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注意安全》 第1章 第一章 两辆大巴车从城市开往山区,车速不断加快,高楼大厦随之消失,再次入眼便已是荒无。 忽明忽暗,车内只有“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砰!” 不是任何人的心跳声,车内的人四处看,彼此打量着。 其中一名靠窗男人,小心开口:“是,是麻雀,它撞死在窗户上了。” 所有人长呼一口气后,又恢复原样,彼此的心声,仅能证明身边人,是有生命气息的活物,但凡有点误差,手中的武器已架在身边人脖子上。 一只麻雀。 一只从天上正常翱翔的麻雀,无缘无故地撞死在车窗上。 看来,到了。 望年收回目光,压低帽檐,双手平放在膝盖,低着脑袋,心里默默数着几个数。 三。 眨眼间,视线明亮,太阳高照,透过玻璃将刚洒进车内。 他再次拉低帽子,随意一瞥。 宽敞平坦,野草疯长,以及遍地尸体、骷髅。 二。 车内瞬间昏暗,他端坐在最后一排,耳边除去车内的嘈杂声,还有水滴敲击和轮胎滚压脆骨声。 下雨了。 一。 车停,熄火,刺眼。 “各位好。” 望年抬眼,最前面一名女子起身,她掏出工牌,轻轻晃几下,也没管后面的人看没看清就收起。 “监考员,快死的时候可以找我,但意味着放弃考试。”她右手搭在靠椅,语气较为随意。 “考试规则就不重复了,只要没死基本上都能录取,录取率大概九十几,其他的我也没记住,你们看着来就行,遇到外来者打就行,别担心,哪怕是断手断脚,器官全废,只要还有气,学校都能治。” 说到这停顿,望年恰逢抬头,与之对视上,只见对方一笑,又补充道。 “哦,不收费。” 他平静地回望,见人家转移视线,继续叨叨些什么,才重新低下脑袋,默默眨眼。 “考试时间三天,不得中途离开,结束后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或者你妈亲自来找你。”说完这句后,监考员轻咳,“行了,下车吧。” 大巴车前后门打开,邪风冲进车内,里外被紧紧包裹。 望年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拉链拉到顶,再将外套的帽子戴上,叠在鸭舌帽上。外套是宽松款,他又特意买大一号,使得帽子完完全全遮盖住,他的大半张脸。 而原本摆放外套的位置,露出半米长刀。 刀的整体设计十分简单,制作也十分粗糙,材料是很常见的白色,像白纸或卡纸做的。 没有纹路,没有刀鞘,甚至还没开刃,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器。 他起身拿刀,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下车后,只看见一辆大巴车,之前开在前方的车消失不见。所有人三三两两地站在车前,仔细观察四周,望年挪到边缘,远离人群。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肩膀上方,望年快速侧身躲过,抬眸。 来人头发飘逸,老头衫搭花短裤,脚底踩旧拖鞋,正尴尬地举起右手,几秒内,又装无事发生放下手臂,冲他眨眼笑,“兄弟,认识一下呗。” 整个人很轻浮的样子。 望年低头,淡淡地说:“不。” “哈?” 那个人卡顿住,然后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咏,唐宋的宋,咏唱的咏,你好!”他再一次伸出右手,“交个朋友。” 望年握紧刀柄,“不。” 宋咏疑惑,“为什么?” “不熟。” “交个朋友就熟了呀。” “不熟,不交” “不交怎么熟啊?!” “不是,兄弟。”宋咏头次见这种性格的人类,别的先不管,这个朋友他今天必须交上,于是他语重心长: “相逢即是缘,遇见就是上天给的缘分。你想啊,世界这么大,你我同在一个地球上,同一个国家,同一个考场,现在还同处一个角落,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面,在此之前,我们还不能交个朋友了吗?这还有天理吗?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吗?这样的机遇是是很难得的,好吗?” 好吵。 望年侧过身,想了想觉得不礼貌,又转回去,看着前面的人,硬邦邦地说:“望年。” “啥?” “望年。” “没听清。” 事不过三,但说两次就够了,他盯着地面,不再理会。 随机发现地面在晃动,并且越来越激烈,枯叶开始飘动,气氛瞬间凝固。 望年回头,老人凭空出现。驼着背,踉踉跄跄,手里拿把拐杖,同样抬起头看望年,那张满脸皱纹的脸,以及分不清是老年斑还是尸斑的皮肤,都让望年微微皱眉。 老人冲他点点头,像是同小辈沟通般,和蔼可亲,令人亲近。 但,另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望年在不知何时将刀架在老人脖子上,下一秒,刀用力划去,传来物体滚动的声音。 低头看,地面上的头颅又滚回去,往上瞅,已经飘在空中,回到刚刚位置。 望年眨眼,手再次握紧刀柄,却被打断。 “不得无礼!” 是监考员。 望年收起长刀,后退一步,把身旁的宋咏完完全全露出,监考员走过来率先给宋咏脑袋拍下,接着对老人说:“孩子小不懂事,您莫怪。” 宋咏:“?” 宋咏震惊地摸头,“这不对吧?难道不应该……”话还没说完,又被敲下,“行,当我没说。” 望年瞥了眼,把刀悄悄放在背后,规规矩矩地站好。 “没事,都是孩子嘛。”老人说:“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辛苦各位同学这么远跑过来。” 监考员搭话:“村长您好,我是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这一次的下乡实践学习,就要劳烦您了,还希望不要嫌弃这群毛头小子们。” “唉,我们村子最近……”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您尽管提,不然怎么能算得上学习,尽管提就是了。” 村长笑呵呵,撑着拐杖缓慢前行,边走边说:“一个傻小子结婚罢了,最近会有些忙,可能招待不周,我们村子很久没有喜事了。” 说到后面,村长藏不住的欢喜,眉眼弯弯,他走到人群前面,“各位来的正是时候,一起沾沾喜气。” “恭喜恭喜。”监考员配合笑了笑。 整个氛围说不出的尴尬。 角落里,宋咏又凑上来,“朋友你说,这个喜事是指他们,还是我们。” 望年沉默片刻,“嗯。” 监考员和村长的问候终于结束,村长热情地邀请他们进村。 一阵怪风从地面吹来,望年用手遮挡住脸,放下时,前方没有村长身影,一块巨石代替位置。 古老,一米长,未干的“红颜料”,上面刻着大字——张家村。 而在原地的监考员,低声咒骂几句。 她转过身面对大家,拿出工牌戴上,对他们挥手,“走了。” 望年依旧走在最尾,距离石碑半米时,抬头看了眼。 一个村子,姓张。 “快,跟上。”宋咏注意到身后的人停住,回头看。 “朋友!” 说回视线,跨过石碑,无形的大门关上,石头上的文字发出暗红色光芒。 “呼——” 一阵风从身后袭来,身体侧转,快速向前,出刀,击中那一团不明黑影,数秒后,消失不见。 望年听着空气中微弱的响声,抬手压低帽檐。 右手紧握,操纵长刀往后划去,这次直接穿过黑影,切割两半后,又散开一片,隐入昏暗中。 他在这个鬼地方起码呆了半个钟,周围除了一堆影子,就没见其他人,这个影子也不知是人是鬼,碍事得很。 “呼——” 回身腾跃,刀身翻转,挥舞。 突然,半空冒出黑色手掌,目测两米宽,携带恶臭与嬉笑,使劲挥来。 翻滚一周,迅速起身,重新握紧长刀,帽子下的双眼,漆黑而又平静,周围气息跟着平缓,但风声再一次扎进他的气息中,再一次打破平静。 望年腰背弯曲,单膝跪地,右手握着刀支撑,宽大的帽子在某次攻击中掉落,头上的鸭舌帽也不稳。 忽然, 飘过微弱的清风,轻飘飘易忽视。 头发没有遮挡随意飘动,再缓缓落下,勉强挡住那双眼眸,而没有遮挡的其他部位,暴露在昏暗中。 望年起身挥刀,“唰”地划过空气,昏暗的环境下,仍看不清那双眼睛,它远比环境漆黑,吸引人的同时,藏着未知。 闭眼,深呼气,再次睁开眼,将周围的黑影冷冷地扫一遍。 衣袖冒出一缕缕雾气,同样漆黑。往下延伸,快速靠近地面上所有黑影,缠住后像树藤一样攀爬捆绑,再反复折叠,变成一团团的球,最后将它们吞进雾气中。 望年穿过这些黑影,身上的雾气源源不断流出,他朝着丢失帽子方向走,所经过的黑影皆消散。 先前微风携走的帽子,一眨眼,出现在不远处的小男孩手上。 男孩蹦蹦跳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雾气直直扑去,男孩冷不丁地回头,透过重重雾气盯着望年,小声嘟囔,接着裂开嘴冲他笑,牙齿上还沾着血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滴落地面。 “嘿,来找我玩啊!” 带着戏弄的笑声,甩着手里的帽子,向前奔跑,方才的沉寂化为笑声,化为早晨的喧闹。 雾气重新回到望年身体里,他看着男孩一点点消失在人群中,所有变化只在一瞬间。 望年直视太阳,太阳大得占半个天空,将所有笼罩在阳光下。 这里似乎格外耀眼,却不带一点温度。 【欢迎参加猜不透入学考试】 【双喜临门】 第2章 第二章 “27号考生。” “望年,男,20岁,无父无母,国家监管中,监护人于乐宏。” “考生初步评分为50分,主要社会化和表达能力,这两项严重缺失。武器是一把半米长刀,由白纸所造,里面融合了异能。除异能外,刀是近两年最常用的武器,随身武器评级也不高。” 十七年前,外星生物入侵地球,以扰乱侵占地球为目的,霸占绞杀地球原居民。它们带着外星特有的能力,超乎三观的思维,与人类战斗至今。 初期,它们强大神秘不可抵抗的存在,或许是求生欲强烈,人类激发出各种异能,在对抗中勉强抵抗,再后来,它们在地球建立容身处,扩大地盘的同时增加人类的痛苦。 国家建立组织,专门消除容身处,而猜不透学校为此诞生,三年一次选拔,挑选培养优秀异能者。 “异能评级?” 距离考场三百公里的城市,封闭别墅的一层会议厅,聚集数十名国家级异能者,其中坐在最靠中心位的女士问道。 前面年轻男子身着西装,金丝眼镜下目光严肃,他低头查看电脑后,回答:“异能还没录入官方系统,所以,暂时没有名称和评价,暂时称作,‘黑雾’。” “没录入系统,那是谁给他发的考试资格?”女士轻敲椅子扶手,挑眉。 男子看了眼坐在主位的人,见对方点头后,将屏幕跳转到另一面。 “柏煌驰,64号考生。” “…………这,算了。” “总之,27考生是符合入学标准,也是这届考生潜力最大。他的异能为黑色雾气形态,从身体散发,可通过脑海想象,在现实中呈现各种类型的武器,攻击力极强,不可控,按国际标准来看,危险程度是A级。” “现在的实力,以及异能方向,是可以进入D班,做这一届的……” 其他异能者翻起手上的资料,有人诧异,抬头看向主位的人,“但是这经历怕……” “这不才刚开始,别急。” 望年定在原地,向四周看了看,之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附近凭空冒出许多人,且多为男性。他们手提红灯笼,悠闲散漫地越过他,然后来到在树荫下畅聊。周围的每一课数上挂满红丝绸,阳光下发出红光,他们的笑脸,发自内心的笑意,被彻底覆盖。 是村民,也是黑影。 他甩几下刀,把上面沾染的血迹弄掉,另一只手揉了揉头发,眼睛不自在地眨动。 考生陆陆续续出现,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其中一人手臂有两排牙印,咬得很深,清晰见到骨头。 望年突然听到那人吼:“看屁呢?被什么鬼东西咬了一口,还能变成丧尸不成!” 他肌肉过于发达,拧着眉,骂骂咧咧:“去他大爷的!要是因为这个扣分,我非得把那怪物揪出来打一顿。”撕开一角衣服,粗糙地包扎,上下活动手臂,“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红死了!” 压根没人关心他会不会死,其他人冷漠地转身离开。倒是他身旁的少年拍了拍肩膀,“先找外来者,抢分要紧。” 望年避开他们,往村子边缘走,身后还传来愤恨声。 “B级容身处,还能有怎么恶心的东西!” “还好是B级,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倒下。” “靠!” …… 村里平方居多,最高不过两层,房屋之间会有课数,距离远,一颗年迈大树,距离近的,是细小的树苗,哪怕是只有手掌大的距离,也会有一两颗野草,将其分隔开。 越村子里走,房屋相隔越远,树木越茂盛,见到的村民同样更多。 望年拦住村民,询问:“你好,村长家,哪?” 被拦下的村民瞬间警惕,悄悄打量青年,望年站直任他观察,半响后,村民脸色一喜。 “来旅游的?” “嗯。”望年点头。 “村长家住在村子那头,你一直往前走,然后左转,看到一颗很大很大的树,附近最高的房子就是了。”村民很热心,友好详细地指路,甚是邀请回家做客,“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帮忙,正好该吃午饭了,一起吃,多双筷子的事。” “谢谢,不用。”望年拒绝,然后很生疏地继续问:“灯笼?好看。” “哟,还挺识货。”村民将灯笼举高,得意洋洋。 “这盏红灯笼费了我不少力气,整个村子就没有比这更好看的。” “厉害。”望年说。 “你要是对灯笼感兴趣,那你得来家看看。” “谢谢,不用。” 见青年不肯回家,村民明显减少许多热情,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望年盯着对方思考,再开口问:“喜事?” 村民摆手,“村子里的小孩结婚,和隔壁村的,你们来的还挺巧。” “不巧。” “……” 村民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长的挺好看的,怎么是个傻子,村长怎么找的这批人,质量真差。” “……” 听到了。 “先不说了,我家婆娘等我回家,有空来吃饭。”村民拎着灯笼匆匆离开。 “嗯。” 望年对着背影眨眼,双眸透些冷光,摸了摸脑袋,将头发压下,遮住点眼睛。 至今为止,所以考生已全部进入考场,黑影并没有将人置于死地,玩弄对方似的,制造些伤口。 其实考生与村民区别较大,拿着奇奇怪怪的武器,穿着不伦不类的服饰,村民仅没有丝毫歧视排挤,热情得吓人。 有些考生很警惕,四处游走,不停地找线索;有些考生融入村民中,帮着帮那的,提升好感度。像望年这样握着刀,走走停停,到处溜达,逛街散步一样的,没几个。 此时,望年站在树下往上看。 红丝绸随风舞动,在无意间才能看见,红色布料上布满的痕迹,密密麻麻,红底白字。 视力再好,也难以看清上面内容,总不能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扯下看吧。 望年最后一瞥,利索地转身离开。 这一路走来,有见到某些考生问话,然后帮忙布置婚礼,顺利进入房屋,又安然无恙地出来。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望年停在村民门口,瞧见老奶奶手法娴熟,把红灯笼挂上门前,哼着小曲爬下楼梯。 “你好。”望年招呼声。 老奶奶哆嗦,“小伙子走路没个声,吓死咯。” 望年:“抱歉,请问村长家,在哪?” “哎呀,没事。”老奶奶回过神,抚摸他的肩膀,眼角弯弯,“村长家就在前面,村里最大那棵树旁边,很近的咧。” “谢谢。” “跟奶奶客气啥,外头太阳多大,你看你满头大汗多,去奶奶家喝点水,吹吹风,休息休息。” 一滴汗都没的望年:“……谢谢,不用。” 气氛像方才一样冷下来,老奶奶冲着他笑了笑,手上越发使劲,“真不进去?” 他回视,握紧刀,“不。” “砰!” 望年随对面的目光看去。一名考生在挂灯笼时,没拿稳掉了,发出的声音,旁边的村民眼底闪过不悦,但嘴角始终上扬,捡起灯笼,有些遗憾地说:“好像摔坏了。” 考生站在梯子顶部,听到后低头问村民:“那咋整?” “没关系,屋里还有几个,同学陪我去拿,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两个人快一点。”对方语气温和。 考生犹豫后婉拒他:“对不起啊,我就不下去了,这爬来爬去也费时间,我在这等你吧,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你就在上面呆着吧。” 村民强笑着,扭头进屋。 “蠢货。”听到老奶奶臭骂,望年疑惑,“什么?” “啊……没什么。” 她反应过来,松开手,和蔼地笑了笑。 “哦。” 相互盯着彼此的眼睛,一个比一个平静,最后老奶奶先转移视线,“小伙子你可真倔啊。” “还好。”望年回应她。 “行了,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说不说就是我这老太婆的事了。”老奶奶扶着腰,叹气,“这大白天也不能动手动脚的,小伙子你说对吧?” “我想问……新娘……”望年看了对方许久,垂眸摸耳朵,学着她叹口气,轻声道:“谢谢,我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呀,我也什么都没说。”老奶奶手脚麻利,扛起两米高的楼梯,转头回屋,“这事只有老天知道,老天看不过眼才出手的。小伙子,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老奶奶哼着其他地区的曲,弯弯绕绕,不成调子,可能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这里的时间流逝慢,太阳高挂在空中,现在才午时。 按村民说法,村长家在村子中心,那边是村民聚集最密集的地方,无论是找线索还找外来者,都是个好地方。 望年来到拐弯处,左看看右看看,左边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以及冒气的烟囱,村长应该在左边。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往右边走。 望年又跨过一条锁链,应该是循环利用,不仅生锈还断裂开,跟成年人手腕般宽,若是被拴住很难挣脱。 他并没有拿起链子,反倒是抬起右脚,鞋底沾了血迹,明显的暗红。 再往前走,就到村子边缘了,树木或者房屋都变得稀有,与之前的热闹对比惨烈。 两米处有块地凸起,他走近蹲下,野草下面有半截被覆盖的铁窗,位置很巧妙。窗户正好开在凸起与平地之间,被铁栏杆死死围住,从外边看完全黑。 下面有个地下室。 起身,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通往地下室的路口。 “不举动,举起手来。” 腰部抵着冰冷僵硬的枪口,声音在背后出来,不知道是村民还是考生。望年将手微微举起,语气平淡:“来学习的学生。” 枪口挪开后,转过身,面前的人衣着简朴,面色憔悴,仍恶狠狠地盯住他。 村民。 “外乡人?”村民急忙赶人离开,“赶紧走,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迷路,想问村长家在哪?” “那边随便找个人去问,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村民手里的猎枪一直没放下,皱着眉头,“赶紧离开!” “哦,好。” 望年说完,如对方愿离开这里,头也不回。 等走到远处,背后的目光总算消失,脚步停顿又继续。向人群靠近,隐约闻到香味,纷纷扰扰回到耳边。 地下室藏了什么,需要专门派人看守。 抢是十几年前淘汰的打猎抢,目前只在博物馆展示,这个村子停留在过去。 其他村民表面装作友好,但看守的村民是连装都不装,要么是不同阵营的关系,要么是邪念缘由, 外来者。 太阳已经掉到角落,村民又烧起晚饭。 望年将村子走了好几圈,重点查找地下室的线索,最后找到一个没人的后院,瘫倒在椅子上。 身体不动,脑子快速运转,把走过的地方,比作黑点,用线条勾勒,逐渐形成大致形状,张家村的地图呈现在脑海。 忽然,有人经过院子,无意间扫到椅子上的人,停在原地,诧异地开口: “望年。” 望年坐直身子,握住身旁长刀,警惕看去。 来人风度翩翩,手里拿着扇子,轻轻扇动,和颜悦色:“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稀奇呀!” “我们,认识?” “单方面,认识。” 第3章 第三章 那人挥着扇子迈进后院,寻把椅子坐下,姿态更加放松,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茶,与好友畅聊。 “虽然不是首次见你,但你对我还是很陌生的,所以自我介绍一下。” “本人名唤,孟秋枕。” “秋枕迢迢梦故乡,俗气点就是,秋天的枕头。” 望年收起目光,简单擦拭刀身,语气平淡:“有事?” “时隔三年再遇,有些好奇而已,话说之前……” “没见过,你可以离开。”望年打断他的话。 对方没半点被驱赶的羞愧,靠着椅背,抬头望向天边,笑盈盈说:“失忆的人脾气都会这么大?” “其实我想不通,怎么会来参加考试,对你来说,猜不透学院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目的是什么?难道你失去的十七年记忆,在这里?” 太阳即将落幕,云彩变了颜色,展示各种绚烂,且越发热烈,边缘泛出金光,为这片天空镀上金箔。 电影般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去无法打破院子的沉默,一个笑着扇风,一个低头不说话。 衣袖的黑雾悄悄溜出,它缠绕起长刀,不露出缝隙。 望年呢喃:“不是。” “那群人能让你出来,承担了不少后果吧。”孟秋枕嗤笑,合上扇子。 “他们,并无恶意。” 孟秋枕笑而不语,用扇子撑着下巴,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年。 他依旧低头,收起露出的黑雾,可异能暂时收不回去,到处乱跑。 注视周围的黑雾好一会,重新望向天空,几秒后发出感叹:“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也好,或许他们是对的。” 望年把黑雾硬塞进身体,听到这话,微微皱眉,“我成年了。” “嗯嗯,长大了。”对方点头。 “二十。” “对对,几年前才十六七岁,一转眼都二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到底,有什么事?” 孟秋枕手腕一抖,“唰”地打开扇子,流苏簌簌落下,随风飘荡。之前未注意上面有字,用毛笔所写,龙飞凤舞,洒脱自在。 “天都快黑了,吃饭了没?”他摸索半天,掏出几包饼干抛给望年,“饼干换线索,想清楚,饿肚子可不好受。” 望年把饼干扔回去,“不用,再见。” 孟秋枕接住飞来飞去的饼干,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无奈道:“一言不合就赶人,从哪学的坏习惯。请您放心,没下毒,也不舍得下毒,毒可比饼干贵多了。这小玩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就当我白嫖一个线索,行不?” 望年没有回话,听着对方胡言乱语,思考利弊。 “先不管其他的,入学考试你我肯定能过,以后说不定还是同学,提前增进感情,挺好。” 望年起身拿走饼干,“第一天,不能进房屋。” “这个我知道,但是为什么是第一天?进去后又有什么问题?”孟秋枕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探究地询问。 “阵营,站队。” “你可别误导我,好歹贡献几包饼干。” “信不信有你。” “没办法了,只能相信自己看人的水准。”孟秋枕幽幽叹气:“真是小孩脾气。” 望年半阖着眼,嘴角扯平,快步流星。 青年握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孟秋枕用扇子遮盖半边脸,抬头欣赏天空的景色,说话时藏着遗憾。 “这么美的天空,也就容身处还能见的,” 刚刚的对话,一直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甩都甩不掉。青年闷头走,侧边闪过刺眼的白光。 一面全身镜。 村民在门前挂的红灯笼,正好看清容貌。 镜中人皮肤白泽,三庭五眼比例均衡,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流畅,仪态端正,身材虽有些清秀但不失力量感。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透过镜子看自己。 帽子。 望年在心里叹气,终于抛开其他想法,专注考试内容。 已经将村子逛几遍,地下室只发现一个,起码有两个以上村民看守。没有发现走出村子的路,估计考试截止后才能离开。 去找村民问话,他们倒是很热心,但答非所问,一个劲的邀请村民进屋帮忙,除了刚开始的黑影攻击外,没有出现其他攻击,和考生受伤。 外来者如果不是村民,等等,外来者不是村民,书里说过外来者可以操控容身处,但不能操控容身处里曾经为活物的,它是以附身形态共存,B级容身处只能附身到一个活物上,通常是人类。 考试第一天,它未现身。 按村民说的,婚礼举行日期是明天,新娘新郎也没现身,不排除是外来者的可能性。 地下室的秘密,是关键。 望年准备去趟地下室,突然看见镜子冒出的黑雾。 它又从袖口冒出,在前面扭来扭去,占据大半视野,最后比了个黑乎乎的大爱心。 很丑陋。 于是提起刀,用力挥去,“咔嚓”一声,镜子分成两半,倒地,又碎成几片。 黑雾跟着哆嗦几下,偷偷摸摸缩回,静悄悄,像是没来过。 随之,青年默默地把碎裂的镜片整理好,堆放在角落,看起来也没发生过什么。 刚转头,大风袭来。 屋内外瞬间漆黑,红丝绸肆意飘扬,紧跟着,红灯笼忽然亮起,一盏接一盏,整个村子只剩暗红。 “咕噜咕噜……” 像球一样的东西,在泥巴路上滚动,从远到近,一路直通脚边,撞上后回弹。 望年低头,垂眼,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视线,彼此眨眼。不远处,脖子空空的人顿住,他四肢如煮烂的面条,如绵无力,不受控地摆弄,弯腰曲背,在地上找什么。 望年移开脚,后退几步,好心道:“你头,在这,左手边两百米。” 对面的无头人,缓慢行走,四肢似断不断,□□地来到眼前。腰成一百八十度折叠,他捡起脑袋,像果冻般弹回。 安上脑袋的他,脖子左右摇摆,五官四处乱串,目测不过一米七。 因此,望年依旧低着头,碎发遮住双眸。 对方五官转了几圈,终于恢复正常,只是看起来不适应:“谢谢你,但这不是我的头。” 望年惭愧:“抱歉,再找找。” 他讥笑道:“没事,我看你的脑袋就很完美。” 话音刚落,迎面袭来尖锐的手指,望年后退闪开。举刀挡住伸长的四肢,再顺手砍断一只腿,之后有些迟疑地开口: “谢谢,不必。” 对方看着跑远的右腿,狂叫:“啊啊啊啊啊啊!” 他疯狂挥动双臂,望年再次躲过,随后迈出脚,反手拿刀,冲向前,削掉半边身体,趁着还没落地。绕道身后,高举长刀,满眼轻蔑之色。 “咕噜咕噜……”头从身体掉落,快速翻滚,躲到最近的数后,惊恐万分。 接着,七八刀下去,无头人碎成块,散落一地。 望年踩着血水,将刀尖次中心脏,不跳动后,甩开。 脸上和衣服沾了点红,握住的长刀像是被浸泡过。他抹了下眼尾,然后抓住黑雾,卷成团,塞回身体。 “砰!” 身旁的墙壁炸开,飞出一个人,然后砸到另一栋房子上,墙块哗啦啦的掉下来。 一张黄色符纸跟在后面,以及熟悉的声音。 “兄弟,你还好吗?还活着吗?” 望年一瞥,坍塌的墙后走出一人,是考试前话很吵的,宋咏。 宋咏蹑手蹑脚,扶着不存在的墙,两眼通红,哽咽:“对不起,这个符咒也是第一次用,手感多少有点问题,绝不是拿你做实验。” 废墟传来微弱的声音:“没死。” “太好啦,你等等窝,马上就把你挖出来。”宋咏跑到跟前,徒手挖掘,挖着挖着,突然笑出声,“噗嘟,我真不是……哈哈哈哈哈……故意……哈哈哈……” 梁成宇双手撑住地面,用力跳跃,站稳后拍拍身上的灰尘,翻白眼。 “笑屁!你不是能行嘛!现在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对不起,真的不知道你会……会飞那么高……” “有病!!!” 宋咏抖动肩膀,忍不住转头,一下瞅到望年,立刻起身,擦干净眼泪,手臂抬到他肩膀上,准备拍拍。 “朋友,好巧呀,我们又见面了,缘分啊!” 望年避开脏兮兮的手,“不巧。” 宋咏也不在乎这点小意外,他打量身旁人,勃然大怒。 “咋全是血,有谁欺负你,跟朋友我说,帮你报仇雪恨。” 望年指了指前面的碎块,抬眸看他。 宋咏:“……” 梁成宇:“……这死得透透的。” 望年“……” 望年垂下头,扯下衣角,默默地擦刀身,然后越擦越脏,血已经糊在上面。 三人变得沉默,谁也没出声,各干各的。 “我的儿!!!!” 一个身影横穿房屋,撞烂附近的墙壁,留下几米高的洞口,狂奔到他们面前。 望年看着那身影来到眼前,才想起来是早上的老奶奶。 “你们,杀了我儿!”她愤恨,眼睛流出血。 望年不解,“你儿子,我不知道。”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宋咏翻口袋,好不容易找到一张黄纸,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诶,不是……” 那个体型巨大的老奶奶,冲上前,挨了几刀后,猛地抢走望年的刀,恶狠狠地折成几份,吞,吞下去了! “朋友,你的刀好像,被吃了。” “嗯,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