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他又争又抢》 第1章 狗血开头 “对不起,您播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 “该死的!”沈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恨的在原地跺了跺脚,恨不得把自己的杂牌手机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两脚。 但是一想到自己不足四位数的存款,沈放还是把手机小心地放到了还没有浇湿的裤兜里。 夜,被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色块,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徒劳地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与喧嚣的雨声。 这个地方没有公交,打车的花费也不是沈放可以承担的起的。 为了省钱,沈放就在这片混沌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溅起冰冷的水花。 他浑身早已湿透,单薄的衬衫和长裤紧紧贴在皮肤上,沉重、冰冷,勾勒出他有些清瘦的身形。 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成股流下,划过苍白的脸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抹了一把脸,手冷得像冰,但心里却窝着一团因屈辱和焦虑而燃起的火。 一万块,那笔说好酒会结束就结算的报酬,像一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让他这个扮演了三个小时“李约瑟”的冒牌货,如今像个讨债的流浪汉,不得不冒雨找到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帝景酒店。 电话打了不下二十通,从无人接听到最后干脆的忙音,对方显然想用沉默将他打发。 可他不能被打发。 下个月的房租,春红的医药费都指望着这笔钱。 沈放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的拮据,以及因拮据而不得不接下的这种看似轻松、实则藏着未知风险的委托。 为了省钱,沈放走了半个小时,到了酒店后无视前台人员的注目礼,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无声地攀升,金色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狼狈。 沈放头发耷拉着,眼神里是强撑的镇定和无法掩饰的慌乱。 他与镜中那个“李约瑟先生”——三个小时前还衣着光鲜、在酒会上从容应对的精英形象——判若两人。 那套租来的昂贵西装已被他小心送回干洗店,此刻的他,只是沈放,一个为了一万块快要走投无路的穷小子。 “521……”他默念着房间号,站在厚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房门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雨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咚咚咚——” 指关节撞击实木门板的声音沉闷而突兀。 “有人在吗?是我……我是晚上扮演李约瑟的那个人!” 他提高了音量,试图穿透门板的阻隔,“说好的一万块报酬,请给我结一下!我打了很多电话……” 门内一片死寂。 那寂静像是有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沈放不甘心,又敲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急切,甚至引来了远处服务生探寻的目光,他只得尴尬地停下。 绝望像冰冷的雨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 也许人根本不在,或者,就是打定主意赖账了。 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紧紧的裹在他消瘦的身体上,沈放恍然间觉得自己被巨蟒缠住了。 他想过离开,但是,现实的窘境逼迫留在这里,徒劳的敲门去讨回自己应有的报酬。 “李约瑟先生,你开门!做人不能不讲诚信,李约瑟先生,你答应的报酬不能赖账,你必须给我……”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解锁声从他身后传来。 沈放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头。 房门开了一条缝,暖黄的光线倾泻而出,在走廊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诱人的光带。 门后站着一个男人,一个沈放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极其高大,目测超过一米九,肩宽背阔,将门内的空间都衬得逼仄了几分。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男人似乎也淋了雨,微湿的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却更添几分不羁。 男人的五官深刻俊美,下颌线条利落如刀削,一双眼睛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沈放,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沈放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存在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危险! 这是他大脑里疯狂拉响的警报。 这个男人不是委托他做事的中介,也不是李约瑟先生本人。 面前男人眼神里的审视和掌控/欲让沈放感到恐惧。 恐惧到沈放连钱都不敢要了。 “对、对不起,我敲错门了……”沈放语无伦次,只想立刻逃离。 他转身欲走,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大手更快! 男人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沈放湿漉漉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像一道铁箍,冰冷的皮肤接触到对方滚烫的掌心,沈放甚至能感觉到那手掌上坚硬的茧子。 “你干什么?!”沈放惊惶地挣扎,却发现徒劳无功。 对方的体型和力量完全碾压他,他感觉自己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男人手臂微微用力,轻松地将他往房间里一带。 “我给你。”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语气平淡,却有着让人无法反抗的意味。 沈放几乎是踉跄着被拽进了房间。厚重的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 温暖的、带着淡淡雪松香薰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但他却感觉比在雨里还要冷。 然后,沈放看见了。 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不,不是坐着,是被绑着! 那人穿着丝质睡袍,头发散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被塞着东西,正剧烈地挣扎着。 而当沈放看清那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是李约瑟!真正的李约瑟先生! 那张脸,他在接受委托时看过无数次照片,三个小时前,他还在镜子里努力模仿过他的神态! 此刻,本尊就在眼前,却以这样一种屈辱而骇人的方式。 巨大的惊恐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沈放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双手胡乱地摆动,“我就是来要我的报酬,放我走,求求你,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电影里灭口的场景在疯狂闪回。 完了,卷入不得了的事情了! 而被绑着的李约瑟,在沈放进来的那一刻,挣扎就停止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放,那眼神里先是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疯狂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嫉恨? “呜——呜——!!!”他被封住的嘴努力想发出声音,脖颈上青筋暴起。 高大的男人,那个被李约瑟称为顾安山的男人,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他好整以暇地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甚至没有回头看李约瑟一眼。 李约瑟的目光在沈放和顾安山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越来越红,越来越狂乱。 突然,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挣脱!绳索竟然松开了! 他一把撕掉嘴上的布,大口喘着气,但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沈放脸上,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禁锢和极致的情绪而嘶哑变形: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指着沈放,手指颤抖,眼神涣散,仿佛透过沈放看到了某个恐怖的幻影,“不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可是这张脸……这张脸……!” 沈放完全懵了。 死?活着?他在说什么?自己只是长得有点像谁吗?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安山!”李约瑟猛地转向那个高大的男人,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我为了你……我为了你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我模仿他,学习他,甚至去整容成他! 我放弃了所有尊严,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边! 可你呢?!你竟然还是没忘记他!你还是重蹈覆辙,你混蛋!王八蛋!!” 李约翰状若疯魔,一边嘶吼着,一边猛地从睡袍内袋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折叠刀! 刀身不长,但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冷光,让沈放的心脏骤停。 “小心!”顾安山脸色微变,放下酒杯,大步上前试图制伏李约瑟。 场面瞬间失控! 李约瑟挥舞着匕首,毫无章法地乱刺,口中兀自喊着含糊不清的咒骂。 顾安山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动作迅捷而精准,侧身避开直刺,一手格挡,另一手就去扣李约瑟持刀的手腕。 而跪在地上的沈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趁现在! 他连滚带爬地想要站起来,冲向门口。 可他太过慌乱,方向判断错误,非但没有远离战团,反而一头撞向了顾安山与李约瑟纠缠的方向! “啊!”沈放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 正是这一撞,干扰了顾安山的动作。 顾安山扣向李约瑟手腕的手慢了半拍,而陷入疯狂的李约瑟,感觉到有人靠近,想也没想,反手一捞,恰好将跌跌撞撞的沈放勒在了身前,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沈放脆弱的脖颈! 沈放僵住了,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魂飞魄散。 卧槽!!!! 我今天就不该出门!!! 沈放能闻到身后李约瑟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疯狂的喘息,能感觉到那持刀的手在剧烈颤抖。 这是要交代在这里的节奏么?我才二十来岁,我还没有大红大紫,天妒英才啊! 沈放内心泪流满面。 “放开他!”顾安山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结冰的湖面。 “凭什么?!你心疼了?心疼这张脸?!”李约瑟歇斯底里地大笑,刀锋又逼近了几分,沈放感到一阵刺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顾安山不再废话,他看准李约瑟情绪激动、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猛地欺身而上!动作快如闪电! 他没有去夺刀,而是直接用手臂格开了李约瑟持刀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极其迅速地探向被挟持的沈放,想要将他推开。 “嗤啦——” 是利刃划破衣料和皮肉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的混乱中,刀锋终究是避无可避地擦过了顾安山格挡过来的小臂,深色的睡袍袖子应声裂开一道口子,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丝质布料。 顾安山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他利用这个创造出的空隙,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李约瑟持刀的手腕上! “当啷!”匕首掉落在厚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约瑟吃痛,松开了对沈放的钳制。 沈放腿软得站不住,直接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惊魂未定。 顾安山则迅速反剪李约瑟的双臂,将他死死按在沙发上。 李约瑟还在疯狂地挣扎、咒骂,但力量悬殊,徒劳无功。 然而,极致的愤怒和挣扎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突然,李约瑟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嘴唇发紫,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抓向自己的胸口。 顾安山脸色一变,立刻松开了钳制,探了探他的颈动脉,随即快速拿起房间电话,语速极快地呼叫了前台要求医疗救援。 沈放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顾安山熟练地给李约瑟做着急救按压,看着李约瑟抽搐的身体渐渐变得无力,看着那和自己相似的英俊而疯狂的脸庞被痛苦占据,最后归于一种死寂的平静。 窗外,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像是为这场荒诞惊悚的闹剧奏响的背景音。 很快,酒店人员带着急救医生冲了进来,嘈杂的人声,专业的指令,担架……沈放像個木偶般被人群挤到角落,眼睁睁地看着李约瑟被抬上担架,盖上氧气面罩,迅速运走。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凌乱的沙发、地毯上那抹属于顾安山的刺目血迹,以及掉落在一旁的、那把险些夺走他性命的折叠刀。 顾安山站在房间中央,睡袍袖子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他却似乎毫不在意。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看向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沈放。 沈放抬起头,对上那目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这个房间。那一万块的报酬,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和可笑。 他只是一无所知地、彻底地、懵逼了…… 这个时候,男人在沈放面前蹲了下来,他手上还拿着那把染血的刀,他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对面的沈放,嘴角似乎带着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是谁?” 开新文啦,这次是狗血文,总裁,小白花,替身,追妻火葬场各种元素都有,希望各位小可爱多多支持,比心比心[红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狗血开头 第2章 顾氏管家 “你是谁?” 低沉的、磁性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的嗓音,如同实质般传到沈放的耳边,敲打着他脆弱的耳膜和更脆弱的神经。 沈放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他想把自己缩得更小,最好能消失在墙壁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想要立刻磕头求饶,只求能换得一条生路。 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慌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冷静,沈放! 看看现在的处境! 求饶有用吗? 那个真李约瑟的下场你没看见吗?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你必须……必须想办法周旋!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本被翻烂了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过什么?……对,“贯穿行动”,还有“当众孤独”! 现在,你就是演员,这个豪华的酒店套房就是你的舞台,而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就是你必须面对的唯一观众和对手! 你的任务是——活下来! 他在心里默念,一遍,两遍,三遍:“演员的自我修养……演员的自我修养……演员的自我修养……” 一股奇异的力量,伴随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缓缓注入他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停止颤抖,然后,他扶着墙壁,慢慢地、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似乎引起了顾安山的注意,他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静静地注视着沈放,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但那目光却像探照灯,让沈放无所遁形。 顾安山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站直身体后,沈放才发现自己与顾安山的体型差距有多大。 对方至少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充满了力量感,即使穿着被划破的衬衫,手臂还在流血,也丝毫不减其威慑。 而自己,浑身湿透,瘦削,狼狈得像只落水狗,脖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努力迎上顾安山的目光,尽管心脏依旧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和颤抖: “我……我叫沈放。”他先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在这种人面前撒谎可能死得更快,“是一个……临时演员。今天晚上,有人通过网络联系我,支付了五千块定金,让我冒充‘李约瑟’先生,参加八点到十点在海澜厅举办的一个商业酒会。 我的任务就是露个面,和人简单寒暄,不用深入交谈,结束后就能拿到剩下的一万块尾款。” 他语速尽量平稳,叙述尽量清晰,目光不躲闪,努力扮演一个虽然害怕但力求合作的、无辜被卷入者的角色。 “酒会结束后,我联系对方支付尾款,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没办法……才根据之前对方无意中透露的‘可能住在帝景酒店’的信息,冒雨找了过来。我敲了521的门,只是想拿到我应得的报酬。”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委屈:“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更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我什么都不清楚。” 说完,他微微垂下眼睫,不再与顾安山对视,姿态放低,表示自己没有威胁,也无意探究任何秘密。 沈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落在地毯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顾安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解剖他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审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之间沉默的拉锯。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沈放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拼命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虽然和雨水混在一起,也分不清了。 就在沈放几乎要撑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顾安山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联系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沈放立刻回答,这是实话,“他用的网络电话,联系我的代号是‘中介Z’。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和年龄。他只交代了任务细节和注意事项,以及……模仿李约瑟先生的一些神态习惯。” “模仿?”顾安山捕捉到了这个词,眼神微闪。 “是,”沈放老实交代,“他给了我一些李约瑟先生的视频和资料,要求我尽量模仿他的走路姿势、微笑的弧度,还有……抿嘴唇的小动作。 说是为了更像,不容易被熟人识破。” 沈放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些要求透着一股诡异。 一个普通的、需要替身露脸的酒会,何必做到如此细致? 顾安山的眼神似乎沉了沉,那里面翻涌着沈放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没有继续追问“中介Z”的事情,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沈放的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加浓重。 沈放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像一件正在被估价的商品,或者说……一个正在被比对的原件和赝品。 他想起李约瑟疯狂时喊的话——“你竟然还是没忘记他!”“你找一个赝品来羞辱我!” 难道……自己长得像顾安山认识的某个人? 一个对顾安山很重要,甚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而李约瑟,是因为模仿那个人,才留在顾安山身边的? 自己这个无意中被找来的“临时演员”,因为某些相似之处,阴差阳错地成了刺激李约瑟发疯的导火索? 这个猜测让沈放不寒而栗。 他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充满扭曲情感和危险的陷阱,而他,只是其中最无辜、也最微不足道的那颗棋子。 顾安山朝他走近了一步。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沈放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和淡淡的血腥气。他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顾安山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向沈放的脸。 沈放猛地闭上眼,身体僵硬,等待着未知的触碰,或许是粗暴的审问,或许是……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只手只是停在了他的脸颊旁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皮肤,却又悬停在毫厘之处。 顾安山的目光极其专注地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遥远的身影。 半晌,那只手缓缓放下。 “你这张脸,”顾安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确实有几分像。” 这句话坐实了沈放的猜测。他不敢接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顾安山似乎失去了继续问话的兴趣,他转身走向沙发,无视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姿态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他拿起之前那杯没喝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走吧。”他背对着沈放,挥了挥手,“钱,我会让人打给你。” 沈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放他走了? 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冲击着他,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语无伦次:“谢……谢谢!我保证,今晚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我发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向房门,眼睛紧紧盯着顾安山的背影,生怕他反悔。 “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他淡淡地说,“或许,‘中介Z’还会联系你。” 沈放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留下联系方式,意味着他并没有真正摆脱这个漩涡,他依然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线的另一端,掌握在这个名叫顾安山的、危险的男人手里。 但他没有选择。 “……好。”沈放哑声应道,快速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不敢确定顾安山是否记住,也不敢多问。 这一次,顾安山没有再叫住他。 沈放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521房间,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那充斥着秘密、疯狂与危险的奢华空间,彻底隔绝。 他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脱力,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与未干的雨水混在一起。 他活下来了。 但那句“你和他确实有几分像”,以及要求留下的联系方式,像两道无形的枷锁,缠绕在他身上,预示着这场噩梦,或许……才刚刚开始。 走廊尽头,窗外的暴雨依旧倾盆,仿佛要洗净世间一切污秽,却又将更多的秘密,深埋在这迷离的雨夜之中。 雨,下的更大了。 沈放决定咬牙冒雨走到刚才看到的公交站,却在即将进入雨幕的那一刻被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拦下来。 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看上去儒雅干练。 “是沈放先生吗?” 沈放没回答,而是狐疑又警惕的看着对方。 中年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沈放的紧张,微微退后一步,让沈放放心,然后再把手里的伞递到沈放面前:“沈放先生,我是顾先生的管家,他让我把这把伞给您,同时也让我叮嘱您,夜雨天凉,注意身体。” 沈放不敢接这把伞,中年男人这个时候再度开口:“沈先生,这是我们先生的好意—— 不能拒绝。” 自称管家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沈放只觉得这是鲨鱼在炫耀自己的牙齿。 “谢……谢……” 沈放:“啊啊啊!这对主仆太吓人了啊啊啊!” 三分钟之前—— 顾安山[熊猫头]:“给他送伞,态度要好,不要吓到他!” 管家[爱心眼]:“虽然我平时从来都不笑,但是为了少爷的终身大事,我一定要露出一个春风拂面的笑容,让沈先生看到我们顾家的和善!” 看到顾管家笑容的沈放:“啊啊啊!鲨鱼上岸咬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顾氏管家 第3章 三个电话 逃离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如同逃离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沈放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雨幕中狂奔,直到肺叶传来灼痛,才在一个僻静的公交站台停下,扶着冰冷的广告牌,弯下腰剧烈地喘息。 雨水混合着之前惊出的冷汗,还有脖子上那道已经凝结但依旧刺痛的细小伤口带来的血腥气,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破烂玩偶。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交车,他逃命似的飞奔上车,看着车子开向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破旧但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出租屋地址,沈放才感觉自己的卡在嗓子眼里面的心缓缓下落。 一路上,他紧紧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扭曲的街景,心脏依旧在失控地狂跳。 顾安山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李约瑟癫狂扭曲的面容,以及那抵在脖子上的冰冷刀锋……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闪回,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终于到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质房门,一股熟悉的、带着些许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竟让他生出一种虚脱般的安心感。 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从地面传来,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湿透的衣服像一层冰冷的铠甲紧贴着皮肤,又沉又难受。 沈放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把今晚沾染的所有恐惧、疯狂和那令人恐惧的雪松香气统统冲刷干净。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走到狭窄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流出,等了半晌,却丝毫没有转热的迹象。 沈放愣了愣,用力拍了拍那台老旧的热水器,机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指示灯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熄灭了。 坏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沈放连最后一点寻求温暖和洁净的卑微愿望,都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破败的小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放浑身一激灵,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舅舅”两个字,让他狂跳的心稍微回落,却又被另一种沉重的忧虑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按下了接听键。 “喂,舅舅。” “小放啊,还没睡吧?”舅舅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关切,背景音里隐约有医院特有的嘈杂,“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春红今天情况好多了,医生说指标稳定了些,你别太担心。” 沈放心里一紧,春红,他那个从小体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表妹。 三天前突然发病入院,急需下一阶段的治疗费用,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也正是因为这笔迫在眉睫的钱,他才会鬼使神差地接下那个冒充“李约瑟”的危险工作。 “好转了就好,太好了。”沈放努力让声音带上一点轻松的语调,“舅舅您也别太累着,医院那边多请护工帮忙,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想想什么办法!”舅舅的语气带上了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当演员那也是辛苦钱,不稳定。春红的药费,我再去找找厂里预支点工资,或者……” “舅舅!”沈放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说了我想办法。我最近接了个大活儿,报酬很丰厚,真的!您放心,春红的治疗不能停,钱的事包在我身上。” 他编织着谎言,心里却一片苦涩。 大活儿?确实够“大”,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又安抚了舅舅几句,再三保证自己有钱且安全后,沈放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疲惫地闭上眼。 为了安抚舅舅,他只能继续扮演那个“在外面混得不错”的晚辈形象。可现实是,他浑身上下加起来,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成问题,更别提春红那高昂的医疗费了。 他站起身,开始脱掉身上那套湿冷、仿佛还带着521房间气息的衣服。 刚把湿透的衬衫扔进洗衣盆,准备找件干爽的旧T恤换上时——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从他扔在床上的手机里传出。 是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沈放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时候,谁会给他转钱? 难道是之前某个跑龙套的剧组结了尾款?可那最多也就几百上千块,提示音不会这么……响亮。 他带着一丝疑惑,走过去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当看到支付宝余额变动提醒上那个清晰的数字时,沈放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呼吸骤然停止。 ¥100,000.00 个、十、百、千、万、十万……十万?!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反复数着那串零。 没错,是十万块! 整整十万元人民币! 这……这是怎么回事?天上掉馅饼了?还是…… 一个冰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几乎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顾安山!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手机屏幕瞬间切换到来电界面,一个陌生的号码跳跃着。 沈放的手指有些发颤,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几秒,像是看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缓缓放到耳边。 “收到钱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果然是那个低沉、磁性,带着独特压迫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嗓音——顾先生。 沈放喉咙发紧,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酬劳。”顾安山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包括你应得的部分,以及……封口费和医药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沈放消化的时间,然后,用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抛出了下一句: “期待再次合作。” 说完,根本不给沈放任何回应、拒绝或者提问的机会,听筒里便传来了干脆利落的忙音。 “嘟—嘟—嘟—” 沈放僵硬地握着手机,仿佛握着的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或者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十万块!这对于他,对于舅舅家,对于春红的病,无疑是雪中送炭,是能解燃眉之急的巨款! 有了这笔钱,春红接下来几个月的治疗费就有了着落,舅舅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可是,“再次合作”? 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一次“合作”就险些让他命丧黄泉,见识了绑缚、疯癫、利刃和心脏病发。 再次合作? 下次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还要命吗?! 况且,沈放无比在意李约瑟的话—— 那张和“他”想起的脸。 谁是“他”? 李约瑟雇佣沈放是因为沈放像李约瑟,而李约瑟又因为某种原因(和顾安山有关的原因)整容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是说—— 沈放像的是那个李约瑟恨的不行,而足以动摇顾安山的人。 这个人和顾安山是什么关系? 莫非像是小说和电视里演的那样,是白月光? 所以,顾安山的再次合作就是—— 找替身?!!! 所以,这个浓眉大眼的顾安山他他他他他他想要包我?!!! 沈放紧张的得出来这个结论。 毕竟作为一个十八线无名无分学历普通又没有其他特长的普通人来讲,除了这张可能和顾安山白月光(这点存疑)相同的脸之外,沈放找不到自己被顾安山这样重视的理由。 这可不行! 得出结论的沈放内心尖锐爆鸣! 小爷我卖艺不卖身的!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恐惧让他想要立刻把这笔钱原路退回,然后彻底删除这个号码,躲得远远的。 可是……现实呢? 春红苍白的小脸,舅舅布满皱纹的愁容,医院催缴费用的通知单……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需要钱,太需要了。 他卑微的演员工作,在邓雨海之流的打压下,本就朝不保夕,赚到的钱对于庞大的医疗开支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十万块,是救命的钱。 也是……将他拖向更深渊的诱惑。 他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 冰冷的空气接触到他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寒颤。 最终,对亲人安危的担忧,战胜了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机,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他妥协了。 为了现实,为了亲情,他只能暂时接下这枚危险的“炸/弹”。 就在他心神不宁,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周老板”——他挂靠的那家小型演艺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一位精明势利、惯会看人下菜碟的中年女人。 沈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 “沈放啊,”周女士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公事公办和不耐烦,“有个活儿,明天上午九点,市话剧中心,排练厅B。一个舞台剧,你去演个配角,给邓雨搭戏。” 邓雨! 听到这个名字,沈放的心猛地一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邓雨是近几年靠着一部偶像剧爆红的流量明星,演技稀烂,脾气却极大,嫉妒心尤其重。 因为沈放长相清俊,有次偶然被邓雨的那位颇有势力的金主王先生看到,随口夸了一句“这小伙子外形条件不错”,从此便被邓雨海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沈放之前好几个好不容易谈到差不多的工作,最后都莫名其妙地黄了,背后几乎都有邓雨运作的影子。 沈放没人脉没背景,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打压,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 “周姐,我……”沈放试图委婉拒绝,他此刻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去面对邓雨的刁难。 “你什么你?”周女士不耐烦地打断他,“让你去你就去!能跟邓雨合作是多好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别不识抬举! 记住,明天九点,准时到!要是迟到了或者惹了他不高兴,后果你自己承担!”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沈放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一边是神秘危险、出手阔绰的顾先生和他那“期待再次合作”的致命诱惑;另一边是娱乐圈内地位悬殊、刻意打压、必须忍气吞声的残酷现实。 十万块的“炸/弹”还在手里发烫,明天邓雨海的刁难已可预见。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他这副早已不堪重负的瘦削身躯压垮。 他缓缓走到床边,瘫倒下去,连扯过被子的力气都仿佛失去。 大脑一片混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又抓不住任何头绪。 最终,他选择放弃思考。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空大脑,将所有的恐惧、纠结、无奈和沉重的负担,都暂时驱逐出去。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拖入了一片深沉而无梦的黑暗之中。 先睡一觉吧。至少,在梦里,或许能暂时逃离这一切。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月光挣扎着从云层缝隙中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冷冷地照进这间破旧的小屋,映照着床上那道蜷缩的、孤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