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星际，一觉醒来升天了》 第1章 虫族出现 远方的人们听到了星舰穿梭在宇宙中低频的轰鸣。 池安站在他的房间，透过宽阔的舷窗看向塞拉波尔星球，它像一颗黄色与白色构成的球体，一半是沙漠，一半是雪原，球体在眼前慢慢放大，直至占据整个视野。 星舰舰长看着身前的仪表盘，调整着舰身俯冲下降的时速，耳麦快要滑落了，这是军方前几天新买的，有些不好用，他整理了一下。 “塔台，塔台，这里是萨尔卡9766。” “萨尔卡9766，萨尔卡9766，这里是塔台，请汇报你的航向。” “南方3169，地面风0609米，修整海压1038，跑道07可以落地。” “萨尔卡9766可以降落。” “萨尔卡9766即将降落。” 他们抵达这个星球的时候还是黑夜，在他们的头顶，明净的天空上闪耀着一道寒冷的光，那是联邦另一个主星克林尼的星光。 夜与雾笼罩着卡萨地区，唯有星舰起降的地方，灯塔高照，灯火通明。 池安站在星舰机翼展开的门口，眯着漆黑的眼眸眺望着卡萨星舰场的几个航道布局。 寒风吹起了黑色军制风衣的衣角扑到裤腿上，他从口袋里伸出右手扶了一下头顶的联邦制军帽，走下舷梯。 下面的卡萨军区几个长官和星舰场工作人员早已列队等候多时。 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卡萨军方负责人走在他身侧，两人大踏步走在前面，“日前当地警方接到群众举报，金光酒馆死了个人，起初怀疑是熬夜猝死，后来经警方调查发现身上出现不明生物叮咬痕迹，这件案子就转移到了军方手里。” “卡萨军方经验不足，从未与虫族真正交战过，所以向萨尔卡主星发出支援请求。” “来时副官已经跟我说明了情况。”池安说完，看向角落里卡萨警方的对接人员，问道：“现在他们人呢？” “死者的尸体仍在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在到达现场时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女警官手提着案件资料包，敬礼汇报说道：“已经将相关人员控制在金光酒馆。” 街道上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中央大街金光酒馆里，罗素和玻利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人群沸腾骚动，空气中的气氛紧绷的一触即发。 一只长相陌生的飞虫突然闯入玻利?西蒙的视线，苍蝇大小，在它的口器落在他身上之前，他先掏出了手枪射向了这只虫子。 小飞虫的尸体落在了地上。 罗素睁大眼睛，后退着躲避着这颗子弹，他委婉提醒道：“兄弟，看着点儿，我不想还没起义成功，先死在你的枪下。” 玻利朝他爽朗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不会让你出问题的。” 玻利拍着他的肩膀，“这里生存状况恶劣，说不定哪只不认识的虫子就要了你的小命，所以，要对身边的一切抱有警惕之心。” 警察听到子弹射入墙上的声音，扭头提醒：“嘿，伙计们，小心点。” 有人哄笑接着话茬，打破酒吧里沉闷的气氛，“警官，要来喝点儿吗？今晚玻利请客！” 玻利反驳：“我没说这句话，汤姆，你又坑我？” 那人推卸道：“是杰米说的，不是我说的。” 男警官笑了笑，“等案件结束了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喝酒，现在可不是时候。” 池安踩着军靴踏过水渍，来到了中央大街金光酒馆。 手下走在前面推开玻璃门。 里面的人声和喧闹戛然而止，墙壁四周站着的是看到军方来人突然安静的人群。 地板上摆着一副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掀开白布，是个死状宁静恐怖的中年男人。 嘴唇在微笑，眼睛里却流出来黑血。 池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对白手套戴好，蹲下来仔细检查尸体。 他在尸体的口中看到了虫族的口器，又仔细检查了尸体的身体，在胳膊上看到一个疑似蚊子叮咬的红包。 这个星球即将被抹去了。 他心想。 池安身着黑色军式风衣，踩着军靴立在酒馆内部大厅上，看着四周蹲着挨在墙角惊恐的人们。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被叮咬了，现在是什么生物，但他知道，现在探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视线透过临街的玻璃，穿过由汗水、污垢、酒气、烟草云团、小便的骚味，以及陈腐的人类气息构成的迷雾，望向了卡萨中央广场的灯塔。［1］ 虽然塞拉波尔星球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但是真正的战场不在塞拉波尔，在遥远的星际联邦边界，人类文明抵御虫族的前线。 旁边一个刚刚趴着的喝的烂醉的老人睡醒了，睁着松懈的眼睛，脚步摇摇晃晃走出酒馆，又焖了一口卡萨金酒。 随着他摇晃着推门的动作，风从漆黑寒冷的大街上吹进了门内。 池安身后的手下看向长官的视线，在原地跺了跺脚，冷的打了个寒颤。 天空中随着老人的步态落下宏大词汇的蒙蒙细雨，历史的河流奔涌着，河水漫过河岸，漫过卡萨地区的高地，最终将要淹没城里的人们。［1］ 虫族主星，天空之城赫拉斯。 虫族蚁后站在皇宫卧室阳台仰头望着星空。 很久之前—— “我们从未开过这个先河。”议政王大臣们在王室会议上这样说。 一双年轻的湛蓝的眼眸望向那个开口的阁臣，她没有争辩，只是陈述并保证道：“我认为我可以领导你们，我可以成为真正的女王，没有谁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我不会嫁给哪个虫族，就像我会领导赫拉斯走向伟大。” 那时的赫拉斯和虫族，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太空浩瀚，他们被挤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宇宙的宏观第一次在蚁后眼前徐徐展开。 生存还是毁灭？ 她看着赫拉斯的星空，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 我们别无选择，除了流浪。 塞亚斯上校从身后走了过来，给她肩上披了件外套。 蚁后感受到肩上落了衣服，扭头看到他年轻的面庞，银色长发垂落肩上，一双湛蓝眼眸关切地望向她。 他的手就要搭在她的肩上。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她不动声色躲开那双手，转头关切问到：“开完会怎么没回去？” 塞亚斯是她很多年前捡到的蚁族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您不开心吗？” 她笑了笑：“没有，只是有些迷茫吧。” 塞亚斯望向她，眼眸如水般平静，“您想讲讲吗？” 蚁后眼眸悠长，在夜幕中望向塞拉波尔星球的方向，“我在想，克依河伯地带的矿产这么丰厚，够我们用很长时间了。” “塞拉波尔星球的战略意义对我们很大，你和加布什这次辛苦了。” 塞亚斯和加布什前两天在卡萨地区放了些能感染人类的苍蝇般大小的虫子，塞亚斯还在临走前一箭射穿了塞拉波尔森林里的卡萨水电站。 塞亚斯低头，“应该的，只是还是有些不理解我们的行动。” 蚁后摇了摇头，“我第一次出去发动战争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那时候很惶恐，我想坐稳这个位子，急需要一段胜利，一场战争帮助我稳固声望。我打赢了，但我们死了很多士兵，那个星系最终从宇宙的版图中消失了，一片坍塌的废墟。” “回来时，我们的族群飞行在行星之间，我抬头凝视，在星海中竭力寻找属于赫拉斯的那个蓝色的光点。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暗淡光斑。 所有的圣徒和罪人，从虫族这个种族存在的第一天起——全都在这粒悬浮在星际中的尘埃上。 它暗淡而脆弱，我意识到我们的出身是多么卑微，我们要跨越多少条河流，才能找到我们要走的路。”［2］ 蚁后轻阖双眼，“你见到池安了吗？” 塞亚斯望向她的侧脸，有些赌气，“没有。” “我只是问问。” “我不喜欢他，我也讨厌您问他。” “我这次回来给您带来了一束小雏菊花，您都没看一眼。” “我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看。” “那您关心那个人类，就有时间了吗？” 蚁后的语气已经淡了，她提醒道：“塞亚斯，你逾矩了。” 塞亚斯提听出了其中的维护之意，他无法忍受一直以来的忽视，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 塞亚斯低头，眼神一瞬间晦暗，决定忍辱负重，来日偷家。 他退出阳台，冷冷说道：“我走了。” ［1］［德］沃尔夫-冈克彭《草中鸽》 ［2］［美］卡尔-萨根《暗淡蓝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虫族出现 第2章 极夜时代 时间回到两天前—— 红色矿车在夜间亮着大灯，开的跟框框飞车一样，看到前方蹦哒着一个黑色虫子，慢慢停了下来。等走近了，司机才发现是个人。 罗素听到对面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想起了光脑上上一位主人的ID卡号和个人信息，在脑海里修修改改，最终说道： “我是萨尔卡外派研究人员，住址是萨尔卡主星，乔治大街1867号。 我们的研究任务前天已经完成，但因为我的职位比较低，大部队撤离的时候，我在地下仓库里盘点剩余实验材料，因此被遗忘在了这里。” “乔治大街？”司机狐疑的盯着他，似乎在评估他的身份。 罗素嘴角抽了抽，不明白这位研究人员住在这里倒底是有什么恶趣味，但还是肯定地说道：“是的，乔治大街1867号。” 司机上下扫了他一眼，“上来吧。” 罗素最终坐上了矿车司机的车。司机是个金发棕眸高鼻子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又长又油腻，穿着矿上的工作服，领口下左边第一颗扣子系在了右边第二个扣子洞上面。 罗素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他汗渍的领口和皱巴巴的衣角，开始拉家常，“哥，您哪个地方的人啊？在这边跑矿车这么辛苦，多久和嫂子孩子见一面啊？” 司机瞥了他一样，从巨大的挡风玻璃前面拿了烟和打火机，叼了一根咬在嘴里点上火，良久，喷出一口烟到罗素的脸上。 罗素的眼神慢慢变凉，微笑着看他，直到司机扭过头看着前面的公路，两边车窗外沙漠逐渐笼罩上一层夜色，他开口说道：“我老婆死了。” “啊？？”大哥你这么实诚的吗？我这么冒昧的吗？ 罗素干巴巴的安慰道：“哥和嫂子一定很恩爱，嫂子看到哥好好生活，也一定会开心的。” 矿车司机又看了他一眼，抽了口烟，然后看着前面的路况，“我们公司已经几年没发工资了。” “啊？？”你们不跑的吗？怎么还在干？ 罗素扭头看向窗外，声音小了下去，“这样啊，大哥你想开点，起码还有住的地方。” 矿车司机又扭头看向他，接着看向路况，“我们家前段时间，被街上的地痞小流氓路过闹事，一炮弹顺便轰没了房顶。” 长久一阵沉默，罗素抹了把脸，看着漆黑的窗外。 虽然他没有以前的记忆，但这绝对是他此生坐过最漫长的一段路！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罗素的脸贴在车窗上，漆黑的眼珠看着车外窗外的风景。 他眨了眨眼，回忆起几小时前—— 液压仓断电了。 罗素从液压仓中跨出，睁开一双遥远时光的黑色眼睛，打量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脑海中最后一幕画面是一片朦胧的空白。 四周一片掀翻倒柜临时撤离匆忙的迹象，重要的文件被放在碎纸机里面销毁，至今大约已经过去很多年，机器上面沉积了很多灰尘和石子碎屑，罗素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尘土味道。 门是单扇门，仅支持人脸电子扫描，铝合金墙壁上挂着一幅星际地图，罗素对着它看了一会儿，把它取了下来，砸碎了外面的玻璃相框。 只留下一张图纸。 桌上的广播“滋啦——滋啦——”的响着，时不时装鬼吓人。 罗素耐心的调着赫兹，不一会儿，里面不再是“滋滋—”的声音，而是出现了他能听懂的人类的声音。 “亲爱的研究人员们，我代表人类联盟对你们仍旧选择驻守在塞拉波尔星球表示诚挚的敬意，极夜时代7980年8月28日，AG—017计划，即人类冬眠计划，人类联盟于今日已宣布停止进行。 军队将会派出派遣队带各位飞回首都，8月29号午时12:00，基地所有人员请于格林·曼茨机场准时集合。” 罗素在文件柜抽屉里捡到一个破旧的光脑，它的上一任主人匆忙离开，把它遗忘在了这里。 开机时它发出一声嗡鸣，接着叹气，“晚上好！我的主人。小白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罗素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我是一个暂时借用者，请问，能得到你的帮助吗？” 它有些疑惑，还是用欢快的声音回答道：“帮助人类是我的使命！” 罗素站在玻璃窗前，打量着眼前的沙漠，他问道：“请告诉我你的地理坐标。” “塞拉波尔星球，卡萨地区，东九方向，格林大街研究大楼。” 低头思索片刻，罗素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请告诉我你的文明。” “我隶属于极夜时代人类联盟。” 它的主人早已不在了，他摸索了半天，把智脑关了，让它陷入了沉睡。 耳边传来它的最后一道声音：“再见！我的朋友，愿您好梦！” 话音未落，“砰！”一阵爆炸的轰鸣声响起，炸响在罗素的耳边。 热浪席卷而至，炸毁了身边的墙壁，碎石块和装修材料兜头铺面而来，爆炸产生的火焰舌尾焚烧了他的衣角，他立即倒地翻滚压灭了火苗。 他扭头朝爆炸源看去，发现是一只长达半米的黑色甲虫自爆。 此刻被炸的只剩下几只节肢腿。 他摊开手，手中还握着那张快要腐烂碎裂的地图。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走出这片沙漠。 他跨出了废弃的研究院大楼的大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孤立在沙漠中的废弃大楼，清晨的朝阳光芒下，大楼的主体映入他漆黑的眼中。 五层大楼，大楼窗户玻璃圆圆的像一个个小洞，墙壁银白方正，严丝合缝，寂寥广阔的世界里，只有他和这栋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的大楼相对而立。 他在大楼侧面因为铺上一层沙粒而泛黄的墙上看到一句话，“人类文明永垂不朽！” 这是旧时人类社会的习惯，在学校，政府，公司等地，墙上会有红色或其他颜色的标语，用来进行装饰和激励。 罗素眼神望向它，意识到这个未知的时代还是有旧时人类文明的痕迹的，从醒来时空洞茫然的心忽然沉稳落地。 罗素站在大楼外面，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是选择从沙漠中穿行而过；二是走那条用来运输能源矿石的公路。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干旱沙漠，沙漠尽头是连绵的低矮黑色山脉，中间一条沥青色的公路像一条蚯蚓蜿蜒远方，宽达百米，上面偶尔停着几辆高达十米的矿车。 四周是诡异的寂静，风卷着一人高的枯草从公路上刮过，沙漠里只有未知生物爬过的痕迹。 罗素从身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破旧的光脑，对着爬痕拍照。 光脑上出现了地蚁的信息，这是一种节肢动物，蚁科，活动在沙漠地表或地下百米的地层，身高三米。 罗素的眼神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他觉得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打不过它们。就绕道走上了那条充满未知的公路。 他眼神充满遗憾的看着路边散落的矿车，开不了。 靠着他两条腿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这下真的是猴年马月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罗素的嘴唇开始干裂，太阳渐渐爬到头顶。 风卷起沙漠中的沙砾吹在脸上，加剧了皮肤的皲裂。 罗素看到不远处的公路旁边有个两人高的黑色石碑，他脚步一顿，走近，看到上面刻下几行信息： “曙光时代8750年，大银河星际时代，联邦法庭**官池安签署颁布《奥克萨班法案》，三百名陪审员参与会议表决，全票通过。法案规定，塞拉波尔星球所有矿产归联邦所有，塞拉波尔星球政府拥有开采权。 K163572号公路隶属于531号矿坑，8758年波塞尔公司于此修筑。” 罗素意识到，他此刻所在的大约是一个联邦下属的矿产星球，但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这里的人是他所熟知的人类还是外星人。 亦或者，人类的定义在这个遥远的未来，大银河星际时代，文明本身就产生了无法想象的变化。 夜间，他爬上了路边一辆高大的矿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辆矿车从远方像一只红色的虫子一样开了过来。 他快速收拾好垫在脑袋下面的背包，跳下矿车招手。无论如何，哪怕是被抓去开矿也好，至少先走出这个鬼地方。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他要被饿死了，他需要活过今天。 研究院大楼里面被他搜刮的干干净净，想当然的一点吃的都没有。 矿车里面有零星的垃圾，但是奇怪的是一点物资都没有，甚至连一根疑似这个时代的烟头都没有。除了能抵御夜间的寒冷，避开沙漠里的虫兽。 —— 罗素的脸贴在车窗上，漆黑的眼珠看着车外窗外的风景。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慢慢拐出这片沙漠，来到了城区。 大街上，偶尔路过当地红鼻子棕发的中年男人，小个子红发的男孩，各种颜色的皮肤，眼眸，身高的人扭过头来，看着新开进的大卡车，指指点点。 这里已经罢工很久了，只有这个司机的矿车还在开着，他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司机的矿车停在了一栋红磨坊外面，他打开车门，通过梯子爬了下来。罗素踩着影子跟在后面。 他抬头看着几乎要闪瞎眼的灯牌，一串不认识的字母和符文在眼前晃，一瞬间以为是巫师在做法。 红鼻子老板视线扫过他，站在一旁跟矿车司机说话。 男人肩宽腿长，身形流畅，漆黑的短发下是一张野性的脸。 他垂眸看人时，第一眼是一种接近兽类的危险，第二眼，才会发现他眉眼舒朗，唇形优美。 司机听他自述职业是个研究人员，但看这气质，不是海盗就是士兵。 正好，红灯区就缺这样的头牌。 罗素听他们用陌生的当地话聊了半天，时不时上下打量他一眼。 最后红磨坊老板递给矿车司机一手袋东西，沉甸甸的，司机掂了掂份量，觉得够重，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转身开上了矿车打了方向盘。 罗素脑袋上顶着个“？”，眯眼看他，正想迈腿跟上去，一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却从旁边伸了过来，肥肉溢出指环，要摸上他的脸仔细评估资质。 这时才慢吞吞的反应过来，哦——，我要被卖到红灯区当鸭子了—— “……” 罗素瞬间暴起一拳头挥向红鼻子的脸，“让老子卖肉，你配吗！” “我身价一个亿，你知道吗？” 如果算上冬眠计划所有资金投入的话，不止一个亿，因为只活了他一个人，所以他价值冬眠计划的所有投入资金——他是无价的！ …… 红鼻子反应过来，抹掉了鼻子里涌出的血迹，没理他，慢吞吞的进了大门。 矿车司机也趁着这个机会掉头从罗素背后开走了。 罗素正在奇怪的看着红磨坊老板的背影，却转眼看到他从红门后面拿出来一把猎枪，“咔哒——”一声，猎枪的子弹上了膛。 “小子，叫？” 那柄漆黑的枪口抵着他的眉心，红磨坊老板的金牙漏了出来，“你再叫两声给爷听听？” 罗素后退两步，保持着世界上最良好的职业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把枪口推远了些，很快有了新的入职计划和职业规划，像个成熟的小白脸一样：“BOSS，您说笑了！” 老板脸上浮现出对即将到来的金牌销售的满意。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罗素趁着红鼻子扭头的一瞬间，劈手夺过了他的枪，形势顷刻之间倒转，猎枪细长的枪口转瞬指向红鼻子。 罗素看到他哆哆嗦嗦举起双手，哼笑一声，用枪口戳了一下他的屁股，“叫，谁是爷爷？现在分清谁是大小王了吗？” 红鼻子赶紧点了点头。 罗素正要开口警告他一下，继而帅气地转身离去，却看到四周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八个西装大汉，手里拿着枪对准他的脑袋。 罗素：“……” 你们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就在这时，大街上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混乱的枪械战斗声“砰砰——”响了起来。 第3章 我会修星舰 混乱中，一个棕发白皮的男人站在车顶出现了，他一只手扛着枪，看了过来：“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当街强枪民男？” 罗素被他救了，身后跟着一群小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乌泱泱一群人就来到了一个酒馆。 他们是一支起义军，刚刚攻占了一个水电站，决定来中央街金光酒馆庆祝。 这个地方的情况很混乱，政府和当地的民兵打来打去的，今天你收编了我，明天我又叛乱了，打着玩儿一样。 罗素起初还疑惑这个问题，直到跟他们坐在酒馆的沙发上，旁边的老人在喝酒，这群起义军男孩儿围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陌生的歌曲从驻场歌手的话筒里流动到空气里，他才明白这其实是一件有点悲伤的事情。 “那是美好的时代，那是糟糕的时代，那是曙光纪元蒙昧的初始。［1］ 干旱漫延，食物匮乏，洪水退去过后，瘟疫在这里盛行。 人们习惯披着黑袍包裹住全身之后再出门。 …… 在经历过一系列的苦难灾厄之后，帝国圣灵的福音开始在卡萨地区广为流传。” 说到这里，老人十分应景的做出祷告姿势。 罗素摸了摸手边的抱枕，抱在怀里，下巴压在上面，眼睛看向他。 “8750年，联邦法庭颁布《奥克萨班法案》，塞拉波尔星球所有矿产归联邦所有，塞拉波尔星球政府拥有开采权。 波塞尔公司争得了塞拉波尔星球的开发权。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个好事情，他们的分公司遍布帝国和联邦。 但是，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截至目前，我们卡萨地区二十万矿工一共开采了531个矿坑，从8753年到8758年，五年时间，波塞尔公司一直都没有给我们发工资。” 罗素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理智的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红着脸贴在沙发椅背上，垂头静默。 “罗素，”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你怎么脸这么红，这是喝了多少？” 人群还在说着什么，他却听不清了。 他的眼前雾蒙蒙的，闪过一只薄绿色蝴蝶，划着弧线在眼前掠过。 * 荣光时代9158年，主神在聆听信徒的祈祷。 小小的池安穿着白袍站在教堂的窗边，眸光垂落在一只停在窗棂上蝴蝶的翅膀上，伸出稚嫩的手指，他看痴了，想触摸它。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主神在叫他：“池安。” 蝴蝶仿佛被惊醒了，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慢慢飞向远方的天空。 他愣愣看着它，漆黑的眼睛好像隔着时空看到了一只蝴蝶，扑闪着薄绿的翅膀，伴着飓风漂过海洋，最终停在教廷洁白的窗棂上，伸着触角感受着教堂穹顶彩色玻璃窗的光线洒落在墙壁上。 旧时代的戏剧拉开了帷幕，萨尔卡主星长官们崇高的形象被打碎。 卡萨地区的矿工们发现帝国圣灵保佑不了他们，联邦长官们保护不了他们。 经历无数苦难的人民终于撕开了和平的假象，决定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 尽管，他们从来到达不了萨尔卡，生活在曙光时代的骄阳下。 * 台上驻场歌手下去了，换了一位弹钢琴的。 男人身形消瘦，气质有些孤寂，有双翠绿色的眼睛，他的手指放在琴键上。 那是首从旧人类时代流传下来的曲谱，《威尼斯海湾》。 那是遥远的文明和山脉，黑色的岩石与峡谷，起伏的月球的坑洞，文明迈出的第一步，那时，他们从未奢望过整个宇宙。 心脏在有节奏的跳动着，与在冰岛抬头看极光的人们的心脉共振，南极的企鹅在缓慢的移动着步频，绕过一个大大的融化的冰洞。 考察船看到了又一座冰川从南极的冰山上滑落到浮满了碎冰的海洋中。 那年世界各地的人类看到了一场最美的雪。 雪越下越大，直到淹没了整个世界，冻结了一切。 人类开始经历极夜时代，搬到了地下城。 虫族变异，蚁族，蝴蝶族，死灵族飞出了广阔的森林，飞向浩瀚星空，飞向宇宙。 从那时候，人类就再也回不去记忆中那个故乡了。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一个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人群继续聊天，喧闹着，大谈波塞尔公司的压榨。《奥克萨班法案》的颁布，**官的花边绯闻。 老人喝了一口酒，隐入其中，没插入这个话题。 这种酒这里的人都叫它“卡萨金酒”，它其实是一种冒充施塔因黑格的劣质烧酒。 它的味道甘甜，但是后劲很足，价格适宜，人们为它狂欢。 旁边其他桌上人群喧闹，其中一个桌子上歪七扭八地趴在桌子上醉了几个。 突然，一个男人倒了下去。 酒馆死人了。 他旁边的红发鹰钩鼻中年男人被吓的瞬间酒醒了。 有人报了警。 * 两天后—— 有人推开门，一位长官走了进来。 罗素混在人群中缓慢抬头。 漆黑制服包裹住挺拔修长的身影，帽檐下是一张苍白冰冷的脸，**官隔着人群投来淡淡一瞥。 一瞬间，罗素想起了书中的路西菲尔，圣灵口中的天国骄傲。 罗素与他错开眼神。 他跟玻利他们站在酒吧边角。 长官检查完了，他望向窗外，苍白的手指触碰玻璃，夜色中下起了雨。 罗素看到之前载他的矿车从窗外大街上路过，有点着急，想追上去。 推开门那一刻。 刹那间，浑身血液逆流涌向心脏，罗素的脚步停了下来。 脑后举着一把漆黑的手枪，他举起双手转身，看到了一个穿着漆黑制服风衣的漂亮青年。 一道平静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他，那是一种看向死人的目光。 罗素有一种自己正在被黑暗森林里强大的野兽目光紧盯着的错觉，野兽磨尖利爪，对猎物虎视眈眈，正在等待扑食。 酒吧灯光目眩，四周是反常的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罗素的身体在枪口下微微晃动，鸦羽投下阴影，脖颈线条没入不太修身的白色衬衫领口中。 罗素看到对面的长官眼神望过来，停顿半晌，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身边的手下想到刚刚走到那个老人，有些疑惑，没吭声。 罗素眨眼，真诚的看向长官，最终淡淡回答：“我是罗素。” 他这次没提萨尔卡主星外派研究人员这个身份。 天晓得在这种情况下被揭露会不会被直接一枪崩了爆头。 池安走近，盯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面的瞳孔倒映出黑色的眸光。 他手中的枪瞄准了罗素胸口，脸却凑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池安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几乎浸染了罗素周身的空气，罗素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是人类还是虫族？” “人类。” “住在哪里？” “萨尔卡主星乔治大街。” “做的什么工作？” “科研人员，整理极夜时代冬眠计划研究资料。” “亲属是谁？” “没有亲属。” 池安收回枪口，冲他微微一笑，刹那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罗素心脏碰碰跳个不停，眼睛平静下来。 以为自己通过了。 听到他转身对手下说：“抓起来。” 罗素十分迅速的被他的手下掏出手铐绑了，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猛地看向池安。 你长的这么漂亮，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呢—— 长官用枪口擦了擦他的侧脸，罗素觉得这个动作有一丝轻慢，皱眉转头，听他说道：“乔治大街？我还佩奇中央塔呢！当我没看过动画片吗？” 罗素脑海中闪过什么，短到来不及思考，池安的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太阳穴，他一着急闭眼喊道：“我真的是研究人员，我会手搓星舰！” 悄悄躲在一旁沙发后面的玻利刚开始还在焦急的看向这边，等他意识到罗素说了什么之后，他猛地震惊地看过来，大脑由于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瞎话导致一片空白。 哥们，这么勇的吗？！你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 “没错！他会修星舰，还会手搓光脑！他是我们附近远近闻名的机械师。我的汽车上次去森林拉干柴和煤炭弄坏了，还是他修好的！” 池安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信了没，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他走过来拿了把钥匙亲手解开了罗素手上的手铐，冰凉的手指不小心擦过罗素的手腕，冻的罗素一个轻颤。 “都是误会。” 罗素跟着池安他们在中央广场的酒店中层睡了一夜，这里专门招待卡萨主星的长官，低调奢华服务好，待遇规格比照着顶层的最高级别。 他进门之后，把温柔微笑各种请问的工作人员请走，私下研究了一会儿，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开关和软件，有些东西实在弄不懂，但床品松软，也睡了来到这里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便乘坐专车去往卡萨星舰场，为了不打扰民用小型飞船的航行，卡萨军方星舰场在整座城市最西边。 他们的专车路过中央大街，罗素跟池安坐在后座，他身体看向窗外，两边的房子有时低矮连片，有时高耸入云，直插云霄—— 这是卡萨地区特有的景象，也是旧时代城市的特有景象，天堂与地狱只在一线之间。 罗素眼前停了一座上千米宽的移动堡垒，船舷足有百米高，在它旁边有一个小房间，敞着门。 池安已经换下了昨天夜里的风衣，穿了一身白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逐渐隐入衣领的锁骨和胸口，他中气十足的喊道：“莫尔，修了八百年了，好了没有？” ［1］［英］查尔斯-狄更斯《双城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会修星舰 第4章 塞拉波尔森林坠机 莫尔脑袋上像抹了层石油一样，从修理室里面走出来。 他提了提保护用的黑色背带裤，站在很高的地方倚着舷梯向着下方吼道：“我需要一个帮手。” 池安回道：“别急，你的罗来了！” 罗素微笑点头，向着新同事致意，尽管新同事可能都看不到这个细微的动作。 莫尔挥了挥手，扭头又钻进去了。 罗素就这样赶鸭子上架弯腰进了星舰修理室，尽管他是第一次见到它。 眼前是到处都被拆开的乱七八糟扭成一团的电线，杂七杂八的零件把它们焊接在一起，还有奇形怪状的大型部件蹲在天花板上，墙壁上，地上被占满，几乎无处下脚，靠近门边还有一个生活用的小桌子。 莫尔手里拿着两节电线蹲在角落冲他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其中还有两个尖尖的虎牙。他是个开朗活泼的萨尔卡人，有着一头茂密的金发，湛蓝色的眼眸，体格健硕，身材修长，看起来综合素质堪比雇佣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博士怪老头在搞轰炸实验。 现场火花连片，偶尔还能开出一缕蓝色焰火，莫尔把过年的表演节目全安排上了。 罗素蹲了下来，帮他整理小零件，时不时与他交谈，假装自己很忙很有用。 池安中间过来看了一眼，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他把两个杯子放在一个小桌上。 他走过来瞄了一眼，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罗素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们在进行持续运行自动化实验。” “……” 听不懂。 他咳嗽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你们好好干。” 莫尔看着池安走了，一边修理手里的电线重新做排列，一边跟他聊天，“你是哪儿的人？” 罗素心想：又开始了。 他低声快速回答：“萨尔卡人，我是流浪汉，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住址。” 他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自学成才，主要是脑子好使。” 莫尔倒是没发表什么疑问，只是同情的看着他，“没事儿，只要肯努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罗素语带悲伤附和：“会的。” 过了一会儿，两人腿蹲的酸了，莫尔从一个嵌入式柜子里拿出他私藏的零食，分给罗素一份，是一种蛮荒星球上的魔兽肉。 罗素礼貌对他说完谢谢，拿衣角不动声色盖住光脑，然后开始搜索：星舰是什么？星舰怎么修？ 千度上很快跳转出来： ［极夜时代，混沌系统这门学科得到快速发展，广泛应用在星舰、光脑等新型高科技产品中。 故事始于格拉莫斯公司。当安道尔先生与邹以舟先生开始传播混沌工程理念时，该公司成立混沌工程团队并首先在实践中发现了混沌工程真正的商业价值。 后来人们看到了这一点，接着社区成长了起来，并将混沌工程传播到整个技术领域。 复杂的光脑支柱模型则改编自邹以舟在一篇文章中所提到的模型，而该模型又借鉴了Yesok大学经济学系主任斯蒂夫教授的一次演讲内容。该模型经过改编后能专门解决光脑软件工程师所关心的问题。［1］ 由此，曙光时代的星舰，光脑，液压仓等新型科技的信号传播与支柱模型结构有了最初构建，此后得到快速发展。］ ［下面是星舰的修理方法，您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排查故障原因：1.……］ “……” 看不懂。 罗素收回手，偷瞄了正在低头忙忙碌碌寻找叉子的莫尔一眼，然后右手食指在光脑上悄悄点叉，把千度搜索信息叉掉。 下午池安又过来转悠了一圈，顺便送了些吃的，他问道：“怎么样了？找出办法了吗？” “好像找出来问题了，就是不敢下手修。” 这座星舰的结构异常复杂，罗素有些不敢下手，迟疑地望向池安。 池安没打包票，只是语气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尽管修，修错了算我的，我从不骗人。” 罗素听到这句话高兴的问他，弯着眼睛，“真哒？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六个六。” 罗素微笑，“呵呵。” 一望无际的褐色针叶原始林映在空茫的雪原上，深谷和河流在其间纵横交错。 一辆银白色星舰飞行在塞拉波尔森林上空。 天色晴朗，蔚蓝的没有一丝白云，池安在他的房间捧着光脑跟主星的人开会。 罗素第一次乘坐星舰，飞到半空中看到这个视角，跟莫尔一人端了一个小蛋糕加一杯咖啡，坐在透明玻璃前的松软椅子上，正准备欣赏风景。然后，不出意外的坠机了—— “呱——”，一声鸟叫声从天空掠过。 罗素和莫尔大眼瞪小眼，坐在坠毁的星舰残骸旁边。 他们两个都非常震惊对方竟然没死！ 半晌，罗素语气颤颤巍巍，犹如八旬老人拄拐，“这座星舰多少钱？” 莫尔的语气就更悲伤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价格，“一般来说，军方的星舰出厂时都有专门的巨额保险。” 罗素正要松口气，听他喘气一百八十度大拐弯说道：“但是，这座星舰是我们长官的私人星舰，保险刚过期，还没来得及续。” 罗素：“……” 提问：一次性背上巨额债务的感觉怎么样？ 某匿名罗先生回答： ——谢邀，人在星际，陌生的塞拉波尔星球，自己修的星舰，已经坠机了。 感谢长官池安先生的赞助支持。 池安躺在河边，醒来见到满地的残骸，已经疯了，这是他从刚开始工作就攒的老婆本，迄今为止已经攒了几十年了。 他的老婆也在今天死了，就死在他的枕边。 他见到罗素的第一句话就是礼貌的打招呼，“你好，合葬吗？” 那罗素肯定不能答应啊—— 他下意识摇头。 然后，一声枪响炸响在耳畔，子弹划过他耳边的发丝，射入身后不远处一颗枯萎的松树。 “咔嚓-—”一声，松树低矮处干枯的树枝折断，带着积雪和针叶轰然落地。 池安走过来抬手摸头，温柔说道：“乖，咱不活了，跟你莫尔叔叔说再见。” 罗素惊恐，“要不，你报警吧，把我送进去也行。” 池安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黑户还想去监狱啊？” 池安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手链，他给联邦主星发了一道紧急救援求助信号。 联邦主星帮他转接了卡萨地区的军方。 卡萨军方——卡萨军方这边尴尬的让他们再等等，他们比较穷，暂时没有闲置军舰或者飞船可供使用，需要调派。 河水顺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流向北方，由低矮茂密的褐色针叶原始林构成的锯齿状的天际线犹如沿着一个潟湖的弧形边缘伸展开来。 向远处绵延而去的低树丛中耸立出为数不多的高树的树尖，夕阳下，明亮的河水中倒映出罗素一张红彤彤的脸。［1］ 他眼神木愣愣的，一动不动，好像喝了假酒一样。 看到**官在燃烧好了火堆，搭好了避风所之后，准备脱下湿袜子湿衣服烘烤。 雪白的脚踝显现在罗素的眼前。 他伸手捂住了鼻子，生怕鼻子下面突然淌出一条血迹。 接着就被一个雪球袭击在肩上。 池安本来想着都是男人，没什么，愣是被他看出了不自在。 他冷声命令道：“转过身去。” 罗素转身，小声哼唧：“跟谁特别喜欢看一样，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好看的。” 池安把手放在河里试了试温度，罗素瞥了一眼。 河水冰凉，很快将那只苍白的手染上绯红。 看他走过来，毫不在意的拿起军刀坐在树桩上开始削树枝。 过了一会儿，他烦躁的把手上刚捡到的手套扔了过去，掉在了池安的脚边，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 却看到池安盯着手套，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用。” 罗素突然想起他的洁癖，简直要跳起来打自己一巴掌。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自己戴上。 接近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官要风度不要温度，他还要活着呢。 他又认命的趴在一堆树枝前，把它们折成几根方便燃烧。 星舰舰长也寻着残骸痕迹找了过来。 夜晚，罗素因为不会打窝，所以跟池安躺在一起，莫尔和星舰舰长则是一起搭了个窝，非常坚定的表示他们还要负责夜间下半场守夜，需要良好的休息。 零下二十度的深夜，篝火快要熄灭了，轮到罗素守夜了，他被池安叫醒，盘腿坐在池安用子弹射落的大簇干枯的松枝上。 他把旁边用来烧火的树枝放在上面，用火把挑了挑火苗，火势更大了，带来铺面的热气，罗素侧头看到池安舒展了眉眼，睫毛垂落笑了笑。 罗素没想到跟着军方来接他们的是玻利。他的神情淡淡的，虽然还是那副长相面孔，但无形中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更成熟了。 玻利望向下方的四人，又看向遥远广阔的森林。 白色的雪原覆盖着的是曾经开满向日葵的原野，除了了解卡萨历史的，几乎没有人知道。 罗素拍了拍玻利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高兴的说：“兄弟，你终于来了！” 池安走在前面，回头瞥了一眼。 他们四个灰头土脸的又回到了中央广场的酒店。 这次，酒店的前台没了上次的热切，眼神不太对劲，多了丝不耐烦，又忍耐了下来。 池安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接过四张房卡，在走廊里对莫尔低声说：“你跟他一起住，最近不太平。” 半夜。 莫尔脑子里想着那艘殉难的星舰，翻来覆去睡不着，趴在床边小声叫他，“罗素，罗素——你睡着了吗？”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张当着池安的面签下的巨额欠条，罗素蒙住头，“不敢睡觉，接受不了一觉醒来就要还债的现实。” 求生活善待精神老人。 ［1］［美］Casey Rosenthal Nora Jones 吾真本，黄帅译《混沌工程 复杂系统韧性实现之道》 ［2］《缓慢的归乡》［奥地利］彼得-汉德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塞拉波尔森林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