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清冷白月光》 第1章 突发意外 云市 人民医院心外科 由于刚搬进新楼，整个病区的墙壁洁白无瑕，地板光滑可鉴。 走廊尽头，宽大的落地窗，采光很好。哪怕到了傍晚，一缕缕阳光，仍不知疲倦地透进玻璃窗里。 此刻，沈星杳蜷缩在角落，双眼通红，木然地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铁门。 她的母亲李桐做完心脏手术，直接被推进ICU，三天过去了，不让探视，不知情况。 在漫长的等待中，沈星杳渐渐陷入了回忆。 … 李桐拿着一张奖状反复看，嘴里满是自豪：“我女儿真是天才……省里的竞赛手到擒来…” “妈……你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沈星杳故作不在意，眉眼间却带着骄傲，“我的目标是在全国竞赛里拿奖，将来进云大天文系。” 李桐鼓励道：“那当然……你从小就喜欢天文，妈妈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对了，新闻上说云市的天文馆B馆，已经建成对外开放，我们要不要周末去参观一下？再顺便参观一下云大……” …… 突然，一阵哭声将沈星杳的思绪拉回现实。 原来是一个ICU患者，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她的家属正抱头痛哭。 沈星杳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焦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 沈星杳一转身，看见父亲沈建兵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一大袋盒饭，不紧不慢走过来。 沈星杳顿时变得不满起来，说：“你不是去找医生问问情况？怎么有空买这么多吃的？” 沈建兵把盒饭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解释说：“我去过了，估计正好赶上饭点，办公室里没人。” “我想着大家也要吃饭，就顺便买了点，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沈星杳脸色缓和一些，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份盒饭，递给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轻声说：“外公，你也累了，先吃点东西吧。” 李秋生明显体力不济，疲惫地说：“我还不饿，星星，你先吃吧。” 看出李秋生没胃口，沈星杳不再勉强，又对一旁靠墙站着的舅舅李军，说：“舅舅，过来吃点饭吧。” 李军摇摇头。 沈星杳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盒饭放回塑料袋里。母亲还没度过危险期，她同样吃不下去。 相比之下，沈建兵的食欲就好很多，不一会儿，一份盒饭就见底了。 沈星杳再次不满地说：“爸，你真的很过分。妈妈入院三天，你今天才出现，并且一来就想着吃饭。” 面对沈星杳的质问，沈建兵有点心虚。 他偏过头解释：“我下飞机后，还没吃过东西，有点饿……所以才……” “星星，爸爸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这次的合同比较难搞定，爸爸不是故意来这么迟。” 沈星杳气愤地说：“合同能有妈妈的身体重要吗？妈妈出事，我第一个通知你，结果呢？” 沈建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哎，你妈也是，没事跑云市来干嘛，想一出是一出，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说话声不大，却足够沈星杳几人听见。 李军忍了又忍，才没发火。他反驳说：“姐夫，我姐是为了陪星星看展览，怎么能叫瞎折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从李桐出事以来，沈星杳一直处于悔恨自责中。 如果不是为了迎合自己的兴趣爱好，母亲没必要连续加班，挤出充足的假期，没必要赶晚班飞机……如果自己能多关心母亲，提早发现母亲不舒服…… 短短几天时间，沈星杳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爱好…… 又是漫长的等待…… “吱吖”一声，大铁门突然打开了。 从里面匆忙跑出来一个医生，说李桐的血氧掉下来了，情况十分危急，询问是否抢救。 “救……当然救。” 不等沈建兵开口，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李秋生脚滑了一下，但很快站定。他匆匆看过医生递过来的同意书，便签了字。 随后，一群医生急匆匆走进病房，“砰”一声，大铁门又重新关上。 沈星杳拉了拉李秋生的胳膊，不安地问，“外公……我妈妈……不会有事吧……” 李秋生没有说话，只是在李军的搀扶下，固执、僵硬地站着…… “外公……”沈星杳声音又大了一些。 这些天，沈星杳一直坚强懂事。 因为李桐在外地出了意外，最初的时间，家人鞭长莫及。 沈星杳独自打120、排队缴费、等在手术室外、联系家人、准备ICU需要的物品。后来李秋生李军来了，她也没有添过麻烦。 可是，此时李秋生的沉默，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星杳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坚持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很多时候，黎明初晓并不一定是希望的开始。 抢救了大半夜，李桐终究没能活下来。 …… ICU门口，沈建兵对着李军直摆手，“这能行吗……李桐已经活不成了……万一再把星星吓出个好歹来，你们谁能负责……” 原来，ICU病人在治疗期间不能穿衣服，现在医院允许一名家属进ICU给李桐穿衣服。 沈建兵自己不愿意，也不让沈星杳去。 沈星杳大哭一场过后，情绪平静不少，她态度坚决地说：“我要去，这是我作为女儿必须要做的……” “星星，不要勉强……” 丧女之痛加上连日熬夜，几乎将李秋生的精气神全部耗尽，他艰难地撑着头说话。 情感上，李秋生希望沈星杳亲力亲为，这样不会显得李桐走得过于凄凉。 但是从沈星杳的角度考虑，让一个孩子给死人穿衣服，哪怕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太过残忍。 护士等了一会，好心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我们可以代劳。” 李军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试探说：“要不，还是请护士帮忙？” “没事的，舅舅，我不怕。女儿去见妈妈怎么会害怕……” 沈星杳给李军一个安心的眼神，按照护士的各项指示走进病房。 李桐刚进ICU的时候，沈星杳用手机查过资料，知道ICU有很多造价不菲的精密仪器，知道进ICU要全身消毒穿防护服…… 可是当大铁门“哐”一声关上，沈星杳还是被眼前的肃杀景象震惊了。 一眼望过去的白，病人们浑身插着管子，一动不动，仿佛只有“嘀嘀”的机器声才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沈星杳很快在一个角落找到李桐。 因为确认死亡，李桐身上的管子早已不见。但是旁边大大小小，还没来得及移走的机器，足以表明了她这几日的艰难。 沈星杳轻轻地走到李桐身边，看着母亲依旧温热的身体，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沈星杳贪婪地抚摸着李桐的额头、脸颊、双手……抚摸着一切…… 这大抵是她最后一次呆在母亲身边，以后再也看不到，摸不到了…… “孩子，别慌神，咱们慢慢来……”护士有点心疼沈星杳，善意地提醒。 “嗯。”沈星杳点点头，用力抹了把眼泪，动作轻柔地为李桐抚平每一片衣角。 沈星杳出生那晚满天星辰，璀璨耀眼，所以被取名“星杳”。 小时候，李桐经常搂着沈星杳，坐在自家窗台前看星星，并笑着说沈星杳就是她心中最大最亮的星星。 其实，李桐亦是沈星杳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颗星。李桐悉心陪伴，无微不至地呵护沈星杳成长，为她照亮每一次前行的路。 只是，这颗星再不亮了，潸然泪下…… 第2章 发现端倪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比起李秋生的一蹶不振、李军的头脑混乱，沈建兵就显得非常淡定。 回到江城后，沈建兵以李桐在外地出事，不宜大操大办为由，飞快地处理好李桐的后事，一点也看不出中年丧妻的痛苦。 有好几次，沈星杳都忍不住问沈建兵，为什么可以这么毫不在意。 沈建兵只是一味敷衍，“他也很伤心，但日子还要过下去”，“人要学会放下，要往前看”…… 沈星杳在请假一周后，重新回到学校。 作为班级的尖子生，沈星杳自然受到多方关注，纷纷问她许久不来的原因。 沈星杳只推说得了急性肺炎，对李桐的离世只字不提。 沈星杳有自己的骄傲，他人同情亦或审视的眼神，她都不想看到。 她像一只独自疗伤，害怕被人窥探秘密的小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为了缓解内心的痛苦，沈星杳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不但很快补上落下的课程，还积极承担班级工作。 生活看似回到了平静。 ……… 周六 沈星杳婉拒了李秋生和李军的邀请，并不打算出门。她准备了几大份模拟试卷，足够奋战一整天。 结果，照相馆下午打来电话，在云市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 事关李桐，沈星杳自然不会耽搁，马不停蹄去到万象城。 因为是周末，照相馆里人挺多，有几个妈妈正在咨询，小朋友怎么拍摄艺术照。 沈星杳既羡慕又感伤。她等了一会，见店员暂时忙不开，便贴心地出去转转。 经过一家游戏室时，里面传来一阵吐槽声，“快掩护，你往这里跑，愣着干嘛……” 沈星杳下意识看一眼，竟是班上的魏辰。 沈星杳对魏辰印象不好，魏辰长着全班最帅的脸，也干着全班最不靠谱的事，旷课、迟到早退、上课睡觉…… 是全班有名的问题学生。 现在看来，又多了一条沉迷游戏。 沈星杳摇了摇头，快步走开。 可没走几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沈星杳的视野。 对面的首饰店里，一对中年男女亲热地挽着手说话。 沈星杳顿时双眼发酸，其中的中年男人正是已经消失两天的沈建兵。 而那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是父亲公司的前台、母亲的好闺蜜唐颖。 对于沈建兵的种种反常，沈星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只是李桐不在了，沈星杳潜意识里，不希望连沈建兵也失去。 然而，极力掩饰的伤口，终将迸发出更惊人的疼痛。 没想到李桐才去世几天，沈建兵就忙着和唐颖约会。 一瞬间，愤怒、委屈、不甘一齐涌上心头，沈星杳抬脚便要冲上去质问。 就在这时，沈星杳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一声。 沈星杳转头，发现魏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游戏室里出来，正站在自己身后。 魏辰主动打招呼说：“班长，这么巧。” 沈星杳皱了皱眉，并未回应。 意思再明显不过，魏辰垂下头，默默离开。 结果，途经旁边首饰店时，魏辰发现，店内的中年男子很像沈星杳的爸爸。 上次家长会，沈星杳作为优秀学生，她的爸爸在家长会上发过言。 所以，魏辰有印象。 更让魏辰吃惊的是，沈星杳的爸爸和一位中年妇女举止亲密，而这妇女明显不是沈星杳的妈妈。 “……”魏辰下意识看向沈星杳，眼里尽是忧色。 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沈星杳眉心一跳。 这时，沈建兵和唐颖已经买完东西，有说有笑地从店铺里走过来。 “老沈，这也太贵重了，会不会不合适？” “我看挺合适，好看得很。” 两人旁若无人地半靠在一起，宛如一对甜蜜的小情侣，以至于沈建兵都没发现沈星杳就在眼前。 沈星杳再顾不上魏辰，死死地瞪着沈建兵。 不远处，魏辰的心情同样七上八下。沈星杳自尊心很强，事事力求完美，现在突然碰上父亲出轨，还被自己这个外人看见，心里的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看着沈星杳已经泛红的眼角，魏辰不禁怪自己多事，为什么要跑出来打招呼？ 魏辰踌躇间，沈星杳已经调转方向，向魏辰走来。。 沈星杳怀疑魏辰认出了沈建兵，脸色变得更冷，沉声说：“魏辰，我不管你——” 魏辰佯装看不出沈星杳的异样，抢着打断：“班长说得对，我以后一定少打游戏，希望你这次替我保密。” 沈星杳表情一顿：“打游戏？” 沈星杳本想警告魏辰，不要多嘴。结果魏辰却在扯“打游戏”的事。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魏辰盯着自己，不是认出来沈建兵，而是担心自己举报他打游戏？ 沈星杳抿着嘴，快速在头脑中，复盘刚才的情形。 见沈星杳脸色缓和了一些，魏辰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继续装傻道：“班长，我刚才打招呼，就是想说这事。” 沈星杳盯着魏辰看了一会，终于相信了他的话。毕竟高二以来，沈建兵只去过学校一次，魏辰确实不太可能认识沈建兵。 “今天是周末，我不会多管闲事。”沈星杳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望着沈星杳渐渐远去的身影，魏辰重重叹了口气，希望这样，沈星杳心里能好受些…… …… 沈星杳回照相馆拿完照片后，很快回到家里。 沈星杳随手把包放到沙发上，看着沈建兵在茶几上放的几百块钱，心里一阵讽刺。 沈星杳去厨房煮了碗泡面，她决定化悲愤为食物，饱饱吃它一肚子。 偏偏水放少了，面条有点坨，沈星杳没吃一会，就被辣得直咳嗽，连续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止住。 沈星杳假装坚强的心，一瞬间崩溃起来。 记得以前，她最喜欢吃辣泡面，而母亲总唠叨泡面没营养、不能吃，为此，她经常偷着吃。 而现在，母亲再不会出现，也不会管她了。 沈星杳伤感地回到书房。这里是母亲平时工作、看书的地方，母亲的遗像就放在这屋。 沈星杳来到书桌前坐下，仿佛只有在这里，心里才能好受几分。 沈星杳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相册，然后将取回来的照片一张张放进相册里，接着认真看起来。 在云大校门口拍的，在云大荷塘边拍的，在天文馆门口拍的、在月球石前拍的、在运载火箭前面拍的…… 仿佛每一张照片上，母亲都洋溢着笑容。 沈星杳不知不觉，泣不成声。 “哗啦”一声。 相册最后的夹层里，掉出来几张对折过的A4打印纸。 沈星杳拿起来一看，全是沈建兵的银行卡流水记录。 沈星杳发现，里面有不少数额较大的消费记录，都是名牌衣服、包、化妆品之类。 沈星杳愣了愣，难道这些都是送给唐颖的？ 所以，父亲早就和唐颖牵扯在一起？所以才经常不回家，对母亲漠不关心？ 突然，三月二号的一条信用卡记录引起了沈星杳的注意。收款方是罗曼婚纱摄影中心。 婚纱店？ 沈星杳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难道，父亲早已暗中筹划他的下一场婚礼？ 沈星杳既气又恼，气父亲寡情不负责，恼自己对母亲太不上心。 母亲在银行工作，向来对家里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 因此，她早就发现父亲出轨，却隐忍不发。 想起母亲，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自己，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陪伴自己学习…… 沈星杳陷入深深的自责。她觉得自己一味索取母亲的关爱和保护，却不曾关心过母亲。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沈星杳脑子乱得很，匆匆打开电脑。她用地图软件搜索一下这家店，发现就在老城区的建康路上。 思虑再三，沈星杳决定趁明天放假，去一探究竟，为自己，为母亲。 第3章 失望之极 心里藏着事，沈星杳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咯吱，咯吱，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过后，天终于亮了。 沈星杳昏沉沉地从床上下来，简单收拾收拾，便出了房间。她不甘心地扫了一眼对面，房门依旧半开，沈建兵没回来。 整个屋子安静极了，除了客厅一侧的石英钟在不知疲倦地行走，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沈星杳很讨厌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于是快速出了门。 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沈星杳很快找到了装修得十分豪华的罗曼婚纱中心。 婚纱店已经开门营业，但是进去之后该怎么打听，沈星杳有点拿不定主意。 与此同时，魏辰正在不远处，动作熟练地将空瓶子放到三轮车后斗的塑料筐里，又将两瓶牛奶放进墙上的牛奶箱。 魏辰抬头间，余光瞥见沈星杳。 魏辰一愣，下意识抬脚，可是很快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沈星杳讨厌问题学生，昨天又遇到那样糟心事，应该更不想看见自己了吧。 魏辰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整理空瓶子。 这边，沈星杳没注意到魏辰，快步走进婚纱店。 “欢迎光临。” 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店员热情地走过来。 等看清了沈星杳不是店里的服务对象后，她依旧热情地说：“小姑娘，我们这里只拍婚纱照，如果你想拍写真，可以去前面那家店看看。” 中年店员的好脾气给了沈星杳几分底气。她深吸一口气说：“阿姨，我不是来拍照片的。” 中年店员问：“那你是？” 沈星杳清了清嗓子，努力从嘴里挤出“爸爸”二字。 “我爸爸前段时间在你们这里订了套餐，说是为了制造一个大惊喜。” “可是他弄丢了你们店的联系方式，又暂时没办法过来。” “我今天刚好放假，就过来确认一下，免得耽误了拍摄时间……” 可能是沈星杳漂亮乖巧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一通叙述下来，中年店员完全没有怀疑。只见她爽快地在电脑上查起资料，嘴上还不忘说着好话。 “哎呦，原来是这样，你爸爸可真是个好丈夫。” “我们店的消费不便宜，一般都是小年轻赶时髦，很少有中年人这么舍得给妻子花钱。” 对于源源不断的赞美之词，沈星杳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可是没过多久，中年店员开始面露难色。她耐心询问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爸爸的确在我们这里订了套餐，但是很早就拍摄完成了。” “已经拍完了？”沈星杳一愣，大脑飞速运转。 她了解过，一般的婚纱店，从付完钱预约到拍摄最快也要二到四周。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拍得这么快？难道父亲这几天不见人，就是来拍婚纱照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星杳脸色变得不太好。 旁边的中年店员不明所以，看出沈星杳不高兴，只当她不相信。 为了解释清楚，中年店员直接把手提电脑，往沈星杳面前推了推。她指着屏幕上的表格说：“你看，电脑上显示拍摄时间是三月二十八号，店里肯定不会弄错时间的。” “哦，你们说的是三月二十八号那对客人呐。” 原本在架子旁收拾相册的年轻店员走过来回忆，“那天我正好在店里，他们真是很恩爱般配的一对夫妻。” “本来可以过几天再来选片，可是那位女士想快点看到底片，她先生第二天就陪她过来了。” 中年店员试探着问：“小姑娘，你爸妈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 “诶，小姑娘，你怎么走了……”在店员的惊讶声中，沈星杳仓皇而逃。 虽然，沈星杳已经预料到结果会很伤人，然而，真相永远比想象中的更惨烈。 三月二十八日，正是李桐发生意外的那天。沈星杳给沈建兵打过很多次电话，而沈建兵以签合同为由抽不开身。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和情人拍婚纱照。 沈星杳混混沌沌地从婚纱店出来，无法想象人怎么可以自私冷漠到这种程度？ 这些年父慈母爱、生活顺遂，沈星杳的人生算得上美满幸福。 可是短短几周内，一切沦为泡影。 沈星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不能一直让她好运下去？ 越想越悲，沈星杳恍惚地向前走。 “小心。”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笛声，魏辰险险将沈星杳从马路中央带出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由于被人猛地拉了一把，沈星杳瞬间清醒不少，看到是魏辰，她疑惑地问：“怎么是你？” 魏辰迅速放开沈星杳，含糊着说：“凑巧路过。” 沈星杳点点头，有点后怕地看向四周。 这时，一辆城管巡逻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上的人对着马路边大喊：“谁的三轮车，赶紧骑走？” 魏辰脸上带着尴尬，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三轮车，“马上走。” 沈星杳抬头看过去，发现三轮车里放着少量的牛奶和许多空牛奶瓶子。 这是牛奶车？魏辰在送牛奶？ 沈星杳狐疑地看向魏辰。 魏辰顿时一阵心虚。 哪怕知道，沈星杳大概率不会问，魏辰还是抢着说：“我打游缺戏零花钱，就干点兼职。没想到兼职这么累，下次不干了。” 一听魏辰做兼职是为了打游戏，沈星杳暗自无语，她匆匆说了句“谢谢你”，便头也不回地前往公交车站。 等很久，车子始终不来，沈星杳索性顺着小街往前走。 这一带是老城区，为了保护历史风貌，不像其他区有不同程度的拆迁。这里，白墙黑瓦，小桥流水，仍保留着浓浓的水乡气息。 附近的居民，三三两两聚在大树下下棋、聊天，生活惬意美好。 小街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气，生煎包、糖粥、梅花糕、芝麻烧饼……… 然而眼前的安逸景象，并不能让沈星杳产生共鸣，反而变得烦躁起来。 她脑海中莫名闪现，小时候母亲带她去打疫苗的画面。 “宝贝，你如果害怕，妈妈帮你捂住眼睛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看不见会更害怕的……” 第4章 想办法 沈星杳从小就清醒独立，以往遇到什么难事，都 积极想办法解决。 所以，眼前的隐患，沈星杳如何看不到。 父亲在明知母亲病重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和情人把婚纱照拍完。可见他对母亲是毫无感情，毫无愧疚。 从阴暗的角度来想，父亲内心甚至可能很开心。因为这样，他就不用考虑离婚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抛开母亲，父亲对自己同样冷漠。 他在喜气洋洋拍婚纱照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自己万般艰难，十分需要他吗？ 父亲大概知道，只是不在意。 相信过不了多久，父亲就会再婚。自己的生活除了憋屈，一切尚不可知。 “不……”沈星杳心神一震，猛地摇了摇头。 …… “你好，我们是新诚律师事务所，将竭诚为你服务……” “你好，我们律师事务所新开张，欢迎咨询各类法律问题……” “这是我们的名片，请看看……” 街尾，新开了一家小型律师事务所，一个圆脸女生正在路边卖力地发名片。 沈星杳的手里也被塞了一张。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有了矛盾发生口角很常见，但闹到要请律师的，毕竟是少数。 很明显，这位女生招揽生意的方式不太成功，大部分人拿到名片后，顺手就扔到路旁的垃圾桶里。 沈星杳却是个例外，她快步走向那个圆脸女生。 圆脸女生好容易遇到一个潜在客户，很积极地将沈星杳请进屋子，随后大声喊：“林桦，来客人了。” 屋内，林桦正在复习文件，抬头看了眼沈星杳，不咸不淡地说：“刘甜，你可真行，小姑娘也往这带，我怀疑她都不具备独立民事行为能力？” 刘甜一愣，后知后觉地问：“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沈星杳立刻明白两人为何这副表情。 法律规定，不具备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人，遇到相关法律问题，必须有监护人陪同并同意，否则律师无法代理案件。 可是好容易迈出了一步，沈星杳怎么会轻易放弃。 沈星杳落落大方地回答：“两位律师，我确实不具备独立民事行为能力，也没有监护人陪同。” “这……可……怎么办？”刘甜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沈星杳不慌不忙，搬出自己在学校普法课上，学到的全部存货。 “我知道作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没有办法支付大额消费，也没办法在你们这里签订任何合同。” “但是法律咨询，不属于大额消费，我可以对此负责。” 沈星杳指了指名片背面，那一排醒目的字“各类法律咨询只需五十元。” 这时，从二楼下来一个打扮干练的中年女律师，她笑着说，“现在的孩子懂的真不少。” 林桦双手一摊，说：“廖律师，您看，这是刘甜给我们所找来的客户。” 刘甜本就是个热心肠，又被林桦一刺激，更想听听沈星杳的诉求。 刘甜出声劝道：“师傅，这位小妹妹虽然年纪小，但肯定是遇到难处了，否则也不会找到我们这里。” 廖律师态度和蔼地说：“进门就是对我们新诚律所的信任。小姑娘方便说一下你的事吗？” 于是，沈星杳简要说出自己的困境，“母亲骤然离世，父亲对自己漠视。父亲在外早有情人，并且可能很快再婚。请问自己怎么做，才能过得有保障一些……” 廖律师听完，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星杳说：“能独自过来找律师咨询，说明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要怎么做，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沈星杳一怔。 廖律师中肯地说：“你父亲出轨情人，甚至再婚，法律都管不了。你心里难受也只能自己消化。” “而你能做的，是拿到属于你的那部分遗产，为你将来读书、工作添点保障。” 沈星杳点点头，认同廖律师的说法。 廖律师顿了顿又说：“然而，要实现这点也很难。” “虽然从法律上来讲，你是你母亲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由于年龄问题，你的遗产大抵要由监护人，也就是你父亲来监管。” “而你父亲如果不顾及你，他很可能会以各种名义，把你的那部分钱花销掉，毕竟一家人之间很难算清。” “这……”沈星杳面露难色。 其他几人也纷纷叹气。 作为法律人，他们从来都知道法律不是万能的，但遇到不公的事，心头依旧意难平。 其中刘甜最是义愤填膺，她激动地说：“师傅，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任由小妹妹被欺负？” 林桦翻了个白眼，提醒说：“刘甜，咱们还没接这个案子，你怎么已经上头了。” 刘甜不服气地说：“不管怎么样，总得想想办法。” 沈星杳倒是挺冷静，问道：“那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廖律师表情十分无奈，“没什么好办法，很多遗产纠纷就算解决了，也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咦，师傅的意思是从重婚的角度去办案？”刘甜歪着脑袋，大胆地说。 林桦出声反驳，“刘甜，你哪只耳朵听到廖律师这么说了。” “重婚罪一般是在夫妻离婚时候，一方以震慑为目的提出来的，以此在谈判或者法庭上获得更多利益。现在夫妻一方都不在了，要怎么办？” 刘甜也有点苦恼，但她平时和林桦掐架习惯了，这会自然不甘示弱。 “林桦，你可不要这么绝对。如果证据充分，以第三方进行控诉也是可以的。” 林桦无语地说：“你也说了，要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 “重婚罪在法律上很难鉴定，她可能连父亲的活动轨迹都不清楚，怎么找证据？别到时候证据没有，把父女关系搞得更僵，过得更难……” 沈星杳不懂法律，但是通过两位女律师的争论，也听出了点门道。 就是要找出沈建兵重婚的证据，以此逼沈建兵让出一部分财产。 沈星杳想了想，说：“那什么可以作为重婚罪的证据？ 林桦解释说：“重婚罪很难界定。常见的拉个手、逛个街甚至同居都不能作为证据。” “有效的证据比如：他们对外夫妻相称，得到周围人认可。以夫妻名义购房。特殊意义的照片，并有对外宣誓夫妻关系的作用。如果有了孩子，孕检证明或出生证明上面有双方姓名……” 林桦见沈星杳一阵沉默，知道这着实有点为难人，劝道：“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你年纪小，根本不了解里面的利害关系。 “人不能仅凭冲动行事，再等几年，你长大了就都好了。” 沈星杳顿了顿，说：“婚纱照算吗？” “有婚纱照？”刘甜吃惊道。 廖律师手指扣了扣桌子，说道：“婚纱照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对外宣示夫妻关系的作用。” “但是如果他们是在你母亲去世后才拍的，就不能算是证据。” “不是。”沈星杳直接拿出沈建兵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以及早上在婚纱店里录下的录音。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林桦投来赞许的眼神。 廖律师慎重地问：“小姑娘，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虽然你提供的证据有效，但是林桦说得没错，这样做会伤害你们父女感情。” “并且，就算你通过这样的方式，从父亲那边争取到大额现金甚至银行存款，由于你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身份，依旧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沈星杳很感激几位律师真心为自己考虑。 她坚持说：“这么做的确会伤害所剩不多的父女感情。但人不能只靠感情活着，比起感情，我更担心现实带给我的狼狈。” “至于现金存款问题，把它们换成房产可以吗？” 廖律师一愣，饶有兴致地问：“哦？你怎么会想到把现金换成房产？” 沈星杳继续说：“我听一个从事房产工作的亲戚说过，她曾有一个客户将房产写在孩子名下，后来急需用钱想卖出去也不行。” 没想到沈星杳会懂这些，廖律师爽朗笑出声，对着林桦、刘甜说：“这小姑娘主意大着呢，咱们还没说什么，她已经自己想好招了。” 刘甜、林桦赞同道：“是呀，太厉害了。” 沈星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认为自己多厉害。 或许在认清冷冰冰的现实后，人总要拨开迷雾，迅速成长。 沈星杳从沙发上起身，一脸郑重地说：“我想委托几位律师和我父亲谈判。我会尽快请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来签合同。” 刘甜笑得合不拢嘴，“那真是太好了……” 第5章 有了帮手 离开时，新诚律所要免除咨询费。 沈星杳坚持不肯，几位律师的善意她如何感觉不到。 萍水相逢，尚存善意。 沈星杳不由地又想起沈建兵。 自己并不在乎钱。 假如沈建兵没有这么多离谱行为，就算后面真的再婚，自己也没理由抱怨，更不会对簿公堂。 可是现在…… 沈星杳暗暗发誓，绝不会让别人住进母亲的房子，更不会让别人占有属于母亲的财产。 沈星杳稳了稳心神，快速在头脑中过滤一圈，最后把人选锁定在舅妈孙琴沫身上。 时间紧迫，沈星杳刚出新诚律所，便直接给孙琴沫打电话，“舅妈，我认识个同学，她家想买几套房子，你看你愿不愿意接下来？” 孙琴沫在房产中介公司上班，这会没有带客服出去看房子，正在店里用电脑看房源。 接到沈星杳的电话，孙琴沫很是意外。 她很了解沈星杳，一个一心学习地学生，怎么可能介绍人买房子？ 关键还是在家里出了大事的情况下？该不会受刺激了，开始胡言乱语？ 孙琴沫半信半疑地说：“星杳呀，你没跟舅妈开玩笑吧。你认识什么人，是你同学的父母吗？” 沈星杳知道孙琴沫不会立马相信自己，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说：“舅妈，是很靠谱的人，你那边房源多，自然找你帮忙。 孙琴沫被人夸了自然开心，笑说：“那是，我的房源确实多。” 沈星杳继续说：“舅妈，你现在有空吗？我就在老城区建康路附近，你有没有空过来聊聊？” 孙琴沫听了一会，觉得沈星杳说话思路清晰，不像在说假话，终于有点心动，如果能卖出去一套房子，可以拿不少提成。 孙琴沫说：“行吧，我正好有空，等我过去细说。” 挂了电话，沈星杳重重舒了口气。 其实，孙琴沫和李桐关系并不好。 十几年前，沈建军在单位干得不如意，打算自己跑车。李秋生为了帮衬李桐，出了十万块钱。哪怕后来钱还回去了，孙琴沫依旧耿耿于怀，觉得李秋生偏心女儿。 沈星杳清楚，如果自己直接让孙琴沫帮忙，她肯定一口拒绝，甚至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但是，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沈星杳很有信心，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孙琴沫会同意帮忙。 …… 沈星杳和孙琴沫约在新诚律所附近的茶室里。 孙琴沫来得挺快，一见面就四处张望，问：“星杳，你说的靠谱客户在哪里？是不是等不及走了？” 沈星杳指了指自己，“没有走，我说的人就是我自己。” 孙琴沫一脸气愤：“我就说你能认识什么人，敢情在寻我开心。” 沈星杳将事先点好的饮料递给孙琴沫，态度诚恳地说：“舅妈，我今天请你来，是请你帮忙，也是谈买房子的事。” “你先别生气，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把话说完。” 孙琴沫勉强坐下，抱怨说：“星杳呀，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都把我弄糊涂了。” 沈星杳将上午在新诚律所的经历说了一遍。 “什么？你爸爸在外面有人了，还随时都可能结婚？”孙琴沫嘴巴张得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大新闻。 “我说你妈妈，怎么从两年前就开始不对劲。估计你爸爸那会就有问题了……亏得你妈妈对他那么好，真不是个东西……”出于对女性的共鸣，孙琴沫开始骂沈建兵。 沈星杳顿觉内疚，原来舅妈都能看出母亲不对劲，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沈星杳沉默了片刻，问道：“那舅妈能帮我这个忙吗？” “啊？这忙我可帮不了。”孙琴沫从吃瓜状态恢复过来。 沈星杳平静地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孙琴沫觉得沈星杳不容易，却不愿帮忙。 她叹了口气说：“星杳，说你读书读傻了，你别不服气。很多时候，除了讲道理，还要兼顾人情。” “你和你爸爸血浓于水，别看现在闹别扭，等过段时间和好了，我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不能答应你。” 沈星杳点点头说：“舅妈，你的顾虑，我能理解。可是，我也有找你帮忙的理由。” 沈星杳耐心地说：“外公年纪大了，又接连受打击，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至于舅舅，他性格冲动，要是知道这些事，非找我爸算账不可。那么，很可能事情没办成，又惹出新麻烦。” “对，你舅舅那脾气确实不太好。”涉及到丈夫的利益，孙琴沫态度开始动摇。 她犹豫着问：“可是，如果瞒着你外公和你舅舅，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我也担待不起呀。” 沈星杳语气坚决地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孙琴沫哼了一声说：“你自己都顾不上自己，拿什么保证？” 沈星杳叹了口气，再次从利益角度去劝：“舅妈，其实帮了我，也是帮你自己。” “你想一想，如果我能拿到钱买房子，一定从你这里买，那中介费可是实打实的钱呀。 “而且房子买来后我也用不到，还可以继续放在你那里租，还有中介费可以收。” “反之，如果我没有拿到房子，我爸又不管我，日子过得凄凄惨惨，你们心里也不好受。外公大概率会用他的退休金不断贴补我，我猜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一通软磨硬泡下来，孙琴沫终于勉强同意。 孙琴沫站起来说：“星杳，律师合同应该很正规，我身份证没带，应该签不了合同，要不我回去拿？” 沈星杳挑了一下眉，哪里肯让孙琴沫走，笑咪咪地说：“不用拿。” “舅妈，你常年卖房子，有时候还会帮客户代签协议，手机里肯定存着身份证复印件，我们直接去新诚律所打印就行了。” 孙琴沫骑虎难下，只能坐下。 过了一会，孙琴沫又问起：“律师费怎么办？说好了，这钱我可不出。” 沈星杳听后，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说：“这里是一万块钱。你没来的时候，我顺便去附近的提款机取的。” 孙琴沫十分吃惊，连忙问：“你银行卡从哪里来的，该不会从家里偷来的？” 沈星杳解释：“我妈单独给过我一张卡，让我把每年过年的红包、平时的奖励都存在里面，时间一长就有了。” 孙琴沫放下心来，嘴里嘀咕着，“你可真行，居然随身带着银行卡。” 沈星杳眉心动了动，趁热打铁道：“舅妈，要不等你吃完饭，我们就直接过去吧，我说的律师事务所就在附近。” 此时，孙琴沫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做了提线木偶。她一面感叹沈星杳心眼子多，一面只能按照计划往前走。 第6章 面对面 另一边，新诚律所的几位律师刚吃过饭，坐在办公桌前闲聊。 刘甜说道：“哎，也不知道那个小妹妹能不能找到人帮她，小小年纪看着挺让人心疼呀。” “你们说，她会不会只是一时气不过，最后又不了了之？” 林桦讽刺道：“之前，不是你最起劲？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开始泄气了？我看人家小姑娘想得挺明白的。” “再说她不是留了电话、邮箱吗，如果一直没消息，你可以主动问呀，何必费心思去猜。” 廖律师也加入对话，“我同意林桦说的，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很有想法，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突然，刘甜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传来沈星杳的声音，“你好，刘律师，我和舅妈一会过来签合同方便吗？” “嗯，方便的，你直接过来就好了。”刘甜兴奋极了，几乎手舞足蹈地把消息分享给另外两人。 廖律师笑着说，“小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不容易。” “这个案子对于她来说，是背水一战，没有回头路。我们一定要准备充分，不能让她失望。” 刘甜和林桦瞬间充满使命感，又是查资料，又是准备合同。 ……… 新诚律所门口 孙琴沫看着眼前不起眼的招牌，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又开始打退堂鼓，“星杳，你说请律师就是这个，感觉不太行呀。你莫不是被人忽悠了？” 沈星杳说出自己的想法，“舅妈，既然能够挂牌开店，就说明他们资质没有问题，可以帮到我。” “其次，他们是新开张的律所，一定非常在意口碑。小律所关系简单，手上的大案子不会多，这样就更有精力跟进我的案子。” “还有，我觉得几位律师都很有人情味，我相信她们。” 孙琴沫听沈星杳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再怀疑，说：“哎，横竖是你花钱，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咱们进去吧。” 沈星杳深吸一口气说：“好。” 进门后，双方简单打完招呼，就迅速深入到案情中。 沈星杳态度明确，她要拿到属于李桐的遗产，不能让沈建兵情人住进现在的房子。 并且，沈星杳希望尽快处理完这些糟心事。她是个学生，明年还要考试。 廖律师点点头，很理解沈星杳的心情。 不过除了婚纱照的证据，为了更具震慑性，廖律师坚持再走访一下。 最后，在各方面都商量清楚后，就是签合同环节。 沈星杳果断把钱递过去。 刘甜指着钱，一脸诧异地说：“星杳，你是不是弄错了？合同上写的是支付五千元，你这一大沓，看着多了很多。” 孙琴沫一愣，忙说：“对，这里是一万块。这孩子也太粗心了，钱也能弄错。” 沈星杳摇头说：“没有弄错。” “我很感谢廖律师、林律师、刘律师对我的帮助。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们的收费太低了。” 孙琴沫更着急了，“哎呀，人家廖律师他们能不知道收多少钱。哪有上赶子多付钱的。” 沈星杳明白孙琴沫是好心，轻轻拉了拉孙琴沫说，“舅妈，两年前，家里有辆车子租给别人后，发生过交通事故，妈妈请过律师。” 沈星杳看向廖律师几人，语气真诚地说：“几位律师，律所刚成立，正是添砖添瓦的时候。我没能力帮忙，至少不能扯后腿。” 大抵没想到，一个还没走上社会的学生，能说出这番话，众人一时间全愣住了。 随后，又是浓浓的感动。 廖律师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她甚至建议沈星杳以后报考政法大学。 她认为沈星杳做事进退有度、思路清晰，是个当律师的好苗子。 …… 孙琴沫是骑着中介公司的电瓶车出来的，她主动提出送沈星杳回去。 一路上，孙琴沫絮絮叨叨，一会说沈星杳不该冲动多付钱，一会又担心委托律师的事不好办。 约莫半个钟头，车子到沈星杳家所在的小区。 沈星杳下车后，提醒说：“舅妈，今天的事千万别回去说。还有，你消息多，帮我多留意合适的房子。” “行了，我知道轻重。”孙琴沫摆摆手，又嘱咐道：“你要是没热饭吃就来家里，省得外人说我不近人情。” “好。”沈星杳目送孙琴沫离开，突然觉得人与人的关系很奇妙。 明明几个小时前，大家还各怀心思。这会，因为同一件事，心不自觉相互靠近。 无论是几位心善的律师，还是嘴硬心软的孙琴沫，都让沈星杳感到动容。 或许，无论你处境多糟，总有一部分人愿意向你伸出善意之手。 沈星杳感慨地往自家方向走。 到了家门口，沈星杳正要掏钥匙开门，结果发现门已经开了，只是被虚掩着。 沈星杳暗自回忆，难道早上出门太急，忘记关门？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且黑了大半的楼道，沈星杳变得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 愣神间，门开了…… 第7章 想办法 屋内灯光明亮，唐颖穿着一身修身长裙，语调柔和地说：“星星，快进来。你妈妈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唐阿姨怕你想不开，特地过来看看你。” 唐颖见沈星杳站着不动，很自然地想要拉住沈星杳。 沈星杳沉着脸，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沈星杳努力无视唐颖，快步往屋里走。 于是，她看到更可笑的一幕。 打死不做饭的沈建兵，此刻正围着围裙，装模作样地坐在客厅餐桌前摘菜。 沈建兵见沈星杳回来，不高兴地抱怨：“天都快黑了，你去哪了？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想着往外跑？” 唐颖跟进屋，好心劝说：“老沈，你明明担心女儿，板起脸来干什么？星星是大孩子，如果正常交朋友……也……也没什么的。” 唐颖又转头对沈星杳说，“你爸是为你好，别跟他生气。” 沈星杳冷笑连连，现在才发现唐颖这般茶言茶语，是准备登堂入室了？ 沈星杳越过唐颖，直接对沈建兵说：“家里不欢迎外人，你马上让她离开。” 沈建兵和唐颖俱是一愣。 唐颖皮笑肉不笑地说：“星星，唐阿姨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唐阿姨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不是外人。” 沈星杳面带嘲讽，“最好的朋友？我看我爸的关系更好吧。” “我……”唐颖没想到沈星杳这么敏感，语气一顿。 沈建兵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训斥道，“星星，你怎么说话的，你唐阿姨也是好心。” 沈星杳态度不屑地说：“黄鼠狼都说自己是好心。” “你……”听到沈星杳明晃晃骂自己，唐颖气红了脸。 唐颖好不容易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边往外走边说，“老沈，孩子情绪不好，我们的事还是你和孩子说吧，我先回去了。” 沈建兵连忙追上去，说：“不是说好在家里做饭嘛？” 唐颖并未停下脚步，只听见“嘭”一声关门声。 被一向温柔的唐颖甩了脸子，沈星杳觉得没面子极了，把手中的青菜重重摔在桌上，指着沈星杳骂道：“沈星杳，这才几天，你怎么变得这么蛮横不讲理。 沈星杳讽刺一笑，对于沈建兵的指责，除了厌烦，竟生不出多少伤心。 也许是认清了现实，也许是想好应对办法，沈星杳再没有早上那种毁天灭地的崩溃感。 沈星杳慢慢抬起头，紧紧盯着沈建兵，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随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和唐颖应该挺熟的吧？你们，要结婚了吗？” 沈建兵操持完李桐的葬礼后，几乎没管过沈星杳。 他自认为不是故意的。他既要去派出所给李桐办削户，又要陪着唐颖做产检、预约登记结婚。 今天，陪唐颖做完产检，沈建兵突然想起已经几天没回家了。 沈见兵和唐颖商量一番，决定回家做点好吃的哄哄沈星杳，顺便提一提他们要结婚的事。 然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就被沈星杳这么直白地问出口。 沈建兵气势不自觉弱了几分，说，“你怎么这么说？” 沈星杳眼眸一闪，反问，“难道不是？” 沈建兵对上沈星杳那异常犀利的眼神，顿时心虚不已。他开始支支吾吾找理由，“小星，爸爸是有再婚的打算，不过都是为了你。” “唐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人也温柔。你刚才说那么难听的话，人家都没发火。” “爸爸经常在外应酬，你又是个女孩子，家里如果有个女主人，也方便照顾你不是。” 沈星杳早已见识过沈建兵的虚伪，这会竟没怎么生气，甚至起了戏耍的心思，想看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哦，原来爸爸是为了我才仓促结婚的。女儿还发脾气误会你，真是不应该。” 沈建兵一听沈星杳很上道，满意地直点头。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沈星杳话锋一转，“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你看我这几天，不就过得挺好。” “再说，爸爸平时最要脸面。妈妈才走没几天，让别人知道你这么快再婚，不管什么原因，一定会被人在背后骂薄情。” “要不，爸爸还是不要结婚了？” 沈建兵着急地说：“这……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干嘛管别人。” 沈星杳继续说，“怎么能不管别人？” “就拿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说，要是他们知道你这么快再婚，肯定认为你凉薄不可信。那么以后的合同肯定更不好签了。” “爸爸，你忘了嘛？为了签合同，你都没有立刻去医院看妈妈？” 提到签合同，沈建兵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哪……哪有那么严重？” “咱们家又不是做啥大生意的，租个车而已，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 沈星杳不理，坚持说：“既然爸爸说是为了我，那我就有发言权。” “我不同意你现在结婚。除非有其他不得已的理由？” “这……”见沈星杳如此一根筋，沈建兵开始后悔说“为了沈星杳”之类的话。 但是覆水难收，沈建兵皱着眉，绞尽脑汁找新理由，“星星，你也说了做人要讲信用。” “我都和人家唐阿姨说好了，这会又反悔，是不是太对不住人家了？” 沈星杳摇了摇头说，“我没让你言而无信呀，只是不同意你现在结婚。” “你去和唐阿姨说，让她等等结婚。你都说了唐阿姨善解人意，一定能体谅你吧。” “可是，你唐阿姨的肚子等不急呀，星星，你很快要有弟弟了。” 眼看实在糊弄不过去，沈建兵只能和盘托出。 沈建兵尴尬地看了沈星杳一眼，继续说：“不过星星你放心，千万别有危机感，就算有了弟弟，爸爸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疼爱你。” “你说什么？” 沈星杳神色一变，愤怒地上前一步，原来不止养情人，连孩子都有了。 沈星杳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危机…… 是危，也是机。 第8章 新的证据 既然知道性别，那肯定去过医院。那么会不会有廖律师他们需要的孕检证明？ 沈星杳继续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 “你是为了照顾我才临时决定结婚的，怎么可能有小孩？还说是男孩，是想骗我没常识吗？” “我告诉你，新闻上早就说过，不准医院告知孕妇胎儿性别，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可以查性别，也得怀孕三四个月吧。唐颖看着挺苗条的，还穿着修身衣服，哪里像个孕妇？” 沈星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直接给沈建兵问烦了，“哎呦……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沈星杳强势地说：“我不管，除非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我绝不同意。假如你们偷偷结婚，我一定闹翻天。” 沈建兵呵斥道：“你没完了是吧……” 接着，他便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在经过沙发时，突然看见沙发上放着唐颖遗漏的文件袋。 这文件袋里放着唐颖，自怀孕以来的所有体检报告，说是为了方便医生进行前后对比。 沈建兵松了一口气，他想也没想，直接把孕检单全都拿到沈星杳面前，说：“星星你看，这是你唐阿姨的检查报告，医院的体检单总不会骗人。至于怎么知道是男孩，爸爸自有办法。” 沈星杳迅速接过，一张张翻看，二月十七号、二月二十四号、三月一号、三月十五号…… 看着这一张张孕检单抬头，父亲一栏赫然写着“沈建兵”三个字，沈星杳心里十分满意。 也许，这场闹剧会比她预想中更早结束。 眼看证据到手，又精神紧绷一整天，沈星杳再不想听沈建兵那些虚情假意的话。 沈星杳努力憋红了脸，假装成大受打击、难以接受的模样。 她一边喊着“我不相信”，一边拿着所有孕检单子，脚步不停地回到自己房间。 沈星杳将房门反锁起来后，便快速把证据拍照，再通过电子邮箱发送给刘甜。 沈星杳担心沈建兵过来敲门，没等刘甜回复，直接关了电脑。 刘甜见沈星杳不回消息，干脆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兴奋，“星杳，你可太给力了，你是怎么拿到这些证据的？” 沈星杳没提见到唐颖的事，简单说道：“算是意外收获吧。” 刘甜紧张地问：“啊，你去找那个坏女人了？你们打架了？” “没有。”沈星杳哑然一笑，很佩服刘甜的想象力。 沈建兵听见动静，走过来问：“星星，你在和谁说话？” 沈星杳和刘甜约好明天放学后见面，就匆匆挂了电话。 沈星杳打开门，随口说：“我同学约我明天一起去买学习资料。” “哪个同学？我认不认识？”沈建兵明显不信，站在门口不走。 沈星杳皱了皱，觉得沈建兵莫名其妙。 僵持了一会，沈建兵干脆进入房间，强行拿起沈星杳的手机查看。 待看见刚才的通话记录，的确来自一个叫“刘甜”的女生，沈建兵暗自松了口气。 沈建兵把手机还给沈星杳，嘱咐说：“手机可以用，但是不能交坏朋友。” 沈星杳更加觉得匪夷所思。沈建兵怎么忽然紧张起自己交朋友？ 看沈星杳不吭声，沈建兵难得好声好气地说：“好了，爸爸没别的意思，快出来吃饭吧。” 沈星杳讽刺一笑，沈建兵压根没怎么做过饭，能做出什么吃的。 不过，因为不想再浪费口舌，沈星杳默默来到客厅餐桌前坐下。 果然，面无好面。 汤面里没有汤，面条糊成一团，青菜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焦黑焦黑的。 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好吃，沈建兵提议说：“星星，要不咱们再加点酱油？我记得你妈说过汤面里要加酱油。” “酱油？”看着眼前一手拿酱油瓶，一边歪着头细声说话的沈建兵，沈星杳一阵恍惚。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沈建兵也给自己做过一次面条，也说过加酱油能提鲜，自己觉得不好吃，还发了脾气…… 沈星杳心不在焉地吃面，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沈建兵的胃口就要好很多，他嗦了一大口面条，看似随意地说：“星星，在唐阿姨这件事情上，爸爸做得确实不地道。你怎么气爸爸都可以。” “但是这毕竟是咱们的家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比如你唐阿姨怀孕的事，你可别去跟你舅舅他们说……” “舅舅……”沈星杳眼神一动，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沈建兵坚持看自己手机，是担心自己打电话跟李军告状。 沈星杳嘲讽道：“你是怕舅舅火爆脾气上来，去找你麻烦？” 小心思被揭穿，沈建兵一脸不自在，嘴硬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怕你舅舅找麻烦……” “呵呵……”沈星杳嗤笑几声，放下筷子，快速回到房间。 原本冰冷的心，变得更加坚毅。 沈建兵仅仅怀疑自己向李军告状，就直接查手机。 那么，沈建兵知道自己请律师逼他交出部分财产，还不跳脚。 沈星杳很庆幸自己，没有脑袋一发热说漏嘴。 沈建兵今晚的举动，让沈星杳产生了强烈的紧迫感。 看来不能等到明天放学了，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纸质证据送过去。 第9章 去学校 又是一夜难眠。 天才蒙蒙亮，沈星杳便坐上开往老城区的班车。 已是暮春，清晨的景色比想象中美。湛蓝的天空中飘荡着一朵朵雪白的云，晨曦照耀大地。道路两旁的桃树迎风招展，花香沁人心脾。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沈星杳心情徒然松快不少。她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整个人犹如浴火重生一般。 下车后，沈星杳才发觉自己一心赶路，来得比约定时间早太多。 沈星杳先去附近小吃摊买了几份豆浆包子，打算带过去给几位律师。 结果沈星杳绕到街尾，远远看见新诚律所内灯火通明，在一排门窗紧闭的店面中显得格外显眼。 沈星杳三两下跑进屋，抱歉地说：“刘律师，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早过来。” 话音未落，沈星杳一个抬头，竟发现三位律师齐刷刷站在自己面前。 沈星杳吃惊地问：“廖律师、林律师你们怎么也在？” 林桦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来掌握第一手资料，听听你是怎么拿到证据。说不定能为我以后收集证据，提供一定的借鉴。” 廖律师笑着指了指沈星杳手上的豆浆包子，说：“还有吃的，我当然得来早一点。” 刘甜急吼吼地说：“我们都别打岔了，还是听星杳说吧。” 沈星杳知道几人都是特意早到，心里一阵感动。 接下来，几人边喝着热乎乎的豆浆，边听沈星杳说起昨晚的稀罕事。 “啊，这样也行？我感觉你爸就是上赶子送人头来了。”刘甜咬了口包子，一拍大腿说。 林桦反驳道：“那也要星杳会随机应变才行，要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再好的机会也白搭。” 刘甜看向林桦说：“诶，你之前不是嫌弃星杳小嘛？怎么现在态度完全不一样……” 经过几次接触，沈星杳知道刘甜林桦爱斗嘴，笑而不语。 廖律师摇了摇头，说：“好了，不要打嘴仗了，咱们说正事。” “星杳，你今天拿过来的孕检证明，再加上之前婚纱店的付款记录和录音，在法律上都是铁证。” “我们整理一下材料，尽量今天就找你爸爸谈。” 见沈星杳点头同意，廖律师又提醒说：“不过星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根据你的描述，我推测你爸爸不可能因为我们手上的证据，就轻易放弃财产。” “我估计，你爸爸不但会请律师，还会对你软硬兼施、打感情牌。” “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我们会多找你爸爸谈，毕竟方案都是谈出来的。” “另一方面，就是昨天和你舅母聊过的，以你舅母的名义，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你父亲重婚罪。” “具体的起诉状、材料，我们都会准备好。等和你舅母确认过后，刘甜会把起诉状送去法院。” 怕沈星杳有顾虑，廖律师特意补充说：“起诉你爸爸，以及上法庭都是为了震慑他。自诉案件，在法院判决之前，都可以撤诉。” “嗯，我明白。”沈星杳知道几位律师做人地道、对自己的事上心，可还是被她们的工作效率惊呆了。 看沈星杳一脸惊讶，林桦开玩笑说，“大家都希望尽快处理完案件，不耽误你学习。廖律师还指望你上政法大学，做她徒弟呢。” 也许觉得证据充足，胜利在望，林桦又调侃起刘甜，“这下，你要有危机意识喽，专业知识要抓抓紧，别被小学妹比下去……” 刘甜气呼呼说：“你……”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六点五十分，沈星杳还要上学，从沙发上起身，告别三人。 公交车站离得不远，就是6路车比较难等。昨天，沈星杳已经深有体会。 如果十分钟内没车，就可能迟到。沈星杳边往站台走，边考虑该不该打车。 这时，6路车正好从沈星杳身旁疾驰而过。 沈星杳当即抓紧肩上的书包背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站点。 可是这个站点没什么乘客上下车，车门打开后，又迅速关上。 沈星杳已经听到公交车启动后的轰鸣声，她懊恼地想“就差一点点”。 忽然，车门又奇迹般地打开了。 沈星杳来不及细想，几个箭步跳上车。 沈星杳一边刷卡，一边对公交司机说：“谢谢师傅。” 门口的热心大妈抢先开口，“小姑娘，你该感谢那个穿校服的小伙子。是他一再坚持，师傅才停车的。” 沈星杳感到奇怪，顺着大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魏辰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抓紧扶手，面色潮红、满头大汗地站在后车门附近。 沈星杳愣了愣，却没有朝着魏辰的方向走。此时，车厢中部的乘客比较多，沈星杳打算下车了，再和魏辰道谢。 另一边，魏辰偏着头，却一直关注着沈星杳。 魏辰看见沈星杳仅仅瞥了自己一眼，便果断转头看向窗外。 虽然知道，沈星杳的行为无可厚非，魏辰心里依旧酸酸的。 第10章 帮他解围 早高峰时段，公交车开得比往常慢不少，将近七点二十分才到达学校。 三中有一项不成文规定，学生尽量在七点十分前进教室晨读。 所以此时，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校门都半关上了。 公交车一停稳，沈星杳就迅速往校园里跑。 班主任薛老师管理学生比较宽松，曾跟几个班干部说过，如果学生确实有特殊情况，七点半之前到教室，可以不用追究。 沈星杳脚下生风，打算在十分钟内赶回教室。可是她很快发现，魏辰一个男生居然没有自己走得快。 沈星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落后好大一截的魏辰说：“刚才谢谢你。快点走，还有时间。” 魏辰以为沈星杳对他避犹不及。自尊心作祟，让他故意拉开两人距离。 这会骤然听见沈星杳叫自己，魏辰有点不敢相信，却还是快跑过去问：“班长，你是在叫我？” 沈星杳难得耐住性子解释：“其实，只要不超过七点半进教室，班委就不会上报到薛老师那里，那么就不算迟到。所以，快点走。” “噢……好。” 魏辰知道自己误会沈星杳了，脸色微微发红。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什么，可沈星杳早已走开了。 魏辰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快步跟上。 两人穿过回廊，走进教学楼，魏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沈星杳身后。 远远就听见，三班教室里，传来一阵阵读书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沈星杳三两步走进教室，看见值日班委夏菁菁站在教室中间，核对缺席学生的名字。 夏菁菁见沈星杳这个点才来，一脸得意地说道：“呦，真稀罕，班长带头迟到。” 说着，夏菁菁立即翻出班级管理手册，想在上面记下沈星杳的名字。 沈星杳走到夏菁菁身边，指了指手表说：“还有一分钟才七点半。” 夏菁菁翻了个大白眼，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冷声冷气地说：“薛老师是体谅班里那几个老大难，你身为班长怎么好意思？ “还有，教室明明配了挂钟，带个手表显摆什么。” 沈星杳不理会夏菁菁，转身走到一旁的座位坐下。 夏菁菁在沈星杳这没占到便宜，转而把矛头对准晚两步进来的魏辰。 她幸灾乐祸地说：“魏辰你今天有进步……不过还是迟到。” 沈星杳本着还人情的态度，先一步站起来说：“魏辰跟我前后脚进来的，也不算迟到。” 沈星杳又对魏辰说：“你回座位吧。” 魏辰眉眼微抬，迟疑地看向沈星杳，随后朝教室后排走去。 “你们……”接二连三被人无视，夏菁菁面子有点挂不住。 她不满地说：“沈星杳，好大的官威，今天又不是你值日。” 沈星杳神色平静，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不管谁值日都得按规矩来。” “还有，现在是早读时间，就算值日班委也没权利影响其他同学早读吧。” 夏菁菁气疯了，眼睛仿佛要喷火，“你……你简直是倒打一耙。” 说话声陡然变大，引得周围同学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夏菁菁只能暂时闭嘴。 “叮……” 随着一阵尖锐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一哄而散，有的在去楼下散步，有的三三两两聚在走廊聊天。 喧闹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 夏菁菁吃了软钉子，心有不甘地过来说：“沈星杳，你平时一副清高的样子。没想到竟自甘堕落，对魏辰这种徒有其表的吊车尾，另眼相待？” “何以见得？” 沈星杳头没抬，整理着同学们交过来的物理试卷。 夏菁菁满脸讽刺地说：“咱们几个高一就同班，你那冷淡的性格，谁不清楚。你才懒得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学生，和我争辩。” “所以，我一直说你不适合当班长。” 沈星杳轻抿了下唇，抬头对上夏菁菁，“什么不相关？” “难道身为班长，看见你迁怒于班级同学，不该指出来？那样的话，我才真不配当班长吧。”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气氛肉眼可见变冷，同桌许茜出来打圆场，“呵呵，太阳挺不错，要不出去溜达溜达？” 夏菁菁瞪了一眼许茜，说：“少在那装好人，你就是沈星杳的头号跟屁虫。” “你……” 许茜被惹生气了，不客气地说：“夏菁菁，你不要借题发挥。” “张口闭口不合适当班长，我看你就是气愤自己没当上正班长。可选择权在大家手里，有什么办法？” 心事被说破，夏菁菁索性把话摊开，“沈星杳怎么会没办法？之前不就让她妈妈给班上同学买蛋糕，收买人心吗？不然，她高一下学期怎么取代我？” “买蛋糕？”沈星杳和许茜一阵呆愣，两人心境却大不相同。 许茜觉得夏菁菁小心眼，陈芝麻烂谷的事记了快一年。 沈星杳则恍恍惚惚回忆过去。 每年过生日，李桐总会给沈星杳订双层大蛋糕，然后让她对着蛋糕许下生日愿望。按李桐的说法，心诚则灵，蛋糕当然越大越好。 沈星杳次次嘴上说老土，却次次照做。无关愿望，单单享受这份充满爱与祝福的仪式感。 后来，沈星杳再一次抱怨蛋糕太大，李桐干脆将蛋糕订到学校去，将幸福分享给更多人。 沈星杳鼻尖发酸，再没有和夏菁菁争辩的心思。 这头，许茜好心劝架，结果自己也被卷进去了。 她十分无语地说：“夏菁菁，那是因为你那段时间手骨折了，不方便，老师才让星杳代理班长的。” “又恰好星杳妈妈给星杳庆祝生日，就顺便让大家沾沾光。” 夏菁菁哪里听得进去，愤愤不平地说：“谁过生日那么招摇，请全班同学吃蛋糕？你就说这事对她当班长有没有好处吧？” 许茜顿了顿说：“你太强词夺理了，比如今年，没有蛋糕，星杳不是照样当选班长。” 夏菁菁知道说不过，不忿地往教室外走，嘴里不忘讥讽，“那是人家沈大小姐的生日还没到，不过也快了，许茜你小心吃成胖子。” “你……你无聊……” 许茜被气得不轻，转头看向沈星杳，她急需要沈星杳的安慰，却发现沈星杳在走神。 许茜以为沈星杳也被气到了，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安慰说：“星杳，你别和夏菁菁计较，她那人就爱胡说八道。” 沈星杳摇了摇头，让自己从游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抱歉地说：“许茜，刚刚对不起。” 许茜性子豁达，无所谓地说：“嗨，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夏菁菁才对，你道什么歉。” “这夏菁菁也太可恶了，居然敢咒我胖。星杳，你说我胖吗？” 许茜明明不胖，却最在意身材。她不自觉站起身比划起来，动作十分搞笑。 沈星杳“扑哧”笑出声说：“别比划了，我觉得你这样正正好。” 听到想听的回答，许茜终于安心一些。 她顺嘴问起李桐，“星杳，我好像好多天没看见阿姨来接你了？你不是肺炎刚好吗，她怎么不来接你？” 沈星杳一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妈妈换到外地工作了，以后没办法来接我。” 许茜没有怀疑，感叹说：“其实，你早该独立了，阿姨平时就是太惯着你。拿我们班学生来说，全班就你一个，家长天天车接车送。” “嗯。”沈星杳点点头，那微微闪烁的眼神，带着泪光。 为了避免许茜看出什么，沈星杳快速低下头整理物理试卷。 许茜说：“哎呀，别数了。你今天来得晚，你来之前，我都帮你数过了。除了你自己，就缺陈天佑，赵一轩、魏辰。” “前面两个就不用想了，催了也不会交。倒是魏辰，他平时交物理作业挺勤快的。等会，你直接问他有没有写好就行了。” 沈星杳说：“好。” 说起魏辰，许茜顷刻来了精神。她边手托腮看向后排的魏辰，边感叹道：“魏辰不愧是淡颜系大帅哥，就算他学习不好、性子孤僻，我依旧很喜欢他那张脸。” “哎，剑眉星目、宽肩窄腰，连睡觉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沈星杳失笑道：“好了，别花痴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加分，有时间关注这些，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 许茜长叹道：“星杳，你这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班，谁人不知，魏辰是班草，你是班花。” 要不是你行事低调，又从不参加学校文艺活动，校花你也当得。” “……”沈星杳说不过许茜，索性低头找课本，马上就要上课了。 第11章 体育课 随着上课铃声敲响，沈星杳一秒投入课堂，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一天下来，沈星杳既忙碌又充实。 然而，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手机上出现的一连串未接来电和短信，破坏了沈星杳内心的平静。 三中不让学生带手机。情况特殊，沈星杳只能将手机调至静音放在口袋里，等到下课的时候，去厕所看一下信息。 仅一个小时，她收到了来自廖律师、刘甜、林桦的信息，以及沈建兵的电话。 廖律师的短信内容和之前说的差不多。 大概就是廖律师已经找沈建兵谈过，沈建兵的情绪非常激动，廖律师希望沈星杳想好应对之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刘甜和林桦的短信就更具体，一通安慰后，建议沈星杳暂时住到舅舅家。刘甜直接提出，如果去舅舅家有困难，她可以帮忙想办法。 沈星杳暖心地笑了笑，分别给几位律师回了消息，表示自己能克服困难。 沈星杳又点开未接来电数了数，整整二十通电话。为了母亲的遗产，沈建兵真是锲而不舍。 沈星杳收好手机，倍感讽刺地从厕所出来。 许茜正在洗手，转头说：“星杳，要不要我陪你去趟校医室？” “……”沈星杳一愣。 许茜关心地说：“我看你每节课下课，都往厕所跑，是不是闹肚子了？” 沈星杳眸光一动，既感动又内疚。 可是，这段时间的经历，沈星杳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哪怕面对最好的朋友。 沈星杳叹了口气，挽着许茜的胳膊，说：“没事，可能昨晚喝多了水。我们快点下楼吧，马上要上课了。” ……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为了迎接周三举行的春季运动会，体育老师特意调课，将各个班的运动员分批次集合起来，做最后的训练。 其余同学做完一百个高抬腿，五十个仰卧起坐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爱运动是人的天性。 大部分学生选择围在操场上，看运动员训练。伴随着一声声发令枪响，周围立刻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沈星杳也被许茜拉到附近。 许茜靠过来说：“星杳，你说我的嘴巴是不是挺灵的？早上才说起帅哥，下午就有一堆帅哥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看，站在队伍中间的那两个，还有正在热身的那个，都让人眼前一亮。” 沈星杳笑笑：“嗯，是挺灵的。” 突然，场内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沈星杳定睛一看，是林霄上场了。 只见110米栏赛道上，林霄身姿矫健地跨越一道道障碍，动作一气呵成，展现了技巧与速度的完美结合。 到达终点后，林霄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又收获了一大波少女心。 沈星杳见怪不怪。 和沈星杳一样，二班的林霄也是物理爱好者。两人多次一起参加物理竞赛，是竞争对手，也是物理实验中的队友，不在一个班，却很熟悉。 这时，沈星杳隐约感觉到手机在震动，趁乱看一下手机，果然是孙琴沫打开电话。 “我去转转。”沈星杳拉了拉处于亢奋中的许茜，便快速离开人群中央。 上课时间，除了操场，周围没人，沈星杳直接边走边接电话，“舅妈？” 电话那头，孙琴沫传来声音，“听几个律师说，你爸爸挺激动，看样子今晚非找你算账不可。你怎么办？要不要跟我回去住？” “这……”沈星杳一阵犹豫。 几天之内，沈星杳的生活翻天覆地。 在沈星杳明显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她要忍痛与过去的感情做切割，又要和沈建兵周旋，整个人早已筋疲力尽。 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沈星杳当然不想再见沈建兵。 可是住到舅舅家，又不现实。 一来，不知道怎么和舅舅、外公解释。 二来，舅舅家里确实没有多余房间。三室一厅，外公、舅舅夫妻俩、小宇各一间房。 沈星杳拒绝说：“谢谢舅妈，我还是不过去住了。要不你帮我短租两个月的房子？” 孙琴沫强烈反对说：“花那钱干什么？你和你爸爸撕破脸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零花钱得省着点花。” 沈星杳平静地分析：“没关系的，舅妈。” “我爸不是个有主意的人，被律师这么一吓，撑不了太久。只要拿到房子，就算他以后不管我，我也可以靠着房租费生活。” 孙琴沫说：“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今晚就回家里住吧，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靠谱的房子。” 沈星杳再次推辞。 孙琴沫无奈，最后替沈星杳在酒店开了一间房。 沈星杳打完电话，又查好酒店的地址，突然觉得有点口干，便顺道去学校小卖部买两瓶水。 …… 天气渐渐热起来，小卖部把各种饮料挪到了一进门的冷饮柜子里。这倒方便了沈星杳，不用去后面的货架绕一圈。 沈星杳打开柜门，在柠檬水和矿泉水之间犹豫着。 愣神间，听见屋内有人在说话。 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沈星杳不是八卦的人，选好柠檬水，正打算关上柜门离开。 女生的说话声骤然变大，“魏辰，你别走。” 魏辰？ 沈星杳一愣，手上一个没拿稳，饮料瓶子瞬间滑落，好巧不巧又砸中了下面一排柜子的两瓶饮料。 “嘭。” 饮料瓶子掉落发出的声响，打断了女生的话音，也惊醒了原本在打盹的小卖部阿姨。 阿姨从收银机旁走过来，大嗓门地说：“同学你轻点，需要什么饮料，我帮你拿。” 这一喊，把魏辰和那名女生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 魏辰身体微微前倾，哪怕沈星杳没回头，他也能一眼认出。 小卖部阿姨的耐心不怎么好，见沈星杳不说话，又粗着嗓子问：“同学，你到底要哪个？” 沈星杳有点尴尬地从地上捡起饮料，小声说：“就这三瓶。” 随后，目不斜视地结账，走人。 “别再跟来。”魏辰冷冷地丢下话，朝着沈星杳的方向快走。 魏辰几次想追上，又觉得无从说起。毕竟，自己和沈星杳不熟，话都没说过几次。 魏辰远远地跟在沈星杳身后，一路心事重重。 第12章 那个雨天 沈星杳快速回到操场。 体育课时间过了大半，男子组的比赛基本结束，体育老师正在让女子组做准备。 刚刚在运动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男生们，此时，聚在一起喝水。有个别帅气的，还有女生抢着送水。 沈星杳四处寻找，也没发现许茜的身影。 沈星杳索性不再管许茜，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 这时，林霄不偏不倚朝沈星杳走来。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林霄猝不及防地拿走沈星杳手中的水，露出招牌式笑容，“谢谢。” 沈星杳一愣，一瓶水而已，林霄至于笑得这么夸张？ 沈星杳奇怪道：“林霄，你唱哪出？” 林霄猛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接着偏着头低声说：“拜托，帮帮忙。教导主任的女儿给我送水，我哪里敢拿，我可不想被拉去谈话。” 沈星杳瞬间明白，林霄这家伙又耍帅耍过头了。 沈星杳抬头望去，果然有好几个女生正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反应最大，直接红了眼。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围在一起嘀咕。 “校草主动拿了那个美女的水，我猜他们关系不简单……” “那是三班的班长，我觉得她挺漂亮……” “林霄不是和校花柳灵月关系挺近……” 沈星杳不理周围人，往阴凉处走去。 林霄连忙跟上沈星杳，说：“我正好觉得热呢。” 于是，两个赏心悦目的人，在众人的目送中，渐渐走远。 身后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叹，“不愧是浓颜系俊男美女，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明艳大气。” 林霄似乎被这个比喻逗乐了，走了一段路后，林霄凑过脸来说：“沈星杳，你听到了吗，有人说我们男俊女美很般配。” 沈星杳白了林霄一眼，抱怨说：“林校草，那几个女生没跟过来，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能不能别找我？” 林霄笑嘻嘻说：“我不是觉得咱们关系好，才请你帮忙的嘛，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沈星杳讽刺道：“这么说，成为林校草的挡箭牌还是我的荣幸喽。” 林霄一脸得意：“你愿意这么理解，也行。” 沈星杳摇摇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掌心向上摊开说：“林霄，上次实验室的人情算是还了。亲兄弟明算账，快还我水钱。” “你这……”林霄笑容一顿，接着发出更爽朗的笑声。 等在附近看后续的同学被惊动了，又开始议论纷纷。 “我就说有情况，你们看校草都笑成啥样了……” “不对吧，大家都在传林霄和柳溶月……” “你也说那是传的。三班班长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又和校草一样都是理科生，明显兴趣爱好更接近……” “我想起来了，上次市物理竞赛，他俩好像都拿奖了。参加物理竞赛需要集训，这一来二去关系肯定不简单。” …… 有人欢喜，有人忧。 相比兴奋的吃瓜同学，魏辰的心情实在一言难尽。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不禁陷入回忆。 去年夏天 考完期末考试，魏辰像往常一样，独自回家。 刚走出教学楼，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沉黑下来，大雨倾盆。魏辰无处可躲，很快全身湿透。 魏辰麻木地在雨中前行，疲惫、无力，一如他的处境。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等一下。” 魏辰脚步一顿，狐疑着转身。 一把素色的雨伞很快停在眼前，豆大的雨滴落在伞面上，迅速荡漾出一朵朵水花。 伞下站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哪怕穿着普通校服，也难掩风华。 女孩右手微微抬起，递过来一把同样素色的雨伞，说：“这个给你。” 魏辰表情一愣，不经意间撞上女孩的眼眸。 女孩的眼睛很美，明媚而沉静，仿佛拥有洞悉一切的力量。 魏辰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隐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拿着。” 女孩见魏辰不动，眉头轻蹙，她将雨伞直接往魏辰手里一推，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接下来的几天，魏辰每天带着雨伞去学校，期盼再次见到女孩，并物归原主。可是魏辰的运气不太好。 很快放暑假了，整整两个月，魏辰再没见到女孩。 要不是手中的雨伞，魏辰几乎以为这是他快撑不下去时，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最初的惊鸿一瞥，慢慢变成执念，在日复一日中，愈发浓烈。 高二开学那天，魏辰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他终于见到了曾经的女孩，两人恰巧分在一个班。 女孩叫沈星杳。 尽管，沈星杳压根不记得魏辰。 尽管，沈星杳性格并不热络，除了几个相熟的同学，对其他人的态度冷淡。。 这都不影响魏辰欣喜若狂。 魏辰常常故意绕路、越过组长上交作业，也常常因为沈星杳的事患得患失。 比如现在，沈星杳一心扑在学习上，魏辰自然不会相信同学口中的八卦。 可魏辰依旧怅然若失。 他和沈星杳的差距犹如一道天堑，毕业后，怕是连默默关注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魏辰痛苦地闭上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3章 被围住 下课后，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回教室，准备放学。 许久未露面的许茜，从背后拍了下沈星杳说：“星杳，我听人说你给林霄买水喝了？真的假的？” 沈星杳解释说：“当然是假的。我是去给你买水，结果不走运，被林霄拉去当挡箭牌。” 许茜诧异地问：“挡箭牌？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吧？” 许茜也参加了上回物理竞赛集训。 林霄跟二中的一个女生走得挺近，结果比赛一结束，热度直接退去，还拉沈星杳当挡箭牌。 许茜到现在还记得，二中女生那愤懑的眼神。 沈星杳说：“差不多。” 许茜开玩笑说：“哎，这算不算身为美女的烦恼？林霄肯定觉得跟你熟，你又颜值在线，能替他劝退爱慕者。” 沈星杳无奈地摇摇头，把手上的饮料递给许茜。 许茜笑着接过水说：“星杳，我真是太感动了，你自己没喝，特意留给我？” “……”沈星杳哪好意思说，自己情急之下砸中了三瓶水，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好久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许茜来了精神，很快进入下一个话题，“我去找帅哥聊天了，就是我刚才指的那几个，原来他们都是九班的。” “啊，这也行。”沈星杳失笑，很佩服许茜的社交能力。 许茜继续说：“我去溜达的时候，还听到了有关魏辰的八卦。” “九班上个月刚转来一个女生，叫李菲。他们班刺头周文远对李菲各种献殷勤，上心得很。” “据说周菲不主动不拒绝，转头又跟人打听起魏辰，还托人递过几次纸条。” “这事传到周文远耳朵里，直接打翻了醋坛子，喊话要给魏辰一点颜色看看。” 回想起小卖部里的女生，好像说过转学、同学之类的话，沈星杳垂下眉，猜测那女生就是李菲。 三中是全市教学质量最好的学校之一，师资雄厚。可这不妨碍每个班都有几个，让老师都头疼的刺头。 九班的周文远，是二年级有名的混混，打架斗殴收小弟，曾被学校记大过处分。 许茜见沈星杳半天不吭声，以为沈星杳不感兴趣，问道：“星杳，你在听吗？” 沈星杳回过神说：“这太夸张了吧，该管管周文远。” 许茜耸了耸肩，说：“很难管。” “全年级都知道，九班的学生比较杂，有不少是交高价学费进来的，没几个能踏实学习。只要不惹出大乱子，老师也睁一眼闭一只眼。” 沈星杳眉头不自觉轻锁。 许茜稀奇地说：“星杳，我以为你压根不关心这种事呢。” 沈星杳一脸严肃地说：“我是不关心八卦，但周文远仗着武力值，耍无赖的行为实在过分。” “魏辰收了几张纸条，就要被教训？” “还有李菲，所谓不主动不拒绝，大概率是周文远自己臆想出来的。试问一个女生，刚刚进入陌生环境，她要怎么和班上没人敢惹的刺头抗衡。” 原本只是随口说八卦，不料，沈星杳一下子提出了被大家忽略的问题。 许茜想了想说：“诶，还真是。 随后，她又感叹说：“星杳，你是哪里来的天使？” “不但替魏辰抱不平，连素未谋面的李菲都考虑了。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面冷心热，果然没看错。” 沈星杳摆摆手：“实事求是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话，没一会就回到教室。许茜本打算提醒魏辰一声，可书包还在，人却没了踪影。 许茜在校外报了英语班，时间有点赶。临走前，她交代沈星杳别忘了提醒魏辰的事。 沈星杳点点头，她有家不能回，倒是不着急离开。 做完一套数学题后，沈星杳看了眼教室后排，发现魏辰还没回来。 这时候，夏菁菁从门口进来，一脸嘲讽地说：“有人接还不快走，装什么装？好像就你爱学习似的。” 沈星杳有点莫名其妙，开口问：“什么意思？” 夏菁菁已经出了校门，发现忘记带钥匙，只能折返回来。她冷哼一声，说：“明知故问，你爸来校门口接你了呗。” 沈星杳面色一凝，夏菁菁的确认识沈建兵，而且没必要说谎。 沈建兵在拨了二十通电话未果后，一瞬间消停下来，再没有打过电话和发过短信。 沈星杳以为他被别的事岔开了，结果是来校门口堵人。 沈星杳站起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建兵越这样，越说明他没有认清现实，试图利用父亲的身份来解决问题。 眼下，三中不允许家长进入教学区。但如果得到班主任的同意，情况另当别论。 想到沈建兵随时可能找到教室来，沈星杳再顾不上魏辰，快速收拾书包下楼。 沈星杳朝着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学校原本有个后门，旁边的老楼翻新，听说被一起围起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 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沈星杳很快走到老楼附近。 老楼确实很破，斑驳的外墙上红色油漆掉了大半，墙面凹凸不平。加上昏暗的光线、路边零星长着的野草，很有几分阴森森的味道。 沈星杳用力甩了甩粘在鞋子上的泥，暗笑：怪不得没学生过来，这卫生环境堪忧。 突然，一个男生洋洋得意地说，“小子，你只要磕头认错，再保证以后不和李菲来往，我就饶了你。” 沈星杳一怔，探着身子看过去。 建筑墙一侧，三个男生双手抱于胸前，煞有其事地围住了魏辰。 为首的，正是周文远。 沈星杳目光微动，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往远处走了走，打算打电话给老师。 然而，天公不作美，手机居然没电了。 “臭小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那头，周文远等了一会，见魏辰一直不肯服软，顿时觉得没面子，对着魏辰的脸就是一巴掌。 沈星杳一惊，只见魏辰一个漂亮的闪身，反倒是周文远身形踉跄，差点摔倒。 这下彻底惹怒了周文远，他大声吩咐身旁的两个小弟，“峰子、鹏子，赶紧上，我今天非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不可。”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是真动手，沈星杳不认为魏辰能有刚才的好运气。 沈星杳很清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此时，她最适合做的就是转身去请老师。 也算全了人情。 然而，沈星杳也清楚，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来一回的时间，魏辰可能已经吃了大亏。 沈星杳心里十分纠结，一会想到魏辰帮了我自己，一会想到自己贸然出去很可能被殃及池鱼。 “学校严禁打架。” 最终，情感战胜理智。沈星杳两眼一闭，硬着头皮从后面走出来。 第14章 心中有谋划 周文远三人态度嚣张，魏辰也换了站姿，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忽然，背后的说话声，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几人齐刷刷转身。 周文远恶声恶气地骂道：“臭丫头，你活腻了是吧，连老子的闲事都敢管。” 魏辰呼吸一顿，原本淡漠的脸上瞬间有了表情，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魏辰一边暗暗朝着沈星杳的方向挪动几步，一边出言讥讽道：“周文远，你在学校也算有点名气，不会连路过的学生都不放过？” 周文远没有被魏辰的话激到，嘲笑说：“哟，你小子终于不装哑巴啦？怎么，想让这丫头去报信？我才不傻。” 沈星杳举起手机大声说道：“你们赶紧散了，否则我就打电话给德育主任，请他来主持公道。” 周文远没把沈星杳放在眼里，嗤笑一声，说：“臭丫头，你以为拿个手机了不起？还要给德育主任打电话，信不信老子分分钟把你手机砸了？” 魏辰脸色一变，快步挡在沈星杳前面，说：“周文远，有什么事，我们去别处说。” 沈星杳看出魏辰不想连累自己，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办法全身而退才是正解。 沈星杳不顾魏辰凝重的眼神，索性放下书包，又说：“你们可以砸，可我已经拍下你们扇人巴掌的画面，并且上传给了我家长。” “如果你们对我不利，我家长肯定会报警。一旦有人举证，就算学校也不好强行调解。” “你不仅要赔偿我手机，还要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几个人俱是一愣。 魏辰看向眼前临危不乱的沈星杳，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魏辰不愿让沈星杳暴露在危险之下，很自责。 另一方面，魏辰的心热乎乎的，像被暖阳照耀着。尽管沈星杳总是披着冷漠外衣，可依旧掩盖不了她善良柔暖的内心。 一如那个雨天。 魏辰虔诚地望着沈星杳，眼底夹杂着难言的情绪。 周文远几个则歪着脑袋，考虑沈星杳说话是否可信。 周文远平时仗着身高体壮，时不时欺负同学，踢这个一脚，打那个一拳。 学生们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要不打出毛病来，只能自认倒霉。 就算上次闯了大祸，周文远父母也只是赔偿点钱，学校给其记大过。周文远本人并没有吃到太大教训。 这会听说可能闹到派出所，周文远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周文远僵着脖子，嘴硬地说：“臭丫头，吓唬老子是吧？我根本就没打到这小子。还有，你说拍下照片就拍照片，万一是忽悠我的呢。” 眼看有戏，沈星杳乘胜追击道：“从我的手机上看，就是打到了，警察看的是证据。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女生，会傻乎乎站出来？” “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怕被老师追究我私自带手机，我就直接打电话了，才不和你们废话。” 沈星杳庆幸这两天恶补了一下法律知识，不管对不对，先拿出来唬唬人。 沈星杳又把目标转向两个跟班，进行各个击破，“还有你们俩，明明没动手，别被周文远牵连了，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这……这……”两个小弟面面相觑。 面对旁边想脚底抹油的小弟，周文远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说：“那你说怎么办？这小子要翘我看上的人，我要是连这都忍了，以后还怎么在三中混？” 周文远不过死鸭子嘴硬，沈星杳顺势提出要求：“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们混日子的。” “我劝你们赶紧散了，以后也别找魏辰麻烦。不然，他哪天被打了，拍下来的照片依旧可以作为证据。” “到时候就是蓄意伤人，罪更重。” 听沈星杳叫了魏辰名字，周文远后知后觉地说：“搞了半天，你认识小白脸，替他出头来了是吧？” 沈星杳匆匆和魏辰对视一眼，正色道：“遵守学校规定而已。” 其中一个小弟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远哥。这美女是三班班长，我上次在办公室罚站的时候，见她去送过试卷。” 另一个小弟不想惹麻烦，劝说：“远哥，好学生都是老师的心头宝，咱们可惹不起，要不撤吧。” 周文远不甘地看了眼沈星杳，说：“原来是书呆子呀，怪不得说话一套一套的。” 又僵持了一会，周文远才带着小弟往外走，嘴上依旧不饶人，“魏辰，今天算你走运，不过，你以后要是还不长记性，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随着周文远几人渐渐走远，沈星杳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 沈星杳重重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帮家伙总算走了。” 看到沈星杳因为据理力争，有点微微泛红的脸颊，魏辰又是一阵内疚，藏于后背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头。 沈星杳不是不害怕，可是她仍然选择站出来，如天使一般保护了自己。 魏辰闷闷地说：“谢谢班长，我以后不会惹麻烦了。” 由于知道前因后果，沈星杳并没有责怪魏辰，客观说：“麻烦主动找上门也没办法。至于周文远，被这么一忽悠，以后应该不敢找你麻烦的。” “嗯。”魏辰点点头，犹豫着说：“班长，今天实在太危险了。你以后都不要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境地了。” 担心沈星杳不高兴，魏辰补充说：“班长，就像你说的，去叫老师，或者给老师打电话就挺好的。” 没了周文远的威胁，沈星杳没必要隐瞒，她撇撇嘴说：“我也不想逞英雄，谁让手机没电了。” 说着，沈星杳低头尝试打开手机，可是开机铃声只响了两声，手机又迅速黑屏。 魏辰眉角直跳，一脸不可置信地问：“班长，那上传照片也是假的？” 沈星杳耸了耸肩。 第15章 发生了什么事 沈星杳那自信的目光，如一汪深泉让人沉醉其中。魏辰不自觉看呆了，再说不出扫兴的话。 “就是你同学的事有点麻烦。”作为女生，沈星杳很看不惯，周文远打着心动的幌子骚扰女生。 她对魏辰说：“周文远这种人，没点约束，肯定会纠缠你同学很长时间，得请老师和家长出面才行。” 魏辰一怔，旋即明白沈星杳说的是李菲。 关于周文远缠着李菲，魏辰也是今天被找了麻烦才知道，魏辰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沈星杳从墙边拿起书包掸了掸，抬脚离开。 “班长，等等？”魏辰抿着嘴，寻思着要不要解释和李菲的关系。 沈星杳称李菲为自己同学，肯定是在小卖部得时候，听到自己和李菲说话了。再加上周文远这一出，沈星杳会不会误会些什么？ 沈星杳奇怪地看向魏辰。 结果，魏辰墨叽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星杳以为魏辰被吓到了，又不好意思说，想拉自己多说几句。 沈星杳理解，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短暂的热血过后，沈星杳迅速恢复理智。 她一边往后门走，一边说：“觉得后怕就早点回家。” “……” 魏辰原本纠结的脸，霎时像裂开来一样，眼睛瞪得老大。 魏辰有点哭笑不得，他不由想起，同学们给沈星杳起的外号“木头美人”。 的确，自己的彷徨，沈星杳从来一无所知。 而且，就算自己说了和李菲只是儿时玩伴，沈星杳大概率会来一句“干嘛告诉我”。 魏辰无奈地笑了笑，不打算再解释。 看见沈星杳越走越偏，魏辰意识到沈星杳很可能想走后门，他提醒说：“班长，后门不通。” 沈星杳眉心一挑，“什么？” 魏辰解释说：“班长，学校后门在两个月前就不通了，要不，还是走正门？” “走正门？”沈星杳眉头又是一紧，沈建兵还在门口等着呢，怎么办？ 沈星杳来回踱步，最后把视线转向魏辰，“你平时逃课是怎么出学校的？总不可能从正门出去？” 魏辰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木讷地问：“班长，你说什么？” 沈星杳闭了闭眼，重复说：“我想问，除了正门，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 魏辰这次听懂了，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沈星杳是个十足的好学生，是什么事，逼得沈星杳要翻墙？ 联想起两天前的离奇场面，魏辰立马觉得事情不简单，却不敢开口问沈星杳。 魏辰努力压下心底的疑惑，说：“班长，跟我来。”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一处两米高的土坡。 这原是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随着学校扩建、老楼废弃，假山也没人打理，经过雨水冲刷，渐渐跟后墙连在一起。 魏辰轻声问：“班长，你可以自己上来吗？穿过这个土坡，再跳下去就出学校了。” “可以。”沈星杳一脚深一脚浅地爬上土坡。 如魏辰说得一样，站在土坡上，直接可以看见外墙后面的街道。 沈星杳往墙外看了看，考虑着要不要先把书包扔下去，只听魏辰说：“班长，我先下去，你再下来。” 沈星杳拒绝道：“不用。” 谁知，魏辰已经跳了下去。 沈星杳无奈，也很快跳下去。 两人分别前，沈星杳对魏辰嘱咐道：“别说出去。” 魏辰眼神坦荡地保证：“我肯定不会说。” “谢谢。”沈星杳背上书包，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前往孙琴沫预订好的酒店。 …… 孙琴沫不放心沈星杳，提前等在酒店房间。她一边在房间内反复查看，一边嘱咐沈星杳要锁好门。 “谢谢舅妈，我会的，你快回去吧。” 沈星杳关上门反锁，又将门拴插上，然后不怎么雅观地一头栽到床上。 结果，没躺一会，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建兵打来的。 沈星杳将手机调至静音，打算让自己安静一会。 谁知，手机还没放下，短信又过来了。 【星星，爸爸去学校没接到你。天都黑了，不要因为和爸爸赌气就不回家，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不安全。】 【快回家，我们好好谈谈。】 沈星杳讽刺地想：果然涉及自身利益，沈建兵才会着急。沈建兵今天一天的电话和信息，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 沈星杳叹了口气，把电话拨过去，对面秒接。 沈建兵急切地说：“星星，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一整天不接爸爸电话？” 沈星杳反问：“你应酬时接不了电话，难道我上课时间就能接你电话？” 沈建兵听出沈星杳在讽刺他，忍了忍说：“星星，爸爸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没有安全感。”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说，爸爸肯定满足你，怎么还找律师呀？是不是有人教唆你？” 沈星杳冷声道：“请律师是我的主意。外公舅舅压根不知道你的破事。” “廖律师说的话，就是我的要求。如果你能满足，就尽快把家里的房子过户到我名下，再以我的名义买两套房子。” 沈建兵一噎，语气顿时强硬起来，说：“星星，你别再闹脾气。你这么小，买什么房子呀。” “这样吧，你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只要你和这些人撇清关系，爸爸就带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沈星杳冷笑说：“我再说一遍，我要的是我妈妈那部分钱，我是她的合法继承人，你不要避重就轻。” “你……”眼见沈星杳油盐不进，沈建兵又开始卖惨，“小星，你能有这样强的财产意识，爸爸很高兴。” “可是，你没走上社会，不知道挣钱难。别看爸爸天天在外面跑，其实挣不了几个钱。” “你妈突然生病走了，住ICU一天的费用就得好几万，还有后事的钱，家里哪有钱给——” 沈星杳出言打断，“够了。你有空说瞎话，不如请个律师咨询一下，看看人家怎么说。” “我最近住外边，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你别再打电话给我。” “你这丫头反天了……”沈建兵被气得不轻，电话里都能听出声音在颤抖。 沈星杳果断挂了电话，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沈星杳重新拿出书本复习，母亲说过，坚强的人一样会遇到困难，只是不会被轻易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