父亲因为跟藏镜人有着相同的一张脸就被诬陷成阴谋家一样,这“错”不是事实真相中的对与错,而是群侠眼中的对错。他们不会管事情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只管他们看到的,只管他们听到的。而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就是要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自己希望他们看到和听到的样子。 就像今日三余先生替自己担下一样,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就算是“错”了,也该眼睁睁看着,这“错”由别人担下,因为,中原领导者不能有错。 俏如来攥紧了拳头,他不甘心,他觉得这样不对。 君子以仁,消除仇恨不该是更多的杀戮。 善恶有秤,是非对错不该变成任何人的一言堂。 “俏如来。” 默苍离的一声轻唤,让俏如来猛地回过神:“前辈。” “心乱的时候停止你的思考。如果非要思考,也别在我面前。” “啊……” “离开吧。” “是。” 俏如来垂着头离开了。 待人走远,默苍离喃喃低语:“还是太天真了。” 三余无梦生走了出来:“但这才是俏如来,不是吗?” 默苍离没有回答。他还是那个观点,对俏如来,三余无梦生太温柔了。 与俏如来所想的不同,三余无梦生并没有想要去改变他什么,他所做的一切,确实有让他看到他正在背负着些什么的目的在里面,但,要怎样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对于俏如来,三余无梦生并没有这方面的期待。 俏如来就是俏如来,他不必成为三余无梦生也不用成为史艳文。 要走的路还很长,他实在不用如此着急。 “苗疆那个人要动了吗?” 三余无梦生目光微动,然后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那个人恐怕不是要动,而是早已动过。 三余无梦生想起了赤羽信之介离开之前告诉他跟俏如来的那件事。西剑流手中的魔之甲是一位神秘人物给他们送来的赝品,真正的魔之甲早已不知所踪。 应他所求,赤羽信之介复了神秘人与他下的整盘棋。 “棋至中盘,神秘人便要罢局而走,我欲观他模样,却没想到,这人竟做了双层的伪装。此人武功智谋,皆是不俗。” 俏如来问:“对于此人,赤羽先生可有猜想。” 赤羽信之介摇了摇头:“并无。” 三余无梦生已有人选,但他却未说给任何人听。 一阵风过,思绪回拢,三余无梦生道:“默先生,三余要告辞了。” 默苍离随意的应了一声,魔世未动,世间诸事,与他无关。至于苗疆一问,不过试探。 北竞王府,藏镜人跟着小四轻车熟路地摸进王府库房。 藏镜人不赞同道:“你要用偷?” 小四答得理所当然:“拿自家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听得四周步伐声,藏镜人没有问他既然准备偷那之前说的换又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地,他很好奇,今日之事会有怎样的发展。 “哎呀,也只有这个时候,小四才会承认小王是你的自家人吧?” 虚浮的步子由远及近,藏镜人倒没想到,主人家居然来得这么快,就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们一样。 “大哥哥这话说的可真伤小四的心,小四明明一直都把大哥哥当自家人。” 竞日孤鸣作捧心状:“可一直被伤心的人却是小王啊。” 小四故作苦恼:“那要怎么样大哥哥才能不伤心呢?” 竞日孤鸣不答反问:“小四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吗?”他这话,俨然已认同了小四的那句“拿自家东西”。 “小四想要鬼头菇,大哥哥可以让人拿给我吗?” “小王想要小四留下,小四会留下来吗?” “会呀。” “来人,去把鬼头菇取来。” “大哥哥不问小四要鬼头菇做什么吗?” 向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史艳文”点了点头,竞日孤鸣揉了揉小四的头:“小王送出鬼头菇只是为了哄自家小孩开心,至于小孩子拿着鬼头菇送人也好,吃了也好,又跟小王有什么关系呢?” 小四点点头,接过装鬼头菇的盒子收到怀里,然后走到藏镜人面前对他道了声谢:“多谢艳文阿叔送小四回家。” 藏镜人挑了挑眉:“不用客气,这是艳文应该做的。”他倒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小四居然就把鬼头菇从盒子里取出来放进了他的袖子里,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竞日孤鸣勾了勾嘴角,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看在史贤人是为了送小四回来的份上,小王便不与你为难了。更深露重,贤人还是早些离开吧。” “竟王爷也请多加保重,告辞。” 史艳文一走,四周的侍卫也像潮水般退了出去。一晃眼,库房门外就只剩下竞日孤鸣跟小四两个人。小四乖巧地扶着竞日孤鸣,两个人一边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边低声说着话。 “鬼头菇与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目的呢?” “有无鬼头菇,藏镜人都不会有事。” “你倒是坦白。” “既然要合作,当然要拿出诚意。” “哦?小王倒是不知,小四能跟小王合作些什么?” “那就要看苗疆将下来要有什么动作了。” “你倒是会做生意,生意还没开始,就要小王把情报卖个够够了。” “那大哥哥会卖吗?” “哈,一切,要从大祭司的预言说起……”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竞日孤鸣正好把情报说完,他问小四:“你觉得如何?” “苗王是位能君。” 暗色在眼中飞快划过,竞日孤鸣推门的手顿了顿:“哦?这么说来,小四是愿意襄助苗疆了?” 小四当先跨过门槛,而后站在门内笑望着他:“大哥哥忘了么?朝代兴替,江山谁主,这些从来都不是小四关心的事情。”所以不必试探。 门内门外,烛与月,竞日孤鸣站在明与暗交替的地方,神色莫测。 “那你觉得,小王如何?” 小四歪了歪头:“小四能阻止你么?” 竞日孤鸣也笑了:“不能。所以小四觉得,小王不是能君?” 小四摇了摇头:“如果要做,你可以成为一位好的君主,但你不是一位好的君主。”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里没有苗疆,或者说,它在你心里,份量并不算重。” 竞日孤鸣身上的杀意在一瞬间凝成了实质,房间里的烛火被这杀意惊得跳动不已。小四却还是立在原地,毫无畏惧地说着那些从没有人敢对他说的话。 真话,总是能够犀利地直指内心。 “噗”的一声,烛火熄了。踏着洒在地板上的月光,竞日孤鸣走了进来。他将蜡烛重新点了起来,然后自顾自的坐到了床上。 “既然要扶,怎么能到门口就松了手?”忍耐了三十年的恨,怎么能在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放弃? “等你到这么晚,害得小王又生病了。”因为你,小王又破了功。 小四从善如流:“大哥哥你睡吧,今晚小四照顾你。” “你会留下来?” “嗯。” “那就留下来吧。” 竞日孤鸣的这一句话说得很轻,轻到若非小四耳力极好,他根本听都听不到。 坐在床沿,望着投射在门上的斑驳树影,小四想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 这个活得如履薄冰的王族,眼里分明没有多少对王座的热忱,却偏偏压抑着自己走上这条满是血腥的路。如果不是生在王族,这样玲珑的人,当能纵马嬉游,快意江湖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天朗气清,久雨初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清新,神蛊温皇悠闲地躺在长椅里,在凤蝶的侍候下喝茶看书。 “凤蝶,我真怀念退隐时的悠闲啊!” “主人,自你从正气山庄回来就一直在躺了,这还不算闲吗?” “可江湖人都说我做了很多事啊,又是在正气山庄下蛊,又是背地里收集中原的消息传到苗疆。” “三余无梦生这样毁你的名声,主人你都不生气的吗?虽然你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就是。” “耶?凤蝶你这是在对我派人追杀剑无极这件事表达不满吗?至于三余无梦生,这样有趣的人,我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也是,反正应付那些找上门的江湖人的人不是你。” “哈,辛苦凤蝶了。” 对于这一点诚意也无的褒奖,凤蝶内心毫无波动。 “嗯?”感受到缥缈峰下结界被触动,神蛊温皇勾了勾嘴角:“凤蝶啊,有客人到了,你去接一下吧。” “是。” “呼呼,女暴君,天踦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穷追不舍?”缥缈峰下,天踦爵撑着玉晶杖被女暴君与他手下的苗兵围堵在还珠楼大门口。 “奴家听闻先生深谙风水堪舆、点穴观星之术,是以想请先生为奴家算算卦,先生又为何视奴家为猛虎,避之犹恐不及呢?” 女暴君眼底闪过精光,这天踦爵见到自己就逃,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模样。 “这……天踦不过山野之人,算术鄙陋,又怎敢唐突夫人。” 一声“夫人”叫人不喜,女暴君变了脸色:“天踦爵,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不管你乐不乐意,你都必须跟我走!” 见女暴君扬起女刑就要发难,天踦爵高喊了一声:“凤蝶姑娘救命!” 女暴君“嗯?”了一声,淡紫色的蝶影一闪,只见她手中女刑被突然蹿出的人用长剑格住。来人正是凤蝶。 “还珠楼的客人,没有人可以带走。” “小丫头,此人事关苗王谕令,你真正要多管闲事吗?” 凤蝶不答,但她挡在天踦爵面前的身影却已说明了一切。 “哈,真是好极,你们还珠楼这是要背叛苗疆吗?!” “哎呀,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是最近天寒,所以不管是人是鬼都爱给我送帽子吗?” 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神蛊温皇摇着扇子,自还珠楼走出。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暗中捏着招躲在凤蝶身后准备随时护住她的天踦爵身上,兴味盎然。 “神蛊温皇,你骂谁是鬼!” “夫人又何必上赶着承认自己是鬼?” “你!哼,神蛊温皇,我懒得与你争口舌,把天踦爵交我。” “我以为凤蝶的话你已听得清楚。” 女暴君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事关《九龙天书》,其重要性温皇你真正不了解吗?” 神蛊温皇卖起消息来却是毫无遮拦:“原来夫人这样大张旗鼓惟恐天下不知的杀人是在找《九龙天书》?” “住口!把人交我,今日之事便罢;如若不然,奴家必将今日种种禀报王,好叫王知道,你神蛊温皇是怎样的身在苗疆,心在中原。”女暴君不是无智之人,论力量,她今天带来的这些士兵还不够还珠楼塞牙缝,是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真正与神蛊温皇动手。想要将人带走,也唯有扯虎皮作大旗一途。 唉声一叹,神蛊温皇假模假样对天踦爵作了个揖:“先生高才,不过两步棋就让温皇天地不容了。” 中原人说他是苗疆放到中原的卧底,苗疆的人现在又来说他身在苗疆心在中原。这样的处境岂非天地不容? 慌忙避开他这一揖,天踦爵道:“温皇先生真是太折煞我了,天踦一介山野,无权无势,打过交道的也就先生一人,今日投奔,实在是被逼无奈,未曾想给先生带来麻烦,真是万分抱歉。” 听着这二人互谦,凤蝶心里只有一个字——假。 一个嘴里说着抱歉,却没有一点儿自己走出来解决麻烦的意思。甚至连那谦意也假模假样,一点诚意也无。 一个感叹着天地不容,那翘起来的嘴角却是收也收不住,分明愉悦得要死,却偏偏要假装自己很为难。 “天踦先生何必这般谦虚,说起来,先生不来,温皇也正要找先生。” “不知先生找天踦所为何事?” 看了一旁脸上带着浓浓不耐的女暴君,神蛊温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而后道:“与女暴君的目的同样——《九龙天书》。” 女暴君适时开口:“齐烟九点天踦爵,你果然有《九龙天书》!” 后退两步,天踦爵道:“先生真是一句话就要了天踦的命了。” “哦?天踦爵你是真的不知道《九龙天书》在哪里吗?” “这嘛……” “若你不知,将你交给女暴君也无甚妨碍,若你知晓,为了苗王委托的报酬,还珠楼是无论如何也得要保下你了。” “神蛊温皇你——!”女暴君怒极,她是真没看过抢功劳抢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人! “哎,为了保命,天踦只好承认了。不错,我确实知道《九龙天书》的消息,在这世上,也只有天踦一人知道。”所以,他齐烟九点天踦爵不能死。 “好。话已听到,女暴君你请回吧。” “你们……哼!神蛊温皇你最好早些问出《九龙天书》下落,如若不然,下次来还珠楼要人的,就不是我女暴君一人了!” “这就不劳费心了。” 知道自己奈何不了神蛊温皇,女暴君走得干脆。 女暴君一走,天踦爵苦笑道:“温皇先生真是害死天踦了。” “哦?难道这一切不是天踦先生所乐见的吗?若非故意,女暴君就是翻遍中原苗疆也找不到你吧?与其说今日是女暴君追杀你,不如说是你在配合她演戏。” 天踦爵道:“先生真是高估天踦了。且不论女暴君要找《九龙天书》这事我是如何知情,就算先生所言是真,可我这般大费周章又是为何?将祸水引在自己身上,这样岂非不智?” 神蛊温皇不答,再开口他说的已是无关的话:“以女暴君能为,就算是要找《九龙天书》也不该这样急进张扬。呵,我有些好奇小四跟那位北竞王爷的关系了。” 天踦爵敛目低眉,并未作答。 所以小四与北竞王爷的关系究竟如何呢? 清风徐徐,落子声声自绿树掩映的花园中传来。 自小四夜半归来,小四照顾着因夜半吹风而染病的竞日孤鸣修养了十日,之后二人便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下棋看书,同住同行。 西剑流之乱彻底成为过去,魔世与灵界的冲突日益剧烈,苗疆的势力也在暗中流入中原。而这些,都被隔绝在北竞王府高高的府墙外面,丝毫也影响不到府墙内的悠闲。 虽然这悠闲也只是看起来悠闲。 “哎呀,这一局是小王胜了。” 这几日,他们有时以棋作赌局,以问答作赌注,端得是小赌宜情。 “大哥哥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四是佛子吗?” “不是。” “看你这种种作为凡事绕不过‘慈悲’二字,小王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佛子转世。” 竞日孤鸣说的这“凡事”里就包括天踦爵身负九龙天书一事。 天踦爵会出现在还珠楼,这是他们二人合作计划里的一环,提出这一环的人,却是小四自己。 “女暴君四处抓人杀人太伤天和,想让中原方面注意到苗王要寻《九龙天书》还有很多办法。” “哦?那小四以为如何?” “反正最后拿出《九龙天书》的人也是齐烟九点天踦爵,既然如此,不若将这个消息更早的透露出去。” 竞日孤鸣没问他将消息提前放出之后拿出书的时机要如何把握,反正小四既然提出,种种问题都有他来解决,至于他的能为,竞日孤鸣是无条件相信的。 “消息放得越早,天踦爵的处境就越危险。” “所以需要神蛊温皇的相助啊。” “你倒是敢与虎谋皮。” “哎,谁叫小四自己不是老虎呢?” 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上的黄毛,竞日孤鸣笑道:“小四不是老虎难道是小猫么?” “小猫才不是小四这样。” 气氛渐渐融洽,聊得话题也慢慢从严肃转到了悠闲。 这几天为了合作,他们之间互相坦白了很多事。 对于《九龙天书》、魔之甲下落,竞日孤鸣直接坦言在他手中。 对于齐烟九点天踦爵、三余无梦生、小四三者关系,素还真亦是直言不讳。比如这三者最多能出现两个人,比如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封灵是裂了魂魄入体小空。 至于小空跟他交流的事,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则隐瞒了下来。他可以选择帮助竞日孤鸣,但他不能让竞日孤鸣从他这里把算盘打到无辜的人身上。 “裂魂之术,还真是闻所未闻。原先小王还以为小四能变成三余无梦生是因为来自影形一族,没想到竟是如此奇术。” “奇术都有代价,若非上天庇佑,大哥哥早就见不到小四了。” 想到那次小四回来的虚弱,竞日孤鸣知他所言非假,对于这裂魂之术,也失了继续探究兴趣。 “小王有些好奇,这一次,小四你为何会选择帮我?” “小四答应过大哥哥的呀。” “不能带我走就留下来陪我吗?” “是啊,可不得舍命陪君子。” “哈!” 竞日孤鸣知道这不是小四与他合作的全部理由,想来,是自己先手在握,才得小四青睐的吧。 与自己合作,他才有筹码周旋于中苗之间,救下那些他认为的无辜的人。 好一个善良的人。 这洁白美好的样子,真是让人想护又想毁。 想填这个坑,可是已经忘记要怎么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苗疆王宫,女暴君带回《九龙天书》消息,言说此书就在天踦爵之手,又将神蛊温皇的作为添油加醋地述说了一番。 “禀苗王,神蛊温皇明知您在找《九龙天书》,却将天踦爵控制在自己手上,恐有不臣之心呀。” 竞日孤鸣因中原之事,受苗王召见,听得女暴君此言,咳嗽两声,插言道:“女暴君,你如何能确定天踦爵真正握有《九龙天书》,而不是因你步步禁逼,为了保命撒下谎言?” 女暴君眸光微暗,看着他道:“听闻天踦爵与那三余无梦生生作一般模样,无梦生又是小四的师父,王爷如此替天踦爵说话,不知道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颢穹孤鸣眉头一皱,心下生出同样疑问,口中却是对竞日孤鸣的维护之言:“女暴君慎言!王叔若是有《九龙天书》,又怎会不交给本王?!” 此言诛心,就连一旁的苍越孤鸣也吓了一跳,他忙道:“父王,祖王叔绝不可能包庇他人,背叛苗疆。” 竞日孤鸣被苗王之言激得连连咳嗽,他捂着心口,艰难开口:“小王的确不知天踦爵手中是否握有《九龙天书》,至于小四……” 他闭了闭眼,低声说道:“若他真与《九龙天书》有关,小王愿将他交给王上。” 苍越孤鸣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竞日孤鸣,颇为不认同地对颢穹孤鸣道:“父王,小四只是个孩子。” 颢穹孤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是啊,他一个孩子可以配合他的师父和中原武林,救出史艳文和两百名孩童。苍狼,你已快二十岁了,这些事你能做到吗?” 苍越孤鸣惭愧地低下头去。 颢穹孤鸣见他这般,无奈叹息一声,退了一步道:“孤王还不至于与一个孩子为难,让小四到苗王宫来住些时日,等孤王取得《九龙天书》,便叫人送他回北竞王府。” 竞日孤鸣深深一礼道:“谢王上恩典。” 他抬起头,看向女暴君道:“若此事证实与小四无关,还望女暴君能向小四赔礼道歉。” 女暴君色厉内荏:“不过是个孩子,不告诉他缘故不就好了……” 颢穹孤鸣横了她一眼,对竞日孤鸣道:“届时自会给王叔和小四交待。” 竞日孤鸣咳嗽几声,在苍越孤鸣的搀扶下,告退了。 颢穹孤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忖:《九龙天书》一事,王叔究竟知不知情?他与那齐烟九点天踦爵又究竟有没有关联? 背对着他的竞日孤鸣垂着眼,回忆着前一日定下今日之计时与小四的交谈。 “天踦爵手握《九龙天书》一事,定会牵扯到大哥哥身上。” “那小四你有什么打算呢?” 小四歪了歪头,说道:“小四的打算,岂非就是大哥哥你的打算?” “可小王担心,把小四送到颢穹身边,苗疆会变成下一个西剑流啊。” “可不把小四献出的话,大哥哥会很难办吧?” 竞日孤鸣夸张地“哎呀”一声,说道:“小王还真是中了小四的计了。” 小四笑望着他道:“大哥哥如果不想中计的话,又怎么会中小四的计呢?大哥哥是相信小四的吧?” 不是相信小四对他的感情,而是相信,以颢穹孤鸣的多疑,小四为了减少死伤,自然会配合他,将颢穹引向死亡。 竞日孤鸣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问小四:“这世上可有什么人,能够真正地驾驭你?” 小四看着他道:“小四是独立的人,又为什么要受人驾驭呢?其实大哥哥也是呀,天地之大,何必囚人自囚?” 竞日孤鸣轻笑一声,不答反问:“明天你就要成为真正的囚人了,还有闲心来关心我?” 小四佯作叹息道:“谁让小四答应了要陪你呢,如今又要食言,只好多哄哄你了。” 竞日孤鸣笑而不语。 若小四真想一直陪着他,他自有许多的办法,如今之言,不过是又一次的劝他回头罢了。 思绪回笼,竞日孤鸣走出了苗王宫。王宫之外,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似乎驱散了王宫之中带来的寒意。 竞日孤鸣驻足片刻,感受着这份暖阳。 苍越孤鸣劝慰道:“祖王叔,小四他不会有事的,你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忧虑。” 竞日孤鸣道:“小王知道,小王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苍越孤鸣却是撇过头去,抿了抿嘴道:“父王他,哎……” 身为人子,他不该质疑自己的父王,可观父王作为,他实在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竞日孤鸣深深地看了苍狼一眼。他想,小四这一计,是不是想让苍狼与颢穹离心,是不是想将苍狼推到自己的身边?然后让自己不忍,让自己看到苍狼上位后,自己能够活着的可能? 他在心里问远在北竞王府的小四:“这一局,你究竟想要促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而我的下一子,是该配合,还是阻止呢?” 不知是为了近在眼前的另一条路,或者是小四一次又一次的关心,竞日孤鸣有些迟疑了。 而被他惦记的人,此时面前正摆着一局棋,黑白纵横之间,却是难得的和平。 小四喃喃道:“竞日孤鸣,失去之后的后悔,劣者已见过太多,这一次,便让劣者为你留下转圜的余地吧。” 而这余地不止在苗王宫。 还珠楼里,神蛊温皇看着手边的信神色莫名,这是齐烟九点天踦爵的留书。 他已看得太久,久到凤蝶满心不解,她问道:“主人你是老年痴呆不识字了吗?需要我把信上的内容念给你听吗?” 神蛊温皇摇着羽扇,丝毫不受她言语影响,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凤蝶了。” 凤蝶道:“信上说,他准备坑你了。” 神蛊温皇轻笑一声:“哈,凤蝶你啊,还真是偷懒。” 凤蝶吐槽道:“偷懒的人究竟是谁呢?别人已经挑衅到头上,主人还不打算动作吗?” 神蛊温皇拿起信下边那本只有封面四个字,内里全是空白的《九龙天书》,一边翻看,一边道:“挑衅吗?可没这么简单啊。” 天踦爵信上的内容不多,前面都是恭维,什么感谢收留,心中忐忑一类的废话。重点全在最后两句,一句是他不想给神蛊峰惹麻烦,于是主动离开;另一句,是免得神蛊温皇不好交差,于是留下了这一本《九龙天书》。 但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出,他留下的《九龙天书》是一本假书。是以凤蝶才会将信的内容简短为“他要坑你了”。 但是显然,神蛊温皇并不这么认为。 天踦爵在神蛊峰住了三天,这三天,足够让天踦爵就在神蛊峰的消息传遍中原苗疆。 他想引自己与苗王对上,这一点神蛊温皇从不怀疑。 至于他的目的是苗王还是自己,抑或二者都有,神蛊温皇亦不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天踦爵给他这本假书的目的。 选择,或者说余地。 天踦爵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只要他随意杜撰一些内容,写进这本《九龙天书》里,然后交给苗王,他自然可以不入这一局。 可棋局就在眼前,他会放弃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神蛊温皇笑道:“果然还是挑衅吧?男人可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啊。不过空白的假书,嗯……” 他不但要入和天踦爵的这一局,他还有兴趣再造一局了。 心有定计,神蛊温皇却未有动作,他向来喜欢等着成局之人主动上门。 果然,第二日俏如来便与何问天一同来到。黑龙和白狼合体一事得素还真暗中助力,何问天并未死于网中人之手。 见到俏如来,神蛊温皇微微一笑:“凤蝶,看茶。” 他要等的人,等到了。 俏如来本是为了天踦爵而来,不想来到还珠楼,却听神蛊温皇说他已经离开。 对于神蛊温皇,因藏镜人身份和剑无极被逼疯一事,俏如来心下有些戒备,却仍念着他之前的襄助之情,是以态度依旧恭敬:“温皇前辈,可知天踦先生去了何处?” 神蛊温皇沉吟一声,反问道:“你找他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俏如来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自己忧心之事告知神蛊温皇。 眸光一闪,神蛊温皇道:“你若是想找他帮忙,他此时恐怕自顾不暇。你若只是想知道他为何被女暴君追杀,苗疆又有什么目的,这些,我刚好知道。” 凤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俏如来不疑有他,连忙道:“烦请温皇前辈告知!” 神蛊温皇不但将天踦爵和《九龙天书》之事告诉了俏如来,他还送给俏如来一本无字之书。 得知天踦爵因身怀《九龙天书》被女暴君追杀,俏如来准备立刻回去派人保护他,他绝不能让《九龙天书》落在苗疆手上,至于神蛊温皇给他的无字之书,他尚未参透。 俏如来一走,凤蝶道:“主人你又在使坏。” 神蛊温皇羽扇轻摇,未置可否。 天踦爵给了他带着“九龙天书”四字的空书是余地,他给俏如来未带名字的书亦留有余地,至于是灾祸或者保命符,就看俏如来自己了。 虽然写过大纲,但真的全忘记了,尽量写,不保证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