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信奸商后就地破产》 第1章 001开门迎“客”，刀剑相向? 刀刃泛光，刀锋凛冽，倒是一把好刀。 裴守月伸出两根手指，将刀推了回去，“小贼，敢抢我的铺子，你是第一个。” 她虽然是个书铺老板，但长宁街上人人都知道守月老板是个脾气不好，能动手绝不动口，既会骂人更会打人的主，惹到她，不仅会挨打，还会被她养的那只脾气更不好的狗咬。 书铺的生意不好，一半是经营业务问题，另一半纯纯因为老板本人行事问题，脾气差人缘自然不好，爱打人光医药费就得赔不少，存得下钱才是不正常。 偶尔一两个上门光顾的倒霉蛋出了那个门都得到庙里烧香拜佛去晦气，去去自己身上冤大头的黑气。 “把东西交出来。” 顾寒舟握紧手上的刀， 可下一瞬， 他忽然觉得感受到一阵凛冽的杀意，化作一道剑气，仿佛有冰冷的刀刃从身侧落过，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刀刃直面而来，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刀锋，而后在即将碰到他时，应声落地，等他回过神来，冷汗已浸透重衫。 周身的禁锢突然松开， 他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环顾四周，没发现落地的刀刃。 周围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惊恐，只有那对又挨揍的倒霉蛋的同情， 刚刚那快如迅雷的一幕只有他看到， 不， 只有他感受到了吗？ “还来吗？” 裴守月的手指在空中打着圈， “这次换一种如何？” 她走下台阶，凑到他的耳边开口，那语气就像是今天午饭换道菜一般透着轻松惬意—— “顾寒舟，苍云卫主帅，两月前砍伤云州星月宫主事徐衍。当夜持刀夜逃，等有意识时，已是天光大亮，你手持利刃，刃上有血，心中有惑，你明明只是想去找徐衍商量苍云卫物资失窃的案情，却不想会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动手伤人，而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手下刀，拔腿逃跑，明明脑海中有意识，却只能清醒地做个身体的旁观者。 便如刚刚——” 裴守月话音才落， 就见眼前的人大呵一声，猛地推开她，犹如被苍鹰狂追至悬崖的弱兔一般，往崖下纵身一跃，那股子悲壮劲里头还带了一两分的可怜滑稽。 她打了个响指， 周围原本停留住的人群重新有了动作， 嬉笑怒骂声再次充斥四周。 心中一个声音响起， “他的心神本就受损严重，你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他，小心他精神崩溃变成疯子——” 裴守月只是站在书铺门口，连头都不曾回， “闭嘴！死狗！” 她的身后是一只趴在门口晒太阳的白色绒毛小狗。 要说第一印象，这绝对会被当成是富贵人家精心饲养出来的，每一根毛发都雪白如玉，除了炸毛的时候。 正如他此刻听到裴守月说的死狗二字，立刻呲牙， “是狼，银月雪狼！” 管你是狗还是狼，裴守月转身走回铺子，伸手揪住南夜的后脖颈，直接拎了起来：“今天又换了一种狗粮，你最好别再挑嘴了。再让我换第六种，我就直接宰了你！” 徐衍坐在书桌前，应该说他试图坐在书桌前，一路被追杀，受伤严重，前几日他几乎都在卧床完全起不了身。 裴守月进门时候，他试图去拿桌上随意和话本摆放在一起的苍云卫物资案证据。 “你倒是记得自己重伤快死的事情啊，都半死不活了，刚爬起来就想着看读书写字看话本——” “我没想看话本——”徐衍有些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桌子太乱了，看得心里难受。” “你们这种叫强迫症，强迫自己是种病，强迫别人就是神经病了，我劝你改改。” 改是不可能改的。 裴守月在看着他试图动手整理的时候无奈摇了摇头，由着他去。 打开食盒，拿出里头的饭菜—— 一碗白饭，一盘青菜，一碗苦瓜蛋汤。 徐衍看了一眼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地上趴着头也吃得正香的南夜。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南夜那盆狗粮里头哪怕是一粒都能抵得上裴守月这一顿饭，味道上搞不好也比裴守月的那苦瓜蛋汤好不少—— 他实在不是很理解，南夜的狗粮都换了五种，为什么裴守月的饭能一日三餐日日月月完全不变？ 裴守月也不能理解，她以为顾寒舟会越挫越勇来找她接着理论，但不止没来找，而且某一日她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拔腿就跑。 难不成是那天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南夜解决了她的疑惑， 指了指地上掉了的牌子， “聚贤酒楼—” 裴守月指尖划过， 地字三号房！ 顾寒舟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技能点满了！ 居然同时踩入守月书铺和聚贤酒楼这长宁街上最有名的两大黑店。 这地字三号房，她没记错的话，上个住满离开的倒霉蛋是在酒楼打了十年的工才把房费彻底结清—— 难不成顾寒舟也打算干上十年还清房费再来找她算账？ 她摸摸自己的心口。 她还真没那么多耐心— 第2章 002黑店遇故知，赎身价几何? 裴守月去聚贤酒楼捞人的时候，正是中午最热闹的饭点。 她抓了忙得恨不得长了八条腿的小二从他嘴里得到了顾寒舟的下落后，在聚贤酒楼的厨房里找到了正挥汗如雨颠勺的顾寒舟。 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个等着上菜的小二在玩命的催着， 此等惨况让一旁弯着腰的洗碗工都啧啧摇头。 他的斜对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哼着小曲儿，一手摸着自己腰间半个手背大的绿玉葫芦，一边扭着屁股拿着画笔挥毫洒墨的，正是聚贤酒楼的老板司徒清风。 裴守月伸手打了个响指，南夜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外力，而后就看到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以一颗炮弹的姿势冲了过去。 而后是一人一狗两声尖叫，狗在呸呸呸，人在哇哇哇，而厨房颠勺和等菜的在啊啊啊，几乎乱成一首歌，歌名叫鸡犬不宁。 司徒清风和裴守月对上了眼， 作为长宁街两个最不讲道理的恶霸，彼此之间即便未曾见面，但神交已久—— “久——” “闭嘴！你的卖身契上面有诸多不合理之处，我已经在上头表明列清。 我左手是卖身契和状纸，右手是十两。我要里头那个厨子。” 言简意赅，速战速决！ 今日苦瓜蛋汤咸了点，她现在口很渴，并不想多废话。 “久仰大名，守月老板——” 裴守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是让你少废话吗？到底放不放人？” 司徒清风立刻挥手，而后从门外涌进了二三十个彪悍大汉，里三层外三层将两人团团围住。这是南夜狗生难得一见的人殴场面，它一时忘记自己也是被殴的那一方。 裴守月几乎是在人群涌进的第一时间便松了手，还顺手替司徒清风整理了一下衣领。 “守月老板，刚刚的话要不要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司徒清风弹了弹自己的衣领，这绿油油的什么玩意儿，这女人出门不洗手的吗？ 闻起来有点像——呕—— 妈的，苦瓜汁！ “刚刚说错了，是十两金子。” 司徒清风在被狗子击中屁股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应付一场硬仗的准备，甚至在裴守月揪住他的衣领大言不惭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稍微退一步。 毕竟他和裴守月是长宁街齐名的两大恶霸，却不想对方居然只是看到二三十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的打手就怂了，搞得他以为对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 更吃惊的是南夜，它什么时候看过裴守月吃瘪，就是战场杀神顾寒舟上门也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她用一根手指玩得团团转。 她居然屈服在一个奸商的淫威之下！ 这种事情是她晚上睡着睡着都会半夜惊醒坐起来打自己两个耳光骂自己窝囊废的程度，她被夺舍了吗？ 谈判当然是破裂的， 原因很该死， 顾寒舟的厨艺太好， 好到甚至让司徒清风愿意放弃十两金子。 裴守月出门的时候横了顾寒舟一眼，在他的两只爪子上停留了一瞬，顾寒舟一惊，下一刻，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而后才反应过来， 手没断， 是幻觉。 又是该死的幻觉！ 他第一次觉得被黑店坑也有好处，至少能避开不知身份狂用幻觉伤人的邪恶妖女的荼毒！ “去查查！” 裴守月是四仰八叉被丢出聚贤酒楼的， 南夜被扔到了她的头上，两只爪子正搭在她的耳朵上， “你刚刚怎么不动手修理那个奸商？让他人头落地个百八十次，吓死他！” 南夜也火了，作为一只神兽，他兽生第一次受这种气！ 狗可忍狼不可忍！ “用了，但幻术对那狗东西没用！” 裴守月试图起身，但狗屁股太沉，她又被一屁股坐倒。 “先别伸手了。把你的脚先从我的手指上移开——” 裴守月直起身子，望向站在她面前还捂着胸口咳血的徐衍， “你和司徒清风不是发小吗？你怎么不提醒我他有养打手？” “你对付顾寒舟都不在话下，还担心打手吗？” ......... “单打和群殴能一样吗？” 第3章 003厨子大军压境，谈判再度败北 当然不一样，第二天，裴守月就雇了二三十个厨子拿出自己的看家好菜去聚贤酒楼换人。 你不是舍不得吗？ 一个不够，二三十个总够了吧！ 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 从街头小吃到酒楼大餐，从素菜全席到酒肉一家，只有想得到没有做不到！ 该死的顾寒舟居然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立刻扭头跑掉去通风报信！ 而后司徒清风立刻带着他的打手们步伐整齐的出现，搞得好像她是来打群架的，一上来就把谈判的氛围破坏的干干净净。 “久违——” “闭嘴，和你不熟！” 司徒清风硬气回道，上回先礼后兵是不知对方的底牌。 这回既然知道了，还容对方撒野，那他司徒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敢在我聚贤酒楼打群架，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来，你先选一个人——” 裴守月不明所以， 而后看到南夜自动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两边虽然功能不太一样但看起来都五大三粗的人群， 接着就听到司徒清风诧异的声音， “你留一只狗给你收尸？” ............ 南夜歪头，说谁是狗？ 是狼！ 瞎眼的东西！ 打自然没有打起来，但人也没有留住。 就业机会和前景更好的情况下，聚贤酒楼用高薪卷走了裴守月带来的所有厨子。 这支厨子大军的土崩瓦解让裴守月第一次感觉到了挫败！ 看着孤零零站在自己脚边的南夜，她恶狠狠地转头，对着聚贤酒楼的门口呸了一声，然后瞥见了趴着门缝躲在一旁偷看的顾寒舟， “姓顾的，我再来第三次，我就是——” 她看了一眼周围，眼神很自然地往下垂，瞥到了蹲在一旁的南夜， “我就是南夜！” 南夜.......... 你想说的是我就是狗吧！？ 觉得你在侮辱我， 但反驳好像又自取其辱—— 南夜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真的不去了吗？寒舟万一待习惯了不翻案了怎么办？”徐衍有些为难。 裴守月戳着面前的青菜和苦瓜，脸上的表情终于和正常人吃苦瓜时趋于一致：“不怎么办？顶多就是你白白牺牲了九条命里的一条罢了，九尾白狐改八尾就是，反正你尾巴多，少一条也不打紧。” 徐衍...... “那是尾巴的问题吗？是我的一条命，是我在人间兢兢业业数十年的职业生涯，死有轻于鸿毛——” “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嘛！” 徐衍...........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想死的价值是后一句—— “清风最大的优势是有钱，而你——” 裴守月托腮等着徐衍夸自己，然后就见他毫无人性地说道， “是个穷鬼！” ........... 南夜看着裴守月精准地用自己的口粮一粒一粒的打在徐衍的剩下的八条尾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到没有，这奏响的是金钱的乐章！死贵！死贵！” 第三次站在聚贤酒楼的门口，裴守月盯着门上那块写着“裴守月与南夜不得入内！”的牌子，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尤其是那上面的字还是顾寒舟写的！ 这傻子是天灵盖漏洞进了水，脑子里只剩下咣当了吗？ 她在救他，他在使绊子，搞得她现在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见义勇为还是仗势欺人了！ 更无语的是南夜， 这种牌子通常的下一句不言而喻， 他有些无奈， 什么时候他成为了一个物种的代名词， 想骂人， 但卡壳， 愤怒值冲击大脑瞬间封闭了脏话库！ 裴守月试图压制自己的火气，从怀里掏出东西举到顾寒舟的面前：“这是苍云卫物资被盗案的部分证据，我可以给你—” “这本来就是我的—” 顾寒舟上手抢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 裴守月躲的动作也如脱兔— “上面写你名字了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 顾寒舟…… 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那上面写你名字了吗？” 裴守月…… 南夜歪头：“上面有字吗？” 不是一把凶器和一张地图吗？ 第4章 004三顾酒楼不得入，证据当前反目成? 上面确实没有字，但凶器上有苦瓜汁，虽然她不小心拿错切完之后立刻擦干净了。 地图上有狗粮味因为狗粮袋子不小心被老鼠咬出了洞紧急救了个急。 裴守月大声把这两条列出来之后就看到顾寒舟整张脸都绿了， 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 “你有病！” “你觉得你自己不声不响不知不觉杀了人，要如何自证清白翻案？”裴守月成功打断施法：“靠这凶器再杀一次，把罪名坐的死死的还是用地图蒙住头从此不再见人—” 顾寒舟心里居然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她说的好像也没错的感觉，差点被说服—— 直到她伸出那根罪恶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拉回他的理智，尤其配上那副不要脸至极的嘴脸：“当然没证据你就更别想了！” 顾寒舟终于被惹怒了甚至忘记了被戏弄的恐惧， 直接一个无能狂怒—— “滚！” 气急发疯还把到手的证据扔出去了！ 等反应过来伸出手想抓回来的时候，裴守月已经带着证据跑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不直接和他说翻案靠你就行呢？” 南夜踩着青石板蹭了蹭自己脚掌上沾到的西红柿，没想到百万敌军取敌将首级的战场杀神气急了居然也会扔西红柿甚至还把证据一起当西红柿扔了！ 就听到裴守月撇撇嘴：“凭什么？” 她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边的西红柿汁，而后呸了一声：“该死的家伙！” 顾寒舟气得一晚上没睡，大半夜爬起来煮了一盆麻辣鸡丝，卤了一锅鸭货，天亮了才重新睡下，然后司徒清风带着这两样菜去了一趟守月书铺。 裴守月睡的倒是挺好的，很多时候当发现困难无法解决的时候那索性就不解决了，当困难不存在就是。 决定放弃营救顾寒舟这件事之后，她整个人豁然开朗，觉得往后余生似乎都光明了不少。 倒是愁得徐衍坐在她床头碎碎念了一夜，而后被她的呼噜声气到自闭。 司徒清风上门送温暖，裴守月狐疑地盯着两盆量大管饱足以喂猪的食物：“你是想毒死我还是想撑死我？” “鉴于你对我的骚扰变本加厉，我决定和你—” “你放心，我以后再不去你那酒楼了。你求我去我都不去了，就让顾寒舟在你那打工到死，体会一把什么叫世事艰辛，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个失足是指我？”司徒清风指了指自己，就见裴守月摇摇头—— “指封海！” 一旁发动九尾白狐隐身技能装死，不，其实确实牺牲了一条尾巴丢了一条命的徐衍有些无语， 封海但凡知道你是这么个样子， 也不会让顾寒舟来找你！ “那好，既然你痛改前非，决定握手言和——”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头伙计高声疾呼：“不好了东家，咱家酒楼被盛州星月宫派人围了，说是有人举报厨子做饭不够卫生吃坏肚子了—” 司徒清风的脸瞬间绿了，伸出颤抖地手指，指着还有脸吃鸭架的裴守月：“这就是你说的不去——” 裴守月摊摊手：“我没去啊。我去的是衙门！” 解决不了麻烦，就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带不走人，就直接端了他的窝！ “算你狠！” 在司徒清风伸手准备拿走带来的诚意时，发现两盆被吐槽猪食的盆子已经光了。 司徒清风…… “饿死鬼投胎嘛你！” 徐衍眼下身体虚弱控制不好自己的形态，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变成白狐，更何况他的隐藏身份主事徐衍确实也牺牲了。 为了不造成恐慌和意外，他眼下在外行走多是隐身状态，避免吓到别人。 此刻他隐身蹲在星月宫月牢外角落看着里头因为欠的房钱没结清进了大牢都得蹲在墙角剥豆角的顾寒舟，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同情，明明自己因为他丢了一条尾巴，居然还同情上杀死自己的凶手了— 太惨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 下辈子别和封海那个有眼无珠的做兄弟了，事实证明， 脑子不好可能害到自己， 眼神不好则可能害到别人。 裴守月哼着小曲进牢房的时候，狱卒恭敬地给她递上了钥匙— 顾寒舟脸青了，抬手扔了一个豆角过去，裴守月侧身躲开，那豆角正中她身后隐身的徐衍— 徐衍…… 惨个屁！ “你这个妖女还好意思来？勾结星月宫守主事，害我入狱—” 裴守月摇摇头：“没勾结。”她掏出一张欠条，啪地放在桌上：“我欠了衙门五千两银子，是来坐牢抵债的！舍友你好，接下来请多关照！” 徐衍…… 顾寒舟…… 第5章 005智取不成便强攻，大牢之内结新“邻” 裴守月和黑着脸还在剥豆角的顾寒舟面对面坐着，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以司徒清风的能耐，最多三天就能把你捞出去的。毕竟谁都不会把在大牢里剥豆角的厨房杂工和杀了主事的苍云卫主帅联系在一起的—” “你到底图什么？” 顾寒舟觉得裴守月像只老猫，而自己像是一只无辜掉入她陷阱的老鼠，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骂人也不是对手。 唯一的好处，就是天天被气得面红耳赤，脸色红润，瞧起来像是身体倍棒！ 也不知道封海从哪认识这种人的！ 等他出去，先想办法找到封海，然后把他打一顿，再断绝关系！ “图你长得好看呗—” 顾寒舟…… “你疯成这样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等你疯成我这样，就明白活不下去的是别人，比如现在的你——” 顾寒舟…… 好想死—— “所以你到底进来干什么？ 又把我送进来干什么？” “两个月前，这间牢房里跑了一个犯人。两个月后，你住了进来——” 裴守月神神秘秘地侧身上前，就连一旁的徐衍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两者之间应该没关系吧—” 顾寒舟已经摸透这疯子的逻辑了。 她纯粹就是觉得耍人好玩，嘴里的话没一句能听—— “那个跑了的人正是替苍云卫物资案的运输人员—” 裴守月凑到顾寒舟的豆角前，拿出一个，举了起来， “眼下的你等同于我手里这个没剥开的豆角，而你面对的是那一盆已经被剥开的异类—” “你真的会帮我吗？” 顾寒舟接过她手里的豆角。 “剥豆角吗？”裴守月问。 徐衍…… 顾寒舟…… “我说的是翻案？” 顾寒舟想他大概冤枉封海了，没准他做的对。 裴守月可能确实是个世外高人只不过脾气有点怪。 裴守月伸出手，顾寒舟下意识握上去， “多谢—” 话音未落， 就听到她同时开口：“五万两！” 奸商！ 两个声音同时在徐衍和顾寒舟心里响起！ 虽然很为难， 但犹豫了一会顾寒舟还是开了口， “我现在没钱—” 裴守月看他一眼，“那你有什么？” 顾寒舟……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裴守月嗤笑一声：“你小子想吃霸王餐吗？” “你和封海到底是不是朋友？”顾寒舟由衷怀疑—— “我和他是朋友也不影响我宰你这只肥羊—”裴守月漫不经心剥开一个豆角。 听到肥羊两个字，同时受伤的一人一狐…… 顾寒舟……不要脸！ 徐衍……真不要脸！ “顾家在云州有良田三千亩，是你家老祖宗记在别人名下的——” 裴守月掏出一张地图。 “我前些日子去踩过点，都是些良田沃土—” 踩点…… 顾寒舟抬眼瞥了那地图一眼，密密麻麻，注解清楚，哪块地适合种什么，一年几收，庄头人如何？ 甚至当地收税的官员脾性如何，详实无比，显然觊觎多时。 “你想要哪几亩？” 顾寒舟叹口气有些认命，那是老祖宗留下交代绝不能动用的，他逃命时都没想过要动。 “全部！” 他听到这两个字时，脑子嗡嗡作响，一度怀疑自己耳背，人怎么能贪心到这种地步！ “你就不怕有报应？” 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你就是我的报应。” 第6章 006翻案价码三千亩，报应当前是债主 这怎么不叫报应？ 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还要替你还牢房的保释金，聚贤酒楼的巨额房费—— 裴守月看着自己本不富裕的钱袋雪上加霜，转头看了眼南夜的狗粮，觉察到危险的南夜一爪子按在盆上，裴守月心中立刻响起一句：“你赚钱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养我吗？” 质问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顾寒舟在南夜发脾气的时候已经参观完了裴守月的书房，几乎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裴守月找到的所有关于苍云卫物资案的罪证。 可以说这证据链条清晰的顾寒舟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犯案的人就是裴守月。 这绝对不可能是他到盛京之后才着手开始查的，至少查了两个月。 隐身的徐衍躲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自言自语，默默吐气，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那当然啦！全是他查的！ 查了半年，然后无辜枉死了！ 他兢兢业业打了那么久的工养的号，还没有来得及功成名就！ 裴守月不过坐享其成！ 和他谈判交易要他的证据，为了以二道贩的身份坑别人三千亩田，还禁止他出现在顾寒舟面前！她怎么不干脆去抢！ 顾寒舟给自己做了饭，成功用自己的饭换了南夜的狗粮。 而后吃，不是，用狗粮换了银子，凑足了前往云州的路费。 他原本以为裴守月能打个响指直接送他们过去，这样能省下好多时间。 直到裴守月翻了个白眼并用手指用力戳了他的头—— 他才知道原来所谓高人不过是一个只能给别人放脑内戏曲小片段的纸老虎！ 所以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又到底在高贵什么？ 高贵的不是日行八万里，而是日食苦瓜三百日，归来已成苦瓜精！ 这一路顿顿苦瓜，顿顿青菜！ 哪怕只是同吃这几日，顾寒舟都觉得自己要被腌成苦瓜了，真是佩服—— 更佩服的是， 他拿到南夜狗粮卖的钱时， 被那几乎等同于一栋房子的价格闪瞎了眼， 这狗是金子做的？ 南夜…… 肉做的，谢谢！ 云州这一趟，顾寒舟成功看着裴守月对自家田地如数家珍，甚至畅想着如何拆分管理，按块出售，折价变现，充足荷包，计划周密翔实，浑身散发金钱的铜臭味。 若不是她同样行动力惊人迅速抓到了那个逃跑的物资案嫌犯，顾寒舟甚至怀疑她到云州纯粹就是冲着那三千亩地来的。 嫌犯根本不必严刑拷打，甚至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在供认不讳的同时又一直强调自己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合着你盗卖物资，杀人越狱，凭着一句放下过去就想一笔勾销，那死了的人，冤死的倒霉狐狸，断掉的尾巴，找谁去？ 此刻被点名的徐衍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裴守月打了个响指，而后那犯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好好体验了一把所谓重新做人—— 在死去和活过来之间反复横跳， 直到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重新做人四个字！ 他供出一个人， 星月宫三宫主宗淮。 这是一个让顾寒舟彻底垮掉的名字。 一个几乎被世人当作完美化身的男人，顷刻间被拉入地狱与恶鬼挂钩。 若不是那探子精神失常胡乱攀咬，那便是宗淮深藏不漏演技超群。 徐衍和顾寒舟则坚定站前者，而裴守月坚定站后者 知道你俩为啥一个断尾一个逃了吧？ 裴守月扭头对跟在身后隐身的徐衍开口，他和裴守月缔结过信息契约，裴守月能看到和听到他，即便是他在隐身状态下。 此刻的交流，准确说更多是一种脑海中的意念交流。 因为宗淮？ 因为蠢！ 徐衍……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除非他在演，千人千面才能众口铄金。 徐衍：“我手上的证据是三宫主帮我一起找的—” 所以找齐的第二天你就丢了命断了一条尾巴— 徐衍…… 顾寒舟：“我逃跑的时候三宫主派了人一路保护—” 所以你跑了两个月除了畏罪潜逃的名声牢牢焊死身上，影响力甚至远超之前查的那桩物资案。原本对苍云卫物资问题的怀疑变成了苍云卫主帅为掩盖物资问题杀人灭口— 以一桩有待商榷的案子彻底坐实另一桩本还没定罪的案子— “可三宫主是怎么做到控人心神的？” 徐衍和顾寒舟同时开口。 “三宫主手下有个术法超绝的谋士—” 南夜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它开口说话的瞬间—— 徐衍…… 顾寒舟…… 原来你会说话—— 顾寒舟：这只狗居然会说人话， 徐衍：一直以为修炼不到家的哑巴神兽口吐人言，小丑竟是我自己！ 几乎同时理解了， 为什么狗粮那么贵！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也养了狗！”南夜道， “我朋友。” 徐衍…… 顾寒舟…… 甚至裴守月…… 以及兢兢业业遛狗的三宫主谋士…… 第7章 007云州之行探虚实，旧案迷踪现端倪 顾寒舟将伤药递给裴守月时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然你能用幻术控制人心，那为什么刚刚还要自己动作抓探子—” “因为他胆子太小直接被吓跑了—” “那你手上的伤—” “他吓饿了咬的。” 顾寒舟…… 觉得你在骗人但却莫名怀疑会不会真的如此。 “那你当初怎么没对司徒老板用？” “因为他有钱—” 顾寒舟：“你的幻术怕钱？” “怕用钱买的法器。” 顾寒舟二次…… “再和你说话我就是南夜。” 一旁的南夜…… “如果真是三宫主，那他图什么？” 午饭过后，为了摆脱苦瓜汤的阴影，顾寒舟决定开口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图什么？” 诶？ “你们苍云卫图什么？” “保护星月，护佑百姓！”顾寒舟大义凛然，意气风发道， “哦，那他就是不保护星月，不护佑百姓—”裴守月望了一眼隐身蹲在墙角还在自闭幸亏还没吃饭否则那姿势真像上厕所的傻狐徐衍：“以及想玩傻子！” 顾寒舟…… 徐衍…… 比起三宫主， 眼前这个才是真的在玩吧！ “三宫主有一支军队，叫风行军，这支军队是秘密构建的。里头很多奇人术士，能耐不小。他对这支军队感情很深，苍云克风行，他觉得意头不太好—”裴守月一边喝苦瓜汤一边接着开口。 顾寒舟记吃不记打的开口：“你在讲笑话吗？” “不是笑话，是真的。苍云确实克风行，毕竟顶级术士都是些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能用脑绝不动手的懒人，最怕的就是四肢发达的莽夫—” 顾寒舟— 该反驳但又忍不住被说服，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因为智商被暴击的莽夫顾寒舟第二天对裴守月说道：“我想去给徐衍上柱香。或许能找到他留下的线索。” “你是觉得武夫打不过，谋士或许有用？”裴守月一针见血。 一旁的徐衍，别上了，证据就在你兜里。 顾寒舟：“他是因为调查苍云卫物资案受牵连死的，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查到了什么才遇到不幸的，知道凶手的动机—” 裴守月摇了摇手指：“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顾寒舟歪头：“什么？” 趴在地上吃狗粮的南夜：“杀徐衍的人不就是你吗？” 顾寒舟，“不是我。” 南夜和裴守月同时看向角落里的徐衍— 他声嘶力竭：“我没说谎！我的一条断尾就是证据！” 忍过苦瓜早饭，吃完苦瓜午饭后，裴守月带着顾寒舟和南夜去了一趟徐衍的坟地，徐衍站在自己的坟头看着上面插着的小花和杂草，下意识皱眉脱口而出，太乱了。 裴守月难得抽了抽嘴角主动弯腰动手将杂草带花一并拔了—— 因为徐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想放火直接烧了...... 顾寒舟：“这底下有东西吗？” 他举起手里的铲子：“我来挖—” 南夜歪头：“你不是上坟的吗？为啥带铲子？香呢？” “没买到—” 裴守月…… 南夜…… 徐衍…… 我谢谢你， 活着没放过， 死了还要挖坟— 底下确实有东西，这是裴守月和顾寒舟没想到的，毕竟裴守月确实只是被徐衍放火烧坟的冲动逼得才出手整理。 “是一本琴谱。” 裴守月动手翻了翻：“古琴谱，很值钱—” “你眼里除了钱能看到点别的吗？”顾寒舟有点无语，他只是想正常对个话， 裴守月将书扔给他：“很破！” 试图讲道理的顾寒舟发现讲道理的裴守月更难沟通！ 等等， 这是— 顾寒舟认真翻着琴谱，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 这不像是琴谱，倒像是一张坐标地形图，上面的谱线和谱调的位置结合起来对应位置的话， “云海山庄！” 他吐出这四个字时， 徐衍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裴守月立刻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况，与裴守月缔结信息契约的南夜也能看到徐衍的不妥，上前一爪子搭上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后两人被一把甩开， “别打扰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差一点要想起来了。”徐衍痛苦面具— 裴守月…… 南夜…… 顾寒舟：“你们突然对着空气干嘛？” 心有余悸望着远方，又看看四周阴森森环立的墓碑，最后落到自己手上的铲子，而后咣当一声松了手，咽了咽口水：“这世上本没有鬼—” 第8章 008坟前琴谱藏玄机，故人“显灵”惊破胆 “想起什么了吗？”裴守月问。 “琴谱很值钱。” 裴守月…… “还有呢？” “我很想要——”徐衍坐在地上，盯着顾寒舟手里的东西。 裴守月…… “你在逗我？” 感觉到危险的徐衍，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有一丝凉意，抬头正对上碎碎念这世上本没有鬼的顾寒舟，与他对上了眼，“但我不记得我为什么想要？” “会不会因为买不起？” 南夜歪着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为了筹路费尤其是南夜吃腻了顾寒舟烧的菜重新吃上狗粮后，裴守月和顾寒舟险些连苦瓜都吃不起。 顾寒舟又去饭馆颠了两天勺，而且为了接下去的日子不吃苦瓜还趁着裴守月不注意开始攒馒头。 攒了二十个凑足了十天的口粮，他把赚来的银子交给了裴守月，一人一狗一起往云海山庄出发。 云海山庄很大，大得他们甚至没找到它的门，就已经因为误入其中被守卫抓了。 顾寒舟以为裴守月会动手，再不济也会逃跑，却没想到她居然束手就擒，还帮着守卫捆他— 南夜很自觉的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裴守月在前面牵着捆住他双手的绳子，像极了捉住盗匪的主人。 顾寒舟眨了眨眼，看到对面一个极其秀美的公子走了过来抱了抱裴守月喊了一声宝贝，一定是我今天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裴守月老老实实被抱着直到对方松开了手，她能这么老实本身就已经是件很神奇的事情，神奇到顾寒舟都忘记自己被绑着的事情，脱口而出：“这是你哥？” 这两张脸实在像的太过了，夫妻像没像到这种程度的。 南夜诧异于他居然能猜到如此接近。 第一次它觉得顾寒舟确实是个久经沙场的猛将，而不是那个藏了馒头早被发现了还偷偷被拿走了也不知道的二百五。 可下一瞬，裴守月一句， “这是我爹。” 顾寒舟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 “什么？” 一款保养的甚至比自家闺女年轻的全新款爹爹裴行云笑眯眯对着顾寒舟点了点头：“小女承蒙关照。” 没关照过，顾寒舟盯着自己手里的绳子，倒是一直被她关照。 “裴庄主—”他话音才落，就见裴行云摇摇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管家。” 他侧身露出后头的一张脸，这不是——三宫主吗？ 顾寒舟瞬间炸成了刺猬。 被南夜一爪子按下：“陆渊，你不要窥测别人的内心，再这样，我下次就想一坨屎，看你变不变——” “哎呀，被发现了。”顾寒舟看着眼前这张三宫主的脸迅速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然后上前捏住了南夜的后脖颈，“你在威胁我吗？” 他笑眯眯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上本人很疯，勿扰保平安。 “这是我爹裴行云。”裴守月又指了指抓着南夜的少年，“这是陆渊，我爹养的神兽，真身是只白猫，能变幻形态，也是云海山庄庄主。” 所以主人是管家，白猫是庄主？！ 和眼前这两个一对比，裴守月都显得正常了。 顾寒舟和徐衍同时没想到有一天裴守月能用作正常的计量单位。 “我们来云海山庄是为了这本琴谱—”裴守月递过去。 陆渊接过快速扫了一眼， “我写的，怎么了？” 古琴谱？你写的？ 顾寒舟…… 徐衍…… 你多大？ “三个月前写的，还特地作旧了卖的—” 所以云海山庄是—— “云州地区最大的假货铺子——”南夜补充。 “我想起来了！” 徐衍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要是因为这琴谱是一桩制假贩假案的证据！” 陆渊走到顾寒舟的身边，伸手按住了站在南夜身后隐身的徐衍的肩膀， 被按住的徐衍突然觉得肩膀一疼， 而后顾寒舟转头， 在顺着陆渊的胳膊望过去的瞬间，尖叫起来：“啊！”他好像看到徐衍了，是幻觉！ 他叫着叫着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甚至被抓住肩膀的徐衍本人，不，本白狐都很淡定。 “他——”顾寒舟转变一想看见南夜：“陆渊还会分身变幻吗？” 南夜有点欣慰顾寒舟开始用脑子了，虽然不如不用， “那倒不是—” 同时开口的还有对面的人， “寒舟，真的是我！” 砰！ 顾寒舟的拳头在他话音落下时已经不合时宜却无比自觉的挥了出去，两行鼻血顺着徐衍的鼻子流了下来：“你活着为什么装死害我—” 徐衍…… 一只无辜被砍了一条尾巴的白狐还要被凶手揍到流鼻血— “我真的死了——”他也生气了，他的一条尾巴不是白断的好吗？他找谁评理去！ 一把揪住顾寒舟的衣领，整个脸都挨到顾寒舟脸上了：“不是，你杀的人，你心里没数吗？神经病你还打人！” 南夜：“陆渊的能力之一通过接触让术法无效化尤其针对隐身术！” 顾寒舟：隐身术！？ 徐衍：“重新认识一下，吾乃九尾白狐！” 南夜：现在是八尾了— 徐衍…… 顾寒舟…… 第9章 009幻术失效真相白，赠珠一语动心神 云海山庄占地广阔，从门口走到大厅，几乎走了两个时辰。 等终于能坐下好好说话了，顾寒舟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既然能用术法，为什么不直接瞬间移动？” 顾寒舟开口。 裴守月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瞬行执念这么大，上回听到她不会要走到云州他脸上那失望简直和听到不能翻案差不多。 “它懒，没学会。”裴行云开口解释。 陆渊笑眯眯拍拍顾寒舟的肩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肩胛骨要碎了，他终于知道为啥刚刚徐衍那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的垂死挣扎感是哪里来的。 “放手！”他咬着牙想掰开：“老子叫你放手！”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后脖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裴守月…… “你打晕他干嘛？” “吵，没有礼貌，长得比我好。” 陆渊收起那笑眯眯的表情，低沉着声音回复，变脸比翻书还快，阴沉地像要滴出水。 他随手将顾寒舟扔出去，就见一个银发少年抬手接住。 “南夜，你这样子比狗好看多了——但还是没这小子好。”陆渊随意瞥了一眼。 看着南夜由狗变银狼再瞬间成人，以一个银发少年出现而目瞪口呆的徐衍：“你能变人——亏我一直以为你很弱不能化形！” 南夜：“我也可以不能。” 他看一眼背上背的顾寒舟：“你来？” 徐衍身后八条尾巴疯狂晃动：“刚刚因为顾寒舟惊吓变回狐形了，你确定我背得动？” 终于将人放到了床上，徐衍看着南夜很快变了回来，诶了一声，很有同胞爱的说道：“其实你那样子还挺好看的。平常为什么不用—” “洗头发太麻烦！” “银发专用洗发液比狗粮还贵！”裴守月的声音在徐衍身后默默响起— 徐衍…… 这理由竟无法反驳。 顾寒舟醒来的时候，裴守月正坐在他的床头，一只手托腮闭目在养神，床边还放着水盆和毛巾。 烛火下她的脸看起来竟然有一丝病弱的柔和感，她不说话不闹腾的时候看起来倒像个娴静似水的闺阁姑娘。 他抬起手，发现前几日颠勺烫伤的地方也好好上了药。 撑着床打算起身，一动脖子就疼得像要断掉，差点惊呼出声。 转头看到睡着的裴守月，顾寒舟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陆渊力可扛鼎，赤手可劈砖碎石。你不必觉得不如他，也不要小看自己的伤。虽然涂了药但还是好好养几日。” 顾寒舟在看她，依旧维持之前的动作，眼皮都没抬一下。 究竟醒没醒？ “谢谢你。” 顾寒说完，却见裴守月的搭在脸颊上的手指动了下：“不怪我就好。” “我知道这一路你费了不少心。我们身后一直有人跟着——”顾寒舟能觉察到一些，但他作为一个人即便在人中战力已到顶配但面对非人之物还是无能为力。 裴守月并没想过他会发现，毕竟徐衍在他跟前那么久要不是陆渊的缘故现身，他还浑然不知。“我既承诺了帮你，自然要尽力。” 裴守月回道：“云海山庄水深，陆渊正邪难辨。你没事别招惹他。 能躲则躲，与他对上，我也讨不到好。” “你也会怕？” 顾寒舟不由好笑。 “我只是嘴毒贪财爱捉弄人，陆渊却是个强悍不讲道理的疯子。 在同样不讲逻辑的情况下，他比我强太多。” 裴守月说完，顾寒舟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颗珠子。 “这是什么？” “珠甲。” 裴守月解释，“戴在身上能抗一次致人死命的外伤。” “就一次？” 顾寒舟打量着，色泽匀润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若是寻常人拿给他的他或许只会当成一粒普通珍珠。 可裴守月—— “就一次，碎了就无用了。” “多少钱？” 顾寒舟心有余悸，三千亩地给出去，他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却见裴守月弯了弯嘴角：“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 “你为什么突然如此？为了五万两和三千亩地？”顾寒舟自嘲一笑，那是他全部身家都用来翻案了，也不知祖宗会不会气得来托梦。 却见裴守月突然睁开眼睛望向他， “为了你。” 两张同样精致的脸， 倒映在彼此的眼眸中， 他长得确实好看， 裴守月想。 第10章 010?白粥暗潮，他为她踏鲸 早饭换了白粥，居然没有了裴守月一路坚持的白饭、青菜、苦瓜蛋汤。 顾寒舟甚至都有些不习惯了。 甚至撸起袖子问了下厨房在哪想亲自动手，南夜看着他好像看到了怪兽， “终于不用吃苦瓜了，你不高兴？” 它问完见顾寒舟看了一眼老实坐着的裴守月，却见裴守月居然难得没怼他一句看什么看。 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坐吧。云海山庄只有白粥。”裴守月回答道。 然后顾寒舟马上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 不只是陆渊， 裴行云也不怎么爱吃东西， 所以食物是什么味道对他们完全没影响不重要。 陆渊是以白猫姿态被裴行云抱着走进来的，耷拉着耳朵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在众人开口之前，他开口道：“昨天走累了，需要补眠。大家安静些。” 所有人屏住呼吸，包括眼下既然被发现索性不隐身此刻海保持白狐形态的徐衍，他甚至还按住了自己在疯狂摆动的八条尾巴以免发出一丁点的响声。 裴行云淡定道：“你昨天给我的那本琴谱我看过了。确实是陆渊做的几本假货之一，但被人动过手脚，有控识术的痕迹。” “所以徐衍才会记不起这琴谱的来历？如何解开？”裴守月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 “不难—”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有希望！ 然后裴行云补了一句：“此术对人无用。” 徐衍…… 觉得我的兽格受到了侮辱！ 我要不是狐狸我眼下就死得透透了我？ 还能站在这吃早饭？！ “如果是对神兽呢—”裴守月不死心追问。 “不过就是失个忆。”裴行云随意答道。 这神态和语气，徐衍看了一眼裴守月，这语气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女。 “有没有办法帮神兽解开？前些日子一直有人，非人之物盯着我们，解开了，或许能揪出他们的身份—” “这难度不亚于让时间倒流—”裴行云怀里的陆渊闭着眼睛开口。 “真的可以吗？我兢兢业业二十年的职业生涯还没有来得及功成名就——”徐衍抢答道， 能升职加薪谁想落地成盒！ 事情陷入了胶着， “沧海楼里头或许有办法。”裴守月开口：“我去一趟。” 南夜一爪子捂住她的嘴巴，这还是它第一次这样暴力地对裴守月出手— “沧海楼是什么地方？”顾寒舟开口。 “是个藏书十分丰富的百宝阁，但很危险，进去一趟，或多或少都要挂彩。”裴守月解释道：“别说是我，就是我爹和陆渊有事也不会靠近，没事则有多远躲多远。” 别人说这话是担心，裴守月自己说， 没去过沧海楼的徐衍和顾寒舟都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直到— 光是看这个入口， 徐衍就有逃跑的冲动，他抓着自己的八条尾巴生怕被身后的裴守月扯住任何一条，撒开腿往外跑，无奈被裴守月拽住衣领，只能在原地跺脚。 南夜倒是淡定，和抱着陆渊的裴行云站在一处，即便一句话都没说，但周身散发着的气场明晃晃地表明本狼是绝对不会进去的。 裴守月没勉强它— 徐衍觉得自己更无辜了：“你凭什么只拉着我啊，南夜都可以想不进去就不进去，顾寒舟也可以站在旁边看戏，为什么我要去啊，你放开我，我不进去，我不想恢复记忆了，我现在觉得忘记点事情也挺好的。人生就是有得有失，沉迷过往不是好事，及时放手可能是上天给我的警示，啊—你放开我，我腰带要断了，啊—我的尾巴也别抓！” 裴守月心黑手狠，徐衍欲哭无泪。 只是谁都没想到第一个走进去的人会是顾寒舟！ “他是怎么有勇气第一个进去的？”南夜不解：“明明这里所有人里他最弱？” “无知者无畏。”裴行云淡定地看着顾寒舟，“或许他觉得沧海楼也是个看脸的。” 南夜…… 陆渊…… 眼前的沧海楼入口犹如一张，不，就是一张深渊大口， 沧海楼名倾海， 是一只腹藏百宝的大鲸鱼。 第11章 011礼貌不过三秒 裴守月站在沧海楼的门口，一只脚踩着徐衍的尾巴，两只手在胸前拱手，弯腰行了个礼：“倾海先生，多年未见，上月给您邮寄的葱油小烤鸡可还合胃口？此番有事相求，需进楼求问探查，还请通融。” 懂礼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裴守月懂礼貌，还如此毕恭毕敬，徐衍甚至忘记了挣扎，要不是他的八条尾巴还在挣扎自救，他险些都忘记了自己是被强迫进楼的。 一只葱油小烤鸡被从那深渊巨口扔了出来，正中第一个进去的顾寒舟脸上，鸡屁股甚至砸中了他的鼻子，顿时红了起来— 他砰的一声倒地，周围人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他可能是本朝唯一一个因为烤鸡暗算而倒地不起的将军时，从那深渊入口传来一声：“油太多！” 徐衍…… 顾寒舟…… 南夜…… 裴守月一手拉徐衍尾巴，一手拖地上的顾寒舟一只脚，抬脚将烤鸡一脚踢进深渊巨口：“爱吃不吃！”然后无视那巨口周边森森巨齿，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才是裴守月！ 此刻所有人心里响起同一个声音！ 进了沧海楼入口，下头是二三十个台阶，裴守月掏出火折子，瞬间可以看到那台阶上遍布的水草和食物残渣— “真不讲卫生，它不怕蛀牙吗？”徐衍话音才落，突然一阵强气流他险些被掀翻在地，好在裴守月牢牢抓住他：“安静点，别惹毛他了。” 徐衍…… 顾寒舟…… 敢情刚刚踢烤鸡的是失忆后的你吗？ 徐衍甚至看了一眼被踢进来还落在台阶上的烤鸡。 “倾海是沧月大妖，存在已久，沧月大陆上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情，腹有诗书，为人和善，比大部分大妖都要讲道理，除了贪吃和不讲卫生——” 徐衍…… 顾寒舟…… 说好的别刺激它…… 顾寒舟和徐衍都以为自己要冲锋陷阵做第一个，甚至徐衍做好了和顾寒舟打一架的准备，他可以断后但绝不冲锋。 却没想到裴守月居然突然有了良心自己走在了最前面，而且还让顾寒舟在后头断后，而他被牢牢护在中间，这种受宠若惊甚至让他有些感动— “没想到你会这么照顾我—”他长叹一口气，但心里还有些怀疑，做好了自作多情的被怼准备。却不想裴守月却说：“我虽时常觉得你蠢。但你为公理奔走，因真相而亡，合该敬重的。保护你是应该的。” 站在最后断后的顾寒舟听到这话也有些呆愣。 “家国天下，百姓苍生，公理正义，虽对有些人而言是虚妄的东西，可以不求不为但不能践踏。” 徐衍和顾寒舟在她身后听到她这句话，看着她手中举起的微弱的烛火，忽然有一种暗夜行路本以为是踽踽独行却不想有人在前执烛引路早已久侯相护的感觉，忽觉得一路的委屈似都有了出口。 “找到了。”裴守月开口，转头却看见他们俩盯着她，眼神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想什么呢？”她抬手一人一巴掌拍在他们俩脑门上：“惊醒些，出事了别指望我救！” 这是第一层的入口，守门的是一只八爪大螃蟹，见到裴守月一行立刻扯过一旁的外袍，哗啦一声从水盆里爬出来正打算穿衣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本形，而后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吗？” 徐衍…… 顾寒舟…… 裴守月：真不要脸！ 徐衍和顾寒舟双双扭头瞪眼，说好的不招惹呢！ 你这确实不是招惹，是在别人雷区蹦迪！ 就在徐衍和顾寒舟以为他们会打起来的时候，面前那只螃蟹精化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相貌确实出众，甚至和顾寒舟不相上下，倒的确算得上美男子。 徐衍和顾寒舟第一次觉得美男子三个字不是贬义词， 而这位名阅文的神兽也因为这句美男子奠定了他说老实话做老实螃蟹的第一印象， 更出乎人意料的是他居然一把抱住了裴守月， 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口音，“阿月你可回来了，快递的烤鸡我说是给我的，倾海说不可能一定是给它的，可油那么多它一点都不爱吃，还非不给我，我好委屈啊！” “闭嘴！别哭！出去给你寄一箱！” 三句话过去，徐衍和顾寒舟松口气，这沧海楼好像也没看起来那么危险嘛？ 可接下来那句，犹如惊雷，劈晕看戏的顾寒舟和徐衍。 “客套完了，可以开打了吗？” 第12章 012惊！队友竟让我对BOSS使用美男计？ 顾寒舟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不，应当是唯一一个。那个开打说的不是裴守月和阅文，甚至不是徐衍和阅文，而是专指他和阅文。可— 凭什么？ “凭你是沧月战力第一！” 仿佛猜到他想问什么,裴守月回答的时候甚至没回头，她拉着徐衍走到一旁的洗澡盆盘，一脚踢开地上的浴巾，给自己腾出一个干净地方，然后拉着徐衍坐下,一屁股坐在了徐衍的尾巴上。 阅文：我的浴巾比他的尾巴干净…… 徐衍：我的尾巴比她的屁股干净…… 顾寒舟确实能打，抛开术法，他的战力也的确是沧月第一。招招到肉，拳拳带风，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阅文也渐渐认真起来，甚至— “他的样子怎么变了—” “阅文的战力和他的颜值成反比。当他决定放弃维持长相的时候，说明对手已经棘手到让他觉得生存比臭美重要。”裴守月的解说竟然赶不上阅文的变脸速度，随着他变得越来越丑，徐衍的惊呼声越来越大声，裴守月第一次开始直视战力第一四个字的杀伤力。 阅文是少有的血厚抗打神兽，他不用术法，遇敌全凭肉抗。他的属性不仅在于他自己不用，与之对决的敌人也用不了。但就这点来说，便是陆渊对上他也要吃瘪，毕竟一力降十会，陆渊的强大很大一部分建立在他的术法上。 裴守月知道顾寒舟能打，带顾寒舟进来也是从这一点考量，但阅文的反应，顾寒舟已经不算能打了，而是杀疯了！ 快如闪电， 力可撼山， 准若笔绘， 几乎精准地计算到了对手的所有反应，并在考虑自身能力的情况下做出最有利的反击，预判精准快速。 阅文被打飞的时候， 他甚至来得及伸手拉住他，扶他站稳！ 场面平复下来时，原本的美少男阅文已经丑到人神共愤不忍直视了， 徐衍和裴守月甚至不敢抬头— 倒是顾寒舟和他，最后拳拳相对，为一场精彩对决画上句话。 “承让。” “输了就是输了，你们上去吧。”阅文倒是洒脱：“二楼的是悦书，她今天心情不好，小心点。”他拍拍守月的肩膀：“烤鸡记得给我邮过来。这回打输了，我本就捉襟见肘的月俸又要被扣了。你再骗我，我真会生气！” 裴守月慢慢抬头快速撇了一眼又立刻低头，不行被丑到了，嘴上满是敷衍：“一定一定。” 裴守月和徐衍飞快上楼，回头却看见顾寒舟默默帮忙将浴巾捡起来放好，还把刚刚打架弄倒的桌椅书架扶起放好。 裴守月怔住，直到旁边的徐衍喊了一句：“寒舟快来！” 才同时将她和顾寒舟的思绪一起拉回，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 她想起他刚刚的举动，心里莫名触动，没被他震慑人心的杀神举动震撼道却不想被他扶桌椅捡浴巾的举动触动，心下不由觉得好笑的摇摇头。 顾寒舟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开打前裴守月拉住了他，塞了这个到他手心，里头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敌则跑，万事有我！ 这女人， 只有话好听！ 顾寒舟踏入这沧海楼二层时是决计想不到会是这种走向的。 这位叫悦书的守门人姑且叫人，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个什么，不只是他，徐衍都没看出来。 悦书姑娘和阅文说得一样，今天心情并不好。但顾寒舟觉得她可能不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那张看起来充满了忧郁气息的脸可能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配上那呵呵的冷笑和清冷的衣着，妥妥一个孤坟系美人，叫人不寒而栗那种。甚至裴守月站在她身边都多了点人味和烟火气，亲和多了。 二楼基本过不去，因为悦文直接搬了一张床堵在门口。 那是一张雕花大床，几乎将整个门堵的死死的，不留一点缝隙。 要想避开过去，几乎不可能。 顾寒舟和徐衍同时看裴守月，两人同时小声嘀咕开口，“怎么办？”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人要求，他们就自发将声音压到了最小声，就像是被周围这静到落针可闻的环境给暗示同化了。 “以床堵门，那就上她的床！”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寒舟…… 徐衍…… 你说的是人话吗？ 一时之间不知该震惊音量还是震惊内容。 第13章 013为她折返 听到这个话徐衍已经傻了。 甚至这个时候裴守月若对他说让他发挥种族优势或者是让顾寒舟发挥那张脸的优势他都可以接受了虽然这两条路他们都不想选，但至少比那句上她的床来的正常的多。 顾寒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徒手拆床的准备以及实在不行颠勺到死赊钱买床也是可以接受的，他可以按月还款分期打钱到沧海楼，毕竟这两条路都比直接用脸好。 但— 现在是脸都用不上了。 裴守月几乎是同时将他和徐衍一起推出去的，还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来吧，挑一个！” 那语气， 那神态， 那漫不经心， 徐衍和他几乎是同时吼出来， “你以为在挑瓜啊？” 她确实是挑瓜的动作，吃瓜的状态，甚至自己一屁股坐到床上去了，“徐衍清俊诗才绝佳，寒舟貌美武力超绝，都是上品。” 她不是个东西！ 她不是人！ 两人心里猛地蹿起一团火， 而后同时咬着牙蹦出两个字：“下流！” 与他们异口同声地还有裴守月：“酒—”一个字还没说完整就被猛地打断。 然后发现自己误解的两人， 在被对面两张一张比一张清冷的脸的衬托下，红成了番茄。 裴守月这时候倒是做了回人没再追胜追击让人无地自容，而是十分熟悉地从那张巨大的床底下拿出了三坛子酒。 那酒坛子大的瞬间让徐衍和顾寒舟忘记了刚刚的事情，毕竟几乎半人高的酒坛子，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 比起命来，丢脸算什么？ “悦书好酒。你们谁先？”她这句话俨然一个炮弹，立刻炸飞徐衍和顾寒舟的理智，他们在看了对方一眼后，立刻互相谦让起来。 “我胃不好。” “我肾不好。” “我肝不好—” “我干不好—” “我真的不能喝，一喝脸就红—” “我也不能喝，一喝脸发白—” “要不猜拳？”裴守月在旁边建议。 “不会！” “不会！” 他们俩甚至争相开口说瞎话。 “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谁先爬过去—”裴守月指了指床底下，还没说完。 所以酒不是要喝的— 徐衍和顾寒舟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最终还是徐衍打头，顾寒舟居中，而裴守月断后。 徐衍和顾寒舟做梦都没想到过关方式是爬床底，更没想到的是这床底居然这么远。 两人爬了好一会都看不到尽头，而裴守月只是让他们先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却一直没有跟上。 “她怎么还没来？”顾寒舟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后，有些不安。 “许是想吓唬我们，她就爱这样开玩笑。”徐衍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肘，有些疼。 “她虽然爱开玩笑。但从不会拿安危来玩—” “那半人高的酒坛子不算安危的话，你刚刚怎么不喝？”徐衍想到那坛子就发怵。 顾寒舟…… “我说的是她自己的安危—” 徐衍不由陷入沉思，好像还真是，她从来不拿自身安危开玩笑。 当然她那副样子也感觉不到她会让自己遇到什么危险，趋利避害四个字简直刻在她身上— 可— 不过不拿自身安危开玩笑， 何尝又不是一种体贴— “她从来不会让别人替自己担心，也从来表现的好像能扛住所有事情。”顾寒舟说出了徐衍的想法。 “她不会不知道她久久不跟上会让我们担心，可明知让我们担心却还不来，只有一个原因—” 徐衍的话音才落，顾寒舟便脱口而出：“她出事了。” 出事了所以来不了— “你往前走，我回去看看。” 他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剩余的火折子，自己只留了一个，剩下的都给了徐衍，顺便把腰间的匕首也解了下来递给徐衍。 “你自己小心。如果觉得前面不安全就随时停下来在原地等着。这些火折子应该足够你照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会爬回来接你。” 他调转方向往回爬，脚却拉住了：“一起—”徐 衍的手甚至在抖，还是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知又爬了多久， 终于看见亮光， 可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垂下的手臂，上头还沾着血， 裴守月靠坐在床边， 脸上已没了血色，发丝凌乱，却在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还坚持扯出一个笑：“爬得这么慢吗？” 第14章 014背水一战为红颜 她伤的很重，手筋断了— 如果没有，顾寒舟几乎能肯定她就在第一时间将他们俩推回床底下。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女人的个性，即便她的手筋断了，用脚也能将他们踹回去。 当顾寒舟顶着脸上的鞋印出现的时候，不止在他身后一起爬出来的徐衍忍不住笑了,对面抬着手握着剑的悦书也笑了，可那笑容到那把染血的宝剑衬托下显得有些肃杀意味。 “不是让你们先走了吗？” 裴守月几乎是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立刻站了起来，甚至是十分迅速的，要不是看到她流着血因为筋络受伤一直在抖的手和刚刚起身时就用尽全力撑住地而导致另一只手发出一声骨骼的错响，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前面看到的脆弱是装的。 她到底在逞强什么？ 遇到强大的敌人，携手共抗，一同面对，不才应该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即便他无法对抗术法，徐衍是个战五渣，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此刻她能靠着他的后背支持自己不倒下。 “你的幻术对她没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对抗你的幻术，二是她根本没有所谓的精神—” 没有精神， 没有感情， 所以不会被幻术影响。 所以此地才会清冷到犹如墓穴， 而要对付这种对手— “你打不过她的，武力对她没用—”裴守月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顾寒舟的打算，她将徐衍护到角落待着—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却颠覆了她的想法— 顾寒舟居然一脚踢碎了那三个酒坛子，而后掏出了火折子，直接扔了回去，火舌瞬间吞噬了整个屋子，悦书那原本平静的面容居然显现出了一丝狰狞— 她破防了！ “惹到她发火！” 这种感觉顾寒舟可太熟悉了。 不是没感情，而是没到底线。 就像他在百万敌军中厮杀时也觉得自己冷漠自持，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气得扔西红柿— “用幻术！” 几乎是顾寒舟开口的同时，一个响指响起，悦书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后一直保持着愤怒在原地转圈— “快走！” 顾寒舟拉着裴守月，徐衍已经用手上的匕首将碍事的挡路床劈开， 能走谁去爬啊！ 三人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往上走，一路上顾寒舟一边跑一边低头以极快的速度和效率掏出帕子拿出伤药替裴守月包扎，甚至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塞了两颗药丸到她嘴里：“一颗止痛的一颗止血的，我自己做的，没毒。” 裴守月咽下去后，顾寒舟立刻将怀里的水囊打开递给她，“你的幻术能控制她多久？” “一刻钟。”她答， 顾寒舟看了眼前方的路，低头垂眸好像在计算什么，而后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来不及了—” “什么？” 裴守月没等到回答，而是等来了顾寒舟的行动，他直接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刚刚爬的时候看到了出口的亮光，算了下路径，我们眼下这种走法到出口至少三刻钟。” 顾寒舟背着人照样健步如飞， 从刚刚就一直目瞪口呆， 全程因为震惊尾巴狂甩的徐衍，只剩下额，额，额，咦！！！ 尤其是在听到裴守月的话后— 他震惊的嘴里几乎可以塞下鸡蛋— “她为什么突然对你出手，你们不是旧识吗？” “因为她看上你了——” 原本走的好好对我顾寒舟也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什么？” 裴守月往前一趴，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不巧得很，我也看上了！” 这回真摔了， 还好自己抱的紧， 裴守月无奈地趴在顾寒舟身上— 第15章 015论嘴贱的正确用法 顾寒舟确实吓到了，甚至一路上几乎全程盯着为了自己和他人身安全从而跳上了徐衍背上压的徐衍几乎吐血的裴守月身上。 他看一眼裴守月， 裴守月就用那张淡定到近乎面无表情地脸回复一句。 “我看上你了。” “我心悦你。” “我喜欢你。” “我觉得我们八字很合。” “我觉得我俩很配。” 甚至他起了全身鸡皮疙瘩的， “我爱你哦。” 她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些恶心死人的话， 她每说一句， 顾寒舟就摔一跤， 到目的地时， 顾寒舟几乎鼻青脸肿。 最后一句甚至徐衍都差点摔了， 虽然他一路上已经差很多点摔了，要不是裴守月死死拽住他尾巴的话，他的样子不会比此刻的顾寒舟好多少。 “我看上你的脸了！” 当顾寒舟再次爬起来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一路的怀疑都画上了休止符， 这句才是实话吧！ 甚至说完这句实话之后，火折子都配合的统统灭了。可黑暗只是一瞬，很快，千万盏明灯亮起，刹那间整个四方空间灯火辉煌，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闭上眼。” 在裴守月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顾寒舟和徐衍感觉到裴守月一手抓着一个，拉着他们往前走：“这条星月长廊，是通往沧海楼顶层的必经之路，万千星光闪烁，每一盏灯都代表天上的一颗星，而每一颗星都代表死去的一个人—” 原本还觉得这景致真不错的两位同时停下了脚步，感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然后， “当然，这都是编出来骗人的。” 顾寒舟…… 徐衍…… “事实上，这些灯火都是倾海体内集结未融合的能量球，它的力量就是这些能量球在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只不过它控制的不太好,偶尔——” 顾寒舟感觉到发丝旁一道风刃滑过，脸上似乎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失控伤人。” 裴守月停下脚步，松开了握着他们的手，“能量球的光很强，好看是好看，但伤眼睛。这里是它的死角，会好一些—” 确实是死角，他们三个身后是一堵墙，身前是无数光晕小球，虽然只是些光点，但顾寒舟甚至能感觉出来他们的虎视眈眈和仗势欺人。 数量多了不起啊？ 徐衍说出了他的心声。 确实了不起，下一秒，飞速砸过来的光球光速回击，教了教徐衍什么叫好好做人，不，好好做神兽。 “刚刚那强光那么厉害，我们都睁不开眼，你怎么没事？”顾寒舟问。 “硬扛！” 顾寒舟…… 徐衍…… 两人转头，果然看到她眼角有血，眼睛又红又肿，那是被强光刺激之后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兔子，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裴守月身上感受到滑稽。 “那眼下我们怎么办？也扛？这光球数量这么多，扛不动吧？”徐衍的尾巴如同扫把一般疯狂摆动扫走光球但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尤其他刚刚嘴贱，现在这些光球几乎全力在攻击他，好像在报仇。 裴守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墙，顾寒舟和徐衍连忙伸手去摸，边摸边问，“机关在哪？” 却听到裴守月只说了一个字， “砸！” 顾寒舟…… 徐衍…… 砸什么？ 用什么砸？ 为什么要砸？ 即便满是疑惑，两人一个用刀一个用匕首却真的开始用力— “这样不行—”顾寒舟开口。 而后就听到裴守月对着那光球， “丑陋万分的能量光球啊，你们的丑映照四方，你们的弱万古流芳，你们的身姿比萤光稀烂，比烛火暗淡，你们的生命比飞蛾短暂，你们的力量微不足道，甚至比不过狐族一个响屁—” 徐衍…… 他扭头看顾寒舟，她在干什么？ 找死吧，大概……顾寒舟抚额， 然后瞬间， 他们俩被猛地拉住，一把按倒，只听到轰隆的一声，他们身后那堵看起来十分坚硬的墙， 被一众愤怒的能量球轰成了渣— 徐衍…… 顾寒舟…… 第一次发现， 嘴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