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柚》 第1章 “江清池” “滴——” 「25Hz的回声来信」 温柠盯着这个熟悉的id,指尖无意识的蜷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攥住。 这么多年了,他的网名还是这个。 仿佛他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为她守夜的位置上。 她点开那条未读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电子请柬。纯白的底色上,烫金的字体印着两个名字。 新娘的名字很好听,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温婉,笑起来唇角有浅浅的梨涡。 很漂亮。 和她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 温柠关掉页面,端起手边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窗外是这个城市司空见惯的黄昏,玻璃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平静,得体,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把她从混乱的食堂拉出来,校服外套上还沾着泼洒的汤渍,语气又冲又恼: “哭什么?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告诉我。” 那时他是她的光明,驱逐她世界里所有的恶意与黑暗。 而现在,他要去为别人守夜了。 温柠垂下眼,极轻地笑了一下。 也好。 云城的九月总裹着一层黏腻的热意,连风都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吹在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湿闷。 高一开学日,云城十三中的主教学楼三楼走廊上,人潮拥挤,墙上的分班名单被风吹得卷翘,地面散落着几张被踩皱的宣传单。 温柠就站在人群边。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领口处的纽扣松了线,垂在那里晃晃悠悠,低马尾的发梢沾了点汗,黏在脖颈后,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的目光死死黏在三楼走廊最东边的那张分班名单。 名单上,红色的A3纸被透明胶带贴在斑驳的墙面上,边缘被风吹得卷翘起来,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对应的班级。 温柠踮着脚,视线在“高一(3)班”那栏里一点点扫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怀里课本的书脊,把原本就不平整的书脊抠得更皱了。 “找到了!” 她心里一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高一(3)班”的中间位置,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温柠”,旁边还挨着一个名字——江清池 忽然后面一个手伸过来,把她卡在缝隙里。 她想转身离开。 结果在她转身的时候头磕到了那个男生的胸口。 “哗啦——” 书本掉了一地,书本的封面变得更皱了…… 她慌忙后退一步,揉着发疼的额头抬头,想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逆着走廊顶光,她先看到的是一截线条锋利的下颌线,皮肤很白,却在左侧沾了一点没擦干净的墨渍,像幅干净的画被不小心点了一笔。再往上,是紧抿着的薄唇,唇色偏淡,却因为抿得太紧,透出一点冷硬的弧度。 最后,她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那双眼瞳很深,像盛着化不开的墨,此刻正带着明显的躁意和不耐烦,直直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少年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校服,却没好好穿,外套搭在肩上,拉链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里面印着乐队logo的白色T恤,领口被扯得有点大,露出一点锁骨的线条。 “长没长眼睛?”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又裹着一层冰碴子。 周围的笑声瞬间小了下来,几个看热闹的同学停下脚步,偷偷往这边瞟。 她知道是自己的错,可他的话也太冲了,像根小刺扎在心上。 她咬着唇,蹲下身去捡书,指尖刚碰到那本最底下的《数学》,就被封面的口香糖粘得一僵。 她皱着眉用力抠了两下,非但没把糖渣弄掉,反而在米白色封面上蹭出几道灰印,原本就皱的书脊更显狼狈。 “蠢死了。” 头顶又传来他的声音,比刚才的斥责少了点冰碴,多了点不耐烦的嫌弃。 温柠刚要抬头反驳,就见他也屈着腿蹲了下来——他蹲得随意,一条腿伸着,一条腿曲着,手却很利索,指尖拎着书脊把散落的课本一本本往中间拢,连带着滚到脚边的笔也一并扫进了书堆。 他先拿起那本脏了的《数学》,皱着眉看了两秒,然后扯过搭在肩上的校服外套,用袖子在口香糖印上胡乱蹭了蹭。 皂角香混着阳光味的布料擦过封面,没蹭掉污渍,倒添了几道浅灰,他骂了句“晦气”,却还是把这本最力道没轻没重,温柠慌忙用双手接住,怀里的书沉甸甸的,压得她胳膊微沉,鼻尖却钻进了他留在书上的味道。 她抬头想道谢,刚张了张嘴,就见他已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双手插回裤兜,转身往走廊东边走。 破的书放在了最上面,然后伸手往她怀里一塞。 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没回头,只留给她一个挺拔却带着点叛逆的背影,闷闷地丢出一句:“下次转身看着点,再撞人没人帮你捡书。” “下次撞到人记得用脑子看路。” 温柠抱着怀里的书愣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书页被他碰过的微凉触感。 她低头看怀里的书,最上面那本《数学》的封面依旧脏着,可被他用校服蹭过的地方,皂角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夏末清晨的风,轻轻绕在鼻尖。 她指尖蹭了蹭那处灰印,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散了大半,连带着刚才被骂的窘迫,也变得没那么刺眼了。 温柠?你也在3班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夏栀挤过人群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刚在名单上看到你名字了,还怕看错呢!” 夏栀的声音像一道阳光,劈开了温柠周遭有些凝滞的空气。 她猛地回过神,抱着书转向好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夏栀!”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差点闯祸。” “怎么了?” 夏栀凑近,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顺着她的眼神瞥了一眼那个少年,压低声音,“你撞到江清池了?” 温柠一愣:“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他啊!” 夏栀挽住她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往教室里走,一边小声八卦,“中考全市第一,打球超厉害,打架……呃,反正也挺出名的。就是脾气特别差,听说初中时把给他递情书的女生都骂哭过。” 温柠听着,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安静地铺洒在地面上。 她怀里书本上的皂角香似乎又隐隐飘来。 “他原来叫江清池……”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夏栀没听清。 “没什么。”温柠摇摇头,把怀里那本脏兮兮的《数学》书往下面藏了藏,“我们快去教室吧。” 高一(3)班的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闹哄哄的。 温柠和夏栀找到自己的座位,恰好是中间排。温柠刚把书放下,就听到旁边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心跳漏了一拍。 江清池扔完垃圾回来,他把肩上那件蹭脏了的校服随意团了团,塞进抽屉深处。 依旧戴着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面具,仿佛刚才在走廊里那个蹲下来帮她捡书、还别扭地“提醒”她看路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他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显然不打算与这位新同桌有任何交流。 温柠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她端正坐好,目光直视前方的黑板,努力忽略旁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班主任王老师很快走了进来,是个看起来干练利落的中年女性。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开始按学号点名。 “江清池。” “到。”他摘下耳机了,懒洋洋的应了一句。 “温柠。” “到!”温柠下意识挺直了背,声音清脆。 她能感觉到旁边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点完名,王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温柠……旁边的位置上 “江清池,”王老师的语气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头疼,“开学第一天,精神点。你这中考状元的架子要摆到什么时候?”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江清池没什么反应,只是慢吞吞地坐直了些,但眉眼间的不耐烦几乎凝成实质。 温柠偷偷用余光瞥他,发现他左侧下颌线那里,那点墨渍还顽固地留着。 他自己似乎毫无所觉。 鬼使神差地,温柠从笔袋里拿出一片独立包装的湿巾,轻轻放在两人桌子中间的那条“三八线”上,往他那边推了推。 做完这个动作,她立刻后悔了,心脏怦怦直跳,赶紧目视前方,假装认真听讲。 旁边的人顿了几秒。然后,温柠听到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啧”。 他用两根手指夹起那片湿巾,看也没看,精准地把它从桌面上滑了回来,停在属于她的领地正中央。 动作带着明确无误的拒绝。 湿巾包装的边角,轻轻蹭过了她的指尖,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那触感转瞬即逝,却像一滴冰水落在温柠的心尖,让她整个人都轻轻瑟缩了一下。 她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试图留住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却又被那明确的拒绝烫得生疼。 热情的开场总是这样狼狈。 你递出的每一份小心翼翼的善意,都可能被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原路退回,片甲不留。 第2章 讲台上的光与影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残留的燥热,从敞开的窗户溜进教室,卷起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 温柠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数学课本边缘,视线紧紧追着黑板上老师写下的函数图像。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数学课,空气里都飘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唯独她身旁的座位,像个被隔绝开的小世界。 江清池戴着一副黑色有线耳机,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有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露在外面。 他没看黑板,也没翻课本,只是将胳膊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指跟着耳机里听不见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桌板。 “叩、叩、叩” 声音很轻,却像一串细小的鼓点,精准地落在温柠紧绷的神经上。 她忍不住往旁边偏了偏头,余光里,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敲击的动作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与周围认真听讲的氛围格格不入。 讲台上的李老师正讲解一道复杂的复合函数题,粉笔在黑板上涂涂改改,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绕得温柠头晕。 她咬着笔杆,盯着草稿纸上画错的图像,眉头越皱越紧——卡在求导的关键步骤上了,无论怎么算,结果都和老师说的对不上。 就在她鼻尖沁出薄汗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啧”。 那声音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像冰锥轻轻刮过玻璃。 温柠下意识转头,正看见江清池摘下了右边的耳机,修长的手指捏着笔,在自己的草稿纸上飞快划过。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不过几秒钟,他就停下了笔,重新把耳机戴了回去,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个无意识的插曲。 温柠的目光落在他草稿纸上那几行字上。 没有多余的步骤,只有几个关键的导数公式和简化后的函数式,字迹狂放不羁,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卡住的思路。 原来如此,她刚才把复合函数的求导法则用错了! 心头的迷雾豁然散开,温柠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多看了江清池一眼。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侧脸在阳光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仿佛刚才随手写下的解题思路,不过是随手拂去了落在纸上的灰尘。 他真的很厉害。 温柠想。 他脾气也是真的差。 原来天才的思维碎片,都带着这样锋利的边缘,连不耐烦的语气,都比旁人多了几分底气。 下课铃响的时候,温柠还在整理刚才的笔记,笔尖刚落下最后一个句号,讲台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李老师敲了敲黑板擦,笑着说:“大家先别急着动。按照咱们班的惯例,开学第一天,按座位顺序上台做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坐在前排的同学有人兴奋地搓着手,有人转头和同桌吐槽“好社死”,后排几个男生甚至开始起哄,吹了声口哨。 温柠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笔。自我介绍——她最不擅长的环节。 从小到大,每次在众人面前说话,她都会忍不住紧张,声音发颤,手心冒汗。 她悄悄往旁边瞥了眼江清池,他依旧戴着耳机,仿佛没听见老师的话,手指在桌板上轻轻敲击的动作也没停。 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走上讲台,流程化地报出自己的名字、毕业的初中,再加上一两个诸如“喜欢打篮球”“爱听音乐”之类的兴趣爱好。 温柠坐在座位上,心脏越跳越快,指尖都有些发凉。 她在心里默默排练着自己的台词,反复确认“温暖的温,柠檬的柠”有没有说错,甚至紧张到忘了呼吸。 “下一个,第二组第三排,温柠。” 李老师的声音像一道指令,瞬间把温柠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些视线像细密的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站起身,腿有些发软,握着书包带的手指泛白,一步一步挪向讲台。 站在讲台中央时,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连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家好,我叫温柠,温暖的温,柠檬的柠。来自云城七中,喜欢看书。谢谢。” 说完,她深深鞠了一躬,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座位。 坐下时,她才发现手心已经全是汗,连校服的衣角都被浸湿了一小块。 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只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子,藏在座位里。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椅子被拉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温柠抬头,看见江清池站了起来。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讲台。 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仿佛自带追光。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同学,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江清池没有站到讲台正中央,只是随意地倚在讲台边缘,身体微微倾斜,姿态慵懒又桀骜。他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台下,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江清池。”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还要补充些什么。台下的同学都屏息等着,连李老师都笑着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几秒钟后,江清池只是挑了挑眉,补了两个字:“没了。” 教室里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 “什么啊,也太敷衍了吧?” “他好酷啊,不过胆子也太大了吧?” 李老师无奈地扶了扶额,板起脸说:“江清池,认真点!至少说说自己的兴趣爱好,或者毕业的学校?” 江清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老师的话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甚至没再看台下一眼,转身就往座位走。 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走得从容又随意,仿佛刚才站在讲台上接受众人注视的不是他。 回到座位,他弯腰拿起桌上的耳机,重新戴在耳朵上,瞬间又把自己和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温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刚才在讲台上,他那种天生的、不加掩饰的耀眼与不羁,像一颗突然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想起自己刚才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的样子,再对比他的从容不迫,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仿佛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他像舞台中央自带追光的主角,而她,只是台下无数个仰望观众中的一个,平凡又普通。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嘈杂的说话声,扑面而来。 温柠端着餐盘,跟在夏栀身后,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地穿梭。 “那边!那边有两个空位!”夏栀眼睛一亮,拉着温柠往角落的一张桌子走去。 走到桌前,温柠才发现,对面坐着的竟然是江清池和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她有印象,是早上坐在江清池后面的陈燃。 看见她们,陈燃立刻笑着挥了挥手:“同学,这里没人,坐吧! 温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拉着夏栀换个地方。但周围已经没有空位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把餐盘轻轻放在桌上。 江清池坐在对面,正低头吃饭,听见声音,只是抬了下眼皮,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就算打过招呼了,随即又低下头,专注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夏栀是个自来熟,主动和陈燃聊了起来,从毕业的学校聊到喜欢的科目,声音轻快。可温柠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不敢抬头看对面的江清池。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周围的目光。 忽然,陈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池哥,你这鸡块不吃啊?” 温柠抬头,看见江清池的餐盘里放着几块炸得金黄的鸡块,他动都没动过。 江清池“不”了一声,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不吃给我呗,我刚好没打。” 陈燃说着,自然地伸出筷子,夹走了江清池餐盘里的鸡块,顺便转头问温柠和夏栀:“你们要吗?他不吃。” 温柠连忙摇了摇头,夏栀也笑着说:“不用啦,谢谢你。” 陈燃没在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温柠重新低下头,心里却想着刚才江清池的样子。他连挑食都这么理直气壮,仿佛不吃鸡块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和他坐在一桌吃饭,连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了,让她忍不住想加快吃饭的速度,早点离开这里。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放学铃声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 温柠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走,却听见值日组长喊:“第二组的同学留下值日!”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老师分了值日小组,她和江清池刚好在一组。 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只剩下几个值日的同学。 温柠拿起板擦,走到黑板前,踮着脚擦上面的板书。最上面的那一行字太高了,她伸直胳膊,指尖勉强能碰到黑板边缘,板擦在上面胡乱蹭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粉笔灰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扫地的声音。温柠回头,看见江清池拿着扫帚,正扫到她旁边。 他的动作很快,扫帚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几下就把地上的纸屑扫成了一堆。 扫到温柠脚边时,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眼她费力的样子,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温柠以为他要催自己快点,连忙说:“我马上就擦完了,你先扫别的地方吧。” 可话音刚落,江清池就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板擦。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踮了踮脚,手臂抬起,板擦在黑板上方唰唰几下,那行顽固的板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粉笔灰簌簌落下,落在他的校服肩膀上,他却毫不在意。 “够不到就说。” 他把板擦塞回温柠手里,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说完,他转身拿起扫帚,继续扫地,动作依旧很快,好像刚才帮她擦黑板,只是为了不耽误自己扫地的进度。 温柠握着手里的板擦,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又被嫌弃了……她想。可不可否认,他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她看着江清池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用最不耐烦的方式,解决掉她眼前的难题。 他的关心,带着刺,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温柠收拾书包离开教室,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座位。 这一天,她记住了他的名字,记住了他在讲台上耀眼又疏离的样子,也记住了他作为同桌带来的、那种无处不在的、带着刺的压迫感与……偶尔的,意想不到的便利。 第3章 柠檬糖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英语晨读的琅琅声里,温柠指尖捏着课本,目光却忍不住往旁边飘。 江清池没像昨天那样戴耳机,而是低头伏在桌上,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悄悄偏过头,视线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不是数学公式,也不是潦草的草稿,而是工整有力的毛笔小楷,一笔一划写着《出师表》。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那些字筋骨分明,和昨天数学课上凌厉狂放的字迹判若两人。 温柠看得有些出神,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的文具盒,“哗啦”一声,钢笔和橡皮滚了一地。 她瞬间僵住,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弯腰去捡。 江清池皱起眉,停下笔看她,指尖还沾着一点墨痕。 “对不起……” 温柠的声音细若蚊蚋,捡东西的手都在抖,生怕他像昨天那样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几秒后吐出一句:“读你的英语。” 温柠愣了愣,抬头撞进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里没有怒火,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倒像是在哄一只受惊的兔子。 她连忙坐直身体,翻开英语书,却再也读不进心里。 原来他也有这样认真的一面,像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不经意间露出来,就让人移不开眼。 上午的课间,教室里喧闹起来。 温柠坐在座位上,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柠檬糖——那是她早上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酸甜的味道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鼓起勇气,悄悄把糖放在课桌中间那条无形的“三八线”上,推了过去。 江清池刚从外面回来,看见糖时顿了顿,弯腰坐下,视线在糖纸上的柠檬图案上停留了三分钟。 温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上课铃响,他才伸手拿起糖,塞进了校服口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捡起了一块橡皮。 温柠有些失落,却在下午整理笔袋时愣住了——笔袋最底层躺着两颗包装精致的进口糖,是她在便利店见过却舍不得买的那种。 她抬头看向江清池,他正低头做题,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原来他不是没看见,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她的试探。 午休的铃声刚落,温柠就往图书馆走。 她喜欢这里的安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细长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 书架间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香,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梧桐叶气息,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原本想找个靠窗的位置刷题,刚转过文学类书架的拐角,脚步就顿住了。 最里面那排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清池背对着她,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外套,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手腕。 他面前摊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书脊上印着烫金的“物理竞赛真题解析”,书页被他翻到中间,指尖正停在一道复杂的电路图上。 温柠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在书架后面。 她没打算上前打招呼,只是鬼使神差地想多待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在课堂之外见到这样的江清池。 没有数学课上的不耐烦,没有讲台上的疏离,只有一种沉浸式的专注,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的电影画面。 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的发顶,几缕碎发被照得透亮,连落在书页上的睫毛影子,都清晰得能数出纹路。 他偶尔会皱起眉,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拆解难题;偶尔又会舒展开眉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温柠假装在找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百年孤独》,却完全没看内容,眼睛透过书架的缝隙,偷偷往他那边瞟。 她看见他翻书时指尖会轻轻摩挲书页边缘,看见他思考时会习惯性地咬一下笔杆,还看见他因为阳光晃眼,微微偏过头时,耳尖被晒得泛起一点淡粉。 这样的观察持续了十分钟。温柠看得有些出神,连身后有人走过都没察觉,直到那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书架,几本厚重的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百年孤独》也跟着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清池闻声抬头,视线恰好穿过书架的缝隙,与温柠撞个正着。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是带着一点疑惑,像在问“你怎么在这里”。温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书,胡乱塞回书架,转身就想走。 “找书?”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比课堂上更轻,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温柠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手指紧紧攥着书脊,连耳根都红了。她犹豫了两秒,还是转过身,小声说:“嗯……找本英语资料。” 江清池“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重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书。 只是这一次,他的指尖在书页上停了很久,没再动笔,连刚才舒展的眉头,都悄悄蹙了起来。 温柠没再停留,抱着刚找到的英语资料,快步走到最前排的座位坐下。 她翻开书,视线却总忍不住往角落飘——那里的阳光依旧明亮,那个专注的身影依旧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刚才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烫人。 物理课的铃声刚响,讲台上的王老师就推来一个蓝色实验箱,“今天同桌合作,完成串联电路实验,注意记录数据。”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器材碰撞声。 温柠盯着桌上的电池、导线和小灯泡,手指捏着实验报告册,有点发慌。 她昨天预习时明明看懂了步骤,可真拿起那些带着金属接头的导线,却不知该从何下手。身旁的江清池已经利落地打开实验箱,指尖夹着一根红色导线,目光扫过电路图,眉头微蹙。 “先接电源正极。”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专注的沉。 温柠连忙点头,看着他将导线一端插进电池盒的红色接口,另一端绕在开关的金属柱上,动作干脆得像在拆解一道数学题。 他的手腕转动时,校服袖口滑下去一点,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温柠,记录。” 他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报告册上。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尾音轻轻落在空气里,温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忙拿起笔,指尖却有点发颤。 “现、现在记录吗?” 她小声问,抬头时恰好撞进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灯光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耳尖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粉,像被阳光晒过的樱花。 “嗯,记接线顺序。” 江清池转回头,指尖捏着另一根黑色导线,却顿了半秒才往下接。 温柠低头飞快地写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他接线的细微声响混在一起,竟有种莫名的默契。 最后一根导线接好时,江清池按下开关,小灯泡“啪”地亮起,暖黄的光映在两人脸上,连空气中的粉笔灰都变得温柔起来。 温柠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那一秒里,她看见他眼底的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消失了。 江清池先移开视线,伸手按灭开关,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留下淡淡的痒。 放学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就砸下豆大的雨点。 温柠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幕里模糊的人影,心里暗暗发愁——早上出门太急,忘了带伞。 她抱着书包往雨里挪了挪,想看看能不能冲出去,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清池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原本已经走过她身边,脚步却突然顿住,像被什么绊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几秒钟后,他转过身,伞柄往她这边递了递,“顺路。”两个字说得很轻,像是怕被雨淋湿。 温柠连忙跟上,走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伞面明显往她这边倾斜着,他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肩线的轮廓。 两人沿着路边的梧桐树下走,一路都没说话,只有雨点落在伞面和树叶上的声音。 温柠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每碰一次,她就往旁边挪一点,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淋湿的肩膀。 “伞、伞往你那边挪点吧。”她小声说,伸手想推伞柄,却被他轻轻挡开。 “不用。”他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前方的路,“快到了。” 走到小区门口时,雨渐渐小了。 江清池收起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落在地上溅起小水花。 “谢谢。”温柠抬头对他笑了笑,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江清池“嗯”了一声,转身就走,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雾里。 温柠站在原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忽然发现书包侧面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包装完好的柠檬糖——和她早上放在“三八线”上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雨停了,糖还留着。 就像他的背影消失了,心跳却还记得。 第4章 空白头像与一个句号 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窗外的鸟鸣,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温柠伏在桌上默写英语单词,指尖刚落下最后一个字母,一张浅黄的便利贴突然被推到练习本上。 她的心跳猛地顿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 低头看去,便利贴上用黑色中性笔写着一串数字,笔画凌厉,带着熟悉的潦草感,末尾歪歪扭扭地缀着两个字:「□□。」 温柠的指尖下意识地覆上那串数字,纸页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连带着指尖都开始发烫。 她惊讶地转头,江清池正低头翻着物理书,书页被他翻得“哗啦”作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他的侧脸绷得很紧,下颌线的线条清晰又冷硬,只有耳根处透着一层淡淡的红,像被窗外斜射进来的晨光染透的云霞,藏在碎发下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干吗?” 温柠的声音细若蚊蚋,刚出口就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甚至不敢大声问,怕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默契。 江清池没看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写你的。” 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 温柠小心翼翼地把便利贴叠成小方块,塞进笔袋最底层的夹层里——那里放着他之前回赠的进口糖纸,现在又多了一样珍贵的东西。 晚上回家后,温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书桌前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 她坐在椅子上,对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半小时,手指在□□图标上点了又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应用。 输入那串数字时,她的指尖都在颤抖,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按下搜索键。 搜索结果出来的瞬间,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头像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装饰,网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申请理由的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终只敢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是温柠。」 发送申请后,她紧紧攥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手机屏幕就弹出“对方已同意你的好友申请”的提示,那速度快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温柠盯着那个躺在好友列表里的“句号”,手指在对话框里反复输入,又反复删除,从“你好”到“昨天谢谢你的伞”,最后只敢发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表情。 屏幕上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那个灰色的小圆点跳动了很久,久到温柠以为他不会回复时,对话框里终于跳出一个字:「嗯。」 尽管只有一个字,温柠却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把手机放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原来,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真的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点光亮。 周五的体育课,阳光格外明媚,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操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手里拿着一个篮球,笑着说:“今天不跑步,咱们组织班级篮球赛,男生分组对抗,女生当拉拉队,活跃活跃气氛!” 话音刚落,男生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围在一起讨论分组,几个平时爱打篮球的男生已经开始活动手腕脚踝,兴奋地摩拳擦掌。 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站在操场边,小声讨论着要为谁加油。 陈燃一把勾住江清池的脖子,用力晃了晃,笑着说:“池哥,别愣着了,给兄弟们露一手?你这球技,藏着掖着多可惜,让她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篮球大神!” 江清池皱着眉,伸手想把他的手推开,指尖刚碰到陈燃的胳膊,就听到他嫌弃的声音。 “没意思。” 他的目光无意扫过人群,落在正在低头看手机的温柠身上——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嘴角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江清池的脚步顿了顿,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随便。” 陈燃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一把抢过江清池手里的手机,解锁屏幕(他似乎早就知道密码),打开班级群,手指飞快地打字:“池哥参战!兄弟们速来组队,晚了没位置!”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温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出群消息提示,发送人的头像一片空白,网名是那个熟悉的“。”。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忍不住点进群聊,看着那条消息,嘴角悄悄扬起——原来,他真的看到她在看手机了。 接着群里信息炸开了锅。 林大帅哥 :「卧槽!真的假的?池哥终于肯打球了?」 周三石 :「燃哥牛啊!这波必须给你记头功,我马上喊上后排那几个兄弟!」 男生周磊紧跟着刷屏,连甩三个“冲”的动图。 小萌:「前排蹲一个池哥打球的现场图!姐妹们放学记得占座!」 后面跟着一串星星眼表情,立刻有人附和:「 1 1!我要带相机去拍!」 陈燃正翻着评论笑得得意,指尖刚敲出“放心,包在我身上”,准备发送时,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王莲老师:「?」 那个孤零零的问号刚冒出来,陈燃的笑就僵在了脸上,手机“啪嗒”一声砸在腿上。 “我靠,我忘了咱们老班还在这群里” 江清池很无语。 “你是猪脑子吗?” 可没等他慌神道歉,群里又跳出王老师的第二条消息。 王莲老师:「你们这群小子,热闹倒是凑得快」 后面跟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王莲老师:「打球可以,记得注意安全,别磕着碰着。」 陈燃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对江清池说:“吓死我了,还好王老师闹着玩儿的!” 江清池瞥了眼群聊,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下,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手机抢了回去。 比赛开始后,江清池在球场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肌肉。 运球时,他的脚步灵活得像一阵风,篮球在他的指尖仿佛有了生命,轻松避开对方球员的阻拦;突破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投篮时,他的手腕轻轻一扬,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篮筐,引来场边女生们的尖叫。 阳光洒在他身上,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滚落,滴在球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温柠坐在场边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眼睛紧紧追着江清池的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耀眼的江清池,不像数学课上那个不耐烦的少年,也不像讲台上那个疏离的男生,此刻的他,像一颗被阳光包裹的星星,浑身都散发着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她的心跳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他进球时,她会忍不住握紧拳头,小声欢呼;他被对方球员犯规时,她会下意识地皱起眉,替他担心。 中场休息时,几个女生拿着水跑过去,围在江清池身边,想把水递给她。 “江清池,喝我的水吧,是冰镇的!” “我这瓶是你喜欢的牌子!” 她们的声音带着雀跃,却被江清池一一避开。 他径直走向场边,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温柠身上,然后拿起自己放在她旁边座位上的水瓶。 拧开瓶盖时,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温柠的指尖,像一阵电流划过,温柠下意识地缩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抬头时,正好看见江清池仰头喝水的样子——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线条流畅又性感;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放下水瓶时,目光极快地从她脸上掠过,像羽毛轻轻扫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后又迅速移开,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 温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在整理自己的鞋带。 赛后第二天,班里就开始流传奇怪的流言。 早读课刚结束,温柠就听到后排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你看温柠,昨天特意坐在场边,不就是想吸引江清池的注意吗?” “就是啊,平时装得那么清高,不爱说话,没想到心思这么多,还故意把水放在江清池旁边。”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温柠的心上,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课间时,温柠抱着一摞书从走廊走过,准备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 刚走到楼梯口,李念安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故意撞了她一下。 “砰”的一声,书本散落一地,哗啦啦的声音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哎呀,真不好意思,”李念安假惺惺地弯下腰,却没有帮忙捡书的意思,反而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英语书,“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走路不看路呢。” 温柠默默蹲下身捡书,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知道,李念安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停在她面前。 温柠抬头,看到江清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冰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像淬了冰的刀子,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 “谁再乱传话,试试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人们的心上。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女生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李念安也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清池弯腰,帮温柠捡起落在地上的英语书,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一点暖意。 “起来。” 他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命令的语气。 温柠点点头,站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书,小声说:“谢谢你。” 江清池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自己走,然后转身,像一道屏障一样,挡在她身前,把所有好奇和恶意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午休时分,温柠躲在天台偷偷难过。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拿出手机,屏幕停留在与“。”的空白对话框,那个微笑表情和“嗯”字的对话,显得格外单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想再发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温柠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看到江清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他走到她身边,把纸巾递给她,然后靠在天台的栏杆上,视线看向远处的教学楼,那里有几个学生正在操场上玩耍,笑声隐约传来。 “他们说的,你别在意。” 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到了温柠的耳朵里。 温柠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小声辩解:“我没……我不是故意坐在场边的,我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清池打断了。 “我知道。”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不耐烦,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平和,像平静的湖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束光,照亮了温柠心里的阴霾。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衣服上。 江清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擦掉眼泪,看着身旁沉默的少年。 青春里的第一课,是他教会她——不必在意世界的噪音,因为对的人,永远听得见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第5章 “想学?求我啊。” 周五下午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黏腻地贴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透过玻璃斜斜切进教室,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第一节是化学程老师的课,他握着半截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推导复杂的函数题,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混着空气中的热意,像一层薄薄的雾,催得人眼皮发沉。 教室里静得只剩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有同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赶紧用课本挡住嘴——谁都清楚,程老师最容不得上课“摆烂”,尤其是光明正大睡觉。 但江清池显然不在“谁都”的范畴里。 他就蜷在座位上倒头就睡。 米白色的校服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身上,下摆垂到椅边,像给座椅盖了层薄毯子。 他头枕着交叠的臂弯,侧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只露出一截线条锋利的下颌线,和几缕被阳光染成浅金的碎发。 那不是学生偷睡时缩着肩膀、生怕被发现的姿态,更像在自己房间里赖床的模样——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双腿自然伸展,连呼吸都均匀得惹眼,仿佛这喧闹的教室是他独有的休憩地,旁人皆为背景。 程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咔嚓”断了半截。 他盯着那个角落的身影,眉头拧成了疙瘩,清嗓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那个睡觉的同学,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翻书的同学都僵住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后排,有人悄悄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个方向——毕竟,敢在程老师的课上“睡成雕塑”的,全校也就江清池一个。 程老师出了名的严厉,上周有个同学上课低头捡笔,都被他罚站了半节课,更别说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江清池没动。 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连睫毛的影子都没晃一下,像是把老师的话当成了窗外的蝉鸣,左耳进右耳出。 程老师的脸涨成了熟透的番茄。 他随手抄起讲台上的半截粉笔头,手腕一甩,“啪”的一声脆响,粉笔头精准砸在江清池的课桌上,弹了两圈,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下终于有了反应。 江清池慢悠悠地抬起头,碎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眼睛半睁着,蒙着层刚睡醒的薄雾,像只被吵醒的猫。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视线扫过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又落回程老师涨红的脸上,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被打扰的不耐——那点情绪很淡,却像冰碴子似的,让空气都凉了几分。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 没等程老师开口训话,他抬手从桌肚里摸出一张纸。 指尖捏着纸的边缘,动作懒懒散散,却精准地把纸展开——那是中考的成绩单,A3纸打印的,最顶端用红色马克笔写的“年级排名:1”格外扎眼,像枚勋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甚至没递过去,就那么举着,手臂搭在桌沿上,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让全班都能看清那个排名。 程老师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只憋出一句:“……就算成绩好,也要遵守课堂纪律!” 声音比刚才弱了八度,连握着粉笔的手都松了松,刚才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去——谁都知道,江清池是校长亲自“特批”的学生,数学竞赛拿过全国一等奖,物理奥赛也是省队种子选手,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学校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清池看着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扫过鼓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 他没说话,把成绩单折成原来的样子,指尖弹了弹纸页,慢悠悠塞回桌肚。 然后重新趴下,甚至还调整了下姿势,让胳膊枕得更舒服些,仿佛刚才的“对峙”只是抬手翻了个身。 陈燃悄悄的给夏栀说“豁!有趣,这老师还是个变色龙。” “ 咳咳。”老师的脸又变绿了。 陈燃见老师的脸色又变了。 “你瞧我说的对吧?” 夏栀努力憋着笑,然后捂住他的嘴。 “傻子!老师都发现了,别吵了。” 在他闭眼的前一秒,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温柠身上。 温柠正偷偷看他——从程老师扔粉笔头开始,她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她坐在他的右手边,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见他蜷在座位上的模样。 此刻被这道目光撞个正着,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想转回头。 可已经晚了——江清池的眼神里带着刚“打赢仗”的戏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玩味,像在逗弄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兔子。 温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死死攥着笔杆,指节都泛了白。 她的数学成绩不算差,却总在函数题上卡壳,刚才程老师讲的那道题,她盯着黑板看了十分钟,还是没理清思路。 她刚想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就看见江清池挑了挑眉——左边的眉梢微微上扬,眼尾跟着弯了下,带着点痞气的张扬。 然后,他又用口型补充了后半句,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刻在空气里。 “想学?求我啊。” “唰”的一下,温柠的脸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连后颈都泛起了热意,像被阳光烤过的桃子。 她猛地转回头,下巴抵着课本,死死盯着眼前的数学题——那些符号和公式像一群乱爬的小虫子,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江清池那张带着懒散笑意的脸,他挑眉时的小动作,还有那句“想学?求我啊”里藏不住的狡黠,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的声音大得仿佛要被旁边的同学听见。 她偷偷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江清池,他已经重新趴下了,后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是真的睡着了。 可温柠知道,他没睡——刚才那道目光太亮,像星星落在了她的眼睛里,让她半天都回不过神。 她悄悄把课本往他那边挪了挪,想让他能看清题目,又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手指在书页上反复摩挲,纠结得手心都出了汗。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温柠几乎是立刻就抓过书包,想趁着人多赶紧溜出教室。 她的文科成绩一直拔尖,上周参加的全市作文竞赛,她的文章《梧桐》被贴在了三楼的走廊展示墙最中间的位置。 趁着放学人多,她想再去看看,顺便琢磨下其他获奖文章的结构——毕竟能被贴在这里的,都是全市顶尖的文笔,说不定能给她的下次写作带来灵感。 三楼的走廊果然挤得水泄不通。 大多是来看优秀作业和竞赛作文的学生,还有几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在人群里穿梭,打闹声混着讨论声,格外热闹。 温柠挤过人群,在展示墙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作文——标题用彩色粉笔写得娟秀,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是语文老师的习惯,每次看到优秀的文章,都会画个星星做标记。 她看得入了神,手指轻轻划过纸上的字迹,反复琢磨着开头那句“梧桐叶落在肩头时,我总想起外婆的蒲扇”。 那是她暑假在乡下外婆家写的,当时外婆坐在梧桐树下摇着蒲扇,风里带着树叶的清香,她随手记在了笔记本上,没想到竟成了作文的开头。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离展示墙更近一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挡住了身后的通道,连身后越来越近的运球声都没听见。 “小心!要撞上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喊了一声。 温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咚咚”的运球声,夹杂着男生们“快传球”的喊叫声。 她刚想回头,一只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上方——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温热的体温,力道很大,却又没抓疼她,只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猛地将她往旁边拉了一把。 温柠被拉得一个趔趄,单肩书包从肩膀上滑下来,带子挂在了手肘处,里面的笔记本、笔和一个苹果散落出来。 苹果滚到了地上,在人群里撞了几下,停在了一个男生的脚边。 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T恤下肌肉的轮廓,带着刚运动完的热意,比阳光更烫。 一股干净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是阳光晒过的皂角清香,混着淡淡的汗味,很清爽,是独属于江清池的味道,她在图书馆、在操场边都闻到过,每次闻到,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挡路了,看不见?”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却依旧冷清,像初秋的风刮过树叶,带着点不耐烦的锐度,却又奇异地让人心头发麻。 话音刚落,那只攥着她手腕的手就立刻松开了。 温柠还没站稳,就看见江清池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他的手指在身侧轻轻摩挲了两下,像是嫌弃她手腕上的温度,又像是在掩饰刚才那瞬间的触碰。 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这个动作太明显,立刻抬起手,在自己的白色校服外套上拍了拍,动作幅度很大,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夸张,像是要拍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那嫌弃的姿态,恨不得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刚才碰了不想碰的东西”。 温柠的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麻酥酥的。 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散落的笔记本、笔和那个滚远的苹果。 苹果上沾了点灰尘,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重新塞进书包里。头低得不能再低,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在叫。 “……谢谢。” 江清池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他从她身边径直走过,连脚步都没顿一下,肩膀上搭着的校服外套随着动作晃了晃,露出后背汗湿的一小块痕迹。 温柠蹲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额角还沾着没擦干的汗珠,发梢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脖颈处的线条流畅又好看,正朝着楼梯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只留下那股淡淡的皂角香,还萦绕在她鼻尖。 周围的人还在喧闹,有人在讨论展示墙上的作文,有人在追逐打闹,那个差点撞到她的体育生正和队友笑着道歉,说自己刚才太专注于运球,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温柠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手指轻轻碰了碰手腕上被他握过的地方,那里的温度似乎还没散去。 她抬头看向展示墙上自己的作文,却再也没了刚才的心思,脑子里全是刚才撞进他怀里时的触感——他的胸膛很烫,心跳隔着T恤都能隐约感觉到,还有他那句带着嫌弃却又藏着点关心的“挡路了”。 原来,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是假的。 怕的是遇见他之后,连心跳,都要学会看人眼色。 第6章 补习 晚自习的铃声像被晒化的糖,黏糊糊地缠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温柠和另外两个补作业的同学,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渐渐弱下去,最后只剩她面前那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像块没啃动的硬骨头,硌得她指尖发紧。 下周就是高一第一次月考。 作为开学后的第一次正式摸底,班主任上周就在班会上敲过黑板:“这次成绩要录入档案,关系到你们的分班倾向!” 这话像块石头压在温柠心上——她初中数学就不算拔尖,升入高一后,函数、集合堆在一起,她更像被扔进了迷雾里,连方向都摸不清。 她盯着那道三角函数题,咬得笔杆都泛了潮。 题目里的正弦、余弦像缠在一起的毛线,她扯了半天,非但没理清,反而把草稿纸画得一团糟:红色的叉号叠着蓝色的涂改液,辅助线歪歪扭扭地爬满纸页,最后索性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像她此刻混沌的脑子。 早上路过数学办公室,她还听见李老师跟其他老师抱怨:“这届高一的孩子,三角函数基础太差,第一次月考肯定要栽不少。”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她心里更慌了。 “啧。” 一声嗤笑突然从头顶落下,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凉。 温柠猛地抬头,江清池正背着书包站在她桌旁,黑色的书包带滑在肩头,露出半截线条利落的锁骨。 他垂着眼,视线落在她那页乱糟糟的草稿纸上,眉梢挑了挑,嘴角勾起的弧度像片锋利的薄冰。 “高一第一次月考就这德行?三角函数题画成抽象画,是想给程老师留个‘特殊印象’?” 温柠的脸“唰”地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她攥着笔杆,指节泛白,仰着头瞪他:“我、我只是暂时没思路!这道题本来就难,班里好多人都不会! “难?” 江清池弯了弯腰,凑近了些。 教室里的灯管有些老化,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像两片小扇子。 他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戏谑:“上周程老师讲例题时,是不是在黑板上画过辅助线?怎么,转头就忘?高一第一次月考就想交白卷?” “我没有!” 温柠的眼圈突然就红了。 她不是故意忘的,可那些公式在她脑子里就是留不住,一到做题就混作一团。 加上“第一次月考”的压力,鼻尖一酸,声音都带了委屈的颤音:“谁要交白卷了!我就是……就是有点慌。” 江清池的动作顿了顿。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像被什么烫了一下,飞快地移开视线,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 沉默了两秒,他直起身,转身往门口走,书包带在他身后晃了晃,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像片羽毛落在温柠的心上:“晚上回去, □□等着。高一第一次月考考砸,看你怎么办。” 温柠愣在原地,笔杆从指间滑落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等着?他要干什么?是要发语音继续嘲笑她,还是……她盯着手机屏幕, □□图标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个随时会爆炸的小炸弹。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的焦虑竟悄悄散了点。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温柠洗漱完,坐在书桌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却迟迟不敢点开 □□。 她怕看到江清池的消息,又有点莫名的期待——期待他真的会给她讲题,期待能再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带着嘲讽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瞬间亮起——是江清池的视频通话请求。 温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像打鼓一样狂跳起来,“咚咚”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 她慌乱地抓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好几次才接通。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又扯了扯睡衣的领口——第一次和他视频,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尤其是在这关键的第一次月考之前。 镜头那边晃动了一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还有几缕微湿的碎发贴在额角——他好像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又轻轻滴落在衣领上。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居家服,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皮肤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 和平日里在学校的嚣张不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公事公办,像个严厉的老师。 “错题本,翻到第三十七页,那道你画了问号的三角函数题。高一第一次月考要考这类题型,别再犯蠢。” 温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给她讲题。 她慌忙从书包里翻出错题本,摊在桌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哦、哦好。”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敢抬头看屏幕——她怕自己一抬头,就会被他看出自己泛红的耳根。 江清池的讲题思路清晰得可怕,语速很快,却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知识盲点。 他让她把错题本对着镜头,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 “这里,公式记错了。正弦定理是a/sinA = b/sinB = c/sinC,你写成余弦定理了。高一第一次月考就犯这种低级错,想拿倒数?” 温柠的脸瞬间涨红,像被煮熟的虾子。 她低着头,小声辩解:“我、我昨天还背来着,刚才一下子就混了……” “混了?” 江清池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月考的时候也能混?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要笔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这里,步骤跳得太厉害。高一第一次月考的阅卷老师最严,不会凭空给你步骤分。你想就这么‘跳’进及格线?” 温柠咬着下唇,没敢再反驳。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可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屏幕里的他。 他专注讲题时,睫毛很长,在冷白光的照射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扇动。 他偶尔不耐烦地用指尖敲击桌面,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好看得让人失神;他讲得投入时,会微微蹙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那副认真的模样,和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江清池判若两人。 有一道复合函数的题,温柠始终不开窍。 江清池耐着性子讲了两遍,她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屏幕,眼睛里写满了“我不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视频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温柠的心上。 就在这安静的间隙,温柠看着屏幕里他难得“温和”的侧脸,脑子一抽,喃喃地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疑惑。 “你……为什么愿意教我?高一第一次月考,我考砸了也不影响你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说“因为我在意你”吗? 简直是异想天开! 江清池明显愣了一下,视频里的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镜头里的他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神情。 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怕你太笨,高一第一次月考就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到时候程老师又要在班会上念‘成绩排名’,听得我烦。” 又是这样! 温柠心里的那点期待瞬间碎成了渣,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可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他会说的话——他从来都是这样,把关心藏在最刻薄的话里。 她咬着牙,抬起头瞪他,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我才不会拉低平均分!你等着,高一第一次月考我肯定能考好! “哦?” 江清池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我等着。要是考不好,下次视频辅导,你就得求我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威胁,却又不像真的在生气,反而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小猫。 视频通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挂断的时候,温柠的耳朵还在发烫,手心也全是汗。 她看着练习册上被江清池标注得密密麻麻的重点,感觉数学题好像真的通了不少,尤其是那道三角函数题,现在再看,竟觉得没那么难了。 可心里却更乱了——高一第一次月考的压力还在,可对他的在意,好像又多了几分。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视频里的画面——他揉眉心时的无奈,他讲题时的专注,他嘴角勾起的戏谑笑容,还有他最后那句带着威胁的“求我”。 她感觉自己像得了一场奇怪的病,症状是心跳失常,以及脑海里反复播放同一个人影。 她以为这场深夜辅导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是为高一第一次月考攒下的“底气”。 却不知道视频挂断后,屏幕那头的江清池,盯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罕见地走了神, 他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那枚星星书签——那是上周在图书馆,从温柠的书里掉出来的,他捡了回来,一直放在书桌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真是……笨得可以。高一第一次月考,可别真考砸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温柠的聊天框,看着那个安静的头像,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敲下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好几次,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等高一第一次月考结束,等她拿着满意的成绩单笑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他不是怕她拉低平均分,只是怕她因为考砸而难过,怕她红着眼圈的样子,让他心里发紧。 而此刻,他能做的,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帮她把高一第一次月考的“硬骨头”啃下来,帮她把那些乱糟糟的公式,理成一条能走到终点的路。 月光下,少年的嘴角悄悄扬起,像藏了一颗甜甜的糖。 而被子里的温柠,还在为他那个“笨”而懊恼,为高一第一次月考的未知而忐忑,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别人心尖上,最想守护的“第二次”。 第7章 全宇宙最甜的奖励 月考的铃声像道紧箍咒,在清晨的校园里反复回荡。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挤满了看考场的学生,纸张摩擦声、议论声混在一起,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焦虑网。 温柠攥着数学公式小册子,指尖冰凉——册子的边角被她翻得发卷,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江清池讲过的重点,可她还是忍不住心慌,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听说这次数学卷是程老师出的, last year 他出的题,年级平均分才六十多!” 身后两个男生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过来。温柠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把册子攥得更紧了。 “可不是嘛,三角函数肯定是压轴题,我昨天刷题到十二点,还是没搞懂辅助线怎么画!” 另一个男生的声音里满是烦躁,“要是考砸了,我妈肯定得扒我一层皮。 这些话像小石子,在温柠心里砸出一圈圈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头,假装没听见。 可那些焦虑的情绪像藤蔓,缠得她胸口发闷——她想起江清池视频里说的“第一次月考别犯蠢”,又想起妈妈期待的眼神,鼻尖突然有点发酸。 “让让。”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懒散。 温柠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江清池背着书包,踩着晨光从她身边走过。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旧挡不住那张好看的脸。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像只是路过一个普通同学。 可就在温柠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无视自己时,一道极低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边,快得像一阵风。 “加油。” 温柠猛地抬头,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他已经走进了教学楼,黑色的书包带在身后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可那句简单的“加油”,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驱散了她大半的慌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还残留着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心跳却莫名地慢了下来,连手心的冰凉都似乎消散了些。 数学考试在下午两点。 温柠走进考场时,手心还是有点出汗。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阳光正好落在桌角。 坐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从笔袋里拿出那支黑色的按动笔——那是上次视频辅导,她抱怨自己的笔写着写着就断墨,第二天一早,这支笔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桌洞里。 笔杆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握在手里,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试卷发下来的瞬间,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前排的男生甚至低呼了一声:“我靠这么难?” 温柠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还算顺利,都是江清池帮她梳理过的基础题型。 可翻到最后一页,压轴题赫然是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题目里的条件绕来绕去。 又是“锐角三角形”又是“外接圆半径”,像一团乱麻,看得她头晕眼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里突然闪过江清池视频里的样子——他坐在书桌前,冷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着。 “这类题,别慌着下笔,先找已知条件里的隐藏关系。比如这个外接圆半径,通常和正弦定理有关联。” 她学着他的样子,用笔在题目上圈画出“外接圆半径R=2”“∠A=60°”这些关键条件,又在草稿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正弦定理的公式:a/sinA = b/sinB = c/sinC = 2R。 做到中间步骤时,她突然卡住了。 辅助线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草稿纸上堆起一层薄薄的橡皮屑,可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温柠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咬着下唇,手指也开始发抖,心里的焦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难道还是要考砸吗?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学着江清池视频里的样子,用笔轻轻点了点题目中的“∠B=45°”——那个动作是他讲题时的习惯,每次遇到难点,他都会用指尖点着题目里的关键数据,像是在和题目对话,眼神专注又认真。 就在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她突然豁然开朗——原来∠B=45°,∠A=60°,那么∠C就是75°,而75°正好是45° 30°,可以用两角和的正弦公式展开!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握着笔的手也稳了下来,按照江清池教她的“步骤别跳,每一步都写清楚”,一步步地完成了推导。 笔尖在答题卡上流畅地滑动,之前的慌乱和紧张,全都消失不见了。 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 温柠抬起头,想放松一下眼睛,却无意间瞥见了斜后方的江清池——他已经答完了卷,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像在确认她是否顺利。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温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自己写得满满的答题卡,心里甜丝丝的——这是她第一次在数学考试中,如此顺利地完成压轴题,甚至还检查出了前面一道填空题的错误。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考场时,正好遇到了江清池。他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和陈燃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瓶盖还没拧开。 看到她,他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却只是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就和陈燃走了,只留下一句模糊的“去打球”。 温柠的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像被风吹走了一片羽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他已经帮了她这么多,从视频辅导到那句“加油”,甚至连笔都偷偷放在她的桌洞里,她怎么还能奢求他主动和自己说话呢? 她笑了笑,把那些失落压下去,转身走向了教室。 成绩公布的那天,教室里像炸开了锅。 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不错,都很棒!改天我请大家看电影!” 同学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温柠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里的笔都被她攥得变了形。 “接下来公布成绩。” “温柠,” 班主任念到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数学132分,班级第二,年级第五!进步非常大,从上次的班级六名,一下子冲到了第二,大家要向她学习!” 夏栀戳戳坐在她前面的温柠。 “哇塞,柠柠!太炫了!” 陈燃撑着手看着夏栀。 “你也不错。” 夏栀瞬间脸红,用手轻轻的打他。 温柠攥着成绩单的指尖泛白,耳边的欢呼声像隔了层雾,只有夏栀那句“太炫了”清晰地钻进来。 她正想跟夏栀说句话,转过头就看见陈燃被夏栀打后假装委屈的样子,她的嘴角弯着轻松的弧度,陈燃见温柠看过来,还抬手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别愣着啦!”夏栀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快看看江清池在哪儿?他肯定也想知道你考这么好!” 温柠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在教室寻找他的背影——江清池的座位空着,桌洞半敞着,露出半截深蓝色的笔记本。 她想起上次偷偷往他桌洞放巧克力时,看到的就是这本写着“高一数学易错点精析”的本子,脚步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 她听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转头时,江清池正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瓶矿泉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成绩单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了顿,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哟,班级第二?看来这几天的视频没白讲。” 温柠的脸瞬间红了,把成绩单往身后藏了藏,却不小心碰掉了桌洞里的笔记本。 本子“啪”地落在地上,扉页朝上——上面除了那句“给笨蛋的月考纪念”,还有从成绩单上裁剪下来的一段: 第1名——江清池 第2名——温柠 只有这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 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却先碰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江清池比她快一步捡起笔记本,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塞回她手里:“拿着吧,里面补了新的易错点,下次月考用得上。 “谢谢……” 温柠的声音细若蚊蚋,抬头时正好看到他耳尖的淡红,像被阳光晒透的樱桃。 这时陈燃推着夏栀走过来,笑着打趣。 “江哥,藏这么好的笔记也不分享给我?偏心啊! 江清池踹了他一脚,却没反驳,只是转头对温柠说。 “放学等着,带你去吃冰淇淋。就当……奖励你没考砸。” 温柠攥着笔记本,看着他转身和陈燃打闹的背影,心里像揣了颗融化的糖。 夏栀贱兮兮地看着她。 他曾是她试卷上最难解的压轴题,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标准答案。 第8章 “25Hz的回声” 作为同桌,温柠和江清池的课桌之间总像有一条隐形的线。 上课时,她的手肘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他校服袖子上的布料纹理,而他转笔的动作总会在她认真记笔记时,让笔杆“嗒”地磕一下她的笔记本边缘。 周一语文课,陆老师捏着温柠的作文本,声音里裹着晨间的阳光。 “《光影》里这句‘旧巷的路灯把影子织成网,奶奶的蒲扇摇落半盏月光’,把寻常的夏夜写得像浸了蜜的糖,细腻得很。” 温柠的耳尖瞬间发烫,下意识往桌沿缩了缩手——江清池正用指尖戳着她笔记本上“光影”两个字,笔杆在他指间转得飞快,银亮的笔身晃得她眼晕。 “江清池的《论自由》。” 陆老师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的裂缝里,“论点像断了线的风筝,东飘西荡抓不住重心,通篇读下来,连点具体的生活气都没有,谈何美感?” 温柠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猛地攥紧了笔,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笔杆里,校服领口下的喉结狠狠滚了滚,却始终没抬头,只是盯着课本上某一行字,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下课铃刚响,陆老师就走到两人的课桌旁,手指轻轻敲了敲温柠的桌面:“你作文底子扎实,抽空帮你同桌看看作文,多点拨他两句。” 温柠还没来得及应声,江清池就“啧”了一声,把笔往桌上一丢,背着书包从两人之间的窄过道挤了出去。 他的校服衣角扫过她的手背,带着点刚晒过太阳的温热,像片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午休时,温柠把用红笔仔细标注过的作文本往同桌那边推了推,指尖刚碰到他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就被江清池一把抽了过去。 “多管闲事。” 他头也不抬地翻着页,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却在看到她写的“这里可以加个具体场景,比如放学路上被风吹起的校服衣角,比空说‘自由’更有画面”时,翻页的动作顿了足足两秒。 他笔尖在那句话旁边顿了顿,像是想划掉,最终却只是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叉,又很快用橡皮擦得模糊。 第二天早自习,温柠刚拉开椅子坐下,就感觉桌肚里有东西硌着腿。 伸手一摸,是江清池的作文本——封面边角被他磨得有些毛躁,里面她用红笔标注的地方,全被他用黑色水笔重新改写了。 原本逻辑混乱的段落,被他改成了“放学路上的风裹着槐花香,吹得校服衣角飞起来,那时候才懂,自由是不用踮脚就能碰到的阳光”,字迹依旧龙飞凤舞,却意外地通顺。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潦草地写着“谢了”两个字,墨迹晕开的边缘像极了他昨晚改作文时,既别扭又认真的表情。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课桌之间的分界线,江清池正低头打游戏,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 温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发现,他虽然嘴上说着“多管闲事”,却把她写的每一句建议都听进了心里,那些看似不耐烦的反驳,不过是他掩饰在意的小把戏。 周二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篮球场上的欢呼声隔着窗户传进来,震得教室的玻璃微微发颤。 温柠趴在两人的课桌上背单词,指尖无意识地戳着桌角——江清池的座位空着,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口处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像他这个人一样,看着冷,凑近了却很干净。 突然,一片阴影挡住了落在课本上的阳光。 温柠抬头,就见隔壁班的篮球队长站在桌旁,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笑着递来一瓶冰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刚才看你一直在窗边看比赛,这个给你,解解渴。” 温柠连忙摆手,刚想说“不用了,谢谢”,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 那只手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指腹的薄茧轻轻蹭过她的皮肤,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回头,江清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他没看她,径直从篮球队长手里拿过水瓶,指尖故意在她的掌心蹭了蹭,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往心里钻。 “谢了。” 江清池对着篮球队长扬起下巴,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拧开瓶盖,仰头就喝,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阳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竟有种张扬的好看。 篮球队长的笑容僵了僵,眼神在两人相握的手腕上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转身悻悻地走了。 “你干嘛呀?” 温柠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江清池把空瓶扔进墙角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谁让你随便收别人东西。” 他丢下这句话,坐回同桌的位置,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啪”地放在她面前, 瓶身还带着冰碴儿,凉得她指尖一颤。 那天放学收拾书包时,温柠才发现那瓶矿泉水的瓶身上贴了张便签。 是江清池的字迹,潦草得像在生气:“赔你的。” 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叉,又被他用橡皮擦得只剩淡淡的印子。 像极了他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别扭心思——明明是在意,却偏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晚上写作业时,温柠习惯性地打开□□,手指划过好友列表,突然顿住了——那个熟悉的句号头像不见了,他的网名改成了「25Hz的回声」。 她记得之前在科普书上看到过,25赫兹是人类听觉能捕捉到的低频声波,像深海里的鲸鸣,安静却执着,能在海水中传播很远很远。 他取这个名字,是想对谁说些什么吗? 温柠的指尖在两人的聊天框上悬着,突然想起白天他攥着她手腕时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连带着屏幕上的字迹都变得模糊。 周三的放学铃声刚响,教室里的人就像被放飞的鸽子,很快走得差不多了。 温柠和江清池是固定的值日搭档,她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擦两人的课桌腿,刚擦到他那边,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温柠,等一下。” 班长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笑容温和得像午后的阳光,“我们讨论下下周黑板报的主题吧?我想了几个方向,你帮我看看哪个更合适。” 他说着,就想往温柠身边凑,脚步已经跨进了两人的课桌之间。 “你去擦窗户。” 一道冷生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江清池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皱巴巴的抹布,直接塞进班长手里,另一只手指着教室另一角的窗户,语气不容置疑,像在下达命令。 班长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对上江清池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那眼神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像在宣告“这是我的地盘”。 班长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拿着抹布走了。 江清池紧接着把半桶清水放在温柠面前,水桶晃了晃,溅出几滴水珠落在她的帆布鞋上。 “你留这,擦桌子。” 他的语气依旧生硬,手指却在递抹布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脸颊瞬间发烫。 他的指尖带着点肥皂的清香,像他每次值日时,总会把抹布洗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你干嘛对他那么凶呀?” 温柠蹲在地上,小声嘀咕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抹布上的线头。 江清池没说话,只是拿起扫帚,在两人的课桌之间扫地。 他的动作很慢,扫帚尖轻轻扫过地面的灰尘,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连带着他平日里有些锋利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 温柠偷偷抬眼看向他,突然觉得,他指挥班长时像个不容置疑的小将军,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而把她留在身边的样子,又像巨龙圈定了自己的宝藏,明明是强势的占有,却藏着小心翼翼的在意。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在地上。 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下来,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抹布擦过桌面的“哗啦”声。 温柠擦到江清池的桌角时,发现他的数学课本里夹着一张纸条。 她好奇地抽出来一看,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小人——一个扎着马尾,穿着连衣裙,像极了她;另一个留着短发,穿着校服,眉眼间带着点桀骜,分明是江清池。 两个小人的手牵在一起,旁边还写着“同桌”两个字,字迹被反复描过,显得格外重。 她刚想把纸条放回去,就感觉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江清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耳朵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你、你偷看我东西!” 他伸手去抢纸条,动作却很轻,怕碰到她的手。 温柠笑着把纸条递给他,故意逗他:“原来你这么喜欢和我当同桌呀?” 江清池的脸瞬间更红了,一把抓过纸条塞进裤兜里,转身就去扫地,声音闷闷的:“谁喜欢你……多管闲事。” 温柠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阳光落在两人的课桌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纸条上那两个手牵手的小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纸条上的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眼中的她。 第9章 “第几次心动” 周四午后的英语课,阳光把教室晒得暖融融的,窗外的梧桐叶被风一吹,在课本上投下摇晃的碎影,像极了温柠此刻不安分的心跳。 作为同桌,她的手肘刚碰到江清池的校服袖子,就听见讲台前的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 “接下来请同桌两人一组,用if引导的条件句编一段对话,三分钟后抽查。”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讨论声,前桌的女生正大声念着英文句子,旁边的男生则在争论语法问题。 温柠刚想翻课本找例句,就感觉身旁的人往她这边挪了挪椅子——江清池的肩膀几乎要贴到她的胳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轻轻拂过她的鼻尖,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Look at me.(看着我)” 江清池突然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本,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温柠抬头,正好撞进他深黑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窗外的树影,也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像藏了颗发烫的小太阳。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落在她耳边,带着刻意放慢的英文语调。 “If I were to hold your hand...(如果我要牵你的手...)” 温柠的心跳猛地卡在喉咙口,指尖攥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慌忙低下头去捡,指尖刚碰到笔杆,就听见江清池紧接着问。 “Would you pull away?(你会躲开吗?)”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温柠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让她的指尖都开始发颤。 全班都在热烈地对答,只有他们这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的气息急促,像刚跑完步一样,而他的却很平稳,仿佛刚才那句越界的英文只是普通的课堂练习。 江清池若无其事地转着笔,银亮的笔杆在他指间划出优美的弧,目光落在课本上,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温柠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发现他的耳尖也泛着淡淡的红,像被阳光晒透的樱桃。 “江清池、温柠,你们来展示一下对话吧。” 英语老师突然点了他们的名字。温柠猛地抬头,刚想站起来,就被江清池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他站起身,对着老师露出一个从容的笑:“老师,我们还在想句子,能再给我们一分钟吗?” 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去抽查其他组。 江清池坐回座位,转头看向温柠,眼底带着点戏谑:“怎么,吓傻了?” 温柠的脸颊更红了,她别过脸,小声说。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呀,根本不符合课堂练习的要求。” 江清池笑了笑,转笔的动作顿了顿。 “可是,这是我突然想到的句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股暖流涌进温柠的心里。 温柠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桀骜,多了几分温柔。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对话伴奏。 有些对话注定没有结局,就像青春里的暗恋,永远停留在"如果"的假设里。 下午的音乐课是温柠最喜欢的课,音乐老师总能用温柔的声音带领大家走进音乐的世界。 这天,老师拿着乐谱走进教室,笑着说。 “今天我们来合唱一首经典的英文歌——《友谊地久天长》,大家先跟着我熟悉一下旋律。” 教室里响起了悠扬的钢琴声,老师的声音像清泉一样流淌在每个人的心里。 温柠跟着老师的节奏轻轻哼唱,手指在腿上打着拍子。 突然,她感觉后颈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江清池。 他站在她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站好,别晃。” 江清池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耐烦似的,却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让温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慌忙转回去,脸颊烫得像火烧,连歌词都唱错了调。 合唱开始了,大家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首温暖的诗。 温柠跟着节奏慢慢找回状态,却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唱到“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ot(怎能忘记旧日朋友)”时,她突然感觉身后的声音变了——江清池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耳朵瞬间发烫。 她忍不住回头,正好撞进江清池的目光里。 江清池没有唱歌,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眼神软得像揉过的棉花,没有了平时的桀骜和冷漠,倒像在看什么舍不得碰的宝贝。 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连带着他嘴角的弧度都变得温柔。 温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慌忙转回去,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旁边的夏栀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不舒服?” 温柠含糊地说“有点热”,却感觉身后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背上,像根细细的线,轻轻牵着她的心跳,让她既紧张又期待。 合唱结束后,音乐老师笑着鼓掌:“大家唱得都很好,尤其是后排的同学,声音很稳,情感也很饱满。” 温柠偷偷回头,看见江清池正低头踢着地面的小石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她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英语晚自习的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老师偶尔的讲解声。 温柠趴在课桌上,看着眼前的英语课本,眼皮有点沉重——今天的作业太多了,她有点犯困。 突然,英语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下来请同桌两人一组,进行英语对话练习,内容围绕课本第25页的对话展开,注意语音语调。” 温柠瞬间清醒过来,她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对着她笑,眼底带着点狡黠。 “怎么,困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戏谑。 温柠摇了摇头,翻开课本第25页。还没等她看清对话内容,江清池就故意用最低的声音念起了课文,那声音像蚊子叫似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If we be closer...(如果我们变得更亲近...)” 江清池的气息拂过课本,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温柠不得不把头凑过去,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还能看见他课本上画的小涂鸦。 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扎着马尾,穿着连衣裙,像极了自己——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Will things change?(情况会改变吗?)” 江清池的声音更轻了,温柠只好再凑近一点,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耳朵。 江清池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反而悄悄把课本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映得一清二楚,也照亮了他耳尖的红晕。 “I wonder what the future holds for us...(我想知道未来为我们准备了什么...)” 江清池的指尖轻轻划过课本上的单词,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温柠的心跳越来越快,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的温度。 她想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却听见他最后一句。 “Do you ever think about it?(你想过吗?)” 温柠的指尖顿在课本上,突然感觉江清池的胳膊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抬头时,看见他正盯着课本,耳朵红得要滴血,却嘴硬道:“老师让对练,我念得太小声了,你凑近点才能听见,不然等下抽查我们答不上来怎么办。 温柠把脸埋在课本里,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知道江清池是在找借口,却不想戳破——她喜欢这种靠近的感觉,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偷偷看她的眼神。 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课本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缠在一起的线,明明还没系成结,却已经悄悄绕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有些人的"故意",是十六岁最甜蜜的秘密。 温柠扑到小小的单人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枕头里,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 床头的旧台灯洒下温暖的光,照亮了墙上贴着的泛黄课程表,也照亮了她通红的耳尖。 可那句低沉含笑的英文,却像刻在了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 “If I were to hold your hand...”(如果我要牵你的手...) “Would you pull away?”(你会躲开吗?) 所以会躲开吗? 第10章 看日出 周五的放学铃刚响,天空就像被戳破的墨水瓶,瞬间泼下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教室里收拾书包的嘈杂声,织成一张湿漉漉的网。 温柠站在走廊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早上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她和江清池都没带伞。 走廊里挤满了等雨停的学生,前桌的女生正抱怨着“早知道就听妈妈的话带伞了”,温柠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江清池。 他斜倚着墙壁,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指尖夹着一支笔转得飞快,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怎么办呀,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温柠小声嘀咕,话音刚落,就见江清池把校服往头上一罩,拉上帽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裤脚,黑色的校裤贴在腿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 温柠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刚想喊他,却见他跑出几步后突然停下,转过身,用力把头上的校服往她这边扔来。 校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落在温柠怀里时还带着点体温。 “淋湿了更麻烦。” 江清池的声音被密集的雨声打得支离破碎,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温柠抬头看他时,正好看见他耳尖红得明显,像被雨水泡过的樱桃,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格外扎眼。 没等她说话,他就转身冲进了雨里,背影很快被白茫茫的雨雾吞没。 温柠抱着怀里的校服,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把校服往头上一罩,也冲进了雨里,朝着江清池消失的方向跑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可怀里的校服却暖得发烫。 跑了没几步,她就看见江清池站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下,正低头踢着地上的小水洼。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江清池的声音有点沙哑,他别过脸,不敢看她。 温柠把校服递给他,笑着说:“我们一起等公交吧,这样就不会都淋湿了。” 江清池接过校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又很快缩了回去。 两人站在公交站台下,沉默地看着雨幕,只有雨水落在站台棚顶的声音,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公交来了。 温柠跟着江清池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清池把校服搭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校服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温柠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发现他正盯着窗外,耳尖还是红的。 她突然觉得,这个雨天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她感受到了江清池藏在冷漠背后的温柔。 周六晚上十点,温柠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台灯的光在作业本上投下一小片暖黄的光晕。 窗外的月光很亮,洒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她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发愁,□□突然弹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屏幕上跳动的头像让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25Hz的回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接通的瞬间,她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屏幕那端并没有出现江清池的脸,只对着他的书桌一角。 能看见他正在写字的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的水笔,在数学练习册上飞快地演算着。 练习册的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和他平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温柠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屏幕。 全程没有人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她能看见江清池的手指偶尔会停顿一下,像是遇到了难题,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演算。 台灯的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把他手上的小伤疤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上次打篮球时不小心划伤的,她还记得当时他满不在乎的样子。 温柠重新拿起笔,继续写作业,可心思却飘到了屏幕那端的江清池身上。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她发视频通话,又为什么全程不说话,可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她想,或许江清池的心里,也藏着和她一样的心思,只是两人都不愿意先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三分钟后,视频被突兀地挂断。 温柠对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界面发呆,仿佛刚才那三分钟是一场梦。 她的心跳还在飞快地跳动,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25Hz的回声」的头像。 她记得科普书上说,25赫兹是人类听觉能捕捉到的低频声波,像深海里的鲸鸣,安静却执着。 或许,江清池只是想找个人陪他一起写作业,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周日清晨的操场很安静,只有几只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温柠坐在操场草坪上背单词,指尖划过课本上的英文单词,嘴里小声地念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不安分的心跳。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一看,是江清池。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正在操场跑道上晨跑。 看见温柠,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继续往前跑。 温柠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低下头,假装继续背单词,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江清池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每次经过温柠身边时,脚步都会放慢一点。 温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跑了第五圈时,他突然停在温柠面前,弯腰看着她的课本。 “这里单词拼错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运动完的沙哑。 温柠抬头看他,发现他正低头指着课本上的单词,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她的脸颊瞬间红了,慌忙低下头,小声说:“啊,真的拼错了,谢谢你。” 江清池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在她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拿起她的课本翻了翻。 “你怎么来这儿背单词了?” 江清池的声音很轻,他的指尖轻轻划过课本上的单词,动作很温柔。 温柠说:“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想多背点单词,争取考个好成绩。” 江清池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帮你复习,我的英语成绩还不错。” 温柠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桀骜,多了几分温柔。 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她突然明白,这条若即若离的界限,早在他心里模糊不清。 或许,他也和她一样,在默默守护着这份还没说出口的喜欢。 两人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一起看着日出。 阳光慢慢爬上天空,把操场染成了金黄色。 温柠靠在江清池的肩膀上,小声地念着单词,江清池在一旁耐心地听着,偶尔帮她纠正发音。 晨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柠忽然觉得,青春里最美好的事,不是终于等到了那句喜欢,而是在等的过程里,每一个心照不宣的瞬间。 第11章 看电影 周一的班会课总带着刚结束周末的慵懒,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光影。 王莲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时,怀里还揣着一叠粉色的电影票,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点笑意。 “上个月的月考进步奖拖到现在,老师兑现承诺——这周五晚上,请全班同学去看最新上映的恐怖电影!” “哇!”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前桌的男生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后排的女生已经开始拉着同桌讨论要不要带零食。 温柠的笔尖顿在笔记本上,墨水晕开一小团痕迹——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江清池,他正低头转着笔,银亮的笔杆在指尖划出流畅的弧,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只是指尖转笔的速度慢了些,像是在琢磨什么。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偷笑。 夏栀刚接过前排传过来的电影票,就感觉胳膊肘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她转头,看见陈燃正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用气音跟她说。 “还好没点名表扬,不然我又要被你念叨‘传错答案’了——你看,老师都没提,说明上次那点小失误根本不算事!” 夏栀瞪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压低声音咬牙。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选择题答案写反了,我数学至少能多拿五分!” 陈燃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却笑得更欢了,偷偷从书包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塞到夏栀手里。 “好啦好啦,赔你颗糖,周五电影我给你抢中间座,还买你最爱的焦糖爆米花,行不行?” 夏栀把糖攥在手心,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 温柠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电影票,指尖轻轻摩挲着票根上的“星尘漫游”四个字。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说:“周五见。” 温柠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点点头,心里的失落像被风吹散的云,只剩下甜甜的期待。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刚结束,全班同学就像出笼的小鸟,背着书包往影院冲。 夏栀拉着温柠的手腕跑在前面,嘴里还在抱怨。 “早知道就不和陈燃一组了,他拎个零食袋磨磨蹭蹭,像只蜗牛。” 温柠回头看了眼——陈燃拎着三桶爆米花、两瓶可乐,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见夏栀回头,立刻举起其中一桶焦糖味的:“栀姐!你最爱的焦糖味,我排队抢来的!” 到了影院,王老师按照班级座位顺序安排大家入座。 温柠跟着队伍往前走,指尖攥着电影票,心跳得像敲鼓。 走到第5排时,她突然顿住了——她的座位是5排6座,而5排7座的票根,正被江清池捏在手里。 他站在座位旁,看见她,眼睛亮了亮:“真巧,我们又是邻座。” 温柠的脸颊瞬间红了,她点点头,弯腰钻进座位。 刚坐下,胳膊就不小心碰到了江清池的手肘,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爆米花的甜香,飘进她的鼻尖。 就在这时,夏栀突然挤了过来,一把抱住温柠的胳膊:“温柠,我要和你坐一起!陈燃太吵了,我不想和他挨着。” “哎!那是我的位置!” 陈燃拎着零食袋跑过来,看见夏栀占了他的座位,哀嚎道,“栀姐,我特意给你留的中间座,视野最好!你看我还买了你爱喝的草莓奶昔。” 夏栀回头瞪他一眼。 “谁要喝你的奶昔,我就要和温柠坐。” 两人拉扯间,王老师走了过来,笑着把夏栀拉到5排5座:“好了,夏栀坐温柠左边,陈燃坐江清池右边,这样大家都有伴。” 电影开始前,影院的灯光慢慢暗了下来。 温柠正紧张地盯着前方的屏幕,突然感觉胳膊下有动静——江清池悄悄把两人之间的扶手往上推了推,原本隔着的冰冷金属消失了,他的胳膊轻轻靠了过来,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温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僵硬地坐着,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 电影开始前,影院的灯光慢慢暗了下来。 温柠正紧张地盯着前方的屏幕,突然感觉胳膊下有动静——江清池悄悄把两人之间的扶手往上推了推,原本隔着的冰冷金属消失了,他的胳膊轻轻靠了过来,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温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僵硬地坐着,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 电影前半段是轻松的星际冒险,飞船在星云里穿梭,画面美得像梦境。 夏栀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和陈燃小声吵架。 “你看那个女主角,比你聪明一百倍!” 夏栀不服气:“那男主角还比你温柔呢!” 温柠则专注地看着屏幕,偶尔会和江清池交流一句——他会在出现关键剧情时,轻轻碰一下她的胳膊,小声说:“这里是伏笔。” 突然,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原本安静的星球突然裂开,一只长满触手的怪兽猛地从地面跳出来,伴随着刺耳的音效,血盆大口直对着镜头。 温柠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人的胳膊。 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座椅,而是温热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抓的是江清池的胳膊。 他的胳膊很结实,被她抓得紧紧的,却没有动。 过了两秒,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放得很柔:“别怕,都是特效做的,假的。” 温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松开手,小声说:“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江清池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胳膊往她这边挪了挪,像是在说“没关系,你可以再抓”。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夏栀的哭声。 温柠转头一看,发现夏栀直接扑进了陈燃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身体还在发抖。 陈燃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一边笨拙地拍着夏栀的后背,一边嘟囔。 “吓死你算了,谁让你平时总欺负我。”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稳稳地护住了夏栀的头,还特意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了屏幕上的恐怖镜头。 从那以后,夏栀整场电影都没松开陈燃。 温柠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她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交汇,像有电流穿过,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电影进入后半段,剧情变得温馨起来。 江清池从陈燃手里拿过一桶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笑着说。 “吃点吧,甜的,能压惊。” 温柠点点头,伸手去拿爆米花。 她的指尖刚碰到桶沿,江清池的手也伸了过来,两人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一起——他的指尖有点凉,像刚碰过冰可乐,却让她的心里泛起一阵热。 温柠慌忙缩回手,假装去整理头发。 江清池却像没事人一样,拿起一颗爆米花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焦糖味的,很甜。” 温柠的脸颊更红了,她微微张嘴,咬过爆米花,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都甜丝丝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次温柠伸手去拿爆米花,都会和江清池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有时是她去抓爆米花时,他刚好也伸手;有时是他递爆米花给她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嘴唇。 每一次触碰都像小电流,让她的耳尖发烫,心跳加速。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江清池,发现他的耳尖也红得厉害,却还在故作镇定地看着屏幕。 旁边的夏栀和陈燃也没闲着。 陈燃故意和夏栀抢爆米花,每次夏栀伸手去拿,他都会提前一步把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还故意吧唧嘴:“真好吃,可惜某人吃不到。” 夏栀气得直跺脚,最后干脆直接伸手去陈燃的手里抢。 黑暗中,传来陈燃“嘶”的一声抽气——不用想也知道,夏栀肯定又踩了他的脚。 可他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了,还偷偷往夏栀手里塞了一颗最大的爆米花。 电影结束后,影院的灯光慢慢亮了起来。 大家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跟着王老师走出影院。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凉意,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王老师看了看天色,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男生负责送女生回家,一定要送到小区门口,确保安全。” 同学们纷纷点头,开始两两结伴离开。 夏栀刚想拉着温柠走,陈燃就推着一辆自行车跑了过来,停在夏栀面前。 “上来,小短腿!我送你回家,比走路快。” 夏栀瞪了他一眼。 “谁要坐你的破自行车。”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跳上了后座,还伸手捶了捶他的后背。 “你骑车慢点,别摔着我。” 陈燃笑着答应,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载着两人往前驶去,夏栀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了整条街。 温柠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这时,江清池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我送你回家吧。” 温柠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点点头,跟着江清池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江清池默默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个安静的守护者——她走快,他也走快;她走慢,他也走慢。 路上,两人偶尔会说几句话,讨论着电影里的剧情。 温柠说她最喜欢那个星云的画面,江清池就说:“下次我带你去天文馆,那里有更美的星云。” 温柠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抬头看向江清池,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走到小区门口时,温柠停下脚步,对江清池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清池点点头,笑着说:“不客气,路上注意安全。” 温柠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清池还站在原地,正看着她的背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个发光的少年。 第12章 原来,他说的不是星星,是她 周六早晨的阳光像揉碎的金箔,顺着梧桐树叶的缝隙往下淌,在温柠家楼下的石板路上铺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她刚推开单元门的防盗锁,就看见江清池站在香樟树下。 他穿了件浅灰色连帽衫,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口,手里攥着两张淡蓝色的门票,指尖被清晨的风扫得有点发红,却把门票护在手心,生怕被风吹皱。 “你怎么在这儿?” 温柠的心跳猛地撞了下胸口,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耳后的碎发,指尖还带着刚睡醒的温度。 江清池抬头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把其中一张门票递过来,声音比平时软了些:“某人上周在影院散场时说,想看看真的星云。” 门票上印着猎户座星云的图案,蓝紫色的光晕像被水晕开的颜料,右下角印着“天文馆特展”的字样。 温柠指尖捏着票根,突然想起上周电影散场后,她趴在公交站台的栏杆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随口抱怨:“电影里的星云好美,可惜都是特效。” 当时江清池对她说:“下次我带你去天文馆,那里有更美的星云。”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特意买的?” 她抬头问,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 江清池别过脸,假装看远处慢吞吞驶来的公交车,耳尖却悄悄泛了红:“路过科技馆的时候,顺手拿的两张赠票。”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就从街角炸响——陈燃骑着他那辆半旧的山地车,车后座载着夏栀,夏栀晃着两条腿,手里还举着两盒热豆浆,笑得像只偷了糖的小猫。 “池哥!约会居然不叫我们!” 陈燃猛地捏下刹车,轮胎在石板路上擦出“吱呀”一声,夏栀差点从后座滑下去,被他稳稳扶住腰。 “谁要跟你约会。” 江清池皱了皱眉,却没躲开陈燃递过来的豆浆。 夏栀从车后座跳下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和温柠的聊天记录。 “温柠早就告诉我你们要去天文馆啦!我跟陈燃说要来蹭玩,他比谁都积极,大清早就在楼下堵我。” 陈燃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我这不是怕你们俩无聊嘛,有我在,保证气氛活跃。” 他说着,把另一盒豆浆塞给温柠,“热乎的,甜豆浆,你上次说过喜欢喝。” 温柠接过豆浆,指尖碰到纸盒的温度,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四人往公交站走时,陈燃和夏栀在前面吵吵闹闹——一个嫌对方喝豆浆漏在衣服上,一个抱怨车座太硬,温柠和江清池跟在后面,偶尔碰一下胳膊,又飞快地分开,像两只小心翼翼的小兽。 天文馆的穹顶被投影成深蓝色的夜空,缀满了闪烁的“星星”,连地面都铺着模拟星空的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 江清池带着温柠走到星座展区,玻璃展柜里摆着十二星座的模型,他指着天蝎座的金属模型,突然笑了:“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温柠凑过去看——天蝎座的尾钩锋利,心宿二的位置嵌着颗红色的LED灯,亮得像团小火苗。 “哪里像了?” 她不服气地戳了戳模型的尾巴,“我明明很乖的。” 江清池伸手,轻轻扯了下她的马尾辫,指尖蹭过她的发梢:“上次我给你讲三角函数,你嫌我步骤太啰嗦,偷偷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还在旁边写‘江清池是大笨蛋’——这不是会‘蜇人’是什么?” 温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伸手去拍他的胳膊:“你怎么偷看我的草稿纸!” 江清池笑着躲开,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往星座隧道的方向走:“生气了?那带你去看双子座,他们说双子座代表着神秘。” 他的指尖很暖,轻轻扣着她的手腕,像怕她跑掉似的。 星座隧道里的光线更暗,只有头顶的投影在不断变换星座图案,从猎户座到狮子座,再到双鱼座,脚步声在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走了两步,温柠就感觉手腕被轻轻攥紧——江清池借着黑暗,指尖滑下来,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这里人多,岔路也多,怕你走丢。”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有点沙哑,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尖,让她的耳尖瞬间烫得能煎鸡蛋。 温柠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很宽,能把她的手完全包在里面,指尖偶尔会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走到隧道中间时,江清池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指着头顶的双子座:“你看,这两颗亮星离得好近,像不像我们? 温柠抬头,双子座的α星和β星紧紧依偎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像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伙伴。 她转头时,正好撞进江清池的目光里——隧道里的光影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眼神比头顶的星星还亮。 就在这时,隧道口传来夏栀的喊声。 “温柠!江清池!你们快来看!陈燃说他是射手座,还说射手座最帅,笑死我了!” 江清池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还留着刚才的温柔:“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温柠跟着他往外走,手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揣了颗小小的暖炉。 4D影院的门口排着长队,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一副黑色的3D眼镜和一个一次性鞋套。 温柠刚把鞋套套好,就被江清池拉着胳膊往里面走:“中间排视野最好,我刚才提前占了位置。”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胳膊,带着点温热的温度,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两人坐在中间排的座位上,夏栀和陈燃挤在旁边。 电影开始前,座椅突然“咔哒”一声弹起安全带,温柠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勒到脖子,江清池伸手帮她调整安全带,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下巴,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电影开场后,画面瞬间切换到浩瀚的宇宙——银白色的飞船在星云里穿梭,彩色的星尘像烟雾一样飘过眼前,3D效果逼真得像伸手就能摸到。 温柠看得入了迷,时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直到画面里突然冲出来一大群陨石,伴随着刺耳的音效,还从椅背上喷出冰冷的气流。 “啊!”温柠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旁边缩。 江清池伸手,一把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他的胳膊揽着她的肩膀,手掌按在她的胳膊上:“笨,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点笑意,呼吸扫过她的耳尖,让她的脸颊瞬间红透了。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江清池的胳膊就没从她的肩膀上挪开。 每当画面里出现惊险的场景——比如飞船穿越小行星带,或者遇到模拟的外星生物时,他都会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别怕”。 温柠靠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豆浆的甜味,心里的恐惧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 旁边的夏栀和陈燃比电影还热闹。 陈燃故意在夏栀耳边学怪兽叫,声音又尖又细,吓得夏栀直往他怀里躲。 “你别叫了!” 夏栀气鼓鼓地捶他的胳膊,陈燃却笑得更欢,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手稳稳地护着她的头,生怕她撞到前面的座椅:“好了好了,不叫了,再叫把我们家栀姐吓哭了。” 电影结束后,温柠刚想坐直身体,就发现江清池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转头看他,他的耳尖红得厉害,却故作镇定地说:“人多,别挤到你。” 直到工作人员提醒大家离场,他才慢慢松开手,却在走出去时,悄悄扶了她一把,怕她被台阶绊倒。 观星台在天文馆的顶楼,风比楼下大些,却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城市天际线。 十几台白色的天文望远镜整齐地摆放在栏杆边,江清池拉着温柠走到最里面的一台前,弯腰调整着焦距:“今天天气好,能看到金星。” 温柠凑到望远镜的目镜前,刚想调整角度,就感觉身后多了一道阴影——江清池从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整个人虚环着她,双手握住望远镜的调焦旋钮。 “笨,要先对准天顶的方向,再慢慢调焦。”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点刚喝过热水的暖意,呼吸扫过她的耳垂,让她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又快又稳,和她自己的心跳声叠在一起,像敲在鼓面上的节拍。 他的手臂轻轻蹭过她的胳膊,带着点淡淡的体温,她甚至能闻到他连帽衫上阳光的味道,混着一点洗衣粉的清香。 “好了,你看。” 江清池松开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 温柠眨了眨眼,凑到目镜前——黑色的天幕上,一颗明亮的星星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一颗被打磨过的珍珠,在深蓝色的背景里格外显眼。 “是金星吗?”她忍不住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嗯,”江清池站在她身后,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也叫启明星,是早上最亮的星星。” 他顿了顿,突然轻声说:“比星云还美。” 温柠猛地回头,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眼神很软,像被阳光晒化的棉花糖,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 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刚想开口问“你说星星还是我”,就被远处的打闹声打断。 “栀姐你看!这颗星星像不像你生气时的脸!” 陈燃趴在另一台望远镜前,对着夏栀大喊。 夏栀走过去,看了一眼就气鼓鼓地捶他:“你才像!你像颗只会闪的小破星!” 陈燃笑着躲开,却故意往她那边靠,伸手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好好好,我像,你是最美的星星行了吧?” 温柠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江清池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瓶身还带着点凉意:“渴了吧?” 她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风轻轻吹过,把远处的车鸣声吹得模糊,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头顶星星的闪烁。 纪念品商店里暖烘烘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天文主题的小玩意儿——星云图案的马克杯、星座形状的钥匙扣、还有印着行星的笔记本。 温柠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货架最上层的星云明信片吸引了——一套五张,每张印着不同的星云,猎户座的蓝紫、仙女座的粉红、金牛座的橙黄,像把整片星空都缩在了纸页上。 她踮着脚把明信片拿下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纸页,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就在这时,江清池突然从身后走过来,一把抽走她手里的明信片:“这么丑,别买了。” 温柠愣了一下,不服气地抢:“哪里丑了!你看这个猎户座星云,跟电影里的一样美。” 江清池把明信片举得高高的,他比她高小半个头,她踮着脚也够不到。 “印刷太粗糙,颜色也不对。” 他皱着眉,却偷偷用余光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她的脸颊鼓起来,像只被惹急的小仓鼠,可爱得让人想捏一把。 “那我自己买。”温柠转身想往收银台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别闹,”江清池把一张草莓味的糖果塞到她手里,“我带你去看别的。” 他拉着她走到模型区,拿起一个小小的月球模型,模型表面的环形山做得很逼真,他指着其中一个坑洞:“这个是雨海,以前人们以为这里是海洋。”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在模型底部轻轻刻下“温柠的月亮”五个字。 温柠看着那个小小的月球模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结账时,她站在江清池身后,无意间瞥见他把那套星云明信片偷偷塞进了连帽衫的口袋里——他的动作很快,却被货架的反光映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突然明白他刚才说“丑”,只是想自己偷偷买下来。 旁边的陈燃正举着一个丑丑的外星人玩偶,对着夏栀晃:“栀姐,这个像不像你?眼睛圆溜溜的。” 夏栀瞪了他一眼:“丑死了,谁要这种东西。” 陈燃却毫不犹豫地把玩偶递给收银员:“买了,送给我们家小外星。” 夏栀的脸颊红了,却没拒绝,悄悄把玩偶抱在怀里,指尖轻轻碰了碰玩偶的耳朵。 傍晚的公交里挤满了人,温柠和江清池好不容易在后排找到两个靠窗的位置,夏栀和陈燃则站在他们旁边的过道里。 温柠累了一天,靠在椅背上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早上起得早,又在天文馆跑了大半天,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的头慢慢往旁边歪,最后轻轻靠在了江清池的肩膀上。 江清池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他低头看着温柠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他的心跳得又快又乱,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舍不得动一下,生怕把她吵醒。 站在旁边的陈燃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偷笑,还对着江清池挤眉弄眼。 江清池抬头瞪了他一眼,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手指竖在唇边,眼神里带着点恳求。 陈燃连忙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偷笑,夏栀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说:“别笑了,小心吵醒温柠。” 车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橘黄色的光透过车窗照在温柠的脸上。 江清池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能挡住窗外吹进来的凉风。 他把外套的领口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过了二十分钟,公交报站的声音响起——“永林小区到了”。 江清池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比平时软了十倍:“温柠,醒醒,到家了。” 温柠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靠在江清池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他的校服外套。 “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慌忙坐直身体,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没事。” 江清池帮她把外套拿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又飞快地缩回去。 四人一起下车时,夏栀拉着温柠的手,偷偷在她耳边说:“你刚才睡得好香,江清池僵着身子坐了一路,连动都不敢动。” 温柠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转头看江清池,发现他正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耳尖还是红的。 走到温柠家小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把校服外套递还给江清池:“今天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江清池接过外套,却没立刻穿上:“下次有空,带你去郊外看真正的星星,那里没有光污染,能看到银河。” 温柠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江清池还站在原地,对着她挥手,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回到家后,温柠收拾书包时,手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拉开拉链,发现是那套星云明信片。 明信片被整齐地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江清池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很清晰: “下次去看真正的星星——江”。 温柠拿起明信片,指尖轻轻碰了碰便利贴,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她走到窗边,看着天上慢慢亮起来的星星,突然想起在观星台时,江清池说的那句“比星云还美”。 原来,他说的不是星星,是她。 第13章 小太阳 周一清晨的风裹着初秋的凉意,卷着值日生扫地的扬尘钻进教室。 温柠刚跨过门槛,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般,钉在了第三组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江清池的位置空着。 “看什么呢?魂都飞过去了。” 陈燃突然跑过来,校服袖子蹭过温柠的课桌,“池哥发烧了,38度5,今早他妈给老班发消息请假时,我刚好在办公室补作业。” 温柠握着书包带的手指猛地收紧,帆布带子在掌心勒出一道白痕。 她“哦”了一声,低头拉开椅子坐下,却在整整一天里都像丢了魂。 早读时把英语书翻成数学课本,跟着其他同学念了半页“函数单调性”才反应过来;就连课间去接水,都差点把热水倒进水杯外层的隔热套,烫得指尖发麻时,脑子里闪过的还是他每天趴在桌上打游戏时,额前垂下来的那缕碎发。 午休铃声刚响,温柠就攥着饭卡冲出教室。 食堂方向飘来的饭菜香她闻若未闻,绕到教学楼后的医务室时,校医正趴在桌上打盹。 “老师,我想买感冒冲剂……要那种见效快的,最好是甜一点的,不要太苦的。” 她趴在窗台上小声说,指尖紧张地抠着窗台边缘的水泥缝。 校医笑着递来一盒橙黄色包装的药,“这个是水果味的,小孩都爱喝。” 她付了钱,捏着药盒往教室跑,帆布鞋踩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极了此刻的心跳。 走廊里只剩值日生拖地的水声,泡沫在瓷砖上聚成白色的小团。 温柠溜到江清池的课桌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药塞进桌洞最里面——那里还放着他上周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皱巴巴的,是她偷偷塞给他的那盒。 她又从笔袋里摸出一支橙色的马克笔,在药盒侧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圆圈歪歪扭扭,光芒却画得格外认真,每一道线条都带着点笨拙的小心思。 刚把笔塞回口袋,就听见陈燃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座位,后背贴在冰凉的椅背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与此同时,陈燃旁边夏栀问道: “你兄弟要死了吗?烧到38度就趴下了?需要组织个探病小分队吗?我刚从家里偷了我妈炖的燕窝,正好给他补补。” 陈燃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盼点好?他就是普通发烧,别小题大做。再说了,燕窝是给你自己补脑子的吧?” 放学铃声刚落,陈燃就把两大本作业塞进书包,又绕到学校门口的水果店。 “老板,要最新鲜的橙子和葡萄,酸一点的,他不爱吃甜的。” 他拎着水果袋往隔壁粥铺走,又买了份小米粥,特意叮嘱老板多放些姜丝。 等他敲开江清池家的门时,少年正裹着灰色的毯子坐在沙发上,脸色白得像纸,连平时亮晶晶的眼睛都没了神采。 “敲什么敲?催命呢?” 江清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陈燃却毫不在意,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哥们给你带作业来了,老班说落下的课得自己补,不然下次月末考又要被他点名。” 说着,他掀开粥桶的盖子,白汽带着小米和姜丝的香气飘了出来,“我妈说姜丝能退烧,你赶紧喝了。 江清池瞥了眼茶几上的水果和粥,没说话,却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给陈燃腾出块地方。 陈燃刚坐下,就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对了,夏栀让我给你的。她说本来想自己来,又怕你传染她,就写了这个。” 江清池展开纸条,上面是夏栀龙飞凤舞的字迹:“快点好起来,不然没人修理陈燃了,那家伙最近越来越嚣张。” 末尾还画了个歪嘴笑的表情,墨水晕开了一点,像是画的时候太着急。 第二天早晨,温柠刚走进教室,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座位上。 江清池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拉链拉到下巴,露出的脸色依旧苍白,偶尔还会捂着嘴咳嗽两声,肩膀微微颤抖。 他正低头整理桌洞里的书本,手指拨开散落的笔和橡皮时,突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温柠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假装翻书,指尖却把语文书的边角捏得发皱,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江清池拿出那盒橙黄色的感冒冲剂,指尖摩挲着侧面那个小小的太阳——他的指腹带着点薄茧,轻轻蹭过马克笔画的线条时,温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突然,他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声音还有点沙哑:“这是你放的?” 温柠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笔尖在英语练习册上无意识地划动。 最后“滋啦”一声,墨水滴在崭新的页面上,晕开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墨痕,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情。 周围的吵闹声好像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温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震得耳膜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橡皮,指节都泛了白,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听说你发烧了,就去医务室给你买了点药。我问过校医,说这个是水果味的,不难喝。 江清池“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温柠却觉得脸颊发烫,像被正午的太阳晒过一样,她趴在桌子上,用胳膊挡住脸,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看出她的慌乱。 午休时,温柠正趴在桌子上小憩,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睁开眼,看见江清池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她的粉色保温杯——杯身上印着一只兔子,是她去年生日时妈妈送的。 “借你杯子用用。” 他说完,不等她回应,就拆开一包感冒冲剂倒了进去,又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热水,用勺子搅了搅。 药粉溶解后变成了浅棕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橙子味,却还是掩不住底下的中药味。 江清池皱着眉头,端起杯子,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他喝得太急,喉结滚动了两下,嘴角还沾了点药渍。 “难喝死了。” 他放下杯子,眉头依旧紧锁,像是在抱怨药的味道,却又拿起空了的药盒,仔仔细细地折成一个小方块,塞进了温柠的抽屉里——动作轻柔,不像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 温柠看着他的动作。 她抿了抿唇,从笔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想递给他,手指刚碰到糖纸,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悄悄把糖放进了他的桌洞。 同一时刻,陈燃举着手机,对着江清池拍个不停。 “栀姐,你看,他还活着呢,就是脸色有点白,跟个病美人似的。” 他把手机屏幕对准江清池,语气里满是调侃。 旁边里传来夏栀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让他把我闺蜜的杯子洗干净!要是留下一点药味,我饶不了他!还有,你别老拍他,显得你很闲似的。” 江清池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抢陈燃的手机。 陈燃笑着躲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把刚拍的照片发进了班级群里——照片里,江清池靠在椅背上,额前的碎发垂着,眼神有点迷茫,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陈燃配文:“病美人在线营业,求夸夸。” 王莲老师秒回:“夸什么夸?让他赶紧好起来,下周的篮球赛还等着他当主力呢,要是输了,他负责请客。”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夏天的栀子花:「同意同意同意」 周三石:「老班威武!!!」 第二天早晨,温柠像往常一样拉开抽屉,准备拿出课本早读。 手指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盒粉色的草莓糖,糖盒上印着可爱的卡通草莓图案,包装纸上还系着一根浅粉色的丝带。 糖盒下压着一张纸条,是从数学练习册上撕下来的边角,上面是江清池潦草的字迹:“杯子洗了三遍,用洗洁精泡过,没药味了。” 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圆圈比她画的圆了点,光芒却同样认真,和她当初画在药盒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温柠拿起一颗草莓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草莓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味,比她吃过的任何一颗糖都甜。 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耳尖却又悄悄烧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江清池的座位,少年正低头看着数学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连平时有些锋利的下颌线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温柠咬着糖,心里悄悄想: 原来,他也会画小太阳啊。 第14章 选文科 六月的风裹着樟树叶的气息涌进教室时,后墙的倒计时牌已经撕到了“14”的数字。 温柠把刚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往桌肚里塞了塞,指尖无意间触到那张被折成小方块的分科意向表,纸角的折痕已经被摩挲得发毛,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所以文理分科的事,大家这周之内把意向表交上来。” 王老师的声音在讲台前响起时,温柠正盯着桌缝里的一道铅笔印发呆。 那是上个月江清池帮她捡橡皮时,铅笔尖不小心划到的,浅灰色的痕迹弯弯曲曲,像条没头没尾的小蛇,缠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江清池,你肯定选理科吧?” 前排的男生扭过头来问,语气里带着笃定。 温柠的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团墨渍,像颗落在白纸上的黑眼泪。 江清池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没半分犹豫:“嗯,理。” 他说这话时正低头整理物理错题本,指尖翻过一页写满受力分析的纸,沙沙的声响落在温柠耳朵里,却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那陈燃你呢?”有人跟着起哄。 斜前方的陈燃嚼着口香糖转了个圈,胳膊搭在夏栀的椅背上,笑得没心没肺。 “我陪栀姐选文啊,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夏栀红着脸拍了他一下,指尖蹭过陈燃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时,还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腕——那是他们俩之间才有的小默契,温柠坐在后面看得清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连王老师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陈燃笑骂:“就你机灵,赶紧坐好。” 笑声里,温柠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笔杆在指间滑来滑去,像条总想挣脱的鱼。 “温柠,你想好了吗?”王老师的声音直接飘到了她耳边,带着温和的询问。 周围的喧闹好像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温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胸腔。 她把下巴埋得更低了些,含糊地说:“还没想好。” 话音刚落,就感觉桌下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她抬头瞥了一眼江清池,他正皱着眉看她,眼神里带着点不解,像在问“你怎么会没想好”。 温柠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去看窗外的梧桐树——夏栀刚下课还在那树下站过,手里攥着本语文笔记,陈燃蹲在她面前帮她系松开的鞋带,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像幅暖融融的画。 放学后的图书馆总是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空调的呼呼声。 温柠把数学卷子摊在桌上,眼睛却盯着最后一道大题发愣。 江清池坐在她对面,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很快就画出了一张受力分析图。 “这里错了,”他把草稿纸推到她面前,指尖点在图上的一个小圆圈里,“摩擦力的方向搞反了,下一学期学动量的时候还会深化这个知识点,现在得记牢。” 温柠“嗯”了一声,却没伸手去拿笔。 她看着江清池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上周运动会,夏栀跑完八百米腿软,是江清池扶着她到旁边休息的——那时他也是这样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担心,问夏栀“要不要去医务室”。 后来陈燃跑过来,把外套披在夏栀身上,江清池才默默退到一边,回到她身边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你会想念现在的座位吗?” 温柠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图书馆里的安静。 江清池正在写步骤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她时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说什么傻话,下一学期当然还坐一起。” 他说得那么自然,好像“一起”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温柠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她眼眶都有点发热。 她想起夏栀昨天跟她说的话,夏栀趴在她桌上,声音压得很低:“我跟陈燃说好了,选文之后也想坐同桌,你呢?你跟江清池肯定还能一起吧?” 那时她没敢接话,只是假装去看窗外的云。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去看卷子上的错题,声音闷闷的:“哦,也是。” 江清池没察觉她的不对劲,继续低头讲题,可温柠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知道江清池肯定会选理科,他的物理和数学那么好,每次考试都能排在年级前几名。 而她呢?虽然理科成绩也不算差,可每次做物理题时,她都会想起妈妈临终前说的话——“柠柠,妈妈知道你喜欢画画,要是以后有机会,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妈妈的画具还在书房的柜子里放着,颜料已经干了,画笔上还沾着当年没洗干净的颜色。 温柠上次打开柜子时,看到画夹里夹着一张她小时候画的画,画的是家里的小院,院子里有棵梧桐树,树下站着妈妈和她。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原来喜欢的事和重要的人,有时候是不能兼得的。 周五放学后,温柠刚走出教室,就被王老师叫住了。 “温柠,你等一下。” 王老师的声音很温和,可温柠的心里却咯噔一下,脚步都变得有些沉重。 她跟着王老师走进办公室,看着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成绩单,上面列着她这学期的各科成绩。 “你的成绩完全可以选理科,”王老师指着成绩单上的物理和数学分数,语气里带着惋惜,“这两门都是优势科目,老师觉得你更适合理科发展,以后考大学的选择也更多。” 温柠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布料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 她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爸爸也跟她说过好几次,让她选理科,说理科好找工作,以后能有个稳定的生活。 “老师,我已经想清楚了。” 温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你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选文的话,你的理科优势就浪费了。” 温柠摇了摇头,眼眶有点红,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您,老师,我想好了,我选文。 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好落在走廊的窗台上,把地面染成了一片暖橙色。 温柠靠在墙上,慢慢蹲了下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到夏栀和陈燃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说话,陈燃把夏栀的书包抢过来背在自己肩上,夏栀笑着捶了他一下,两人并肩走下楼梯,影子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样子。 温柠想起自己和江清池,他们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最多只是他帮她讲题,她帮他整理笔记,像两条平行线,偶尔靠近,却始终没有交点。 期末考前夜,江清池送温柠到她家楼下。 路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靠得很近的线。 “明天考试别紧张,”江清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她,“我妈说吃橘子能让人放松。” 温柠接过橘子,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像春天里的阳光。 “考完试告诉你个秘密。” 温柠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 温柠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她知道她不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她想起傍晚在教室,夏栀问江清池“你真的不考虑选文吗”,江清池笑着说“我理科这么好,选文多浪费”,那时夏栀还朝她挤了挤眼睛,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俩能一起”。 江清池转身走了,脚步轻快,像只快乐的小鸟。 温柠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对不起。” 声音很轻,很快就被风吹散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期末考试的那几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蓝宝石。 每场考试结束后,江清池都会在考场外等她,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现在能告诉我选什么了吗?” 他每次都会这样问,语气里带着期待。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像一声长长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色里。 温柠总是笑着摇摇头:“考完再说。” 她知道自己在欺骗他,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怕听到他不解的质问,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其实分科表早已交到班主任手中,她在“文科”那栏里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她想起夏栀交表时的样子,夏栀毫不犹豫地在“文科”那栏打了勾,陈燃跟在她后面,也跟着打了勾,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像幅很美的画。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温柠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复杂。 她收拾好文具,慢慢走出考场,就看到江清池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手里拿着一支冰淇淋,是她最喜欢的香草味。 “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把冰淇淋递给她,眼里的期待像要溢出来似的。 温柠接过冰淇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看着江清池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那么清晰,那么温暖。 她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暑假快乐。” 江清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你……” 他还想说什么,温柠却转过身,快步往前走。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晒干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她看到夏栀和陈燃在不远处的花坛边说话,陈燃把夏栀的头发别到耳后,夏栀笑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陈燃的脸一下子红了。 温柠知道,这个暑假过后,他们将走向不同的方向,江清池会在理科班的教室里继续钻研物理题,夏栀和陈燃会在文科班的教室里一起读诗词歌赋,而她,会一个人坐在文科班的某个角落,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曾经和他们一起度过的高一时光。 走到街角时,温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清池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支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孤单。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把所有的不舍和难过都留给了他,可她真的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暖,风也是这样温柔,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没想到,原来长大需要这么多的勇气。 她擦了擦眼泪,转身走进了巷口。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斑驳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明明灭灭,充满了不舍和迷茫,却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她知道,这个夏天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可她还是会记得,在高一的最后时光里,有个少年曾陪她走过一段温暖的路。 而这些记忆,会像一颗藏在心底的酸柚,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还是会尝到一丝淡淡的甜。 第15章 Party 放假第一天的午后,阳光把书桌晒得发烫,温柠正对着摊开的高一上册数学练习册发呆,□□提示音突然像串鞭炮似的炸个不停。 不是她的消息,是班级群里的@全体成员红得刺眼。 她点进去时,聊天记录已经刷了九十多条,最顶上是陈燃发的九宫格表情包——从流着泪的烧烤串到举着麦克风的熊猫头,配文只有三个字:“求组织!” 往下翻,才看见陈燃半小时前发的语音条,点开来,他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差点震破听筒。 「世界无敌大帅逼」:“王老师!高一上册这就结束了?我们天天刷题到十一点,手上的茧子都能煎蛋了,不出去吃顿串、嚎两嗓子,对得起我们流的汗吗?您就组织一下吧,我求您了!” 后面跟着七八条同样语气的语音,条条都是“语音轰炸”的架势。 温柠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陈燃永远是班里最活跃的那个,敢跟班主任这么“耍赖”的,大概也只有他。 她正想退出聊天框,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新公告,发信人是王莲老师。 「王莲老师」:“@全体成员今晚六点半“老王烧烤”集合,之后转场“星光KTV”A302包间,庆祝高一上册圆满落幕。 自愿参加,费用AA(陈燃同学主动申请负责酒水)。——你们永远18岁的王老师。” 公告刚发出去,群里瞬间被刷屏。 陈燃发了个原地蹦跳的动图:“王老师yyds!” 紧接着,各种烧烤、麦克风、星星眼的表情包铺天盖地,有人刷“终于能听王老师唱《精忠报国》了”,连平时话少的班长都发了个“举双手赞成”的表情。 温柠犹豫了两秒,在群里回复了“收到”。 指尖划过屏幕时,不小心点进了和江清池的聊天框。 上次说话还是昨天。 六点刚过,温柠换了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理了理裙摆。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晚风带着点夏末的热气,吹得楼下的梧桐叶沙沙响。 她走到小区门口打车,报了“老王烧烤”的地址,司机师傅笑着说:“哦,那地方啊,学生娃最爱去,晚上热闹得很。” 果然,离着还有几十米,就听见了烧烤摊的喧闹。 红色的霓虹招牌在暮色里闪着光,“老王烧烤”四个字被油烟熏得有点模糊,却格外显眼。 炭火气混着孜然和肉香扑面而来,烤架上的五花肉滋滋冒油,滴在炭火上溅起小小的火星,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谈笑声裹在一起,把夏夜的热闹推到了顶点。 温柠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招牌底下。 是江清池。 他穿着件黑色T恤,牛仔裤洗得发白,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地上的影子,又像是在等人。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比起来,他显得格外安静。 “温柠。” 她还没来得及挪开脚步,他已经抬起头朝她走过来。 夏夜的风带着烧烤摊的热气吹过来,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皮肤很白,黑色T恤衬得脸色更显透亮,眼神在渐暗的暮色里亮得惊人,像盛着星光。 温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布料在指尖皱成一团,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你也刚到啊?” “嗯。” 他停下脚步,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昨天说的‘暑假快乐’,是什么意思?” 温柠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抿了抿唇,弯起眼睛笑了笑,试图把气氛弄得轻松些。 “就是字面意思呀,祝你有个快乐的暑假。” 江清池看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没相信她的话。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从烧烤店里冲了出来。 “池哥!温柠!你们可算来了!” 陈燃举着两串烤羊肉串跑过来,一把揽住江清池的肩膀,把串递到他嘴边:“快尝尝,刚烤好的,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辣椒!” 他又转向温柠,挤了挤眼睛,“就等你们俩了,里面都坐满了,王老师还问你们怎么没来呢!” 江清池的眉头舒展开,接过羊肉串,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 陈燃推着他们往店里走,嘴里不停念叨着:“今天必须不醉不归!我买了两箱啤酒,还有可乐雪碧,保证让大家喝个够!” 烧烤店的大厅里摆着十几张桌子,他们班的人几乎坐满了靠里的两桌。 王老师坐在中间,面前摆着个啤酒杯,里面却装着可乐,正被几个女生围着说话。 看见温柠和江清池进来,她笑着挥挥手:“快来坐!就等你们俩了。” 温柠在王老师旁边的空位坐下,江清池则被陈燃拉到了对面的男生堆里。 刚坐定,服务员就端着一大盘烤串过来——烤鸡翅、烤鱿鱼、烤茄子,还有各种肉串,摆了满满一桌子。 王老师举起可乐杯,笑着说:“来,咱们碰一个!庆祝高一上册圆满结束,也祝大家暑假玩得开心!记住啊,今天谁跟我提学习,罚他清唱《青藏高原》!” “好!” 大家齐声应着,纷纷举起杯子。 温柠面前也被陈燃放了一瓶啤酒,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让她发烫的脸颊稍微舒服了些。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口抿了一口,啤酒的苦味混着冰凉的触感滑进喉咙,呛得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慢点喝。” 旁边的王老师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女孩子少喝点酒,要是觉得苦,就换可乐。” 温柠摇摇头,把啤酒瓶放在桌上:“没事,挺好喝的。”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江清池的目光。 他被几个男生围着碰杯,手里也拿着一瓶啤酒,却没怎么喝,只是偶尔抿一口。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 温柠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去拿烤串,却不小心碰到了夏栀的手。 夏栀朝她挤眉弄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江清池刚才一直在看你呢。” 温柠的脸颊瞬间发烫,像是被酒精烧着了似的。 她慌忙拿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能压下心底的慌乱。 烧烤吃得差不多时,陈燃拍着桌子站起来:“走!转场KTV!让我们用歌声征服这个夜晚!” 大家轰然应和,收拾着东西往外走。 王老师跟在后面,笑着说:“你们先去,我去结个账。记住啊,到了KTV别乱跑,十二点前必须回家,班长盯着点,到家都在群里报个平安。” “知道啦!王老师您放心吧!”大家齐声喊着,簇拥着往“星光KTV”走去。 “星光KTV”离烧烤店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A302包间在三楼,推开门,里面已经开好了灯——五颜六色的彩灯在天花板上旋转,把整个包间照得迷幻又热闹。 沙发是米白色的,茶几上摆着几盘零食和水果,点歌屏亮着,正播放着流行的歌曲。 大家涌进去,抢着往沙发上坐。 陈燃一把夺过麦克风,对着点歌屏喊道:“我先来!我要唱《孤勇者》!” 就在这时,王老师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 “给你们带了点水,唱歌费嗓子。”她说着,把水放在茶几上,“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注意安全。” “王老师您别走啊!”几个女生拉住她的胳膊,“再陪我们一会儿嘛,唱首歌再走!” 王老师笑着摇摇头:“不了不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熬不过你们这帮小年轻。再说了,我在这儿,你们放不开。”她拍了拍班长的肩膀,“记得盯着点时间,十二点前必须散场。 说完,她挥挥手,转身走出了包间。 门关上的瞬间,包间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燃立刻按下了播放键,《孤勇者》的前奏响起,他拿着麦克风站在屏幕前,扯着嗓子唱了起来:“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大家跟着一起唱,气氛瞬间被点燃。 唱完一首歌,陈燃把麦克风递给夏栀,自己则跑到点歌屏前,眼睛一亮,转头对着男生堆里喊:“池哥!该你了!” 江清池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可乐,慢慢喝着。 听到陈燃喊他,他抬起头,皱了皱眉:“我就不唱了吧。” “那可不行!”陈燃冲过去,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你可是我们班的颜值担当兼智商天花板,不唱首歌,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些粉丝?” 他对着全班同学喊道,“大家说,要不要听池哥唱歌?” “要!”女生们立刻尖叫起来,男生们也跟着起哄。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拍着桌子,目光在江清池和温柠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暧昧的笑意。 温柠坐在沙发的角落,手里攥着一瓶没开封的可乐,心脏砰砰直跳。 江清池被几个男生推到点歌屏前,脸上带着点无奈,还有被酒精熏染的微醺。 他的耳尖有点红,眼神却很亮,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温柠身上。 那目光像是带着温度,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又很快移开。 然后,他伸手在点歌屏上操作了几下。 前奏响起时,包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是陈燃那种热闹的歌,而是一首旋律温柔的情歌,叫《小幸运》。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江清池拿着麦克风,没有看屏幕,而是侧身站着,面对着温柠所在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好听,有点低,还有点沙哑,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顺着喧闹的空气,直直地钻进温柠的耳朵里。 他唱得不算完美,甚至在副歌部分有点微微走调,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温柠身上,专注又认真,像是整个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女生们尖叫着,男生们吹着口哨,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暧昧的气氛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温柠包裹在中间。 温柠的脸颊烫得惊人,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她不敢抬头看江清池,只能死死地盯着面前茶几上闪烁的灯带。 那灯带着红的、蓝的、绿的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快要跳出胸腔。 她能感觉到江清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能听到他唱的每一句歌词——“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那些直白的歌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比任何一次清晰的质问都更让她无处遁形。 她想起昨天说的“暑假快乐”,想起刚才在烧烤摊前他问她的那句话,想起他蹙起的眉头和专注的目光。 她知道,他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她不能说,那个秘密,她必须藏到开学。 一首歌很快就唱完了。 江清池放下麦克风,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回到了沙发上。 温柠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赶紧打开手里的可乐,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能压下心底的慌乱。 她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夏栀说:“我去走廊透透气。” 夏栀点点头,笑着说:“去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温柠走出包间,关上门的瞬间,喧闹的声音被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见江清池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罐冰可乐。 他走到她面前,把可乐贴在她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也让她发烫的脸颊瞬间舒服了些。 “怎么出来了?”他靠在墙上,和她并排站着。 KTV的彩灯透过门缝照进来,在他的脸上掠过,映得他微红的耳尖格外明显。 “里面太吵了,出来透透气。” 温柠接过可乐,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底,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两人沉默了几秒。 走廊里很安静,能听到包间里传来的歌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温柠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他。 “所以,”江清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那个‘秘密’,要等到开学?” 温柠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知道他会问,可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握紧了手里的可乐罐,冰凉的罐体在掌心留下一圈圈凉意。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开学你就知道了。” 江清池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靠在墙上,看着走廊尽头的灯光,沉默着。 温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疑惑,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敢抬头,只能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直到包间里传来夏栀喊她的声音。 “温柠!你在哪儿呢?” 温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说:“我在这儿!”她转过头,对着江清池笑了笑,“我进去了。”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包间,像是在逃避什么。 江清池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握着那罐没开封的可乐,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底。 聚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 班长看了看时间,拍了拍手说:“差不多了,该散场了,大家记得回家后在群里报平安。” 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走出KTV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吹散了身上的酒气和烟味。 温柠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站在路边等着夏栀。 “我送你回去。” 江清池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温柠转过头,看见他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她面前。 那是一辆黑色的山地车,车把上挂着一个小彩灯,在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不用了,”温柠摇摇头,指了指刚走过来的夏栀,“我和夏栀顺路,我们打个车回去就好。” 夏栀也笑着说:“是啊,江清池,你放心吧,我们一起打车,很安全的。 江清池看着温柠,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轻:“那,暑假快乐。” “暑假快乐。”温柠也看着他,笑了笑。 说完,江清池骑上自行车,挥了挥手,转身骑进了夜色里。 自行车的尾灯在黑暗中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 温柠和夏栀并肩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凉意。温柠手里还握着那罐从KTV带出来的可乐,虽然已经不冰了,可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最初的冰凉。 耳边却一直回响着江清池唱的那首《小幸运》,他的声音不算完美,甚至有点走调,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她的心里反复回荡。 “温柠,你在想什么呢?”夏栀碰了碰她的胳膊,“车来了,我们走吧。” 温柠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夏栀上了出租车。 车子开动时,她转过头,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路灯的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像一串破碎的星光。 她知道,这个夏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可她已经预感到,那份她小心翼翼藏好的告别——那个关于她下学期要转学的秘密,终将在开学时,击碎此刻所有的美好。 就像此刻掌心残留的冰凉,和耳边滚烫的歌声,终究会在某个瞬间,撞在一起,然后支离破碎。 第16章 又一次逃避 假期第四天的傍晚,温柠正趴在书桌上整理高一上册的笔记,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班级群的消息,是江清池发来的私聊,头像是一片深黑色的夜空,和他的人一样,安静又藏着光。 她指尖顿了顿,点进去。 消息很简短,没有寒暄,直接得像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步骤。 「25Hz的回声」:“明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去个地方看星星,比上次电影里的真实。” 后面跟着一个定位——郊外的「云顶山观景台」,距离市区有四十多公里。 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可一想到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的指尖就变得冰凉。 她下意识地想回复「明天可能有点事」,对话框刚打出一个「明」字,夏栀的小窗消息突然弹了出来,一串感叹号看得人眼花缭乱: 「栀子花未开」:“不许拒绝!我都帮你答应陈燃了!四人行,有我和陈燃在,你怕什么!” 紧接着,夏栀又发来一张截图,是她和陈燃的聊天记录。 陈燃说「池哥终于要行动了!我和夏栀当电灯泡,保证不打扰你们俩单独看星星」,后面跟着一个奸笑的表情。 温柠看着屏幕,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删掉了打了一半的拒绝,回复了江清池一个字: 「好。」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江清池的头像立刻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几秒,发来两个字:「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温柠握着手机,贴在发烫的脸颊上。 窗外的夕阳正落在对面楼房的屋顶,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 她知道,这场星空之约,会像这夕阳一样,美好得让人心颤,却也注定会沉入黑夜。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温柠换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小背包下了楼。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那辆惹眼的摩托车斜倚在路边——不是普通的街车,是辆哑光黑的杜卡迪Panigale V4,车身线条凌厉得像蓄势待发的猎豹,银灰色的轮毂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光是停在那儿,就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 而江清池就靠在车把上,穿着件炭灰色的机能风骑行服,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和摩托车的酷感浑然一体。 他手里拿着一瓶冰矿泉水,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眼睛亮了亮,把矿泉水递过来:“刚买的,还是冰的。” 温柠接过水,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视线却忍不住落在那辆摩托车上——她在杂志上见过,价格抵得上普通人半年的工资,是班里男生私下里聊起时都会眼红的“梦想座驾”。 “这是……你的车?”她忍不住问。 “嗯。”江清池轻描淡写地应着,伸手拍了拍后座的黑色皮质坐垫,“放心,我骑了快一年了,很稳。” 这时,一阵电动车的喇叭声从远处传来。 陈燃骑着一辆小电驴,夏栀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老远就咋呼起来:“我去!池哥!你居然把你那辆‘黑武士’开出来了!这也太帅了吧!” 小电驴停在摩托车旁边,瞬间显得像个“玩具车”。 陈燃跳下来,围着杜卡迪转了两圈,伸手想去摸车座,又缩了回去,夸张地喊:“我上次跟你借,你说怕我摔了,怎么温柠一去,你就舍得开出来了?偏心!” 江清池没理他,只是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递给温柠:“试试大小,等会儿要戴这个。” 头盔上还别着一个小小的星星贴纸,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温柠接过头盔,指尖碰到那片柔软的内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八点整,他们准时出发。 陈燃骑着小电驴在前面带路,夏栀坐在后面,时不时转过头来对着他们挥手。 江清池跨上摩托车,脚撑一踢,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不像普通摩托车的嘈杂,倒像野兽的轻吟,震得人心脏发麻。 温柠犹豫了一下,在他的搀扶下坐上后座,双手下意识地抓着车座边缘。 “抓好了。”江清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笑意,“可以抓我的衣角,或者……腰也行。 温柠的脸颊瞬间发烫,赶紧把头盔的面罩拉下来,遮住自己的表情。 她轻轻攥住他骑行服的后摆,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下温热的体温。 摩托车缓缓开动,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夏末的草木清香。 陈燃和夏栀在前面拌嘴打闹,笑声像风铃一样,在林荫道里飘得很远。 江清池开得很稳,没有刻意加速,只是保持着和小电驴差不多的速度。 阳光透过路边的梧桐树叶,在摩托车的车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偶尔会侧过头,用余光看她一眼,大声问:“冷不冷?”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变形,却依旧清晰。 温柠摇摇头,又怕他看不见,大声回:“不冷!” 四十多公里的路程,他们骑骑停停,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云顶山观景台。 到达山顶时,夕阳还没有完全沉没,天际线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远处的城市像一张小小的地图,在山脚下铺展开来。 江清池熄了火,从后备箱里拿出野餐垫和驱蚊水,动作熟练得像经常来这里。 陈燃凑过来,盯着摩托车的仪表盘,羡慕地说:“池哥,你这车载人还能开这么稳,不愧是‘黑武士’。” 夏栀拉着温柠坐在野餐垫上,笑着说:“别理他,他就是想蹭你的车坐。” 四人并排坐在野餐垫上,看着天际线一点点从橙红变为深蓝。 夏栀靠在陈燃的肩上,低声说着什么,陈燃时不时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温柠靠在江清池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还有平稳的心跳声。 风轻轻吹过,带着山顶的凉意,把她的发丝吹到了他的脖子上,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颗星星突然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亮了起来,像一颗小小的钻石。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星星冒了出来,最后,万千星河铺满了整个夜幕,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银河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跨在天空中,清晰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哇,好美啊!” 夏栀惊叹着,拉着陈燃的手站起来,“陈燃,我们去那边找找有没有萤火虫吧!听说山顶的萤火虫可好看了!” 陈燃心领神会,立刻点头:“好啊!我们去那边看看,你们俩慢慢看星星,别乱跑啊!” 说完,他们俩就笑着跑开了,故意把这片星空留给了温柠和江清池。 山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漫天的星辰,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没食言。”江清池的声音在夜空下格外清晰,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柠抬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嗯,很漂亮,比电影里的还要美。” 她抱紧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掩饰眼底的慌乱。 江清池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中的一颗亮星,轻声说:“那是北极星,永远指向北方。旁边的是小熊座,像一只小熊蹲在那里。”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童话,“还有猎户座,你看那三颗并排的星星,是猎户的腰带。传说中,猎户是一位勇敢的猎人,后来被宙斯升到了天上,成为了星座。” 温柠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嗯”“我看到了”。 在这极致的浪漫下,那个关于转学的秘密,显得愈发沉重,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没有开学,没有告别,只有漫天的星辰和身边的他。 一阵沉默后,江清池忽然轻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星光:“温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下册不在一个班了……”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话语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了温柠的心上。 温柠的心脏骤然缩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耳边的风声、虫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他那句未说完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陷进肉里,逼自己用尽可能平静,甚至带点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会呢?你可是年级第一,谁能把你从我……我们班抢走。” 她用一个生硬的转折,再次避开了那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盯着野餐垫上的花纹。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叹息,像风拂过树叶,轻轻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江清池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转过头,继续看着漫天的星辰,沉默着。 温柠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绷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她多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一旦说出口,这份美好就会立刻破碎,再也无法挽回。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陈燃和夏栀的声音:“温柠!江清池!我们该下山啦!再不下去,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他们俩从黑暗中走出来,夏栀手里拿着一只玻璃瓶,里面装着几只萤火虫,翅膀扇动着,发出微弱的绿光。 “看!我们抓到了萤火虫!”她兴奋地说,把玻璃瓶递到温柠面前。 温柠勉强笑了笑,接过玻璃瓶。 萤火虫的光很暗,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 她想起刚才和江清池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 下山时,夜色已深。 山路没有路灯,只有手机手电筒的光在前面照着路。 陈燃骑着小电驴,夏栀坐在后座,手里拿着手机照明,在前面慢慢开着。 或许是星光太温柔,或许是夜晚太静谧,江清池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对着温柠轻声说:“路黑,我载你。” 这一次,温柠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黑色的皮质后座上,双手轻轻抓着他骑行服的衣角,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江清池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然后发动引擎,摩托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缓缓驶下山。 夜风吹拂着,带着山顶的凉意,吹起温柠的长发。 她的发丝偶尔会蹭到他的后背,两人都僵直着身体,没有人说话,只有摩托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走到一个漫长的下坡时,江清池轻轻拧了拧油门,摩托车顺着坡度往下滑,风在耳边呼啸,把他的骑行服吹得鼓鼓的。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话语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温柠的耳朵里。 “温柠……其实我……” 恰在此时,侧面车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笛声。 一辆卡车从山下开上来,车灯亮得刺眼,鸣笛声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盖过了江清池的后半句话。 温柠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角,心脏砰砰直跳。 卡车开过去后,风渐渐停了。 山路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摩托车引擎的轻吟。温柠在他背后小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江清池沉默了几秒,后背的线条绷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没什么。” 他脚下轻轻加了点油门,摩托车跑得更快了。 那个未完成的句子,和漫天的星空一起,悬在了夏夜的空气里,成了一个永恒的谜。 温柠坐在后座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她知道,他想说的话,或许和她有关,或许和他们的未来有关。 可那半句话,被鸣笛声打断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回到市区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燃把夏栀送回了家,江清池则骑着摩托车,把温柠送到了她小区门口。 他熄了火,侧身看着她:“上去吧,早点休息。”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温柠点点头,从车上跳下来。“今天谢谢你,星星很好看,车也……很酷。”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江清池的眼睛在夜色里亮了亮,像是有星光落在里面。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嗯,上去吧。” 温柠转身走进小区,没有回头。 她知道,只要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走到楼道口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头。 江清池还靠在摩托车上,单手插在裤兜里,像一尊冷硬又温柔的雕像。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温柠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进了楼道。 回到家,她靠在门上,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江清池发来的消息。 第一张是一张照片,是他偷偷拍下的星空,银河清晰地横跨在天幕上,星星亮得像钻石。 第二张是文字:「今晚,很好。」 温柠看着照片,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想起他未竟的话语,想起自己拙劣的谎言,想起山顶上他专注的目光和沉默的叹息。 她明白,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在等她亲口宣判。 他开着最酷的摩托车带她来看星星,或许不只是为了兑现诺言,更是为了给她一个坦白的机会。 可她却一次次地逃避,一次次地用谎言掩盖真相。 温柠擦干眼泪,回复了他:「嗯,星星很美,谢谢。」 然后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窗外的夜空很暗,没有星星,只有远处路灯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 第17章 被戳破的谎言 假期第十六天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温柠窝在沙发里,膝盖上摊着一本没看完的书,耳边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西瓜香——是早上刚切的,还剩一半放在冰箱里。 突然,手机屏幕像被按下了开关似的,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班级群的消息提示音,一条接一条,像急促的鼓点,敲得人心脏发紧。 温柠的指尖顿了顿,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拿起手机,点开班级群,最顶上是王莲老师刚刚发布的公告:「@全体成员高一下册文理分班名单已确定,详见附件。请同学们及时查阅,并做好新学期准备。——王莲」 公告下面,消息已经刷了上百条。 「周三石」:“终于出名单了!我好紧张!” 「老猫不乘」:“有没有人先看看理科一班有哪些人?” 「眼瞎的诗」:“我选的文科,求文科班的小伙伴拉我一下!” 群里的热闹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温柠却觉得手脚冰凉,连点开附件的勇气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还是点开了那个名为「高一文理分班名单」的文件。 文档很长,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跳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最终在文科三班的列表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温柠」两个字,清晰得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眼睛里。 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从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她在文理分科表上郑重地写下「文科」两个字时,就知道这个结果。 可当它真的以这样正式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她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而此时,江清池正坐在书桌前,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机屏幕。 看到王老师的公告时,他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随意——他选了理科,以他的成绩,理科一班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点开附件,果然在理科一班的第一个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的手指下意识地顿住,接着,带着点迫不及待的慌乱,在名单里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确认仪式——他知道温柠的理科成绩很好,甚至比很多男生都出色,她一定会选理科,一定会和他在同一个班。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文科一班的名单,在一堆陌生的名字里,清晰地看到「温柠」两个字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群里依旧热闹,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可那些声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世界在他耳边陷入一片死寂。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反复确认了三遍。 每看一次,那两个字就像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视网膜上多烫一分。 文科三班?温柠?怎么可能?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紧接着,是被彻底欺骗和背叛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灼烧。 他想起放假第一天烧烤店前她躲闪的眼神,想起KTV里她攥着可乐罐的手,想起山顶上她那句生硬的转折,想起观星那晚她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发丝蹭过他后背时的温度……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骗他。 那个所谓的「秘密」,那个让她欲言又止的理由,就是这个? 江清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没有发消息质问,也没有打电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见到她,问清楚。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几乎是冲出门去。 楼下的杜卡迪Panigale V4安静地停在那里,哑光黑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江清池跨上车,脚撑一踢,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暴躁的轰鸣,像是在宣泄他此刻的情绪。 摩托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小区,朝着温柠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了温柠家小区对面的马路上。 江清池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骑着车,拐进了旁边一条昏暗的小巷。 这条小巷很窄,两边是斑驳的墙壁,鲜少有人经过,却能清楚地看到温柠家的楼道口。 他熄了火,从车上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口袋里的烟盒硌得他手心发疼——那是今天早上,他因为心烦意乱,在便利店随手买的,从来没碰过。 他摸出一根烟,笨拙地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烟雾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这点呛咳,和心里的灼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靠在墙上,看着温柠家的楼道口,烟蒂上的火光在昏暗的巷子里,一闪一闪,像一颗垂死的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口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柠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居家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的脚步很慢,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心情显然也很沉重。 她走到垃圾桶旁边,下意识地往小巷的方向瞥了一眼。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个靠在墙上的身影,还有那一点猩红的火光。 是江清池。 温柠的心脏骤然停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转身跑回楼道。 可已经晚了。 江清池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 他几步冲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一把用力攥住了温柠的手腕。 “嘶——” 温柠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蹙起。 手里的垃圾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果皮和纸屑散落出来,发出淡淡的**气味。 江清池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巷子更深的阴影里。 他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动作强势得不容拒绝,身体却保持着最后一丝克制,没有真正压住她。 他低下头,眼睛在黑暗中红得吓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声音因为愤怒和痛苦而沙哑颤抖:“文科三班?温柠,你他妈告诉我,文科三班是什么意思?!” 温柠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可她更怕的是他此刻的眼神——那里面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绝望。 他身上带着清冽的汗味,还有一种陌生的、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失控,让她既害怕,又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想再说一次谎,可在他的逼视下,所有的伪装都像脆弱的玻璃,瞬间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再躲避他的目光,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带着哭腔,几乎是喊了出来:“就是你看的意思!我选了文科!我早就选了!从期末考试前就决定了!” “为什么?!” 江清池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你的理科成绩明明那么好!每次物理考试都能考年级前十,你为什么要选文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痛苦:“那个‘暑假快乐’,那个你说要等到开学才告诉我的‘秘密’,就是他妈的为了今天?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得温柠体无完肤。 她想起观星那晚,他问她如果不在一个班会怎么样,她用玩笑的语气避开了问题;想起KTV里,他唱着《小幸运》,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她却因为心虚而不敢抬头;想起他骑着摩托车带她去山顶看星星,晚风里他未说完的半句话…… “我没有骗你!” 温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用力挣扎着,想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江清池,我不能只为了你活,我也要有我自己的人生!” 她没有说真正的理由——母亲临终前希望她能学文,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也没有说,其实她对文学的热爱,远比理科要深得多。 她只是固执地喊着,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江清池根本听不进去。 他完全沉浸在“失去”和“欺骗”的痛苦中,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吞噬了。 他松开她的手腕,却又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捏碎:“所以你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规划过我,是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和我在同一个班,没打算和我一起走下去,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眼神空洞得吓人。 温柠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无声的哭泣。 激烈的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巷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温柠低低的啜泣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江清池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绝望。 他缓缓松开了抓住她肩膀的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柠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江清池后退两步,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失望,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种彻底的无力感。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又像是早就认识了这样的她,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来自深渊,没有任何情绪。 “温柠,你真行。”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巷子更深的黑暗里。 他的背影挺拔却落寞,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根抽了一半的烟,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又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烟头在墙上蹭出一串火星,然后彻底熄灭,像一个仓促而潦草的句点。 温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倒翻的垃圾散落在她的脚边,发出难闻的**气味。 阳光透过巷子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那个曾载着她去看星空的夏天,那个充满了蝉鸣、西瓜和摩托车轰鸣的夏天,在这一刻,彻底发馊、变质,死在了这条无人经过的小巷里。 远处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里。 温柠知道,江清池走了,带着他们所有的美好和遗憾,一起走了。 而她,只能留在这条冰冷的巷子里,独自面对这个已经彻底破碎的夏天。 第18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距离巷口的争吵已经过去三天,夏栀给温柠发了无数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直到第四天傍晚,她才在温柠家门口等到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的女孩。 夏栀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刚想说什么,温柠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夏栀的肩膀上,烫得吓人。 “柠柠,你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江清池真相啊?” 夏栀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你明明那么在意他,明明选文科不是因为不想要他……” 温柠只是摇头,把脸埋在夏栀的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她不能说——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柠柠,妈妈知道你喜欢文学,别为了别人勉强自己”的样子,是她心里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她怕江清池觉得她拿母亲当借口,更怕自己承认,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青春里的相遇,注定要带着遗憾收场。 而此时的江清池,正坐在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里。 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像打翻了的珠宝盒,却照不进他眼底半分光亮。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冰箱里透出的一点冷光,映着桌上那瓶只喝了一口的红酒。 三天前,他从那条小巷里冲出来,骑上摩托车,没有回家,直接来了这里。 他用身份证开了这间顶层套房,刷的是父亲给的副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然地用父亲的钱,像在报复什么,又像在惩罚自己。 手机突然响了,是父亲江叙白的电话。 江清池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神冷得像冰。 他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你在哪家酒店?” 江叙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惯有的不耐烦,“王行长的女儿明天回国,晚上一起吃饭,你必须到场。” 江清池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就知道,父亲从来不会关心他过得好不好,只会把他当成拓展人脉的工具,当成商业联姻的筹码。 我不是你的商业道具。” 他的声音冷得结冰,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模糊车声。 江清池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他想起温柠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样子,她的发丝蹭过他的后背,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想起山顶上,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像只安静的小猫;想起KTV里,她被起哄时,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却又带着尖锐的疼痛,扎得他心口发闷。 开学前最后几天,陈燃终于在一家清吧里找到了江清池。 他刚进门,就看到江清池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眼神空洞地看着舞台上唱歌的人。 “池哥!” 陈燃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这几天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江清池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事。”他淡淡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陈燃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急又气。 他认识的江清池,是那个永远带着锋芒、眼里有光的少年,不是现在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冷漠样子。 “没事?你看看你现在像没事的人吗?”陈燃提高了声音,“不就是和温柠分班了吗?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江清池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威士忌。 辛辣的液体滑进喉咙,带着灼烧般的疼痛,却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别管我。”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燃还想说什么,却被江清池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了。 那眼神里的疏离和冷漠,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从那天起,江清池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参与兄弟间的打闹,对什么都显得兴致缺缺。 有时候大家约着去打球,他要么借口不去,要么去了也只是坐在场边,看着别人玩,自己却一动不动。 他开始频繁地逃掉一些无意义的聚会,但当他在场时,会坐在角落独自喝酒,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陈燃好几次想找他谈谈,都被他用沉默或简单的“嗯”“没事”挡了回来,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墙,把自己的内心完全封闭起来。 直到有一天,陈燃收到了江清池的消息,说他要去见一个人。 陈燃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结果到了约定的地点——一家高级西餐厅,才发现江清池要见的,是王行长的女儿。 “池哥,你疯了?”陈燃拉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忘了温柠了?你怎么能……” 江清池轻轻推开他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爸安排的。”他淡淡地说,“反正都这样了,见见也没什么。”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走进了西餐厅。 陈燃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江清池这是在自暴自弃,在用一种最幼稚也最伤人的方式,惩罚自己,也惩罚温柠。 西餐厅里,王行长的女儿已经到了。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看到江清池进来,她眼睛一亮,站起身打招呼:“你好,我叫王雨桐。” “江清池。”他伸出手,与她轻轻握了一下,指尖没有任何温度。 吃饭的时候,王雨桐很健谈,从学校聊到兴趣爱好,再到未来的规划。 江清池偶尔会回应一两句,配合地微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吃到一半,王雨桐拿出手机,笑着说:“我们拍张合照吧,我还没和这么帅的男生一起吃过饭呢。” 江清池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王雨桐立刻凑过来,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比了个可爱的手势。 江清池没有看镜头,侧脸线条冷硬,嘴角却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 王雨桐看着照片,满意地笑了:“真好看,我要发朋友圈!” 江清池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他知道,这张照片,会像一颗炸弹,在班级群里掀起轩然大波。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晚,江清池登录了许久不用的□□。 他的□□空间里一片空白,只有几条很久以前转发的篮球新闻。 他点开相册,上传了那张与王雨桐的合照,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有那张图。 他精准地设置了“所有人可见”,然后退出了□□,直接卸载了软件。 他知道,温柠一定会看到这张照片。 他就是要让她看到,让她知道,没有她,他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让她知道,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果然,照片发布不到十分钟, □□空间就炸了锅。 “我去!江清池这是交女朋友了?” “这女生好漂亮啊,看起来家里也很有钱的样子……” “那他之前和温柠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想多了?” “之前还以为他们俩会在一起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刷着,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江清池和温柠的关系,以及他和王雨桐的新恋情。 温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动态。 当时她正在整理新学期的课本,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有人@她,问她看到江清池的动态了吗。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呼吸一滞。 她颤抖着点开□□,找到江清池的空间,那张照片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照片里,背景是奢华的西餐厅,水晶吊灯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浪漫。 王雨桐笑靥如花,侧头靠近江清池,看起来亲密无间。 而江清池,没有看镜头,侧脸线条冷硬,嘴角却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笑容陌生得让她心慌,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更痛的,是看到他如此迅速地“投入新欢”,并用这种方式公之于众。 仿佛他们之前的那些美好时光,都是她的一场幻觉,一场笑话。 温柠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 她关掉手机,把脸埋在课本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巨大的失落、痛苦和一种被背叛的荒谬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夏栀打来的。 温柠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夏栀愤怒的声音:“温柠!江清池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有病!他故意发给你看的吧!” 温柠握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能想象到江清池发布照片时的表情,冷漠、嘲讽,像在对她无声宣战。 她知道,他成功了,他用这种最伤人的方式,狠狠地报复了她。 而此时的江清池,正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着窗外的夜景,眼神空洞得可怕。 发布动态后,他就卸载了□□,隔绝了所有可能的询问和议论。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快意,会感到轻松,可实际上,他心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 他成功地“报复”了温柠,用最幼稚也最伤人的方式,让她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可他没有感到丝毫快意,反而觉得更加孤独,更加厌恶自己。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江清池没有动,直到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他才缓缓站起身,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陈燃,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池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冲进房间,看着江清池这副样子,又急又气,“你发那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故意气温柠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 江清池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谁在乎。”他淡淡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在乎!夏栀在乎!温柠也在乎!你更在乎!” 陈燃提高了声音,“池哥,你他妈装给谁看呢?有意思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忘记温柠?就能让自己不难过?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陈燃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戳破了江清池所有的伪装。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冷漠瞬间崩塌,眼底涌上一层水汽。 他转过身,背对着陈燃,肩膀微微颤抖。 “我没有……”他想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有!”陈燃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像个小丑!你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麻痹自己,结果呢?你比谁都痛苦!” 江清池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陈燃说的是对的,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亲手搭建了这座冰冷的堡垒,把自己困在里面,也把温柠推得越来越远。 开学前一天晚上,温柠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个画着小太阳的笔记本——那是高一下册开学时,江清池送给她的,说希望她每天都像小太阳一样开心。 旁边还放着一支钢笔,是他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说她写作文的时候用这支笔,一定能得高分。 那些美好得让人心颤的时光,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温柠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把笔记本和钢笔一起放进抽屉最深处,然后锁上了抽屉。 她知道,她必须把这些回忆藏起来,藏在一个她再也不会轻易触碰的地方。 而江清池,在酒店套房里,把手机里所有与温柠有关的照片都找了出来——山顶的星空、她坐在摩托车后座时他偷偷拍下的影子、烧烤店前她笑起来的样子……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带着温暖的回忆,却又带着尖锐的疼痛。 他选中所有照片,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只要轻轻一按,这些回忆就会永远消失。 可他犹豫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最终,他猛地将手机砸在了墙上。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碎裂,像他此刻的心一样,支离破碎。 他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薄情浪子的角色,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冷漠而疏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亲手搭建的舞台上,他听到了内心世界分崩离析的巨响。 这场戏,他伤了温柠,也伤了自己。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 可对于温柠和江清池来说,那个充满了蝉鸣、西瓜和摩托车轰鸣的夏天,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他们的故事,也像那破碎的手机屏幕一样,再也无法复原。 第19章 新遇见 九月一日的清晨,阳光把教学楼的瓷砖照得发亮,空气中飘着新课本的油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躁动——高一的文理分班名单,终于贴在了一楼大厅的公告栏前。 温柠跟着人流走过去,脚步却越来越慢。 夏栀察觉出她的犹豫,悄悄握紧了她的手,用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像一群闹哄哄的麻雀。 文科班和理科班的名单并排贴着,红色的打印纸格外刺眼。 温柠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理科班的方向,直接落在文科一班的名单上。 在中间的位置,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紧挨着夏栀,再往下几行,是陈燃。 “太好了柠柠,我们还在一个班!” 夏栀兴奋地晃了晃她的手,眼睛却不自觉地往理科一班的名单上瞟。 温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江清池,高高挂在理科一班的榜首,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人群还在喧闹,有人在欢呼找到了好朋友,有人在抱怨分到了陌生的班级。 温柠拉着夏栀,转身挤出人群,“我们去搬书吧,新教室在一楼。”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夏栀点点头,没有多问。 两人抱着一摞新书往三楼走,走廊里挤满了搬书的学生,脚步声、说话声、书本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就在走到二楼拐角时,温柠突然停下了脚步。 迎面走来一群男生,为首的那个穿着校服,身姿挺拔,正是江清池。 他身边跟着几个理科班的男生,正在讨论着什么,他偶尔会应一两句,脸上没什么表情。 温柠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江清池的目光扫了过来,像一把冰冷的刀,掠过她的脸,没有片刻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和疏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连带着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温柠抱着书的手指微微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书里。 她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却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别理他,他就是故意的。” 夏栀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 温柠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上去吧。 文科一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显得格外明亮。 温柠和夏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书放好,教室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皮肤白皙,笑容很有感染力,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林叙,以后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或者……叙哥也行。” 他幽默的自我介绍让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大家都笑出了声。 林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新学期的安排,然后开始进行班委选举。 “班长这个职位,我就直接指定了。”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最终落在了温柠身上,“温柠同学,中考成绩优异,性格也很沉稳,我觉得你很适合当班长。” 温柠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夏栀在旁边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声说:“去吧柠柠,你可以的。” 温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讲台对着全班同学鞠了一躬:“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我会尽力做好班长的工作。”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男生单手抱着篮球,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喘着气站在门口。 “报告!老师对不起,体育馆那边锁门耽搁了!” 他的声音很响亮,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温柠看向那个男生。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他怀里的篮球突然脱手,像一颗失控的炮弹,朝着讲台方向弹去,直直地飞向正站在讲台旁低头整理座次表的温柠! “小心!”夏栀惊呼一声。 温柠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砰”的一声闷响,篮球重重地撞在她的小臂上,然后弹开,滚到了教室的角落。 温柠疼得蹙起眉,手里的座次表散落一地,白色的纸张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 那个男生瞬间愣住了。 逆着门口的阳光,他看见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校服,微微蹙眉抬起脸,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眶因为疼痛而泛红,含着一点生理性的泪水,眼神却清澈又带着点受惊后的茫然,像一只在林间被突然惊动的小鹿。 周围所有的嘈杂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周屿川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猛烈地跳了一下。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手足无措地蹲下身,一边慌乱地捡着地上的纸张,一边抬头连声道歉,语气里满是真诚和焦急:“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手臂怎么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他看着她小臂上渐渐泛红的痕迹,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和担心。 温柠揉了揉手臂,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焦急、眼神明亮的男生,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她说着,也蹲下身,帮他一起捡散落的纸张。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周屿川还是不放心,一边捡纸一边追问,“都红了,肯定很疼。” 温柠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麻。” 很快,地上的纸张就捡完了。 周屿川抱着篮球和捡起来的座次表,站起身,对着温柠和林老师,露出一个混合着歉意和爽朗的笑容:“老师,同学,我叫周屿川!以后保证遵守纪律,绝不再给组织添麻烦!” 他的幽默瞬间化解了刚才的尴尬,林老师也笑了。 “行了,下次注意点。既然来了,就找个位置坐下吧。” “好嘞!” 周屿川应了一声,又转过头,对着温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周屿川,原初中部升上来的,数学还行,主要是热爱。以后请多指教!” 温柠点了点头,也笑了:“你好,我叫温柠。 下课后,周屿川立刻跑到温柠的座位旁,手里拿着一瓶刚从小卖部买来的冰镇可乐。 “班长,用这个敷一下手臂吧,刚冰过的,能消肿。” 他把可乐递到温柠面前,眼神专注而真诚,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想要弥补的态度。 温柠愣了一下,接过可乐:“谢谢你。” 冰凉的瓶身贴在小臂上,传来一阵舒服的凉意,刚才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不好。”周屿川挠了挠头,笑着说,“对了,你数学怎么样?以后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数学还挺厉害的,上次期末考试还考了年级第二呢。” 温柠有些惊讶:“这么厉害?”她的数学成绩不算差,但也算不上顶尖,有时候遇到难题,总是要想很久。” “还好啦,主要是感兴趣。”周屿川笑得很坦荡,“我本来可以去理科班的,但我更喜欢文科,就来了这里。” 温柠看着他阳光的笑容,心里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 她想起江清池,想起他冰冷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被周屿川的热情感染,暂时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而此时的理科一班,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王莲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这些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面孔,眉头微微蹙起。 尤其是看到江清池时,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 江清池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穿着和温柠同款的蓝白校服,却显得格外单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冰冷。 “班委选举就简单点吧。” 王老师的声音打破了教室的寂静,“班长江清池。你压得住场。”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是早就决定好了。 江清池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两个字:“随便。”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过去那个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会认真承担责任的他判若两人。 王老师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安排其他班委的人选。 江清池坐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低着头,像是在看课本,又像是在发呆。 他的同桌想和他说话,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退了,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下午,年级学生会召开第一次会议,所有班级的班长都要参加。 温柠作为文科一班的班长,自然也在其中。 她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江清池。 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身边围着几个理科班的男生,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他偶尔会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温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与她的相遇。 温柠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江清池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会议开始后,各个班级的班长依次发言,介绍自己班级的情况和新学期的计划。 轮到江清池时,他站起身,拿着一份文件,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念着,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温柠坐在他的斜对面,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高一上册时,他也是这样,站在讲台上,自信而从容地发言,眼神里带着光。 可现在,他虽然依旧优秀,却像一块被冰封的石头,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温度。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转过头,看到周屿川坐在她的旁边,正对着她笑。 他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作为文科一班的代表参加会议。 “他就是江清池吧?” 周屿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理科班的‘天花板’,架子还是那么大。” 温柠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周屿川居然认识江清池,而且似乎对他有某种预设的负面印象。 “你们以前认识?”她小声问。 “算是吧。” 周屿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以前在初中部,我们就比过赛,他数学确实厉害,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不过现在都在一个学校,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温柠没有再问,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她总觉得,周屿川和江清池之间,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会议结束后,温柠正准备离开,林叙老师叫住了她。 “温柠,你等一下。” 温柠停下脚步,转过身:“林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新学期当班长,有没有什么困难?”林老师笑着说,“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老师,我会的。”温柠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王莲老师走了过来,笑着对林叙老师说:“林老师,没想到你居然是阮疏月的远房表弟,真是太巧了。” 林叙老师笑了笑:“是啊,说起来,我还是江清池的表哥呢。不过我刚来学校,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温柠愣住了,她没想到林老师居然和江清池有关系。 她看着林老师和王莲老师聊得热火朝天,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层关系,会给她和江清池之间,带来怎样的变数。 她知道,新的学期已经开始了,她和江清池之间,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而周屿川的出现,林老师和江清池的关系,又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复杂。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希望能在这场青春的迷茫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第20章 墙角 文科一班的教室在一楼,窗外的梧桐树已经长得很高,繁茂的枝叶几乎要伸进窗户里。 这天下午,林叙老师拿着一张座位表走进教室,笑着宣布要进行座位大轮换:“这次按成绩和性格互补来排,希望大家能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温柠抱着书本,跟着指示走到新座位旁——靠窗那组的倒数第二排。 当她看到同桌的名字时,愣了一下——周屿川。 他正坐在座位上,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手里还帮她擦了擦桌面:“真巧啊班长,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看来以后数学作业,我能蹭到‘标准答案’了。” 温柠被他的玩笑逗笑,放下书本坐下:“别贫,我的数学可没你好。”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桌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转头看向窗外,心里却莫名地想起了二楼的理科一班。 她不知道,此刻的理科一班,也在进行座位轮换。 江清池站在教室最后,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找到自己的座位,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莲老师走过来,指了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江清池,你坐那里吧,视野好,也能让你安安静静学习。” 他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拎着书包走了过去。 路过孟清和座位时,孟清和拉了拉他的袖子:“池哥,你坐最后一排?跟谁都不挨着,多无聊。” 江清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清净。” 几天后的一个课间,温柠正在整理课本,手里的笔突然滚落到地上,朝着墙角滚去。 她弯腰去捡,就在手指碰到笔的瞬间,一束极其微小的光斑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咦?” 她好奇地抬起头,顺着光斑的方向看去,发现光源来自天花板角落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孔——看起来像是以前安装吊扇时遗留下来的,又小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温柠站起身,踮起脚尖,凑近那个小孔。 透过小孔,她能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的模糊声音——是物理老师讲课的声音,还有一个她绝不会认错的、略带低沉和冷感的嗓音在回答问题。 “这个实验的关键在于控制变量,确保只有电阻一个变量发生改变。” 她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意识到,江清池就在她的正上方。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的江清池,正百无聊赖地将脚搭在前排椅子的横杠上。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也发现了那个小孔。 透过小孔,他能看到楼下靠窗位置的景象——一个熟悉的头顶,还有旁边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男生的半边肩膀。 周屿川正拿着一本练习册,凑近温柠:“班长,这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我总画不对,你教教我?”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收回脚,不再看那个小孔,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起了辅助线——和周屿川问的那道题,一模一样。 从那天起,那个小孔成了两人之间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温柠知道江清池就在上面,上课时总会下意识地坐得更端正一些,避免抬头看那个方向。 但在课间,她又会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小孔。 有一次,周屿川拿着一道数学题来问她,为了方便讲解,他凑近了一些,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 温柠的心跳瞬间加快,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了?”周屿川察觉到她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是不是我靠太近了,挡着你看题了? “没有没有。” 温柠连忙摇头,脸颊有些发烫,“就是有点热,想开开窗。” 她伸手推开窗户,风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吹进来,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慌乱——她总觉得,江清池正在楼上看着她。 江清池依旧是那个冷漠的班长和学霸。 他从不刻意低头去看那个小孔,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么就是做练习题。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在意那个小孔。 每当楼下传来周屿川清晰的笑声,或是温柠被逗笑时那熟悉的、轻柔的笑语,他握着笔的手指就会无意识地收紧。 有一次,他正在做一道复杂的物理题,楼下突然传来周屿川的喊声:“温柠!你看这个表情包,是不是特别像林老师上课的样子?” 紧接着是温柠的笑声,清脆又温柔。 江清池的笔尖猛地用力,把草稿纸戳破了一个洞。 他盯着那个破洞看了几秒,然后烦躁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孟清和从外面回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试探着问:“池哥,又跟谁置气呢?” 江清池头也不抬:“没你的事。” 他还会通过那个小孔,判断楼下是安静(在上课)还是嘈杂(在课间)。 如果楼下安静,他就会安心地做自己的事;如果楼下嘈杂,他就会变得烦躁不安,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天上午,江清池正在整理书包,一块橡皮不小心滚到了地上,朝着墙角滚去,正好堵住了那个小孔。 他没有在意,收拾好书包就去上体育课了。 下一节课是物理课,江清池坐在座位上,习惯性地往地面瞥了一眼。 往常这个时候,透过小孔,他能看到温柠认真记笔记的侧脸,可今天,那里却一片黑暗。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是橡皮堵住了小孔。 他盯着那片黑暗看了几秒,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 他伸出脚,小心翼翼地把橡皮挑了出来,小孔里又透出了光亮——他看到温柠正在低头写作业,阳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又很快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还有一次,文科一班进行了一次数学随堂测验。 温柠考了全班第一,林叙老师在课堂上表扬了她:“温柠这次的压轴题做得非常好,思路清晰,步骤完整,大家可以向她学习。” 周屿川高兴地和她击掌,还笑着说:“班长,你太厉害了!以后我数学就靠你‘带飞’了!” 温柠笑着说:“互相学习嘛,你上次教我的那道导数题,我现在还记着呢。” 而楼上的江清池,正在做物理试卷。 当他听到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和林叙老师表扬温柠的声音时,握着笔的手猛地顿住,墨水在试卷上晕开了一小团。 他看着那团墨迹,心里既为温柠感到高兴,又有些莫名的嫉妒——他以前也是这样,会第一时间分享她的好成绩,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楼板,还有一个周屿川。 某个周五的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 放学时,温柠站在教室门口,有些发愁——她没带伞。 “没带伞吗?”周屿川走过来,笑着说,“我送你去公交站吧,我带伞了。正好我也往那边走。” 温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你,会不会绕路啊?” “不会,顺路。”周屿川摆了摆手,“你先收拾书包,我去把伞拿过来。” 温柠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就在这时,一滴冰冷的水珠恰好透过小孔,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小孔,仿佛能透过楼板,看到江清池站在楼上,正冷漠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你吗?”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自己很傻——江清池怎么可能听到。 可楼上的江清池,确实听到了。 他刚才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温柠,手里的雨伞滴下的水,正好透过小孔落了下去。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身体猛地僵住,然后转身回到座位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了?”周屿川拿着伞走过来,看到她愣在那里,关心地问,“不舒服吗?” “没什么。”温柠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们走吧。 周屿川敏锐地察觉到了温柠的不对劲。 这段时间,他总能看到温柠对着墙角走神,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脸红。 有一次,他开玩笑地问:“班长,你总盯着墙上面看,那里是有什么宝藏吗?还是藏着什么小秘密?” 温柠的脸颊瞬间红了,慌乱地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一道题的解法,刚才思路卡壳了。” 周屿川没有再追问,但心里却多了一个疑问。 他能感觉到,温柠的心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和楼上的理科一班有关。 夏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一次,她来找温柠,看到她座位正上方就是理科一班的教室,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坐在温柠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柠柠,你抬头看看,你这位置,正好对着江清池的座位吧?” 温柠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有些躲闪:“我不知道,可能……巧合吧。” 夏栀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你们俩啊,明明都在意对方,却非要这样互相折磨。那个小孔,你以为我没发现吗?” 温柠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来找你,看到你对着天花板发呆,顺着你的目光就看到了。” 夏栀无奈地说,“你要是还在意他,就别总躲着;要是不想再联系,就彻底放下。这样拖着,难受的是你自己。” 温柠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想靠近江清池,却又怕再次受到伤害;想放下,却又忘不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小孔依旧静静地躺在天花板的角落,见证着两人之间那些隐秘的情绪和未说出口的话。 温柠和江清池,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行,却又因为这个小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孔,将会在他们的青春里,留下怎样深刻的印记。 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表达的情绪,又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怎样的方式爆发出来。 第21章 打架 周屿川盯着温柠座位旁的墙角已经好几天了。 自从上次玩笑似的问她“是不是藏了秘密”,看到她慌乱躲闪的眼神后,他心里的怀疑就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总觉得,温柠对着墙角发呆时,视线落点不是地面,而是天花板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天课间,他故意把一本厚重的数学词典“啪”地掉在温柠脚边。 “哎呀,手滑了。” 他说着,弯腰去捡,眼睛却飞快地瞟向天花板——果然,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小孔,正透着微弱的光。 他指尖一顿,借着捡书的动作,悄悄凑近小孔向上看。 只一眼,他的心脏就猛地一缩——小孔那头,江清池正低头往下看,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两人的目光隔着一层楼板撞在一起,像火星撞地球。 江清池显然没料到会被抓包,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意取代,猛地移开了视线。 周屿川直起身,拍了拍书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如此,楼上那个“冰山”,也不过是个只会偷偷窥视的胆小鬼。 从那天起,周屿川对温柠的“友好”变得格外刻意。 午休时,他会借着讲题的名义,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又挪,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温柠的头发被风吹乱时,他会自然地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故意蹭过她的脸颊;甚至会提前打听好她喜欢的草莓味酸奶,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的桌肚里。 “班长,这个酸奶超好喝,你试试。” 他把酸奶递过去,笑容灿烂,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天花板的小孔——他就是要让楼上的人看看,温柠现在身边有他照顾,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温柠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却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有一次,周屿川帮她整理笔记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周屿川却笑着说:“班长,你手好凉,是不是冷了?” 说着,还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 温柠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不冷。” 她的心跳得飞快,总觉得头顶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让她坐立难安。 而楼上的江清池,已经快要被这刻意的亲近逼疯了。 他看着周屿川帮温柠擦桌子、递酸奶、甚至伸手碰她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握着笔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孟清和坐在他前面,回头看到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池哥,你要是实在难受,就下去跟她说清楚,总比在这儿憋着强。” 江清池没有说话,只是将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知道,他现在没有立场去管温柠的事,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周屿川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像极了在宣告主权,让他恶心。 周五下午放学,江清池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在教学楼门口堵住了周屿川。 “跟我来天台。”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周屿川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江大班长找我,有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江清池转身走向天台,背影挺拔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两人的校服猎猎作响。 江清池转过身,眼神阴鸷地盯着周屿川,开门见山:“离温柠远点。” 周屿川收起了平日的阳光,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凭什么?江大班长,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前同桌?还是……楼上那个只敢偷窥的胆小鬼?” “偷窥”两个字像针一样,精准地刺痛了江清池的神经。 他猛地揪住周屿川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墙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警告你,别碰她。” 周屿川吃痛地皱了皱眉,后背撞到墙上,传来一阵钝痛。 可他却笑得更放肆了:“怎么,被我说中了?你自己当初放手了,现在又来管我?江清池,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 “我没有放手!”江清池的情绪彻底失控,一拳挥向周屿川的脸。 周屿川似乎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却还是被拳头擦到了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 “还手啊!” 江清池红着眼睛,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再次冲了上去。 周屿川也不再躲闪,抬手格挡,两人扭打在一起。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声、衣物摩擦的声音混在一起,引来了不少路过的学生。 “快看!天台有人打架!” “好像是理科一班的江清池和文科一班的周屿川!”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很快就传到了温柠和夏栀的耳朵里。 “柠柠,好像是江清池和周屿川!”夏栀拉着温柠,飞快地往天台跑。 当她们赶到天台时,看到的就是一片混乱——江清池将周屿川按在墙上,拳头紧握,眼神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挥下去;周屿川的嘴角破裂,渗着血丝,校服被扯得凌乱,却依旧倔强地瞪着江清池。 “江清池!你住手!”温柠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江清池的身体猛地一僵,拳头停在半空中,缓缓转过头。 当他看到温柠时,眼神里的戾气褪去了一些,却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温柠……我好疼……”他带着哭腔,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打我……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惹他生气……” 温柠被他抓得动弹不得,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流血的嘴角,心里一阵心疼。 她想伸手帮他擦一下嘴角的血,却被周屿川一把抓住了手,贴在了自己受伤红肿的脸颊上。 “……疼~”他仰头看着她,眼神依赖又痛苦,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让人无法拒绝。 温柠的手心贴着他滚烫的脸颊和湿冷的泪水,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问问江清池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清池哥哥!你没事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温知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担忧。 她径直冲到江清池身边,用力扶住他的胳膊,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清池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拉着江清池的手,仔细检查着,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都擦破皮了,肯定很疼吧?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天台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 温柠看着被温知年搀扶着的江清池,看着他那只擦破皮的手,心里一阵刺痛。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打周屿川,想问问他和温知年是什么关系,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手臂被周屿川紧紧抓着,手心贴着他的脸颊,而江清池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让她浑身发冷。 江清池看着躲在温柠身后“演戏”的周屿川,看着温柠那只被拉着贴在对方脸上的手,只觉得气血上涌,比刚才打架时更疼。 他想解释,想告诉温柠这一切都是周屿川的阴谋,可温知年却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靠近。 而温柠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认同和失望,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夏栀气得浑身发抖,她想冲上去拉开周屿川,却被陈燃拦住了。 “别冲动,现在人太多,不好收场。”陈燃皱着眉,一脸头疼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先等老师来处理吧。”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教导主任脸色铁青地站在天台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师。 “谁让你们在这里打架的?!”他厉声呵斥,“都给我下来!到办公室去!” 混乱终于被制止了。 周屿川被同学扶着去了医务室,临走前,他还“虚弱”地看了温柠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温知年则“体贴”地陪着江清池,一路说着关心的话,姿态亲昵。 温柠站在原地,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周屿川眼泪的温度和江清池冰冷的视线。 夏栀搂住她的肩膀,低声骂了一句:“三个都不是好东西!周屿川装可怜,江清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还有那个温知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温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清池和温知年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 她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会让她和江清池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江清池甩开温知年的手,独自靠在教学楼后的墙上。 他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打架时留下的痕迹,心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又荒谬。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靠近温柠,却又被周屿川和温知年挡在了中间。 而医务室里,周屿川对着镜子擦掉嘴角的血迹。 他看着镜中自己那双不再含泪、反而带着一丝计谋得逞后冷意的眼睛,低声自语:“江清池,你输定了。” 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温柠对江清池的失望又多了一分,而他,离温柠又近了一步。 夕阳渐渐落下,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场因嫉妒、守护与心机而引爆的冲突,最终以混乱收场,却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而温柠和江清池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隔阂,也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难以逾越。 第22章 冰与火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将江清池和周屿川的影子拉得狭长。 办公桌后的搪瓷杯里,茶叶沉在杯底,像极了两人此刻沉默的姿态。 “都不肯说原因?” 主任的笔尖在处分单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一小团污渍,“那就按校规来,两人各记警告处分,班会课公开检讨。” 江清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校服袖口下的指节泛白。 他能想象到一旦说出真相,周屿川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会如何将温柠拖入流言的漩涡,于是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留下紧抿的唇线。 而周屿川早已调整好表情,指尖轻轻摩挲着校服纽扣,语气无辜得像受了委屈:“主任,是我没处理好同学关系,引发了误会。” 他甚至微微躬身,恰到好处的歉意让不知情者真会以为是一场无伤大雅的争执。 周三的班会课成了暗流涌动的舞台。 理科一班的讲台前,江清池站得笔直,黑色短发下的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 他展开那张只写了三行字的检讨稿,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寒冬里敲击冰层的石子:“我,江清池,因冲动打架,违反校规,特此检讨。” 话音落下,他便合上稿子,目光掠过台下密密麻麻的脑袋,却刻意避开了后门那个悄悄张望的身影——温知年攥着书包带,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却只能看着他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走下台。 同一时间的文科一班,气氛却截然不同。 周屿川站在讲台上,额前的碎发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底的算计。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给班级抹了黑。”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不该和同学起冲突,让大家失望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抹带着委屈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温柠身上。 温柠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探究目光,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刺得她皮肤发紧。 她死死盯着笔记本上的横线,指尖用力到指节发白,硬是没抬一次头。 直到周屿川的检讨结束,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她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自此之后,校园里的相遇都成了无声的对峙。 食堂转角,江清池和周屿川擦肩而过时,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又迅速移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温柠开始刻意绕开周屿川常去的走廊,拒绝他递来的早餐,退回他送的习题册,那些曾经让她难以拒绝的“好意”,如今都成了需要警惕的边界。 而面对江清池,她更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走廊里远远看见他的身影,便会立刻拐进旁边的楼梯间;公共课上偶然与他的目光相遇,也会像触电般迅速躲开。 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墙,在沉默中愈发厚重。 秋雨接连下了三天,教室天花板漏下的水渍刚干,温柠便在抬头整理黑板槽时,发现了那个消失的孔洞。 原本嵌在角落的小孔被填得严丝合缝,新补的木料经过打磨,与周围的旧天花板几乎融为一体,连漆色都调配得恰到好处,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痕迹。 她踩着椅子凑近端详,指尖轻轻拂过修补处的纹理,触感平滑温润。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清池的身影——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她被刁难时默默出手的少年。 上周放学时,她似乎看见他背着工具包走进教学楼,当时以为是错觉,此刻想来,却有了清晰的答案。 可她没有证据,就像她不知道他当初为何会为自己打架一样,所有的猜测都只能埋在心底,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个被填补的孔洞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漾开了圈圈涟漪。 温柠开始留意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课桌里偶尔出现的、她最爱的柠檬味薄荷糖;下雨天放在教学楼门口、正好合她尺码的一次性雨衣……这些细碎的温柔,都指向同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明确的答案。 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叙老师将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推到温柠面前,奶茶的甜香驱散了些许深秋的凉意。 “最近班里事情多,辛苦你了。” 他翻开教案,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作为班长要负责,但别忘记,你首先是温柠。” 温柠握着温热的杯壁,指尖的凉意渐渐消散。 她知道老师指的是什么,那些围绕着她的流言,周屿川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还有与江清池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都像无形的网将她困住。 “远离漩涡中心,专注于自己,有时候比强行解决问题更重要。” 林叙老师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你的任务是学习和成长,不是当别人故事里的主角。” 走出办公室时,秋风卷起落在肩头的银杏叶。 温柠捏着奶茶杯,老师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办公室在2楼的一层,她抬头望向理科一班的方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里,江清池正低头做题,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两人的目光隔着遥远的距离短暂相撞,他立刻移开视线,耳尖却悄悄泛红。 温柠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身下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十月中旬,校园里的桂花香尚未散尽,秋季运动会的横幅已挂满了教学楼。 红色的标语在风中猎猎作响,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热血沸腾的气息。 文科一班的班会课上,周屿川作为学生会,他穿着崭新的运动服站在讲台上,胸前的号码布还带着折痕。 “同学们,这次运动会是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的声音洪亮,目光扫过全班同学,“文科班不是只会死读书,我们要让那些理科班的看看,什么叫文武双全!”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周屿川的笑容愈发灿烂,视线却精准地锁定在温柠身上:“尤其是长跑和接力这些关键项目,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打败某些自以为是的班级。” 他刻意加重了“自以为是”四个字,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温柠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在报名表上留下一个墨点。 她知道周屿川指的是江清池所在的理科一班,那场未说清的冲突,显然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周围的同学纷纷附和着喊“有信心”,喧闹声中,温柠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想起江清池检讨时孤绝的背影,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散会后,温柠留在教室整理运动员报名表。 厚厚的一摞表格里,除了文科班的,还有体育委员汇总的其他班级参赛名单。 当她翻到理科一班那一页时,指尖突然僵住,目光死死定格在男子三千米长跑那一栏——“江清池”三个字写得力道十足,笔尖划破了纸页,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柠的心跳骤然加快,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三个字。 她清晰地记得,上册时的体育课上,江清池连八百米测试都能躲则躲,每次都以“肠胃不适”为借口留在树荫下打游戏。 这样一个不爱运动的人,竟然报了最考验耐力和意志力的三千米长跑? “在看什么?”后桌的同学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清池?他怎么会报三千米?听说去年理科班的三千米冠军是体育生,他这是想挑战极限吗?” 温柠没有回答,脑海里乱成一团。 她想起周屿川刚才的话,想起两人之间的冲突,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浮现:江清池是为了和周屿川较劲吗?还是……为了别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将表格合上,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顺着桌沿流下,正好打湿了“江清池”三个字。 放学后,温柠绕到操场,远远看见跑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江清池穿着灰色的运动服,正在缓慢地跑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步伐不算快,却异常坚定,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跑道,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温柠躲在香樟树后,看着他疲惫却不肯停下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莫名地觉得心疼。 这时,江清池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扶住膝盖大口喘气,目光无意间扫过香樟树的方向。 温柠吓得赶紧躲到树后,心脏砰砰直跳。 等她再探出头时,他已经重新迈开了脚步,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倔强。 跑道上的身影在夕阳下奔跑,每一步都像在告别。 原来真正的释怀,不是忘记,而是终于能带着这份记忆继续向前。 就像他选择用三千米的汗水,而不是言语,来为那个夏天画上句点。 第23章 引导员 运动会开幕前三天,文科一班的班会课上,班主任手里拿着烫金的引导员绶带,笑着宣布了一个消息: “经过学校筛选,我们班被选为开幕式引导员班级,温柠作为班长,形象和责任心都很突出,就由你担任引导员,带领班级方阵入场。”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夏栀更是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哇!柠柠你也太厉害了吧!引导员要穿礼服的吧?想想你穿裙子的样子,肯定超美!” 温柠愣了愣,然后轻轻点头:“好,我会做好的。” 开幕式当天清晨,温柠跟着班主任来到学校的储物间领取礼服。 推开门的瞬间,她就被挂在衣架上的雾霾蓝纱裙吸引了目光。 裙子是一字肩设计,及膝的长度刚好露出纤细的小腿,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银色亮片,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把漫天星河都织进了纱料里。 款式简约却不单调,没有繁复的装饰,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腰线,既保留了学生的青涩,又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灵动。 温柠抱着礼服走进更衣室,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纱料,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期待。 她脱掉校服,小心地穿上纱裙,拉上背后的拉链时,却因为够不到而犯了难。 “需要帮忙吗?” 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夏栀探进头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珍珠发卡,“我就知道你会卡在这一步,特意来救场的!” 夏栀帮温柠拉好拉链,又绕着她转了两圈,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的天!柠柠你也太好看了吧!这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这肩线,这腰线,还有这亮片,走路的时候肯定像在发光!” 她顿了顿,凑近温柠耳边,压低声音调侃,“江清池要是看到你这样,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温柠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伸手轻轻推了夏栀一下,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别瞎说,就是穿个礼服而已。” 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镜子里——镜中的少女长发被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珍珠发卡别在发间,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原本清秀的眉眼在礼服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温婉和惊艳。 她抿了抿唇,心底深处竟真的冒出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着某个身影看到她时的反应。 “我才没瞎说呢!” 夏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帮温柠调整了一下裙摆,“你敢说你心里没一点点期待他看见?别嘴硬了,我都看出来了!” 温柠被说中心事,不再反驳,只是轻轻咬着下唇,镜子里的自己,连耳尖都红透了。 两人走出更衣室时,候场区已经热闹起来。 各个班级的学生穿着统一的运动服,拿着道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开幕式。 温柠一出现,喧闹的候场区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那是文科一班的温柠吧?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好看……” “听说她和理科班的江清池、还有他们班的周屿川关系都不一般,上次打架就是因为她吧?” “真的假的?那她今天穿这么好看,是给谁看啊?” “这礼服也太适合她了,气质绝了,像个小仙女。”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温柠耳朵里,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夏栀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扬起下巴,对着那些投来打量目光的人瞪了回去,小声对温柠说: “别理他们,一群闲得没事干的!你今天就是全场最靓的仔,管他们怎么说!” 就在这时,陈燃拿着两瓶水从人群里钻出来,笑嘻嘻地将其中一瓶递给夏栀:“栀姐,刚听说有人议论温柠班长?要不要我去帮你‘教育’一下他们?” 他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却因为脸上的婴儿肥显得格外可爱。 夏栀瞪了他一眼,接过水却忍不住笑了:“要你管!赶紧把你的水拿好,别添乱就行。” 陈燃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却很自觉地站在两人身边,挡住了一些探究的目光。 温柠正想道谢,就看到周屿川穿着学生会的蓝色马甲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在协调候场区的秩序,看到温柠时,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快步走到她面前,笑容比平时更加温柔:“温柠,你今天很漂亮。” 他说着,伸手就想去帮温柠整理胸前的号码牌——那号码牌明明摆放得整整齐齐,根本不需要调整。 温柠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语气礼貌却带着疏离:“谢谢,号码牌没问题,你忙你的就好。” 周屿川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很快又恢复如常:“好,那你注意安全,入场的时候别紧张。” 说完,他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温柠身上,带着一丝不甘。 温柠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理科一班候场区。 江清池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服,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张比赛流程表,似乎在认真查看。 但温柠能感觉到,他的余光正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掠过自己这边。 孟清和站在江清池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低笑着调侃: “池哥,别偷偷看了,眼珠子都要粘人身上了。喜欢就上去说句话啊,站在这儿当望妻石有什么用?” 江清池的下颌线瞬间绷紧,冷着脸收回目光,语气生硬:“无聊。” 话虽这么说,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流程表,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 就在这时,候场区入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温柠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王雨桐穿着一身香槟粉的修身连衣裙走了进来。 裙子的面料看起来质感极佳,衬得她皮肤白皙,长发披在肩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杯,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很快就锁定了江清池的方向,笑着快步走了过去,声音清脆响亮。 “清池!我特意来看你比赛的!这是我妈妈给你泡的蜂蜜水,跑长跑之前喝,能补充体力。” 周围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江清池和王雨桐身上。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穿着清爽的运动服,一个穿着甜美的连衣裙,外形都十分出众,看起来竟有几分般配。 温柠看着王雨桐自然地站在江清池身边,将保温杯递到他手里,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涩,像吃了没成熟的柠檬,又苦又涩。 她赶紧扭过头,不再看向那个方向,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瞬间冷却下来。 她对自己说:看吧,江清池身边从来不缺好看的人,她家境好,长得也漂亮,他们才是一路人。 你和他之间,早就因为那场没说清的误会,错过了所有可能。 江清池接过保温杯,眉头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带了水。你不用特意过来,开幕式人多,不安全。” 他说着,就想把保温杯还给王雨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温柠——恰好捕捉到她迅速转过头时,眼底那一瞬间的黯淡,还有她紧紧抿着的嘴唇,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江清池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混合着懊恼、慌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温柠肯定误会了,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王雨桐说“我不喜欢你,你别来找我”。 他只能攥紧手里的保温杯,看着温柠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慌。 “清池,你怎么了?” 王雨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温柠的侧脸。 她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你是在看她吗?她今天穿的礼服真好看,难怪你会走神。” 江清池的脸色更沉了,没再说话,只是将目光从温柠身上收回,看向远处的跑道,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就在这时,开幕式的音乐突然响起,激昂的旋律传遍整个校园。 温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和慌乱,扬起标准的微笑,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班牌。 班牌上“文科一班”四个字格外醒目,她握紧班牌,转身看向身后的班级方阵,声音清晰有力: “同学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入场了!” 方阵里的同学齐声应和,声音响亮。 温柠挺直脊背,迈着整齐的步伐,带领着文科一班的方阵缓缓走向跑道。 阳光洒在她身上,雾霾蓝的礼裙泛着柔和的光泽,裙摆上的亮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像流动的星光。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自信,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仿佛刚才所有的纷扰、酸涩和误会,都不曾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江清池站在理科一班的队伍里,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蓝色的身影。 看着她在阳光下昂首挺胸的样子,看着她脸上从容的微笑,看着她带领方阵一步步走向操场中央,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冲上去,跟她说“我和王雨桐没关系”,想告诉她“你今天真的很好看”,可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融入喧闹的操场和拥挤的人群里。 青春的赛场锣鼓喧天,红色的跑道上,引导员的蓝色身影格外耀眼;看台边的角落里,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少年沉默伫立。 他们之间隔着涌动的人潮,隔着喧闹的人群,也隔着那段谁都不愿先低头、谁都不敢轻易开口的,倔强又酸涩的年少时光。 第24章 「404」和「403」 开幕式的音乐尚未完全消散,夏栀就拉着温柠往更衣室跑,语气里满是兴奋:“快快快!赶紧把礼服换下来,一会儿你还要热身呢,别耽误了比赛!” 温柠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拂过礼服裙摆上的亮片——刚才在跑道上被阳光照耀时,这些亮片一定闪得很耀眼,只是不知道,那个想看的人,有没有认真看见。 更衣室里,温柠小心地脱下雾霾蓝纱裙,叠好放进包装袋里。 换上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时,她明显松了口气,利落的剪裁让行动更自在。 夏栀帮她把背后的「404」号码布贴得端端正正,又伸手将她的长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搞定!” 夏栀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着她,“看看我们柠柠,这才是运动少女该有的样子嘛!清爽又有活力,比穿礼服还好看!” 温柠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少女眼神明亮,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确实多了几分赛场该有的飒爽。两人刚走出更衣室,就被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那男生穿着七班的运动服,脸颊通红,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挠了挠头才小声开口:“同、同学你好,我是七班的……我刚才在开幕式上看到你了,觉得你特别好看,能不能……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温柠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栀就立刻挡在她面前,双手叉腰,故意摆出凶悍的表情:“喂喂喂!没看见我们班长要去准备比赛吗?马上就要热身了,哪有时间给你留联系方式! 再说了,我们柠柠的号码牌是比赛用的,联系方式更是不能随便给,你赶紧走吧!”她说着,还扭头四处张望,“陈燃!你在哪儿呢?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陈燃就从旁边的拐角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 他立刻站到夏栀身边,板着脸对那男生说:“听见没?我们栀姐都发话了,别在这儿耽误事儿!温柠班长一会儿要跑50米,要是影响了状态,你负得起责任吗?” 那男生被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满脸通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说完就匆匆跑开了。 看着男生的背影,夏栀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打赢了仗的小母鸡。 陈燃凑到她身边,小声邀功:“栀姐,我刚才表现怎么样?够不够威风?晚上能不能赏脸一起去吃冰淇淋?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听说味道特别好。” 夏栀斜睨他一眼,伸手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看你后续表现!要是一会儿柠柠比赛你能帮上忙,再说冰淇淋的事儿!” 陈燃立刻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温柠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心里的拘谨渐渐消散,跟着他们往看台方向走。 刚走到文科一班的区域,她就愣住了——文科一班和理科一班的看台竟然相邻,中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江清池的位置,正好在她的斜后方,虽然中间隔了几排同学,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回头,从书包里拿出单词卡,假装认真地背诵。 可刚看了没两行,就听到身后传来王雨桐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柔:“清池,你三千米是明天的比赛吧?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不然明天该没力气了。” 温柠握着单词卡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 身后的江清池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不用,谢谢,我自己带了吃的。” “别客气嘛!”王雨桐的声音依旧甜软,“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进口巧克力,据说能快速补充体力,你就尝尝嘛。” 温柠能想象出王雨桐递巧克力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不远处的温知年看着这一幕,眼神几乎要喷火。 她对着身边的小姐妹压低声音抱怨:“那个王雨桐也太过分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天天缠着清池哥哥,没看见清池哥哥都不想理她吗?真把自己当江家未来的少奶奶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恰好能传到温柠耳朵里,让温柠更加坐立难安。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单词卡上,心里一遍遍默念:他和谁亲近,和谁一起吃东西,都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要做的是准备比赛,不能被这些事情影响。 这时,周屿川拿着一瓶运动饮料走过来,递到她面前:“温柠,马上要跑50米了,先喝点水补充水分。” 温柠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谢谢。” 接过饮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斜后方,正好与江清池的视线撞在一起——他的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看过来,又立刻移开了视线。 温柠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拧瓶盖,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很快,50米短跑的检录开始了。 温柠跟着其他选手走到起点,做好准备姿势。 夏栀和陈燃在看台上挥舞着加油牌,大声喊着:“柠柠加油!你最棒!” 发令枪响的瞬间,温柠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冲出起跑线,高马尾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双腿迈开,每一步都充满力量。 她能听到耳边的风声和欢呼声,目光紧紧盯着终点线,拼尽全力向前冲。 “赢了!柠柠赢了!” 夏栀在看台上激动得跳起来,陈燃赶紧伸手扶住她,生怕她摔下去,自己也跟着大喊:“栀姐威武!温柠班长更威武!跑得也太快了吧!” 温柠冲过终点线,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是她今天拿到的第一个冠军。 休息了没多久,跳高比赛又开始了。 温柠走到跳高场地,看着逐渐升高的横杆,深吸一口气。 助跑、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双腿轻轻越过横杆,动作流畅得像一只轻盈的小鸟。 每一次成功过杆,看台上都会响起一阵欢呼,夏栀拿着相机,满场跑着给她拍照、录视频,嘴里不停念叨:“这张好!柠柠你看镜头!腿长两米八的既视感!” “这个起跳姿势太帅了!必须给你修图发朋友圈!” 陈燃跟在夏栀后面,一会儿帮她递水,一会儿帮她拿外套,偶尔凑过去看相机里的照片,忍不住感叹:“栀姐,你这摄影技术也太绝了吧!把温柠班长拍得也太好看了!” 夏栀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也不看是谁拍的!” 而在看台的斜后方,江清池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赛场上的温柠。 看着她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看着她在跳高场地轻盈跳跃,看着她夺冠后与夏栀击掌时露出的明亮笑容,他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嘴角甚至在不经意间微微牵动。 当温柠站在领奖台上,阳光洒在她身上,背后的「404」号码布格外显眼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403」号码布,指尖传来布料的触感,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原来他们的号码,只差了一个数字。 下午的女子八百米比赛,对温柠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赛前热身时,她活动着僵硬的脚踝,夏栀举着相机跑过来:“柠柠,加油!不管能不能拿名次,坚持跑完就是最棒的!我再给你拍个冲刺视频,保证把你拍得超飒!” 温柠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肯定能跑完。” 发令枪响后,温柠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 八百米需要很好的耐力,她不敢一开始就冲太快,调整着呼吸,保持在中间的位置。 江清池站在看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锁着她的身影。 看着她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看着她的步伐逐渐变得沉重,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指节泛白,心里默默为她加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终点了。 最后一百米时,温柠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 她能听到看台上夏栀的呐喊声,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快要耗尽,却还是拼命向前冲。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差点摔倒,幸好夏栀及时冲过来扶住她,把水递到她嘴边:“慢点喝,别呛到了。” 温柠接过水,大口喝了几口,虽然这次只拿到了第三名,却依旧笑得很开心——她战胜了自己。 晚上回到家,夏栀把精心挑选的九张照片和一段冲刺视频发了微博,配文:「我的女孩今天在发光!从开幕式的礼服惊艳到赛场上的飒爽,每一面都超棒!#运动会# #为你骄傲#」。 照片里,有温柠穿着雾霾蓝礼服的侧影,有她50米冲刺的瞬间,有她跳高过杆的轻盈姿态,还有她跑完一千米后满头大汗却依旧灿烂的笑容。 温柠躺在床上,翻看着这些照片,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翻到那张穿着礼服的照片时,她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白天看台上的画面——江清池和王雨桐坐在一起,王雨桐递给他巧克力,他虽然没接,却也没有明确拒绝。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把手机关掉塞进枕头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无关的事情。 与此同时,江清池坐在书桌前,点开了那个被他特意保存在相册里的微博链接。 他一遍遍地翻看那些照片,指尖最终停留在一张温柠的特写照片上——照片里,温柠穿着运动服,背后的「404」号码布清晰可见,她正对着镜头(其实是镜头后的夏栀)笑得肆意,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就这么看着,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变暗,才轻轻按灭屏幕,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全是白天赛场上那个扎着高马尾的身影。 赛场上,「404」和「403」的数字曾隔着人群短暂靠近;看台上,他们的目光也曾在不经意间交汇。 只是当夜晚降临,喧嚣落尽,一个选择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打包封存,假装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另一个则对着偷存的影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沉默地守护着那份不敢说出口的心动。 第25章 至少,她没事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温柠的脚踝上投下一小片光斑。 她刚坐起身,便倒抽一口凉气——右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皮肉。 她掀开被子,只见脚踝微微肿起,按压下去时,疼痛顺着小腿蔓延开来。 昨天的高强度比赛还在身体里留下余韵:50米冲刺时的爆发力、跳高时反复起跳的冲击力、八百米长跑后的肌肉劳损,此刻全都化作酸痛,集中在下肢。 温柠轻手轻脚地从床头柜拿出云南白药喷雾,对着脚踝喷了两下,冰凉的药液附着在皮肤上,暂时缓解了刺痛。 她不想让夏栀担心,更不想因为这点伤放弃1500米——名单早就报上去了,她是文科一班的班长,不能临阵脱逃。 收拾好喷雾,她故作轻松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林疏正坐在餐桌前啃面包,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立刻放下手里的牛奶:“姐,你脚怎么了?昨天比赛受伤了?” 在前天,弟弟林疏来找她,说是爸爸和后妈去旅游了,自己只好去找姐姐。 温柠赶紧掩饰:“没事,就是昨天跑太多,有点酸,过会儿就好了。” 林疏皱着眉,明显不信,却也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把煎蛋推到她面前:“多吃点,一会儿比赛才有劲。” 到了学校,夏栀一见到温柠,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柠柠,你走路怎么一颠一颠的?” 她伸手抓住温柠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昨天比赛受伤了?我就说让你别跑1500米了,身体要紧,大不了我们跟老师说一声,换个人上!” 温柠摇摇头,挣开夏栀的手,弯腰系紧运动鞋的鞋带,眼神坚定: “没事,就是肌肉有点酸,喷点药就好了。名单都报上去了,现在换人太麻烦,而且我也想试试,说不定能坚持下来呢?” 她抬起头,对着夏栀笑了笑,试图让她放心,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夏栀还想再说什么,陈燃拿着两瓶运动饮料跑了过来:“栀姐,温柠班长,马上要检录了,快去吧!我已经帮你们占好位置了,一会儿给你们加油!” 夏栀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那你要是实在撑不住,就立刻停下来,别硬扛,听见没?” 温柠点点头,跟着她往检录处走去。 女子1500米的检录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选手。 温柠站在队伍里,活动着脚踝,刺痛感比早上更明显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1500米不算短,但只要调整好呼吸,应该能坚持下来。 发令枪响的瞬间,所有选手都冲了出去。 温柠混在队伍中间,尽量保持着匀速奔跑。 前两圈还比较轻松,她能跟得上大部队,脚踝的疼痛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可到了第三圈,疼痛开始加剧,每跑一步,脚踝都像被针扎一样,小腿肌肉也开始发酸,像是绑了两块沉重的石头,让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跑道上,瞬间被蒸发。 她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摆动,试图加快速度,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选手一个个超过自己。 看台上,江清池正坐在准备区做热身运动,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跑道上那个艰难奔跑的身影。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水瓶,瓶身被捏得变了形。 他能清晰地看到温柠苍白的脸色,看到她踉跄的步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慌。 孟清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池哥,别担心了,温柠班长应该能坚持下来的。你也赶紧热身吧,一会儿就该你跑3000米了。” 江清池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跑道。 场边,夏栀拿着相机,镜头紧紧跟着温柠,眼眶微微发红。 她看着温柠越来越慢的速度,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柠柠,加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终点了!” 林疏也在场边热身,他看着跑道上的姐姐,拳头紧紧攥着。 他知道姐姐的性格,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姐姐的脸色太难看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终于到了最后一圈,温柠的体力已经耗尽。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欢呼声也变得模糊,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脚踝的刺痛感。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她已经跑了这么远,不能在最后关头放弃。 她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加快了步伐,朝着终点线冲去。 当她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腿一软,直接向前栽去。 “姐!”林疏离得最近,看到温柠倒下,惊呼一声,立刻朝着她冲过去。 周屿川也在看台上,他一直关注着温柠的比赛,看到她倒下,心里一紧,立刻从看台上跳下来,朝着终点线跑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比他们更快! 江清池原本在准备区做热身,看到温柠倒下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以冲刺的速度翻过栏杆,在温柠即将倒地的一刹那,弯腰,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臂紧紧箍着温柠的腿弯和后背,生怕她掉下去。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随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那不是理科班的江清池吗?他怎么跑过去了?” “我的天!他抱了温柠班长!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刚才周屿川也冲过去了,结果慢了一步,也太尴尬了吧!” 王雨桐站在看台边,原本还在为江清池即将开始的3000米比赛紧张,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江清池抱着温柠,脸色紧绷,眼神里满是急切,心里第一次涌上了一种名为“失算”的情绪——她一直以为,江清池对温柠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可刚才他冲过去的速度,他抱着温柠时的紧张,都不是假的。 江清池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议论声,也没看到王雨桐惊愕的表情和周屿川僵在半空的手。 他抱着温柠,大步流星地朝着医务室方向跑去,对着挡在前面的同学喊了句“让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夏栀和林疏也立刻跟了上去,夏栀一边跑一边对着相机说:“我的天!江清池也太帅了吧!刚才那个抱,简直是小说里的名场面!” 陈燃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温柠的外套,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了?温柠班长怎么了?” 医务室里,校医赶紧让江清池把温柠放在病床上。 他伸手摸了摸温柠的额头,又检查了她的脚踝,皱着眉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肌肉拉伤加上过度疲劳,需要好好休息,最近几天别再做剧烈运动了。” 江清池站在床边,看着温柠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直到校医确认温柠没事,他才像是松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他的3000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欸,你等等!”夏栀叫住他,想跟他道谢,可江清池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温柠,就快步走出了医务室,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林疏看着江清池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温柠:“姐,那人谁啊?跑得比我还快,劲儿还挺大,刚才抱你的时候,动作还挺熟练。” 温柠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摩挲着病床上的床单,轻声说: “……不认识,可能是碰巧路过吧。” 林疏明显不信,他皱着眉,还想再问,却被夏栀拉了一下。 夏栀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追问——她知道温柠不想提江清池,也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故事,只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医务室门口,王雨桐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江清池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坚持,江清池总会看到她的好,可刚才他抱着温柠时的急切,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江清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没过多久,广播里传来了男子3000米比赛检录的通知。 夏栀看了看时间,对温柠说:“柠柠,江清池的3000米比赛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吧?” 温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想看看,那个为了她奋不顾身冲过来的少年,在赛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几人来到看台时,江清池已经站在了跑道上。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胸前的号码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或许是刚才抱着温柠跑了一段路消耗了体力,也或许是心里还在担心温柠的情况,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紧紧盯着前方的跑道。 夏栀赶紧拿出相机,调整到视频模式。 她先是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着说:“今天是2021年9月26号,运动会第二天!刚才发生了超刺激的一幕,可惜没拍到,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我们要拍江清池的3000米比赛!” 说着,她把旁边一脸懵的陈燃拽进镜头,“这是我家傻狗陈燃,今天负责给我们拎包递水!” 陈燃立刻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惹得夏栀笑个不停。 镜头随后扫过喧闹的操场,拍了拍跑道上拼搏的运动员,最后,夏栀悄悄调整了角度,让镜头长久地定格在跑道上的江清池和他斜前方看台上的温柠——温柠正望着跑道方向,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令枪响了,江清池和其他选手一起冲了出去。 3000米是一场持久战,需要很好的耐力和意志力。 他没有一开始就冲在前面,而是保持着匀速奔跑,调整着呼吸。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额头上的汗水也比其他选手多,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 夏栀拿着相机,紧紧跟着江清池的身影,嘴里不停念叨:“江清池,加油啊!别掉链子!刚才那么帅,现在可不能怂!” 陈燃在一旁附和:“对!池哥加油!拿个第一给温柠班长看看!” 温柠看着跑道上那个奔跑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刚才他毫不犹豫冲过来抱住自己的样子,想起他抱着自己时紧绷的脸色,想起他离开时匆匆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知道,自己对江清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真正放下过,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误会和沉默,或许,现在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轻轻吸了口气,对着跑道的方向,悄悄比了一个小小的“耶”——这个手势,不知是在为江清池加油,还是在对自己的过去做一个小小的告别。 就在这时,夏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迅速将相机切换到照片模式,在江清池最后冲刺、背景虚化的一刹那,迅速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江清池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模糊背影作为远景,近处是看台上温柠的侧影,她正对着镜头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比着一个小小的“耶”,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江清池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他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跑道上。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医务室的方向,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窗口——温柠已经走了。 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也松了口气,至少,她没事。 第26章 “机会” 夏栀把那张抓拍的照片洗了出来,悄悄塞进了温柠的笔袋里。温柠发现笔袋里的照片时,正准备拿出数学练习册刷题。 指尖触到硬挺的相纸时,她愣了一下,抽出来一看,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照片上,跑道上的江清池正奋力冲刺,背影模糊却透着倔强;而近处的看台上,自己微微侧着头,对着镜头方向比出一个小小的“耶”,阳光落在发梢,连嘴角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摩挲着相纸边缘,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运动会那天的场景:脚踝的刺痛、倒下时的眩晕、被他横抱在怀里的温度,还有看台上那阵让她心跳加速的沉默注视。 最终,她没有将照片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夹进了一本不常用的笔记本里——那本笔记本里,还夹着高一时两人同桌时,他不小心掉在她抽屉里的半块橡皮。 原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过去,可没过几天,校园里的流言蜚语就再次升级。 江清池横抱温柠冲向医务室的一幕本就被太多人看见,别人偷拍后又被其他同学转发,“江清池喜欢温柠”的话题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你们看到那张照片了吗?温柠在看台上给江清池比耶,也太甜了吧!” “之前江清池为了温柠打架,现在又奋不顾身抱她去医务室,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实锤了!” “磕到了磕到了!这对cp也太好磕了,比小说还甜!” “不过周屿川怎么办啊?他之前不是一直追温柠吗?现在岂不是尴尬了?”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无论温柠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探究目光。 她开始更加刻意地避开所有可能遇到江清池的场合:原本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现在故意踩点进;放学时不再走教学楼正门,而是绕远路从侧门走;就连去食堂吃饭,也会等江清池他们班吃完了再去。 周屿川看出了她的困扰,几次试图靠近她,想表现关心:“温柠,那些流言你别在意,我知道不是真的。” “要不要我帮你澄清一下?我在学生会还有点人脉。” 可温柠只是礼貌地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谢谢”,然后就匆匆离开,连多余的话都不愿多说。 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不想再卷入这些是非里。 流言四起的时候,王雨桐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运动会那天看到江清池抱着温柠的样子,她就彻底明白了——江清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她是个骄傲的女孩,从不屑于做无谓的纠缠。 某个周末,她给江清池发了一条消息: “清池,运动会那天我都看到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祝你和温柠同学都好,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对了,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我已经跟我爸爸说过了,不会受我们私人关系的影响,你放心。” 发完消息,她就将江清池的联系方式拉黑,收拾好之前准备送给她的礼物,彻底从他的世界里退场。没有歇斯底里的纠缠,也没有不甘的质问,只留下最后的体面。 江清池看到消息时,正在酒店房间里做题,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回复了一个“谢谢”,然后将手机放回口袋——他对王雨桐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心思,现在她能放下,对两人来说都是解脱。 王雨桐的退场,却让温知年看到了“机会”。 她看着校园里关于江清池和温柠的流言,眼神里满是嫉妒,对着身边的小姐妹咬牙切齿地说:“那个温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装可怜吗?还脚踩两条船,一边吊着江清池,一边又不拒绝周屿川,真恶心!” 为了破坏温柠和江清池的关系,她开始散布更恶毒的谣言,暗示温柠是“为了引起江清池注意才故意受伤”,甚至说她“早就和周屿川在一起了,现在又想勾搭江清池”。 这些谣言像针一样扎在温柠心上,让她更加沉默。 可她不知道,她的弟弟林疏,已经悄悄开始了“侦查”。 自从运动会上看到江清池奋不顾身救温柠的样子,林疏就对这个男生充满了好奇——能让姐姐露出复杂表情,还能让她刻意回避的人,肯定不简单。 凭借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帅哥外表和超强的社交能力,林疏很快就混熟了高一年级的学生,还找到了陈燃。 他以“想了解一下江清池,看看他是不是对我姐有企图”为由,从陈燃嘴里套出了不少信息。 “你姐和池哥高一的时候是同桌,你不知道吗?” 陈燃喝着奶茶,随口说道,“那时候池哥是年级第一,特别孤僻,除了你姐,几乎不跟别人说话。 后来文理分科,你姐选了文科,池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成绩下滑了一点,还跟他爸妈闹僵了,现在都不住家里,住酒店了。” 林疏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又找了几个江清池的初中同学,确认了陈燃说的是真的。 某个晚上,他故意坐在温柠旁边看电视,状似无意地提起:“姐,我最近认识了一个高一的朋友,他跟我说,你们年级有个叫江清池的,特别厉害,高一的时候是年级第一。不过他好像挺孤僻的,就只跟你这个同桌说过几句话?” 温柠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林疏继续说:“我还听说,文理分科后,他就变得更冷了,还跟他爸妈闹得很僵,都搬去酒店住了……姐,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分科变成这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温柠心里炸开。 她一直以为,江清池对文理分科无所谓,甚至可能早就想和她分开同桌;她从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件事和爸妈闹僵,甚至搬出去住。 这是她第一次从第三方口中,听到江清池因为她(她固执地认为是因为文理分科)而承受的痛苦。 她表面上依旧平静地说:“都过去了,提这些没意义。” 可心里却翻起了巨浪,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过往,开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高一时他悄悄放在她抽屉里的笔记、下雨天默默递过来的伞、分科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开始重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就在温柠心神不宁的时候,学校的一则通知,再次将她和江清池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为了庆祝国庆,学校要求文理科实验班合作准备一个大型文艺汇演节目,主题自定,要求体现协作精神。 班主任王莲老师和理科一班的林叙老师商议后,直接指定了负责人——江清池和温柠。 当王莲老师在班里宣布这个消息时,温柠彻底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着老师信任的眼神,想到自己作为班长的责任,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感到无措又尴尬,一想到要和江清池频繁接触,她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而在理科一班,林叙老师宣布这个消息时,江清池正在低头做题。 听到自己和温柠的名字被并列在一起时,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老师,眼神复杂,却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栀和陈燃看到这个消息时,在教室后面偷偷击掌。 “太好了!这下柠柠和江清池终于有机会好好说话了!” 夏栀兴奋地说,“我一定要帮他们创造机会,让他们早点解开误会!” 陈燃点点头,一脸认真:“放心吧栀姐,我都听你的!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周屿川得知消息后,心里立刻升起了危机感。 他找到林叙老师,试图以“学生会成员需要协助各班准备文艺节目”为由,参与到节目筹备中。 可林叙老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周屿川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次让两个班的班长负责,也是为了让他们多锻炼锻炼,培养协作能力,就不麻烦你了。” 周屿川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不甘心地离开,心里却暗暗决定,要密切关注两人的动向。 温知年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笔折断。 “凭什么又是温柠?她凭什么能和清池一起负责节目?” 她对着小姐妹抱怨,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愤怒,“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利地在一起!我一定要在节目筹备中搞点破坏,让温柠出丑,让清池哥哥看清她的真面目!” 温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林叙老师发来的通知——“温柠同学,国庆文艺汇演由你和理科一班江清池同学共同负责,麻烦你们尽快联系,确定节目主题和分工,有问题随时找我。” 她盯着屏幕上“温柠”和“江清池”两个并列的名字,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久久没有回复。 而在空无一人的理科一班教室里,江清池也看着同样的通知信息。 他拿出手机,点开信息。 他的指尖在温柠的名字上轻轻划过,犹豫了很久,最终将手机锁屏,放进了口袋。 而当命运以“工作需要”为名,再次将他们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时,那些被刻意冰封的过往,是会在一次次的协作中悄然消融,让误会烟消云散? 还是会在不断的碰撞中,彻底碎裂成无法拾起的尘埃,让两人彻底走向陌路?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知道这场由文艺汇演开始的重逢,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