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坠诛仙台后被死对头养了》 第1章 一时脚滑 古老的台阶蜿蜒盘旋,肆虐的寒风刮得人刺骨生疼,抬眼望下去像是要坠入无尽的深渊。 聆鸢站在诛仙台的最后一节高台边缘,周身护体的灵光明灭不定,台下翻涌的混沌之气黑如墨汁,期间窜动着血红色的闪电噼里啪啦的作响。无形的吸力从脚下传来,台下仿佛一张深渊巨口,大张着要将她吞噬嚼碎。 她重重的打了个寒颤,心里万分后悔自己逞一时之气,选了这么一个下下策的法子。 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往下挪了一个台阶,清冷孤傲的一张芙蓉面上,此刻却难得的起了一丝燥意。 她看向远远站着恨不得飞快离开这里的聆听,红唇轻启语气里都是不耐,“消息传出去了没,怎么他还没来?” “我的好姐姐啊,你这话都问了八百回了,飞语是鸟族就算神山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此刻也早就到了。” 聆听头疼的看着她,甩着袖子来回走了几步,还想再劝,“我的祖宗啊你先下来吧,演戏而已没必要这么逼真吧。这可是诛仙台,真掉下去那可是要神魂俱灭的!” 聆鸢也有些犹豫,她站上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此刻既然有人给了台阶,她合该顺着台阶就下才是。 可内心里总是抱着一丝期望,期望那个人心里有她,期望他收到消息会急急地赶来阻止自己,也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没有留下些许的分量。 远处的黑云弥漫着覆盖上空,不远不近的朝着诛仙台而来,台下渐渐地响起万鬼哭嚎,声音尖利直冲灵台,搅得人神魂打颤。 神山淮枢殿内,一身着墨色长袍剑眉斜飞肤色冷白面容清俊的男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棋盘,皓白的腕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捏着一枚白棋缓缓的放置在棋盘上。 他看着对面红衣墨发紧蹙着眉头的男子,轻声开口,“在思过崖被关了三百年,我以为你能稍微有些长进,没想到你的棋风还是这么别具一格。” 这步棋直接吃掉了对面三四个黑子,他话音落下便漫不经心的将几颗黑子捡起来扔到旁边的棋奁里,神色又恢复了淡漠。 红衣男子是仙界的大司命鸣清,他的职责是掌管下届凡人的姻缘。本来他正专心思索着如何在棋盘上赢上帝君一局,冷不丁的听他提起自己被关思过崖的事儿,面上便有了些赧然。 要说鸣清也是倒霉,他做大司命的这么些年一直都算顺风顺水,但自从手里的一根红线缠上云浮帝君后就一直很不顺心。 按理来说,他掌管凡人的姻缘,与仙界、妖界、神界没有任何关联,更别说是帝君这样与天道平齐的上神了,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联系。 凡人的姻缘要根据姻缘簿来牵线,是万万不可出错的,不是甩甩手施点灵力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好巧不巧,那日他刚得了件神器,正试着用神器来整理姻缘府这些乱七八糟的红线。 那神器是羲和大帝用断骨所化,为了求娶韶涵神女特意炼制的,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羲和大帝心有不甘,私自取了韶涵神女的情丝与自己的情丝注入神器,启用咒术诅咒二人永世纠缠。 后来羲和大帝因触犯天规而湮灭,这件神器阴差阳错间落在了鸣清手里。他做了大司命后一直忙于为凡人牵线,日子过的实在乏味,破费了些时日才研究出了这神器的另外用途。 本来是件好事,谁承想那日云浮帝君难得上门,又遇到前来寻他的青丘主君,这神器一不小心就将二人的情丝缠绕到了一起。 本来他不管仙界姻缘,平日里给仙界的仙子仙君们送红线也就图个吉利,做不了他们的姻缘主儿。 却不想这神器不知因何缘由,生生将帝君和那只九尾狐绑到了一起。二人情谊相通命数纠缠,自此那九尾狐就缠上了帝君。 而他,也被帝君关在思过崖三百年,最近才被放了出来。 今日得帝君召见,前来陪着喝茶下棋,哪成想一来就被帝君戳了痛处。 不过,他生性散漫性子温和与云浮关系也算不错,为了不让帝君揪着这事儿不放,特意将话题引导到了青丘主君聆鸢的身上。 “这么些年,帝君就没想着与青丘主君喜结良缘?你们可是天定的姻缘啊。” 既然这神器将二人的青丝缠绕到了一起,说明两人命里有缘,这可是上天指派的喜事。 再者,这四海八荒谁不知道,青丘主君追了他云浮帝君上千年,平日里时不时的来往神山,对他纠缠的紧。 他俩这瓜不管是上届的天神还是九重天的仙家,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这不,前段时间一些仙家还拿这事儿当赌注,赌云浮帝君何时会接受聆鸢,二人到底会不会喜结良缘。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虽说帝君性子冷清平日里不近人情吓退了不少神女小仙。但聆鸢能追他上千年,可见不是那一般的女子,兴许帝君被追着追着就动心了也说不定。 提起聆鸢,原本气定神闲平静无澜的云浮神色间难得的带了些恼意,“在思过崖的这三百年,你难道就只顾着面壁思过,就没有想过解了这姻缘的法子?我看你这大司命也不用当了!” 鸣清听着他话里的恼意,知道自己这是又戳到云浮的肺管子上了,急忙正了正神色收回刚才的嬉皮笑脸。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 他话音未落,就见腾池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帝君!” 腾池见鸣清在,原本将落的话音又收了回来,他看了眼云浮,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云浮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口,伸手拨弄了下棋盘上的棋子,“何事?” “青丘来人了,说他们主君思恋帝君许久,始终得不到答复,青丘主君为情所伤一时想不开要……”腾池顿了顿,看了眼鸣清话到嘴边倒有些难以启齿。 “要什么?”云浮脸色未变,也未看旁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鸣清,仍旧气定神闲。 腾池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不好,“说是她想不开去跳诛仙台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事儿竟然在仙界传遍了,刚才他还听到下面几个侍从嘀嘀咕咕的议论这事儿,这摆明了是青丘想用舆论威胁帝君。 云浮摆弄着棋盘的动作一顿,他面上并未如腾池想的会恼羞成怒,薄唇轻启轻描淡道,“那就让她去跳。” “帝君,万万不可呀!” 原本正在看热闹的鸣清一听,急的脸色都变了。 诛仙台是什么地方,那是惩戒触犯了天条的神仙的地方,无论是修为万年的上伸还是灵力低微的仙者,一旦坠落诛仙台不仅仙根尽毁神魂受损还会被打回原形永诀仙路。 再者聆鸢不仅是青丘主君,他还是当今天帝的亲姑姑。 最重要的是,鸣清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他知道一旦聆鸢神魂俱灭帝君定然也要受反噬之苦神元损害之伤。 这件事儿他一直瞒着帝君,倒不是怕受到帝君责罚,而是他研究那神器几百年仍未彻底研究透彻,这些事情便不好直接下结论,以免扰乱云浮心神。 本来二位都是上伸,法术都在众仙之上也没人能伤的了他们,鸣清就暂未将此事告诉云浮。 谁知这青丘主君冷不丁的要跳诛仙台,吓得鸣清瞬间出了身冷汗。 他擦了擦额间轻薄的汗水,顶着帝君狐疑的眼神,呐吶的开口,“帝君和她绑了情丝,想来你们命运相连,一方受损,另一方可能就……” 他话里犹犹豫豫面上又带着心虚,云浮就知道他定是有事儿瞒着自己。 盯着云浮威压下的神色,鸣清犹犹豫豫的将二人命运相连,一方会牵连另一方的秘密抖搂了出来。 腾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是云浮的贴身仙侍,因为要贴身照顾帝君,云浮的很多事情他都清楚。 可他没想到鸣清竟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帝君,这可是事关帝君生死的大事! 幸好他进来的时候,怕聆鸢跳诛仙台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给这间屋子设了屏障,不然若是被帝君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惹来天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聆鸢要跳诛仙台的事儿,随即面色焦急的看向云浮,“帝君!” 云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管鸣清说的这个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是要先阻止聆鸢跳诛仙台。 他捻了个诀,当即便消失在原地,腾池和鸣清也急急忙忙的紧随其后朝着诛仙台而去。 诛仙台下的万鬼哭嚎再加上聆听的劝说,聆鸢原本都被说动了,要从诛仙台上下来。 结果,不知道谁将她跳诛仙台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围陆陆续续的就来了许多仙家,大家望着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神色间都是凝重。 聆鸢一时被架在台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此刻,她也只能指望着云浮赶来为她解围,若是今日她自己灰头土脸的从诛仙台走下来,那她青丘主君的脸面以后还往哪里搁,她定然要被这些仙家们笑话死不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焦急的的望着长长的阶梯尽头,原本早该出现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聆鸢本就强颜欢笑的唇角再也维持不住,伴随着周遭越来越大的嘲讽声,她那张芙蓉面上出现了丝丝裂痕,听着耳边越来越响的议论声,聆鸢心不在焉的拽了拽腕下的宽袖。 凌虐的冷风忽的从下面直冲而上,纵使聆鸢有灵力护体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就是这一哆嗦让她站在台阶边缘的左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瞬间,入口的烈风一个猛子将她直直的卷了下去。 “啊……”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黑云翻卷着雷霆之气,噼里啪啦的朝她劈来,下一刻浑身抽筋剥骨般的疼迅速蔓延全身。 聆鸢在天旋地转之间,最后一个念头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而是无与伦比的懊恼与荒谬。 “不是吧,来真的啊?我只是站在这里摆个造型,没必要假戏真做吧!” “轰隆”一声巨响,紫色的雷电席卷而来,也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着她伸出了手,那张从来都是泰山压顶岿然不动的脸上难得的爬满了惊慌。 然而,他伸过来的手也只是堪堪抓住了聆鸢的袖口一角,伴随着一声撕裂声,聆鸢直直的朝着诛仙台坠了下去。 [让我康康]客官,点个收藏吧[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时脚滑 第2章 被扒了衣服 小遥峰位于神山极北之地,这里三面临海,蔚蓝的海水与天同色,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像个天然的屏障,将唯一的宫殿桐桥殿包围的严严实实。 殿内,靠近墙角的窗户边趴着一只小小的狐狸,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的翘起,后脚的两只爪子紧紧地抓着窗台的边沿,尾巴一耸一耸的在和面前的窗棂较劲。 它全身雪白的绒毛像是被火烧过,一团一团的焦黑蔓延至全身,有些地方皮肉翻飞看起来惨不忍睹。 但此刻,它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 殿外寂静无声,它撑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窗棂,毛茸茸的身子下尖利的爪子在动作迅速的研磨着窗棂上光滑的围栏,试图将它拆掉。 它浑身紧绷,两耳竖起,眼神里全是小兽般的警觉,利爪研磨着窗栏的动作一刻不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巡视四周。 窗外但凡响起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立马停下动作躲起来,等到风声停了无人前来,它复又跳上窗棂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 这个房间好像被人下了禁制,偌大的木门纹丝不动,也只有这个小小的角落灵力微薄,还有打开禁制的可能。 无论如何,它都要想办法逃离这里! 这般想着,它眼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爪子下的围栏就快要被磨断了。它面色严肃的盯着快要断开的地方,身下的利爪快的要擦出火星子,爪子也开始火辣辣的痛。 而在她并未感知到的窗外,面容清俊的男人静静的站在一棵树下遥遥望向它所在的方向。 云浮一袭墨色长袍,面如冠玉,双眸淡淡的看向桐桥殿内紧闭的门扉,一双黑色的眸子里端的是清冷孤寂。墨色的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下巴处的领子被齐齐整整的用烫金的盘扣扣紧,袖口的丝线都是对称的蛇纹。 他盯着窗棂处的小狐狸看了片刻,又像是要确定些什么,复低下头去看了眼掌心微弱却泛着光亮的红线,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五百年,他找了她整整五百年,终于将她找到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悸动,闭了闭眼。片刻后,迈着步子朝着殿内走去,下一刻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等他将门推开,就看到屋内一片狼藉。 木制的书案被掀翻在地,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掉了满地。打翻的砚台流淌着黑色的墨汁,染的两侧的纱帐东一团西一团煞是难看。 梨花木的大床上白色的纱帘乱七八糟的横亘在床沿上,小小的玉枕掉在了脚踏上,上面也沾染了黑色的墨汁。 而床角的被子隆起来鼓成一团,呈三角状微微抖动,像是一只成精了的小怪物。 云浮将要踏进去的步伐一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他站在门口停顿片刻,这才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他踏过被踩得七零八落的缅栀子花微弯下身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上好的白玉,将散落在地的书册一一捡起。 褶皱的书页被细心的抚平,打翻的砚台施了个清洁咒,瞬间恢复成原状。云浮挥了挥手,被推倒的屏风完好无损的立在它该立的位置。 不过片刻的功夫,乱七八糟的屋内已经恢复了原状,云浮这才将视线挪到床脚那轻微抖动的一团上。 “你的伤需要医治。” 他话音刚落,床榻的方向就冒出凶狠的“呲呲”声。 因全身被锦被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发出的声音略带些沉闷,不仅听起来半点凶意也无,反而听起来软绵绵的。 云浮自然未将小狐狸这故作凶狠的姿态放在眼里,他回身坐于案几前将宣纸铺平,摘下狼嚎沾了沾墨汁,于宣纸上落下苍劲有力的字,他并未看清她的伤势先前的药方或许还要再改。 “你的伤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怕是要筋脉尽毁灵力尽失。到那个时候,恐怕连化形都难了。” 他话音落下,床榻上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包裹严实的锦被挖开一角,露出一颗乱糟糟的小脑袋,白的发光的面皮下,是一双倔强而戒备极深的眸子。 除了这双眼睛,大半张脸仍旧埋在松软的被窝里,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龇着一口小白牙恶狠狠的瞪着他。 云浮找了聆鸢五百年,她从诛仙台掉下去后神魂俱灭,后来仙灵魂魄重聚又变成一个记忆全失灵力低微的狐狸幼崽。 可能是从诛仙台下托生已花光了她所有的好运,她后来被一只妖道捡了豢养起来,那妖道见她浑身异常以为她有什么特殊之处,竟准备拿她来炼药,平日里对她也是动则打骂,让她吃尽了苦头。 若非这样,聆鸢也不至于变幻了人形也只能堪堪维持人类幼崽三岁的模样。 榻上的狐狸幼崽只是年龄小,并不是傻。 她知道自己伤的很重,又观面前的人端正大气不像个坏人,这才慢腾腾的从锦被里露出个小脑袋来。 只是,到底是被那妖道打怕了,浑身颤抖明明怕的要死,也要眼神凶狠的装作一副厉害的模样来恐吓对方。 她被锦被包裹着只露出半张脸,一双漆黑的眸子单看过去还以为她是个狰狞凶恶的大妖,但配上这张稚子面孔一下子少了些凶气,反倒看起来是个奶娃娃。 云浮知道一时之间无法打开她的心结,也没耐心哄着她,她身上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他挥了挥手将裹挟着她的锦被收走,徒留下聆鸢光着身子,措手不及的愣在原地。 他怎么不讲武德! 她年纪小,饶是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光溜溜的也不合适,云浮避开视线为她幻化了身衣裳。 小家伙七手八脚的拽着身上幻化出来的衣裙炸了毛,发出尖利的“呲呲”声,差点要跳起来。 小手儿紧张兮兮的拉着自己的领口,缩回到床榻一角,憋着通红的小脸儿怒瞪他。 第3章 男大女防 云浮虽是及时移开了视线,依然看见了她浑身的伤。 她身上的伤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伤口早已化脓腐烂,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像一块烂肉在身上生了根。小胳膊小腿上皮开肉绽也成了死肉,尤其是靠近心脏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当初被捅了一个血窟窿,此时此刻还在隐隐的朝外渗血。 云浮蹙了蹙眉,有些哑然。 先前救她时,知道她受了虐待,未曾想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将那人千刀万剐,倒是便宜了他。 他内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假辞色。 将一瓶上好的灵药递到聆鸢面前,“自己将伤口处理了,若是还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他地位崇高,法力逆天,又与天道并驾齐驱,六界众生无不对他尊崇有加。再者,他性子冷又不爱笑,正经的话说出来都像是训斥人。 聆鸢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再加上他面色严肃看起来也不像个好人,谁知道他给的药是不是毒药。 如果他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把自己关在这个屋子里不让出去! 这般想着,她动作迅速的捡起面前的白玉瓷瓶,毫不犹豫的掷向云浮。 那瓷瓶距离云浮的面部不过一寸,就在空中忽然炸开,白色的粉末飘落在空气中,屋内瞬间弥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 “放肆!”还从未有人如此敢抚他的面子,云浮面上闪过一抹愠怒,一张冷面难得的有了起伏。 哦,倒是也有这么个人,想起以前那人也是这般无礼多次惹怒他,云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不快。 再想起眼前稚子的身份,云浮面上多了些复杂。 罢了,还是个孩子。 云浮重新取了瓶上好的灵药,耐着性子走到聆鸢面前。 他身姿挺拔,站如墨松,面无表情的眉眼仿若高山深海般的深邃,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时候带着威仪。 聆鸢年幼的小身板在他面前被衬托得更是瘦小,她蹲在角落身上是白色的衫裙,像个雪团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警惕他的靠近。 云浮无视她的防备,提着她颈后的领子将她从床角挖了出来,让她在自己面前站好。 饶是这短暂到不过一秒的时间,聆鸢依然反抗激烈,小胳膊小腿在空中挥舞挣扎,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对着他张牙舞爪。 “上药。”云浮将手里的瓷瓶推到她面前,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并无恶意。 釉面的花纹,白玉的瓶口,天青色的瓶身,静静的躺在他的大掌里,毫无威胁。 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几秒,这才将挠向他的爪子迟疑的挪开。瘦瘦小小的身板不到三尺高,抬着眸子仰着脑袋直视他。 云浮看着她的眼睛无波无澜,没有诱哄,没有恶意,与看各峰的山林雀兽无甚区别。 聆鸢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右手下意识的攥紧裙摆,左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发尾,有些泄气,又有些妥协。 她站在云浮面前的床榻上也不过到他腹部,一头凌乱的头发炸了毛,云浮伸手将她翘到眼睛的呆毛轻轻的弹了弹挪开,算是示好。 见她并无激烈的反应,这才拉了她的手腕轻掀开腕口的袖子,给她涂抹药膏。 她手腕的伤痕没有其他地方严重,只留了些泛黑的淤青及两三道鞭痕,破了皮的地方已经结了痂,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的,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茶香。 她身子矮,就算站在面前的床沿上,也需要云浮微弯下腰。堂堂帝君,何时这般放下身段就为给个奶娃娃涂药,说出去神山各峰怕是以为他被人射了魂。 聆鸢自然是不懂这些,她不喜欢旁人太过靠近,尤其是比自己高大威猛这么多的人,那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但眼前的人,好像也不算坏? 这般想着,抿了抿唇,有些乖巧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云浮在自己胳膊上涂涂抹抹。 两只胳膊都涂抹好了,接下来是胸口处的伤…… 云浮伸出去的手臂一顿,随机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药膏。 她虽然年幼还是个孩子,但到底是个小姑娘,胳膊小手这些地方还好,其他地方云浮就不太方便了。 云浮盯着面前到自己胸口处的萝卜丁,默默思索让她自己涂药的可能性。 聆鸢不懂这些,这个人给自己胳膊上涂抹的东西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而且味道闻起来也香香的,她喜欢。 之前一心只顾着逃跑并未在意其他,现在放松下来了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胸口的地方现下痛的要命。 这般想着,她龇牙咧嘴的将自己的领口“撕拉”一下扯开,露出渗血的伤口,抬头眼巴巴的瞧着云浮。 她动作迅速看起来干净利落,丝毫不在意对面是个成年男子,云浮急忙避开了视线。 他向来重规矩,平日里从不与女子单独共处一室,端的是矜持端庄目不斜视,就算面前的是个小孩子,也是个姑娘家。 给胸口涂抹药膏这种行为太过私密,云浮将手里的灵药塞到聆鸢手里随即转过了身,“剩下的你自己来。” 下一秒,袖口被一只小手紧紧的拉住,略带些沙哑的稚子童音在身后响起,话语坚定,“要你!” 云浮转过身有些哑然,毕竟自从将她带回来,她对人就一直很防备,恨不得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别让任何人靠近。 胸口靠近心脏,她愿意让自己给她敷药,看来自己是很得她信任了。 只是,男女大防,这些道理还是得趁着年幼教导她。 “女孩子的身体不能随便给外人看,以后要记得。”他说着快速将聆鸢被扯开的领口拉紧,便立刻撒开了手。 话里的语气一顿,觉得自己方才的动作不妥,嘴里教导着她男女之事,自己却做着不妥的事儿,实在有些打脸。 “咳,快些敷药!”像是恼羞成怒,云浮的语气下意识的多了些威慑。 聆鸢现在毕竟是个幼崽,况且早些年她随着雀鸟蜗居在深山里,两人吃住在一起,还曾一起泡过澡,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大道理。再者,这些话也不是他说上一两句就能让她明白的,她只知道对面这人似乎不再愿意给自己上药,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好不容易对他没了防备,面前的人还不领情,她年纪小不懂得控制情绪,只知道很生气,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玉瓶朝着云浮扔了过去。 云浮对她这忽然的动作并无防备,确切的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接二连三的闹脾气,就连曾经性子乖张的青丘主君在他面前放肆了第一回,也不敢再放肆第二回。 玉瓶带着些微弱的灵力,力道不轻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个粉碎。 “第二次。” 云浮面色彻底的沉了下去,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续上了怒火。 小家伙对情绪的感知超出了云浮的预料,在他刚刚伸出手打算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时,对方跳起来就咬住了他的手。 一口尖利的小白牙死死的咬在他掌心一侧的软肉上,针扎一样的疼,又像是被一群蚂蚁咬过一样带了点痒意。 聆鸢琉璃般的眼珠子里又续满了戒备,呲着一口小白牙死死的咬住他不松口,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东西人小齿口却很利,还带着一股不咬死你不罢休的狠劲,死死的咬住不松口。 一张玉白的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鼻尖都冒了汗。一头海藻一样乱七八糟的发丝,披散在脑后,有几缕落在了云浮的手腕上。 第4章 性子倔强 云浮觉得自己现在不只是手疼,就连脑门都有些疼了,先前庆幸找到聆鸢的念头已经不知所踪,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这丫头实在是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他有些头疼的闭了闭眼,低头看了眼仍旧死咬住自己不松口的小家伙,曲起另一只手给个聆鸢一个脑瓜嘣。 他手劲大,端的是让她松口的架势,自然没有手下留情,小丫头雪白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个红色的小包。 脑门很疼火辣辣的疼,聆鸢不得已松了口。伸着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往后退,眼睛里续上了生理性的泪花,看起来怪可怜的。 “大坏蛋!” 这下云浮知道她方才咬着自己支支吾吾的在说什么了,原来是在骂自己。 “这里不是可以任由你撒野的地方,既然你性子如此顽劣,就先饿上三日吧。”云浮面色冷寒,周身萦绕着迫人的气势,双目冷冷的盯着聆鸢。 自他从那邪道手里将她救回来已经过去五天了,她能从一开始奄奄一息的状态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靠云浮拿灵药吊着。 她坠了诛仙台后托生成如今的幼崽,不仅灵力尽失记忆全无,就连言行举止人生道理都得从头学起,云浮想到养这么一个孩子就觉得头疼的紧,更何况聆鸢如今这性子也不那么好管。 云浮活了几千年,从未找过道侣自然也未养过孩子,他自觉管教聆鸢可比管教以前的弟子有耐心得多,可他忘了聆鸢现在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不是他那些有教养有学识的成年弟子们。 他能想到惩罚一个幼崽的手段也就是饿一饿就老实了,再者聆鸢以前被勬养她的道士饿久了,肠胃已是出了问题。云浮只让她每日里吃些没有油腥的肉食和灵果,且食物给的并不多,生怕她年纪小贪吃多了更是把胃吃坏了。 眼前的幼崽自然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只知道他这么说就代表门口每天自动出现的食物没有了,顿时就将眼珠子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她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哪里都去不得,自然无法出去寻找食物,现在连这唯一的生存条件都要剥夺,呲着一口白牙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恨不得再上去咬他一口,小丫头气的眼睛都红了。 她就知道,这些抓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雀鸟早就说过不该轻信人的。 她说山下的人惯会哄人,起初端着一副和善的模样儿,不过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等到你放松警惕时就会将你抓了取乐,甚至是用来折磨发泄自己的私欲, 自己早就上过当了,可恶! 云浮自然没将她的这些行为放在眼里,对她怒目而视的眼神置之不理。他没养过幼崽,对于如何教育叛逆的幼崽更是经验为零,但神山各峰不守规矩的弟子,在他面前受罚的却不在少数。 轻则鞭笞四十,重则能去了半条命,罚她不准吃饭已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对比以往的惩罚手段已是过于仁慈。 再者她虽然灵力低微,但有灵药吊着,三天不吃东西也饿不死。 说罢,也不再理会她,径直甩了甩袖子出门离开了。 小遥峰内,藤萝和妙法端着两个灵果和一碗白水煮的鸡往桐桥殿的方向走去。 藤萝想了三天三夜了,还是想不通,“你说,我们小遥峰也不缺天才地宝,怎得帝君只吩咐给病人吃这些东西。” 二人还从未见过殿内关着的人,只按照帝君吩咐每日透过禁制将食物放到殿内。前几日,帝君吩咐三天后再送,二人这才按照帝君的吩咐来给里面的人送吃的。 妙法性子活泛不耐寂寞,修道之路本就无趣,小遥峰需要做的杂事也不多,平日里就喜欢游走在各峰之间听点八卦,尤其是各个峰主和帝君那些大人物的故事,更是吃瓜吃的欢快。 这会儿见藤萝一脸不解,想起桐桥殿住着的人,再联想一下关于帝君那四海八荒都知道的往事,探着身子四下里看了看,没瞧见第三个人,压着嗓子与藤萝咬耳朵。 “你说,这殿里住着的狐狸不会是帝君从青丘偷来,以解相思之苦的替身吧。” 青丘主君与帝君的桃色新闻,六界之中人尽皆知。青丘主君跳了诛仙台后,帝君都着急的吐血了,由此可见帝君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无情,说不定是抹不开面子才多次将青丘主君拒之门外。 谁曾想,那青丘主君站在诛仙台上说跳就跳,待帝君赶到,整只狐都魂飞魄散了。帝君当即面色煞白,当场吐出一口血来,这谁看了不都得说一句用情至深嘛。 自青丘主君魂魄消散后,帝君闭关了几百年,出关后整个人看起来消沉了不少,由此可见青丘主君的仙逝对他的打击之大。 这桐桥殿里的人妙法虽然没见过,但那殿里的气息是狐狸没错了。这六界之中,要说狐狸,让人首先想到的可不就是青丘嘛。 再看这狐狸被帝君关在小遥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由不得妙法不往偏了去想。 “嘘,不可妄言!”藤萝听他口无遮拦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虽然小遥峰比较偏僻,平日里鲜少有人会来,但也不可私下嚼帝君的舌根。 再说,这只狐狸是被帝君亲自送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帝君有空了就会来探望她。万一与帝君本人撞上,说不得要被重罚,帝君最是重规矩了。 妙法也想起了帝君往日里的行事作风,当即吓得脸色煞白,他抖了抖身子拽着藤萝的袖子小声央求,“好姐姐,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呀。” 藤萝见他被吓到了,知道他长了记性,摇了摇头不欲和他多说,只将自己的袖子自妙法手里拽了出来,抚了抚上面的褶皱继续朝着桐桥殿走去。 二人按照吩咐将食物放下,也不敢多看里面的人一眼,急忙迈着步子离开了。 神山的望月岛常年绿草如茵,百花盛开。此刻,窗外漫天的桃林正是争奇斗艳,芳香宜人的时候。 粉红的花瓣,一簇簇的挤在枝头,微风轻抚过树干,引得朵朵花蕊瑟瑟发抖,空气中飘来阵阵的甜香。 那身穿红衣的娇艳女子,在桃花林里若隐若现,声音悦耳尾调上扬,“帝君可敢发誓,你真的不曾动心?” 她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巧笑盼曦张扬肆意。下一秒诛仙台上刮起肆虐的风声,万鬼哭嚎声中那道身影直直的坠了下去。 云浮猛地将视线收了回来,面色铁青眉心蓄满了一层冰霜,他阖了阖眼强压下心里突起的异样情绪,漆黑的眸子再次睁开时已变的平静如水。 他伸手在空中画了道传音符,两指并齐注入一丝灵力,下一秒藤萝恭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小仙拜见帝君,帝君有何吩咐?” “小遥峰今日可有何异常?” 小遥峰位于神山偏远地带,除了一些生了灵智的花草鸟兽,只有几个灵力低微的洒扫仙者,平日里哪里值得帝君花上心思问上一句。 唯一特别的,不过是桐桥殿里住着的那位。 “小仙近两日按照帝君的吩咐未曾送过吃食,只密切关注殿里的动静。起初,殿里闹腾了好一阵子,不过从昨日到现在,殿里就再无声响了。” 再无动静? 云浮想到聆鸢那倔强的性子,并不觉得她会乖乖就范,闹腾两日就会安安静静的待在桐桥殿里。 只是她灵力微弱,又是一身的伤,桐桥殿被他下了禁制,以她的能力定然跑不出来。 云浮想到她身上的伤,忽然站起身来,摆摆手收回了传音符,她的伤还是得再去看上一看。 桐桥殿外,藤萝与妙法与一墙之外的树下静静而立,悄悄的听着殿内的动静。 除了头顶树叶在清风的吹拂下发出的“沙沙”声响,间或夹杂着几声鸟叫声,殿里安静的可怕。 “你说,里面这人到底是不是帝君的小情人?”妙法还是改不了自己热爱八卦的性子,看着藤萝欲言又止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方才藤萝与帝君通话时,他可站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帝君何曾这般关心过一个人,能得帝君青眼的人定然非比寻常。 之前他以为里面关了个穷凶极恶的大妖,妙法想到那天在门缝里看到的那双恶狠狠的眼睛,止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但他是个不长记性的,这会儿终究是好奇战胜了恐惧,忍不住问出了口。 藤萝对妙法这要八卦不要命的性子无语了,她看呐非得让他被帝君罚了长长记性才会罢休。 “不知,你若这么好奇,不如去问帝君。” 藤萝说完,面色寡淡的站离了他三尺远,她可不想哪天与他一起受罚。 “好啊,你敢取笑我,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问到帝君面前,我看你是成心取笑我!”妙法说着伸手就去挠藤萝的咯吱窝。 藤萝最怕痒了,被他挠的哈哈笑,二人一时之间笑作一团。 “放肆!” 空中传来一声仙鹤的啼鸣,藤萝与妙法打闹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面上闪过一抹慌乱。 飞扬的发丝被玉冠束成髻飘落在身后,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腰间束了一条烫金的腰带平添了几分贵气,俊美绝伦有棱有角,斜飞的英挺剑眉下一双黑眸含着锐利。 妙法每次看到帝君都要惊叹一声如斯美色,可惜这会儿帝君的面色不对,吓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帝君赎罪,弟子信口胡说还请帝君责罚!” 藤萝上一刻还念着让帝君责罚妙法让他长长记性,这会儿被帝君周身的寒气所逼,不由自主的随着妙法跪下。 “妄议尊长乱嚼舌根,去领三十棍,以儆效尤。”云浮说完,甩了袖子进了桐桥殿。 “弟子遵命!”二人长舒口气,瘫倒在地。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屋内一片狼藉更无下脚之地,云浮步子一顿,抬着眸子环顾了一眼四周,待看到床榻上鼓起的一团,踏着步子迈了过去。 “这两日叫你闭门思过,可曾长了记性?” 他面上不显,可若是叫妙法与藤萝听到,定能发现他话里不知比方才温柔了多少。 可惜,他难得的温柔并未得到回应,屋内静悄悄的,榻上的那一团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云浮蹙了蹙眉直觉不对,他伸手掀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团子,这才看到聆鸢匍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小小的嘴唇隐隐泛着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5章 帝君喜当爹 聆鸢趴在榻上,苍白的小脸儿朝外侧放在自己曲起的手臂上,双眼紧闭。小小的身子不到三尺,还没有云浮一条手臂长,此刻虚弱的躺在面前,让他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忍。 他动了动身子,端坐于床榻一侧,捡起聆鸢细瘦的胳膊,骨节修长的食指中指敷在她枯瘦如柴的手腕上,静默片刻后,又小心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角。 她额前还有前两日自己弹过的印记,虽然已经淡化了不少,但仍旧有些泛红,这让云浮下意识的蹙了眉。 那日自己下手虽有些重,但不至于两天了还会留下印记,小孩子的皮肤原来是这么娇嫩的。 小家伙额头有些发烫,心率有点过快,满身的伤再加上心气郁结,怕是发烧有两日了。 此刻面色苍白,两鬓间有汗湿的印记,身上的衫裙凌乱的堆成一团,堪堪盖住她的小屁股。藕节一般的胳膊横亘在自己身前,虚挡着自己的眼睛。 云浮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盖在聆鸢的身上,掖了掖背角将锦被翻卷的一角拉好,拍了拍铺平。 “藤萝。” “小仙在。”妙法因为口出狂言下去领罚了,帝君还在这里藤萝自然是要留下来候着听吩咐,便一直留在门外等着。 这会儿听得帝君召唤,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你去烧些水来,给她洗漱上药。” 云浮说完,站起身来让开位置,往书案的方向去了。 藤萝见他慢条斯理的在案前坐下,捡起本书来翻阅却并未离开,心里有些打鼓。 不知榻上的人在帝君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这几日她听的帝君吩咐,虽说是按照命令行事,但到底是没太上心,就怕榻上的人有个好歹来,自己会承受帝君的怒火。 只是,眼下帝君刚吩咐了事情做,一时也顾及不上其他,急忙端了盆水回来。 待她看到榻上躺着的奶团子时,心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先前他们都以为这殿里住着个女子,没想到是女子没错,却是个这么小的姑娘,她看起来也就是个不大点的奶娃娃,能让帝君这么上心,不会是帝君的……孩子吧。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藤萝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和妙法在一起待久了,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将热毛巾拧干,这才轻轻的掀开被角,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小团子的脸蛋。 小家伙皮肤雪白,虽然闭着眼睛,但一看长大后就是个美人胚子,和帝君一样好看。 藤萝胡思乱想着,将手里脏了的毛巾重新洗净,这才将盖在聆鸢身上的被子全部揭开。 这一掀开就看到小家伙裸露在外的小胳膊小腿儿上都是伤痕,有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这么欺负虐待一个小孩子,简直不是人! 藤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帝君,只见对方仍旧老神在在的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并未朝这边看。 这才急忙扭过头,处理小家伙身上的伤。 有些不太严重的伤,用了上等的灵药应该过几日就会好,稍微严重些的怕是要费些时日,只是她胸口的伤怕是很难愈合,这伤应该是引起她发烧的根源。 藤萝处理好这些伤口,有些惋惜,这孩子生就了一副好样貌,就是可惜了这一身的伤,不知会留下多少疤,万幸的是脸没受伤。 她有些疼惜的摸了摸对方雪白的小脸蛋,皮肤滑滑的触感很好,就是脸颊发烫像个剥了皮的熟鸡蛋。 “嘤……”手下传来细微的嘤咛,藤萝急忙收回自己情不自禁的手。 聆鸢额头上又冒了汗,此刻正紧皱着眉尖,尖尖的虎牙无意识的咬着下唇力道有些大,唇瓣本就干涸的起了皮,这会儿又被她的动作咬的微微渗出了血。 藤萝急忙用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掉唇角的血迹,只是她牙口不松,仍旧死死的紧咬着。藤萝怕她将自己的唇瓣咬烂,用手轻轻的去掰她的下巴,无奈这奶团子人小力气大,藤萝又怕将她掰伤了,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去倒碗凉茶。” 也不知云浮是何时走过来的,藤萝听后长松了口气,急忙站起身来去倒了碗茶水。 云浮一手接过茶碗,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聆鸢的脸颊两侧捏了捏,就见榻上的奶团子这才张嘴放过了自己的下唇。 云浮将手里的茶水喂到她唇边,兴许是意识到有人在给自己喂东西,举止间又不温柔,聆鸢就算再昏迷中也很抗拒,动了动小脑袋挣扎着拒绝。 只是这茶碗过大,她嘴巴小又抗拒,一碗茶水多半洒了出来,藤萝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小姑娘又被帝君弄脏了。 “帝君,要不用小勺喂吧,她还是个孩子。”看帝君这喂药的姿势,一点也不温柔。 云浮从未这般伺候过人,眼见着一碗水倒了大半碗在聆鸢身上,神色间不由得有些赧然,他伸手将茶碗递给藤萝,轻咳了一声,“你来。” 聆鸢本就发着烧,这碗茶又是凉的,现下浑身湿哒哒的,倒将昏睡中的她冻醒了,一边下意识蜷缩着一边喃喃喊冷。 藤萝喂了两勺,急忙放下手里的茶水,拿了帕子将方才帝君洒在她颈间的凉茶擦干,又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聆鸢的身上。 只是,小家伙对于缠绕着自己的被子抗拒的很,一直动来动去不得安分,在床榻上扭来扭曲像根麻花似的不消停,嘴巴里哼哼唧唧的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小胳膊小腿儿动来动去,推搡着身上的被子,小脑袋拱来拱去的。 藤萝眼见着她像是蚕宝宝一样蛄蛹蛄蛹着挪到了帝君跟前,下一秒一只幼小的爪子伸到了帝君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衫。 小脑袋拱了拱挨着他,嘴巴微启,声音倒是清楚了,“爹爹……” 藤萝眼前一道晴天霹雳,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帝君,又低头看了眼榻上的幼崽,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救命啊,她今日还能活着离开吗! 第6章 不和坏人说话 不论她心里多么浪潮汹涌,面上也不敢显露出分毫,静静的站在一旁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榻上的孩子难道真的是帝君的?那是帝君和谁生的? 这孩子看气息是只小狐狸没错了,能和帝君生只狐狸出来的也就只有青丘了,难不成这小家伙真是帝君和青丘那只九尾狐的孩子?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云浮面上沉静如水,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 聆鸢在榻上闭着眼睛扭来扭曲,总算让她摸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小脑袋拱了拱一头栽进了云浮的怀里。 他是男子,身上热烘烘的,聆鸢自然是循着热气往他身上靠。 只是,云浮鲜少与人太过亲密,她无意识的依赖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手推了推聆鸢,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摘出去。 可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抗拒和接近。 云浮想起她额上的伤,又想到藤萝刚刚才给她上了药,推她的力道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她挣扎着将自己的伤口崩开了。 但就放任她窝在自己的怀里,也不太合适,他抓着聆鸢的胳膊腿儿打算将她强行挪开。 藤萝虽说自己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但看着小家伙可怜巴巴的样子,帝君又对她如此冷漠,一时之间倒有些愤懑,觉得帝君是那提上裤子就不认了的渣男。 “帝君小心着些,小仙刚给她上了药,可别又将她伤口弄得裂开了。” 她就差指着帝君的鼻子说,你可长点心,对你女儿好点吧!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哪敢这般放肆。 经她这么一提醒,云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两手抓着聆鸢也不知该不该放开,一张冷白的面皮有些微微泛红鼻尖都快冒了汗。 但他动作一停,聆鸢顺势就又窝进了他的怀里,还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睛蹭了蹭。 这下,云浮更是浑身一僵,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眼见着聆鸢消停了,张着小嘴“呼呼”的睡着了,小小的身子顺着帝君的胸膛往下滑去,这滑着滑着眼看着要掉下去了,藤萝又看不下去了。 “帝君,麻烦您用手拖着些,不然她摔了可是有的疼了。” 她面上不显话里却带着不满,像是对他颇有意见,云浮本来还有些尴尬,现下听到她这以下犯上的语气瞬间一个冷眸射了过去,藤萝急忙住了嘴,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云浮叹了口气,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不点,一头乱糟糟的发丝已被藤萝用梳子梳好,两边各扎了个小花苞,身上幻化的纱裙也被收拾的齐齐整整,原先脏兮兮的脸蛋被擦得干干净净,闭上眼睛呼呼的大睡。 没了原先那般长牙五爪的闹腾劲,看起来倒是乖巧了不少。 只是作为帝君他重视规矩,自然在聆鸢这里也不例外,方才的尴尬过去了,这会就直接伸手将聆鸢从自己怀里掏出来,抓着她的细腰就将她扔在了床榻上。 “帝君!” 藤萝赶紧跑到床榻边去看小家伙有没有被摔疼,帝君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聆鸢还这么小,被帝君随手甩到榻上很容易磕着碰着,到时候伤口又裂开了,那之前涂的灵药又白废了。 她爱怜的摸了摸奶团子泛红的小脸蛋,被她这么一模,聆鸢倒是慢慢苏醒了过来。 云浮给她用得是上好的灵药,方才又为她输了灵力,这药起效快,再加上聆鸢警惕性高,她精神好一点后就清醒了不少。 小家伙坐起身来,举着两只小拳头揉了揉眼睛,眸子里还有些茫然。 她眼神掠过藤萝时眼睛瞪大瞬间竖起了耳朵,待看清坐在身侧的云浮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身子迅速的退回到床榻一角,鼓着张小脸儿怒视他,“坏人!” 哎?刚才不是还叫爹爹,现在帝君怎么又成坏人了。 藤萝还不在状态,云浮已经施施然开了口,面色冷酷轻声质问,“谁是你爹爹?” “我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不,是最好的鸟!”提起这个小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小小的脸蛋上皆是孺慕之情。 原来帝君不是她的爹爹呀,藤萝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以后得离妙法远一些了,不然想法容易被他带歪。 不过,她是只狐狸,她爹爹怎么会是一只鸟? 藤萝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下意识得问出了口。 小丫头哼了一声,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是雀鸟爹爹将我捡回去的,他对我天下第一好,你们山下的人都是坏人!” 看来这雀鸟应是山里的一只精怪,好心捡了这只小狐狸抚养。 “它捡你回来前你都在哪里,和谁一起生活还记得吗?”云浮没和她计较她骂自己,心里想着她被人圈养过,心思警惕些也是好事。 小丫头双手抱拳挡在胸前,听他问话哼了一声,鼻孔朝天不看他,“我不和坏人说话!” 这是记恨着他先前没收了自己的吃食,和方才扔了自己的事情。 “我们不是坏人,这里是神山,是帝君将你救回来的。”藤萝见帝君不语,赶紧上前为他说好话。 “神山是什么山,我不认识。”聆鸢并不买账,仍旧警惕的看着二人,恨不得床上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她是狐狸生性“狡猾”,更别说还经历过不好的往事,对比自己灵力高强的人很是敏感,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两个人,就想着要先逃。 “神山不是山,是蓬莱……”藤萝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却被云浮无情打断。 “你不必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只需回答本君,可还记得先前的往事?” 他自榻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聆鸢,端的是满身威仪不容侵犯,声音里带着严厉,聆鸢在他面前被衬托的越发幼小可怜。 小丫头紧抿着小嘴一声不吭,誓要将刚才说过的话奉行到底。 她不和坏人说话! 云浮对她已然没了耐心,动了动手指就将小姑娘轻轻掀倒在床上,跌在了堆放在床榻的锦被上。 “想起来了吗?”他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手,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只是吓唬她一下,好让她长长记性。 小家伙哼哧哼哧的从锦被里钻出来,好不容易梳好的小辫子又散了开来,松松垮垮的歪在两侧。一张玉白的脸蛋气呼呼的抬起来,像个发面团子。 她气归气,眼睛里却带着狡黠,不待云浮再多问一句,“彭”的一声,空气中忽然飘过一阵白雾。 下一秒,床榻上已没了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臭味。 第7章 怕了吧 这味道闻起来像是久放的鸡蛋坏掉的腐臭味,又像是枯死的树干在雨水的浸泡下发出的河腥味,藤萝急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挪着步子往后退。 这小丫头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看起来病弱体虚,原来竟也会法术,能在两个大活人面前凭空消失,看起来倒是蛮厉害。 这是狐族的变幻术,乃是青丘狐族内门弟子习得的术法。他们擅长追踪和隐匿,追踪术能找到隐匿在千里之外的人,而变幻术乃是遇险时逃亡的保命符。 云浮原先对聆鸢的身世还有些起疑,这才询问她之前的过往,现下倒是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只是她明显学艺不精,再加上灵力低微,别人变幻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她是放出个烟雾弹来恨不得提醒敌人她要跑了。 云浮这般想着,一张素来峻厉的面孔上难得有些失笑,抬手对着白雾升起的地方挥了挥袖子。 只听“哎呦”的一声,短胳膊短腿儿的小团子就出现在二人眼前,“啪唧”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下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蹲,只见她小脸儿朝地后脑勺背对着两人,全身呈大字形跪趴在地上。 这下让她原先就松散的发髻看起来更是凌乱,歪歪扭扭的横在耳朵两侧,有几缕发丝还散到了脑后。身上白色的纱裙皱皱巴巴的卷起来,露出两条细嫩的小腿,裙摆铺在地上像是一块破抹布。 除了方才被摔疼的那哎呦一声,小家伙此刻正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藤萝有些担忧,怕帝君没个轻重将人摔坏了。只是,方才已被帝君横了一眼,这下也不敢太过造次,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她这般想着,下一秒就看到面前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猛地动了起来,将上半身抬起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双腿立起来跪爬着快速朝前挪动。小小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动的飞快,过程中还伸出一只小爪子趁乱将自己不小心卷到腰上的裙摆往下拉了拉。 她跪爬的动作飞快,小胳膊小腿像是安了风火轮一样,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快挪动,一眼都不朝后看,像是她不往后看这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就看不到她一样,眼见着堪堪就要触到了门槛。 藤萝只感觉到眼前掠过一阵风,下一秒好不容易挪动到门口的小东西,就像只毛球一样从门口飞了过来,猝不及防的砸在了自己怀里。 怀里顿时一沉,她眼疾手快的将聆鸢接住,要不是她动作快,怕是又要将小家伙掉在地上摔个屁股蹲。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聆鸢在她怀里动胳膊动腿儿的四处挣扎,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明明就快要逃掉了,可恶! 她看着人小力气还挺大,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藤萝都有些要抱不住她了。况且她在自己怀里一顿乱踢乱抓,一不小心抓住了藤萝耳边的一缕鬓发,将她拽的发根生疼。两只脚丫子蹬来蹬去的,踹的她胸口也疼。 这小狐狸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团子,劲儿怎么就这么大! “帝君,这?” 藤萝有些焦急的看向云浮,却不知帝君将这小团子扔给自己是何意。她现下只觉得自己全身被踹的像是要散了架,眼看着快要抓不住怀里的奶娃娃,要被她挣脱掉了。 “与其在这里虚张声势,横冲直撞尽使蛮力,不如先伺机蛰伏,提升自己再去对抗。” 他站在那里,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儿,说出的话就连藤萝都为之一震,“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本君动动手指就能将你碾碎,你还是学不乖。” 云浮说完动了动手指,聆鸢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在藤萝怀里一动也动不了。 她鼓着小脸儿想使出吃奶的力气,胸腔内的气息都转了八百遍了依然无济于事,这下稚嫩的脸上终于起了惧意,略带畏惧的看了眼云浮。 藤萝一介小仙在小遥峰混了八百年,如今还只是门下最不起眼的小仙,若不是因为聆鸢,自己可能这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帝君这样的大人物。 帝君是神山的主人是天地共主,仙姿卓越法力高深,六界众生无不生畏。就连天界那些眼高于顶的仙人,也对帝君尊崇有加,更别说藤萝这样生于小遥峰这个神山边缘峰的小仙了。 先前因着帝君对聆鸢还算温和,险些让她以为帝君是个好脾气的人,差点忘了自己是谁。现下被帝君浑身的威仪赫赫所摄,心下倒有些后怕,自己方才在帝君面前太过放肆了。 这下一狐一仙安静如鸡,一个抱着怀里的幼崽畏惧的低下了头,一个使了吃奶的劲儿挣脱不开束缚有些胆怯的憋红了脸。 看她知道害怕了,云浮解了聆鸢身上的禁锢,面上带着威慑,双眸锐利的盯着她。 聆鸢缩了缩脖子,咬了咬自己有些破皮的下唇,小手纂成拳往藤萝的怀里钻了钻,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细看还泛着些水光。 她抬头看了眼云浮,像是看到什么凶禽猛兽,又快速的钻进了藤萝的怀里。伸出两只白嫩的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双眼,须臾一只手挪了挪撑开一条缝隙,声音沉闷呐呐的开口,“你……你也要囚禁我吗?” 说完,又飞快的将手指间的缝隙填上,将自己的双眼捂了个严实。 云浮面色一怔,原来她一直挣扎逃脱不安分只是害怕被再次囚禁。 她一身的伤,有些伤口一看就是被反复的鞭打折磨所致,那个邪道将她囚禁折磨,恐怕比他看到的要更加的残忍。 聆鸢见他面色阴沉,浑身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心里的惧意更甚。只是,她就算再是惧怕,嘴上也不能输,只好鼓足气势勇敢回望云浮。 “如果你囚禁我,我就天天破坏这屋子里的东西,让你……让你变成穷光蛋!” 雀鸟说山下的人买东西要花钱,那这屋子里的东西要买来也要不少钱了,她要全部将它们破坏光光,花光这个大坏蛋的钱,让他变成穷光蛋,只能去山下讨饭! “噗嗤。”虽然小家伙面色严肃一本正经,藤萝知道自己不该笑,可还是没忍住。 小遥峰虽然是神山最荒凉的山峰,殿内的一切物什用的不是最好,但相比较外面而言已是极好的了。 他们神山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地宝,不过区区一间屋子,帝君还不至于会变成穷光蛋,她笑是觉得聆鸢可爱。 她虽然憋住了,但聆鸢靠在她怀里,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小家伙听不出是笑还是哭,只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对自己的话有了回应,一脸傲娇的举了举拳头,声音清脆,“怕了吧!” “我劝你们尽早将我放了,我还可以考虑放过这屋子里的一草一木。” 她说着大话,小小的脑袋虚张声势的抬着下巴,面上是止不住的心虚。但是,输人不输阵气势上不能输,想到这里又鼓着腮帮子加大了音量,“知道了吧!” 说完抬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快速的看了眼云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给自己助阵,皱着小眉头呲着一口小白牙,竭力表现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 云浮自然未将她这童言童语放到心上,既然她的身世与自己猜测的**不离十,那就更不能放她离开了。 她现在的样子,与过去相差甚远,自己也感受不到二人之间的牵连,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要更糟糕。 为今之计,还是先让她乖乖的待在这里养伤,之后再另做打算。 “从今天开始按照每日的规制给她送饭,身上的伤尽快给她养好。”云浮说完低头看了眼聆鸢,人是寻到了但好像却更加棘手了,看来还是得去趟天界。 小姑娘听到这话明显的脸上起了雀跃,双眸亮晶晶的,小脸上还满是神气,以为云浮是怕了她了。 云浮回到淮枢殿,吩咐人备好座驾,他要去趟天界。 仙侍离开没多久,腾池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汇报正事。 “帝君,郁锦荇来了。” 第8章 蛟龙一族 郁锦荇是蛟龙一族的首领,今年八千岁了。蛟龙一族原本统御四海,是海上霸主,曾经也威赫四方。只是随着日月变迁海内迁移,族内生了内乱,渐渐分裂成南北两派。 南派精进法术日渐强大,后来天降雷劫飞升成仙,是谓后来的青龙一族。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跻身后世的四灵之列。 而北派多好战,族内常年内乱不断,但凡能力卓越的都一门心思想着当族长,好带领族人打败青龙重新统御四海。 可惜,因着血脉内的好战基因,北派一脉因为内斗死伤无数,族内人员日渐凋零,已由原来的上万人数到如今不过区区几百人了。蛟龙一族气数已尽,四海一统大势可驱,青龙一族俨然要成为这四海的王了。 郁锦荇是蛟龙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管是样貌还是能力,各方面都很出众,这才能在一族内乱中拿下话语权。 可惜他出生的太晚,成长起来又需要时间,等到他变得足够强大时,族内已人员凋零,大势不可逆。 但他生在蛟龙一族,又继任了族长之位,自然肩负着振兴一族的重担。 云浮掌管六界气运,郁锦荇自然只能拉下脸面来求他。可惜,他高估了云浮,以为他怜悯众生是个慈悲的神,此番多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他心有不甘,这次又来了。 “不见。” 蛟龙一族颓势依然不可逆,他虽是掌管六界气运,但天命不可违。 腾池早就知道又是这么个结果,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去回绝郁锦荇。 妙法自那日领了三十棍后便在殿内养伤,但他是个闲不住的,屁股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耐不住寂寞出了门。 妙法和藤萝都是小遥峰内门并不起眼的小仙,峰内需要做的杂事不多,日常除了修炼也没什么要紧事。 他俩本是自小一起化形长大的精灵,平日里住的也近,关系比其他弟子亲近些。若不是无意中被帝君选中给桐桥殿送饭,平日这个点该是两人做完早课,回到院子里闲聊的时候。 可最近他已经有好几日没看到藤萝了,藤萝平日里无事轻易不出门,除非她去桐桥殿了。 妙法这般想着拖着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往桐桥殿走去。 往日里脚程快,一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这次身上的伤未好,又多花了半炷香,待他赶到桐桥殿,辅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不知何时搭了个秋千架,繁茂的树杈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的响,过熟的花骨朵脱离枝桠轻轻的飘落下来。树下的秋千一荡一荡的随风起舞,架子上站了个不大点的小姑娘,一张芙蓉玉面笑颜如花。 这……桐桥殿内怎么会有个孩子! 妙法拖着步子往后退了退,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眼殿门口的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就在眼前,是桐桥殿没错了。 秋千架荡的很高,甚至堪堪要触到桐桥殿的外墙了,上面站着的小姑娘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站得近了还能看到她抿着唇角笑。 妙法瞪着眼珠子逡巡了一圈,院子里除了这个孩子再无他人。 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藤萝又去了哪里。 他站在门口沉思的功夫,秋千架上荡来荡去的小姑娘忽然从架子上跳了下来。 秋千正是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妙法见她伸着小胳膊小腿往下跳,心脏都跳都到了嗓子眼,“小心!” 下一秒,他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反而是原先唇角带笑的小家伙,眼神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飞快的逃窜到了屋子里。 随着“彭”的一声巨响,木制的房门自他面前被关的严严实实,眼前带过的一阵风甚至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妙法挠了挠头,有些不解,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吗,都会吓到小孩子了。 他正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就见藤萝从身后不远处走了进来。她先是抬头看了眼梧桐树的方向,未看到聆鸢,有些责怪的看向妙法。 “你来这里怎么不说一声,你吓到她了!” “她是谁,是哪家的小仙子,怎得会在这桐桥殿?”他不过挨了顿罚的功夫,怎么外面的世界就变天了。 “她是帝君的客人,有点……有点认生,你别凑她太近。” 藤萝也说不清聆鸢是个什么身份,你说帝君对她好吧,但言语间又颇为冷漠,若说不好吧,帝君还将自己调拨过来侍奉她。 再者,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见到聆鸢身上那么多伤,自然猜到她受过非人般的虐待。 但这些话她不好对妙法说,纵然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自然掂量的清楚。 而且,聆鸢对人戒备心重,不喜旁人的靠近,为她上药时她颇为警觉,随时做好一副要冲上来与自己拼命的架势。 帝君吩咐要尽快为她治好伤,藤萝想了无数的法子,都没哄好小姑娘。直到在树下做了这个秋千架,见她眼巴巴的瞅着,这才暂且缓和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她与聆鸢相处的这几日,费劲了心思,两人的关系才有所改善,现在看到妙法这个陌生人,小家伙自然又新生警觉。 藤萝又怕聆鸢因为妙法疏远自己,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自然有些埋怨妙法不请自来,毕竟为这个小家伙治伤可不容易。 “帝君的客人?这么小的客人?”妙法有些懵,随即想到方才感觉到的狐狸气息,这才反应过来。 “她……就是之前桐桥殿住着的那位?” 看到藤萝点头,妙法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先前他们在门外并未看到她的真容,只能察觉到她是只狐狸,还以为帝君金屋藏娇尼,没想到是这=这么大点的小姑娘。 他思索着的功夫,没有注意到正对着他的门缝里,有一双褐色的眸子正眼神犀利的盯着他。 第9章 哄小孩的 聆鸢不大点的身子紧紧的扒着门,唇瓣紧抿怒气冲冲的看着妙法这不速之客。 这两天和藤萝相处,她慢慢感受到这个姐姐很善良,她在放松警惕的同时也刻意和她拉近关系,就想着趁她不注意偷偷逃掉。 她都收拾好了吃食和灵药,打算今日就将逃跑计划付诸行动,没想到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气死人了! 恨不得咬死他! 偏偏妙法还不自知,他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我长得也不吓人吧,怎么这小狐狸见到我就躲起来了?” 藤萝不好与他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敷衍的应声,“反正看着不像是好人。” 藤萝现在没功夫与他插科打诨,这个点该是给聆鸢换药的时间了,她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唯独胸口上的伤要按时敷药,否则又要恶化。 “你若没事儿就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藤萝想将妙法先打发走,自己再想办法与聆鸢周旋,好让她能乖乖上药。 毕竟帝君临走之时特意吩咐过,务必要尽快将小家伙的伤治好,若是她的伤口再次恶化,自己免不了要受责罚。 而且,这两日她废了天大的劲儿与小家伙周旋,不仅费时费力有时候还会被她狠咬上一口,她腕口还留着聆鸢咬了她的疤。她现在是身心俱疲,心有戚戚。 妙法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被赶走,他一个人无聊的很。 他转了转眼珠子,看到藤萝手里端着的东西,问道,“你拿这些疗伤的药给谁用,谁受伤了?”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藤萝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头疼,她本来就已经够烦燥的了,这些事情她有口难说。 妙法并不听劝,他嗅觉灵敏,方才已是闻到了聆鸢身上的药香味儿,只是想再跟藤萝确认一遍。 “是不是那只小狐狸受伤了,我见她怕生的很,看你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在她面前吃闭门羹了吧。” 他俩虽是一同长大,性子却是天差地别,藤萝性子沉稳良善,妙法活泼好动但容易闯祸,多数时候藤萝要为妙法擦屁股,妙法也能在她苦恼时为她出出主意,两人的性子倒是有些搭。 藤萝见他猜出来了,索性不和他打哑谜了,再者自己每天都要废很大的功夫与聆鸢周旋,着实有些吃不消,这几日她都清减了不少。 索性将聆鸢的经历润色了一番讲给妙法听,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 “屋子里的那位是帝君的小客人,她自小成长于山林没怎么和人接触过怕生的很。先前不慎受了伤,这伤口需要日日敷药,只是……” 不等藤萝说完,妙法紧接着道,“只是,这小家伙一点都不配合,让你很是苦恼。” “对,可真是愁死人了。”妙法才从帝君跟前领了三十棍罚,自己可不想像他一样挨罚。 妙法抬着下巴朝着屋内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严丝合缝,并未有要打开的迹象,看来这只小狐狸确实很怕外人。 不过,既然是小家伙,自然有的是办法。 “看我的!”妙法冲着藤萝挑了挑眉,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屋内的聆鸢自妙法进到这个院子开始就焦躁不安,她周身戒备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门外妙法的身影。 他是男子,他身上的味道她也不喜欢,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她站在门后身高堪堪越过门槛,看不太清外面人的表情,她的个子太矮了。 想到这里她掂了掂小脚丫,双手扒着门扉将自己抬高,手指无意识的抠着门扇,周身都萦绕着黑压压的气息。 如果……如果他敢进来,自己就咬死他! 不,还是用雀鸟教给自己的绝学,先挠他的眼睛,再踹他的下身,最后再用尽全力踩他的脚丫子,定要叫他有去无回! 她龇牙咧嘴的想,待会儿一定要摆出最凶猛的表情,争取气势上先吓退他! 妙法不知门后的聆鸢已经想了百八十个招数打算对付他,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水晶花纹的莲花缸,手掌一般的大小,慢走了几步放到了离门不远的地面上。 藤萝不知所以,静静看他表演。 只见他伸着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闭着眼睛用灵力催动地上的器皿,片刻后,莲花缸里渐渐起了水雾。 水雾渐渐升腾漂浮在空中,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空中破空而出,慢慢的长出嫩芽,绿色的小芽突破外壳冒出了翠绿的叶子,叶子渐渐长大。旁边的枝丫分叉出另一只嫩芽,又长出新的叶子,一片两片十几片,叶子越来越多,空气中的水雾变得越来越浓厚。 在一片水雾中,粉红色的花骨朵渐渐冒出了头,像是吸取了足够多的养分,花骨朵慢慢长大开花,一朵一朵的煞是好看。 妙法看着眼前的景象,支着耳朵细细的倾听,片刻后悄声道,“我们站远些。” 说着拉着藤萝退到了门外,只余下两双眼睛静静的望向院内。 那个莲花缸像是模拟了莲花的生长环境,从发芽开花到花骨朵掉落再长出新的嫩芽,中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朵莲蓬在摇曳着身姿。 他们并未等待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吱呀”的一声响,房门被小狐狸打开了。 门内先是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四下里转了转并未看到人影,这才将半边身子露出来,垫着脚尖像是做贼一样遛出了门。 许是还未完全放松警惕,两人看到小家伙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莲花缸的景象,先是皱眉沉思紧接着瞪大了眼睛最后甚至微微张大了小嘴儿,一张白净的小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 “你这个戏法还是真是用来骗小孩儿的。” 藤萝有些失笑的看着聆鸢一会儿一个表情,小家伙五官丰富的比那变戏法的还要精彩。一时又觉得心酸,这孩子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觉得稀奇,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又吃了多少苦头才养成如今这般谨慎的性子。 “嘘!”妙法见聆鸢动了动身子往外走,急忙制止了藤萝的窃窃私语。 兴许是真的对这个小玩意很稀罕,聆鸢迈着步子走到莲花缸面前,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并未看到身影。下一秒二人就看到她动作迅速的捡起地上的莲花缸,飞快的又窜进了屋子。 许是跑得太急,还把鞋子跑丢了一只,“彭”的一声,房门再次被重重的关上。 第10章 我不是海怪 藤萝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的看着紧闭的殿门,“这就是你的好主意?” 不过这小家伙腿脚是真利落,二人在门外还未来得及动作,聆鸢就能在一夕之间动作迅速的连东西带人一起跑掉。 妙法也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警惕,看起来怪机灵的,有些无措的挠了挠脑门。 藤萝只能拿出帝君来连哄带骗的先将妙法哄走,稍后待聆鸢心情平复下来再来给她上药。 却不知,二人离开没有多久,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小遥峰人迹罕至荒凉无边,只有桐桥殿这一座主殿。而桐桥殿的后海,山石交错海礁成型,岸边的天然石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里一向荒凉无人可来,而此刻礁石环绕着的洞窟里忽然钻出来一个小姑娘,一头细软枯黄的发丝被扎了两个小啾啾,歪歪扭扭的横亘在脑袋两侧,白色的仙女裙摆被卷了卷胡乱的塞在腰间,整整齐齐的袖口也没能幸免像是被利器刮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两条白嫩细短的胳膊来。 白嫩的小脚丫上没穿鞋,光秃秃的踩在细软的沙子里,上面是光溜溜的一双小短腿,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而此刻,她一张白玉似的小脸儿上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怒瞪着无边无际的海水,小小的眉头皱了皱,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原来是大海啊。” 聆鸢气呼呼的鼓着张小脸儿,蹲下身子随手抓了把脚下细软的沙子,恨恨的的扬向大海。 “啊,我的眼睛。”沙子撒去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痛呼声,将聆鸢吓了一跳,惊的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急忙躲到了旁边的礁石后。 “谁?是谁在那里?”她浑身戒备,双手抱在胸前端的是防御的姿势,一张小脸儿上布满了紧张。 她问完这句,就发现面前的海水里忽然冒出个人来,正一瘸一拐的朝着岸边爬。 “你……你是哪里来的海怪,你不要过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海里的东西看起来就是黑色的一个团子,细看之下能看出是个半大的人来。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全脸,身上像是穿了一堆破布,黑乎乎脏兮兮的,离得近了还能闻见一股臭哄哄的味道。 聆鸢有些害怕,她灵力本就不高,身上还受了伤,面对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里的怪物,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 然而,对方除了一开始的一声痛呼外,却再不吭声,只一个劲儿的手脚并用往岸上爬。 对方并未将自己的言语威胁放在眼里,眼看着他离自己躲藏的礁石距离越来越近,快要完全爬上岸了。聆鸢咬了咬唇下意识的拽了拽自己身侧的裙摆,深吸了口气,黑色的瞳仁里带着一股决绝,冲过去对着那人使出全身吃奶的劲,一脚踹向对方。 并大喊了一声,“去死吧!” 随着“噗通”一声响,对方被聆鸢一脚踹进了大海,黑乎乎的团子瞬间沉入海里,海面泛起了一阵波澜,水波四散飘向远方。 过了好一阵子,海水里再无动静,聆鸢盯着海面的目光收了回来,长舒了口气,看来刚才那个海怪应该是沉入海底了。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心想着今天应该也是逃跑无望了,不如就先回去。毕竟这里人迹罕至还有海怪出没,而在桐桥殿比较安全每天还有人放饭吃。 这么想着,聆鸢转过身子准备顺着这个礁石洞穴钻回桐桥殿。要是让云浮知道自己偷偷溜到了这里,以后怕是再也逃不出来了,她也是趁着藤萝进来给自己上药打开了禁制偷溜出来的。 这般想着她转过身脚下不停,迈着步子正往前走,忽然感觉到脚腕一紧,紧接着有人死死的拽住了她的腿腕。 小腿上冰冰凉凉的,带着海水凉飕飕的潮气,湿答答黏糊糊的。 “啊……”聆鸢身体紧绷,内心战栗不止,下意识的扭动身子抬着脚后跟使劲往后踹。 身后传来闷哼一声,对方像是被她踹疼了,只是紧抓着她脚腕的手却没松开,反而又加紧了力道。 聆鸢猛踹了半天,对方仍旧死死的抓住不松手,惊慌无措再加上未知的恐惧,让她有些力竭,左脚绊右脚一下子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呜呜呜……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你……你不要吃我。”聆鸢趴在地上,小脸儿朝下埋在沙子里,小胳膊小腿趴在地上,呈大字排开开始求饶。 她小小一只跪趴着,因为害怕浑身都在发抖,抓着她脚腕的人看她这个样子,有些迟疑的松开了手。 聆鸢呜咽了一会儿,感觉到脚腕冰冷的气息消失了,小幅度的转了转脑袋偷偷朝后看,身后除了无边的海水再无一人。 她趴在地上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有些费解,难道这个怪物已经离开了? 不管了,这个鬼地方也太吓人了,还是先回去吧。 这么想着,她半跪起身子来,先是张了张嘴吐掉方才摔倒在地吃进嘴里的沙子,紧接着拍了拍自己小脸蛋,最后又拽了拽自己的裙摆,这才准备站起身来。 谁曾想,她抬起眼睛的那一刻,就看到自己身侧忽然站了个黑影。 “啊……救命!”噗通一声聆鸢还未完全站起又被吓的跪趴在了地上,趴下去的过程中她的牙齿重重的咬到了自己的嘴唇,嘴巴里瞬间涌起了一阵铁锈味儿。 “我……我不是海怪。”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稚嫩,但又带着莫名的沙哑,像是嗓子里含了什么东西。 见她仍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对方踌躇着上前将自己的手轻轻碰了碰聆鸢的胳膊,“你看,我是活的,是人。” 皮肤相触的时候,虽然带着海水的冷意,却仍能感觉到一丝温热,聆鸢有些犹豫的睁开眼睛,缓慢的看向对方。 “你不是海怪?”可他看起来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很长,遮住了他的脸,聆鸢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叫璞蘅,是人,你别害怕。”璞蘅说着试图伸手去拉聆鸢,她刚才摔趴在地上的声音好响,一定摔疼了吧。 聆鸢看到他黑乎乎的手要伸过来,手脚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站离了他三步远,“没……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爬起来。” “哦。”似乎是被拒绝了,璞蘅有些失落的垂下了手。 聆鸢抬头看了眼天色,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海水碰撞到礁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海鸟已经飞回了巢穴,四周安静的可怕。 面前这个人全身黑乎乎的,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聆鸢不太想在这里多留,冲着他摆了摆手,“那个……你快走吧,我也要走了,拜拜。” 她说完迈着小脚丫要离开,斜侧里伸出一只手拦在她面前,“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聆鸢明显不想和他多谈,紧绷着身体又后退了几步,见对方并未因此收回伸过来的手,敷衍的回道,“我叫聆鸢。” 说完,她绕到璞蘅的另一边,准备偷溜。 他那么长的头发挡住了脸,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吧。 没想到对方精准的发现了她的动向,在她迈着步子又要走时,飞快的移到了她的身侧,“那……我们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了。” 璞蘅说完这句,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了些微妙的紧张,“是朋友的话,你可以把你袖子里的灵果分我两个吗?” 什么?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袖子里藏了灵果,而且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就成朋友了! 聆鸢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瞪着璞蘅,捂着自己的袖口又往后退了退,眼神警觉的瞪他。 见她心生警惕,一张粉嫩的小脸上并不乐意,璞蘅咬了咬唇紧跟着讨价还价,嗓音都有些发紧,“那……分我一个也行。” 第11章 他很重诺 因为过长的头发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漆黑的夜色模糊了对方脏兮兮的身影,视觉上的混沌让璞蘅的请求听起来带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聆鸢年纪小,虽是经历过非人的遭遇心中却仍存着善意。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他好像很惨,比自己还要惨。 那,自己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灵果分给他一个,也没关系的吧。 雀鸟说过,我们虫虫兽兽化形成人都不容易,平日里要积善行德为自己攒些机缘,以后才会飞升有望,那这个灵果就当作自己的机缘好了。 聆鸢小小的脑瓜子转了好几个圈,说服了自己。她将一只小手伸进袖子里,往最里面掏了掏,掏出一颗看着有点蔫蔫的灵果。 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盯了几秒手里的灵果,随即有些不舍的递给璞蘅。 “那,这个给你。”嘴里说着给他的话,却还是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这个灵果是三天前的午饭省下来的,今早她忍不住想吃,但为了逃跑做准备硬是生生的忍了下来,她攒的好辛苦的。 璞蘅并不知道她递给自己的这颗灵果里藏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见她肯分给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来,埋头就啃。 他的吃香并不优雅,像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一颗巴掌大的果子三两口就被他吃完了。 聆鸢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隔着长长的头发将果子塞进嘴巴里的,就听到他再一次开了口。 “你……可以再分我一个吗?” 再……再分他一个?不要! 聆鸢警觉的后退几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袖口,她自己都只剩下两个灵果了。 云浮虽然没有打骂自己,但整天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面孔动不动就要教训自己,让聆鸢只想赶紧逃。 袖子里的三颗灵果,是她每天攒下的口粮,这里四处都是大海,看起来不像是能寻到水和食物的样子,越发显得这几颗灵果珍贵了起来。 虽然,他看起来确实很惨,可她也不能舍己为人啊,她要自己先活着。 见她心生警惕,表情看起来并不情愿再分一个出来了,璞蘅语气着急的向她承诺,“我会报答你的!” 然而,聆鸢并不上道,甚至又朝着石洞的方向走了走,远离了他几尺。 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报答得了她的人,他都吃不起饭了,还拿什么报答自己。 见她并不信任自己,璞蘅着急的给她表态,“只要你再分我一个灵果,我就送你一颗蛟珠。” 蛟珠?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聆鸢并不轻易上当,在她眼里现在排在第一首位的先是逃命,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而且她走的时候还顺走了院子里那个可以变幻的莲花缸,那个也蛮有意思的。 璞蘅生于大海,自他有记忆起就能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行走。蛟珠是深海蛟龙的内丹,若想拿到一颗蛟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他才受了伤,前几天刚被一只恶龙抓走想吞了果腹,他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逃上了岸。 按理不该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毕竟他是个重诺之人,为了一颗蛟珠,甚至会将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可他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大海里的鱼类可以随便吃,可吃过了难免口渴难忍。海水又是咸的,他急需淡水解渴,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渴的冒烟了。 一颗灵果的水分并不多,但多吃几个也能让自己干涸的嗓子暂时得到缓解。 但现在的问题是,面前的小丫头明显不信他,他又没有现成的蛟珠,只能先匡了她的灵果再说。 “蛟珠是很厉害的宝物,它能让你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呼吸,还能保护你不受海怪的侵袭。” 长期缺水,让璞蘅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果汁香甜可口,继续抛出诱饵,“而你只需要分我一颗灵果,就能得到一件厉害的宝物,是很划算的买卖。” 蛟珠可以让自己在大海里自由行走? 这个地方四面环海,一眼望不到头,若是自己有了这个蛟珠,就可以通过大海逃离这里。 而她只需再在此地忍辱负重几天,再攒些果子和食物,就可以实行自己的逃跑计划了,聆鸢自然很乐意和他交换。 她急忙将袖子里剩余的两颗果子掏出来,大方的递给璞蘅,“那我用两颗果子换你的蛟珠。” 璞蘅见她大方自然心喜,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应道,“你放心,等我打败蛟龙,一定会给你换一颗蛟珠回来。” 他伸出去的手堪堪要碰到聆鸢手里的果子了,对方紧急收回了手不可置信道,“你都没有蛟珠就想吃我的灵果,原来你在说大话骗我的果子吃!” 她可是听说过,深海的蛟龙一族无比凶残,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架都能死伤无数,就他这单薄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赢蛟龙取到蛟珠,聆鸢想当然以为他在说大话来骗自己的灵果。 “我没有骗你,我一定会给你带回来一颗蛟珠的!” 璞蘅有些急切的想向她证明,他拖拉着受伤的双腿挪向聆鸢,他不是随便许诺之人,若是许了无论如何一定会遵守诺言。 “十日后,不……七日后,我一定会将蛟珠给你带来,你信我!” 他语气急切,嗓音水润润的,听起来像聆鸢再不相信他,就要哭了。 聆鸢见他腿脚不便,走起路来还有些跛脚,心里是越发不信了。 可他语气迫切言辞诚恳,估计是很久没吃饭了,一定是饿坏了。 罢了罢了,就姑且再分他一颗果子吃好了,蛟珠的事情听听就好了。 聆鸢将手里的两颗果子放到眼前,认真的比对了下大小,踌躇了一下,将大的那颗递过去,“喏,这个给你,蛟龙好凶残的,你还是别去冒险了。” 说完抬着眼睛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心里暗想他这样大小的,怕是给蛟龙塞牙缝都不够。 见她肯再分自己一个灵果,璞蘅急忙伸手接过,但仍认真的向聆鸢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蛟珠的!” 说完又三下五除二的将手里的灵果啃了个干净。 这次的灵果和上次的不太一样,是带着酸涩味儿的果子,味道是没有之前的好,可璞蘅吃完却觉得自己的丹田内慢慢升腾起一股热气。 胸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就连他疼痛难忍的双腿都有些轻微的变化,看来这个果子有疗伤的效果。 璞蘅看了眼聆鸢手里仅存的最后一颗果子,颜色外皮都和自己刚才吃的那颗一模一样。 若是再吃一颗果子,他身上的伤会好的更快,那他就可以尽早下海去捕猎蛟龙,就可以更快的兑现对聆鸢的承诺。 可若是再开口问她要,她定然不会再给,她看起来并不相信自己。 璞蘅隔着长长的发丝在聆鸢看不到的地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不过是区区三颗灵果,只要自己拿到蛟珠,对聆鸢来说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般想着,璞蘅悄悄动了动身侧的手指,调取一丝灵力投到聆鸢的身上。 只见那颗原本被聆鸢紧握在手心里的果子,忽然从她手里滑落了下来,顺着脚下的沙子咕噜咕噜的滚到了璞蘅的脚下。 璞蘅抬脚上前,一脚将地上的灵果踩了个三分烂。 “哎呀,我的灵果!” 第12章 不入流的蠢货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假坠诛仙台后被死对头养了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2章 不入流的蠢货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3章 是姐姐不是恩人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假坠诛仙台后被死对头养了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3章 是姐姐不是恩人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4章 我没有家可以回 聆鸢最受不了别人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样儿,这会儿见璞蘅低眉顺眼的在那里哭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害怕。 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怕,你不会死的。” “呜呜,可是我好疼啊,我全身都痛的要死了。”璞蘅说着,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躺,闭着眼睛开始小声哭。 聆鸢见他这样,心有不忍,急忙去拿自己藏起来的小包裹。 她将自己所有的灵药都摆在璞蘅的面前,轻声细语的安慰他,“你别气馁,我这里有很多的灵药,要是不够我就再回去拿一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捡了一只小玉瓶递给璞蘅,“呐,你现在就把它吃了,吃了就不痛了。” “那我吃掉了,你就没有了。”璞蘅并未立刻伸手去接,怕聆鸢不高兴还特意又说了一句,他动了动身子不小心露出衣服下的小肚子。 饶是他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也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伤痕布满了他的肚皮,甚至有些地方的血肉朝外翻着,还在往外渗血。 聆鸢看到他肚皮上的伤,忍不住蹲下身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撩开,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地方仍在往外渗着血,怪不得他一直哭着喊疼。 他身上的衣服黑乎乎的,聆鸢刚才还真没注意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急忙将药又往璞蘅的跟前推了推,“这些药你都拿去。” 说着,随手捡了一瓶药拧开递到璞蘅的嘴边,“你快把它吃掉,吃掉就不痛了。” 她之前受了伤,仙女姐姐就给她喂了药,吃了药就好了。 璞蘅低垂着眸子,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张嘴去够聆鸢喂的药。 这一口下去吃了一嘴的药粉,璞蘅低头去看聆鸢握在手里的瓷瓶,瓶身上显示这是外敷的药。 他抬头看着聆鸢一脸殷切的表情,默默的擦了擦嘴角,接过她手里的小玉瓶,“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奥,那你可要扶稳了。” 虽然她很大方的将自己所有的灵药都给了璞蘅,但又怕他伤势过重拿不稳洒出来。这些药给他用倒也不心疼了,但若是撒出来了那可就太浪费了。 “嗯嗯,我拿的可稳了。” 璞蘅自己对照着瓶身上的用法,该口服的口服,该外敷的外敷,将自己身上的伤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这才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聆鸢身边。 他虽然刚才喊疼有故意装可怜的意思,但身上确实很疼。 昨晚,他在海里偶遇了一条蛟龙,对方想抓了他去做药引,他灵力还未修炼好,完全是拼着不要命的打法才从那条蛟龙的手里活了下来,身上挂了满身的彩,累倒在了浅滩里。 现在用了聆鸢带过来的药,除了一些过重的伤口,其他的伤过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聆鸢将他用完的药瓶收集起来,放在自己的小包裹里。踌躇了几秒,将袖子里装着的灵果捡了三颗,又将剩下几瓶还未用完的灵药,连着几颗灵果一起用布裹了裹,塞给璞蘅。 “这些也给你,你用完这些药会好吗?”她记得当初自己受伤被救回来时,连续吃了好几天药呢。 璞蘅身上这么多的伤,敷完药剩下的就不多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敷药才会好得快。 可是,她带来的药基本上都快用光了,只剩下很少的几瓶了。 要是,他还需要继续上药的话,自己是不是还得回桐桥殿去。可是,她现在回去会不会刚好落入那个男人的手里,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偷跑了然后狠狠地惩罚自己。 可是不回去,璞蘅可能还需要更多的灵药,而且自己也找不到离开大海的路,她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聆鸢都要纠结死了! “不知道。”璞蘅有些蔫蔫的坐躺了下去,他挪了挪身子离火堆远了一些,他现在觉得脸蛋发烫腿脚也发烫,好像浑身都要烧起来了,“聆鸢姐姐,我好热啊。” “热?”外面海浪滔天,随着夜色的降临空气中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若不是有灵力护体,聆鸢这会儿怕是要被冻着了,他怎么会觉得热? 聆鸢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伸出手去摸璞蘅的,这一对比之下才发现他额头烫得惊人。 “你发热了!”发热可不是小事,以前在丛林里她的很多小伙伴就是在一场发热后就死掉了,发热可是会死人的。 聆鸢摸他额头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服,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到现在都是湿漉漉的。 他穿着湿衣服可不是更容易生病嘛,可聆鸢走的急出来的时候忘记带衣服了,现在也没有可以给他更换的新衣服穿。 看来,桐桥殿是非得回去不可了。 “璞蘅,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回去给你拿衣服来。” 她年纪小,此刻遇到虚弱的璞蘅,端的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倒是当得起璞蘅的一声姐姐了。 然而,此刻的璞蘅虚弱中又带着些黏人。见聆鸢要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抱她的腿,“姐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自记事起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努力躲避海底的怪兽侵袭,受伤了也是独自一人藏起来舔舐伤口,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四处都是危机的一个人独自长大。 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好到他不想放她离开。他怕,他好怕聆鸢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样,他又是一个人了。 聆鸢掰着他的手腕,想让他松手,她去去就回不会抛下他的。 可璞蘅认准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抱着聆鸢的大腿不仅没松开,还鼻尖通红可怜兮兮的质问她,“你不是说好要罩着我吗,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你不是麻烦。”聆鸢泄气的拽了拽自己被拉扯的裙摆,对着这样的璞蘅有些无可奈何,“我只是回去帮你拿件干净的衣服来,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那姐姐可以带我一起回去吗?”他惨兮兮的吸了吸鼻子,慢慢低下了头,“我没有家可以回。” 第15章 约法三章 带他一起回去?聆鸢从未想过。 首先,桐桥殿也不是她的家,其次若是云浮发现自己偷跑了出来肯定会狠狠的惩罚自己,要是自己带着璞蘅一起回去了,他会不会也要跟着自己一起受罚。 他本来就受伤这么严重,要是再受罚那不是更惨了。 “姐姐,求求你带我一起回去吧。”璞蘅见她一张小脸儿犹豫不决,蹙着眉尖打算拒绝自己,急忙开口,“我吃得很少的,我饿着肚子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怕,怕海怪会上岸将我吃掉。” 他这话倒是也没错,他自出生起就格外受海怪的青睐,好像大海里每一个比他厉害的怪物都想吞了他果腹,这让他每天光是生存都很艰险,饿肚子更是常有的事儿。 他就像一块唐僧肉,每个妖怪见了都想分他一杯羹。再者他灵力有限,就算他天赋异鼎,每天只忙于躲避袭来的妖怪,就浪费了他大半的时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修炼成长,遇到妖怪也只能靠不要命的打法去逃生。 可离开这里,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央求聆鸢带自己回家,暂时躲避风险,他身上的伤容不得他再次去冒险了。 聆鸢不知道的是,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腹部被抓了很大的一条口子,再这样下去,他是真会死的。 他不是不疼,只是习惯了忍耐。 “可是……”聆鸢皱着眉头有些苦恼,如果她带璞蘅回去,一定会被云浮发现的。 璞蘅不等聆鸢说完,继续示弱哀求,“求求你了聆鸢姐姐,我会乖乖听话的,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将小脑袋倚靠着聆鸢的大腿,双膝跪在地上,抬着下巴双眸含水的看着她。 聆鸢一下子就心软了,谁能拒绝他小狗含泪的可怜样儿。 “好吧好吧,不过我们要先约法三章。” 聆鸢虽说同意了他跟自己回去,但丑话要说在前面,她抬着张小脸端的是一脸严肃,“第一,你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跑;第二,你回去只能待在我的房间里不能出门。” 聆鸢掰着手指头给他立规矩,毕竟要是他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赶走的。 说完这两条,聆鸢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苦思冥想了半响,忽然想起一事儿,“第三,你要回去洗个澡。” 他身上也太臭了,这味道肯定会被藤萝姐姐发现的。 其实藤萝姐姐人是蛮好的,但是她听命于云浮帝君,肯定会给帝君打小报告的。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璞蘅点头如捣蒜,现在别说聆鸢要和他约法三章了,就是约法一百章,只要能跟着她怎么都行。 小遥峰主要分为东西南北四处地块,西面是藤萝妙辰他们这些小仙侍住的院子,周围多是些低矮的灌木丛,中间夹杂着零星的花丛点缀。东面是一座兽院,养了些稀奇古怪的灵兽,平日里有专门负责看管的人,因这些灵兽每日都要喂养和刷毛,看管灵兽的仙侍索性也住在了东院。 北面是后海,也就是聆鸢和璞蘅相遇的那片海滩,滩前种满了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的倒是藏身的好去处。而南面就是聆鸢住着的主殿了,院子里种满了梧桐树,现在正值花开的季节,一簇簇绛红色的花朵盛开在枝头,繁茂漂亮。 他们越过竹林,经过藤萝妙辰住的灵弗院,这才回到桐桥殿。 聆鸢拉着璞蘅谨慎的趴在院门上听了半响,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院子里漆黑一片,屋内并未点灯,聆鸢长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看来自己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并未被人发现。 璞蘅牵着她的手,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儿,下意识的凑到她耳边悄声问,“聆鸢姐姐,这是你住的宫殿吗?” “嗯。”聆鸢拉着他推开了房门,屋内漆黑一片,抹黑找到烛台点亮,这才松开璞蘅的手。 璞蘅站在屋子里瞪圆了眼睛看了一圈,忍不住张大嘴巴惊叹,“你住的地方好气派呀!” 房顶高高,屋内很大很亮堂,西面的床榻看起来软软呼呼的,靠窗的桌面上摆着笔墨纸砚,正厅里是一张很大的圆桌和四把椅子,应该是用来吃饭的地方,还有梨花木的衣柜和漂亮的屏风。 不像他在大海里用礁石砌成的窝,只能容得下他一人蜷缩着躺下,其他东西是再也塞不下的。 聆鸢的心思并不在屋子里,她迈着小短腿忙活的很。先是四下里看了看,确保屋内的摆设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又去翻了翻床下自己之前藏着的那些小玩意,看到东西都原模原样的放在原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走后,并没有人来过这个屋子。 白日里除了藤萝和妙辰来给她送饭和送些衣物,桐桥殿几乎只有聆鸢一人居住。 西院有一个很大的温泉池,聆鸢看了看四处转悠的璞蘅,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沉思着跑到衣柜面前翻了翻,找到一件自己穿起来比较大的衣服。 转回身来递给璞蘅,“你先去洗澡,你早点把伤养好我们早点离开这里。” 聆鸢并不想一直待在这里,而且她带了璞蘅回来更加住不下去了。万一他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被帝君当作来历不明的人处死。 她曾亲眼看到云浮杀人,也不过是他一抬手的瞬间,面前的那个人就像雪花一样被炸开了,简直太可怕了。 这也是聆鸢多次想逃离这里的原因,若是云浮只是对她凶了点倒也没什么,就怕哪天自己惹他特别不高兴了,也像那个人一样被杀掉了,她还想活命呢。 要早点离开这里吗?璞蘅有些失望,他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 这里的屋子很保暖,床榻看起来很暖和,屋子大到可以住下好几个他了。 他们离开后,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外面的世界比聆鸢想象的更加残酷。她还小,不知道独自生存有多难,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不过璞蘅也并未多嘴,他说过要乖乖听话的,自然不会出声反驳聆鸢的意思。 聆鸢将他带到温泉池旁,将一样的洗漱用品递给他,“你就在这里沐浴吧。” “好。”璞蘅乖乖接过聆鸢递给自己的东西,先是找了个地方将衣服放好,这才拿着皂角和刷子下了水。 他长期游走在海水里,海水咸腥难闻,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此刻泡在温泉池子里,热气冲刷着他的全身,将他身上的臭味无限放大。一想到自己一直顶着这身臭烘烘的味道和聆鸢待在一起,璞蘅瞬间红了脸,动了动身子将自己连人带脑袋埋在了池子里。 聆鸢见他忽然沉入了池底,半响都没有出来,以为他不小心溺了水,急忙出声呼叫,“喂,你不会淹死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水捞人,她都忘记璞蘅受伤了,万一他体力不支倒在池子里被淹死了就亏大了。 璞蘅自小就在大海里自由行走,这池子不过十尺深,自然淹不到他。他只是觉得羞耻,躲起来不敢见人罢了。 此刻听聆鸢焦急的呼叫自己,急忙从池底冒出头来,“聆鸢你别担心,我会凫水。” 聆鸢见他露出头来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嗯,那你快洗吧,洗完好回去睡觉。” 璞蘅应了一声,急忙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黑黢黢的身体来,拿着刷子准备好好将自己洗刷洗刷。 他一边洗刷自己,一边不经意的抬起了头,一抬头就看到聆鸢大大咧咧的盯着他,丝毫没有避讳,惊得璞蘅急忙将身体往下沉了沉。 “聆鸢,我自己会洗干净的,你先……你先回去吧。” 聆鸢是女孩子,不可以看男孩子光溜溜的身子。 聆鸢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有些奇怪的看着璞蘅,“你自己只管洗,我站在这里给你望风。” 虽然大半夜的应该也不会有人来,但她洗澡的时候藤萝姐姐就会站在一旁帮她把风。既然璞蘅是自己的朋友了,那给朋友洗澡望风也是她应该做的。 “不……不用,我洗好会去找你的,你快走吧。”温泉池里的水本来就热,再加上璞蘅羞得小脸爆红,他感觉聆鸢要是再继续待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热炸了。 聆鸢见他一脸坚决,只好妥协,“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会洗完,记得早点回来。” 出去了一天聆鸢也累了,她现在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既然璞蘅不需要,她乐的赶紧回去睡觉。 第16章 帝君可曾后悔 淮枢殿内墨衣黑发的男子静坐在蒲团上眉目紧蹙,他的眼睛轻轻合着,神色间却有些浮躁。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院子那颗夜梧桐的花香飘进他的鼻间,云浮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稚子无状,实在是不知礼数没有规矩。 又想起璞蘅一句接一句的姐姐,以及聆鸢在他沐浴时毫不避讳的眼神,这让云浮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恨不得当场将二人抓起来好好学习规矩二字,可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变幻,以及变幻后幼年的模样,让云浮一想起来就胸闷气短。 看来,光是给聆鸢提供衣食住行倒是他的疏忽,合该是让她学学规矩和礼法了,读书识字也得提上议程。 自己准备的那一大堆药,她毫无章法的随意乱用,若不是璞蘅机灵,这会儿他怕是已经归了西。 云浮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欲裂,心里暗想将聆鸢带回来实在是个天大的麻烦。 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世,云浮是决计不会去养个什么也不懂的半大孩子。 他心浮气乱之间,腾池引着鸣清走了进来。 “鸣清有罪,见过帝君。” 鸣清行完礼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当初隐瞒了云浮和青丘主君命脉相连一事,鸣清又被云浮关到思过崖罚了几百年面壁。这会儿他刚从思过崖被放出来,就接到了帝君的召见,马不停蹄的赶来见云浮。 云浮坐在上首,如玉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案,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因着聆鸢与璞蘅之事本就心焦气燥,这会儿看到鸣清心情更是不好。若不是他搞出来的破神器,现下也没有这些不知名状的烂摊子。 也是他的神器将自己和九尾狐的情丝错连到一处起,他开始入夜后变幻为幼年的自己,每天反复横跳在幼童和成人之间,实在不让人怀疑这是神器的问题。 只是入夜后的变幻终究不可为外人知,云浮只能拿情丝一事说事儿。 “在思过崖这几百年,你可有想到什么另外的法子?” 来了!他就知道帝君定要再问此事,鸣清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当初羲和大帝的断骨神器无意中牵了帝君的情丝,鸣清就已经翻尽了所有的孤本书籍,哪曾想他还未曾寻到法子,那九尾狐就跳了诛仙台没了。 这对鸣清来说可真是天都要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真有人想不开会去跳诛仙台。 在思过崖的这几百年,为了解开帝君命脉相连的禁制他每天都在研究神器,可神器没有丝毫反应。 想那羲和大帝都湮灭上万年了,与他同生的那批上神早已物化与天地间,这神器如何使用已再无人知晓,他一介小小司命灵力并不高,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 不过…… 近来他日日研究神器内帝君与那只九尾狐的情丝,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事,兴许帝君解情丝一事还有转机。 见帝君问起,鸣清硬着头皮开口,“小仙近日算出一事,兴许能寻到解决的法子。” “你且说说。”云浮并未对此事抱有希望,这几百年来他走遍了四海八荒,探寻了上万孤本,对此事仍旧没有头绪。 再者,当初那只九尾狐跳下诛仙台引得自己神魂受损,此事也不好让外人得知,情丝一事自然只能暗地里调查,进展更是缓慢,更别说自己变成幼童的事情更是要瞒的牢牢的。 鸣清急忙从袖中将断骨神器取出,双指并齐注入一丝灵力。 神器亮起一束光,光晕里有一白一红两根丝线紧紧缠绕,白色的丝线泛着明亮的光,而红色的丝线时明时暗。 “帝君且看,这白线是帝君的……”他说着抬头心虚的看了眼云浮,见对方面上并无异常,这才接着道,“这白线是帝君的情丝,红线是那只九尾狐的。先前她跳了诛仙台后魂飞魄散,情丝便暗了下去。此刻这根情丝若隐若现,足见那只九尾狐还活着。” “这情丝时明时暗,想必她此刻定然十分虚弱,待小仙将她找到后,定能寻到解决的法子。” 几百年前,若不是那只九尾狐不配合帝君解情丝,说不定现在早就解了。自她跳了诛仙台神魂俱灭后,帝君情丝一事更是棘手。若是她还活着,办法总是有的,可惜她一时想不开投了死道,倒是给帝君和自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不过,这事儿真要说起来,帝君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鸣清在心里暗暗的想。 怪只怪帝君魅力无边,让那只九尾狐被迷了心窍,若非因为帝君从不明令拒绝,让那只九尾狐钻了空子,非要借着情丝一事缠着帝君,现在也不会有这些个麻烦事。 云浮听他说完,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小仙掐指一算,这九尾狐相距此处并不远,待小仙将这只九尾找到带到帝君面前,定会找出解决的法子向帝君请罪!” 有些事情还不宜过早让他知道,因为情丝一事云浮对鸣清失了信任,而且他对聆鸢的过往仍旧心存疑虑,只待查清楚再说。 云浮压下这些事儿,面色冷淡略带敷衍的嗯了一声,“你下去吧。” 说完又想起一事,“你将神器留下,为凡人牵红线一事不可投机取巧,免得再出差错。” “是,小仙知罪!”鸣清有些惶恐的献上神器,他小心的觑了眼帝君,见对方面色冷凝再无别的吩咐,急忙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腾池紧跟着鸣清出去相送他,这次帝君召见他属于私召,未在访客簿上登记,只能走隐秘的通道送鸣清出去。 牵连了云浮和九尾狐的断骨神器不过是一节手指粗细的骨节,上面被打了蜡,刷上了釉面的青花漆,看起来倒像个骨哨。 云浮捡起这根骨哨,细细看下来并未发现丝毫端倪,注入灵力进去,除了静空里相互纠缠着的两根情丝,骨哨也没有丝毫反应。 他将骨哨收进袖子里,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的将视线转向窗外。 神山的浮光域地处四季如春的蓬莱仙岛,这里常年绿草如茵,百花盛开。此刻,窗外漫天的桃林正是争奇斗艳,芳香宜人的时候。 粉红的花瓣,一簇簇的挤在枝头,微风轻抚过树干,引得朵朵花蕊瑟瑟发抖,空气中飘来阵阵的甜香。 那身穿红衣的娇艳女子,在桃花林里若隐若现,声音悦耳尾调上扬,“帝君可敢发誓,你真的不曾动心?” 她面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巧笑盼曦张扬肆意。下一秒,凄美的面色在眼前闪过,诛仙台上刮起肆虐的风声,渐渐将女子的喃喃自语淹没,“帝君可曾后悔?” 云浮猛地将视线收了回来,面色铁青眉心蓄满了一层冰霜。 第17章 说漏嘴了 清晨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明亮的光线从窗户里照射了进来,阳光透过窗棱直射在床榻上,暖呼呼的光晕里聆鸢安静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慢慢的开始移动,从她的头顶开始慢慢移动她白嫩的脚丫子,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丫头从睡梦中安然醒来。 她握着拳头揉了揉自己睡得惺忪的睡眼,张开小嘴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慢腾腾的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许是昨天走了太远的路累着了,聆鸢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直到此刻醒来都还有些迷茫。 她睁着一双眸子对着温暖的光晕发了会呆,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带了个人回来。 哎呀,昨天她在温泉池边交代完璞蘅就回来睡着了,也不知道璞蘅沐浴完睡在了哪里。 这般想着,她急急忙忙的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光着一双小脚丫就往外跑,他不会昨夜睡在外面吧。 外面更深露重的,他本来就受了伤,可别冻得病情加重就麻烦了。 聆鸢忧心忡忡的往外走,正对着床榻的方向放了张五尺宽的屏风,立式的屏风将将挡住了床榻的位置,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 透过白色的屏障可以隐隐看到外面的景象,聆鸢在奔跑中视线不经意掠过屏障,透过镂空的缝隙忽然看到外面的桌案前有道墨色的人影。 乌黑的秀发服帖的束在脑后,身姿挺拔姿态优雅的端坐于桌前。 聆鸢奔跑着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一张玉面似的小脸快速的爬上了一抹慌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多久了,有没有发现璞蘅? 惨了惨了,聆鸢惊慌失措的紧急刹车,两只手搭在身前搅来搅去,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迈。 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怎么忽然来了,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醒了?”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平稳毫无情绪。 聆鸢咬着唇畔没有出声,她抬眸透过眼前的屏风去看坐着的那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屏障并不那么透明,看不真切他的脸。 她许久没有出声,一看就是藏了猫腻,男人淡漠的嗓音了夹杂了不耐,“醒了就出来,你是准备站在那里等着我请你?” 聆鸢撅了撅嘴,有些丧气,他好讨厌哦,都不会好好说话的。 她闷不做声的走到云浮面前,低垂着眸子偷偷瞧他,心里暗暗着急,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云浮见她一声不吭,抬着眼睛小觑自己,对她很是不满,“之前教导你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先前她伤好了一些后云浮耐着性子教她规矩,聆鸢那会儿对云浮还很警惕,规矩学的半真半假的也不太认真。 这会儿见他一脸严肃,心不在焉的对着他行了一礼,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见过帝君。” 装腔作势,讨厌的男人! “嗯。”云浮抬了抬眸子,见她又像以往一样光着脚丫,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皱皱巴巴,下意识的蹙了眉。 “去将鞋子穿好,衣服穿戴整齐,女孩子家家的如此邋遢成何体统。” “哦。”聆鸢嘴里应着,探着脑袋将屋内逡巡了一圈,没有看到璞蘅的身影,心里更是慌乱。 哎呀,他到底有没有遇到璞蘅呀。若是发现了那他怎么不质问自己,若是没有发现那璞蘅又去哪里了,真让人苦恼。 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云浮见她纹丝不动有些走神,俨然将自己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不由得冷了脸。 “想什么呢,快去!” “是。”聆鸢耷拉着脑袋朝着他拜了拜,心不在焉的拐回去将自己收拾齐整,这才踏着步伐回来。 “帝君来时,可有遇到别的什么人?”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云浮,乖巧的站在云浮的面前,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为璞蘅求情。 她最近可乖了,没闹脾气也没闯祸,除了想偷溜之外也没干什么会惹他生气的事情,璞蘅的事情应该会有转圜的余地吧,聆鸢不确定的看了眼面前的人。 云浮正在理手里的书册,闻言眼睛都没抬,“什么人,你觉得我会遇到什么人,应该遇到什么人?” “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聆鸢摇了摇脑袋急忙摆了摆手,既然他没提起璞蘅,那应该是没碰到他,这样就再好不过啦。 云浮并未理会她心里这些小九九,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聆鸢。 她现在年纪还小,不知规矩毫无礼数倒也罢了,却连一些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更何况是念书识字了。 一想到要教她将这些东西从头学起,云浮就有些头痛欲裂。 他此生只正儿八经的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天界的战神青芜神女,她的祖父是世间现存仅有的上古战神;另一个是龙族的太子,为人正派灵力高强。 他们皆出自世家大族,从小端庄持礼饱读诗书,许多道理一点就通,聪慧无双一学就会,根本不需要云浮去花费太多功夫。 而聆鸢资质平平不说,更是身娇体弱毫无根基。不仅如此,小丫头还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实在令他有些不知该从何教起。 若不是她情况特殊,云浮这会儿就该直接将她扔去第三峰的青鸟学堂,让那里的先生去好好管教她。 他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里的燥意,将手里的书册理好,“从今天开始,教你读书习字。” 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给她再好的灵药她都得糟蹋了。 聆鸢单手撑着桌面,探着身子看了眼面前堆放着的三摞书籍,这些书中厚的看起来有砖块那么厚,不由得皱了皱小眉头,“这些都要学吗?” 她想起自己的逃跑计划,不待云浮开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你有没有很厉害的法术可以教我,我想学这个。” 他这么厉害,应该有这种功法,要是自己学会了,下次再偷偷跑出去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云浮将手里的书册扔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似笑非笑,“哦,很厉害的法术?有是有,恐怕你是学不会了。” 他语气笃定神色轻蔑,仿佛料定了她一定学不会,聆鸢有些不服,瞪着眼睛不甘的看他,“我怎么就学不会了,我超聪明的!” 云浮气定神闲的坐在案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且说说,你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难道要我将那些功法书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你听?” 云浮就差直接说她是个文盲了,然而聆鸢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疑惑的发问,“就没有那种不需要看书,很快就能速成的法术吗?” 还要看书学习的法术,那要学到猴年马月去了呀,自己还想尽快离开这里呢。 聆鸢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肯定藏私了,小气吧啦的,哼。 “也不是没有,那你说说学会了你待如何?”云浮一眼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故意给她下套。 聆鸢毫不设防,见他问起直接脱口而出,“自然是尽快离开这里了。” 话一出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挪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心虚的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18章 聆鸢的秘密 云浮堪堪接住砸落下来的书本,顾不上聆鸢呆愣在原地,只垂首去看掉落在地上的骨哨。 这是羲和大帝的手指所化,绑了自己和那只九尾狐的情丝,好端端的却忽然自己掉了出来,还这么凑巧的是在聆鸢遇到危险的时候。 当初九尾狐跳了诛仙台,神魂俱灭。因着自己的情丝与她牵连着,连带着他也神魂受损,甚至严重到不得不闭关的地步。 这些年,他虽看着与往常无异,可谁都不知道他的识海早已破损。就像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突然破了个大口子,源源不断的灵力透过这个窟窿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若非他实力雄厚,恐怕这些年早已被外人发现了端倪。 三百年来一直没有头绪的事情,忽然间冒出了端倪,云浮却并未觉得松了口气,反而觉得此事更加蹊跷。 看来,自己要尽快去趟天界,去拜访一位故人,兴许他对此事会略知一二。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裂开了好可惜哦。” 他正沉思的功夫,聆鸢惊奇的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根骨哨。 她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地很,见这东西摔在了地上,自然而然的就去捡。 云浮想起这根骨哨里还有自己的情丝,小丫头没轻没重的不要再搞出什么事情来,正要收回骨哨。 却见裂开的神器在聆鸢的手里忽然有了变化,短小的骨摔裂了外面彩绘的琉璃外壳,露出里面白净的骨节,这根断骨在聆鸢手里忽然泛起了红光,一闪一闪的像是破碎的星辰。 “哇哦,这个东西在发光哎。”小家伙小小一只蹲在地上,目光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眸子里是藏不住的讶然。 她瞅着瞅着,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这个东西看起来就是个宝贝,尤其还是从云浮身上掉下来的,应该是很厉害的宝物了。 现在这个东西破掉了,他应该不会再要了吧,那……不要了的话可不可以给自己? 她现在灵力不高,又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那么一两件宝贝,下次遇到危险也好自救。 聆鸢将摊开的掌心猛然握住,手里发光的骨节被她的小手全须全尾的包住了,光晕消失了。 她有些讨好的抬头,对着云浮扯出个甜甜的笑,“帝君,你应该不想要这个破烂了吧,那我就帮你拿出去丢掉了。” 她说完又怕云浮不同意,偷偷的转过身子,垫着脚尖往外走。 她灵力不高,并未看到这些红光星星点点的透过她的掌心朝外扩散,像是破碎的星河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云浮此刻根本没有功夫看她耍滑头,这个东西在自己手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可在聆鸢这里竟然阴差阳错的出现了变故。 她到底是谁?这些闪烁的光晕又是什么东西。云浮伸手将这些光晕聚拢到一起,装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又去收回聆鸢想顺走的神器。 聆鸢扭过身子还未走上两步,就感觉到手心一松,紧接着手里握着的骨节飘回到了云浮的手里。 她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小气鬼,连个破烂玩意都不愿意留给自己。 哼,等她以后变得超厉害了,有了很多宝贝,也一个都不给他。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若是再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云浮撂下一句狠话,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他想打断谁的腿? 呸,凶神恶煞的大坏蛋! 聆鸢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张牙舞爪,恨不得上去先踹他两脚,可惜她灵力有限打不过云浮,只敢偷偷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天界的青芜战神是云浮唯二的徒弟,关于羲和大帝的传闻,青芜的祖父一定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曾与羲和并肩作战,关系好到同生共死,后来二人不知因何缘故却是再也不往来了。 此番,云浮前来天界就是想向对方了解一些羲和的过往,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解了他和九尾狐的情丝。 青芜的祖父是时间仅存唯一的上古战神,他曾与羲和并肩作战,在混沌初开六界混乱之际力挽狂澜创建了六界的秩序。 而他现在已是高寿,神智时好时坏。脑袋清明时就缠着家里的老小陪他喝茶下棋,脑袋糊涂时就站在南天门当自己是个守门神。 他来时恰是凑巧,青芜正是休战的时候,这会儿在院子里陪着祖父一起下棋,她虽是小辈,却像个大家长一样哄着这个老小孩。 “对对对,您走的这步棋真是精妙绝伦,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啊。”青芜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性子也是说一不二,平日里操练士兵甚为严苛。 此刻对着自己年迈的祖父,却是用了平生最大的耐心。 她见云浮来了,急忙扔下手里的棋子,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徒儿拜见师父。” 云浮来前,已与她通过简讯,青芜行完礼引着他到自己的祖父跟前。 “祖父,这是孙儿的师父,三千年前你们还一起喝过茶呢。”她声音很大,生怕老者听不到。 “哦,是吗,我瞧着是个俊俏的男娃娃呀,配你绰绰有余,绰绰有余啦。”青芜的祖父已是垂暮之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再高的灵力输入过去也不能改变他苍老的面容。 青芜有些尴尬,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操心着她姻缘一事,云浮已经是祖父給她相看上的第三十二位夫君了。 旁的人也就罢了,云浮是自己的师父,祖父这话实在是大为不妥。 “抱歉师父,弟子的祖父仙龄已老,人早就糊涂了,才说出这些没过脑子的话。” “无妨。”云浮对于他这样的创世神也是敬佩,恭顺的对着他行了一礼,见对方笑呵呵的神色间很是清明。这才沉吟着出声,“小神听闻,您与羲和大帝曾是过命的交情,小神有一事想请教上神。” 老者方才还乐呵呵的对着他左右相看,表情上甚是满意,这会儿听的他问起羲和,忽然间就变了神色。 “羲和是佞神,是佞神啊!” “老天开眼,这天道定要诛杀这叛神贼子!” “哈哈哈哈……” 青芜的祖父神色枯槁,形容疯癫,嘴里念叨着这些令人听不懂的话。 第19章 蛟龙一族 佞神,多是指那些违抗天道,与天道作对,誓要毁天灭地,弑神杀佛的神。 羲和……难道真是这样的神吗? 那他断骨所化的神器,定然非同一般,可为何这神器会这么凑巧的将自己和九尾狐的情丝绑定。 聆鸢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这件事是否真如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难得起了风,云浮的心里骤然涌起了一丝不安。 青芜有些歉意的送走了云浮,她见祖父近几日神色还算清明,这才应了帝君的来访,谁曾想祖父会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 他犯糊涂也就罢了,还当着师父的面给两人胡乱牵线,搞得她现在都没脸见帝君了。 她将云浮送出门,便找了个军营有事儿的借口赶紧溜了。 云浮这趟去天界不仅毫无收获,对于羲和的断骨牵连了自己和九尾狐情丝一事反倒更加成谜了。 他原以为了解了羲和大帝的过往,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些线索,毕竟绑着自己和九尾狐情丝的神器是羲和之物,谁知青芜祖父的胡言乱语却令他内心惶恐不安。 佞神,这是六界众生谈之色变的上神。 这样的神自一出世便带着毁天灭地的超强能力,灵力奇高强性子狂狷,做事随心所欲,全凭心情而为,从不顾及世人死活。 云浮单知道万年前曾出过一个佞神,但是谁却不知道。再者,这都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早就远去的过往,六界也无人再关心,却不知这佞神竟是有着创世之神的羲和。 若非因为羲和,这天地间的秩序恐怕还要再倒退几千年。 在神山第一峰的东面有一座庞大的仙域,仙域里林林总总的坐落着许多掌仙石,这些石头形状大小样貌不一,唯一相通之处便是这些石头都泛着光。各种各样的光芒笼罩着这些掌仙石,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而在仙域的最中央,有一块巨大的掌仙石,在周围大大小小的石头里颇为突兀。在这块掌仙石的不远处站着一位仙风道骨胡子花白的老者,老者微眯了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块旖丽光彩的石头。 不到片刻,白胡子老者紧盯着掌仙石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疑惑。这千年不变的石头,近日看着总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又凑近了些许,想再仔细看看到底是哪里生了变化。 下一秒老者旁边忽然闪现出一位身姿挺拔面容冷寒的男子,“你年纪大了,眼神也越发不好了。” 司空神君面色讪讪,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石头,“帝君来了。” 云浮应了一声,去看池子里几块光芒暗淡下去的石樽,“近百年,又要有几个仙家陨落了。” 他是掌管六界气运的神,这些池子里大大小小的掌仙石便代表着众仙家的气运,这些石头有的亮如烈日,有的黯如星辰,若是哪块石头彻底了暗淡了下去,便是有仙家陨落了。 但这世间万物总会有一个平衡点,有陨落的自然就有新生的,这池子里的石樽数量倒是没怎么少过。 “是啊,我看蛟龙一族的命数也不过百年有余了。”司空想起郁锦荇来,他这些年林林总总的前来拜访了帝君不下五次,帝君都避而不见。 虽说云浮掌管着仙家气运,却不能随意干涉,世间万物的生存法则皆是由天道而定,云浮也不过是根据天道的规则行事罢了,一族的命运岂是他说改就能改的。 云浮并未接话,他想起青芜的祖父来,越过面前几块稍小的石樽,将视线定格在三尺外的石像上。 那是一块高高大大看起来有一人之高得石像,石头上刻画着的白发老先生形容枯槁眼神混沌,他周身萦绕着的极光越来越黯淡,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云浮深深的看着这块石头,眉宇间越发的难看了起来。青芜的祖父快要仙逝了,那羲和之事,怕是世间再也无人知晓了。 恐怕此事还是得委托给青芜,让她尽快查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云浮刚回到淮枢殿,就见腾池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出声禀报。 “帝君,郁锦荇又来了。” 蛟龙一族恐怕真的是气运将尽,郁锦荇最近来拜访帝君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腾池知道帝君的脾气,云浮还未开口他便直接道,“属下去回绝了他。” “嗯。”云浮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见旁人,满脑子都被青芜祖父的那句羲和大帝是佞神占据了。 郁锦荇这已经是第四次被云浮拒之门外了,想到族内那些渐渐升起的反对之声,他内心免不了有些烦躁。 他面带微笑的拜别腾池,步履平稳的往山下走,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神山,这才停下了脚步。 他面色俊朗一身黑衣衬得身姿挺拔,眉眼细致眼神深邃,但此刻他眉宇间充满了戾气,攥紧的手掌死死的握紧,下一秒掌心一松手掌带风朝着一侧的树木挥去,下一秒不远处的树木应声而断。 郁锦荇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杀气,自胸腔内排出一抹浊气,清冷孤傲的站立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身后走出来一名仙侍,先是对着他恭敬行礼,“拜见君上。” 郁锦荇双手背在身后并未转身,声音里却带着威严,“近日可有查到什么?” “回禀君上,小人发现帝君近日频繁往来于小遥峰,像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那名仙侍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匍匐在地恭敬回禀。 说起这个,郁锦荇来了兴致。 他转过身,低头俯视跪在地上的人,面上起了些兴味,“哦,此话怎讲?” 堂堂帝君,要见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在这般偏僻之地,这可不像是云浮的作风。 “小遥峰不过是神山最偏僻的山峰,帝君一介尊者从不踏足,可近几日却去的有些频繁了。而且,大司命前几日秘密拜访了帝君,不知与帝君说了些什么,大司命刚走,小人就发现帝君去了小遥峰,小人怀疑小遥峰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大司命不过是掌管凡人姻缘的小神,虽说地位在天界有些尊贵,但四海八荒多的是灵力高超的神君,怎么看大司命都与帝君八竿子扯不上什么联系。 这次来见帝君,都未递上拜帖,可见是帝君秘密召见,未曾登记。 但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两人之间能有什么要谈的事儿,唯一有疑虑的还是小遥峰。可他是帝君房里的仙侍,找不到机会离开淮枢殿,暂时未查到线索。 “继续探查,务必要查出第八峰有什么值得云浮上心的人来!” “是,小人定不辱命!”那仙侍说完对他恭敬行了一礼,下一刻便在他面前消失了。 郁锦荇脸色阴郁,却长舒了口气,只要云浮帝君身上有弱点,那蛟龙一族也许还会有转机。 第20章 这些东西我可是学不会的 桐桥殿内,藤萝将聆鸢吃过的桌子收拾干净,又准备了纸墨笔砚放到书桌上,拍了拍聆鸢的小脑袋。 “吃饱了,我们就去念书吧。” 聆鸢有些不大高兴,她拽着自己耳侧的小辫子站着不动,她不喜欢读书,读书有什么用,为什么都要她读书。 藤萝见她一脸的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撅着嘴,蹲下身子给她讲道理。 “书里有很多道理和知识,等你学会了会变得很厉害,学其他的自然而然就会容易很多。” 学其他的?聆鸢打起精神来,“那我读完书就可以学习很厉害的法术吗?” 藤萝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让聆鸢读书写字是帝君吩咐的,他们做仙侍的也只是按照吩咐做事,帝君也没说要不要教聆鸢其他的。 但若是应了能让她提起读书的兴致,等帝君来了应该也不会怪罪自己吧。 “对啊,书里有很多术法秘籍,等你学会认字了,也可以自己去学。” 原来书里也有很多法术哇,那她要学这个! 片刻后,聆鸢坐在书桌前和藤萝大眼瞪小眼。 藤萝给她拿了本《识字大全》,厚厚的一本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连个注解都没有。 聆鸢张着小嘴儿翻开第一页,第一页有八个大字,分别是隂錯陽亂千真萬確。 她伸着小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点过去,待点到第五个字的时候,抬起头来惊喜的喊道,“我认识这个!” 以前她在大月林里生活的时候,雀鸟教过她。大月林里猛兽居多,雀鸟带着她四处奔逃,每当又有猛兽来袭,雀鸟就会愤怒的说“干他丫的。” 说的次数多了,聆鸢好奇雀鸟就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教她这四个字怎么写。 “这个字读干,我认得。”她说完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小脑袋,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藤萝,一脸的我说对了快夸我夸我。 藤萝见她说的笃定,不确定的将书本翻转过来又看了一眼,“这个字念qian,千真万确,不读干。” “怎么会!就是读干,你学错了。”聆鸢不高兴的扔下手里的书,她觉得藤萝教不了她,她连这么简单的字都不会。 “千字上面是一撇,干字上面是一横,你再仔细看看。”藤萝见她孩子气,不由得有些失笑,仍旧温和的给她讲道理。 可聆鸢根本听不进去,她本来就不喜欢读书,被框着坐在这里,藤萝又和她唱反调,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反正我读得没错,撇和横又区别不大。” 而且书上的字这么小,全篇都是字,看着没什么用,她看着眼睛疼,她不要学了。 云浮一进来就看到聆鸢站在书桌前叉着小腰大呼小叫,一看就是在整什么幺蛾子,随即冷下脸来训斥她。 “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见他进来,聆鸢瞬间耷拉下一张小脸,垫着脚尖踢了踢桌腿,嘴里嘟囔了句,小气吧啦的男人,他又来做什么。 “见过帝君。”藤萝对着他行了一礼,见他脸色严肃的盯着聆鸢,急忙退到一旁为聆鸢暗暗担忧。 帝君向来严厉的很,聆鸢又如此不服管教,怕是又要被罚了。 云浮拎着聆鸢的领子,将她站的歪歪扭扭的身子扶正,按在书桌前站好。 又将面前的那本书翻了翻,重新摆正在聆鸢面前,“这几个字,重新读。” 聆鸢皱着小眉头,对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自己的动作很是不满,小手扒拉着书页,丧气的戳了戳页脚,理直气壮,“这些东西我可是学不会的,不如你教我些其他的。” 她是个不长记性的,之前才被云浮罚了,罚的时候还拍着胸膛保证一定好好念书,这会儿罚完了又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云浮被她冥顽不灵的样子气笑了,她成天的眼高手低,大字都不识一个,却总想着一蹴而就将法术学成,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手伸出来。” 聆鸢不明就里的将自己一只小手伸出去,就听“啪”的一声,下一秒手心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急忙撤回自己伸出去的手,抬头委屈的看向云浮,小嘴一撇眼眸里含上了泪,眼睛里一汪泉水要掉不掉的,哪里还有刚才的神气。 云浮对她的可怜视而不见,手里握着一根两尺长的教杆,大刀阔斧的站在书案前,指了指书上的八个大字,“重新读。” 聆鸢欲言又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面前泛着银光的棍子,强忍着将眼里的泪花咽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哽咽,“阴差阳错,干(gan)真万确。” 这八个字藤萝方才给她念过几遍了,她记住是记住了,但固执己见的仍旧保留自己的观点,就是读干。 云浮并未立刻反驳她,甚至也未曾说她念的不对,他收了教杆从一旁扯出一张宣纸,放到聆鸢面前。 又将一根趁手的笔沾了沾墨汁,不动声色的递给聆鸢,曲着手指敲了敲聆鸢读错的千字。 “将这个字抄写一百遍。” 一百遍? 聆鸢怀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遍?不是一遍?” “一百遍!”云浮显然是没和她开玩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小家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里暗想,这长得挺正常的一个人,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让她抄一百遍,她的手都要断掉了好吧,呜呜呜他怎么这样啊。 见他坚持且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大有她不写又要用教鞭打她手心的样子,聆鸢强忍着难过气呼呼的握住了笔。 她心里不服输,又没人教过她怎么握笔写字,接过云浮递过来的笔,直接用手心握住,垂直朝下将笔尖往纸上怼。 因为心里带着委屈和愤怒,聆鸢下笔的力道极重,恨不得用笔尖将桌子戳出个窟窿来。 这样写的后果就是大团大团的墨汁渲染在白纸上,别说看得出是个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砚台被打翻在纸上了。 她怼着怼着,反而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这下心里也不难受了,刚才被打了手心的疼痛也忘记了,自己又握着笔沾了沾墨汁,跃跃欲试的在纸上胡乱的画着。 写字还挺好玩的,嘻嘻。 云浮见她刚才还哭哭唧唧,这会儿又雨过天晴了,摇了摇头叹了声孩子气。但她当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笔墨纸砚这种东西也能拿来玩,实在是上赶着讨罚。 “伸手。” 聆鸢玩的正高兴,冷不丁的就听到这句恶魔的低语,她扔了手里的毛笔,瑟缩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两只小手都藏到了身后。 “你干嘛?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云浮对她这些不守规矩的行为向来不会心软,面色冷凝的盯着她,神色严厉冷酷,“嗯?” 他干嘛这么凶嘛,呜呜呜……他对小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聆鸢见他又将那根银色的教鞭拿了出来,眼神肃穆神色严苛的看着她,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伸左手。”聆鸢向来爱耍滑头,打了她的右手她正好可以找个不能写字的理由,云浮直接将她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她小手握成拳,摆明了想耍赖,云浮可不惯着她,用教杆敲了敲她的小拳头,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一鞭子打在骨头上,可比打在手心里要疼多了。” 说着举着棍子就要往她的小拳头上敲,吓得聆鸢急忙松开了拳头,“啪”的一声,手心里又挨了一下,这下是彻底的红了。 第21章 对不起你别生气 小家伙“哎呦”了一声,急忙收回自己的小手凑到唇边吹了吹,目光不善的瞪了云浮一眼。 云浮并未理会她,他收回教鞭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拾起面前的书本,“继续写。” 聆鸢这下不敢再造次了,老老实实的握着笔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写字,写完一张拿给云浮看。 狗爬一样的字,一个简单的字都能让她写成小狗画画来,云浮实在有些看不过眼。 他将聆鸢递过来的纸张团成一团扔掉,动了动身子绕到聆鸢背后,俯下身来将毛笔从她的小手里抽出来,一只手矫正聆鸢的姿势,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在纸上写字。 “五指张开,食指向上,中指的位置在笔杆的下方,无名指和小指支撑住笔杆,大拇指稍微用力。” 他握着聆鸢的小手,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千字,用另一只手敲了敲聆鸢的小脑袋,“下笔不可太过用力,听明白了吗?” 聆鸢看了眼他写出来的字,又想起自己写成的墨团子,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他写的好像确实比自己写的要好哎。 这下她倒是收了玩乐的性子,老老实实的被云浮握着小手继续教学。 妙法端着茶水进来,就看到帝君在教小家伙写字。 帝君今日穿了件白衣,配上那张严肃认真的脸,尤显得气宇轩昂。云浮帝君这张脸又是六界之中排得上号的俊美无双,他怀里的小家伙乖巧喜人,二人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在外人眼里倒是养眼的很。 当然,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若是让帝君知道自己让他喜当爹,免不了又要被狠狠的责罚。 不过,此刻帝君面色温和细心教导一个幼童,倒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了。 云浮帝君掌管六界气运,端的是铁面无私严苛律法,那些为了自己、为了家族,甚至为了爱人祈求帝君偷天改命的人不在少数,帝君向来不假辞色严词拒绝。若是让外面那些人看到帝君此刻的模样,怕是要认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云浮自然不知道妙法在心里对自己的编排,他握着聆鸢的手耐心的教她写了几个大字,自然而然的认为她应该已经学会,遂站起身来坐到了一旁,让她自己来写。 聆鸢也觉得自己学会了,她在云浮的教导下写出来的字看起来漂亮的很,这让她觉得颇有成就感,反而找到了写字的乐趣。 这会儿云浮让她自己写,她兴致勃勃的握着笔就开写,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可她也不过今日才开始识字,眼睛觉得自己会了,手脚却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别说是像云浮写的那样漂亮了,就连最简单的一瞥,都让她写出了横跨银河的气势。 一张四四方方的宣纸,一般人可以写百八十个字,她写的一个字都装不下,还将笔尖的墨汁划到了桌子上。 小家伙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云浮就是这样写的呀,怎么轮到自己单独写,这手就不听使唤了呢。 读书写字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是贵在练习。云浮让她写一百遍,一是让她多练习,二也是为了磨练磨练她的性子。 她年纪小就急于求成,做事急躁,定不下心性。若是不趁着现在加以引导,待她长大后怕是难以成事。 自己将她带回来,自然要对她负责,云浮是断然不会任她随为所欲为的。 面前的白纸上,被黑乎乎的墨汁涂成一团一团的,别说云浮还没开口,聆鸢就先急得抓耳挠腮的。 她学着刚才云浮教她的姿势握笔,可她手小骨头软五根手指头都不听话,一根毛笔被她别别扭扭的握在手中,姿势怪异她抓着手也累。 就着这样的姿势,聆鸢没写几个字就有些撑不住了。她偷偷看了眼云浮,见对方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看书,眼神并未给到自己。 她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否该开口向他求救。 刚才他还打了自己手心呢,现在向他求救岂不是要向他服软了,那自己以后就在他面前永远要低一头了。 可若是不问他,聆鸢低着脑袋咬住手里的笔杆,皱着眉头看自己写的几个大字,看起来确实像狗爬的一样。 藤萝站在一旁,好笑的见她两手脏脏的去摸自己的脸,这下彻底成了个大花猫了。 她湿了湿帕子,凑上前去给聆鸢擦了擦脸,趁着帝君不注意,悄悄给聆鸢比了个拿笔的姿势。 聆鸢不明就里,以为她想用自己的笔,不明所以的将嘴里咬着的笔杆扯下来,准备递给她。 可她双手撑着桌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这么一动身体失了平衡,一个趔趄手里的笔没拿稳,一不小心就飞了出去。 下一秒坐在她身旁的云浮身上就遭了殃,零星几点的墨汁沾染了他白色的衣裳,尤其是靠近聆鸢这一侧的胳膊和胸口,更是浸染了几团黑墨。 她一抬头就对上云浮不善的眼神,知道自己又做了错事,急忙上前扒拉着他的衣服补救。 “对不起,你别生气。” 完蛋了完蛋了,闯祸了!他不会又要打自己的手板心吧。 聆鸢想到这里,急忙凑近他伸着两只小爪子擦了擦他的袖子,“我给你擦擦,你别气别气。” 可她手上本就染了墨,这下在云浮的袖子上蹭来蹭去倒像是拿他的衣裳当作抹布了,擦来擦去让云浮原本洁白无暇的袖口反倒越来越脏了。 她一看,急得又抓起藤萝放在桌子上的帕子又去擦,可那帕子刚给她擦过脸本就是脏的,一通手忙脚乱的下来,云浮的整个袖子是不能看了。 大片大片的墨色将他洁白的袖子染了个漆黑,帕子浸过水是湿的,被聆鸢拿来乱擦一通,云浮的袖子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团湿漉漉的破抹布。 小家伙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双小手扒着云浮的胳膊,双手紧张的在他的胳膊上抠来抠去,低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呐呐的开口,“你……你还是打我好了。” 以前罚她是因为她态度不端正,不是因为她做错事。 云浮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些不舒服。 她以前性子顽劣上蹿下跳的不怕他,云浮觉得头疼,她现在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做错事的样子,云浮也并未觉着高兴。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有些奇怪,心里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再加上身上这件衣服脏的他难受,他站起身来就走,行色匆匆间倒显得他语气带着温和,“无妨,藤萝你带她下去收拾一下。” 啊,就这样放过她啦,不罚她也不打她手心板啦? 聆鸢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觉得他人还怪好嘞。 第22章 你家好穷哦 云浮回到淮枢殿,腾池见他衣衫乌黑袖口濡湿,一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大惊失色,“帝君这是怎么了?” 他向来端正持礼,平日里将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腾池还从未见过帝君这副窘迫的样子。 “无妨。”云浮见他焦急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这一路回来自己因为想着聆鸢的事情,竟然未曾注意自己的仪表,此刻见腾池殷切的问起,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惹了一只倔脾气的小狐狸。” “啊?”腾池一脸不解,挠了挠头,他们神山有狐狸吗?好像没有吧。 难道是帝君去了趟青丘? 哦,说起青丘,腾池忽然想起一件事要禀报帝君,急忙追着云浮进了殿内。 他见云浮准备闭门沐浴更衣,急忙上前将他拦下,“帝君,小仙有一事儿禀报。” 云浮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脏污哪里都难受,只想立刻去沐浴,“有什么事情,待本君沐浴后再禀。” 说着就要关门谢客,可腾池要说的这事可是等不及了,急忙将袖子里的拜帖掏出来,“帝君还是先看看吧,是青丘递来的信儿。” 他就怕帝君耽误的这功夫,青丘的人就要打上神山了。 今日送信前来的弟子可是发了话,若是帝君再不给他们青丘一个交代,明日里就要率青丘众狐前来踏平神山了。 那群蛮荒之地的狐狸,可不是讲道理的主,真要气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三百年前的青丘主君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青丘的信? 云浮接过信件,牛皮纸上印着一只简笔的狐狸,是青丘的标识,他皱着眉头打开,一目十行的浏览下来,面色越来越肃穆。 腾池见他面色不好,不由得发问,“帝君,这信上可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信上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无非是青丘觉着三百年前自家主君跳了诛仙台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找他讨说法罢了。只不过,言辞之间颇为激烈,若是他本人在场,怕是要直接上来干架了。 “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不必理会。” 腾池想起这个就来气,“可他们之前都闹到神山来了,您因着青丘主君一向对青丘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们倒好。这三百年来闹的是越来越过分,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要您一命抵一命,甚至在六界散播些不实的言论毁您的名声,实在是可气。” 若不是青丘那群狐狸到处乱说,六界之中也不会到处都流传着帝君对那只九尾狐情根深种,吐血伤情的谣言。 腾池有些替帝君不值,当初诛仙台又不是帝君逼着那只九尾狐跳的,情之一事所求不过两情相悦,帝君对那只九尾狐无意,总不能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就范吧。 再说了,这场闹剧里帝君也是受害者,他们青丘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云浮将手里的信笺随风湮灭,面色阴郁的吩咐道,“若是他们下次再来神山,就将他们抓去耶罗大牢关个十天半个月。” 当初因着二人情丝牵连一事,云浮并未对青丘如何,就怕那只九尾狐彻底湮灭不能复生,从而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九尾狐是他们青丘的主君,没有什么人会比他们青丘的人更加想让她活着,云浮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寻找那只九尾狐的转世,这才对青丘诸狐百般忍让。 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对他们委实也不必太过客气了。 “是!”腾池觉得帝君早该如此了,何至于这么多年让那些个狐狸蹬鼻子上脸,这都快骑到他们帝君头上来了。 白雾缭绕热气蒸腾,淮枢殿里的温泉池内,一抹莹白隐在雾气里,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紧贴着他光滑瓷白的皮肤,俊朗斐然的面容上剑眉星目唇若盈脂。云浮闭着眼睛,想起三百前年的往事,眉眼高悬间也难抵心上忽升的动乱。 若非今日青丘的这份来信,他差点就要忘了聆鸢是谁。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将云浮从记忆中拉回,热气蒸腾的白雾里,他一只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腕骨,那里皮肤滚烫,仿佛还留着一个浅浅的牙印。 云浮好笑的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思绪竟被她拉扯到了以前,但现在看来聆鸢的性子倒是比以前乖顺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在池子里泡的久了,仿佛思维都停滞了,直到门外的敲门声将他再次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云浮蹙了蹙眉,腾池很少会在他沐浴更衣的时候来敲门,这次三番五次的前来打扰,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他将衣服快速的穿好,仍旧细致的将领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这才拉开了门,“何事?” 门外,腾池见他出来了,开口禀报,“小遥峰的妙法求见,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禀。小仙见他面色焦急,怕真出了什么事,故来叨扰帝君。” 云浮将与藤萝通话的玉简拿出来,才发现玉简闪烁个不停,方才他沐浴之时将它放到了桌子上,并未留意。 藤萝多番联系自己未果,差妙法前来求见,难道是聆鸢出了什么事情? 云浮心里一紧,面上是少有的急切,“让他进来。” 腾池引着妙辰进来后,便退了出去,妙法性子急躁一上来就直接给云浮跪下,面上是难言的惭愧和惊惧,“帝君,聆鸢不见了。” 帝君吩咐自己和藤萝看顾聆鸢,聆鸢又在帝君心里占据着很大的分量,若是她真的在小遥峰失踪了,自己和藤萝怕是难辞其咎。 今日午时一刻聆鸢用过午饭,藤萝在桐桥殿收拾干净这才离开,午时三刻她想起自己给聆鸢绣的帕子忘了留下,又再次去了桐桥殿。谁知进了殿门却发现房门大开,屋内空无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陌生的气味,像是有人来过。 若是她自己跑出去了倒还好,怕只怕是被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拐走了,那就真的是出大事了。 云浮听罢面色有些不明,聆鸢在小遥峰的事情无人知晓,若说有人将她带走,那又会是谁。 还是她仍旧存着要离开这里的心,自己偷偷跑了出去? 一想到这里云浮面色铁青,心里又无端的升腾起一股怒气。可事实如何尚不能定论,若是她是被贼人掳走,以她的性子怕是要吃苦头。 云浮一向遇事果决波澜不惊,可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有些乱了,他强压下内心的波动,面色不渝的吩咐妙法。 “你和藤萝去将小遥峰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一找,尤其是后海的礁石洞务必检查仔细,若是找到了立刻来禀。” “是!小仙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将聆鸢找到。”妙法收到命令神色肃穆的领命,将帝君特意吩咐照顾的人给弄丢了,若是真的找不到,怕是得要为自己收尸了。 云浮现在也没心思罚他,他想起璞蘅遇见聆鸢时,她大包小包的带走了很多东西,若是她是自己跑出去的,那桐桥殿里吃的喝的用的想必会减少。 “叫藤萝去检查下聆鸢床下有无私藏的包裹,以及屋内的东西是否减少,若是有少的东西立刻用玉简传信于我。” “是!” 夕阳落下了余晖,太阳朝着地平线的方向缓缓的降落,要入夜了。 云浮踏出去寻人的脚步一顿,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让他痛恨自己入夜后的变幻。这种不能为自己所控的感觉,让他心如焦火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璞蘅发现聆鸢不见了后,会去找她。 聆鸢是被人抗在背上咯醒的,身子下面的肩膀硬硬的,磕的她肚子疼,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擦着她细腻光滑的脸蛋。 “你这个坏人,放开我!” 她小胳膊小腿的被人扛着也不安分,动来动去的力气还挺大,身下的人不是被她的小拳头打到了胸口就是被她的脚丫子踹到了脑袋。 他顾忌着还未曾离开神山,一直未和她计较,待赶了一程路之后,眼见着离神山的边界越来越近,这小家伙还是不消停。 不由得伸手打了下聆鸢的屁股,“安静点,要是你再这般闹腾下去,我就将你丢到深海去喂鱼。” 他力道不小,又不知轻重,小家伙细皮嫩肉的被他猛然这么一拍,屁股瞬间火辣辣的疼。 聆鸢立马消停了下来,小脑袋朝下被他扛着半天一动也不动,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跟随着他行动的步伐一晃一晃的,仿佛在挺尸。 扛着他的人没料到她竟这般听话,早知道就该早点打她的屁股。 聆鸢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前刚被掳时惊慌失措的一心想逃,拼命挣扎不过是为求生,这会儿见对方下了狠手知道这家伙不好惹,只好先乖乖听话好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她屁股朝上脑袋朝下的被对方扛在肩上,憋得小脸通红,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是滴溜溜的转。 这个家伙会幻术,他就是变成藤萝姐姐的样子将自己骗出来的,他法力高深又是个男子,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只能偷偷找机会逃跑。 在逃跑之前,自然是要表现得乖一点好让对方麻痹大意,这样才会出现合适的时机。 他们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似乎才到达目的地,等他们出了神山,聆鸢就被对方的大掌捂住了眼睛,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才将手掌挪开。 入眼的地方是个礁石洞穴,与之前聆鸢在后海看到的洞穴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似乎有人居住。 一张简单的石砌床榻被放置在最里面,床榻上只有一张白色的毛皮毯子,一套木制的桌椅简简单单,桌子上摆了一些纸质的册子,靠门不远的地上放了一块石头,石头上摆了一些洗漱用品。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简单的居所,四处都透露着简陋二字,别说和自己住的桐桥殿比了,就是藤萝姐姐他们住的房子都比这要好上许多。 “这是你的家吗?” 聆鸢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好奇发问,待对方简短了嗯了一声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你家好穷哦,你是不是都吃不起饭了,所以才抓了我。” “哎呦。”她上一秒还被对方拖着屁股坐在肩上,这话说完下一秒就被扔了下去,显然是被她这句话戳到了痛处。 第23章 我是他心里最最重要的人 郁锦荇面色铁青的看着地上的小团子,她被扔下去的时候倒是机灵,知道屁股先着地,就着摔下去的姿势滚了两滚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会儿瘫坐在地上,皱着一张小脸儿揉自己摔疼的屁股,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念念叨叨。 “你老实在这里待着,要是敢跑,就把你扔到深海去喂鱼。” 这里离小遥峰不远,不过是隔着一片浩瀚的汪洋,若是云浮要来,也只能从海上过来,郁锦荇倒是不怕聆鸢跑了。 只不过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心里有些难堪,嘴上吓唬她一二罢了。 聆鸢刚才是被他蒙着眼睛带过来的,不知道这里没有陆地,还一心想着逃跑,对于郁锦荇的威胁表现得很乖巧。 她是吃过亏的,但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好,她感觉的出来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你放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你去忙你的吧。” 她笑眯眯的坐在地上,挥了挥小手看起来乖顺,心里想的却是让他快走快走,他走了她才好找机会逃跑。 郁锦荇怀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真的会这么乖,哪有被掳的人是这么个态度,但他料想到聆鸢跑不掉,便懒得管她,自顾自地离开了。 见他真的离开了,小家伙笑得牙不见眼的,但她并未立刻就跑。那个男人刚走说不定还没离开,现在就跑被发现了以后就更难跑了,索性现在左右也无事,她百无聊赖得坐在地上转着一双葡萄眼环顾四周。 这个礁石洞穴离海很近,她坐在这里朝着洞口望过去,入眼的地方皆是海洋。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空气中都是湿冷的味道。 小遥峰因着聆鸢居住,云浮在那里设了结界,因为靠海气候潮湿,聆鸢刚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潮湿的空气不宜于她伤口的愈合,云浮便用灵力让结界里四季如春温暖宜人。 藤萝今日给她穿了件凉薄的纱裙,在小遥峰聆鸢感觉不到冷,这会儿坐在这洞口朝天的洞穴里,扑面而来的水汽带着海水的寒意打在身上,冷的小家伙直哆嗦。 郁锦荇刚才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洞里就她一个人。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双手抱着胳膊搓了搓,想在这洞里找找有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 可这里真的如她刚才所说的一样,残破简陋,一眼望得到头的地方,就摆了那么几样屈指可数的物件,唯一可以取暖的也就石榻上的那张毯子了。 聆鸢迈着小碎步跑到石榻旁,伸手将榻上的毛皮毯子拽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毯子,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一点都不柔软,和她在桐桥殿里睡觉盖的兔毛的毯子差远了。 他家真的好穷啊,可他到底为什么抓自己呀?聆鸢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脸,有些费解,他对自己并无恶意。 她迈着两条小短腿,双手撑着石塌努力的爬上了床,又扯着榻上的毯子将自己下半身盖好。 扑面而来的潮气,让地上都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刚才聆鸢在地上坐了半响湿了屁股,她倒是机灵知道爬上床。 她在小遥峰待了这些天已经养成了每日午饭后要小憩一会儿的习惯,再加上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是刚吃过午饭就被郁锦荇抓来的,这会儿上了塌坐了没多久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循环往复很有节奏,时间久了倒像是一阵阵的催眠声,身上的毛毯虽然摸着硬,却很暖和,就着这样的声响聆鸢慢慢的趴在榻上睡了过去。 郁锦荇进来时,就看到小丫头趴在榻上张着小嘴一呼一吸的睡得香甜,暗叹她倒是心大,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能睡得着。 他是蛟龙,自小在深海里长大,习惯了冰冷的海水和潮湿的空气,并不觉得此处寒冷和潮湿。 可聆鸢是只小狐狸,她应该自小生活在陆地的山林里,怕是不适应这样冰冷的气候,况且小遥峰四季如春,两相对比下来这里恐怕要更加得冷了,郁锦荇刚才出去就是给她找吃的和生火的柴火了。 他就着几根干柴在地上生了火,又将从海里抓上来得鱼虾串了架在火上烤。 虽然抓聆鸢是为了威胁云浮帝君,可他也从未想过要将她如何,他嘴上说着要将她扔到深海去喂鱼,不过是为了让她乖一点。 聆鸢是被火苗燃烧树枝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这一觉她睡得极沉。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到四周的环境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桐桥殿了。 “醒了?醒了就过来吃东西。” 已经入夜了,洞里点了灯,火苗在火堆上跳动。 说话的男人坐在火堆旁,抬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摆弄手里的烤鱼,空气中都是鱼肉被炙烤后淡淡的香味。 聆鸢掀开毯子,动作轻快的跳下了床,奔到男人面前有些惊讶,“你还给我东西吃?” 以前抓了她的那个坏人为了让她听话,都会先饿上她几天,等到她饿的奄奄一息的才会随便打发她一点吃的,只要她活着就好。 她没想到郁锦荇会给她准备吃的,他人还怪好的。 郁锦荇只当她是童言童语,他将手里烤好的鱼剥掉外面烤焦的鱼皮,递给聆鸢,“小心烫。” 聆鸢急忙接过,鼓着小脸儿吹了吹,轻轻的咬了一口,眼睛微眯一脸满足,“好香啊。” 她中午吃的饭,这都晚上了,若不是因为睡着了,肚子早该饿的咕咕叫了。 郁锦荇见她吃得香,顺手拨了拨面前的火堆,火苗遇风鼓动火焰泛着幽幽的红光。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爽朗,侧头看向聆鸢眼睛里带着促狭,“吃得这么香,不怕我下药啊。” “啊?”聆鸢埋头苦干的动作一顿,皱着小脸蛋面带疑虑,“你下药了吗?” 郁锦荇笑了笑,收了唇角的笑容,面露正色的开口,声音里挂上了严肃,“你是云浮的什么人?” “我是他……”聆鸢下意识的开口,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止住了。 她在学习一事上虽然蠢笨,但在其他事情上倒是藏着很多心眼。她看着男人略带期待的眼神,脑子里转了几转,挺了挺小胸脯仰着脑袋,“我是他心里最最重要的人,他超厉害的。” 说完吊着眼睛斜睨着他,心里暗想怕了吧,怕就赶紧将她放了。 第24章 无人见过他的真身 小孩子的话不知当不当的了真,郁锦荇见她说的笃定,小脸上尽是神气,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可若是她真的在云浮那里排得上号,也不该只被圈养在小遥峰这般偏僻之地,云浮帝君虽说不近人情,可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如今,却将一只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小狐狸藏在身后不为人知,这其中怕是藏着什么不得而知的秘密。 这只小狐狸的身份怎么想怎么可疑,就是不知道小家伙说的话可不可信了,且先炸一炸她。 “那你是他的什么人?徒弟,故人遗孤还是……他的闺女?” “呸呸呸。” 聆鸢吐掉嘴里的鱼刺,扔掉手里叉鱼的树枝,对于他给自己乱认爹的事情严词拒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郁锦荇面前不满的盯着他,“他才不是我爹爹。” 才不要他当爹,他不仅不爱笑还老喜欢惩罚人。她要找爹也是找雀鸟那样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先紧着她,遇到猛兽袭击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身下,虽然脾气很暴躁却对自己很温柔。 可惜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她被坏人抓走后就再也没见过雀鸟了。 一想起雀鸟聆鸢有些难过的垂下了头,刚刚吃在嘴里的烤鱼也不香了,整个人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她自有记忆以来就被雀鸟捡了回去,细心抚养从未被苛刻,雀鸟就像她的家人一样。虽然以前他们过的很苦,经常被猛兽追杀,整日里担惊受怕,但那段温暖的时光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郁锦荇见她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满眼崇拜的说着云浮,这会儿又话里带着不乐意,情绪变换的快,以为她是在怨云浮没有及时来救她。 “你是只小狐狸,看起来也不像是和云浮一路的。”他坐在地上,捡了聆鸢刚才扔掉的那根叉鱼的树枝,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火焰,洞内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聆鸢不太懂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和云浮不是一路的吗,可她每天都能在桐桥殿看到他。 “我们怎么不是一路的了?”小家伙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面前明明灭灭的火焰,有些郁闷。 郁锦荇侧头看她蔫蔫的小模样,伸出一只手悄悄的给面前的火堆注入一丝灵力,下一秒原先一明一暗的火焰忽然弹起来一丈高,在空中一下子炸了开来,伴随着“霹雳巴拉”的声音火焰炸成一朵朵烟花,看起来煞是好看。 聆鸢先是被霹雳巴拉的声音惊得吓了一跳,待看到眼前的景色时忍不住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哇哦,是烟花!” 她唯一一次看烟花的经历是被那个妖道骗下山的时候,他带她看了一场城中最盛大的烟花,随后就将她圈禁了很多年。 被圈禁的时候,她脑海里经常想起那场漂亮的烟花,要是还有机会能再看一次就好了。没想到,现在在这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倒是愿望忽然被满足了。 郁锦荇见她抬着小脑袋目光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景色,眼角弯弯的不免也跟着心情变好了,他伸手拽了下聆鸢脑袋上的小辫子,笑着问她,“开心了?” “嗯!”小家伙没有将视线转回来,仍旧专心致志的欣赏眼前稍纵即逝的美好。 可再好的美景也总有消失的时候,郁锦荇注入火堆内的灵力消耗殆尽,烟花渐渐在眼前消失,小丫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可这世间易逝的东西太多,别说是聆鸢这个小家伙了,就连他这样活了上千岁的人也总有无能无力的时候,就如同他们蛟龙一族即将被灭族的命运。 “你刚才还没说清楚我和云浮为什么不是一路的?”聆鸢好奇的发问声,将他从灭顶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小丫头探着身子看了眼快要熄灭的火堆,学着他捡了旁边的柴火扔进去,扭头问他。 “你是只普普通通小狐狸,云浮帝君……是这六界至尊,你说说你们哪里看得出是一路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只小狐狸?”她还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化过原形呢,雀鸟说山下的人都喜欢用狐狸毛做围脖,要是被人看到她的本体会被抓起来割掉尾巴的,她下山后就一直保持着人形。 郁锦荇见她端的是一脸天真无邪,是真的很疑惑不像是作假,暗叹云浮也不好好教她,连最基本的幻形术都看不破,“你灵力低微自然很多东西都看不明白,别人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只小狐狸。” 啊,外面的人都这么厉害吗?聆鸢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觉得此刻的郁锦荇也蛮危险的。 以前在大月林里生活,遇到的猛兽都是自己的本体从未见有化形成人的,遇到猛兽袭击为了更好的逃跑她自然是要保持自己的本体,她在大月林里从未幻化过人,毕竟两只腿终究没有四条腿跑得快嘛。 后来下山后,想起雀鸟说的山下人喜欢用狐狸毛做围脖,怕被坏人抓走,这才变幻了人身,哪想到一下山就被一个妖道抓了。一直到后来被云浮帝君所救,便一直维持着人身。 桐桥殿里的人都是人,藤萝姐姐是人,妙辰是人,坏蛋云浮也是人,大家都是人,那她自然也是人,她还从未想过原来大家都有不同的本体。 郁锦荇见她紧绷着小脸有些警惕,扯着唇角笑了笑,“云浮这么厉害的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小笨蛋。” 他神色揶揄,端坐在面前的地上,穿着一身黑衣,修长的手握着一根黑漆漆的木棍随意的拨弄火光,面皮倒是白净,可聆鸢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自然是他可以保护我,我就不用那么厉害。”她到现在还维持着自己在云浮那里很重要的人设,想让郁锦荇能有所忌惮,不至于伤害自己。 她说完又怕面前的男人比云浮帝君还厉害,急忙问他,“那帝君也有本体吗,他这么厉害,你看的透他的本体是什么吗?” 要是他能看透云浮帝君的本体,岂不是说明他更厉害,那自己被他抓了还逃得了吗,聆鸢紧张兮兮的等着他回话。 云浮帝君的本体啊,郁锦荇还真不知道,他也不介意告诉聆鸢。 “没有,无人见过他的真身,也无人能看破他的原形。” 原来他看不透帝君的本体呀,那说明还是云浮比他更厉害,还好还好。聆鸢暗暗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长舒了口气。 “你看吧,他超厉害的!” 她抬着下巴一脸的我就知道,好像云浮很厉害,她就很厉害,一脸的于有荣焉。 “那你呢?”她夸完云浮,顺口问了句郁锦荇,“你的原身是什么?” “我?”郁锦荇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爽朗,下一秒刻意压低声音凑近她,“我的真身可怕的很,专门爱吃小孩,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家伙一口一个不在话下。” 第25章 救你的人来了 男人五官硬朗棱角分明,长相是大气正义的那种,这般刻意的吓唬人也并不令人觉得可怕,聆鸢觉得他就是虚张声势。 “那你的嘴巴是不是超大,你平日里都吃什么东西,海里的小鱼小虾能让你填饱肚子吗,你会不会经常饿肚子啊?” 她问题一大堆,对于郁锦荇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心里觉得云浮都这么厉害了,他该是会忌惮一二。 “你一个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真的不怕我将你吃掉?”郁锦荇被她气笑了,她是对云浮太过自信还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么多无聊的问题。 他伸着一双大掌抓住聆鸢的后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单手一托举在空中,迈着步子朝洞外走去。 入夜后的洞口外面海浪滔天,冷风呼呼的刮着,吹的聆鸢一头细软的发丝在空中长牙五爪的乱飞。 “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聆鸢被他举在空中,心里也开始怕了。 不光是云浮厉害给她的自信,还因为自从她被抓以来郁锦荇并未对她如何,反而态度良好,聆鸢潜意识里觉得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可此刻自己这小身板被他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她在空中胡乱的蹬着两只小短腿挣扎,也没有丝毫可以摆脱的迹象,又不知郁锦荇会对她做什么,心里便开始慌了。 见她挣扎几许声音里渐渐带了哭腔,郁锦荇这才将她放了下来,托着她的小屁股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抬头看天。 “你看夜晚的星空多美。” 他一个大男人身宽体硬,肩膀上没有二两肉,倒是咯人的慌。 聆鸢坐在他肩上总是不自在,像是身上有好多只蚂蚁在爬,忍不住的动来动去。 这动作看在郁锦荇眼里就是这小家伙不安分,忍不住上手拍了下她的屁股,“坐好了别动,看天。” “哦。”聆鸢被他这一巴掌拍的不敢造次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他抬头,不明白这黑漆漆的天空有什么看头。 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水波涛汹涌起伏连绵,衬托得这里的天空格外的低,像是海的尽头就是天。 小丫头努力挣大眼睛望了半天,不知道他让自己看什么,索性伸着小手指了指空中那几颗零星的亮点,看到一颗星星很接近海面,睁大眸子感叹,“星星要坠落大海了。” 郁锦荇眯着眼睛盯着那颗星星看了半响,面色忽然变得沉重,却又像等待了许久的人有了回应,勾了勾唇角,“笨,那不是星星,是救你的人来了。” “啊,救我的人,是谁?”聆鸢一只小手抓着郁锦荇头顶的发丝,探着身子努力挣大眼睛想看清来人是谁,可惜夜晚太黑了,那人离得又远,并未看的清楚,只看到海空相连的地方一个小点在动来动去。 郁锦荇拉开她抓着自己发丝的小手,拖着她的身子将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去会会他。” “那你小心。”小家伙下意识的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对,他是抓走自己的坏人,要小心也是让救自己的人小心,自己是不是关心错人了。 这么一想,看着前方踏着海水越来越远的郁锦荇,双手张开放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你打不过他的,你还是认输吧。” 前方正踏浪而行的男人,听到她这忽然喊来的一嗓子,差点一头栽在海里。 聆鸢灵力并不高,晚上夜色漆黑,她只看到郁锦荇渐行渐远的身影,渐渐的他也变成一颗小星星彻底看不见了。 她蹲在地上伸着手指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画圈,救自己的是云浮吗,他这么厉害,应该是打得过郁锦荇的吧。 比起这里,她还是更喜欢桐桥殿,这里又湿又冷的一点都不好,还担惊受怕的。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的海面上渐渐有人影出现,有人脚踩大海正慢慢的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聆鸢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握成一个圈放在自己的眼睛上,眯着眼睛朝对面看。 是云浮吗?还是郁锦荇呀,应该是云浮吧,他应该打得过郁锦荇的,应该是他赢了吧,她内心焦灼不安,忍不住踩着步子走来走去。 待到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聆鸢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怎么,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男人戏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聆鸢双手抱胸撅着嘴不高兴。 怎么回事,云浮帝君不是很厉害吗,他是被郁锦荇打跑了吗? “你的云浮没有来,倒是让我抓到一个小毛贼。”他踏浪而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那人像是当初的聆鸢一样,脑袋朝下被郁锦荇扛在肩上一动也不动。 聆鸢跟着他进了山洞,见他将那人像个破布一样随意的扔在地上,不免有些好奇。 “刚才看到的星星就是他?” 方才离得远,以郁锦荇的本事也只看到海的尽头有个人,聆鸢没什么灵力,只能看到那里是个小光点,自然以为是颗星星。 本以为是云浮帝君亲自来了,没想到来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郁锦荇没什么心情和她说话。 聆鸢见他沉默不语,不想搭理她,便自顾自的去看那个被抓过来的人。 那人浑身黑漆漆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淌着水,看身段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身打扮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聆鸢回头看了眼郁锦荇,见他并未阻止自己靠近这个人,便蹲下身子悄悄的凑近地上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地上这人她还真的认识。 “璞蘅,是你吗?”她悄悄凑近,对着地上躺着不动的人小声耳语,又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胳膊。 地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动静,聆鸢有些着急,急忙伸着小手放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他的气息。 “放心,没死呢。怎么,你认识啊?”她自认为足够小声,可放在郁锦荇这样灵力高深的人面前,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浑身一股蛮劲,看到自己更是主动扑了上来,灵力并未见的有多高,倒是拼着一身不要命的打法,自己也险些被他打伤。 要不是他占了灵力高的优势,输的还不一定是谁。 “认识的,他之前饿肚子还吃了我三颗灵果呢。”聆鸢倒是没有瞒他,对于她来说璞蘅确实只是认识,他后来不见了聆鸢自然就将他忘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他俩正说话的功夫,地上躺着的人醒了,他第一眼先看到了郁锦荇,那双掩藏在头发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拍地而起身手矫捷的冲向郁锦荇。 眼见着他就要与郁锦荇打起来了,惊得一旁的聆鸢忍不住大喊,“璞蘅!” 璞蘅带着一股誓死的冲劲冲向郁锦荇,若不是那双眸子隐藏在乱糟糟的长发下,聆鸢二人就能发现他眼神中带着誓要杀死对方的狠意。 可聆鸢这一嗓子却将他叫懵了去,只见璞蘅冲在半路上的动作一顿,迟疑着想回头,就是这一迟疑的动作郁锦荇上前一个猛子就将他抱摔在地上。 第26章 他到底是谁 “咚”的一声响,璞蘅整个人被摔的撞倒在燃烧着的火堆上,火苗跳跃着窜上了他的身子,他滚了两滚将燃烧着的火堆和身上的火星滚灭了个干净。 “璞蘅,你没事儿吧?”聆鸢见他被摔得这么惨,急忙上前去扶他。 他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方才摔在火堆上被火苗点燃了几处,虽是火苗被他及时的扑灭了,到底还是将他身上的衣服烧破了几个窟窿。 “聆鸢,真的是你!”待看到聆鸢的时候对方一脸的惊喜,并未在意自己的惨状,反而声音里带着兴奋。 他握着聆鸢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干干净净毫发无伤,长长的松了口气。 聆鸢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松开,牵着他在地上坐好,见他惨兮兮的样子,急忙劝阻道,“你打不过他的,你还是认输吧。” 在她的逃命法则里面,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认输,认了就乖乖听话,等到敌人麻痹大意时再寻找机会逃跑。 看刚才郁锦荇这么轻轻松松的将他摔到地上,聆鸢觉得璞蘅是打不过他的,还不如先乖乖认输,别自找苦吃。 璞蘅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郁锦荇,他刚才只是被聆鸢叫的分了心,着了郁锦荇的道。 “聆鸢你放心,我肯定能杀死他。”他凑到聆鸢耳边,用的是秘语传音,郁锦荇并未听到。 聆鸢不太明白,璞蘅为何如此执着的要杀了郁锦荇,“你俩有仇吗?” 璞蘅摇了摇头,他和郁锦荇没仇,但是他答应了聆鸢要送她一颗蛟珠,没道理现在蛟珠送上门了,却要叫他放弃。 “他是蛟龙,我一定会杀了他!”他在聆鸢耳边密语,声音里带着坚定,誓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聆鸢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郁锦荇,眼珠子瞪得老大,怪不得他说他的真身很可怕,专门爱吃小孩,原来他就是凶残无比的深海蛟龙啊。 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毕竟他会给自己弄吃的,会因为自己怕冷而生火,虽然嘴巴很坏老师吓唬他,但也并未对自己如何。 但现在一想到他是蛟龙,聆鸢反而对他生了惧意。 蛟龙一族在六界中的名声并不好听,传闻他们凶残无比,族内自相残杀,性子暴虐生**杀虐又没有人性,总之可怕的很。 郁锦荇虽然未曾听到璞蘅对聆鸢的耳语,但结合聆鸢忽然看过来略带恐惧的眼神,也知道这小子没说自己什么好话。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不善的盯着璞蘅,心里暗暗猜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不是人,自己却看不出他的本体,普天之下能让郁锦荇看不透原身的人除了云浮,还从未有过第二个,这小子有点意思。 “聆鸢,你躲在我身后。”璞蘅将聆鸢拉到自己身后,全身戒备对着郁锦荇摆好战斗的姿势。 他是下定决心就不会退缩的性子,聆鸢焦急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非要以卵击石。 既然他要找死,郁锦荇也不介意教他做人。 二人一个眼神交汇的功夫就缠斗在了一起,璞蘅人小却很灵活,身子快速的移动,出拳迅速且毫不拖泥带水,双手直抵郁锦荇的要害部位。 郁锦荇面色冷冽,一双眸子哪里还有之前面对聆鸢时的戏虐和明朗,眼神里都带着摄人的光,对璞蘅下手也未曾手软。 二人缠斗间,洞穴内的其他东西就遭了殃,木制的桌子被掀翻在地,碎成了好几段,靠近洞边的洗漱用品被二人的气劲打的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这让原先本就简陋的洞穴看起来更是残破。 聆鸢灵力并不高,被二人的掌风刮得脸蛋生疼,她看着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急忙寻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只是时不时探着身子观察二人的战况。 璞蘅并未学过系统的功法,这些年为了生存与海怪经常厮杀,时日久了不仅生出一些战斗的经验,更是独创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拳法。 他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步步直击对方要害,完全不顾自己死活,倒是让郁锦荇有些束手无策。 但郁锦荇灵力高深,修的又是水系术法,他引了洞穴外的海水化成一股水龙卷直捣璞蘅面门。 璞蘅面色一凛,看着渐渐逼近的水龙卷,聚了灵力迎着水汽直冲郁锦荇,一圈打在他的小腹上。 郁锦荇被他这全力而为的一拳打的后退了几步,而璞蘅也被水龙卷的气势冲的吐了血,铺天盖地的痛楚瞬间遍布全身。 “你找死!”郁锦荇本不欲杀他,可他却带着必死的决心招招要置自己于死地,自然不再手下留情。 趁他病要他命,郁锦荇趁着璞蘅被水龙卷打伤后还未回过神来,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这结结实实的一掌将他狠狠的打了出去,摔在后面的石床上,又滚落了下来。 随着“噗”的一声,璞蘅侧躺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他身上的衣服被郁锦荇这一掌拍了个粉碎。 “璞蘅!”聆鸢见他伤的过重惊得大叫一声,急忙奔出去要看他,被郁锦荇在半路中拦截,对方轻轻挥了挥手就将她抓了过来,拎着她的脖子将她带到璞蘅面前。 “不自量力!”男人眼眸含刀面露不屑,揪着聆鸢的脖子蹲在璞蘅面前,“你以为这里是你随便逞英雄的地方吗?” 他说着伸手聚气,目露凶光,眼见着这一巴掌就要将璞蘅拍死,却在目光所到之处忽然顿住。 郁锦荇收了掌中的灵力,伸手将璞蘅胸前的碎布拨开,露出他黑黢黢的胸脯。他不顾对方在身上的脏污,用力的搓了搓他身上的黑泥,露出一颗完整的胎记。 两根分支上面布有不规则的凸起,多向两边延伸,郁锦荇数了数共有十根枝桠。这印记看起来像是鹿角,却比鹿角要长很多。 他记得蛟龙一族的老祖曾留下一册记载,万年以前的灭世之神身上就有一颗鹿角一样的胎记。 郁锦荇面色微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璞蘅。 他到底是谁! 第27章 鹿角胎记 “我认识这个,这是小鹿的鹿角。”聆鸢不知道郁锦荇心里已经百转千回,被他揪着脖子奶声奶气的说话,积极表现自己。 他之前还带人家看星星看大海,现在就开始粗鲁的揪脖子了,他好善变。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聆鸢被云浮藏在小遥峰,按理来说云浮不会让她接触到外面的人。 他眸色不善面带疑虑神情严肃,哪里还有之前和她说话时的轻松和调笑,聆鸢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善变,见他问起也不敢拿乔。 “就是……就是我逃跑的时候在后海遇见璞蘅的,他当时好惨的,受了很严重的伤,又饿着肚子还骗了我三颗灵果吃呢。” 她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并未立刻将璞蘅拉入自己的阵营,小脑袋瓜转来转去的在权衡利弊。 毕竟她和璞蘅并不熟识,也只是一面之缘,唯一对他记忆深刻的还是那三颗被骗走的灵果以及他的惨状。 只是,对于他刚才为了实现对她的承诺,上赶着送命的打法到底令她心有不安,毕竟璞蘅是为给自己蛟珠才和郁锦荇打斗的,这种感觉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说不出的难受。 又急忙在郁锦荇面前为他作保,“他不是坏人,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打架的,他只是想要你的蛟珠。” “蛟珠?”他好大的胆子,蛟珠是他们蛟龙一族的内丹,若要将内丹取出,唯有杀死蛟龙,谁给他的自信! “不是不是,你听错了,他只是想和你交流交流,对,是想和你交流一下。”她心虚的低下头,踮着自己的脚尖左脚踩右脚,张口辩解,唯恐郁锦荇一个生气连她一起迁怒了去。 郁锦荇没功夫和她贫嘴,他掏出一颗珠子趁着聆鸢张嘴的功夫塞进她的嘴里,将她提溜起来抱在怀里,又伸手将璞蘅抓起来扛在肩上,朝着洞穴外走去。 “唔,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强行给自己嘴里塞了个东西,差点将聆鸢噎着。 小家伙捂着嘴巴,使劲咽了口唾液才勉强将卡在气管里的珠子吞了下去,这才急忙问他。 他都给自己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差点将自己噎死。 “避水珠。”郁锦荇话音刚落就带着二人跃入大海,海水铺天盖地的挤压着朝聆鸢袭来,吓得的她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用双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是只小狐狸,她可不会凫水呀,救命啊! 郁锦荇见她两条小腿胡乱的扑腾,一双手都将自己的脸蛋压得变了形,也未发现自己在水里是能呼吸的,忍不住暗叹她一句笨,“你松开手试试。” 聆鸢想起他下海前说的避水珠,迟疑的挪开了自己的小手,慢慢放缓了呼吸,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她惊喜的扭头去看郁锦荇,弯着一双月牙眉毫不吝啬的夸他,“你这个珠子好厉害好神奇。” 海里的世界是聆鸢从未见过的神奇,许多她未曾见过的鱼类争先恐后的从他们四周逃窜,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漂亮的很。 还有色彩斑斓的珊瑚在水里静静的矗立着,有些陆地上也能看到的礁石洞里来来回回的许多鱼类在穿梭,有些巨大的海鱼和叫不出名字又长得奇形怪状的动物,飞速朝着她扑了过来,又一个急刹车迅速的逃窜了。 聆鸢看的惊奇,心里想到郁锦荇蛟龙的身份,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奇怪了。 这海里最可怕的也就是他了,这些鱼群和海怪再是凶神恶煞遇到他也得夹着尾巴火速逃命。 聆鸢被深海的鱼群和各色各样的物种迷晕了眼,等到她看的差不多了回过神来,才发现郁锦荇将她和璞蘅带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面前。 琉璃瓦的殿门,冰晶做成的宫殿,门口站着几个虾兵蟹将举着武器站岗,看到郁锦荇回来恭敬地弯着身子行礼,这在聆鸢看起来有些滑稽。 郁锦荇将她带到殿内,又将肩上扛着的璞蘅扔了下去,步履匆匆的要走。 “看好他俩,别让他们走出这个房门!”他吩咐门口的虾兵蟹将看住二人,扭头看到东张西望的聆鸢,又回过头来叮嘱她,“你最好乖乖的待在这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可比岸上危险多了。” “哦。”聆鸢此刻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她看着殿内豪华的装饰,忍不住暗想,这家伙藏得倒是挺深。原来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岸上那个破破烂烂的洞窟怕只是他偶尔的歇脚之地。 她看了一圈,又想起地上还晕着的璞蘅,急忙回过神来去看他如何了。 响云渊是蛟龙老祖景曜圣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景曜圣尊仙逝后这里便被封存了起来,也只有历代族长才能来到此处。 响云渊里有座藏书阁,里面是景曜圣尊曾留下的功法秘籍及万年秘史。 郁锦荇在藏书阁里翻了翻,找到了他几年前曾翻看过的一本书册,翻到记载上古神兽的那一页。 这里有记载,象白鹿,但有四角,招大水。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其则邑大水。上古神兽夫诸水中而生,天生神力,有毁天灭地之能,冷血暴虐,嗜杀成性。 旁边还有一道批注,万年前的羲和大帝胸口有道鹿角胎记,吾有幸见其原身,乃四角白鹿,谓之夫诸。 羲和大帝于万年前被天道湮灭,如今这道胎记又生在了璞蘅身上,他会和羲和有什么关联吗? 郁锦荇眉目间尽是惊惧,夫诸生则六界大乱,这世间的秩序好不容易有了规则,断然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作话:象白鹿,但有四角,招大水。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其则邑大水。转自《山海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鹿角胎记 第28章 帝君,你来了 而另一边,聆鸢将自己随身私藏的几颗灵果让璞蘅吃下,许是这灵果真的起了作用,他渐渐的从昏迷中醒来。 璞蘅慢慢的睁开眼睛,还未看清周边的环境就一眼看到了聆鸢,聆鸢是他心里认定的第一个朋友,他看到聆鸢就满眼欢喜,声音里都带着愉悦,“聆鸢,你也在啊。” “璞蘅,你有没有哪里疼啊,你刚才吐了好多血。”聆鸢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好像自己每次看到他,他不是受了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璞蘅站起身来看了一圈四周,见这里装修豪华布满水汽,再看到门口的虾兵蟹将守卫,猜测自己应该是到了蛟龙的老巢。 这不但没让他心生恐惧,反而让他心里暗自窃喜,对于聆鸢的关心他摆了摆手表示无妨,“我的伤没事儿,早晚有一天都会好的,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这也是璞蘅能独自在深海生存到现在的原因,他虽然经常受伤,伤了也会痛,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伤口便会自动愈合,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秘密,他从未与人说过。 聆鸢见他一瘸一拐的拖着脚步四处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门口,惹得门口的两个虾兵蟹将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阻止他外出,免不得出声提醒他。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吧,这里很危险的。” 蛟龙是这一片区域的霸主,他们待在这里别的海怪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若是他们出去了,怕是瞬间会被海怪们撕得一丁点都不剩。 璞蘅未将两个虾兵蟹将的威胁放在眼里,他从门口溜达回来,压低声音和聆鸢耳语,“这两个小鱼小虾拦不住我,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又怕聆鸢不信,将自己以往的丰功伟绩讲给她听,“这里的深海我熟得很,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除了这个宫殿我没有来过,其他地方我都去过很多回了,你别担心。” 他这么有信心,倒是将聆鸢说动了,她本来就打算瞅准时机逃跑,只是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并未贸然行动。 指望着云浮来救她,怕是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了。郁锦荇又经常性变脸,她待在他身边也是提心吊胆,不如跟着璞蘅一起闯一闯。 璞蘅见她信任自己,面上一喜,他透过长的遮住半张脸的黑发看了眼聆鸢,去拉聆鸢的手。 他在手心注入灵力,将门口的两个守卫弄倒,拉着聆鸢的手飞快的跨出了殿门。 聆鸢被他带着穿过一片片礁石洞穴,越过一座座珊瑚群,中途还有惊无险的打死了几只冲过来要吃人的大鱼头怪。 “璞蘅,你家也住在这里吗,你家是不是也很大?”聆鸢跟着他一路走来,见他确实熟门熟路的,除了刚出郁锦荇带他们去的宫殿时还有所警惕,其他地方就像是去了自己家一样,哪里有什么东西都说的上来,觉得他超厉害。 璞蘅带着她在深海里穿梭的脚步一顿,拉着聆鸢的手紧了紧,那张掩藏在黑发下的面孔爬上了一抹绯红,见聆鸢期待的看着他,这才有些羞赧的开口。 “我没有家的,在海的东面有一个仅容一人躲避的石洞是我的暂住地。” 说完怕聆鸢不明白,轻声细语的给她解释,“我是每天出来找吃的,所以才去过很多地方,我在这片海域都待了好几百年了,时间长了自然哪里都熟了。” 怪不得他们初相遇时,璞蘅说自己没有家,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可怜,没有父母兄弟。 不过,她比璞蘅幸运,还好雀鸟抚养了她一段时间,不然她恐怕早就被猛兽吃掉了。 他们正说话的功夫,前方的水域忽然泛起了一阵波澜,周围正闲散的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忽然争先恐后的向四面八方逃窜。 璞蘅将聆鸢拉到自己身后,面色戒备的看着前方。 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前方忽然冲出来一只巨头龙角,巨大的龙头挤压着海水铺天盖地的朝着二人袭来,纵然璞蘅用灵力阻挡了大半,这巨大的水雾还是将二人冲击的甩了出去。 聆鸢是一次看到蛟龙的本体,它的头看起来有两米高,皮肤泛着青黑身上布满鳞片,张着血盆大口满口都是腥臭味。 “聆鸢,你快起来。”璞蘅见她呆呆地看着蛟龙,以为她被吓到了,急忙上前拖着她的身子往后挪。 “我说这里怎么有股香甜的气味,原来是有两个送上门的小家伙啊。”面前的蛟龙说完,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聆鸢二人扑了上来,璞蘅带着聆鸢险险躲过对方的袭击。 巨大的龙头撞击在珊瑚石上,“砰”的一声瞬间将它击了个粉碎。 聆鸢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被这么一撞,怕是会粉身碎骨,她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这只蛟龙好大只啊。” 蛟龙巨大,因为身子过长,他的视线只能看到自己头部范围以内的地方。 聆鸢见璞蘅探着身子就要冲上去,急忙拉住他,指了指蛟龙尾巴的方向,“我们去那边躲躲。” 说着不顾璞蘅的挣扎强拉着他,利用两人小小的身子在水草和礁石间逃窜。 蛟龙见二人要逃,自然扭过头就要追,可他巨大的身子限制了他的行动,反而给聆鸢他们留下了逃跑的时间。 东躲西窜下,聆鸢带着璞蘅躲到了一株巨大的水草后面。 蛟龙只能闻到气味,却寻不到人,暴躁的甩着尾巴横扫着入眼处的遮蔽物。 两三块巨大的礁石被他的尾巴撞得粉碎,火红的珊瑚横七竖八的被甩了出去,路过的鱼群来不及躲避被一尾巴扫的直接归了西。 眼见着那只蛟龙朝着二人的方向渐渐逼近,聆鸢伸着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唇边,用眼神示意璞蘅闭气。 璞蘅掩藏在黑发下的双眉紧皱,他并未如聆鸢所愿躲起来,反而将全身的灵气凝聚在一双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渐渐靠近的龙头。 就是现在! 璞蘅将聆鸢一把推离开这里,一跃而起跳在了蛟龙巨大的龙头上,飞起一掌狠狠的拍在了蛟龙的眼睛上。 随着“嗷”的一声怒吼,蛟龙被这一掌拍的眼睛渗出了血,疼的它胡乱的转动着自己的脑袋。 蛟龙重千斤,力量巨大无穷,它在巨大的痛楚下使劲的甩了甩龙头,将璞蘅狠狠的甩了下去。 璞蘅先前在与郁锦荇的打斗中就受了伤,蛟龙一族本就凶残力气大,他们化了本体后力量更是强大了数倍。 这一摔将璞蘅摔得头晕脑胀半天没有爬起来,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蛟龙虽然眼睛受了伤,但闻香识人一下子就定位到了璞蘅的去处。 它伸着自己巨大的爪子,朝着璞蘅的位置抓去。 斜侧里忽然冒出了一阵白雾,瞬间一股臭味弥漫在海水里,这味道闻起来像是久放的鸡蛋坏掉的腐臭味,又像是枯死的树干在雨水的浸泡下发出的河腥味,蛟龙将欲伸出去的爪子一顿,迟疑着后退了一步。 “璞蘅,你快走。” 这是狐族的变幻术,乃是青丘狐族内门弟子习得的术法。他们擅长追踪和隐匿,追踪术能找到隐匿在千里之外的人,而变幻术乃是遇险时逃亡的保命符。 很明显聆鸢学艺不精,只能放出这么个烟雾弹来迷惑蛟龙。 蛟龙朝着白雾升起的方向伸出了利爪,轻易就让聆鸢现了原形,一只白色的九尾狐狸被它轻而易举的抓在了手里。 它拎着九尾狐的尾巴甩了甩,将聆鸢摔了个头晕脑胀,半天没再回过神来。 “原来是一只九尾狐,你们狐族的内丹也是上好的补药,待我吃了你再去找那小子算账!” 说着,张口血盆大口就要将聆鸢往嘴里塞。 一道光线透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折射进水里,刺进了聆鸢微微合上的眼皮上,冰冷的海水里好像泛起了一阵暖意。 变天了,太阳出来了。 下一瞬,一道墨色的身影横空出世,一掌将蛟龙拍出了十几尺,将聆鸢从蛟龙的爪子里救了出来。 聆鸢费劲的睁着一双狐狸眼,抬着小脑袋看向来人,待看到来人的面容时,一双狐狸眼瞪得圆圆的,“帝君,你来了!” 第29章 深海蛟珠 云浮很少看到聆鸢变成狐狸的样子,自从将她带回小遥峰她就一直维持着人形,这会儿将她毛茸茸的身子抓在手里,手感倒是不错。 他伸手拍了拍聆鸢的小脑袋,见对方下意识的用脑袋拱了拱自己的手掌心,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儿,心里有些哑然。 还从未有人对他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云浮平日里端的是高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各峰的弟子碰到他都是毕恭毕敬,就连他最亲近的两个徒弟,也是对他师出有礼尊敬有加。 聆鸢的亲近,倒是第一次让他生出这种感觉还不错的滋味来。 被他一掌拍飞的蛟龙,回过神来,嘶吼着又冲了上来,打断了他心里泛起的这一丁点旖旎。 云浮将聆鸢塞进自己的怀里,对这条自寻死路的蛟龙没什么好脸色。这深海之中的物种奉行的向来是弱肉强食,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璞蘅,兴许自己早已入了他的肚子成了他果腹的食物。 他运了灵力祭出自己的本命剑,对着凶神恶煞的蛟龙心窝子上刺上了一剑。 “嗷!”的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蛟龙重重的摔在了海底。 它那颗原先还高傲的仰着的巨大龙头,“彭”的一声沉沉的坠了下来,将海底砸出一个深坑。 “他死了吗?”聆鸢刚才趁着他祭剑的功夫,悄悄地钻进了他的外衣里,这会儿见那蛟龙被他一剑就打倒了,两只小爪子扒拉着他的领口,在他怀里探出一颗脑袋来。 他还蛮厉害的嘛,一招就将这巨大的家伙杀死了。 她动来动去的不太安分,毛茸茸的身子蹭在云浮心口上,这让他浑身都泛起了一阵痒意,实在是没忍住提溜着她的脖子将她从自己怀里掏了出来,让她暂时在自己的肩膀上安了家。 此处这一片深海是蛟龙一族的地盘,云浮不欲惹事,用的是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连自己的本命剑都祭出了,要的就是一个一击即中。 他将地上蛟龙的内丹取出,用灵力将里面炙热的火性祛除,转手递到聆鸢手里。 “这颗蛟珠你拿好,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郁锦荇此前多翻求见他,都被他拒之门外,若现在在这里撞见他,又让他看到自己杀了一只蛟龙,定要徒增麻烦。 怀里忽然被塞了个圆滚滚的珠子,聆鸢手忙脚乱的伸着自己的两只小爪子去接,刚刚将这珠子抱在怀里,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他说走,她也顾不上珠子了,急急的开口。 “不行不行,还不能离开。” 她用爪子勾着云浮的领口,小脑袋凑近云浮的脸说话,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云浮的面颊上,这让他有些不自在,急忙伸手将聆鸢朝外拨了拨。 “怎么,你还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不是,你救救璞蘅,他受伤了!”聆鸢站在云浮的肩上,转着脑袋将四周看了一圈,并未看到璞蘅的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他被别的海怪抓走了? 说起璞蘅这下轮到云浮尴尬了,他不知该如何和她解释自己就是璞蘅的事,也不能将此事说与她听,见她面露焦急心里是真关心他,只能编了个理由扯谎。 “他已经离开这里了,你就别管他了。” “不行,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还没和他说谢谢尼。” 她倒是重情重义,云浮不想和她就此事继续纠缠,只能敷衍她,“这个蛟珠就是他代我转交给你的,他自是回去养伤了,下次遇到了你在与他道谢吧。” 啊,他们俩什么时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动了,她怎么没看到? 聆鸢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但既然云浮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有骗自己的道理,兴许他俩是秘密传音吧,毕竟自己灵力低微不如人,看不到也实属正常。 “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听说璞蘅回去养伤了,聆鸢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去看自己怀里的东西。 她新奇的用自己的两只小爪子拖着这颗圆滚滚的红珠子,睁着一双狐狸眼左看右眼,原来这就是蛟珠啊,珠子里面有红色的丝线在动来动去,好奇怪。 “这里面怎么有红色的丝线呀?”聆鸢不懂就问,问完拿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云浮。 云浮前行的脚步未停,侧头见她看的认真,也乐意为她解惑,“蛟龙的内丹连接着心脉,脉搏里的血液通向内丹,刚死不久的蛟龙内丹里的血液未曾流干就被封印在里面,蛟珠内是一个无菌的生存环境,血液就会在里面百转运行。” 原来这里面的红血丝是蛟龙的血液啊,本来她还觉得这红血丝怪漂亮的,这会儿得知来源反而没了兴致。 “你体内的避水珠只能在水里维持两个时辰,若是你想在大海里久待,可以将这颗蛟珠含在嘴里。” 云浮说完这话,就见聆鸢忽然眼前一亮,想起她曾抱着逃跑的念头,双眉微蹙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作何反应。 原来蛟珠是这么个用处,聆鸢缩着脑袋将爪子里捧着的蛟珠放好,可不敢弄丢了。这可是自己以后在大海里保命的宝贝,没想到她真有一天就得到了一颗蛟珠,嘿嘿她也太幸运了吧。 云浮见她捂着嘴偷笑,就知道她还是没打消逃跑的念头,拉下脸来冷哼了一声。 聆鸢不明所以的抬头,见他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踩着他的肩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瞅他。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而且他都说这是璞蘅委托他转交给自己的东西,虽然是他杀了蛟龙,那也算不上是他给自己的。 聆鸢成功说服了自己,将口袋里的蛟珠又捂紧了一分,她可不会还给他了。 她和云浮对峙的功夫,身后的海域忽然泛起阵阵波澜,有人踏水而行朝着二人极速奔来。 云浮前行的步伐一顿,回过身来看向踏浪而来的人。 第30章 帝君带回来个奶娃娃 “帝君私下斩杀我蛟龙族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可不像是君子所为。” 郁锦荇踏水前来,待看到眼前只有云浮和聆鸢二人时,眉间的褶皱又深了几许。 和聆鸢在一起的那个小家伙不在,他去了哪里? 若是他真的与羲和有关,那大海里多的是闻着味儿而来的家伙,他此刻必然是危险重重。 夫诸乃上古神兽,天生神力,幼时神力未觉醒之际,他就像一块唐僧肉,谁都想叼上一口。这样饱含神力的身子,吃了他修为怕是会升上好几阶,恶妖们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百转千回间,就听到云浮冷哼了一声,“本君还未曾请教郁族长,为何没有好好约束自己的族人,在这深海中称王称霸滥杀无辜!” 蛟龙一族的名声在六界中早已烂了个透,各界对他们都颇有微词,那些路过此处的各界人士被蛟龙一族斩杀的不在少数,天界还曾打算派兵围剿蛟龙一族,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 “帝君归隐神山一向不问世事,一些空穴来风的话,帝君竟也当了真,真是可笑。” 闻名六界的云浮帝君,竟然也与那些听信谗言的上位者无甚区别,这让原先对他还有些敬意的郁锦荇瞬间失了好感。 “是否空穴来风,郁族长还要多加探查才好,免得被身边的人蒙蔽了双目,成了那作壁上观的瞎子聋子。” 他面上不动产声色话里却带着嘲意,听得郁锦荇面色铁青差点沉不住气,若不是自己还有求于他,以他的脾气怕是要冲上去和云浮干架。 二人之间气氛微妙,料是聆鸢这样神经大条的小不点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她蹲在云浮的肩上看着郁锦荇,想起自己体内还有他的避水珠,免不得有些心虚。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她觉得自己该是为郁锦荇说上两句好话,毕竟他看不透云浮的本体,那说明云浮比他厉害,到时候两人打起来他怕是要吃亏。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软声软气的开口为郁锦荇开脱,“帝君,他人还不错的,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拉。” 毕竟,郁锦荇虽说是凶了点,但是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嘛。 哦也不对,他好像还把璞蘅打伤了。不过,是璞蘅先动的手,这样说来还真不好区分谁对谁错。 聆鸢有些发愁的摇了摇自己的狐狸脑袋,觉得自己知道的大道理还是太少了,这劝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不过云浮这么固执自己肯定是说不过他的,只能从郁锦荇这里下手,她伸着狐狸爪子朝着郁锦荇招了招手聊表善意,“俗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下次打架还是不要下狠手了,大家点到为止嘛。” 哎,要是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世上就会多很多像她一样可爱的家伙了。 她提起这茬,倒是给郁锦荇提供了个理由来问璞蘅的去处。 “你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和你在一起的小家伙去哪儿了,他还好吗?” 若是没有发现璞蘅的秘密,兴许此刻他会借机和云浮攀谈一二,好借此为蛟龙一族寻个机会。 可现在他大半的心思都放在璞蘅身上的鹿角印记上,再者云浮说话虽是不好听,他说的话倒是令他对蛟龙一族生了疑。族内兴许并不如他表面上看到的平静,一些恶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胡作非为,而身边人却隐而不报,蛟龙一族实在是内忧外患。 聆鸢听不出他话里的试探,以为他知错就改关心璞蘅,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回去养伤啦。” 既然他已经回去了,那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他本欲再问聆鸢璞蘅的去处,但云浮还在这里,问多了反而引得他生疑。再者也不知云浮可曾看到璞蘅,有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秘密。 云浮并不想与他多话,他劫走了聆鸢本是不该,但看在聆鸢为他说话又没有受伤的份上,自己本不欲和他多计较。 但他云浮的地盘也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他掩在袖下的一只手五指张开静静的运气,结了个印忽然打向郁锦荇的胸口。 郁锦荇躲避不及被他打了个正着,这一掌虽然打在了他身上,却只是麻痒了一瞬间,身体并未有任何的不适。 但云浮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出手的行为,实在让郁锦荇有些看不上。 “原来帝君这么喜欢搞偷袭,在下还以为帝君是个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君子。”他一身黑衣站在对面,脸上挂着冷笑,有些嘲讽的看着云浮。 云浮不欲和他多言,漫不经心的开口,“这是五毒散,药效只有两个时辰。希望郁族长下次不要再去不该去的地方,不要碰不该碰得人。” 五毒散是一种会让人浑身发痒的毒药,发作时身上奇痒难耐,恨不得在地上打上十个八个滚来,郁锦荇面色铁青的看着他带着聆鸢渐渐离去的背影,隐隐觉得自己的胳膊开始发痒了。 第二峰聚集了神山最优秀的子弟,六界中有众多能人异士都出自第二峰。 榆阳这次下山已有三月之余,今日回来便发现往日肃静沉寂的门内众人都在小声耳语,神色间皆是不可思议。 以为门内生了什么变故,他神色匆匆的走向众人,“发生了何事?” 众弟子一看他回来了,纷纷收了神色站成一排对着他见礼,“大师兄回来了,这次下山历练辛苦了。” 榆阳是现在第二峰最优秀的弟子,是第二峰胥扬掌门的关门徒弟,他敏而好学灵力高深又是大师兄,为人虽说有些心高气傲又不太与人来往,但在众弟子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威望的。 众弟子行完礼,听他问起他们刚才的窃窃私语,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他们方才八卦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云浮帝君,榆阳师兄虽说不像帝君那般重规矩,但也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若是知道众人在背后偷偷议论帝君,怕是要被罚。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噤声,无一人敢回答。 “你来说!”见无人应答,榆阳随手点了一人,面上端的是严肃冷厉。 被点名的人看了眼身旁众人,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在说帝君带了个奶娃娃回来,觉得好奇就多嘴了几句。” 云浮帝君从蛟龙的地盘救了个人回来,还带回了自己的淮枢殿,听说还是个奶娃娃。帝君唯二的两个徒弟出师后,便再也没有收过徒了,这次带回来个人,众人自然好奇的紧。 “奶娃娃?”榆阳蹙着眉有些不解,云浮很少下神山,这次怎么会去蛟龙的地盘。 “可不是嘛,听说是只小狐狸,帝君亲自抱回来的宝贝的不得了。”另一名弟子见他面有疑惑,将自己知道的如数倒了出来。 他没有发现,听到狐狸二字,榆阳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帝君带回来个奶娃娃 第31章 你这里我可住不惯 “妄议尊长,都下去领罚!”榆阳面色青黑,声音里带着厉色。 他比现场的很多弟子年岁都要小上许多,但因为他入门早,人又聪慧灵力高强深受胥扬掌门器重,大家都尊称他一句大师兄。 这会儿被他责罚众人也不敢多言,只能暗叹一句倒霉,怎么就恰恰在他回来时聊天,就刚好被他听到了。 领罚的众人都下去了,榆阳面色彻底的沉了下来,他眼神阴霾双拳紧握浑身都带着一股戾气,哪里还有方才面对众人时的冷静自持。 云浮带回来的那只狐狸,会是她吗? 一想到那个人,榆阳内心就满是焦躁与不安,这么多年了他遍寻四海八荒都寻不到一点踪迹,可他不相信她是真的死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这个祸害合该应当还活着。 云浮不是会轻易与人亲近之人,这次他大张旗鼓的带人回来,无论这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他也要寻个机会去一探究竟。 第一峰的黑牢里,云浮面色平静的盯着下首跪着的人。那人不声不响,饶是被锁魂鞭抽了几百鞭子,身上血迹斑斑也没有丝毫要求饶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匍匐在地。 云浮沉默了几许,他没想到第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会是自己的身边人。 “你在本君殿里当值有几百年了,又在第二峰胥扬门下当了五百年内门弟子,这样的忍耐力难怪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 “小仙并未想将……帝君如何,不过……不过是为了一族之命,族命难违……小仙,小仙甘愿认罚。”那人嗓音沙哑说话断断续续,话里却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你并非蛟龙,蛟龙一族的命运与你何干?”每一个来淮枢殿当值的人,都会附上他们的身份来历,面前的人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小仙,他甚至不是任何一个族类,不知为何会对蛟龙一族如此死心塌地。 下首的人沉默着并未立即回话,一时之间牢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云浮双眉紧蹙,并未催他开口,他对身边的人虽是严厉却从未薄待。 “小仙……小仙自幼无父无母磕磕绊绊的成长,若非被一只蛟龙所救,恐怕活不到现在。小仙感念她的养育之恩,甘愿为族人卖命。” 蛟龙在六界之中的名声确实不好听,可并非所有的蛟龙都这般可恶,为了那些良善的人能好好活着,他甘愿牺牲自己。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次就当圆了这一场养育之恩罢,想起那个形容枯槁的老妪,仙侍闭了闭眼将跪下的身板又弯了弯。 “你既这般有情有义,本君也留你不得,将他抽去仙骨赶下神山,生死造化由他去吧。” “是!” 牢狱领命将仙侍带走,云浮仍旧坐在原地并未离开,眸色深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淮枢殿内,腾池看着躺在帝君床上睡得正酣的小家伙,面上有些哑然。 这小丫头难道就是之前小遥峰那个仙侍说的失踪之人,他原以为帝君背着他偷偷养了个女子在小遥峰,没想到是这么小的一个奶娃娃。 这么小的娃娃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还从未侍奉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站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聆鸢之前被郁锦荇塞了一颗避水珠下海,现在这珠子的时效过了,与普通的珠子没有任何区别,便自动顺着聆鸢的喉道退了出来。 小丫头正睡得香,喉咙猛然被顶了一下,顶的她嗓子发痒,不由自主的咳嗽出声。 腾池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子,伸着一双手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该帮她拍拍背。 可她看起来就是小小的一团,这拍背的力道要怎么把控,会不会将她拍疼了去,他脑子里转了一大圈伸出去的手仍旧滞留在原地。 云浮从外面沐浴回来,见他站在聆鸢面前一副要动不动的样子,轻咳了一声,“你去通知小遥峰的藤萝和妙音,让他们今天就到淮枢殿任职。” 腾池见他进来,急忙站起身来行礼,猛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有些惊讶,“啊?” 从小遥峰调到第一峰来任职,这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别说他们第一峰了,就是第二峰的仙侍们也都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被选拔上来的,要想来第一峰任职的仙侍,那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得来这么个机会。 他们淮枢殿外面洒扫的弟子有好几个原先都在第二峰做内门弟子,帝君这边需要人手,才被掌门派来的。 现在竟然有人能被帝君吩咐直接从小遥峰调来第一峰,这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云浮理了理自己刚才过来太急卷了边的领口,斜睨了腾池一眼,“有什么问题?” “没没,小仙这就去吩咐。”帝君亲自下达的命令,腾池自然不敢多嘴,见帝君没有别的吩咐就行了礼下去做事了。 眼见着腾池出了门不见了身影,云浮这才慢条斯理的坐在了床边,见床上的小家伙眼睫毛颤呀颤,不由得轻笑出声,“醒了就起来吧。” 聆鸢见自己装睡被发现了,伸着一双小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弓着身子在床上滚了两滚,这才爬起来。 她一眼就发现了现在的地方和自己之前住的地方不一样,之前在桐桥殿住的房子虽然很大很好,但和这里相比还是太普通了。 尤其是自己身子下面睡的这张床,又大又软被子闻起来还香香的,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了周围一圈,问云浮,“这是你的家吗?” 虽然云浮经常去小遥峰看她,但从未见他在那里住过,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才是他的住处。 “对,这里离你之前住的地方很远,而且处处都有看守的人,轻易出去不得。” 云浮这是在点她,这里可不像小遥峰能让她寻到机会偷偷溜出去,就她这个灵力低微的小不点,要想从这里跑出去怕是难于上青天。 聆鸢撇了撇嘴并未接他的话茬,她站在床上探着脑袋好奇的看着屋内的一应摆式,“那我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自然不是。”这里是云浮的住处,聆鸢自然不会和他同住,只是之前从深海回来见她睡得正香,云浮不忍将她唤醒,又还未给她准备屋子,便暂且将她安置在自己这里。 听他说这里不是自己住的地方,聆鸢看向四周的眼神收了回来,她蹲下身子跪坐在床上,揪着旁边的锦被,“那我还是回桐桥殿住好了,藤萝姐姐还在那里呢。” 她说完仰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你这里看起来这么豪华,我可住不惯。” 云浮曲着手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将她的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我已经传唤了下去,藤萝和妙音以后就来这里专门照顾你,你的屋子就在隔壁,一会儿用过饭后就去看看,你可以添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把聆鸢难住了。 她从小到大没见过太多好东西,能有个地方住就很不错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房子住,还让自己提要求的。 但是云浮好不容易开了这么一次口,要是自己不抓住,下次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她扶着下巴左思右想,可算让她想到两样,但在提之前还是得先问上一问,“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云浮不忍拒绝,但若是她提了过分的要求,自己自然也不能都答应了去。 “自然是我有的。” 他说完,见小家伙脸色耷拉了下来有些丧气,又紧忙添了一句,“若是不太难得,也可以帮你去寻。” 他这么一说,聆鸢心里就有了底,但她不是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她想要的东西云浮肯定有。 “我想要个可以通话得千纸鹤。”她一个人寂寞惯了,夜里总想和人说说话,藤萝姐姐以前住的远,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回去了,她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无聊的很。 “可以。” 见他允了,聆鸢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袖口,“那我还想要个可以骑着飞的灵宠!” 其实她刚才跟着云浮一路回来,中途也有醒过两次,看到那些在天上骑着灵兽飞来飞去的仙子仙君们,心里可是羡慕得很。 “那你说说,你骑着灵宠是要飞去哪里?” 她正事上不愿意花心思,歪门邪道上的小心思倒是多的很,云浮就想知道她是不是还藏着要偷跑的意思。 “在你的花园里玩喽,我看大家都有灵兽骑,羡慕得很。”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要的理所当然,云浮又不是自己的谁,急忙撤回话头,“哎呀,我就随便说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啦。” 她说的倒是豁达,如果能藏得住自己眼里那渴望的小心思,云浮还真就信了她的随口一说。但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只要多派人手看着她就好。 “允了。” 聆鸢本来对他说的话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自己提的两个要求他真的都答应了,顿时心花怒放的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好了,谢谢你帝君!” 小丫头身上软软的,还带着一丝甜香,云浮还从未和谁这般亲密过,被她这么一抱,顿时僵立在原地。 第32章 帝君的不良癖好 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两只白嫩嫩的小手还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松开他,又窝回床上去玩他床边的流苏了。 云浮有些失笑的看着她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儿,将自己心里刚起的涟漪压下去,吩咐她,“你在这里乖乖待着,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些吃食。” “哦。”云浮见她并未抬头,对自己的话也无太大反应,只顾着低头摆弄手里的流苏,心里倒有些落寞。 这样陌生的情绪本是不该,他及时将自己抽离回来,又低头看了聆鸢一眼,这才迈着步子走了。 聆鸢见他离开了,随手扔了手里把玩着的流苏,拽着自己的裙摆跳下床,扶着门框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屋外,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偷偷溜了出去。 这个地方这样大,对于她来说又如此陌生,在这样陌生的地盘里她怎么可能坐的住,自然是要看看周围的环境查探查探地形。 云浮从淮枢殿出来,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腾池。 “事情办妥了?”他问的是藤萝和妙音来这里任职的事情。 “帝君放心,小仙已飞书传了信,他们二人不时便来。” 腾池还从未见帝君这般关心过两个小仙任职的事儿,一看就是为了殿里的小家伙,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什么来历。 “嗯。”云浮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腾池见他迈着步子要离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要事禀报帝君。 “帝君,花精族族长求见。” 云浮方才被聆鸢影响了心神,这会儿自然要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现下有人拜访,自然应了下来,“带他们到勤晔殿。” “是。”腾池说完抬头看了眼云浮,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云浮迈着步子朝着勤晔殿走去,勤晔殿是他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离淮枢殿并不远。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他步子不快不慢,眼见着已经越过了第二个门槛,马上就要进殿门了。 腾池快走了几步追上他,只说了自己看到的,“他带了四个女花精前来,这会儿已经在殿里候着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花精族族长带的四个女花精各个貌美如花,这一看就是冲着帝君来的。 但这话他一个做仙侍的不好直说,只能委婉的表述。 云浮踏进门槛的动作一顿,面上涌上了一丝不悦。 这些年,打着拜访的名义实则是来求自己偷天改命的人不在少数,云浮被他们扰的是烦不胜烦。 这次花精族这般阵势前来,看着可不像是拜访的意思。 云浮将迈出去的脚步猛的收了回来,他转过身子就要离开,一道年迈中带着喜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帝君来了,春花秋月你们快来拜见帝君。” 人都来到自己面前了,云浮也不好转身就走,况且花精族善经营,他们在六界之中营造了些许声望,云浮若是不见倒显得他不将花精一族放在眼里。 “春宜见过帝君。”前来行礼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段窈窕,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的在云浮面颊上流连。 “夏凝拜见帝君。”叫夏凝的女子是个桃花精,周身自带香气,她一靠近云浮就闻到了空气中裹挟着一股子甜的发腻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引得那女子又朝前走了一步。 “秋蝉,冬兰拜见帝君。”这是一对双生子,两姐妹几乎长的一模一样,就连身段都大差不差,若不是其中一人脸眉间长了颗红色的美人痣,怕是没人分辨得出二人。 这对双生子是个胆大的,行过礼后就大胆的一左一右围绕在云浮两侧,声音里带了娇俏。 “奴家原以为我们姐妹二人容貌过人,今日得见帝君,才知自惭形秽四个字如何写。” “是呀,帝君可真是天人之姿,奴家今日能窥的帝君一二容颜,真是三生有幸。” 四人围绕在云浮身边叽叽喳喳吵的人头疼,若不是他面色寒冷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怕是这四个女花精都要朝他扑上去了。 “族长这是何意?”他面色阴沉语气发冷,这四个女花精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仍旧不遗余力的围在他周围打转。 花精族的族长是个槐树精,他年岁很长几乎是一手成就了花精族如今的地位,惯常会用的伎俩是扮猪吃老虎。 这会儿见云浮面色不善,却仍旧笑呵呵的,“这几个丫头平日里被老朽惯坏了,这次前来拜访帝君本是没想着带她们,但她们听说老朽是来拜访帝君,硬要跟着前来见见世面,还望帝君海涵。”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花精族族长如此这般说,倒是叫云浮有苦难言。 这几个女花精并未做什么逾越的行为,只是这般吵闹又不怕他的冷脸,倒叫他自己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想发也发不出去。 正在这时,殿门外忽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她半弯着身子,一只手扒着门框,睁着一双澄清的眸子好奇的看着众人。尤其是看到被四个女花精围在中间猛夸的云浮,眼神中更是疑惑。 这些漂亮姐姐口中的帝君难道说的是云浮? 他长得是仙人之姿是没错啦,可性子温和秉性良善温润儒雅,好像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耶,这些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呀。 她抬着下巴苦思冥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众人,像是要看进这些人的心里去,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这般直盯盯的注视,倒是叫云浮先发现了她。 这一刻云浮也顾不的其他了,只想着尽快摆脱面前的局面。 他勾了勾唇角,面上挂上一丝浅笑,用上了自己生平最温和的语气,“聆鸢,来我这里。” 他眸色深深像是一坛墨汁要将人吸进去,眼眸里仿佛还带着不声不响的期许。 聆鸢被他盯着生生打了一丝冷颤,探出去的身子又往回缩了缩,心里暗想他怎么像是被人摄了魂,奇奇怪怪的。 云浮见她扒着门框动也未动,甚至还有要跑的架势,绕开围着自己的四个女花精走到聆鸢面前微弯下腰。 “你怎么跑过来了,这个点你该睡午觉了。” 他说完俯下身子将聆鸢抱起,一脸为难的看向花精族族长。 花精族族长一脸怔忪,见他将视线看过来急忙回过神来,“那……帝君先忙,先忙。” 眼见着他抱着那个小姑娘踏着步子离开了,老槐树与四个女花精面面相觑。 怪不得帝君面对她们四个毫无兴趣,原来竟是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吗? 第33章 狐狸娃娃 云浮将聆鸢抱在怀里,脚下的步子走的四平八稳,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离开勤晔殿不远,云浮立刻松了手将聆鸢从自己怀里放了下来,且一脸冷漠,“不是让你在殿内乖乖待着,为何跑了出来?” 他脸色变化不要太过明显,方才在勤晔殿被几个女子围着还语气温和唇角勾笑的和自己说话,这会儿没了外人立马暴露了本性,第一时间就质问自己。 哼,利用完了就不认人了,他可真无耻! 聆鸢双手抱胸斜睨了云浮一眼,这一眼饱含了无尽的不满,又迅速的侧过身子背对他闷不吭声,一副拒绝回答并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小家伙还闹脾气了,云浮也意识到自己对她前后态度转变有点过大,迟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轻扯了扯她细软的小辫子。 “你要乖一点。” 她在这里乱跑可以,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也不怕将她再弄丢了。若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是这么个性子,她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遇到真正的坏人可不会像郁锦荇这样好说话。 “哼!”聆鸢并不领情,她不明白为何云浮不是叫她听话就是要她乖一点,她躲着身子不让云浮碰她的小啾啾,觉得自己和他就是郁锦荇嘴里说的两路人。 她喜欢更自由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谁养在家里的金丝雀,出去还要看主人的眼色。 她不喜欢整日闷在屋子里,大大的房子里只有小小的自己,无人说话无人玩乐,成天无聊的很。 云浮见她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不让自己碰也就罢了,还要踩着台阶远离自己,没想到她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气性倒是挺大。 他摸了摸袖口,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海螺,用一根红绳串起来递给聆鸢。 “我身上现在没有能通话的千纸鹤,但这个海螺可以听到鲛人的歌声,你若是喜欢就先拿去玩吧。” 这只海螺虽然看起来只有成年人的拇指大小,拿起来却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此刻被聆鸢握在手里刚刚好。 海螺是罕见的紫色,上面的螺纹一圈一圈的看着已是年代久远,仔细闻来还有一股大海的味道。 年代久远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般早就没了原来的气味,这个海螺在此时还能闻道一丝海洋的气息,可见它被云浮保存的极好。 聆鸢见这个海螺小巧可爱的很,将它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研究,她曲着小拇指用力搓了搓上面的花纹,花纹纹丝不动。 又一只眼睛一闭,另一只眼睛微睁着去看海螺的螺心,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敲了敲海螺的外壳,空气中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聆鸢又急忙将海螺的螺心对准自己的耳朵,下一刻曼妙的歌声在耳旁响起。 清扬婉约中又带着一股神秘莫测,余音绕梁中又带着震慑人心的颤意。 小家伙惊喜的抬头,也顾不得和云浮在生气了,惊讶的张着小嘴儿,“这个海螺里面真的有好听的歌声。” 她说完又将手里的海螺凑近自己的耳朵,小身板还随着歌声的旋律轻轻晃动,倒显得她头顶扎着的两个小辫一荡一荡的甚是抢眼。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充满好奇的时候,一件简单的小物什也能让她玩上个半天,乐此不疲的翻来覆去。 云浮心想,倒是他疏忽了小家伙的需求,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其实在她看来倒像是一种禁锢。 他扭头吩咐腾池,在第一峰的宝库里寻些小孩子可以玩的东西,送来给聆鸢打发时间。 作为第二峰的掌门,胥扬一个月里总会抽出两天的时间,来为弟子们答疑解惑。 弟子们提出问题,再由知道的弟子来回答,此为切磋。一方面是为了激励其他弟子加倍努力,另一方面也是对他们学业的一次检验。 众多弟子里,榆阳是最得他心意的,几乎有问必答,又答而精。只是,这个弟子有些独来独往,不爱与众多子过多交流,实在是一件憾事。 今日下过早课,榆阳又要早早的离开。 有几个新来的弟子,见他对掌门的提问对答如流不急不须,很是敬佩,见他下了课要走急忙过来见礼。 “见过大师兄。” 新来的弟子年岁小性子爽朗,见他点了点头提着步子要离开,急忙上前将他拦下。 “大师兄博学多才,灵力又这般高深,平日里都如何修炼?” “学先生所教,辅以勤奋,其余靠天赋。”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说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带着讽意,这让问话的弟子有些尴尬。 但该弟子显然并未被他的冷脸劝退,他绞尽脑汁想着话题,猛然间见榆阳腰间别了个挂件。 “师兄这个狐狸娃娃别致的很,是在哪里买的吗?”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挂件,只是这狐狸的脸有些奇怪,看着像是在哭泣,盯得久了心里还有些发毛。 榆阳见他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腰间,伸手捂住腰间的狐狸娃娃,侧过身子将娃娃挡住,对他点了下头面上显然不想与人多言,“故人所赠,告辞。” “哎,师兄?”小弟子挠了挠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他脾气果然像传言的那样有些古怪。 不过大抵拔尖的人脾气都有些怪异,毕竟天赋异鼎优越超群。 榆阳回到自己的住处,眸子里是散不尽的郁结,他盯着自己腰间的狐狸娃娃,忽然伸手将它扯了下来。 紧握着娃娃的手青筋凸起,大拇指死死的抵在狐狸娃娃的脖劲处,毫不怀疑若这只娃娃是个真实的狐狸怕是已经被他这力道掐死了。 他面色阴沉眸色偏执,太阳穴青筋突起,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感。 下一秒他一把将手里紧捏着的狐狸娃娃狠狠的掷到了地上,那娃娃在地上滚了两滚,徒留下一双眼睛仿佛散尽了光,直挺挺的目视前方。 榆阳还记得的他和那人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时年少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随身的护卫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看到外面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好奇。 他自幼身子不好难免得宠了些,周围众人又将他保护得极好,甚少见过外面的世界,总以为外面的人并不像身边人讲述的那般。 后来他洗髓成功功力突飞猛进,与身边人对打从未有过败绩,他长相出众又自诩打败身边无敌手,总想出去历练一番。 少年人总是张扬自负,以为自己鲜有对手天下无敌,殊不知只是身边人让着他罢了。 后来他偷溜出去后,就在离家不远的镇上遇到一个穷凶极恶的大妖,那妖怪法力高深力大无穷,他战斗经验不足又轻了敌,一番打斗后被大妖抓了。 那妖怪也是猖狂,说要掏了他的内丹将他撕碎了进补。 他挣脱不得,差点以为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也许老天让他命不该绝,那天那人从天而降解救他于水火,她长相明艳笑容里都带着光,动作利索的收拾了大妖。 后来,榆阳就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她,她拗不过他三番五次的要报救命之恩的说辞,只得同意让他陪自己四处历练,降妖除魔顺便让他长长见识。 那时年少,少年人的感情热枕如火,又加上日日相处互相陪伴,二人顺理成章的就走在了一起。 他们走遍了六界,吃过了许多美食,看过了无边的美景,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可这些都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榆阳反而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好的他都忘了回家。 可是后来,若不是云浮,他们也不会就此别过,甚至一刀两断! 云浮,都是他,都怪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狐狸娃娃 第34章 一颗朱雀卵 榆阳目眦尽裂,胸腔内溢满了无边的怒气,恨不得不顾一切去杀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云浮,她也不会移情别恋离开自己,这都是云浮的错! 可他将她抢走也就罢了,还逼得她伤心欲绝自绝性命,这些年他找遍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寻到她的踪迹。 可她合该不会死的,榆阳觉得她若是活着一定会来神山找云浮,毕竟她那么爱他。可他不甘心,他就想当面问问她为何忽然就三心二意,爱上了别人! 可他隐匿在神山三百年了,并未看到她的出现,榆阳觉得自己快等不下去了。 可云浮为何会带回来一只狐狸,他抢走了她还不够,为何还要招惹别人! 榆阳双眸喷火,紧握着的双拳青筋凸起,浑身都在颤栗,眼神里是无尽的疯狂和偏执。 青芜站在第一峰的界门外,有些感叹的看着四周,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原先界门的两侧曾经布满大片的紫兰萝,三百年前魔界入侵打进了这里将大片的紫罗兰毁了个干净,守门的弟子看两侧光秃秃的,又重新种上了两排郁郁葱葱的冬青。 这里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青芜的眼里多了些怀念。 守门的仙侍见她着一身红衣英姿飒爽气质不凡,又见她盯着界门四处打量,急忙上前作揖询问,“这位神女可是要找人,请问找的是何人,是否有递过拜帖?” 这仙侍看着面生的很,怕是近几百年才来的第一峰,怪不得不认识自己。 “拜帖没有,我是来拜见师父的。” “敢问神女的师父是?”守门的仙侍兢兢业业,虽然她通神气质不凡,可若是没有问清楚也不敢随便放她进去。 她果真是太多年没有回来了,这些人都不认得她了,青芜内心有些感慨。 “小神青芜,前来拜访云浮帝君。” 天界的青芜战神在六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小仙侍虽是没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她的英勇事迹可是听说了不少。 这些年战神将军诛杀邪佞带领将士打退进犯天界之敌,又制服了四大凶神,名声可谓震天响。 况且,青芜还是他们帝君的徒弟,只可惜他来的时候战神将军已经离开神山了,没想到今天倒是窥见了她的真容。 守门的仙侍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够见到天界大名鼎鼎的战神将军,遂殷勤的将青芜迎了进去。 “原来是战神将军,快快请进!” 勤晔殿内,云浮静坐于案几前,将自己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对着桌上放置着的一张纸人运气。 纸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臂展开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稍后又静立在原地。 云浮另一只手里,缠着几根丝线,他用灵力将丝线分别缠绕在纸人的四肢,纸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丝线操控。 下一秒,他伸手将食指在纸人的眉心轻轻一点,纸人瞬间像是被注入精气一样活动了起来,周围的空气都在随着纸人的动作而流动。 这个纸人代表着一位仙家,它身上的丝线名叫天蚕傀儡丝,云浮利用此丝线再根据掌仙石上显示的运势来运行各个仙家气运。 桌上的纸人动作了半天,便被云浮挥了挥手投入到了仙域里,去自行完成自己的使命。 腾池趁着他做完事的功夫,进来禀报,顺带着看了眼旁边埋头玩弄手里物件的聆鸢一眼,“帝君,青芜将军来了。” 云浮头也未抬的吩咐道,“让她进来。” “是。” 腾池一边出去引青芜进来,一边觉得有些乍舌。勤晔殿作为帝君处理政务的地方,他今日竟然会将聆鸢这么个小孩子带来这里,属实在人意料之外。 他虽是猜不透帝君的想法,但他跟在云浮身边上千年了,对于云浮身边亲近之人自然也是不陌生的,因他是帝君的贴身仙侍,与云浮亲近之人接触的更多,与他们也较为熟识。 青芜是帝君的大弟子,说不定帝君打算收聆鸢为徒,有意让他们师姐妹二人在此见见面,这才将聆鸢带来这里。 他心里如此这般想,却不想云浮根本没这个意思,他带聆鸢来这里纯属是想看着她,叫她不要因为一个人无聊又偷偷跑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眼聆鸢,见她低着小脑袋安安静静的玩弄手里的小玩意。看来,他让腾池去第一峰的库里给她寻些有意思的东西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果真是好奇心强,她好像对没见过的所有物件都很感兴趣,早将自己偷溜出去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青芜进来时,一眼便留意到了聆鸢,皆因对方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抬起了头,一双澄澈的眸子好奇的看向她。 青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会在云浮这里看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免多看了聆鸢两眼。 “徒儿见过师父。”师徒二人私下见面,自然行的是师徒之礼。 云浮抬了抬眼皮子,对她点了点头,“来了,坐。” 青芜是个爽朗性子,见聆鸢这个小可爱坐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自然对她也是好奇的很。 她是个直性子,坐下来就问云浮,“这个小家伙是哪里来的,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云浮挑了挑眉并未对青芜说实话,他看向聆鸢的方向云淡风轻道,“是一位故人。” 故人?师父还有这么小的故人,倒是稀奇事。 她见云浮不欲多言,也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点了点头算作了解。 只是,师父能将她随时带到身边,说明她对师父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聆鸢又是个小孩子,二人初次见面她该是有所表示。 她掏出一颗火红的蛋,冲着聆鸢眨了眨眼,“这是一颗朱雀卵,就当作是初见小友的见面礼了。” 她手里的蛋和普通的鸡蛋一样都是椭圆形的,只是要比鸡蛋大上许多,看起来比聆鸢的一只小手还要大,颜色是太阳初升的火红色,看起来倒是漂亮。 只是,她不认识青芜,陌生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的。 聆鸢虽是想要却还是摇了摇头,她并不认识对方,不好白白拿人家的东西。 云浮见她眼巴巴的瞧着青芜手里的朱雀卵,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拒绝,不由得有些发笑,这小东西总有办法让人心软。 青芜是自己的徒弟,算不得外人。不过是一颗朱雀卵,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既然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喜欢就拿去吧。” 他将青芜手里的朱雀卵送到聆鸢手里,见她想要又有些退缩的小模样,轻声哄她,“你不是想要个可以骑着飞的灵宠吗,你可以亲自将这颗朱雀卵孵化,喂养它长大,长大后给你当坐骑。” 亲自孵化和喂养,这听起来也太酷了,云浮说的聆鸢很是心动。 她抬头看了眼青芜,见她面带笑意对她虽是好奇望着她的眼神却很友好,终究是没忍住,伸着小手将这颗火红的朱雀卵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谢谢。”她抿了抿唇,有些矜持和无措的向青芜道谢。 这小家伙倒是有些腼腆,青芜安抚的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你喜欢就好。” 只是,令她诧异的是难得见到师父还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想当年她还在神山的时候,除却师父每日教导她和司空的时间外,他几乎与自己从不私下碰面,而云浮也并未因为她是女子而对她有所特别。 这会儿倒是没想到,昔日冷面如斯疾言厉色不苟言笑的师父也有如今这般温和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疾言厉色,而是分人,青芜了然的笑了笑。 只是,她蹙眉盯着聆鸢的小脸蛋,总觉的她的模样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师父说她是一位故人,到底是故人还是故人之子? 她心里抓心挠肝的好奇,但云浮不欲多说,她也不敢多问。 第35章 他是地狱来的恶魔 “师父让弟子打听的事情,弟子打听清楚了。” 这事本是私密,除了云浮和自己以外本不该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但现在这殿内除了她和云浮,还有聆鸢这个小家伙。 但师父并未让聆鸢离开,可见是把她当作自己人,况且,她一个小孩子估计也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青芜也不再有所顾虑,直接面对着云浮开口,“关于羲和的过往,除了弟子的祖父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弟子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后,真该庆幸他于万年前被天道陨湮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青芜说起羲和,声音里都带了后怕,可见她了解到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 世人都说羲和是创世神,是他建立了这六界的秩序,若是没有他,恐怕现在的六界要往前倒退上千年。 “此话怎讲?”云浮见她面色惶恐不由的也严肃了起来,他对羲和并不了解,羲和曾经四处征战的时候他并未出世,对羲和的事儿一概不知。 青芜看了眼云浮,愤愤然道,“世人皆以为羲和是创世神,殊不知他才是要灭世的那一个!” 她话里带着愤懑,神情有些激动,身体前倾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如数倒给云浮。 “弟子的祖父曾与羲和很早就认识了,那时的羲和只是深海一只普普通通的海怪,他受了伤被弟子的祖父所救,祖父仁善见他无处可去便收留了他。后来羲和便在我祖父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百年。” 那时候天地间还没有秩序,各个种族整日混战,为了争夺地盘和资源,互相残杀乱作一团。 直到那天,残杀的羽箭射向了青芜的祖父家,那些凶猛的入侵者开始单方面进行屠杀,祖父家瞬间被血海淹没。在混战中,羲和忽然觉醒了强大的神力,他变得异常勇猛手起刀落的将袭击他的敌人打退。他神力逆天,那天仅凭羲和一人之力就杀退了所有进犯的敌人。 事后,在青芜祖父的追问下才得知羲和自幼生长于深海,他的本体是神兽夫诸。只是,他从前法力一般,也只是能在深海中勉强自保罢了,他自己也并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忽然变得这般强大。 青芜的祖父选择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若有强大的神力,当初就不会身受重伤被自己所救。五百年过去了,他和普通的神族并没什么区别。 现在他觉醒了这般强大的力量,定然是机缘巧合老天开眼了。 都说乱世出英雄,既然羲和有了上天恩赐的这股神力,说不定是这天道看这乱世不顺,要他主导这乱世。 羲和信了他祖父的这般说辞,二人意气风发发誓要将这乱世终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是有所作为,才不负来这世间走一遭。 后来,他们笼络将士组建了自己的军队,四处征战讨伐,渐渐在这乱世中开创了一片天。他们的军队变得越来越庞大,曾经的战败对手也纷纷加入了进来,天地间慢慢有了新的次序。 然而,就在一切慢慢变好的时候,就在一个平常的夜里,羲和突然像入了魔一样,不,他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青芜的祖父直到现在仍旧记得,那日的夕阳红的滴血,漫天的红色染红了羲和的瞳仁,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狰狞着屠杀了自己昔日所有并肩作战的兄弟,又将青芜的祖父逼到了离魔之渊。 那些被他屠杀的人,前一日他们还曾一起喝酒谈天畅想未来,谁能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一切都变了。 昨日还亲如兄弟的人,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还将自己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 也就是那时,青芜的祖父才知道,羲和并未对他说实话。夫诸不仅是深海神兽这么简单,异兽夫诸,水中而生,所到之处都是水患,有毁天灭地之能,冷血暴虐,嗜杀成性。 羲和他不过是将自己隐藏的太好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他生于乱世恰恰方便了他的暴虐,他不仅骗了他,还骗了全天下的人。 若非后来因为羲和的一念之差,青芜的祖父也早就湮灭于万年前。 “师父,这样的人怎配让如今的六界去歌颂,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六界的缔造者,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畜生!” 云浮听着耳边青芜的愤懑,神色逐渐的凝重起来,如果羲和是异兽夫诸,那用他的骨节制成的神器定然非同凡响,而这神器绑定了自己的情丝,定然是有什么缘故。 他幼时也曾生于大海全身的力量也只够勉强自保,根据入夜后璞蘅的表现,他目前并未觉醒什么神力,只是天赋比一般的人高些罢了。 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得来的,并非因为他生来便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只是,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他定然要查个清楚。 青芜将自己知道的如数说给云浮听,见他面色沉重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有些后怕,不由得出声安抚,“师父也不必过于忧虑,反正那羲和已经死了,如今这天地间秩序如常,就当是听个故事罢了。” 虽然她不知道师父让自己打听羲和的过往是有什么目的,但总归他早就死于万年前了。只是,是否要将他的残暴公布天下,倒是要好生想想,单凭她一张嘴说一说是不会有人信的。 毕竟世人一直以为他缔造了这盛世,对他多有膜拜,若说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青芜实在不甘心让六界众人被蒙在鼓里,去崇拜这么一个虚情假意凶狠暴虐的恶魔。 云浮回过神来,脸色恢复如常,他面色平静的与青芜道谢,“辛苦你打听这些了。” “哪里称的上辛苦,只是祖父清醒时愿意讲给我听罢了,我也就是个传话筒。” 青芜说完见对面的聆鸢端坐在桌前,一只小手撑着下巴睁大个眼睛听的认真,不由得有些失笑。 “小家伙,你听得懂吗?” 她看起来好小一只,实际年龄有超过一百岁吗,自己说的这些她真的能听懂吗,青芜满头问话。 聆鸢将举着自己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双手交叠放于桌前,听到青芜的问话迟疑着摇了摇头。 “听不懂,但你好像在讲一个大坏蛋的故事。” 聆鸢其实心里多多少少听懂了一些,但她不太会表达,只能简单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是啊,就是个大坏蛋,你以后遇到坏人可要快快跑。”青芜见她有些可爱,双手蠢蠢欲动的想捏捏她的小脸儿。 但毕竟二人是初次见面,师父又在跟前,不好当着他的面做这些无礼的举动。 “嗯,遇到坏人我会快快逃跑的。”她软糯乖巧的回话,倒是叫云浮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小东西今日怎么表现的如此乖巧,往日里可不见会和自己这般礼貌,这小东西莫不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他是地狱来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