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子俏御医》 第1章 第 1 章 洪武年间,公元一三九四年春 定位湖广黄州府蕲州瓦屑坝村,一个移民村 “什么?!”李慧娘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他们在哪儿?!” 村西头儿的树林下,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蹲在一处斜坡上,拿着树枝翻动着什么。 大的男孩,名叫尤除夕,今年十四岁,他长得浓眉大眼,破旧的衣裳也无法掩饰他的英气勃勃。 此刻,他正拿着一根树枝,半蹲在地上,翻动着脚下的腐殖土。被他翻开的地方,蛄蛹着密密麻麻的蛆虫,在棕褐色腐殖土的映衬下,它们白的水嫩。 一旁的小男孩名叫尤佑,七岁,是尤除夕她爹尤三和她娘李慧娘后来又生的二胎。 此时,尤佑看到土里的蛆虫,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就伸手捏起其中一只,毫不嫌弃地举到眼前,扬一扬,兴奋地大叫:“哥,我们成功了!” 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四周,不知何时早已围聚了很多人,都在看热闹,还将赶来的李慧娘,也就是他们的娘,堵得严严实实,无法进来。 “喂,鹅毛小子,你现在不偷人家鹅毛,改挖蛆了啊。”围观者之一突然揶揄道。 他口中的鹅毛小子不是别人,正是尤除夕。 这个外号现在已经广为人知,众人看着尤除夕头上插着的三根鹅毛,顿时哄堂大笑。 刚才那人趁机再接再厉道:“我问问你啊,鹅毛你倒是能插头上,可,这些蛆,你准备挖来干啥用啊?” “哈哈哈~”,此话一出,围观者听了,都又大笑起来。 “你说谁是小偷!”尤佑将手里的白蛆一扔,卷起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去找那人算账。 在那人看来,尤佑就像一只炸毛的小鸡仔,对成年人自己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所以,他半分不惧,反而撇撇嘴,不屑地继续叨叨: “当然是说你四哥啊,咱们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他头上的三根鹅毛,是偷人刘仵作家的!” “你胡说!我家除夕头上的鹅毛,分明是刘仵作的孙女送给我家佑佑,我家佑佑又给他哥的!” 李慧娘火药味儿十足的厉声反驳,不仅维护了自己的孩子,还为自己开辟出一条穿过人墙的通道。 围观者见两个孩子的娘来了,自动让路,让李慧娘终于来到尤除夕和尤佑的身边。 “娘!”尤除夕和尤佑凑上前喊人。 尤佑更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一头扑进李慧娘的怀里撒娇:“娘,那个坏叔叔欺负我们,您快骂他!” 刚才问话的那人听了,顿时就火了,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叫嚣:“嘿,你个臭小子!有娘生没爹养的小东西,看我不替你爹好好教育你!” 周围的人听他这样说,嘈杂的环境,就不跟着起哄了,毕竟刚才还可以说是开玩笑,现在当着人家娘的面,说人家没爹教,真是太过分了。 “嗨,老范,别这样说,李大嫂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很不容易的。” “是呀,范大哥,虽然我没见过尤三兄弟,但我听说,他是找弟弟的时候失踪了,他们母子已经伤心难过的了,你怎么还骂人呢!” 李慧娘被人当面羞辱了,也是愤恨不已,悲痛欲绝。 她心里的苦楚也是无处诉说,她家男人走了快十年了,至今杳无音讯。 他们娘仨儿更是在三年前被迫从江西上饶府的老家移民到此地,消息传递也只会比之前更加困难,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娘~”尤佑年纪还小,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爹,不但没感受过父爱,还常因这个爹被人欺辱,小小的人儿依偎在娘亲的臂弯里委屈不已。 李慧娘的伤感被小儿子的呼唤驱散,仰头望天想要逼回眼泪。 毕竟王老三可是一个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娘仨儿只能忍下这口气的时候,尤除夕站出来。 只见她上前几步,将母亲和弟弟掩在身后,攥着双手,笑盈盈地招呼:“王叔,你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王老三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见尤除夕一副讨好的模样,便对着身边劝解的村人轻蔑地“哼~”声,然后高昂着头走过去。 “啊~!我的眼睛!臭小子,你扔过来的什么东西!” 尤除夕笑嘻嘻地回答:“送你的蛋白质啊!” 围观所有人疑问脸:蛋白质是啥? 待他们看清楚,顿时就乐了:鹅毛小子分明扔了王老三一头一脸的蛆啊!啊哈哈哈~ “咳咳,笑什么笑!”出了大丑的王老三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围观者见罪魁祸首已逃窜,也不好留下当人家的电灯泡,于是纷纷找借口开溜了。 李慧娘这才看清楚地上乱爬的白色虫子果然是蛆虫,看着两个孩子又蹲下去翻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来,都跟我站起来!蛆是多脏的东西啊!“ “娘,这里的蛆不脏的,这是我和哥哥用卖糠豆渣掺了养出来的!“尤佑又捏一只蛆举起来,力证到。 李慧娘“啪”一声将尤佑手里的蛆拍掉,转头又指着一旁的尤除夕厉声呵斥道: “尤除夕,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之前你带着他们养蚯蚓也就算了,毕竟能用来喂鸭养鹅。现在你弄出来这些恶心的东西,不要告诉我也能养鸭鹅!” “嘿嘿,娘您猜错了,鸭子鹅怎么会吃蛆呢?”,尤除夕眼看李慧娘脸色沉下来,手又举起来,赶忙加快语速说完,“不过这些蛆可以用来喂鸡养鱼!” 本来嘛,一千多年后的现代社会,还有人专门养殖蝇蛆,根据科学研究发现,那些蛆不仅能做饲料喂鸡养鱼增加产量,甚至还有猎奇者将活蛆端上了餐桌呢。 穿越来之前,她虽然没吃过,但是刷到过相关视频和新闻报道,出于好奇,她还专门百度过如何养殖,这才有了现在这处试验的斜坡。 考虑到这里土著古人的接受程度,尤除夕只能说出这些蛆虫的两点用处,除了上面说过的做饲料,她又补充了一句,为自己正名: “娘,就像蚯蚓晒干了是药材地龙,这个蛆晒干了也是一味中药,学名叫罗仙子,也叫五谷虫,有清热消疳作用,还可以拿来治病卖钱的。” 尤佑拉拉李慧娘的袖子:“娘,我哥说的是真的,我们问过刘爷爷的,他也这样说。” 尤除夕趁热打铁:“娘,您想啊,养蛆可比我们去捡麻雀屎(中药名白丁香),蝙蝠屎(中药名夜明砂),兔子屎(中药名望月砂),老鼠屎(中药名五灵脂)什么的安全多了,您要是不同意养蛆,那,我就只好……” 李慧娘听到一堆“屎”字,听得她脑仁儿疼,凑过去,努力压低声音,点着尤除夕的额头怼她:“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女孩子,张嘴这屎,闭嘴那屎的,像个什么样子!” 没错,尤除夕其实是女扮男装,之所以这样,主要是考虑到她们家没有男丁,在明朝这样讲究男尊女卑男女大防的地方,太难生存。 就算她现在只有十四岁,距离二十岁及冠成丁还有好几年,但是,一个十四岁的儿子,比一个十四岁的女儿,不管在移民路上,还是在这复杂的移民村里,都安全得多,也方便得多。 “娘~!”尤除夕着急地跳起来,将李慧娘拉到一边,看着远处尤佑又自顾自玩儿起蛆虫,她出声,“娘,您怎么能当着佑佑的面说这些!” 事情是这样的,尤佑一直以为尤除夕是个男的。 至于原因,则需要从头说起。 十年前,西医外科研究生即将毕业的尤除夕正在医院见习,有个医生请假,所以她不得不顶班,然后连续值班36个小时后猝死,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明朝女孩身上。 原身那时候只有四岁,是跟着做稳婆的奶奶偷偷溜进了产房,被生产的血/腥场面吓死的。 尤家人请了一个道士,做了法事,他说:“及笄前当男孩子养,方能破除灾祸,逢凶化吉”。 因此,从她穿越来的第二天,便一直女扮男装。区别在于,穿来后的前七年是为了避灾活命,最近这三年却更多是为了家庭安全。 所以,只有七岁的尤佑一直以为尤除夕是自己的亲哥哥。 小孩子有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哥哥撑腰,带自己玩儿,是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而对于爹常年缺席的尤佑,更甚。 李慧娘顺着尤除夕的眼光望去,看着儿子,心有不忍: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没见过爹,以为有个哥哥,但实际上…… 李慧娘又回头看着眼前这个“俊俏少年”,她的思绪不由也回到了过去。 十四年前,她的丈夫外出归来,抱回一个小小女婴,给成婚多年一直未育的她一个做母亲的机会,那时候是多么开心快乐啊…… 尤除夕看着她娘愣神,继续争取: “娘,您就再信我一回吧,现在实验成功了,接下来我可以再养几片蛆田,等蛆虫一长成就晒干了卖给药铺,再加上之前卖鸭卖鹅和种植金银花攒的钱,我就有足够的钱开药铺了。到时候,再也不用辛苦您没白天没黑夜得给人浆洗缝补衣服做帮厨养家了!” 时间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小小的婴儿竟然比自己都高了。李慧娘回过神来,看着尤除夕百感交集:真是个既惹人喜爱,又让人暖心,却也令人头疼的小冤家啊! “你一个女孩子,种种金银花益母草什么的就好,干嘛总是弄这些蚯蚓蛆虫啊什么的,脏兮兮的,娘心疼!” “杀千刀的尤三,也不知道躲到哪里享清福了,留下我们娘几个苦苦挣扎!”李慧娘将满腔愤怒都转向了失踪了的丈夫。 “原来你们真在这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刚才我一回来,村里的人都说----你家鹅毛小子是个养蛆的疯子!” 一个清脆爽朗的男声打断了母女之间的对话。 新文来了,希望大家喜欢! 相信作者,开坑必填,绝不弃坑,一个坑一棵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说话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周周正正,是小跑着来到尤除夕他们身边的。 “三哥,你回来了!” 没错,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尤二的独生儿子尤铭,家族排行第三,因此尤除夕和尤佑都喊他三哥。 说起来,尤铭也是个大可怜。 当年他刚一出生,他爹尤二以及大伯尤大就被路过的军dui抓了壮丁,一去就再没有消息。 尤铭的娘守不住,就跟人跑了,留下刚会走路跑跳的尤铭,孤苦无依。 因为尤大和尤大嫂的两个儿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尤大嫂当时正怀着第三胎,无力照顾,最后,尤铭就被尤老太送到了三房。 就这样,从那时起,尤铭便一直跟着李慧娘生活。 三年前,因为朝廷政策原因,李慧娘不得不带着三个孩子奉旨迁移到了此地。 到了这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要适应这里的气候,要学着与来自各地的新乡人相处,更要想办法赚钱生活,毕竟朝廷发放的扶助也只针对落户初期的困难。 要想生活的好一点,要想孩子读书识字,那还是要想办法多挣钱。 三个未成年(尤铭移民时也只有十三岁)加上一个小豆丁,李慧娘一个女人家,实在是养不活。 于是,尤除夕就提出了种植中药材贩卖的主意,主要就是拣金银花、板蓝根、□□等好养活的三五种常见药草,种到村后不远处的荒山上,成熟后炮制好了卖掉换钱。 种植并不需要很多劳动力,收割和炮制也不需要很大力气,非常适合他们这种没有壮劳力的家庭,所以,这个主意一经尤除夕提出,就得到了全家一致通过。 一开始,还被村子里的人笑话,说这家人都是傻子疯子,放着好好的平原良田不要,竟然选荒山种野草。直到他们卖了第一茬金银花,才又变成了村里一等的聪明人家。 经过这三年的种植,他们已经找到了最佳种植规律,最近春暖花开,尤铭便自告奋勇要做家里的顶梁柱,独自一人跑前跑后地雇了乡民去山上播种了。 等他下山,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几拨回村的围观百姓,这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跑过来。 他也对养蛆这件事很兴奋:“夕夕,你真的用豆渣麸糠那些东西养出蛆了?!它比蚯蚓值钱吧?” “嗯嗯。”尤除夕点头。 “啪~”的一声,是李慧娘打了尤佑:“叫你吃!那是蛆!是蛆!!!” “哇哇~”尤佑抱着被拍红的手,哭着躲在了尤除夕的身后,嘴里却倔强地为自己争辩,“是蛆怎么了,这可是用豆渣麸糠养出来的,又没有用粪!” 李慧娘没料到小儿子这样顽固,心里的火苗噌噌噌往上撩,她弯腰抓起一根又细又长的树枝,就要去打他:“你还敢顶嘴!我叫你顶嘴,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不甘示弱的尤佑,一边撒丫子往家跑,一边不忘回头继续嘴硬:“本来就是嘛,那屎壳郎还是屎尿堆里长出来的呢,我都吃过了,娘你也吃过的啊……” “你再说!你再说!” 说就说,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他才不怕哩:“这个蛆又白又嫩又干净的,为啥不能吃?它还是一味药呢,那熬出来的汤汁,不也是要人喝的吗?……” 一家四口你追我赶回到了自己家,一眼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院子门口,背对着他们,焦急地哭喊着:“舅妈,表哥,佑佑!” “云云?!你怎么来了?” 姜云云正是那个通知李慧娘尤佑吃蛆的人,她娘是尤四娘,尤三的妹妹,李慧娘的小姑子。 说来也巧,尤四娘远嫁,除了第一年过年回了趟娘家,后来丈夫生病,便再未回过。 结果,就在李慧娘他们娘四个刚落户到这瓦屑坝村没几个月,新一批的移民里就有尤四娘和姜云云。 李慧娘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尤家的女婿早已病故,因为小姑子只生了姜云云一个女孩儿,被婆家欺负苛待,尤四娘母女俩不得不奉旨迁移。 相认后,两家互相扶持着过日子,李慧娘出去做工的时候,就由尤四娘照顾四个孩子。 去年春,貌美的尤四娘又嫁了一个富户,并很快怀孕,如今已经八个多月了,李慧娘刚才就是去看望这个小姑子了。 “云云,你怎么来了?”李慧娘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姜云云转过身来,泪眼朦胧:“舅妈,我娘她要生了!” 看她委屈又害怕的样子,李慧娘有点不敢想:“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咋就发动了?” “本来好好的,都是秦小五那个坏小子,他非要抓着我娘玩老鹰抓小鸡,我娘就,她就摔倒了,呜呜~” 李慧娘听了,拉着姜云云就往她家里跑去:“请稳婆了吗?” “稳婆已经到了,她说,说,我娘,怕是活不成了,呜呜~” “小铭,你快回咱家,套上驴车,去县城请个老郎中,然后直接送你到姑姑家哈!”李慧娘吩咐道。 看着身后的尤除夕和尤铭,李慧娘又果断拦截:“你们两个跟着干嘛?都给我滚回家去面壁思过,别以为蛆的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尤四娘婆家,是村里少有的青砖绿瓦房,此时却在残阳的映照下,泛着红光。 而她家院子的东北角处,应着红光,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产房里的尤四娘已经晕死过去了,只听得见稳婆的的尖叫: “不行了,孩子臀位,老身也没有办法,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随着话音落下,产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冲出来一个矮胖的身影,与李慧娘擦肩而过。 “哎哟,她娘家嫂子哟,你可来了,你家小姑子难产,稳婆都没办法,我苦命的儿子啊!”产房里又走出来一个瘦瘦的老太太,一见到李慧娘就呼天抢地。 “你儿子怎么苦命了?!现在受苦遭罪的分明是我姑姑!”偷偷跟来的尤除夕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姑姑婆婆这泯灭人性的话,顿时就火了。 “怎么不是我儿子命苦了?前面的媳妇儿生完小五就死了,后来他非要娶你姑姑,我就说了她年纪有点大了,恐怕不好生育,结果怎么着?现在应验了吧?” 秦婆子完全不看尤除夕和李慧娘的脸色变得铁青,只混赖得往院子的地上一坐,继续哭喊: “这可怎么办哟?要是这个也没了,我儿子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哎呀呀~,我苦命的儿啊~,叫你不听老娘的话,以后你可怎么办哟?” 尤除夕气得飞蹿至她跟前,恨不得踹死这个死老太婆,却在抬脚那一刹那被李慧娘拉住了:“不是叫你们在家面壁思过吗?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我姑,没成想,一进门就听见一只老母狗狂吠!”尤除夕不能动脚,就改动嘴。 “你说谁……”秦婆子被人指桑骂槐了,“噌”一下就站起来要拼命,不过最终被一直装壁画的秦姑父摁住了。 见他这样,尤除夕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点,跟着李慧娘就要进产房。 “你不能进去!”秦姑父阻拦道。 好嘛,尤除夕的怒火又“噌”地一下蹿可高,不过,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小子,她确实不能进去。 最后,只李慧娘进了产房。 李慧娘之前跟着尤奶奶学过接生,只是年纪轻轻,三十多岁,没人相信她有本事做稳婆,这才不得已去做缝补女工的。 尤除夕看着她阴沉着脸出来,对自己摇摇头,转身就往外跑,正好碰见尤铭载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过来了。 “姑父,我请了赵大夫来,我姑怎么样了?”尤铭还没进院子就关切道。 秦姑父这才迎了人进来,给老郎中施礼:“求求您老救救我媳妇儿吧!” 赵郎中在飞驰的驴车上被颠簸了一路,刚下地腿还有点打颤,就抱着药箱一瘸一拐地往产房走去。 “不准去!”秦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赵老郎中面前,伸开双臂阻止他前行。 “娘,你快让开,让赵郎中去救他们母子啊!”秦姑父哀求道。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男女有别,就算看病都没有男看女的,你媳妇儿现在要生孩子,怎么能让男人看?!” “这位妹子,老朽今年都七十一岁了,来你家之前,也曾经救治过不少难产的妇人,从来没人要求老朽避嫌的!咳咳~”赵老郎中越说越激动,急得气喘不匀了。 “你就是八十一,九十一,一百零一,也改变不了你是男人这个事实!我家的儿媳妇就是不准让男人看!” 尤婆子横眉冷对,喷完了郎中,又转头怼儿子:“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媳妇儿的清白都不要了,以后再出门,谁能瞧得起你?!” 秦姑父被这样一说,又为难起来:“这……可是,四娘她……” “哼!”李慧娘气得牙疼,为了救小姑子也只好拼了,“好好好,你家的儿媳妇不让男人看,你的媳妇儿让人看了你没脸做人,我妹子愿意让男人看,那我家的妹子愿意让男郎中看行吧?” 说完,她转身搀扶赵郎中继续往产房走去。 “不行!你妹子不就是我家儿媳妇,我儿子的媳妇儿!” “你!”李慧娘真是被秦婆子气死了,真后悔刚才拦了除夕。 “啪~”的一声,正是回来的尤除夕扇秦婆子脸皮的声音。死过一回的她,穿越重生来到尤家后就决定,这一次,她绝不再做包子!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耳光搞懵了,气氛突然寂静无声。 “呜呜~,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打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哎呀,一辈子的老脸都丢进了,我不活了!与其被人笑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秦婆子哭着喊着,像只斗鸡一样侧伸着头,作势要往一旁的墙上撞去:“我这就去死,你们都别拦着我!” 咦,怎么没有人去拦她呀?! 秦婆子狠狠地瞪一眼自己的蠢儿子,不得不想办法自救:“哎呀,我老了,不中用了,儿孙都盼着我早点死呢。我这就去死,我死了,你们就都如愿了!” 说完,她英雄就义般地直起脖子,又看一眼儿子,转头就以一秒钟半步的高速,向她儿子身旁的大树冲去。 “嘭~” 秦婆子的脑袋撞到了软软的,但感觉又很劲道有韧性的物体上。 “喔~” 秦姑父用自己的肚子做了他娘/的救生筏,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真没想到,我娘这么瘦这么矮,撞人竟然这么疼! “儿呀!哎呀,老头子,老二老三老七,你们快出来拦人啊!” 秦婆子一声令下,秦家院子里立时就响起“吱扭吱扭”的开门声,然后,四个大男人就蹿了出来。 秦老三和秦老七一人一个,就将挡在前面的尤除夕和尤铭提起,然后用力一甩,他们就被甩到了地上。 而秦老头儿则带着秦老二拦住了李慧娘和赵老郎中,秦老头儿冷冰冰地数落:“她娘家嫂子,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家四娘已经不是你家的人了,你说你非要跑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啊!” 尤四娘:你个渣男,不配有名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我娘刚才不是说了嘛,她要请赵郎中为我姑姑救治!你家要是不愿意救她们娘俩,等一会儿赵郎中救治完,我们立马就接回尤家养着,总行了吧?” 尤除夕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李慧娘前头,恶狠狠地盯着秦老人头儿。 “你个黄口小儿,我与你家长辈说话,你插的什么嘴?!果真是没爹教的玩意儿,不知礼数!”秦老头儿避开话题要点,故意找茬。 “哈哈哈~”,李慧娘仰天大笑,被气疯了快,“秦老头儿,既然你家的儿子有你这个好爹教,那我请问,你家的大郎遇到事情了,就躲在爹娘后面装哑巴,这就是你教出来顶门立户的好儿郎?!” “你!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泼妇,你婆家就是这样教你对待亲家长辈的吗?!” 李慧娘冷笑一声,继续补刀:“人都说外男不管内眷事,没成想,今天在你们秦家,我才知道,原来,老公公还能管到儿媳妇房里的事呢!” “哎呀呀,三婶,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姑姑真是瞎了眼,不然不会嫁给一个缩头王八,更不会跟一群不知礼数的混不吝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这一年多,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尤铭哭喊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再敢说一句,看我们兄弟不打死你!”秦老七不敢找女眷李慧娘的事,刚才躲在屋内时又从窗户后看到尤除夕扇他娘耳光的狠厉,只好指着尤铭的脑袋耍横。 “来呀,来打死我啊!有种现在来打我啊,我要是跑路,就叫你们爹出门被马车创思!” 秦家几兄弟,除了继续蹲墙角的秦姑父,互相看一眼,然后撸起袖子,齐齐向尤铭走去。 另一边,秦婆子早已与李慧娘撕扯在一起,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是年轻力壮的李慧娘的对手,于是,她一个闪身,顺势仰面躺倒在地:“哎呀,我老婆子不干净了!” 李慧娘不解,离她们最近的赵老郎中也疑惑不已,面面相觑。 秦婆子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她的儿子和丈夫,纷纷询问她怎么了。 秦婆子却从地上仰起脸,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站在旁边的赵郎中,委屈巴巴道:“他,他摸我!” 这下子,赵郎中不干了,他悬空指着秦婆子的脑门,点了好几下,留下一句“真是无耻之尤!”,就抱着药箱,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 就在秦家与赵郎中上演闹剧的空隙,尤除夕悄悄将李慧娘拉进了产房,并关上了门。 “姑姑,你醒醒!”尤除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先去查看尤四娘的情况。 李慧娘回过神来后,忙伸手掐尤四娘的人中:“四娘,快醒醒!我们来救你了!” 尤四娘最终还是转醒了过来,她刚才虽晕死过去,但意识尚存,对于外面为是否救她发生的争执也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现在她睁眼看到亲人,顿时热泪盈眶:“嫂z……” “别说话,省些力气,啊!”李慧娘心疼地掉眼泪,虽然她与这个小姑子相处的时间,只有她出嫁前的一年,再加上这里的两年多,可她们两个一直相处得很好,就跟亲姐妹一样,怎叫她不动容。 “姑姑,我一会儿要剪开你下面那里,把婴儿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啊!”尤除夕向病患告知手术要点,确保她的知情权。 现在情况紧急,没有麻药没有抗生素,尤除夕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救活尤四娘,但是,关于手术风险什么的,她选择避而不谈,毕竟,必须给尤四娘生的希望。 “n、i~”尤四娘一看到自己的娘家侄子,顿时睁大了双眼。 李慧娘赶紧凑她到耳边告知真相:“除夕其实是个女孩儿,你放心!” 尤除夕不敢再耽搁,接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囊,摊开以后,形状不一的各式银质刀具呈现在眼前,正是刘仵作新打制的剖尸工具,她刚才跑去铁匠铺冒领了过来。 “娘,您快来帮把手,一会儿我剪开会/□□的时候,你就把婴儿拉出来!” 李慧娘心里虽有千百个疑问,但也明白此时人命关天,救小姑子要紧,最后也只能化作点头:“好。” 尤除夕穿来前是西医外科专业的研究生,她虽然没有手术经验,但在医院见习期间,曾参与并近距离观摩过两三例剖腹产手术。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为了救尤四娘这个好姑姑,尤除夕也只能拼了。 随着剪刀下去,尤四娘又疼晕过去,尤除夕和李慧娘配合默契,很快将婴儿取出,只可惜早已没了生息。 尤除夕赶紧又拿出针线,要将切口缝上。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破门而入,但最后进屋的却只有秦婆子和秦姑父。 秦婆子看到满地的血水,被丢弃一旁的孙子尸体,还有拿脸对着儿媳妇下身的尤除夕,顿时就吓傻了:“啊啊啊~” 秦姑父一眼看到的则是,尤除夕这个臭小子,竟然正对着他媳妇儿的下身拉针缝线,他的脸都气绿了:“疯子!鹅毛小子你在做什么?!”他嘶吼着朝尤除夕扑去。 尤除夕加速手上的动作,努力争取在三秒内缝上最后一针,结果,就在她要将针拉出来的最后一刻,她只觉后勃颈一疼,便不省人事了。 次日,尤除夕醒了,得到的消息是: 尤四娘死了,秦姑父也死了。 因为当时自己没有缝合完切口,又被秦姑父打昏,他甚至还去殴打李慧娘,尤四娘在强大的刺激下,垂死之中惊坐起,拿起一把银刀就插进了丈夫的脖子,双方在撕扯中,俱亡。 而亲见了这一连串事故的秦婆子,疯了。 尤除夕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都怪我,没有缝完,要不然姑姑也不会……,呜呜~” “表哥不怪你!你不要自责!要怪也怪应该我,你们拼命救我娘的时候,呜呜~,我竟然,竟然不能尽一份力,我对不起我娘!呜呜~”姜云云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 李慧娘肿着眼睛去拦:“好孩子,也不怪你!你一回去就被你二婶儿骗去关起来了,看看你的手指,为了扒开门窗,你的指甲都断了劈了,指尖都是伤口和血肿,你已经尽了,不要责任,啊~” “啊~,舅妈~,我娘没了,我弟弟也没了,呜呜~,我只有一个人了,我没有家了!”姜云云扑进李慧娘的怀里,放声大哭。 李慧娘轻柔地拍拍她姜云云的后背:“好孩子,谁说你没有家了? 你是咱尤家的血脉,这里就是你的家,一直都是你的家。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过,舅妈疼你,啊!” “舅妈!”姜云云将头埋进李慧娘的怀里,假装这是她娘的怀抱。 尤佑也哭着跑过去,张开短小的胳膊,抱着他表姐肩头:“表姐,佑佑也疼你!” “佑佑!”姜云云松开李慧娘的怀抱,转身又抱着尤佑哭泣。 尤除夕这才注意到,这屋里少了一个人:“娘,三哥呢?他受伤了吗?伤得很重吗?专门没见他!” “别担心,他只是抢云云回来的时候,被秦家的媳妇子抓了几道,倒是没有受很重的伤,刚出去给你姑姑订寿材去了。” 李慧娘答道。 尤除夕则吃松下一口气,就要从床上起来。 李慧娘一把摁住她,关切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用不用请郎中?” “娘,我没事儿了。姑姑和小表弟在哪儿?还在秦家吗?咱们什么时候去接?既然人已去了,还是早点入土为安的好。” “唉~”,李慧娘叹一口气,才继续说,“昨天你晕倒以后,尤佑及时请来了村长,这才拦住了发疯的秦家人。最后经村长调解,我跟秦家要了和离书,昨晚已经将你姑姑接回来了,不过,秦家非要留下你小表弟。” 尤除夕听了,冷笑不已:呵呵,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哪怕只是冰冷的小尸体,也是他们家的人,但,生下他们家这个后代的女人,却不是他们家人,可以任由他们随意舍弃。 这世道,真是坏透了! “三婶儿,云云,姑姑的寿材订好了,我让他们漆成姑姑最喜欢的橙红色,可能需要三天才能送来。”尤铭回来了。 “谢谢三哥,我娘一定会喜欢的。”姜云云感激不已。 “嗨,咱是一家人,干嘛说两家话。”尤铭安抚完表妹,又关切尤除夕,”夕夕,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嗯嗯,我没事儿了。三哥,辛苦你了。你有没有被秦家那几个禽兽打伤?我这就去找刘爷爷要跌打损伤药去!” “那敢情好,我还真受了他们几下黑拳。”尤铭不好意思地承认。 “刘爷爷的药很灵的。”尤佑插话道。 “就你知道了。”尤除夕莞尔。 尤佑叉腰:“那当然,之前我去刘爷爷的验尸房,被突然跑出来的大老鼠吓了一跳,磕到了腿,刘爷爷给我涂药以后,没两天就好了。” “什么?!你个小兔崽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验尸房是你能去的地方吗?”李慧娘听得怒目圆睁。 尤佑大叫着,撒丫子就跑:“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我信你个鬼!你站住!你还跑!等撵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慧娘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 “四哥,这是刘爷爷的解剖刀,我都清洗干净了”,姜云云将收纳好的解剖刀具递给了尤除夕,“一会儿见到刘爷爷,替我谢谢他。” ”好”, 尤除夕点点头,接过那套解剖刀,暗暗给自己鼓鼓劲儿,才去负荆请罪。 三日后,尤除夕一家将尤四娘埋在了自家种药材的那片山上,最高的坡上。 下葬后,来帮忙的村人默默离开,留下尤家人烧纸祭拜。 姜云云:里视野开阔,希望你喜欢。” 李慧娘:“妹子,你放心,云云以后就是我的亲闺女。” 尤铭:“姑姑,云云就是我的亲妹妹,您放心吧。” “对对对,姑姑,我一直当表姐亲姐姐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尤佑没想到,自己站着点头,也能扯到屁股疼,摸着肿得老高的屁股,他不由发出痛苦的呻吟。 下一秒就引来姜云云和尤铭的关心:“佑佑,怎么了?屁股还疼吗?……” 而李慧娘的注意力却都在沉默不语的尤除夕身上:“除夕,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你姑姑说说吧,说出来,心里也好受点,啊~” 尤除夕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渣,向她娘发出了灵魂叩问:“女子就不是人吗?稳婆为什么就得不到尊重?为什么这里没有女郎中?为什么女子难产了或者病了,不能请郎中救治?” 她穿越到这里十年了,听闻过很多女子有病了,碍于男女大方,不敢请郎中,只能咬牙硬撑,最后不少人因病情恶化而残疾或死亡。 她穿来前是学西医外科的,虽然辅修了中医药相关课程,但从没有实际采收炮制过中药材。穿到这里以后,只能一点点将记忆中的药草,与现实中能见到的草木对比印证,慢慢学习积累。 她本来的打算是自学,现在,她觉得这样太慢了,她需要名师教导点拨,她需要尽快成长,越快越好。 所以,尤除夕当晚就收拾行李,她要去南京,求学太医院。 没成想,夜半她背着包袱卷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有人喊她:“夕夕,等等我!” 这是尤铭的声音,此刻,他从村口的大树上跳下来:“不管你去哪儿,带上我!” 尤除夕甩不掉尤铭,只得默认他跟着自己。两人刚出村口没多远,就在一条岔路口上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她笑靥如花的看着尤除夕:“我就知道!怎么,闯了大祸,你这是要连夜逃跑吗?” “晴晴?!” 新文开篇已发,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欲知后事如何,点个收藏不迷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晴晴,全名刘晴晴,是刘仵作的孙女,今年十三岁,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像小苹果一样可爱。 此时,她正背着一口黒铁锅,抱着一只大白鹅,站在路中央。 尤除夕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多危险啊,快回家吧,不然刘爷爷该担心你了。” “就不!”刘晴晴将大鹅塞进尤铭的怀里,转身上前几步,站到尤除夕对面,“你不要岔开话题,你是不是要逃跑?” “哈?我,逃跑?”尤除夕指着自己的鼻子目瞪口呆。 “难道不是?如果你没有闯祸,为啥大前天到我家的时候一副小媳妇样儿?那天你跟我爷爷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一个多时辰,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跑路!怎么样?让我逮着了吧!” 尤除夕松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她不是说那事儿:“是是是,晴晴真聪明。” “哼~”刘晴晴傲娇地转身,错开半步,就站到了尤除夕的身侧,伸手拉起她的胳膊就撒娇:“好了,既然不是逃跑,那就是安全的,我也要去。” “不行!”尤除夕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挣脱刘晴晴的手,还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生怕四周有人路过,看到刚才那一幕,坏了这小姑娘的名声,毕竟,她现在可是男人! “怎么不行?!我就是要去,就要去!” 噘嘴到一半,刘晴晴忽然停住,眼珠子一转,她又装起了可怜:“除夕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爷天天就知道研究那些尸体,甚至还把人骨头拿到家里,我真的害怕这些的。求求你了,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不行!”尤除夕再次推开她的手,严肃地拒绝。 “不行不行不行,你就知道说不行,我讨厌你!”刘晴晴哭喊着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想要埋首膝盖窝,没成想,背上背的铁锅太重,一不留神,身体竟然向后仰倒了。 “哈哈哈,晴晴,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四脚朝天的小王八!”尤铭没忍住,破口大笑。 “小铭哥,你怎么这样?!”刘晴晴一边瞪人,一边手脚并用继续挣扎着想要翻过身来。 “嘎~嘎~嘎~”尤铭伸手去拉刘晴晴,怀里的大白鹅就掉到了地上,它叫着就跑开了,他又慌着去追鹅。 尤除夕只得将刘晴晴拉起来,好言劝说:“晴晴,我这要去京城呢,上千里的路,我也没有多少盘缠,这一路上会很辛苦的。”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难道我不是跟你们一样,迁移到咱村里的吗?迁移的路不辛苦吗?我不也来到这里了嘛。” 尤除夕有点头疼:“你听话哈,乖乖回家去,等到了京城,我一定第一时间写信给你。等站住了脚,一定买很多胭脂水粉,哦不,你不喜欢那些,那我就给你买很多新奇的时蔬水果,再找找有没有稀奇的食谱给你……” 第二天清晨,刘仵作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先将自家院子清扫一遍,又将水缸打满水,然后去敲孙女的门:“晴晴,起床了!” “咚咚,咚咚咚~”,刘仵作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快听到孙女的回应,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急了。 等他破门而入,看到干净整洁的床铺,顿时傻眼了,孙女不见了,但是好像没有遭遇不测。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很快,就在他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终于发现靠门的桌上,有一张纸,拿起来看,只见上面写上:“爷爷,我跟除夕哥一起去京城了,勿念!” 刘仵作顿时火冒三丈,气呼呼地去找尤家算账。 等到了尤家门外,他又傻眼了:又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多人?竟然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刘仵作刚想开口问一句,眼尖的王老三就喊出来了:“刘仵作来了!” 这一嗓子,瞬间让围观者肃立,纷纷让出一条通道给刘仵作走。 刘仵作可是天天剖尸的人,多晦气啊!这青天白日的,他不去验尸房待着,也不在自己偏僻的半山腰上的家里,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仵作早习惯了百姓对自己的回避与冷眼,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既然已经让出了进去的路,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直直就走进了尤家。 一进院子,刘仵作愣住了:原来如此! 院子里,一个年轻姑娘指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孩,正在跟李慧娘吵架:“小五,你说,你这满脸满身的伤,是被谁打的?” 秦小五吸溜一下鼻子,畏畏缩缩地巡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李慧娘和尤佑,他才仰起脖子说到:“是尤除夕!” “怎么可能?!我哥昨晚半夜就离家出走了,我清早起来就没见到他!”尤佑跳脚。 “就是他打的,昨天半夜,我起来尿尿,忽然从旁边柴火垛后面跳出来一个人,他从背后将我摁到,然后就一顿拳打脚踢,呜呜~,好疼啊!” “你也说了,打你的人是从被后打的,你又没看到人,凭什么说是我哥!” “就是尤除夕!我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我分明看到地上的人影头上连着三个长条状,不正是他头上插着的三根鹅毛照出来的影儿吗?” “就是!”奉命来讹钱,呃不,是来要说法的秦小妹聪明地煽动围观百姓,“乡亲们,你们说,咱们这十里八乡的,除了他家尤除夕头上插着三根鹅毛,你们还见过谁头上会插三根宽宽的簪子的?” 围观者纷纷点头:确实啊,他们就是去县城的时候,也没见过有别人会在头上插三个相同形状的簪子的,男女都没见过。 秦小妹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悄悄伸手去掐侄子秦小五的后脖子,惹他哭了,再把他往前一推,才义正言辞地逼问:“李家婶子,你给个说法吧!” 李慧娘虽心里暗爽,但也不得不想办法解决:“要不这样吧,既然小五受伤了,就给他请个郎中诊治一下,医药费我出,怎么样?” “不行!谁不知道你们家一直卖药材给好多郎中和药铺,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串通起来坑我们!我看,还是直接折算成银两给我,回头我们自己带小五去看郎中。” “那你想要多少钱?!” 秦小妹伸出一只手:“五两银子。” “嚯~”围观者发出惊呼声。 李慧娘难为道:“五两真的太多了,我拿不出来,能不能少一点?” “你看看,看看,看看我家小五,不仅被打的鼻青脸肿,就是胳膊上、肚子上、屁股上,还有腿上,就没几块好皮了!” 秦小妹一边说着,一边撩开秦小五的衣服,亮出其他受伤部位,坚决不让步:“五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你!”李慧娘被气得不轻,虽说秦小五是被打的不轻,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皮肤青紫有部分肿块,再怎么治也花不了五两银子。 “秦家的,你家侄子难不成是金子做的?谁家还没人跌过跤啊,就是摔断了手脚,也花不了五两银子啊!”王老三这个碎嘴子又多话了。 他一说,其他围观者也都纷纷附和:“可不是,治跌打损伤用不了那么多钱。” 秦小妹见时局扭转,气得直跳脚:“那就三两,不还价!” 李慧娘刚要张口,却被刘仵作打断了。 只见刘仵作不知何时站在了尤佑身边,他递上一个小葫芦,冷冷地开口:“跌打药,三日内保证淤肿全消。” 秦小妹连连后退,不敢伸手接药。 尤佑体贴地拿过小葫芦,塞给秦小五:“快拿着,刘爷爷的药可灵了,你回去涂上,不用吃药,三天就好了!” “既然拿了药,就快滚吧!再留着,我想,我缺的幼童人骨架就找到来处了,呵呵~” “妈呀~杀人了~”,秦小朵被吓得抱头鼠窜。 秦小五见姑姑跑了,自己也跟着跑回家了。 众人见状,也都跑了,只有王老三这个八卦男,还站在墙外的大树上,一动不动。 刘仵作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就不客气将孙女的留言拿出来:“鹅毛小子他娘,你自己看吧!” “啊?我?”李慧娘也是第一次跟刘仵作面对面交流,之前她只是默认不阻拦孩子们去刘家,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怵。 不过,等她看到了信上的内容,顿时就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尤除夕那孽障竟然把你家晴晴拐走了?!” “你是他娘,给个说法吧。” “阿嚏!”正在黑夜中扒拉草窝子的尤除夕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还不知道,自己揍秦小五的事情虽然暴露了,但没事儿了,可他自己,却摊上大事儿了。 而此刻的刘晴晴一点也不关心她的除夕哥了,因为,她今晚竟然要睡坟堆旁了:“咱们真的要睡在这里吗?草丛里会不会有虫子?坟堆里有蛇啊?” “噶~噶~”大白鹅应景地在她怀里挣扎,顿时把她吓的尖叫连连,对空扒拉着双手就躲到了尤除夕后面。 一旁的尤铭看到大白鹅又一摇一晃撅着屁股跑了,不得不再次拔腿去追…… 结果,他们一人一畜前面跑着,身后却冒出来蓝绿色的火焰。 “啊~有鬼火!”刘晴晴吓得钻进了尤除夕的怀里…… 尤除夕无语望天:幸亏,自己的胸大肌刚开始发育,还不明显!咳咳,不对,她该怎么解释,那不是鬼火呢? 还没等尤除夕解释,刘晴晴抱着她的胳膊突然勒紧,身体也骤然紧绷起来,她看着尤除夕的身后,惊恐地尖叫:“别动!” 木错,尤除夕头上的鹅毛,最开始就偷的刘晴晴家的,咳咳~,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