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王妃总在被动攻略》 第1章 第 1 章 池舒从木榻上翻了个身,晃了晃脑袋,脑海里冰冷的机械音依然没有停止。 系统:“已经试过各种各样的女主——温柔似水,茶香四溢,柔弱白莲,强势控局,冰雪聪明,伶牙俐齿,蕙质兰心……她们攻略男主都以失败告终。” 池舒难以置信:“所以你就选中了我这条咸鱼?” 她出车祸一命呜呼,灵魂被系统拘住,投射到这个话本世界,穿到第N个攻略男主的倒霉蛋身上。 系统冰冷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池舒竟然从它的机械音中听出了无奈:“死马就当活马医了,也许他就喜欢你这款。” “我不干。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本咸鱼不想攻略任何人。”池舒直截了当。开玩笑,谁家咸鱼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干这种又累又不讨好的活儿。 前N-1任攻略者兢兢业业推进攻略进度,最后却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是个只明确了男主的极其特别的话本世界。 书里设定的是架空的王朝大雍,男主祁玄是不受宠的六皇子,因母亲位分低微且早逝,在吃人的皇宫里,祁玄受尽欺侮和算计,因而养成了腹黑偏执、冷酷多疑的性格。 之前的攻略者不是被怀疑成敌国派来的细作,就是被当成其他皇子安排的美人计,总之就是总有刁民想害他,所以那些攻略者不是被退亲就是被抓进大牢,更有直接丢了小命的。 池舒把锦被往上拉,将自己兜头盖住,准备再睡一觉。只要我躺得够平,就没人能卷到我,系统也不能。 系统在她脑中循循善诱或者换个词威逼利诱:“宿主,你已经在现实世界失去了生命,如果不接下穿书任务,灵魂也会消失,那就完全在世间消逝,没有一丝一毫留下。但是,”系统话锋一转,“只要接下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能成为穿书局的正式员工,享受各种员工福利。”系统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哪些东西能吸引到一条咸鱼,“比如,世界各地的美食……” 池舒动了一下。 系统继续:“你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或者人类能想象到的各种美景。” 池舒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系统抛出更大诱惑:“悠长的假期。阳光、沙滩、海浪、椰风……” 池舒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能变成富婆吗?钱多得几辈子也花不完那种。” “可以。”系统斩钉截铁。 虽然系统有可能是在画大饼,但是上天既然再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她就先跟系统合作,保住自己的灵魂再说。也许她还有光明的未来呢。 系统又没有要求多久完成任务,而且男主祁玄正在外面领兵打仗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可以在这个世界苟着,划水摸鱼可是她的强项。 “小姐!小姐!”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年轻侍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打断了池舒美滋滋的想象。 池舒的贴身丫鬟小橘边喘匀气边一脸大事不妙地说:“王爷回来了!” 什么?!男主祁玄虽然不受宠,但是凭借真刀真枪,一步步立下赫赫战功,获封定北王。小橘口中的王爷说的就是他。池舒刚想在这里度个假,没想到男主这么快就打胜仗回来了。真晦气。 不过也没事儿,就没有她池咸鱼划不了的水。 “哎呀,我头疼。”池舒扶额,假装柔弱。 小橘看穿自家小姐装病的心思,苦口婆心:“小姐,王爷凯旋,作为王妃,您于情于理都要去门口迎接他。要是王爷不高兴,咱们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你快换身正式的衣服,王爷马上就进府了。” 小橘慌慌张张地打开衣柜,企图找到一套惊艳绝伦的衣服。 她家小姐跟王爷是奉旨成婚,但是嫁进来就没有见过王爷。成婚当天,边境又起叛乱,皇上命王爷领兵平叛,一走就是两个月。可怜她家小姐,生生跟一只公鸡拜了堂。 王爷凶名在外,小姐心惊胆战,自嫁进来之后,日夜忧思,前些日子还不慎落水。不过小姐自落水醒来后,能吃能睡,再也不见之前的愁容,气色也好了很多。 虽说她家小姐底子好,明眸皓齿,顾盼生姿,但是,这是小姐第一次跟王爷见面,所以一定要重视,力图让王爷一见倾心。 “这身就行。”装病不成的池舒敷衍道。她可不想引起男主的注意,穿得越普通越正常越好。找他那个心思深沉、生性多疑的尿性,被他记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吸取前面的失败教训,系统费了一番功夫,改动一些细节,终于推动皇帝赐婚,算是帮宿主降低难度。不过,系统说它能做的有限,无法用外力强行改变男女主的命运。这次成功让皇帝赐婚,主要原因是这个世界的皇帝原本就不喜欢男主,又忌惮他的战功,所以早就起了心思,要给他指门岳家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的低配婚事。 前一任宿主顺理成章住进王府,更好接近男主,但是她胆子小,忧心忡忡之下掉进了湖里,所以柳云舒这副身体的芯子才换成了池舒这条咸鱼。 既然躲不掉,那就当一块不引人注目的背景板好了。 踢踏踢踏,整齐划一的士兵行进声越来越近。站在王府门口的池舒抬头瞥了一眼,行进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应该就是祁玄了。他一身玄色云锦,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势。 那张脸是极帅的,作为书里的男主,身材、样貌自然都是顶配,引得街道上的行人频频驻足观望。但是,池舒没有心思欣赏他那副优越的皮囊,只想走个过场,快点结束,她好回去躺着。她的人生信条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池舒凭着记忆不熟练地行了个礼,祁玄淡淡扫了她一眼,旋即皱起了眉头。皇帝爹给他赐婚的对象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柳云舒,一个正四品文官的女儿,竟然这般没规矩。如此正式的场合,衣服穿的随意也就罢了,连行礼也这般随意。大理寺少卿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或者,这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看似随意,实则精心设计。所以这是新攻略者的新套路?好心机。 祁玄冷哼一声,从池舒面前走过,池舒只是发现祁玄脸色阴沉,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离危险近了一分。 黑色锻靴突然停住,长刀出鞘,甩出一个利落的回马枪,刀刃架在了池舒脖子上。祁玄的刀锋紧贴池舒的脖颈,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冰凉的触感从脖颈直传到心底。池舒顿住,这活儿真没法干,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需要拔刀相向了?!有没有人为她发声! 四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祁玄一言不发,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 当掌握你生死的上位者无故发难时,这是最考验人心态的时候。有的人跪地求饶,有的人铁骨铮铮,还有的人恼羞成怒……世间百态,祁玄见多了,但是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太一样。 池舒从最开始的蒙圈到放弃抵抗,不过几息时间。如果狗男主这么喜怒无常、草菅人命,那她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这个破任务不接也罢,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对方迟迟没有动静。池舒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您还杀吗?如果不着急,容我先吃了这包绿豆糕,不吃浪费了。”池舒从袖袋里掏出丝绢包裹着的糕点,自顾自吃了起来。 王府的绿豆糕做得不错,入口松软,甜而不腻,属实是消暑佳品。 祁玄突然觉得无趣,杀意顷刻间化为轻烟,消失不见,唯有一点点香气萦绕鼻尖——那绿豆糕闻着挺香。 长刀入鞘,祁玄不再搭理池舒,径自回他的主院了。 池舒懒得猜祁玄的心思,也懒得想这般刁难是为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且初见面任务完成,积分到手,就该奖励自己一顿丰盛的午餐。唯有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 “小姐,你……你……”小橘看见胃口很好的池舒又添了一碗饭,犹豫着开口。 “小橘,”池舒抬手把小侍女紧皱的每天抚平,又给她碗里夹了一个鸡腿,“你天天这样愁眉苦脸,很容易变老的。” 小橘咬了一口鸡腿,还是决定不吐不快。“小姐,王爷对咱们有诸多猜疑,这时候是不是要尽力打消王爷的疑心?”顿了顿,她又说道,“他长年在边关奔走征战,肯定很难吃上一口热乎饭。如果小姐吩咐小厨房做一些美食珍馐送过去,王爷多半会感动的。” 小橘看着年纪不大,但是为自家小姐操碎了心。 “不送。”池舒吃完最后一口饭,空出嘴来安抚自己那“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小丫头,“王爷疑心病重,咱们冒冒失失送东西过去,要是被怀疑成谋害王爷,那就……”池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丫头打了个寒战。 吓唬完小橘,池舒心满意足地躺到了贵妃椅上。吃饱喝足,便觉人生值得。 她虽然是个摆设王妃,没有任何实权,但是,她院里的小厨房对待她的膳食倒是很上心,一日三餐不重样,色香味俱全。 再加上定北王府山水萦绕、厅榭精美,步移景异。美食美景都齐了,这里倒不失为一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王府正厅内,管家见祁玄处理完政事,赶忙递过去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可要用膳?已经申时了。” 一身贵气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在军中待惯了,他对吃食不甚在意,进膳的时间也飘忽不定,取决于他的心情和忙碌程度。但是,他新娶的王妃,要是对他的饮食不上心,那就太失职了。 “王妃今日没有打听王爷的行踪,也没有命人送吃食过来。王妃早早用完午膳,这会儿尚在菡萏轩……睡觉。”管家毕恭毕敬、一五一十地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王妃说喜欢荷花,自己搬到菡萏轩住下。” 菡萏轩是离王爷的寑垫最远的偏僻小院,这当然不是他的安排,所以要跟主子解释清楚。 祁玄缓缓放下茶盏,嘴角微动,似笑非笑。管家感受到面前之人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不自觉擦了擦汗。 搬到菡萏轩,而且大白天睡觉?这个新来的攻略者倒是不简单,深谙欲擒故纵之道。可惜这些路数对他都没有用。她想欲擒故纵,那就先尝尝冷宫的滋味。 “从今日起,王妃禁足菡萏轩,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视。”清冷的声音响起。 管家看着自家王爷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在心底为王妃抹了一把汗。 其实自王妃嫁进来,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一直安安静静的。落水后醒来,变得能吃能睡,待人客客气气,每天乐乐呵呵,看到她就让人挺开心。没想到她什么也没做,但是惹得王爷不开心了。他虽然在府里时间久,但也摸不清王爷的心思,只能默默为王妃祈祷了。既然王爷没说关掉小厨房,那他继续让小厨房变着法子给王妃做好吃的,弥补一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祁玄那厮确实有些不讲理,虽说莫名被禁足,但是池舒没有任何不悦:“这不撞我枪口上了嘛,本咸鱼最爱宅家。” 只要不停掉她的小厨房,不出门也不打紧。毕竟她平生最爱的事情,除了吃和睡,就是晒太阳。再说了,这院子也不算小,她躺腻了,在自己院里溜达一圈,美滋滋。 池舒舒舒服服地待了两个月,把这副身体养得气血十足,气色红润,就连小橘都忍不住说:“禁足也不是坏事,小姐现在看起来白里透红,乌发如瀑,更美了。” 唯一郁闷的是系统。 系统已经在这个世界体验过太多失败了,所以尽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降低攻略难度,就连以前的强制发布任务这一环节都取消了,只要宿主能够完成最终任务攻略男主即可。 当然,宿主可以自愿领取任务,完成任务就能得积分。积分能从商城里换取各种各样有趣的物品。 就这么好的条件,池舒都不珍惜。她现在每天吃完睡睡完吃,除了领取了第一项根本躲不开的初次见面任务,再也没有跟它领取过任何任务!就连攻略进度也是零! 它有些后悔,选条咸鱼当攻略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过,下一个剧情点马上就来了,它安慰自己,少安勿躁。 第2章 第 2 章 中秋佳节,皇上举办宫宴,各皇子、大臣携亲眷进宫赴宴。 这是个避无可避的活动,池舒翻到任务列表,点击领取任务,这个任务是100积分。 当日,池舒被小橘捯饬得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妥帖。 池舒缓缓朝身着蓝缎蟒袍的祁玄行礼。她身上穿着的吉服太过端庄,以至于整个人都仿佛被束缚住,行礼都不太方便。 时隔两月,第二次见池舒,祁玄依旧冷笑了一声。 这个攻略者的计划进行到欲擒故纵的“擒”这一步了?瞧她今日这身打扮,若是寻常人,可能真要被勾了魂。可惜,他祁玄不是寻常人。 不过,这次的攻略者定力倒是让人欣赏,根据暗卫的汇报,她每天吃得好睡得香,没有一丝一毫做任务的心急。 倒也配做他的对手。这次宫宴,倒是让她抓到机会跟他相处了。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祁玄丢下这句话,一甩袖,大步迈进了自己的轿子里。 他在说什么?池舒一脸问号。算了,不关她的事。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大哈欠。今天沐浴焚香、梳洗打扮,费了一天的工夫,甚至牺牲了她宝贵的午睡时间。这会儿已是傍晚,池舒又困又饿。 两人各自乘坐轿子,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口。 “小姐,快醒醒!接下来得步行进去了。”小橘好不容易叫醒了池舒,等她们走下轿子时,祁玄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小姐第一次进宫,人生地不熟,王爷竟然也不等等小姐,真是太不体贴了。小橘只敢在心里嘀咕。她们这些丫鬟是不让进宫的,小橘只能在宫外等着。 好在有宫人领路,池舒成功到了举办宴会的宫殿。 皇上皇后尚未到场,宴会没有真正开始,殿内喧闹熙攘,热闹无比,只有祁玄独坐一隅,自斟自饮,周身空气似乎都要比别处凉薄几分,仿佛这世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生母早逝,生父不喜,兄弟阋墙,他大概是有一堆伤心事的。 “没错,宿主,今日也是祁玄生母的冥诞,但是除了他,没有人记得。他正是伤心的时候,于你,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送送温暖,当当解语花,不怕他不动心。”系统激动道。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享受缺德人生。”池舒说完,不出所料地听到了脑海里系统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声。 直到宴会即将开始,池舒才磨磨蹭蹭地坐到祁玄身边的座位。 池舒秉持的咸鱼社交信条是:分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坐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就在池舒安安静静地干掉第8个荷花酥的时候,一旁的祁玄冷不丁开口:“王妃,不给本王斟酒吗?” 池舒很想潇洒地回他:这是另外的价钱。 但是,她从祁玄的脸上看到了“我要开始搞事情”的神情,咽下到嘴边的话,敷衍地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继续吃糕点。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别来沾边,我只想安静地当条咸鱼。 祁玄偏偏不让她如愿。即便他换了个慵懒的坐姿,依旧令人感到满满的压迫感。 “王妃,该不会不知道,今天是我母妃的冥辰吧。”他的声音清冽低沉,带着丝□□惑,“听说,父皇今年又纳了一个心仪的妃子。从来只闻新人笑,几时听得旧人哭。你说是不是?” 池舒差点被嘴里的糕点噎住,这厮在搞什么?这殿里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哪个有心人听去,报给皇上,皇上本来就不喜欢他,疑心病比他还重,他定北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她可不想被连累。 池舒拿起瓷盘里的糕点就往祁玄嘴里塞,心里暗暗吐槽,他这嘴怎么比灶王爷还难粘。 祁玄没料想她是这个反应,含着嘴里的荷花酥,愣了一瞬。从来没人敢强行往他嘴里塞东西,更何况他从来不吃甜食。 眼见着祁玄脸色变得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汁来,在他发作之前,池舒急中生智,赶忙说道:“殿下知道荷花酥有何特殊之处吗?” 祁玄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黑色眼眸内闪过一丝暴虐的戾气。 不等他有任何回应,池舒自顾自说下去:“相传,古时候有一个妃子因为被陷害,在荷花池中含冤而死。妃子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留在荷花池中不肯投胎,从此,池中的荷花不再绽放。这一异像惊动了在附近修行的铁拐李三仙。他们帮助妃子飞升,并答应护住她的孩子。后来,荷花池李的荷花一夜绽放,妃子的孩子也成了皇帝。后来,人们用荷花酥来纪念妃子的爱子之心。“ 浓郁的戾气似乎减少了一些,祁玄眸底的冷意退却些许,他不紧不慢地吃下了那块荷花酥。 妈耶,好险。她上一世是个苦哈哈的文案人,领导常说,文案人最重要的技能,就是讲好品牌故事。万分幸运的是,她之前做过一个荷花酥品牌的文案,所以对这个故事烂熟于心。 姗姗来迟的皇帝,带着皇后和一众爱妃,声势浩大地来了。 最大的领导发完言,正式开席,终于上热菜了。 池舒两眼冒光,好一桌令人垂涎的满汉全席,尤其是蟹肉,异常肥美! 祁玄没有动筷,侧头望向池舒,漆黑的眼眸泛起兴味。只见她每道菜都要尝一遍,吃到好吃的便会眉飞色舞,仿佛此刻,面前的美食就是全世界;即便是不合心意的食物,也会坚持吃完。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从前在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吗? 席间,皇帝率领大家饮菊花酒,还把一块约莫直径半米、重达十斤的大月饼切开,分发给众人。 吃得差不多时,众人纷纷向皇帝敬酒。就像公司年会,到最后,总归得跟领导敬个酒,拍个马屁,表个忠心。 池舒望向祁玄,她现在的直接领导是他,敌不动我不动。他要敬酒,她就跟着举个杯。 祁玄却像是看不清楚场上的形势一般,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对自己的皇帝老爹没有任何表示。 行吧,她反正无所谓。池舒继续干饭。突然,大领导开了金口:“老六。”大领导停顿了一下,望向池舒这边,祁玄排行第六,正是他口中的“老六”。 池舒一口饭憋在嗓子眼里,差点笑出声来。她一个现代人,听不得老六这个词。只感觉皇帝老爹在骂他儿子——你个老六。 “这次又打了胜仗,当赏。 ”皇帝接着说,客套地关心了一下儿子,然后赏了一壶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 祁玄恭敬谢恩,面色如常,宠辱不惊。 就连池舒都看出来皇帝老儿的假惺惺了,儿子在边关拿命打仗,老子只是不痛不痒地赏了壶酒。不过,只要不找她的麻烦,就不关她的事。 世间事,往往事与愿违。就像上学时,希望老师千万不要点自己回答问题,却偏偏点到自己。 “你娶的新妇似乎胃口很好。”皇帝打趣道。 领导抛梗,自然有人接梗,更有人捧场地笑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池舒身上。妈蛋,吃个饭都有人说。 祁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自己应对。 池舒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开口回答:“儿媳谢父皇关心。从小便听家父提起,父皇每年都要祭拜谷物神,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而今盛世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因而珍惜粮食便是感念皇上和上苍的恩德。” “说得好!”皇帝当场表演了一个龙颜大悦,赏了一块大月饼。 池舒学着祁玄之前的样子谢恩,不过她有些饱了,只能把月饼收起来。 “你倒是会拍马屁。”祁玄靠近,讥讽一句。 池舒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对咸鱼来说,除了吃和睡,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那就是命。系统说过,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运行逻辑,惹怒皇上是真的可能丢掉性命。 而且皇帝明摆着是要刁难她,还不是因为她嫁的人是定北王,这叫厌屋及乌。祁玄选择袖手旁观,她又不能在明面上落下把柄,毕竟,她可没有复活的金手指。拍个马屁是最保险的应对方式。 “你,不怕我?”祁玄不可置信地问,她一个书香世家的名门淑女,居然翻白眼,更没想到,是对着他这个人人闻风丧胆的定北王。 呃,作为现代人,池舒只是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跟怕不怕他关系不大。难道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希望别人怕他?所以他喜欢柔弱胆小那一挂?好可惜,上一个胆小的,要是坚持下来,也许真能成功。 池舒思索了一会儿,夹着嗓子,用生疏的演技表演了一个娇滴滴的“人家好害怕”。 祁玄一脸见鬼的表情,不再搭理她。 吃完晚宴,还不能回去,皇帝率领众人来到御花园,赏月吟诗。 忙活一天,池舒有些累了,独自溜达一个偏僻的凉亭里,打算休息一会儿。 溜达一圈,又有些饿了,正好把皇帝刚刚赏的月饼吃了。 正吃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衣着华贵、花团锦簇的世家贵女走了过来。 池舒一个也不认识,正想溜走,领头的姑娘却叫住了她:“柳云舒!” 池舒反应了五秒,才想起来自己这副身子的原主名叫柳云舒。“有事?” 那姑娘见她手里还拿着月饼,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饭桶,就知道吃。定北王早晚会厌弃你!” 这话一出,池舒就明白了。定北王作为本书的男主,标配就是会有一大堆迷妹。瞧这身打扮,听这跋扈的语气,这位应该就是他最大的粉丝——太傅之女盛诗婧。盛诗婧大概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所以攻击性这么强。 不过,池舒表示非常理解,而且人家说的话没有任何毛病,定北王本来也不喜欢自己这个皇帝塞过去的王妃。“你说得对。” “什么?”盛诗婧显然没料到池舒是这个反应,心里憋了一股气,总感觉有劲没处使,就好比大战在即,一方已经擂响战鼓,摩拳擦掌,分分钟就开干,另一方却打开城门说“欢迎光临”。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撤了。”池舒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走,盛诗婧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许走!” 池舒看看手里的月饼,好心问道:“你也想吃?”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盛诗婧更生气了,只得继续发力,“你爹不过区区四品,你也敢肖想定北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面对他人的意见,咸鱼主打一个“人生如戏,我不在意”。如果你夸我,你说得都对。如果你骂我,你说得都对。 吵架最让人生气的莫过于对方不接招。无论盛诗婧说什么,池舒都不在意,反而又吃起了月饼。盛诗婧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她伸出手,打掉了池舒手里的月饼。 第3章 第 3 章 池舒决定速战速决,摆脱盛诗婧的纠缠:“你居然敢打掉皇上赏赐的月饼,我现在就告诉皇上,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对方明显有些怕了,气势弱了很多。但是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她便大着胆子说:“没有人可以证明。我们也可以说,是你自己扔了的。” 池舒懒得再玩这些小姑娘的把戏了,一块月饼,掉了倒也无所谓,她更想回去睡觉。当即甩开对方的手,正要离开,亭子旁的假山上却有人哂笑了一声。 “谁在那里?”盛诗婧不安地问道。那人躺在假山的阴影中,故而大家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 那人不疾不徐地坐起来,轻巧地从假山上跳下来,翩然落地。 盛诗婧的脸不由得红了,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定北王祁玄。 “我可以证明。” 祁玄这话一出,盛诗婧的脸由红转绿。她不知道祁玄在这里听了多久,自己还没来得及跟祁玄好好表白,就被他瞧见这么不好的一面。而且,自己的心上人还要去皇上那儿告发自己。 盛诗婧又羞又恼,她捂住脸,转身要跑。 “站住。”祁玄的声音不大,但却像钉子一般掷地有声,带着将领特有的威严和说一不二。 盛诗婧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不敢动弹。 “父皇最讨厌人浪费粮食,”祁玄指了指落在地上、沾了泥土的月饼,“吃掉它。” 盛诗婧不可置信地望向祁玄,声音哽咽:“你竟然要这般羞辱我,就为了她?”盛诗婧转而恶狠狠地瞪向池舒。 她身旁的跟班不敢跟祁玄说话,倒是指使起池舒来:“你快点跟定北王说,盛姐姐只是跟你闹着玩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姐,很不巧,我是条咸鱼,偏偏不是个圣母。池舒腹诽。 见祁玄望向自己,池舒做了个“您请”的手势,再配上看戏专用零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瓜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父亲是当朝太傅,他如果知道……” 祁玄不耐烦地打断盛诗婧的话,语气严厉:“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小时候,那些仗势欺人的,也是这般搬出自己的后台,仿佛有靠山就是干坏事的免死金牌。他平生最讨厌这样的人。 祁玄这个人原本给人的压迫感就强,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更带来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盛诗婧身旁的跟班一个个噤若寒蝉。盛诗婧的内心无比酸楚,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掉下来。她屈辱地捡起地上的月饼,咬牙吃完,带着一众跟班哭哭啼啼地走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出手?”当祁玄抛出这个问题给池舒时,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着来自黑暗沼泽的危险。 “首先,肯定不是为了帮我。” 池舒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也不需要帮助,那些小女生的刻薄话,对她不过是小儿科。 祁玄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猜,定北王正义感爆棚,见不得仗势欺人、狐假虎威、恃强凌弱之人。” 祁玄像是听到一个好听的笑话,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池舒没有说出心底的猜测:傅家长女已经是二皇子宸王的正妃,若是小女儿再跟定北王纠缠不清,当前微妙的政治平衡就要被打破了。更何况,祁玄战功显赫,如果再被当朝一品大官太傅之女喜欢,非他不嫁,那皇上只会更加忌惮提防他,所以祁玄不介意趁机上演一场“辣手摧花”。 不愧是冷酷无情但是智商在线的腹黑男主。 本以为今天的班儿就上到这里,谁承想,出宫时却碰上了原主柳云舒的爹——大理寺少卿柳文柏。 柳文柏看到柳云舒的贴身丫鬟小橘,认出女儿的马车,因而特意等在宫门口。他的品级低,本来是没法参加宫宴的,还是皇帝开恩,特许他参加。不过,宫宴上人太多,他的座次靠后,距离女儿的座次太远,所以没有找到机会说话。 女儿嫁进王府之后,未曾再见过面。之前王爷不在府中,也没有人安排回门。后来又听说女儿落水,病了一场,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又担心女儿在王府受人冷眼,过得不好。他家夫人在家里日日记挂。 所以,今日他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求王爷一个恩典,准许女儿回家小住几日。 他开口说出来意,本以为定北王会刁难一二,他常年征战在外,与他们这些小官接触不多。传闻他冷漠无情,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 “是小婿思虑不周,明日我陪王妃回门。”祁玄搂住池舒的腰,一脸温柔。 柳文柏:难道传闻有误? 池舒: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老六怎么还演上了。 不过,这100积分终于还是收入囊中。 回门路上,祁玄一改常态,跟池舒上了同一辆马车。 Excuse me?从这里就要开始演吗?咸鱼表示心累。关键是,祁玄还把小橘赶到另一辆马车了,这让她怎么跟小橘打听柳家的情况呢?昨天宫宴回来太晚,她倒床就睡,错过了询问的最佳机会。 祁玄看池舒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吃瘪表情,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他派暗卫查过柳云舒的底细,祖上五代身家清白,不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那就只能是属于大雍朝内的某个势力。是大皇子、二皇子还是八皇子,抑或是皇帝的人?攻略者口中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去柳家看看,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柳母今日很是开心,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她拉着池舒的手,眼圈发红:“囡囡好像瘦了,是不是没有吃饱饭?” 小橘觉得自家夫人被爱意蒙蔽了眼睛,她家小姐自落水醒来之后,就没有饿着过自己。比之前胖了一圈,脸上都有肉了。虽然小姐之前也很美,却是弱柳扶风、楚楚动人那种美,如今依然是花容月貌、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但是看起来更健康、更有活力,生机勃勃的。 听到小橘汇报女儿每天吃得香、睡得好,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他……对你好不好?府里可有人轻慢你?”柳母温柔地帮女儿把一丝垂落的头发捋到耳后。 感受到母亲对女儿的殷殷之情、拳拳爱意,池舒的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她上辈子是个孤儿,风里雨里一个人长大,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大概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这一刻,她有点贪恋这种温暖。 不过,下一瞬她便清醒了,这是柳云舒的母亲。如果她能替原主做点什么,那就是让她放心吧,所以她笑着安抚柳母:“放心,王爷虽然看着冷,实际上挺好相处的。” 保持距离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当然,内心的OS她没有说出来。 “他不曾为难我,也不曾轻视我。” 何止不曾轻视,很多时候似乎都高看了她。她就躺着当咸鱼,他都会来一句“好手段”。 “王爷治下严谨,即便是他之前不在府里的时候,府里人也不曾亏待我。” 这倒是实话,即便她只是个摆设王妃,也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依然好吃好喝供着。 柳母点点头,放心不少。瞧着今日定北王带来的一箱箱珍宝礼物,他对女儿的心意不像是作假。 厢房内,祁玄把手搭在太师椅边缘,懒懒开口:“她真是这么说的?” 暗卫点头:“是。”他刚刚已经将探听到的柳母和王妃的谈话,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王爷。 暗卫已经将柳宅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特别可疑的地方。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祁玄一挥手,暗卫眨眼便消失不见。 “进。” 池舒推开门,没看到暗卫,躲得可真快。系统说男主派暗卫把柳家查了个遍,好在没查出什么来。真想问一句,你的疑心病还有得治不? 不过她实际问出的是另一句话:“天色不早了,可要安排人为王爷备马?” 意思是我要在家里小住几天,您请自便。最好是骑马麻溜地回你的王府去。 “为何备马?本王自然要陪王妃小住几日。”祁玄很期待地看着池舒的表情。 池舒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句。知道了,这老六又要搞事情。“那我找人把府里最好的房间打扫出来。” “夫人住哪间我便住哪间。”这话说完,见到池舒终于绷不住了,一脸见鬼的表情,祁玄心满意足勾起了一抹笑容。 咸鱼想躺平,但是风浪不同意。她觉得,她这辈子的风浪都是祁玄带来的。 不想让柳父柳母担心,池舒只得屈服。爱咋地咋地,她就不信祁玄会牺牲色相对她做什么。 柳云舒的房间有一床一榻。池舒很自觉地把大床让给了祁玄,自己睡到了木榻上。 她刚伸手把脱掉外衣,就听到清冷的男声响起:“你干什么?” 不是,这厮的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我要对他耍流氓似的。池舒心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你睡觉不脱外衣吗?”池舒给了他一个瞪大眼睛清澈无辜的眼神。 祁玄那张精美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似乎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池舒懒得管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祁玄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真的挺佩服她,狼环虎伺,她自安眠。 祁玄用布巾蒙住口鼻,点着了一根小小的线香,随即熄灭了油灯。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 朦胧间,池舒感觉自己被人摇醒。半梦半醒间,有一道低沉清冷的男声在问:“你是谁?” “池舒。”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回道。 祁玄眉毛微挑,有眉目了。原来她不是柳云舒。她的声音像是梦中呓语,低低的,所以他又凑近了一些。“你是什么人?” “打工人。”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祁玄眉头微蹙:“你嫁到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度假。” 他换了种问法:“你的任务是什么?” “躺平。” 祁玄一头雾水,怎么会有人的任务是躺平?所以她天天吃完就躺着? 祁玄还不死心:“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对方似乎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咸鱼也可以有梦想,我好想变富婆。” “你属于什么组织?”祁玄扶额继续问。 “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组织。” “宿主,你快点醒醒。宿主,宿主……” 池舒感觉有两种声音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好吵。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在屋外透进来的月光中看见祁玄的脸悬在她的脸上方,两个人离得很近,姿势暧昧,呼吸交缠。“流氓!”然后她水灵灵地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巴掌声清脆响亮,就连屋外都能听到。暗卫敲门唤了声:“主子?” “退下。” 暗卫继续隐入黑暗中。 第4章 第 4 章 屋内暗流涌动,安静了一瞬。系统在池舒大脑里疯狂告状。“宿主,他给你用了**香,试图套话。幸好我把你唤醒了。” “他套出什么有用信息没?”池舒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在脑中跟系统交流。 “呃……”系统破天荒地卡壳了一秒,接着它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传输过去。 “合着他得了一巴掌,获取的唯一有用信息是我叫云舒,其他算是一堆乱码。”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他知道自己不是柳云舒也好,即便以后得罪了祁玄,也不会连累善良的柳家夫妇。 迅速在脑内和系统沟通完,池舒一坐起,手就被祁玄扣住,他慢慢逼近,仿佛身边的温度骤降,空气都凝固住了。池舒几乎能感受到祁玄身上的杀气。 腹黑男主超级无敌记仇,自己扇了他一巴掌,下场会不会很惨,怎么扛过他这波怒火呢? 池舒的小脑瓜灵机一动。她顺势往后一躺,瘫在床上,脸上净是良家妇女向强权屈服后的视死如归:“来吧!” 她故意躺得跟条咸鱼似的,委屈巴巴道:“王爷要想占了这身子,直说便是,何必用那些手段……” 她想演得可怜巴巴,奈何演技有些拙劣。她挤挤眼睛,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来,未果。 祁玄脸色阴沉得可怕,脸上阴云翻滚不定。她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他堂堂定北王会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他已经说不出是被扇巴掌还是被诋毁更让他生气,气了半晌,发现始作俑者眼皮打颤,似乎又要睡着了。她怎么可以一沾床就睡! “出去!”祁玄忍无可忍,终于憋出两个字。 得嘞,池舒麻溜地卷起铺盖,睡到了另外一间房。 本来说要多住几日,结果祁玄这厮第二天就要回王府。 “我可以多留几日吗?”池舒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回去就回去呗,我不想。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你觉得呢?”祁玄的目光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子,射向池舒。 不同意就不同意嘛,这么凶干吗?池舒悻悻地回屋收拾东西。 屋顶的暗卫瑟瑟发抖。主子今天的心情貌似很差,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练刀法。刀刀狠厉,见血封喉。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他听到王妃怒骂“流氓”,还有巴掌声,难道?他不禁缩了缩脖子,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呀?不过就这,王妃都没事儿,果然有两把刷子。他暗暗对王妃竖起来大拇指。 虽然柳父柳母很是不舍,但是终归出嫁从夫,只得泪眼婆娑地挥别了自家的掌上明珠。 坐在马车里的小橘拉着她家小姐的胳膊,感伤道:“小姐,我们有空多来看看老爷夫人吧。”王爷在前面那辆马车里,她终于可以跟小姐说体己话了。 “好。”池舒轻声回道。 “小姐,你怎么了?”小橘立马察觉不对劲,她家小姐可从来没有心情低落过。 “没事儿,就是昨晚没睡好,困了。”池舒挤出一个笑容,佯装要睡觉。可惜柳家不是她的家。她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 不过,没等她感伤多久,她真的睡着了。昨晚她真的没睡好。 池舒是被刀剑声吵醒的,这乒乒乓乓的,打仗了? 小橘正掀开窗帘,紧张地看着外面:“小姐,好像遇到刺客了。” What?系统系统,原书有这一段吗?呼唤了一会儿,系统的机械音终于出现:“书里的初始设定不可更改,但是每一任攻略者都会将这个故事引向不同的走向。”也就是说,初始设定是固定公式,但是攻略者是变数,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原书剧情有的部分可能会发生,有的可能不会。还有可能会有新的剧情发生。这个世界的故事会按照人物的行为、动机和合理的逻辑推进下去的,甚至,为了让逻辑严密,世界会自动补充原书没有提过的细节。“原书有一段刺杀戏码,但是在很后面,看样子是提前了。” “那我和小橘会不会有事?”池舒最关心这个问题。刺客应该是冲着祁玄来的,只要不连累到她和小橘,那就问题不大。 系统也无法确定。 “对了,我完成第一项初见面任务后,有多少积分?” “50。”系统回复。 50积分能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东西有限,得花在刀刃上。 两辆马车都被很多个黑衣人包围了,不过主要火力集中在祁玄那边,池舒决定静观其变。 柳家官阶不高,所以柳宅不在京城的繁华地带,差不多要到郊区了。从柳宅前往定北王府,刚好要经过一条偏僻的小路。黑衣人埋伏在此,又安排人占据高处,一时间占了上风。“放箭!”有人喊了一声。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 祁玄的护卫一齐出动,奈何箭矢太多。有人中箭倒地。 一支箭嗖的飞过来,射中了拉着池舒所在马车的那匹马。马儿吃痛,仰天嘶鸣。它四处乱撞,然后拉着马车发足狂奔起来。 发狂的马把车夫都甩下去了,只留池舒和小橘在车上被颠簸到怀疑人生。 “小橘,等马儿冲到那边河道时,咱们就跳车,往水里跳。”池舒当机立断。 “可是,小姐,我不会游泳。”小橘有点害怕。 “我会,跳水后,别慌,在水中憋气,等我来救你。你相信我吗?” 小橘点点头,她相信她家小姐。 马儿如离弦之箭,窜出去很远,马车不是撞到树就是撞到石头,眼见着要散架,千钧一发之刻,池舒大喊:“跳!” 两道身影齐齐跳入水中。很快,池舒就将小橘拉上了岸。 这里离黑衣人所在的小路已经很远了。 “系统,有黑衣人追过来吗?”池舒不放心。 “没有,黑衣人的目标主要是祁玄。”系统又补了一句,“放心,祁玄安排了暗卫暗中跟着你们,不会有事。” 祁玄这厮,故意保留实力,估摸着是想钓出背后之人。可怜自己这条咸鱼跟着遭殃。刚刚那马车颠簸的,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小姐,你怎么突然学会游泳了?”小橘突然奇怪道。 “我上次不是落水吓着了嘛,后来我就发誓,一定要学会游泳,你瞧我每天钻研,果然学会了。”池舒开始胡说八道。 小橘将信将疑,不过算了,跟小姐待久了,她也染上了一些咸鱼的习性——小橘懒得想了,小姐说啥就是啥吧。幸好小姐天赋异禀,学会游泳,这才救了自己。 等系统确认那边的打斗结束,一切安全了,池舒才拉着小橘往回走。秋分一吹,浑身湿漉漉的两人瑟瑟发抖。 现场一片凌乱,地上堆着黑衣人的尸体,但是没留下活口,关于刺杀者的身份,没留下任何线索。 侍卫在收拾残局,见到王妃,行了个礼:“王妃,王爷带着精锐护卫去追剩下的黑衣人了,让咱们在此地稍等片刻。” 池舒和小橘身上湿有些难受,好不容易寻到一家住户,掏银子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不一会儿,又有侍卫来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追凶遇险,跟侍卫队走散,此刻下落不明。” “真的假的?”池舒感觉祁玄又在搞事情,但她懒得想了,直接问系统。 “假的。”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无情地戳破某些人的谎言。 侍卫又演了一波:“王妃,快带人去找找王爷!” 池舒一脸生无可恋,她好想躺着,今日份运动量已超标。 看着侍卫殷切地等着她的回应,她知道,不陪他演完是没法回去休息的。 池舒打起精神,同样用拙劣的演技回应他:“啊,那怎么办?快,快,快去找!” 趁侍卫集结兵马时,池舒向刚刚买衣服的那家人,又买了几个馒头。她都有些饿了。 好在祁玄那辆马车还能用,她坐在马车里,被侍卫拉到郊外。这边太荒凉了,不是密林就是荒草丛生的小道。 马车进不去了,只能步行寻找。“你在马车里等我。"池舒叮嘱小橘,又安排两个护卫保护小丫头。 在树林里走了一会儿,侍卫们又开始假装走散拿一套,池舒任由他们去了,她只想赶快把祁玄揪出来,结束这场蹩脚的试探戏码。走这一阵,骨头又要散架了。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了血迹,顺着血迹,意料之中顺利地找到了躺在草丛里满身是血的祁玄。 听到脚步声,他虚弱地睁开眼睛,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王妃,我怕是不行了……” 池舒:我就静静看你演。 祁玄咳出一口血,气息微弱:“箭上有毒,只要再晚半刻,这毒就要抑制不住了。” 他拿出一支沾血的箭,示意池舒离远一点。演这半天,确实挺像那边回事,如果不是有系统这个鉴谎外挂,她也许会信几分。她get到祁玄演这一出的目的了——试探她是否会害他性命。毕竟在这么完美的条件下,她只要选择视而不见,或者故意拖延时间,就可以让祁玄一命呜呼,而她也可以完美脱身。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催促:“宿主,快趁这个机会,跟他表真心,表现你多么多么关心他,在意他,也许他就会动心了。” 池舒:好累哦。 她干脆在祁玄旁边躺下,有气无力地说:“好累。王爷,陪你演戏是另外的价钱。” “宿主,你到底在干什么?”系统在池舒脑海中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祁玄神色有些意外,黑沉沉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看出来的?” “王爷如果出事了,你的侍卫一定不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这个王妃,向来只是摆设。”池舒把双手枕到头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祁玄不装了,眸底染上了几分笑意:“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而且,你的护卫队跟我走散时演得也太假。”池舒继续。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祁玄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来得让他们练练演技了。”这话说的是护卫队。 (护卫队打了个喷嚏: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王爷,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心思。你放心。”池舒用上了咸鱼最真诚的语气,“我真心希望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毕竟,只要男主不发疯,这个世界就不会崩塌。她就能苟下去。 祁玄侧过头,默了一瞬,眼底翻滚这晦暗不明的情绪。“那你说说接近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池舒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我只想当一条咸鱼,过上快乐的退休生活。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时刻跟你保持距离,除非不得已。” 怕他不信,池舒又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提议:“王爷,你再把我禁足两个月吧。”她好怀念禁足的生活,不用四处奔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祁玄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这个池舒倒是坦诚,没有像之前的攻略者那样,一上来就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祁玄先坐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扭头示意她回府,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池舒闭着眼睛,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祁玄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她是一躺下就能睡着吗?“喂?” 他伸出去拉,却发现她的手滚烫得烙铁一般,身子也异乎寻常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