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星》
第1章 小圆脑袋
乔星曜这天从公司回来得早,就看见逢煊和保姆凑在院子角落里。
他走近一看,中间瘫着只脏兮兮的奶牛猫,后腿的伤口翻着红肉,血糊得毛都打结了,花色是奶牛花纹,一抽一抽地躺在地上虚弱地叫唤。
“哪儿来的?”乔星曜目光直指爱乱捡东西的逢煊。
小保姆缩了缩脖子往后退。
逢煊却还蹲着没动,手指虚虚护在猫脑袋上方。
逢煊是最大嫌疑人,他有个专门放“宝贝”的抽屉,里面是出去散步捡的涂漆钥匙,彩色玻璃片,形状怪异的石头。
乔星曜每次打开都要皱眉,说这些破烂连收废品的都不要。逢煊就抿着嘴不吭声,后脑勺圆滚滚地对着人,发旋都透着股倔劲。
乔星曜就骂了一句小圆脑袋,脾气还挺大的。
这会儿被乔星曜盯着,逢煊当下就紧张了,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不、不是我……”
他可是一个下午都在房里。
逢煊之前脑子被伤过,醒来后就有些结巴,小保姆是个哑巴,两个人加一起凑不出一句完整话,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跟演默剧一样。
还是一旁的老管家端着盆君子兰经过的时候说应该是被人扔进来,估计是周围孩子的恶作剧:“逢先生今天没出过门。”
这才解除了逢煊的嫌疑。
乔星曜拧着眉指向围墙角落,对管家吩咐明天加装个监控,嘴里还冷飕飕地数落着附近住户没素质,又嗤笑一声:“恶作剧?这会敢虐猫,下一步就敢虐人了吧,逢煊,你以后别跟附近的小孩玩,被我发现你就完了。”
逢煊没应声。
管家只能说:“好的,少爷。”
解决完外部矛盾,乔星曜一把拽过逢煊的手腕,将人扯到跟前:“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碰那畜生干嘛?万一脏东西感染了怎么办?”
逢煊觉得乔星曜在外面跟谁都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精英模样。可是在到他面前一站,就跟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一样,气势压人,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我就……摸了一下……”
逢煊手指无意识地摸上自己微隆的腹部,他知道这是乔星曜紧张他儿子,想来也是这么个情况。
他肚子里现在正怀着乔星曜的孩子,十七周的胎儿已经能在B超里看清轮廓。
上次产检完,医生就恭喜了乔星曜喜得贵子,Beta本就不易受孕,这个孩子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为此逢煊不知道打了多少针,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罪。
最难受的时候,逢煊吐得最厉害的时候连胆汁都呕出来。
所以乔星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逢煊的饮食有专人准备,卧室连同大厅的边角都包上了防撞条,地板上不允许出现水渍。
每次产检都乔星曜亲自盯着仪器屏幕,仿佛能从那团模糊的阴影里发现什么人类奇迹。
真混到乔星曜这个份上的,逢煊琢磨他的确需要个继承人,可为什么受苦的是他。
打促排针的时候逢煊疼得直抽气,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乔星曜就扣着他的后脑勺按在自己肩上,声音硬邦邦地砸下来,严肃地承诺道:“就这一个,以后都不要了。”
逢煊闻着他乔星曜西装上昂贵的古龙水味,就很奇怪,以乔星曜的身家地位,多少Omega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干嘛非得折腾自己这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Beta。
逢煊拳头砸在乔星曜肩上,力道不重,但带着明显的委屈说为什么是我啊。
乔星曜没躲,由着他捶打,直到逢煊自己先停了手,他开口:“我没那功能,不然我生。”
逢煊一时语塞。
后来孩子有了。
乔星曜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成尊雕像,逢煊躺在床上,看着一旁仪器里传来的模糊影像和心跳声,下意识嘟囔了句“你的孩子”。
乔星曜坐在一旁突然冷下脸,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不是你的吗?”
逢煊被怼得哑口无言,说我的。
乔星曜:“逢煊,你要弄清楚,这孩子有你一半的基因,而且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要叫你爸爸的,你要对他负责的。”
乔星曜事后板着脸,一条条数落着育儿责任,讲亲子陪伴,逢煊捂着耳朵往被窝里钻,头发蹭得乱糟糟的,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明显左耳进右耳出。
乔星曜差点被他的态度气死。
逢煊一年多前出过车祸,醒来脑子就抓不住了重点了,他忘掉了很多记忆,甚至也忘记了他母亲都过世了。
当时病房里的灯刺得他眼球发疼。
床边围着一圈人,表情各异的脸像被拉长的胶片,逢煊最后目光定格在站在最远处的乔星曜身上,Alpha右手吊着绷带,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就那么幽怨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他弟妹和他爸都这么说。
逢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逢煊盯着乔星曜深邃的眉眼看了半晌,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会喜欢这种类型,长得太好了,眉眼深邃,五官精致,但却丝毫不显女气,睫毛长得能投下一片阴影,像杂志上走下来的模特。
乔星曜跟他一起出的车祸,豪车变了形,据说在最后关头司机打方向盘把自己那侧撞向了护栏,乔星曜护着他,才让逢煊外伤比较轻。
那天乔星曜见了他一面就走了。
后来直到出院逢煊才又见他一面,是跟他一起回家。
他爸一直对逢煊说乔星曜很重视他的,一直念叨:“你看你现在住的病房一天你知道多贵吗?人家还专门为你请了个护工照顾你,还有那补品……”
逢煊表情异样,打断他的话说:“爸,你还在……赌吗?”
逢父一下就呆住了,很快就讪讪道:“没,早就没有了。”
逢煊点点头,很快的就叹了口气:“不赌了……就好……就好,妈应该去得……”
安心两个字说得很轻。
逢父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手指在裤缝上蹭了两下,没接话。
出院之后逢煊就被乔星曜接走了。
*
乔星曜让逢煊洗了好几遍手,而后站在洗手台旁,监督着逢煊搓出第三遍泡沫。
水流声哗啦啦响着。
逢煊手指冲着泡沫,用试探的口吻说:“你准备要把……把猫怎么样?”
乔星曜说得很干脆:“扔了埋了。”
逢煊急得连手上的泡沫都没冲干净,抓住乔星曜的手腕,说千万别,湿漉漉的手指在乔星曜的定制衬衫上留下水痕,这下更局促了。
乔星曜瞥了一眼衬衫,扯过毛巾,抓着逢煊的手一根根擦,一句一顿道:“你难不成想养?那就是很普通的猫,没什么特殊的。”
逢煊说它不普通,他握着乔星曜的手,看着他真挚道:“它可是奶牛纹……很特殊的,我不养,你救救它吧……好不好……”
“求求你了。”
“这可是……做好事,乔星曜,你是个……大好人。”
奶牛纹的怎么就不普通了。
“我可不是好人,我是混蛋。”
混蛋是逢煊骂的,那也是事出有因的时候。
乔星曜看着逢煊仰着脸,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像只讨食的小动物。他的瞳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带着点水汽,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乔星曜看。嘴角微微抿着,又悄悄翘起一点弧度,露出个可怜巴巴又讨好的表情。
乔星曜别过脸:“好了,我可以救它,不过不许养。”
奶牛猫还是被管家带去了宠物医院治疗,然后把笼子放在院子里,逢煊趴在落地窗前,鼻尖都快贴到玻璃上,也只能勉强看清那团黑白相间的毛球。
其实乔星曜今天提前回来是有原因的,他易感期到了。
易感期来得突然,他西装外套下的抑制贴已经换了第三张。
逢煊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Omega有发//情期,Alpha有易感期,他什么都没有。
逢煊作为Beta,既闻不到乔星曜躁动的信息素,也理解不了伴侣此刻的煎熬。他只看到乔星曜每次都没精神,懒懒地靠在他身上,额头抵着他肩膀,手掌一遍遍摩挲他微凸的小腹,满足地说这是他们的儿子。
逢煊看着Alpha的样子,突然觉得乔星曜此刻的模样,跟院子里那只虚弱的猫也没什么两样,渴望有人安慰抚摸。
逢煊听着他的话有压力地道:“……万一是女儿……”
医院也是有可能误诊的。
乔星曜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一脸不以为意:“女儿也是我的血脉……”
话是这么说,可早早地就被告知了答案,乔星曜挣扎着坐起身,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二楼,万一是女儿,那婴儿房就不配套了,那间按照男婴标准布置的,墙纸是清一色的蓝,玩具也是按照男孩子的喜好买的。
乔星曜于是又打电话预约了周末的检查,逢煊摸着肚子,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想,嘴上说着不在乎男女,这算什么。
宝宝,你就是个地瓜我也会要你的!逢煊心里暗暗想。
乔星曜挂断电话,转身就看见逢煊摸着肚子发呆。
晚上他们吃过晚饭,乔星曜就让逢煊陪他去睡觉。
逢煊顾左右而言他地不想睡,想玩会游戏,乔星曜静静地看着他,逢煊投降说好吧好吧。
乔星曜这个人就会来这套,不许有人反抗他,刚出院那会,他就喜欢这么不带感情地一直看着他,发脾气也很莫名其妙,阴晴不定。
跟鬼一样。
逢煊当时在餐桌上看着乔星曜在面包上多抹了点果酱,提了一句你想要花生酱吗?很香二字还未出口。
乔星曜就发了脾气摔了盘子,说以后家里不许出现花生酱,俨然一个暴君,逢煊被吓得不敢说话。
当时瓷片溅到逢煊脚背上,划出道血痕,乔星曜托着逢煊的脚,又一副又很紧张的样子,问他疼吗?那几天都是把逢煊抱上抱下的。
神经病。
逢煊也是现在逐渐摸准了乔星曜的一些禁//忌,才没一开始那么战战兢兢了。
医生说Beta孕期情绪敏感,让他尽量保持心情愉快,但其实逢煊觉得敏感的另有其人。
逢煊真的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和乔星曜在一起,爱这个字出现的时候,他很迅速地排除了,因为他和乔星曜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相处模式。
哪有正常恋人,一个跟看犯人一样看着对方,跟管儿子一样管着对方,相比之下,逢煊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只猫自在,至少没人会盯着猫数它今天舔了几根毛。
家里那么多监控,乔星曜说是防贼的,可逢煊知道,就是来防他的,哑巴保姆也是为了不许有人跟他多说什么。
而且他也想不通乔家怎么会允许他这样身份的人跟乔星曜在一起,他爸可是能上电视的人物。
有次逢煊试探着提起过去,话才说一半就被乔星曜掐着腰按在怀里,他表情像是对过去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怪渗人地搂着逢煊道:“你这样挺好的,真的,怎么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乔星曜呼吸喷在耳畔,激起逢煊一片战栗。
逢煊脑子里就不断乱想,更害怕了,觉得自己一定欠了乔星曜的很多债,所以才不得不卖身给他了。
孩子如今也遂乔星曜的愿弄出来了,可养孩子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还特别是乔星曜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
逢煊很是为他们将要出生的孩子觉得忧心。
睡觉的时候,乔星曜非要让逢煊面对着他,他缓缓摸着他的脑袋,手指在他发间穿梭,过了一会不断地亲逢煊的头发。
他特别喜欢玩他的头,经常念叨说逢煊,你头怎么这么圆,小圆脑袋。
“今天那猫跟你就挺像的,你没发现吗?你们脑袋都挺圆的,你带个猫耳朵,说不定就跟猫一模一样,你现在是小白猫,我养白的,你以前就是只小灰猫,又脏又瘦。”
逢煊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乔星曜顿了一下,在他头上又吸了一口不甚在意说还好啊,没味道。
逢煊:“…………”
逢煊:神经病[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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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圆脑袋
第2章 智商税
睡觉的时候乔星曜一把抱紧逢煊的脖子把他赘得发疼,也不松开一些。
逢煊都懒得怨他了,自觉在对方怀里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乔星曜因为易感期睡得还挺沉,眉宇间那股平日里的锋利感也被睡意柔化。
逢煊睡不着,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乔星曜的脸。鼻梁的弧度,微微抿着的唇,还有垂落时在眼下投出阴影的睫毛,逢煊盯着看了一会儿,他不知道Alpha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逢煊站在乔星曜身边时,总有种灰扑扑的错觉,感觉天生就像只矜贵的孔雀,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而他不过是只不起眼的灰雀,羽毛黯淡。
有次逢煊在书房最底下的柜子里找出一张几年前的海报。
乔星曜倚着一辆流线型赛车,火红的赛车服衬得他皮肤冷白,怀里抱着的头盔折射着阳光。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锐利又张扬,那股子自恋劲儿几乎要从纸面上溢出来,偏偏又让人挪不开眼。
逢煊知道他有魅力,他之前是赛车手,引擎轰鸣声中叱咤风云的人物。
后来他们在那场车祸里,乔星曜的手受伤了,现在他右手虎口处还留着疤,乍看并不起眼,可逢煊知道那道伤有多深,深到能让一个骄傲的赛车手,从那之后再没碰过方向盘。
逢煊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发沉,睡意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很快窝在乔星曜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乔星曜醒来时手臂下意识往旁边一揽,结果抱了个空。
逢煊从来不赖床。
他挺郁闷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见管家已经把猫笼安置在后院。那只奶牛猫的后腿缠着白色绷带,正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动作比昨天灵活多了。
乔星曜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小保姆拿着猫条去喂猫。
逢煊站在远处,他不能碰,先是规规矩矩坐在藤椅上,没过多久又忍不住站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猫。
等小保姆喂了,他凑过去和小保姆搭话,问东问西的样子活像个好奇的孩子,什么摸起来的手感怎么样。
乔星曜垂眸。
餐桌上,逢煊和乔星曜相对而坐。电视里正在播放时事新闻,逢煊不经意转头,屏幕上赫然是乔星曜父亲严肃的面孔。
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切掉了。
乔星曜的长相应该是随他妈了,毕竟逢煊见过他爸,俩人不仅不对付,长得也不相像。
乔父来过一次,是在逢煊怀孕前,乔星曜直接将逢煊关在卧室。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动静不轻,夹杂着压抑的怒斥。等一切归于平静,乔星曜推门进来,右颊赫然印着通红的掌痕,瞪着他一言不发。
逢煊被看得后背发毛,心想这巴掌横竖又不是自己打的,冲他摆什么脸,却还是识相地凑上去问乔星曜疼不疼。
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平心而论,乔星曜待他确实不薄。
虽然这份优待多半源于他腹中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自从查出怀孕,乔星曜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软化,连带着爱屋及乌对他家人也格外照拂,尤其是对他弟妹,都快把他这个亲哥给比下去了。
乔星曜连他弟妹的工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市中心的写字楼,朝九晚五的清闲职位。
他爸说身体不舒服了,乔星曜也能立马就让人带着他去做检查,私立医院的专家号。
逢煊想还他的人情,可琢磨一下两人的关系,他现在全部都是乔星曜给的,吃的喝的用的。
简直就是电视里演的金丝雀,可是他就是一个麻雀啊。
更别提乔星曜为了留他在身边,顶着整个家族的反对声。逢煊不是不懂事的人,既然承了这份情,他只能受着他的规则束缚。
有时深夜醒来,看着身旁人熟睡的侧脸,逢煊会无意识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公平的交易,一个给不起钱的人,最后只能拿自由来抵债。
乔星曜大概一早上就见了他父亲,脸色都是铁青的,恹恹地拽着逢煊又上楼,乔星曜一般易感期要休息两三天的。
之前逢煊没怀孕的时候,乔星曜能把他按在卧室里厮混到浑身发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分不清昼夜,只有交缠的呼吸和汗湿的床单证明时间在流动
现在怀孕了,乔星曜不敢动这方面的心思,让人给他的抑制剂就让他虚弱纯睡,没力气和精力想别的。
逢煊有点好奇问他猫到时候好了怎么办,乔星曜唇角微扬,眼底浮起一丝罕见的柔和:“喜欢吗?”
逢煊眼睛倏地亮起来,点头的弧度还没收住,谁知道乔星曜突然变了脸色警告了逢煊,捏着他的下巴不放:“你要是敢背着我去摸那个小畜生,我就把它扔出去。”
松开逢煊后,乔星曜又冷着脸补了两句,说要是那野猫抓伤他儿子,就跟逢煊没完。
逢煊摸了摸下巴,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乔星曜忽然往后一靠,阖上眼皮:“头疼,给我揉揉。”
他说这是逢煊从前特地为他学的。逢煊迟疑地伸手,指尖触到太阳穴的瞬间,肌肉记忆却先于理智苏醒,指腹精准地按压在穴位上。
逢煊心想自己过去确实在这人身上费过心思的。
可他想不通自己过去怎么就看上乔星曜的,不是乔星曜一文不值,而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就像山脚的小土坡和珠穆朗玛峰,连仰望都显得不自量力。
乔星曜被按揉得舒坦了,眉宇间的戾气散去大半,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握着逢煊的手腕,指腹在那片皮肤上轻轻摩挲:“你现在怀着孕,半点风险都冒不得,谁知道那野猫身上带没带什么潜伏的病毒。”
逢煊辩解说:“可管家说了,那猫很健康。”
乔星曜嗤笑一声,随即又放缓声调:“行,你要是真想养宠物,到时候我给你弄条小型犬回来,品相血统纯正,定期驱虫,也很可爱,给你当个消遣,但是那流浪猫可别进门,万一有没查出来的隐藏疾病,等它伤好了,就送人。”
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乔星曜的语气就是想糊弄他,给他过个瘾。他摇摇头说不要了,心想那好歹是条活生生的命,哪能这么轻贱地对待。
乔星曜啧了一声,抱怨他变卦比翻书还快。
虽然乔星曜平时在逢煊面前混不吝惯了,可到底是个事业至上的主,一年到头恨不得把办公室当卧室。也就易感期能勉强歇几天,他后颈贴着阻隔贴,因为注射//了抑制药物躺在被窝里昏昏欲睡。
逢煊就不吵他。
房间里飘着雪松味的熏香,是乔星曜特意点的,为了让逢煊能沾上点自己的信息素。
这味道起初淡得像山间的雾,可久了逢煊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乔星曜这个行为跟圈地盘的野兽没区别。
如果逢煊是个Omega,还能释放信息素安抚他,可他是个Beta,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掀开被子躺进去,把自己塞进乔星曜的怀里,像个人形抱枕一样任由对方箍着,跟他一起窝着睡觉。
结果睡醒了乔星曜有劲了,浑身燥热难耐,手臂一收就把逢煊勾到跟前,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舌尖撬开唇缝,在湿热的口腔里肆意扫荡,纠缠着对方的软舌不放,吮//吸得啧啧作响。
两人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唇/瓣被碾磨得发红。
逢煊刚想往后躲,就被乔星曜一把拽了回去。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中。
乔星曜将他托起放在床沿,痴痴地看他。
光落下来,微微隆起的小腹投下柔和的阴影,腰线到胯骨的弧度因为怀孕变得更加明显。
乔星曜觉得逢煊此刻像个天使,不是西方油画里苍白纤细的那种,而是带着健康肤色,四肢修长,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的,独属于他的天使。
他浑身每一处都蕴含//着神性,却被乔星曜亲手折断了羽翼,永远都飞不起来,不过那些伤口他已经不记得了,而且现在只能依靠他。
囚笼将他囿于方寸之地,被迫承//欢到珠胎暗结,如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成了最牢固的锁链,将他们永远绑在一起,逢煊再也不可能离开了。
乔星曜的唇从逢煊的后颈开始游移,细密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凸起的脊椎骨上,又辗转着吻上下巴、嘴唇、鼻尖,最后在微微颤动的眼睑上停留片刻,最终回到那双被吮得发红的唇瓣。
他撬开逢煊的齿关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凶狠,舌尖扫过上颚的软肉,逼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逢煊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乔星曜的衣领,隔着布料胡乱抚摸他绷紧的背肌。
只是几下笨拙的抚摸就让乔星曜呼吸粗重,伸手去够床头柜里的套。
Alpha的体温烫得惊人,因为顾忌着孩子而克制着力道。
即便如此,逢煊还是被折腾得昏昏沉沉,最后模糊的意识里,只感觉到乔星曜的犬齿在后颈那块软肉上反复研磨,直到雪松味的信息素浸透每一寸皮肤,Alpha才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睡去。
逢煊蜷在对方怀里,想他根本没腺体,咬什么,却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昨夜下过一场雨,窗玻璃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痕。
逢煊醒来的时候,乔星曜已经穿戴整齐,黑灰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肩线,修长的手指正在调整领带的松紧。
逢煊撑着床垫想坐起来,小腿却突然抽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乔星曜闻声回头,他这裤子不好蹲,只好一条腿跪在地上,掌心贴上逢煊绷紧的小腿肚,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很快就好了。”
等那阵锐痛终于缓解,逢煊试探着踩上地毯走了几步,确认无碍后便径直走向浴室:“我好了。”
逢煊是昨夜情事正酣时,逢煊趁着乔星曜意乱神迷的空档,提了句他爸生日的事,男人在那种时候果然是最好说话的。
乔星曜直接说可以去,但不能在那过夜,他会让司机来接他,逢煊说好。
逢骏和逢榕也请假回来了,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
逢煊他爸现在身子骨不错,还长胖了不少,戒赌之后,每天就跟街道里的老头下下棋,两个弟妹也争气。
逢煊站在母亲遗像前,指尖拂过相框上不存在的灰尘,他望着照片里永远定格的容颜,忽然想起若是父亲早五年戒掉赌瘾,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去得那么早,能等到现在的好日子。
逢骏和逢榕是一对龙凤胎,一个Alpha,一个是Omega。
家里总要偏着小的,而逢煊只是个最普通的Beta,资质平平,勉强读完专科就踏入社会,印象里他爸以前没多给过他眼神,逢骏也不服他这个大哥。
家里永远有追债的上门,他妈身体也不好。
逢煊记得小时候有人追债上门,他妈出去摆摊挣点家用没回来,他那时才九岁抱着两个小家伙藏在塑料棚里,外面暴雨如注,雨水从棚顶的裂缝漏进来,打湿了逢榕的小裙子,逢骏饿了就哇哇大哭,逢煊只能让他含着自己的手指。
塑料棚在风雨中摇晃,三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远处雷声轰鸣,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劈开,逢煊不停说着别怕别怕。
小时候的逢骏明明最爱黏着逢煊,夜里总光着脚丫爬上他的小床,非要蜷在哥哥怀里才肯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正眼看他。
逢榕从小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跟在哥哥身后,像条乖巧的小尾巴。
现在逢煊挺满足的,他爸把那毛病戒了,逢骏见面也会喊声大哥,虽然语气说不上多亲热,至少不再用那种轻蔑的眼神斜睨他。家里终于有了点温馨的样子,只是最遗憾的是母亲没能等到这一天。
逢榕做饭的时候,逢煊进去帮她,问她最近最近工作怎么样,谈恋爱没有?
提起后面逢榕露出一个羞涩的神情,逢煊说那就是有谱了,到时候带来给大哥看看,逢榕点点头。
逢庆明拿出几根参让逢榕炖汤,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他亲自给逢煊盛了满满一碗,汤面上飘着几片金黄的参片:“这可是乔少爷送来的,据说是百年人参,我都不舍得吃,专门留给你补补身子。”
提起乔星曜,这家里除了逢庆明还在乐呵呵地絮叨,没一个表情自然的。
逢榕低头搅着汤勺,逢骏的筷子都搁下了。
说起孩子性别,逢庆明说男孩好,又说要是能分化成Alpha,那就是他们乔家的长孙。
逢骏像是忍了逢庆明很久了,把筷子拍在桌上,碗里的汤一滴没动,狠狠说了一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就摔门进了房间。
一顿饭最后逢煊吃得最多,汤碗见了底,饭后没多久,父亲就拎着象棋出门找老伙计去了,逢榕临时接到工作通知回去上班。
逢煊站在曾经和逢骏共住的房间门前,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两下,门开得很快。
逢煊问他饿了吗?锅里还有饭。
逢骏说不饿,逢煊看着房间,说你怎么不把房间重新装修一下。
房间还是老样子,掉漆的上下铺,斑驳的书桌,连墙上的球星海报都没换。逢煊的目光落在角落的纸箱上,刚想迈步进去看看,逢骏就挡在门前,语气生硬地说现在这是他的房间。
逢煊突然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哥特别贱。”
没名没分地给人家生孩子。
逢骏没吭声。
逢煊叹了一口气:“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其实乔星曜就是脾气差点,他对我挺好的。”
逢骏摸出烟盒,说出去抽根烟。
逢煊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眼皮渐渐发沉。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来接他。跟逢骏打了声招呼后,在门口撞见以前的邻居,那人热情地拉着他寒暄,话里话外都绕不开他“攀上高枝”的事。
托他爸的福,现在整条街都知道他傍上了个大款。
他没让司机开进来巷子里,自己走出去,结果刚坐上车,车窗突然被人拍得砰砰响。
逢骏站在外面,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通红的额头上。他黑着脸把一个包装得很不错的盒子从车窗缝里塞进来,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
逢煊回去之后,小保姆跟他研究了一下,就穿上了逢骏给他的马甲。
乔星曜刚进门,就看着逢煊跟穿了件防弹服似的走来走去,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管家:“孕期防辐射的。”
乔星曜评价:“智商税。”
逢煊两个小时没跟乔星曜说话。
[墨镜][墨镜][墨镜]看会不会被那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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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智商税
第3章 乔星曜大概以为他在闹脾气
当晚逢煊就想穿着“防弹衣”睡觉,乔星曜破天荒没出言嘲讽,只是沉默地关了灯。
不过第二天逢煊醒来的时候,“防弹衣”就不见了,他闻到自己脸有剃须水的香味,应该是乔星曜给他蹭上。
逢煊赤脚走到窗边,果然看见围墙角落上多了几个摄像头。
吃过早饭,他在后院转悠,离那只猫有点距离,突然听见栅栏外传来几声蹩脚的狗叫,扒开灌木丛,崔语竹那小子正蹲在墙根底下。
逢煊问他怎么没去上学。
少年得意地咧嘴一笑:“装病呗!”
崔语竹说他现在是趁着保姆出去买菜偷偷出来的,又操心地急不可耐地问:“你们把那猫怎么样了?”
他话一说完,逢煊忍不住激动道:“原来是你们?”
他总算明白源头是谁,原来是他的“狐朋狗友”,害得他在乔星曜面前百口莫辩,差点就满城风雨了。
“那只猫我们路上捡的,我带回家我妈肯定得把它扔了,熊能俊他妈对猫毛过敏,所以我们就只能扔你这里了。”
少年挠了挠头,突然叹了口气:“你好歹是个大人,可是我想你们家你说了也不算,我有点担心,前两天我不敢,所以今天来看看。”
逢煊听着这童言无忌的大实话,沉默一瞬。
这小孩看人倒是准得很,乔星曜往门口一站,连路过的小狗都得夹着尾巴走。
逢煊之前出去散步,总看见这俩孩子在小区疯跑,一起玩,一来二去混熟了,成了忘年交。
逢煊三言两语把现状交代了:猫没事,在养伤;乔星曜虽然凶,但好歹没真把猫扔出去;至于养猫,是万万不可能的。
崔语竹点点头,说送人也挺好的,说罢他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突然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你都多大的人了,整天窝在家里当家庭主夫,难怪说话在家里一点都不管用。”
少年皱着眉头:“再这么下去,你早晚被乔星曜养成个废物,跟我妈似的,除了逛街打牌什么都不会。”
他让逢煊要努力实现更多自我价值。
逢煊被他这一通数落说得耳根发热,张了张嘴却憋不出半句反驳。
崔语竹越说越起劲:“乔星曜再厉害那也是他的本事,你呢?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出去上过班!”
逢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崔语竹说:“我听我爸妈吵架听到的,我妈说了,自己不独立,总有一天要被抛弃。”
逢煊说:“我也想出去工作……我生完宝宝就出去。”
许是他跟崔语竹说太久的话,管家终于是在他身后咳了好几声。
家里有点冷清。
这栋房子大得过分,走廊尽头的房间至今还锁着,有些地方连灯都懒得装,黑洞洞的,像是随时能吞掉点什么。
他刚出院那会儿,到处都是监控,冷冰冰的镜头悬在头顶,连呼吸都被监视着。后来拆了一些,可拆掉的只是机器,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却像是渗进了墙缝里,挥之不去。
逢煊躺了一下午,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他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他爸让他好好听乔星曜的话,一个小孩都比他爸看得清楚,不过崔语竹确实戳中他的痛处。
可他爸大概从来没想过逢煊会不会委屈,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
逢煊当初要出院,原本想回家,可他爸说:“以后家里的房子就留给你弟,爸没本事,没什么能给你的,不过你以后日子就好了。”
逢煊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尚且没恢复记忆就无家可归了。
他的日子真的好了吗?
可逢煊打心里觉得乔星曜跟他长久不了。
刚醒来那会儿,他根本想不明白该怎么和这个人相处,乔星曜看他的眼神太沉,像压着什么,可逢煊什么都记不起来。
所有人都说他们好过,可那些被反复提及的事实对他而言,不过是别人口中的故事,陌生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斟酌了很久,才试探着对乔星曜说想回家住段时间。
乔星曜当场就变了脸色。
乔星曜那么混的一个人,当即甩脸子问他是不是不想负责,死死看着逢煊仿佛被气得快要升天。
逢煊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他记得自己从前的人生规划,找个同样温和本分的Beta,男的女的他都无所谓,结婚生子,过最普通的日子。
可乔星曜偏偏是个Alpha,脾气阴晴不定,半点不符合他当初的设想。
但平心而论,除了性别和性格,乔星曜挑不出别的毛病。家世、能力、长相,样样都拿得出手。
既然当初跟人好上了,总不能说断就断。
逢煊就这么将就着过到了现在。
甚至肚子里还揣了个崽。
乔星曜把他拘在家里,逢煊不是没想跟他谈过。
乔星曜又倔着脸说他到底想干嘛,话里话外都带着刺:“你有别的朋友在乎你吗?告诉你,你以前的圈子都是围着我转,你还是觉得你们家里人欢迎你?”
总之一提就炸,这种事儿逢煊经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了,后来索性不再提了。
乔星曜嘴太毒了,还专门往人家心肝上挖,听着不致命,却让人喘不上气。
他受不了乔星曜那种近乎偏执的尖锐。
可逢煊有时候观察了,乔星曜只对他一个人,又忍不住心事重重地想,乔星曜现在的精神状况,是不是他得占一大部分责任。
逢煊爸说他也不了解他们以前的事,只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他偏偏失忆了,逢煊更是不敢让乔星曜提,一提就会炸。
乔星曜回来的时候,就没在露台沙发上看见逢煊,往前这个点他就趴在那看猫了。
那只猫都蜷在垫子上睡得肚皮朝天。
管家说:“逢先生中午喝了半碗汤,吃了一碗米饭,下午就没下来过,看上去不开心。”
乔星曜上楼就看见逢煊贴着墙躺着睡着了,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领口歪斜着露出截锁骨,随呼吸一起一伏。
乔星曜上床,他俯身时嗅到对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点被体温烘出来的甜。
逢煊微张的唇缝里漏出点温热吐息,看得人喉咙发紧,看得人想咬住那两片薄唇尝尝是不是也带着甜味。
只是指尖刚碰到逢煊下巴,那双眼睛就睁开了。
乔星曜就着俯身的姿势没动,阴影完全笼住对方:“你最好跟我说这会没吃饭是等我。”
逢煊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布料摩擦声里半张脸藏进鹅绒被,只露出双还带着睡意的眼睛:“不想吃。”
听着像闹脾气的小动物。
乔星曜嘴角勾起一抹笑,听着像开玩笑的话,可语气绝对是认真的,看着他道:“你觉得我这样就会让你养那只猫是不是?”
逢煊一下愣住。
乔星曜大概以为他在闹脾气。
他记得他小时候,有次代表班里参加运动会,没有运动鞋,他就回家提了一嘴,他妈正忙着给逢骏和逢榕喂饭,头都没抬说:“哪有钱?”
逢煊以前就那么绝食过一次,根本没人管他,饿到半夜爬起来扒拉两口冷饭,硬得像砂砾,硌得喉咙生疼。后来他再不敢倔了,知道这套没用,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饿着。
“我没……我想事情呢?”
“你有什么好想的,”乔星曜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吃,我儿子还得吃,你别跟我在这较劲。”
乔星曜说话混蛋得理直气壮。
过了好一会儿,逢煊才坐起身。
乔星曜这人向来如此,连对着亲爹都能梗着脖子硬刚到底,遑论旁人。
逢煊吃饭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米粒在唇齿间碾了半天也没咽下去几口。
乔星曜放下筷子,看着逢煊开口:“你跟我说说,你在琢磨这个什么?”
“说啊。”
过好半天,到底把崔语竹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只是改成了电视里听来的。
“美食节目教你这个?经常来找你的那俩臭小孩,就是胡说八道。”
什么瞒不过乔星曜,这屋里全是监控。
但被十三岁孩子教训这种事说出来实在难堪,逢煊饭这下彻底不吃了,上楼了。
乔星曜气得不行,看着楼梯喃喃道:“要造反啊。”
小保姆过来收拾东西,管家说:“总在家,心情不好。”
“上次我让他回家了呀,还超过了时间,我什么都没说,就他现在这样,还痴心妄想去工作?谁会要啊。”
声音大到像是故意说给逢煊听的。
晚上逢煊非常硬气地装睡,乔星曜偏要凑过来,手机贴着枕边放美食纪录片,热油滋啦的声响里一听就馋人。
第二天院子里的栅栏洞就被堵上了。
后来几天逢煊吃饭就跟走个形式似的,瓷勺碰着碗沿叮当响,半碗汤能喝半小时。
看见猫笑都不会笑了,小保姆让他拿着猫条去喂猫,也没兴趣,木然地瞥一眼,短短几天,还在孕期不重反而瘦了。
家庭医生是乔星曜高薪聘请的,又兼多年好友,姓段,名亦尘,不然一般人也不敢跟他这么说话,来看了看,对着乔星曜竖了个大拇指:“你可真行,孕夫都能被你折腾瘦三斤,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直说。”
乔星曜:“谁不想要,他威胁我呢?绝不妥协,这是我的原则。”
段亦尘叹了一口气:“要是想让那孩子安生下来,软一点吧,他都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一个人还跟谁较劲,我说就算了吧。”
乔星曜执拗道:“谁说算了,他欠我的,这辈子,下辈子都算不了!”
逢煊听着门外的声音,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没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晚饭就提前了。
乔星曜说他可以出去,但是司机和小保姆会一直跟着他,不许在外面乱吃东西,行程也必须时时刻刻向他汇报,要是不行,就不能出去。
等乔星曜说完最后一个字,逢煊突然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腮帮子撑得鼓鼓的,饿极了。
逢煊含糊不清地说:“完全没问题。”
乔星曜盯着他油汪汪的嘴角:“…………”
煊:就是在闹脾气[彩虹屁]饿死我吧
乔星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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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乔星曜大概以为他在闹脾气
第4章 人果然都是双标的
逢煊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吃完饭后,他就忙不迭去书房拿来了一本比较新的A市宣传手册。
看来看去,上面印着各种景点推荐,游乐园、商业街、新开的网红打卡地,翻来翻去都觉得没意思。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最后想起了个地方。
晚上逢煊跟乔星曜说他要去以前的学校看看,乔星曜皱眉说:“哪里?”
“A城职业技术学院。”
乔星曜像是思索了几秒,像是在想那是什么地方,问这是哪?逢煊说我毕业的地方。
乔星曜瞟了他一眼:“你想去学校?不如去我的母校。”
逢煊目光带着疑惑。
乔星曜说:“A大。”
逢煊连忙摇摇头说他不要去那里,他看着乔星曜的眼神带着疑虑:“你答应过我的。”
乔星曜话里有话道,语气轻飘飘的:“我答应了的,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不像某些人,不过那里乱吗?该不会都是乱糟糟的人吧。”
逢煊觉得乔星曜说话很瞧不起他,不说话。
乔星曜说:“没让你不去,别甩脸。”
逢煊正闭着眼冲掉头发上的泡沫,热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玻璃隔断。门锁咔哒一响,他猛地睁开眼,乔星曜倚在门框上,浴室的顶灯在他眉骨下投出深深的阴影,他的目光同水流一起滑过逢煊的肩胛骨。
乔星曜走过来,抬手把额发往后捋,水珠顺着小臂肌肉的线条往下淌。他掐住逢煊腰,热水劈头盖脸浇在两人身上。
花洒的水流声盖不住急促的呼吸。
瓷砖墙的凉意透过脊背渗进来,逢煊的手指在乔星曜肩胛上抓出几道红痕。以往都是被动承受的那方,这次唇齿相贴时的主动回应让乔星曜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扣着他后脑的力道骤然加重。
当乔星曜突然屈膝半跪下去时,他下意识抓住了淋浴间的扶手,指节发白。
以前乔星曜就喜欢逢煊给他这么做。
逢煊总觉得带着种居高临下的羞辱,可此刻乔星曜抬眼看他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要掉不掉,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浴室昏黄的顶灯。
逢煊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
花洒的水越来越热,逢煊仰头时喉结滚动,心想人果然都是双标的。
逢煊很快投降,绷紧的脊背突然脱力,被乔星曜一把捞住。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乔星曜低笑时胸腔的震动直接传到他背上,热气喷在耳后:“好快。”
逢煊有点不好意思,乔星曜的手却横过来箍住他,掌心正好护在小腹前。
星曜的牙齿碾过后颈那块皮肤时,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嵌进怀里。
从逢煊查出怀孕那天起,乔星曜就再没敢放开手脚折腾过。
可今晚逢煊那个生涩的回应像火星溅进油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浴室的水汽蒸得人发昏,他掐着逢煊腰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又在中途猛地惊醒似的收住,手背绷出几道青筋。
逢煊最后瘫在他怀里喘气,湿漉漉的额发黏在泛红的眼皮上。
乔星曜伸手抹了把逢煊眼角,指腹蹭到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乔星曜盯着他的脸,就想起他们头次,乔星曜去脱他裤子时,明明逢煊怕得很。
乔星曜看着火起,又凶又乱,把人摆弄成难堪的姿势,莽莽撞撞,后来直接弄进去了。
事毕后乔星曜脸上没有的满足,反倒有丝迷茫,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逢煊当时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逢煊就当完事了,浑身脱力地侧蜷着,腰背弯出一道紧绷的弧线,汗湿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水光,他用手肘撑着想要起身,指尖打滑了两下才勉强支起上半身。
一抬眼就撞上乔星曜的视线。
他就跪在旁边,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从逢煊泛红的眼角一直扫到发抖的腿根。
逢煊被他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意识想蜷缩起来,喉结滚动着别开脸,却被掐着下巴转回来。
乔星曜的拇指碾过他下唇时,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
随后就又被拽进新一轮的浪潮里。
睡前乔星曜盯着逢煊的脸,喃喃了一句骗子,手臂收得很紧地睡了。
逢煊起得很早,他下楼的时候,觉得腿有点酸,但是不影响。
不过逢煊是真的觉得乔星曜这人简直是个怪物,每天雷打不动七点起床去公司,半夜回来还能压着他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地系着领带走人。
天天早起晚归上班,也要分出点精神在色///情上。
逢煊一想到要出去,心情很好,脸上就是愉悦,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乔星曜看见逢煊哼着歌摆餐具的样子,冷哼一声:“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关在家里怎么你了。”
逢煊立刻低下头,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咀嚼时腮帮微微鼓起。
乔星曜让他喝杯奶,又跟小保姆说绝对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又跟司机交代什么,才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去上班了。
逢煊要出门的时候,管家给了他一个阻隔贴。
逢煊疑惑,管家说:“您身上有少爷的信息素。”
逢煊闻不到他身上带着的信息素。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时,逢煊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这条街比记忆里热闹多了,奶茶店和小吃摊挤满了人行道,学生三三两两扎堆嬉闹。
司机下车跟保安交涉了几句,栏杆缓缓升起放他们进去。
逢煊进去之后,照着记忆里路走,跟小保姆说这是他以前上学的教学楼,他想起以前跟活泛的同学每天都经过这条道,恍惚间好像还能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勾着同学肩膀从这里跑过。
那时候也真年轻也真好玩,怀念了一把他的青春。
他想乔星曜这么大的时候,应该也跟现在似的,帅到不行,冷酷得不行吧。
逢煊忽然想起乔星曜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比他还小两岁。
逢煊这么久还是头次出门,平时真没这种机会,什么都觉着新鲜有趣。
恰在此时身边经过一个鸭舌帽歪戴着,露出金色头发的少年,一款黑色墨镜架在鼻梁上,那身行头绝对是行家中的非主流,手里还拿着杯奶茶和花,应该是给对象买的。
逢煊跟小保姆澄清说:“……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看着那少年手里那杯晃荡的奶茶看了会儿,舌尖不自觉地抵了抵上颚。
逢煊就想逛他们以前那老街了,乔星曜不让他在外面吃东西,逢煊只能过过眼瘾。
谁知经过一个小吃档口,就听见几声吆喝,抬头就看见赵鸣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正给人打包烤鸡。
赵鸣见了他倒也愣住了。
小保姆擦了至少三遍桌子才让逢煊坐下来,然后和司机去站门口了。
察觉到赵鸣的眼神,逢煊尴尬地道:“她有洁癖,很严重那种。”
逢煊聊天说:“你这里生意挺好的吧。”
赵鸣说还行,逢煊说咱们得有几年没见了吧。
他们当初上学的时候,二了吧唧的,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赵鸣给他倒了一杯水没话讲,逢煊太久没跟过去的人打交道,话到嘴边没刹住车,失忆的事就这么秃噜出来。
赵鸣拉下脸:“不想为那事儿道歉就直说,编这瞎话寒碜谁呢?”
赵鸣这也一来,逢煊紧张地说他说真的:“我……我骗你做什么?我真不……记得了,你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
赵鸣也知道逢煊不是有心眼的人,盯着逢煊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弹了下他脑门,和上学时一样的手势:“还真失忆了?”
逢煊点点头。
门口的小保姆和司机时不时往这边张望,赵鸣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那门口两个人是谁?弄得神神秘秘的。”
逢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半天出不了口,只说说来话长。
赵鸣泄气说:“算了,之前的事我原谅你了,我知道你妈当时去了,其实我也不太讨厌你了,但是你也太过分了,把我删了,我也理解你当时心情不好,可我还想着要安慰你,结果就这么个,我找谁说理。”
逢煊点点头,心想母亲去世再难过,也不该迁怒赵鸣。
除非,有人故意切断他和过去的联系。
只有乔星曜。
赵鸣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你现在过得还……不错吧。”
这两年乔星曜给他置办的行头堆满了衣帽间,连指甲都养得圆润透亮。
逢煊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不便宜,比以前白了,乍一看还比以前年轻,眼神特清透,跟个少年似的。
逢煊说还行,乔星曜虽然脾气大了点,可他要什么他都给,除了自由,着实也没差到哪里:“我以前就觉得……你有做生意的天赋,你果然当老板了。”
“放屁,你以前总说我适合当二道贩子。”赵鸣忽然笑起来,露出和上学时一样的虎牙,“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逢煊惭愧地道:“我现在就是……吃闲饭的,等我把孩子生了也要去找工作了。”
逢煊今天穿了件宽大的卫衣,下摆松松垮垮地垂着。赵鸣自己也是个Beta,起初完全没往那方面想,直到逢煊抬手时衣料贴住腰腹,才猛地瞪大眼睛:“你……你……”
Beta跟Omega还是有区别的,骨架肩宽都要大一些,男Beta怀孕的概率简直比中彩票还低。
逢煊他说得含含糊糊:“我那个对象家里头……有点钱,你知道他们有钱人都看中……继承人这回事。”
赵鸣问他跟他对象怎么认识的,逢煊说不记得了。
赵鸣听得点头唏嘘道:“算了,以前的事想不起来也罢,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逢煊听赵鸣说他之前为了还家里的赌债,毕业之后一天打两份工,白天去车行,下班后又去疗养院,后来终于还完了,可他妈又去世了,就跟他没联系了。
“你当时还跟我说你那个雇主还挺好的,不过你做了一年就被解雇了,我记得你那天特别难过,头次约我出去喝酒,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伤心。”
逢煊听着像听别人的故事,他以前应该挺辛苦的,不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等走的时候,他要了赵鸣的联系方式。
小保姆见状立刻凑过来,看着那串数字。
逢煊对她比了个保密的动作,小保姆撇撇嘴。
赵鸣硬塞给他的那只烤鸡,油纸包在车里闷出阵阵香气。逢煊一路都攥着安全带偷偷咽口水,到家后只能眼巴巴看着管家把烤鸡拎进厨房。
小保姆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撕了块肉塞进他嘴里,酥脆的皮在齿间裂开的瞬间,逢煊感动得差点咬到舌头。
晚上乔星曜突然就问他遇到以前认识的人了。
逢煊:“就...以前的同学,好多年没联系了。”
乔星曜不知怎么眼神有些奇怪,看了他很久。
“你最近想起来什么没有?”
逢煊摇头。
逢煊摇头时,明显看到对方肩膀松懈下来的弧度。又听说管家吃了逢煊带回来的烤鸡,那脸色又变得臭得很。
“下次不许把路边摊的东西带回来。”
逢煊心想幸好没留给乔星曜吃,要是吃出个好歹,又得拿他问罪。
[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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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果然都是双标的
第5章 乔星曜可真是个混账东西
大概是遇到了旧人,后来几天,乔星曜不让逢煊出门。
乔星曜损起人特别厉害,一看逢煊还敢对着露出不服气的表情,立刻说又不是把你关在家里,不让出去,总不能天天都出去。
逢煊刚想反驳就听见乔星曜凉飕飕补了句:“你当自己是小区流浪猫呢?天天往外窜。”
说起猫,逢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结着要出门。
周末趁乔星曜去公司开会,逢煊偷偷把崔语竹和熊能俊放进后院看猫。
那只黑白花的奶牛猫正窝在窝里打盹,见人就过来喵喵叫。崔语竹蹲着挠猫下巴,手机镜头对准猫脸连拍好几张:“也不知道谁会收养它。”
逢煊也愁啊,他想去碰,身后管家原本在剪枝,突然咳嗽了一声。
逢煊没办法就只能隔了一段距离眼馋地看着他们。
熊能俊比崔语竹胖,像只小熊,闻言对逢煊说:“它在你们家这么久了,肯定不愿意离开,你看它多亲人,要是我妈对猫毛不过敏就好了,我一定把它带回家。”
奶牛猫翻出肚皮给崔语竹摸,喉咙里呼噜声老远都能听见。
“它那天受伤一看就是被人虐待了,现在这种心理变态的人特别多,万一它再遇上那种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崔语竹和熊能俊走的时候,嘱咐逢煊一定不要把它交给坏人。
逢煊觉得压力有些大,又想着坏人又不是在自己脸上就写着坏人。
猫现在能站立了,伤好了,逢煊中间旁敲侧击问过乔星曜,有没有不把它送走的可能,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加上乔星曜此人没什么爱心。
这事没得商量。
逢煊觉得两个人过日子,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他没必要太让乔星曜一天到晚不痛快神经兮兮。
到时候对收养人多擦亮擦亮眼睛就行。
逢煊和小保姆把小猫的信息放在同城动物收养中心里,还特别标注了需要有养宠经验,就开始一个个筛选。
乔星曜回来的时机不太好,又撞见了逢煊跟小孩玩,隔天破天荒地说带他去上班。
逢煊其实不是很情愿去乔星曜的公司。
乔星曜带他去过,大部分时间他都呆在办公室里。
乔星曜去开会了,秘书每半小时进来一次询问逢煊有没有需要。
他刚出院那段时间,乔星曜去哪都拴着他,简直把他当随身挂件。
从会所到高尔夫球场。
他们在好多地方都弄过了,乔星曜的办公桌上是最不舒服的,那地方又硬又高,逢煊要么爬上去,要么被掐着腰抱上去,文件散落一地,半个屁股悬空,全靠抓着乔星曜的领带保持平衡。
事后收拾文件这种事逢煊不会做,但是会受到乔星曜的言语骚///扰。
逢煊每次都被硌得屁股都是红的,后来真皮沙发也没好到哪去。
乔星曜坐着,他跨坐上去。
每次起伏都像要坠下去。
这个姿势太危险,稍微动一下逢煊就得死死抓住对方胳膊。
所以逢煊现在对乔星曜办公室的印象就是。
银乱的星//爱场所。
乔星曜前脚刚跟逢煊说了没几句话,助理就急匆匆跑来通知研发部出了状况。
“自己在这里乖一些。”
逢煊坐在真皮沙发上点头,手里被塞了本财经杂志。
翻到第三页时,对面大厦的巨幕广告屏开始更换画面,珠宝代言人的脸一点点显现出来,俞宸,那个逢煊确信自己从未在乔星曜家的电视里见过的影星。
杂志内页恰巧有这人的专访,逢煊对着照片皱眉。
逢煊好奇地用手机搜索了这个名字,当俞宸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的瞬间,他的手指突然痉挛到握不住手机。
太熟悉了,熟悉得像有人拿锈铁丝在脑仁上刮,太阳穴突突跳着发疼。
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掐着他气管。
手机砸在地毯上时还在播放广告词,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逢煊一颤。
乔星曜的皮鞋尖出现在视线边缘,正好踩在屏幕里俞宸微笑的嘴角上。
乔星曜压迫性极强地让助理出去。
逢煊想要低头要伸手捡起手机时,乔星曜的皮鞋尖抵着手机往远处一踢,金属机身在地板滑出刺耳的摩擦声。
逢煊伸到半空的手指僵住,抬头正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逢煊一直觉得乔星曜脾气这么差,是因为他从小被前拥后护惯了,周围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毕恭毕敬。
除了娇惯任性,乔星曜每次露出这种眼神,都像是下一秒要拧断谁的脖子。
“我……就是看见了,好奇……搜一下……”
杂志被翻开的页面还摊在茶几上,俞宸的专访照片在阳光下反着光。乔星曜拎起那本杂志,纸页哗啦响得像某种警告,接着乔星曜捡起那个手机,连同一起抛物线落进垃圾桶。
逢煊犹豫着想说话,可乔星曜就拨通了哪个电话,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闭嘴。
逢煊被乔星曜一个手势钉在原地。
“对面楼的广告,那个代言人我不喜欢,给我想办法今天之内撤掉,无论用什么办法。”
乔星曜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眼底像淬了冰:“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吗?”
逢煊胆大包天地从垃圾桶里捡起手机:“这个用了挺久了……有很多照片。”
还有赵鸣的联系方式,还有想收养小猫的人给他发的消息。
结果下一秒手机就被乔星曜劈手夺过,重重砸向地面。
屏幕裂开的纹路像蛛网,逢煊盯着那些裂纹想,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说穿了就是阶层差距,只要逢煊心态放平,也不是不能忍
可乔星曜这次实在疯得离谱,跟有更年期似的。
逢煊睁大眼睛:“你发什么疯……”
话没说完就被掐着后颈,乔星曜眼眶发红,咬牙切齿:“是,我是发疯!听着这个声音,你是不是就特别怀念啊!逢煊,有些东西你是不是刻进了你的灵魂的啊,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你!”
逢煊终于做了那个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的动作,趁着乔星曜摔门进洗手间冷静的空档。
跑了。
出办公室的没人来拦他。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总之在一股脑地几栋楼间乱蹿,下了电梯然后跑上了街头,逢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了张好欺负的脸,才让乔星曜动不动就摔东西掐脖子。
乔星曜对他真的太过分了。
他真的有想过和他好好过的。
逢煊以为乔星曜有狂躁症所以平日都让着他,但狂躁症也不是借口,那家伙分明就是把他当出气筒。
乔星曜的公司在CBD中心区,整片整片的大楼,逢煊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自己也冷静下来,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站在完全陌生的十字路口,身上的手机也没有。
路边突然有辆黑车急刹,轮胎摩擦声刺耳。
车窗下来,就听见有人迟疑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逢煊抬头,一个画着全包眼线的Omega探出头,鼻梁高得不太自然,玻尿酸填充的苹果肌快要突出来,他脸上整过容的痕迹很重,妆容精致,嘴角露出个诡异的表情,对他说:“老远看着背影像你,还真是你呀……”
最近遇到熟人的机会太多了。
逢煊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贺羽白的表情顿时变得耐人寻味:“当初A城公子圈谁能不认识你啊?你当初跟乔少爷闹成那样,我还以为你早就……”
话没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收住了,转而打量逢煊的穿着:“你现在在这工作吗?”
逢煊摇头,伸手问:“我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贺羽白瞥了眼他剪裁精良的衬衫,看似宽大却有有型,爽快地手机递过去,试探着问:“你现在......还跟着乔少?”
见逢煊点头,他脸上立刻堆出殷勤的笑:“来来来,我们上车聊,或者找个地方喝杯东西,我的娱乐公司就在附近。”
逢煊原本只想给逢骏打个电话让人来接,可贺羽白显然知道些什么。他扫了眼对方细瘦的手腕,估摸着自己真要动手,这人连一拳都扛不住,索性跟着进了街角的咖啡店。
贺羽白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肚子,简直要扶着他进去,生怕他有什么闪失,给他点了一杯柠檬水,又点了蛋糕,还特意嘱咐服务员:“孕夫不能吃的别放。”
乔星曜平时在家连他喝可乐都要管,逢煊尝了一口蛋糕就大快朵颐起来,三两口解决完一块。贺羽白赶紧把自己那份推过去,眼睛直往他肚子上瞟:“这肚子里头……是乔少的?”
逢煊嗯了一声。
贺羽白突然激动起来,看逢煊的眼神简直在发光,明明不怎么出众的脸,还是个Beta。
“我就知道你有本事!当年多少Omega往乔少身上扑都没成……”
逢煊听贺羽白的话说:“原来你就是个拉皮条的。”
贺羽白嗔怪地看了逢煊一眼,摆摆手:“什么拉皮条的,太难听了,要不是我组那场游艇派对,你能成为乔少心尖尖的人,我说乔少爷这是要你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啊,当初乔少爷落海,谁都不敢去救,你那么一跳就在整个圈子里跳出名了。”
逢煊愣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星曜哪点像是要跟他好好过日子的样子?
“我以前......是怎么认识他的?”逢煊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仔细斟酌过,自从车祸后,他就用这种方式掩饰偶尔的结巴。
贺羽白啊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出过车祸……忘了很多事……老是犯他禁忌,惹他生气……你能……能给我讲讲……我们之前的事吗?”
贺羽白身子前倾:“难怪,那你真该听听,乔少爷,以前咱们都叫他二少,他哥乔大少去世之后他就特别讨厌叫他二少,谁叫他他跟谁玩命,他以前是赛车手,特血腥那种……”
乔星曜有个哥哥?逢煊这么久居然从没听乔星曜提起过。
贺羽白的声音带着几分回忆的意味:“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乔少以前是圈子里玩得疯的公子爷,我就是给他们策划乐子的人。”
“你知道的,那种聚会,那年不知道谁把你塞进派对,你求我让我把你留下来,我一想蒙着面,万一有人好你这一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羽白继续道:“后来在游轮上,乔少爷喝多了掉海里,只有你一个人敢跳下去救了乔少爷,简直不要命。”
他比划了个下坠的手势。
逢煊心想他和乔星曜还有这么轰轰烈烈的时候。
要是现在乔星曜掉海,他绝对有多远跑多远。
“后来再遇见你,你就成了他身边人了。”
“那两年我就没见乔少爷身边有其他人,人也收心了。”
“后来听说乔少爷母亲生日,那天也是乔少爷的订婚宴,你大闹了乔少爷的订婚宴,毁了一桩好事,我听其他二代说那天乔家动用了很大势力在到处找你,乔少爷那时候差点杀人……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还活着,还跟他在一起,还有了孩子。”
贺羽白的反应的确显得他活着这件事非常稀奇。
逢煊手指动了动,东西也不吃了:“我……我之前这么勇的吗?”
居然敢去搅合乔星曜的订婚宴。
他和乔星曜过去居然是这样的,什么跳海救人、家族反对、满城风雨的寻找,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什么狗血电视剧的桥段。
贺羽白面色复杂:“……这不好说。”
逢煊想,那乔星曜可真是个混账东西,一边跟他搅合在一起,一边还去跟别人订婚。
乔星曜平时看他那眼神,活像他随时会跟人出轨跑了一样,合着是他出轨心里有鬼生怕逢煊想起来是吧。
其实咱们煊儿性格是很乐观的,也很好玩[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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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乔星曜可真是个混账东西
第6章 难道是我对不起他
逢骏来接逢煊的时候,表情很内敛,可看上去也很压抑。
他在银行工作,身上还穿着制服,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太急了,车子是逢骏工作一年后贷款买的。
夕阳从高楼玻璃幕墙的缝隙里斜切下来,把他半边肩膀染成金色。
逢骏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窗外是流动的城市霓虹,嘈杂被隔绝在外,里面只有令人窒息的安静。
逢骏向来跟逢煊没什么话好讲。
过了好一会儿,逢煊才听见逢骏极低声地,挤出几个字:“他打你了?”
逢煊还沉浸在刚才得知两人过去震惊中,连贺羽白要他的联系方式他都没机会给,他愣了几秒,才赶紧转过头,语速有点过快地回答:“没……没有啊。”
逢骏偏头一言难尽地看他:“你确定?”
逢煊沉默了一会儿,指尖抠着安全带边缘,问起逢骏乔星曜是不是之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逢骏也没什么额外的反应,只是转过头,目光沉沉地钉在逢煊脸上,看得人心里发毛:“……哥,既然忘了,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好吗?”
逢骏眼神太奇怪,看得逢煊头皮发麻了,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就算真有什么事,那、那也不是我对不起他啊!”
逢骏沉默看着他。
逢煊被这死寂的注视逼得有点口不择言,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他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变调:“……难……难道真是我对不起他?”
逢骏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逢煊震惊,他不记得了,关于那段过往,一片彻底的空白。
一个人一个说法。
那他和乔星曜还真是臭味相投。
逢骏不再看他,沉默地重新发动了车子,将失魂落魄的人带回了家。
这么说乔星曜说想杀他,真的不是夸张,乔星曜这个名字所牵连的一切,永远都和“神经病”三个字绑得死紧,偏执、极端,没有中间地带。
逢煊过去或许只是随口的一句什么话,落在他那里,都是要被奉若圭臬,或者扭曲成另一种决绝的指令,然后特别认真,特别较劲地执行到底,不死不休。
乔星曜记性特别好,逢煊转头就忘的事,可他不会忘,像是要记一辈子。
每次逢煊无意间触犯了他那些不成文的、却又比天还大的禁忌,逢煊自己还没意识到,可乔星曜那表情就就跟他欠了他很多似的,那不是简单的恼怒,更像是一种被狠狠辜负、深刻背叛的绝望。
太夸张了。
逢煊想。
乔星曜被他爸打那天,逢煊在二楼远远地就看着,见乔星曜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是眼泪,可他怎么都没让它们掉下来。
仿佛掉下来,他就不是乔星曜了。
这算什么事儿。
乔星曜这种小气鬼,如果真是逢煊对不起他,他会把“被背叛”的这种毒刺深埋进心口最嫩的肉里,日复一日地反复摩挲,让那点恨意和痛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盘踞在他往后所有的岁月里。
不死不休地折腾他自己,也绝不会放过逢煊。
想到这儿,逢煊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滚烫的浆糊,所有思绪都黏连不清。
到家时,屋里一片沉寂,逢庆明不在。
那种空荡像一层薄灰,无声地覆盖在熟悉的家具上,空气里漂浮着无人搅动的静谧,让人挺不习惯的。
从他妈不在起,这个家就是这样了。
逢骏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声音没什么起伏,只低低说了一句:“你歇着吧,我去弄点吃的。”
便转身进了厨房。
突然,客厅那台老式座机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铃声撕破了沉闷,一声紧似一声,催命似的。逢煊几步过去,话筒握在手里有点凉:“……喂……”
他能听见对面有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听筒那边没有任何客套的开场白,只有一道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紧接着,三个字砸了过来:“滚出来!”
逢煊下意识望向窗户。窗帘没拉严,透过缝隙,他清晰地看到院门外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车。
头疼。
逢煊想乔星曜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他回家了。
他转过身,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甚至刻意扬高了一点调子,对着厨房方向喊:“骏,他来接我了,哥先走了。”
走出家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邻居好奇的目光从不同方向的窗户后投射过来,无声地打量着他走向那辆车。有人甚至探出头,含糊地打了个招呼。
逢煊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僵硬无比的微笑,算是回应。他几乎是小跑着拉开后座的车门,矮身钻了进去,迅速将那些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金属车门合上的沉闷声响,宣告着短暂的逃离结束。
乔星曜其实这么久其实从未进过他们家的门。
车子缓缓驶离路边。就在这时,逢骏从门里追了出来,逢煊下意识地降下车窗,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乔星曜在一旁,神情乍看之下甚至称得上平静,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
可正是这种异样的平静,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逢煊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通了。既然千错万错他们都有错,大不了就让身边这个偏执到骨子里的人折腾一辈子好了。
反正他们俩的眼光都差到了极点,才会在茫茫人海里精准地互相看对眼,绑死在一起,谁也逃不掉。
“我……我不是故意……跑的,我手机里……好多东西……有照片,还有好多收养人……”
“……你也很过分……”
逢煊本质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翻江倒海,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最干巴的词句。他其实很想对乔星曜说一句“以后我们好好过吧,别折腾了”,这句话在心底反复演练了无数遍,可最终还是在舌尖滚了滚,又艰难地咽了回去,怎么也吐不出来。
乔星曜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带你出来了,不许出门,我也不会对你再心软了,闭嘴。”
逢煊本来就不善言辞,此刻直接被这蛮不讲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却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等回去之后,乔星曜打定主意不和逢煊说话,睡了一个星期的书房。
逢煊才发现原来他不怕乔星曜闹,他不闹的时候反倒才是最可怕的。
那种暴烈的、具有摧毁性的表达反而让人能摸到底。
现在这种彻底的的沉默,才叫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逢煊后来也懒得去想了。
管家重新给了逢煊一个新手机。
乔星曜其实平日里行程满得吓人,没过两天就直接飞去了外地出差,预计一周。
逢煊的活动范围又成了小区里面,他没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坐到中央公园冰冷的喷泉池边沿上,把一个收养人的信息给看崔语竹看。
资料显示是A城本地人,从交谈的语气推断是个年轻女性,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地交代了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特别说明是替她的老板申请领养的,因为这只流浪猫的毛色和神态,酷似她老板很多年前走失的那只爱猫。
他老板是艺人,他们平日都会帮忙照顾。
两人都觉得对方的条件和经济能力显得异常靠谱,那种公事公办的严谨反而奇异地给人一种信任感。
逢煊最终在对话框里敲定了下周让对方上门来取猫的时间。
崔语竹听说逢煊又跟乔星曜吵架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评价乔星曜这作天作地的劲儿简直和他妈简直一模一样:“你就别理他,管他怎么作。”
逢煊只是摇头,他要是真的不理乔星曜,他有的是方法。
要么就是又把逢庆明带去体检,旅游,总之有的是法子让逢煊不得不去感谢他。
崔语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大人的世界,看不懂。”
乔星曜出差第三天,逢煊醒来习惯性地向床头摸索,却摸了个空。
手机不见了。
下楼时看见管家正站在客厅窗边,手里端着一盆绿植,用湿巾极其细致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片叶子。逢煊问他有没有看见手机,管家抬了抬老花镜:“……没看见,是不是你昨天出去的时候弄丢了。”
逢煊于是返回中央公园,沿着昨天坐过的喷泉边仔仔细细找了一圈,长椅底下、草丛里都翻看过,一无所获。等回到别墅,管家却神色如常地将那部手机递还给他,说是刚才打扫时,从沙发坐垫的缝隙里滑出来的。
手机握回手里,微凉的金属边框触感熟悉。
逢煊下意识点亮屏幕,指尖却顿住了,有个应用的图标排列都变了位置,一种被无声入侵过的违和感密密麻麻地爬上脊背。
逢煊没好气地对管家说:“你下次要看……就直接告诉我吧。”
反正他没什么**。
一种微妙的不适和警惕感漫上来。
他这样跟犯人有什么区别。
当晚睡觉,逢煊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把手机随意放在枕头边,而是把它塞进了枕头底下,紧挨着耳廓,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最后一点飘摇的**。
枕头底下传来持续而沉闷的震动,嗡鸣声贴着骨骼直接传入耳膜,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拽醒。
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显示着一个来自A市的陌生号码,已经固执地拨打了十几遍,未读提醒塞满了通知栏。
逢煊睡意朦胧地正要滑动接听,震动却戛然而止,对方抢先挂断了。没过几十秒,屏幕再次顽固地亮起,同样的号码。
逢煊皱眉,他认定这是某种恶劣的骚扰电话,接通后没好气地冲那头“喂”了一声。
逢煊一看都凌晨一点了,听筒里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逢煊的耐心耗尽,带着被惊扰的怒火低声道于是不客气地道:“你再打过来……我就把你拉黑掉。”
话音刚落,听筒里立刻传来忙音,对方挂得干脆利落。之后,手机屏幕彻底暗了下去,一夜再没亮起。
逢煊觉得乔星曜真的有病。
第二天吃早餐时,逢煊握着温热的牛奶杯,说昨晚有人打骚扰电话。
管家修剪花茎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并未抬头,目光仍专注在那片微微卷曲的花瓣上,仿佛那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逢煊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没什么反应,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想要彻底解决此事的决断:“打了不下十几个……我想,还是直接拉黑掉比较清静,我不会,你可以帮我吗?”
这时,管家才缓缓抬起眼皮,视线透过镜片投过来,那眼神里掺杂着一种难以即刻辨明的、近乎古怪的凝滞,他摇了摇头:“我也不会,我年纪大了。”
于是逢煊第二天又看到了手机上三十几条未接来电。
管家冷静地告诫他:“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专挑深夜,就是想扰乱人。你不理会,他自觉无趣也就散了。你若回拨或拉黑,正合他意,证明你被成功地激怒了,反而会变本加厉。”
逢煊点点头。
后来等乔星曜出差回来,那骚扰电话才停了。
从上次逢煊跑出去后,其实他就感受到乔星在刻意冷遇他。
逢煊本质上是个对情绪不算敏锐的人,甚至有些钝感,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清晰地辨别出这份冰冷的指向,可见乔星曜做得有多么不加掩饰。
逢煊于是暗暗心想就算记忆恢复他也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然那才是他的苦日子。
有人来接猫那天,天气算不上好。
逢煊趴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看着楼下。毕竟养了有一段日子,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心里不舍是真的。
小保姆和管家把猫送去了,也就乔星曜一直在书房里动都不带动的。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似乎无论处在何种环境里,都注定和“好人”这个词绝缘。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巴结哄着他,他眼里也就压根就没有人。
逢煊提前在柔软的猫窝角落里塞了一张对折的卡片,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几句恳请新主人善待它的话,还附带了一个请求,希望对方以后能偶尔发一些小猫的视频过来看看。
逢煊把自己的手机设了密码,那天逢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管家的偷看行为后,他也没再拿过他手机。
乔星曜不理会他,他也不会理他。
一种幼稚却必要的冷战在这栋过分宽敞的房子里无声铺开。
A市另一端,某个高档小区的入户大厅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的淡薄气味。助理小柏将那只航空猫笼轻轻放地面上。
俞宸微微俯下身,他隔着猫笼看着里面那只蜷缩起来的奶牛猫,目光在那特殊的纹路上停留了片刻,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句淡淡的评价:“果然很像。”
他直起身,对小柏颔首:“辛苦了。”
“俞哥,你怎么就偏偏喜欢这种猫呢?”
“我之前也养了一只同样花纹的猫,并非什么名贵品种,只是跟一个人一起捡的,意义不凡,年头不短,已经成了习惯的一部分,那个人很喜欢猫,我不想有一天他回来了,见不到猫而失望。”
小柏正欲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猫笼侧袋里露出的一角白色,她伸手抽出来,是张对折的卡片,笑了笑,递给俞宸:“俞哥,这应该是之前联系我们那位先生写的,还挺细心。”
俞宸接过那张质地普通的卡片,目光落在上面略显笨拙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的字迹上,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眼:“小柏,还能联系上留下卡片的那个人吗?”
[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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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难道是我对不起他
第7章 咱们以后好好过行吗
乔星曜从出差回来,简直都要成个哑巴,跟逢煊焦灼着,就跟以往逢煊生气似的。
也不知道是跟逢煊学的,还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脾性相似了。
不过逢煊也没学乔星曜。
吃饭的间歇逢煊忍不住跟乔星曜的眼神触碰到一起,乔星曜眼神就会很快移开。
逢煊突然觉得以往乔星曜踹桌子,骂人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诡异的模样反倒让人更摸不透。
逢煊孕期的饮食有着极其严格的专属菜谱,没有任何花哨的噱头,但每一道都是经过顶有营养的搭配,口味清淡却鲜美。
乔星曜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若决心要对谁好,那便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好,细致周到得仿佛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
之前那位来接猫的姑娘,后来将她老板的联系方式推给了逢煊。
某天,一个陌生的号码忽然发来信息,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简洁地发来了几段小猫的视频。
视频里,那只曾经瘦弱的小家伙如今皮毛光滑,在宽敞的房间里活泼地扑腾着玩具。
对方又说,如果逢煊有空,随时可以过来看它。
逢煊回复得很客气,说不用麻烦了,看到猫被照顾得这么好,他很放心。
对方隔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消息,说给小猫取了个新名字,叫“芝麻糖”。
逢煊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指尖顿了一下,恍惚了一瞬,才回复道:“很好听的名字。”
屏幕那头的“芝麻糖主人”似乎被这句话打开了话匣子,接着给他发说,他以前也养过一只黑白花纹的奶牛猫,是和一位很特别的人一起从路边救下来的,那只猫也叫“芝麻糖”。
它陪他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安静地待在他身边,那种陪伴的感觉,很像那位已经失去联系的朋友。
只是猫离开了他。
他说他现在做着这份曝光度不低的工作,潜意识里,也是希望那位消失在人海的朋友,无论在哪里,或许能偶然看见他。
最后,他像是忽然从回忆中惊醒,带着点歉意问:“突然说这么多,没有打扰到你吧?”
逢煊握着手机,过了几秒才缓缓打字回复:“没有没有。”
他觉得那位“芝麻糖主人”能对他这样一个近乎陌生的人倾诉这么多深藏的往事,大概平日里确实没什么能够放心说话的人吧。
于是逢煊回复说,自己平日里也不算忙,听听这些完全没关系,让他不必介意。
之后和这位“芝麻糖主人”的聊天,竟出乎意料地投缘。话题总能自然而然地延伸开,彼此的理解和接话都恰到好处,那种默契和舒适感,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逢煊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像在沉闷的日常里,意外收获了一个可以偶尔分享点滴的新朋友。
他把手机设置了密码之后,管家果然再也没有试图来动过他的手机。
逢煊心里清楚,管家所有行为指令都只来源于一个人,乔星曜,无论合理与否。
怀孕二十二周产检的时候,超声波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了他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侧脸轮廓,甚至能隐约看见鼻子。
逢煊摸着自己鼻子想,像自己也不会差的,不过像乔星曜应该会更好看。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乔星曜已经和他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冷战,家里气氛低得能结冰。
晚上,乔星曜去应酬,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浑身酒气浓重得像是刚从酒池里捞出来。
他没有进屋,反而蹲在别墅花园的暗处,半天没有一点动静,只听见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发起火来,命令人把花园里那些精心栽培的花全都翻掉。
别墅里几乎所有佣人和保镖都惊动了,却无人敢上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瞟向站在门口的逢煊,等待着他的反应。
逢煊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傻眼,他走上前,又是拉又是拽,低声劝乔星曜回楼上房间。
可乔星曜固执地不肯动弹,几次三番试图挣脱他,踉跄着要往那片花圃里踩。
最后还是管家反应快,及时挡在了前面,护住了那些差点遭殃的花。
这个家只有管家最心疼花草。
好不容易把人连扶带抱地弄进卧室,乔星曜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精疲力尽地倒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逢煊拧了热毛巾,坐在床边,仔细地替他擦拭额角和颈间的薄汗。
就在这时,乔星曜忽然安静下来,沉默地睁着眼睛,定定地看了他片刻。
过了好半天,那双总是盛着凌厉和冷漠的眼睛,竟然慢慢地、一点点地红了起来,蒙上了一层罕见的水汽。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委屈,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我本来想给你的,一生气……就给扔花园里了……”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混乱的回忆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重复地喃喃道:“你赔给我……你赔给我……”
逢煊拿着毛巾的手顿在了半空,温热的湿意还氤氲在指尖,整个人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愣住了。
乔星曜每次喝得酩酊大醉,似乎总是会这样,意识沉浮间,好像被清醒时刻意压制的、尖锐的旧事便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化作唇齿间含糊又执拗的埋怨,一字一句,都精准地戳向逢煊。
可逢煊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些情绪,却找不到对应的过往与之呼应。
逢煊其实无数次想过,或许可以坐下来,和乔星曜好好谈一谈,别折腾了。
可乔星曜从来不要听。
那架势,仿佛打定了主意要经年累月地这样耗下去,固执地、一遍遍地用这种方式提醒逢煊,是你欠我的。
到了后半夜,乔星曜开始发起高烧,浑身滚烫。
逢煊吓了一跳,翻找退烧药给他服下。
乔星曜看上去人高马大,实则身体底子并不好,一年到头总是病歪歪的。
段亦尘之前就说过,以前乔星曜身体就挺好的,总之车祸过后,他隔三差五也要病一场。
这次更是因为易感期过度注射了抑制剂,又不管不顾地灌了那么多酒,几重打击叠加,才彻底垮了下来。
段亦尘临走时,脸色凝重地对逢煊交代:“下次千万别再让他这么乱注射抑制剂了,简直是在玩命。他那只手,旧伤反复发作,痛起来也不能光靠吃止痛药硬扛,得系统治疗。”
他叹了口气:“根源上的问题,得重视。”
那只手,是当年那场惨烈车祸留下的旧伤,隔一段时间就会准时发作,疼痛难忍。
那场车祸,逢煊伤了脑子,乔星曜伤了手,算起来他们挺同命相怜的。
第二天乔星曜的烧就已经退下来了,可人还是没精神没胃口。就在床上歪躺着的时候,管家拿着他的电脑过来给他,突然说:“……他叫人来翻花园了。”
这个他是指逢煊。
语气里还有几分痛心。
乔星曜原本慢慢地看着邮件,突然就停住了。
逢煊不知道乔星曜往这里扔了什么,翻一个花园足足折腾了三天,里面盘根错节地种着玫瑰,翻了四分之一的时候,逢煊就有点后悔了。
怎么就脑子一热,可都到这份上了。
乔星曜喝了半碗粥躺在床上,理疗手的医生刚离开,他盯着天花板丝毫没有顾忌着胸闷气短的管家问还在翻吗?
管家点点头,乔星曜说了声“哦”,就让管家出去,他要休息。
可管家关门的时候,他还没要躺下的意思,眼睛就盯着窗户的方向。
逢煊问管家他到底扔了什么在里面,结果管家也只是摇头,最后一天有工人拿着金属探测仪找出一枚戒指,里面满是泥垢。
逢煊将它握在手心,用指腹一点点擦去表面的泥污,洗干净后,露出底下素雅的戒圈。他对着光,仔细打量戒指内侧那一圈细微的刻字——Q & F。
两个紧密相连的字母,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证明。
他迟疑着,尝试性地将它套进自己的无名指,尺寸竟然刚刚好,严丝合缝。
逢煊叹了一口气,他挺乱的。
乔星曜这场病,反反复复,生生拖了一周才见好转。
这天,逢煊走进他书房,将那枚已经被彻底擦拭干净、恢复原本光泽的戒指轻轻放在光滑的桌面上,推到乔星曜面前:“你那天晚上……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乔星曜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那枚戒指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逢煊明白,乔星曜心里肯定不好受。
逢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着乔星曜沉默的侧脸,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乔星曜微凉的手指,语气里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低声说:“我以后……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也别折腾了……咱们别闹了,好好过日子……行吗?”
他承认,乔星曜用他的招,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乔星曜突然把脸用力扭向另一边,避开了逢煊的目光,只留下一个线条紧绷的侧颜,声音闷闷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塞,重复道:“……你自己说的。”
逢煊看着他这副难得流露出别扭和脆弱的样子,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掐了一下,肯定地回应:“嗯,我说的。”
在他们儿子满二十三周的那天,逢煊第一次尝试着,主动去哄那个似乎永远在生闷气的乔星曜。用的,还是乔星曜自己准备的、却阴差阳错未能送出的那枚戒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方法竟然奏效了,笼罩在两人之间长达数周的冰墙,终于被这枚小小的圆环撬开了一道缝隙。
晚上入睡时,乔星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重新伸出手,从背后将逢煊整个搂进怀里。
极其亲密的那种,手臂紧密地环抱着,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洒落。
逢煊在黑暗中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久违的体温和心跳。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你的手……还难受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几秒,搂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滚烫的唇贴着他后颈的皮肤,答非所问,声音低哑地吐出两个字:“……想做。”
逢煊无语地想,看来这病,是彻底好全了。
总之乔星曜正常一点了。
脸上的笑脸都多了。
逢煊心想,这样多好,之前那样太晦气了。
那之后,逢煊获得了相对自由出门的许可。
他偶尔会去赵鸣开的那家小店坐一会儿。有一次,他正靠在收银台旁边,漫无目的地看着墙上悬挂的电视屏幕,画面一闪,恰好是俞宸在接受访谈,宣传他下个月即将上映的新电影。
其实逢煊对电视剧和电影向来兴趣不大,只是他现在的生活实在过于无聊,像一杯反复冲泡后失了味道的茶,退休的老头应该都比他的生活要丰富。
所以需要一点外界的声响和画面来填充过于安静的时间。
逢煊状似随意地问赵鸣:“我……认识那个叫俞宸的演员吗?”
赵鸣正在擦拭柜台的动作顿了一下,愣了两秒,才含糊地回了一句:“啊?我……我就看过他演的电视剧,还挺火的。”
这个答案让逢煊更加确信,自己过去应该与荧幕上那个光鲜亮丽的人毫无交集。
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修车工,偶尔兼职做着护理的工作,与这种星光熠熠的世界应该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乔星曜依然严格禁止他在外面随便吃东西,这条禁令没有丝毫松动。
赵鸣问逢煊什么时候能把他对象带出来见见。
逢煊真诚地说:“别了……见了他你会心情不好的。”
赵鸣说哪这么邪乎,是不是你舍不得啊,那他咋看上去你的。
逢煊说:“大概……我欠他的吧。”
那位“芝麻糖主人”依旧时常给他发来小猫的视频,分享着小家伙的日常,后来甚至试探性地提出邀请,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吃个饭。
逢煊以自己不太方便为由婉拒了,对方倒是很好说话,表示理解,可以等他哪天方便再说。
有一天,逢煊又在家里那个堆积旧物的房间里翻找,从箱底抽出一本边缘已经微微卷曲、覆着一层薄灰的证书。
乔星曜似乎把很多类似的东西都随意丢在这里,任凭它们积灰,也懒得处理。
逢煊时常过来转转,像寻宝,试图从这些旧物里拼凑出一些模糊的过往。
他拿着那本证书,翻来覆去也看不懂上面陌生的外文和专业术语,于是拍了张封面的照片,发给了那位看起来见多识广的“芝麻糖主人”。
那边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久到逢煊几乎快要忘记这回事了,手机才终于亮起提示。
对方解释说,这是一个级别很高、非常专业的国际性赛车比赛荣誉证书。
“芝麻糖主人”的工作似乎总是很忙,回复间隔往往很长。
逢煊盯着那行解释,忽然想到,乔星曜曾经在这个激烈竞速的领域里拿过第一名,可现在却再也无法握住方向盘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丝难过。
乔星曜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这几天总是捧着手机,终于忍不住,语气不阴不阳地抛过来一句:“你这么没日没夜地盯着……到底是想看那只猫,还是想跟那个养猫的人聊天?”
逢煊说:“冤枉。”
[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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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咱们以后好好过行吗
第8章 算你识相,小圆脑袋
那枚戒指现在稳稳戴在逢煊手指上。
逢煊真的仔细盘算过,过去种种,无论如何,都是往事了。
他觉得乔星曜翻旧账,找他麻烦,给他不痛快,自己也不好受。
那位“芝麻糖主人”在线上聊天的间隙,多次提出想请他吃顿饭,当面聊聊。
逢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如此聊得来、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推拒的次数多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在一次晚餐桌上,他斟酌着语气,向乔星曜提了一下这个请求。
乔星曜知道来领猫的是个女的,闻言,放下筷子,表情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眉头微蹙:“猫都已经在她那里了,怎么还缠着你不放?”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逢煊抬眼看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聊得比较来而已。”
乔星曜像是被这句话戳到了某个点:“谁还没个朋友了?我就没有哥们儿吗?你见谁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总想着出去跟人聚餐吃饭?”
逢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噎了一下,垂下眼,干巴巴地应道:“不去就不去吧……你那么凶干什么。”
乔星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反驳,这时站在一旁的管家适时地轻咳了一声。
乔星曜像是被提醒了,表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语气生硬地转了个弯:“我那是凶吗?……你要去也行。”
他硬邦邦地补充道:“但不准随便在外面乱吃东西,听见没有?”
逢煊闻言,有些不确定地抬起头,看向他:“……真的?我能去?”
乔星曜被他这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反问弄得更加烦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平时是缺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就这么整天想着往外跑?”
逢煊连忙摇头,他确实没料到乔星曜这次竟然真的松口允许他外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从眼底掠过,他赶紧又追加了两句“没有,没有”,像是生怕对方反悔,随即就忍不住转身上楼,脚步都带着点轻快,想去给那位“芝麻糖主人”回复消息。
乔星曜坐在原地,看着逢煊那几乎算得上是“得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溜溜的嘀咕:“……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一直静立一旁的管家这时才缓声开口:“他现在记忆全失,您若再像之前那样一味地拘着他、困着他,除了让他更加疏远甚至讨厌您之外,不会有任何益处。他不是已经明确表态,愿意跟您好好过日子了吗?”
乔星曜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那目光深处翻涌着某种偏执而骇人的暗色,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段亦尘说过,说他这情况很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踏出这大门一步。”
管家闻言,沉默地垂下眼,不再多话。
乔星曜又说:“那……万一他以后,又想着要出去工作,怎么办?”
管家意味深长说:“那就要看少爷您到底想不想,以及到底要怎么……好好过这个日子了。”
和“芝麻糖主人”约定见面的那天,天气出乎意料地晴好。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家位置相对偏僻的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吸纳进来,烘得人周身暖洋洋的,几乎要生出几分慵懒的睡意。
乔星曜派了人跟着他,逢煊让他们走远一点,免得吓到他的朋友。
逢煊只点了一杯温水,便安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
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伴随着服务员一句公式化的“欢迎光临”。
逢煊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低调、戴着鸭舌帽、口罩和黑框眼镜,几乎将整张脸都严密遮挡起来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举止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逢煊的目光立刻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那个便携宠物包上,心脏轻轻一跳,还没来得及泛起高兴的情绪——
那人走到他对面,摘下了口罩和眼镜。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的瞬间,逢煊只剩下惊讶。
“余……”
余宸将装着芝麻糖的宠物包轻轻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混合着久别重逢的感慨。
他看着逢煊:“逢煊,真的是你……我看到那卡片上的字迹时,就猜到可能是你。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逢煊只觉得头像针扎了一样。
逢煊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站起身,想到乔星曜好像很不喜欢面前这个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见的是他,又要发疯。
余宸也跟着站起身,视线下意识地扫过逢煊的身体,当落在他明显隆起的小腹时,余宸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声音都提高了些许:“逢煊,你的肚子……”
他愣愣地看着,过了好几秒,才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惊人的事实,不敢置信地问:“你……怀孕了?你不是Beta吗?”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惊呼,有人难以置信地叫出了“余宸”的名字!
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咖啡厅里,撞见这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实在太过令人震惊。
余宸的脸色瞬间变得懊恼,他几乎是立刻抓起了桌上的宠物包,另一只手拉住逢煊的手腕,低声道:“快走!”
说着便护着他,在一片逐渐响起的骚动中快步往外冲。
咖啡厅外恰好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余宸拉开车门,迅速将逢煊塞进后座。
逢煊看着身后那些举着手机追出来的粉丝,心一慌,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坐了进去。
直到车子平稳地启动,他才稍稍喘了口气,抬头看向身边的余宸,声音还有些发颤:“你……你在前面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
前排的司机沉默地开着车。
余宸却摇了摇头:“刚才太乱了,是我考虑不周。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再叙旧吧。李叔,直接回家。”
“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了……”
逢煊连忙拒绝,话音还未落,握在手里的手机就像是催命符一样剧烈地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屏幕,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是乔星曜。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立刻就传来乔星曜几乎是咆哮的声音,怒火几乎要穿透听筒:“逢煊你上了谁的车?!你是傻缺吗?!现在立刻给我下车!站在路边不许动!”
余宸似乎隐约听到了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暴躁声音,他愣了一下,带着几分不确定看向逢煊,下意识地低声问:“……乔星曜?”
这道并不算高的疑问声,却无比清晰地透过话筒,传到了另一头。
电话那端的乔星曜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声音猛地拔高:“男的?!之前不是跟我说是女的吗?!逢煊!你连这种谎都敢撒?!立刻!马上给我下车!”
余宸听到乔星曜的声音,眉头紧紧锁起,语气也变得急切而严肃:“逢煊,你怎么还跟乔星曜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乔星曜的声音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余宸?好啊……逢煊,你真是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逢煊沉默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乔星曜已经挂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余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停车……让我下车。”
余宸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担忧:“逢煊!是不是他强迫你的?!我就说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你!乔星曜这个王八蛋!他这个人根本就是——”
逢煊看着他激动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觉得这件事或许应该让对方知道。
他神色认真地打断余宸,语气平静:“我失忆了……一年前,我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无论我们过去有过怎样的交集或承诺,我都已经毫无印象了。
余宸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会又和他在一起……逢煊,你根本不知道他……”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司机紧张地回头:“先生,前面有好几辆车把我们拦住了!”
只见乔星曜正从最前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显然是直接从某个重要场合赶来的。
身后簇拥着几名面色冷硬的Alpha。
乔星曜在清晰看到车内的逢煊和余宸时,那眼神阴鸷得像是要当场活剐了他们。
乔星曜一把扯下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大步走到车尾,猛地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抽出一根金属的高尔夫球杆。
他二话不说,走过来抡起球杆就狠狠砸向车头。
“砰”的一声巨响,引擎盖上瞬间出现一个狰狞的凹陷。
他此刻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从精英皮囊里挣脱出来的暴徒,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住那股骇人的戾气。
余宸也被这阵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逢煊见状,再也顾不得害怕,慌忙推开车门下去,腿脚都有些发软。乔星曜直接将球杆扔给身后的手下,一把将踉跄的逢煊狠狠扯到自己身边,手臂箍得死紧。
余宸立刻冲下车,拿出手机作势要报警,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乔星曜!你这个畜生……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余宸还欲挣扎,却迅速被两名高大的Alpha反剪双手,桎梏住,手机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一旁的司机见状,吓得哆哆嗦嗦,刚摸出手机想要报警的动作也瞬间僵在半空,不敢再有分毫动弹。
乔星曜冷眼看着被制服的余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极度轻蔑的弧度:“余宸,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余宸即使被压制成这样,依旧气得双眼通红,奋力抬起头,对着乔星曜怒目而视,嘶吼道:“乔星曜!你他妈这个疯子!你到底对逢煊做了什么?!要是逢煊恢复记忆,他一定会想起你对他做的那些——”
话未说完,乔星曜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余宸痛哼一声,整个人瞬间脱力,狼狈地瘫软下去,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剧烈地咳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逢煊脸色苍白如纸,下意识地紧紧扯住乔星曜的袖口,声音带着明显哀求:“我……我肚子有点疼……我真的不认识他……乔星曜,别把事情闹大……我们、我们走吧好不好?”
乔星曜的目光在他微隆的腹部短暂停留了一瞬,眼神晦暗不明,声音听不出情绪:“是你自愿跟他上车的?”
逢煊立刻用力摇头,语气急切地撇清关系:“是他……硬把我拉上车的!我说了不认识他……他还非要拉我……”
乔星曜闻言,脸上那点冰冷的戾气竟奇异地消散了些,甚至极短地笑了一下。
他随即低下头,将唇贴近逢煊的耳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亲昵又危险的语调说:“那就让他滚……你亲自跟他说。”
逢煊转向地上艰难喘息的余宸:“……不管我们过去可能有过什么……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牵扯。很抱歉,你的损失……我们会赔偿的。”
当逢煊说出“我们”和“赔偿”时,乔星曜嘴角那抹玩味而满意的笑容更加明显。
他对着身后的手下懒懒地扬了扬下巴:“没听见?去拿支票,赔给他。”
余宸忍痛抬起头,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逢煊:“逢煊……是不是他威胁你?逼你这么说的?”
“怎、怎么会?我现在……很幸福。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不用再给我发小猫的视频了。”
逢煊这个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近乎天真的执拗,一旦说出了口的话,就好像盖上了永不反悔的印章,带着一种能贯彻一辈子的决绝意味。
余宸眼睁睁看着乔星曜几乎是半搂半抱地扶着逢煊坐进车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能为力,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低吼:“乔星曜……”
司机这才无措地下车过来搀扶他。
谁也没有去看那张轻飘飘落在地上的支票。
车内,逢煊僵直着身体坐着,乔星曜侧头看他,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他后颈:“肚子还疼么?”
逢煊小幅度地摇头。
乔星曜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刚才那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不是为了让我放过他,才临时编来骗我的?”
逢煊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是……是真心的……万一他报警……你会、会有麻烦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只有你了。”
这番话说完,乔星曜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浓烈的占有,仿佛终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确认。
他的手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逢煊的后背,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倾身过去,在前后座还有旁人的情况下,直接吻住了逢煊的唇。
这个吻既直接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粗鲁,逢煊完全没料到他会在这种场合突然如此激动,惊得倒吸一口气,却不敢挣扎。
直到乔星曜终于亲够了,才缓缓退开少许。
他半眯着眼睛,目光依旧胶着在逢煊被吻得湿润红肿的唇上,仿佛还在回味刚才的滋味。
乔星曜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逢煊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足,带着一丝喑哑的磁性:“算你识相……小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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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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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算你识相,小圆脑袋
第9章 是不是……都会慢慢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乔星曜整个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舒爽和餍足。
他平日里总是习惯性地拿眼角斜睨人,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暴躁气场,极少有真正心情愉悦的时刻。
此刻,他却难得地松弛下来,甚至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得意。
他伸出手,略带强硬地扳过逢煊的下巴,迫使对方侧过头,不由分说地又深深地吻了上去,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才稍稍退开。
他的指腹摩挲着逢煊微微泛红的下颌皮肤,声音低沉,不容置疑的警告:“以后不许再联系余宸,任何方式都不行。要是被我发现了……你知道后果的。”
逢煊没有半分犹豫,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干净利落地按下了删除键。
简直就是递交一份投名状,证明自己的清白。
逢煊是真的不想再过那种一颗心总是悬在半空、随时担心风雨欲来的日子了。
这样做,不仅仅是给阴晴不定的乔星曜一颗定心丸,更是给他自己一个彻底的了断和明确的答案。
逢煊就是想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乔星曜,也告诉自己:无论过去如何,从今往后,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身边这一个人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刚从医院被接回来的时候,逢煊对乔星曜,以及这个所谓的“家”,表现出全然的排斥和不适。
深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干脆起身,他发誓只想出去散散步,没想跑。
再说他根本不知道能去哪。
结果回来就撞见乔星曜其实根本就没在书房睡。
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把椅子,就那样沉默地、一动不动地坐在主卧门口的阴影里,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死死地盯着逢煊。
令人脊背发凉。
逢煊当时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躺回去,但隐隐就是觉得被窥视着。
逢煊很多时候其实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其貌不扬,甚至连句像样情话都憋不出来的Beta,人生轨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跟这些纠缠不清的情情爱爱扯上关系。
又是怎么阴差阳错地招惹上了乔星曜这么一位喜怒无常、偏执至极的祖宗。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乔星曜这么无休无止地耗下去了。
更何况,乔星曜绝对是逢煊活了这么多年所见过的,心最狠、最能豁得出去的人。
那种狠劲和决绝,几乎到了不给自己、也不给任何人留余地的地步。
逢煊甚至从未见过能对亲生父母都那般冷硬、近乎残忍的人。
逢煊自己是家里的长子,从小就被教育要担起责任,凡事都要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懂得忍让和照顾。
上次偶然从贺羽白那里听说,乔星曜其实是次子。
他当时还下意识地想,或许这人性格如此恶劣乖张,多少和成长环境有些关系。
可奇怪的是,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乔星曜上面那个哥哥,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当然,他也不敢问。
这位阴晴不定的主,自己就从未主动提起过关于他哥哥的只言片语。
相处这么久,逢煊也算摸出一点门道:凡事只要稍微沾上点“过去”的影子,无论那影子是好是坏,在乔星曜那里,就等同于触动了禁区。
好在,经过余宸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之后,两人意外地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和缓期。
有天乔星曜急着出门应酬,车都已经发动了,才发现手机又落在了家里。逢煊觉得这人平日里处理公务时总是一副精密严谨、不容差错的派头,偏偏在这种生活细节上总是丢三落四。
小保姆拿着手机正要小跑着送出去,逢煊伸手从她那里接了过来。
他走到车旁,透过降下的车窗将手机递进去。看着乔星曜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逢煊嘴里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要是晚上……需要喝酒的话,尽量少喝点。喝酒伤……肝,对,伤身体。”
他实在是怕了照顾醉后的乔星曜。
这人一旦喝多了,思维就跳脱得毫无逻辑,万一又突发奇想,闹着要摘天上的星星,逢煊可真没办法给他变出来。
话说完,他便打算转身回去。谁知乔星曜却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用力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抱得很紧。
逢煊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乔星曜已经捧起他的脸,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急切又深入,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力道,攫取着他的呼吸,仿佛要将他肺里的空气都抽干,吻得逢煊几乎要窒息,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腰侧的衬衫布料。
前方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连催促的意图都不敢有。
逢煊完全搞不懂,就这么一句普通的叮嘱,是怎么又突然触动了乔星曜哪根兴奋的神经。
良久,乔星曜才稍稍退开些许,额头却还抵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低声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近乎希冀的恍惚:“是不是……都会慢慢回来的?”
逢煊根本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来,指的又是什么。
但根据这么久以来和乔星曜相处的经验,他知道此刻最好的回应就是顺从。
于是他带着几分茫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乔星曜得到回应,凝视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那里面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和阴沉,竟透出几分难得一见的、近乎孩子气的依赖和委屈:“我走了。”
“哦,再见。”
把乔星曜送走之后,逢煊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还在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的拥抱和亲吻感到些许纳闷和恍惚。
这个时候当逢煊起床时,已经明显隆起的肚皮几乎快要挡住他向下看的视线,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小生命的存在感已经如此强烈。
下午,他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突然,肚皮清晰地、有力地鼓动了一下,像是有个小拳头或小脚丫从里面轻轻顶了他一下。
逢煊当时脑子空白了一瞬,只是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没完全反应过来。几秒后,意识才猛地回笼,是胎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奇瞬间冲遍全身,让他几乎要坐不住。
他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覆在刚才被踢踹的位置,仿佛想要捕捉那短暂的触感。
他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小保姆招了招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结巴:“他……他刚才……动了……”
倒不是逢煊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一直以来都太过安静省心了,几乎没怎么折腾过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非自然受孕的缘故,逢煊总觉得他格外脆弱。
有一次,这小东西安分得连胎心监护仪一时都没捕捉到稳定的心跳,逢煊当场就慌了神,声音都带着哭腔。
乔星曜二话不说抱起他就往车库跑。
逢煊被稳稳安置在副驾驶,惊魂未定间,眼角余光瞥见乔星曜握着方向盘的手,竟然在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
很快乔星曜说他开不了,还是管家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要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乔星曜一意孤行的决定。
可就在那天去医院的路上,逢煊才第一次如此实质性地感受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个小生命的存在,甚至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牵连。
他心里怕得发慌,等到医院时,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后来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医生笑着解释说只是宝宝睡着了,姿势问题一时没测到,一切指标都很健康。
乔星曜就站在他身后,他一句话也没说,但逢煊知道,从进门到听完医生最后的结论,他几乎全程都在听。
那天晚上回去逢煊甚至做起了噩梦,乔星曜只是紧紧地搂着他。
小保姆一脸紧张地小跑过来,连一向沉稳的管家也忍不住凑近了些,三个人屏息凝神地等了很久,可那小小的鼓动却再没有出现第二下。
过了好一会儿,逢煊才有些不确定地轻声说:“可能……他就只动这么一下吧。”
管家和小保姆脸上顿时流露出明显的失望,这才各自散开去做事了。
晚上乔星曜回来的时候,估计早就收到了关于他儿子下午那“惊天一动”的消息。
但他这个人向来城府极深,想要什么、在意什么,从来不会直白地挂在嘴上。
他表面上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只是那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一下下地往逢煊隆起的肚子上瞟,带着一种专注和探究。
对比起他的深藏不露,逢煊实在不擅长隐藏情绪。
等乔星曜洗漱完毕,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逢煊看着他明明在意却硬要装作无事发生的侧脸,忍不住轻轻“哎”了一声。
乔星曜回应:“干嘛?”
逢煊朝他那边凑近了些,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语气,小声说:“今天……你儿子踢我了,劲儿还挺大,怪疼的……”
乔星曜听后,并没有如逢煊预想中那般露出丝毫欣喜的神色,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温热宽大的掌心轻轻贴在了逢煊的肚皮上,然后顺势将人揽进怀里抱着。
逢煊还以为他至少会为自己儿子的这点“巨大进步”表示点什么,结果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抱着。
直到逢煊被这沉默包裹着,意识逐渐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才突然传来乔星曜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和不满:“怎么不动了。”
逢煊被这声音惊醒,睡意朦胧间含糊地应道:“……睡着了吧……”
乔星曜没再说话。
就在逢煊调整姿势,又要沉入梦乡之际,肚皮突然又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下,力道比下午那次更狠。
逢煊吃痛,瞬间彻底清醒过来,倒抽一口凉气。
乔星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刚才就……放了点信息素。”
逢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生气地瞪了乔星曜一眼。
乔星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手掌开始不断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肚子,评价道:“……他还挺有劲的。”
逢煊赌气地没吭声。
乔星曜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很勉强地找补了一句:“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
逢煊沉默地把头偏向另一边,连人也故意往外挪了挪,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习惯性地滚回了原位,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了乔星曜的怀里,睡得正沉。
嘴上说着要赶去上班的人,此刻却还在家里。
乔星曜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复古相机走了进来。那相机里,细致地记录着逢煊孕肚逐渐隆起变化的每一个阶段,仿佛一部成长日记。
他平时似乎就有着这么个算不上嗜好的嗜好,喜欢举着相机,捕捉各种瞬间,其中大部分主角都是逢煊。
逢煊最初也没料到,这个平日里气场强横、行事专断的男人,私下里竟还有这样堪称“文艺细腻”的爱好。
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也由着他去,爱拍什么就拍什么,并未过多干涉。
但记得有一次,逢煊正泡在浴缸里,乔星曜就不声不响地举着相机靠在门框上拍他。逢煊当时觉得这行为实在有些过于私密甚至……下//流,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乔星曜冷笑一声说我还有更下流的。
然后两人亲密交缠、乔星曜还埋着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喘息着,伸手从床头柜摸出那台相机,镜头直接对准了无力反抗的逢煊,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通连拍。
逢煊那口气当时羞愤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而比这更过分的,是乔星曜后来竟然真的把这些照片洗了出来。
当逢煊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圆润的孕肚格外显眼,脸上泛着潮红,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妖//冶媚//态和某种奇异清纯的气质笼罩着他,眼神失焦……
任何一张流传出去,都足以称得上伤风败俗。
他才意识到乔星曜说的更下流是什么意思。
乔星曜让他撩起家居服的下摆,露出白皙滚圆的肚皮。
逢煊对着镜头比了个有些傻气的“耶”。
乔星曜把照片洗出来,然后会在后面标注好日期。
乔星曜刚走,放在一旁的手机就突兀地震动起来,接连收到了好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他点开一看,是余宸。他换了个号码,执拗地再次试图联系他。
“逢煊,你完全被乔星曜蒙蔽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我不知道当初乔星曜强行把你带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我从国外赶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和乔星曜之间,根本就不是一段正常健康的关系!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他。”
“你再坚持一下,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他身边救出来的!”
“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能让你出来……”
还是日更着走吧,感觉上了榜也没用[吃瓜][吃瓜][吃瓜]早点完结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是不是……都会慢慢回来的?
第10章 乔星尘……是谁啊?
那天早晨,和往常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乔星曜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早餐,期间视线几次扫向楼梯口,最终也没等到逢煊下来陪他一起。
他便出门上班去了。
余宸像是铆足了劲,不断给逢煊发来大量的短信,言辞逐渐变得激烈,甚至有些难听,虽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咬牙切齿地咒骂乔星曜。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逢煊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听着身边这个人说几句,那个人又凑到耳边灌输另一些完全相悖的信息,每一方都言之凿凿。
他根本无法分辨,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逢煊带着几分烦躁和逃避,回复了余宸一句:“你别再说了。”
然而这句话仿佛更加刺激了对方。
余宸的信息立刻更密集地涌了进来,语气更加激动,他说乔星曜当初明明是有正式订婚对象的人,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来招惹了逢煊,他根本就是个混蛋。
这条信息砸进来,逢煊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开始隐隐作痛,各种模糊的碎片和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在脑海里炸开,让他只想把自己藏进一个没有任何声响的角落。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余宸索性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俞宸自己也只是个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而乔星曜却早已是商业价值极高、风光无两的职业赛车手,身后还站着根基深厚的乔家,圈内人人都捧着哄着,生怕得罪他半分。
而逢煊那个时候,就在乔星曜身边做着一名助理工作。
余宸说那时他的经纪人让他去参加一个推脱不掉的饭局,结果席间被人算计,是逢煊恰好经过,帮了他。
从那之后,两人才算是真正认识了,渐渐熟络起来。
逢煊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木他还给乔星曜做过助理?
这完全是他记忆里不存在的一片空白。
之前他也曾小心翼翼地试探过乔星曜,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一点关于过去的事,可每次只要稍一提及,乔星曜的脸色瞬间就会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扭曲。
而且逢煊仔细观察过,乔星曜在外人面前,多少还会象征性地维持一下彬彬有礼、疏离矜贵的假象,唯独在他面前,所有的恶劣和肆无忌惮都暴露无遗,仿佛根本不知道“克制”这两个字怎么写。
逢煊最终只是告诉余宸,自己真的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他怕万一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隐秘,等到面对乔星曜的时候,自己那点根本经不起推敲的可怜演技,在乔星曜面前根本糊弄不了一点。
这日子要不要过了。
最近一段时间气温降得厉害,逢煊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发不便,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那天家里的网络不知怎么突然断了线,管家来回调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反应。
逢煊想起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什么东西坏了都是他自己动手修理,便随口说了一句:“要不……让我试试看?”
话音还没落,管家已经迅速拿起一旁的座机,直接给售后打了电话,安排专业人员上门检修。
他显然是怕只要稍一耽搁,就会被逢煊找着机会上手琢磨。
毕竟上次厨房的洗碗机出了故障,他只是一个没看住,愣是被逢煊拆开面板,不知用什么方法给修好了,还能正常运转。
但乔星曜回来对他们都发了火。
逢煊以前上学时接触的就是机械相关的内容,后来在家闲着没事,也总喜欢捧着各种复杂的图纸看,无论是小家电的内部结构还是汽车发动机的解析图,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早年在流水线上实习过,虽然那份工作的技术含金量不算太高,但胜在稳定,是个能攥在手里、摔不坏的饭碗。
他甚至暗暗想过,等孩子生下来,情况稳定些,或许能把过去的手艺重新捡起来。
逢煊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全然依赖乔星曜养着。
他觉得崔语竹之前说的话挺有道理,人总得有点自己的事做。
乔星曜天天忙于工作,不是飞海外盯着项目,就是没完没了地开着各种听起来头头是道的会议。
逢煊虽然不太明白那些庞大的商业运作,但也能感觉到,乔星曜所处的世界和他熟悉的车间、图纸截然不同。
他猜测,乔星曜大概是瞧不上他那点维修手艺的。
可逢煊自己,却无法接受一直无所事事地待着。
但这个话题,他实在不好直接跟乔星曜商量。主要原因是乔星曜这个人反应总是特别夸张,逢煊估计,自己前脚刚流露出一点想出去做点事的苗头,乔星曜后脚就能毫不犹豫地把他所有可能的路都给堵死,然后将他更紧地圈在身边。
所以他想慢慢来,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乔星曜似乎终于显露出些许要和他安稳过日子的迹象了。
他盘算着,哪天趁着乔星曜心情好,就趁热打铁,把这话委婉地提出来。
管家联系完维修人员,便出门去小区入口接应,这片住宅区管理严格,不会轻易放外人进来。
管家离开后,逢煊正准备转身上楼休息,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骚动和小保姆惊慌的阻拦声。
他还未反应过来,有人已经不顾阻拦,猛地冲了进来。
逢煊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一时之间竟不敢再往下走。
逢煊目光与岑韵,撞了个正着。
岑韵也看着他。
乔星曜的容貌确实很大程度上遗传自他的母亲,尤其是那眉宇间的轮廓和那股子仿佛与生俱来的、不容置喙的高傲神态,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很难找出第三个拥有如此相似气质的人。
乔星曜那种走极端的脾气和秉性,或许也能从这份遗传中找到些许根源。
他那种恨不得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的强烈占有欲,本身就透露出他对“家庭”这个概念的理解异于常人。
逢煊有时候觉得他似乎偏执的认知里,许多东西都可以被撇开、被割舍,可以只为一个人存在。
但逢煊做不到,他身后还有需要照顾的弟妹,还有无法轻易割舍的朋友和人情往来。
小保姆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给管家和乔星曜发信息求救。
逢煊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大脑一片空白。
岑韵的视线地落在他那已经无法遮掩的隆起腹部上,定定地看了几秒:“看来是打不掉了。”
“逢煊,你真是好大的能耐。把我两个儿子都祸害得不轻。”
逢煊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保姆鼓起勇气,挡在了逢煊身前。
然而这一切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当逢煊被强行绑上车时,他为了护住肚子,脚下绊了一下,额头重重磕在车窗上,他被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架着,完全不知道乔星曜的母亲究竟要把他带往何处。
他的手脚都被粗糙的绳索束缚着。
坐在前座的岑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只看了一眼便直接掐断,声音冷硬地像是说给空气听,又像是说给逢煊听:“我这个小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嘴硬心软,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居然把你藏得这么严实,还弄出了这么个孽种。”
“居然联合他爸一起瞒着我!真是好样的。”
逢煊的小腹传来一阵阵抽紧的疼痛。
他只觉得最近的生活简直“精彩”得超出了承受范围。
乔星曜的母亲,无论是气场还是手段,都显然是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都市女强人类型。
逢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怵。
逢煊心里忍不住嘀咕,乔星曜这个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平日里抓他的时候来得特别快,可偏偏到了这种真正紧要的关头,需要他出现的时候,却掉了链子,连个人影都抓不着。
这想法刚冒出来,倒像是应验了一般,前座的司机忽然偏过头,谨慎地左右扫视着后视镜,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岑总,后面有车追上来了。”
岑韵坐在副驾,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带着点不屑:“让他追。”
后面那辆以近乎疯狂的速度逼近、并且驾驶技术极其刁钻老练,里面坐着的竟是乔星曜本人。
到底是曾经的专业赛车手,身后的车辆死死咬住他们的路线,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车身并行。
逢煊被这阵仗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就差在心里默默哀悼了。
直到这时,岑韵才终于意识到情况可能真的脱离了掌控,她抓起手机,对着那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乔星曜!你疯了是不是!”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气显然极其激烈强硬,岑韵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才极其不甘愿地让司机靠边停车。
车刚一停稳,岑韵便怒气冲冲地下了车。
几乎同时,后面那辆车的车门也被猛地推开,母子二人的争吵声立刻在车外尖锐地响起,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逢煊趁着这个间隙,忍着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颤巍巍地起身,试图伸手去够车门内侧的开关。
坐在他旁边那个一直看守着他的Alpha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这举动很是不自量力,甚至有点……不尊重自己的“职业”。
逢煊疼得额头沁出冷汗,也顾不得那么多,皱着眉头,指着自己的肚子,声音虚弱又急切:“大哥……你行行好,放我下去……我肚子……真的有点难受……”
那Alpha这时才仔细看向逢煊,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事情不妙。
车外,乔星曜声音吼得几乎嘶哑:“对!我就是疯了!怎么样?!我的事你少来干涉!”
岑韵的声音同样尖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两年前是怎么在我们面前发誓的!你说你绝对不会再心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他是失忆了!可他过去做的那些事就能被一笔勾销吗?难道我的星尘就活该——”
“砰”的一声。
车门被人从里面猛地踹开,打断了外面激烈的争吵。
乔星曜和岑韵同时愕然地回过头。
只见逢煊整个人艰难地从车里挪下来。他一只手死死撑着车门框,指节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痛苦地扶着后腰:“乔星曜……别吵了……我肚子……肚子好疼……”
他们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离这里很远,乔星曜第一次觉得,这段原本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竟然漫长煎熬得如同没有尽头。
等终于冲到急诊门口,乔星曜一把抱起几乎蜷缩成一团的逢煊,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护士和医生早已接到通知,迅速推着平车迎了上来。
乔星曜刚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病床上,他看见了逢煊额角发际线处,有一片已经微微凝结的暗红血渍,和周围明显肿起的皮肤,只觉得呼吸都有困难。
就在即将被推进检查室的前一刻,逢煊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乔星曜的手腕,用尽气力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让他不安至极的问题:
“乔星曜……乔星尘……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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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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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乔星尘……是谁啊?
第11章 就真那么忘不掉吗?(回忆)
逢煊额角那处磕碰的伤口被护士简单清洗后贴上了纱布,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稳定情况的药剂,随后便被推进了观察室进行观察。
初步诊断是情绪波动和撞击引发了流产的先兆。
乔星曜独自坐在走廊冰凉的排椅上,整个人被一种浓重得化不开的阴郁笼罩着。
匆匆赶来的段亦尘一眼就看到他这副模样,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快步上前低声问:“情况怎么样?逢煊呢?”
乔星曜闻声抬起头。
“你说啊,怎么了?”
段亦尘与他相识多年,早已看惯了他各种阴沉暴戾的模样,但此刻对方眼底那种混杂着恐慌、愤怒和某种近乎绝望的情绪,还是让他眉头紧紧皱起,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他绝对不会想起来的吗?”乔星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刚才……抓着我的手,问乔星尘是谁?”
段亦尘太了解乔星曜了。
这个人根本和“心胸宽广”四个字不沾边,他的占有欲偏执到近乎病态,属于他的东西,宁可亲手毁掉也绝不容旁人沾染半分。
段亦尘甚至觉得,乔星曜现在能坐在这里而不是冲进观察室把逢煊从病床上拽下来质问,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和克制了。
段亦尘语气带着医者的冷静,也有一丝无奈:“我当时说的是‘大概率不会主动想起’。我是根据他潜意识对那段缺失记忆表现出来的抗拒和回避倾向做出的判断。你现在问我怎么回事,我倒想问问你,他是不是受了什么极其强烈的刺激?”
乔星曜:“我妈今天把他绑了,差点出事……她、她就提了一句我哥,他就记住了!就那么在意?!就真那么忘不掉吗?啊?段亦尘你说,那么刻骨铭心吗?!”
他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眼神里翻滚着骇人的痛苦和毁灭欲,看得人心头发颤。
逢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双手一直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他在混沌的疼痛和恐惧里模糊地想,只要孩子能平安无事,其他的……其他的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将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生命看得如此之重。
乔星曜也很在乎他的。
他的意识在药效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开始飘忽,仿佛轻盈地升到了半空,以一种奇异的视角俯瞰着一切。
可就在这恍惚的俯视中,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肚子那里空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可怕的画面像锥子,瞬间刺穿了他飘摇的意识,将他拖拽进更深、更冰冷的黑暗里。
在那片黑暗中,一些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逢煊的母亲在一年中最冷的冬天离开的。
在那段最后的日子里,逢煊每晚都要起来好几次,为她掖好被角。
夜里常常被痛醒,连止痛药都无济于事,实在忍不住时会发出极其压抑的、细碎的呻吟。
她总以为逢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逢煊微有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她疼得厉害时,会轻轻地、一遍遍地唤他的小名:“煊儿……”
逢煊的父亲嗜赌如命,追债的人上门打砸摔东西是家常便饭。
有一次逢煊恰好不在家,那些人扬言要把他年幼的弟弟逢骏和妹妹逢榕抓去抵债。
母亲情绪激动地与他们争执,情急之下,竟然拿起手边不知何时藏起来的一瓶农药,直接灌了下去。
等送到医院时,医生只是沉重地摇头,说脏器已经大面积衰竭,让他们准备后事。
谁都不知道那瓶农药她原本是准备给谁的,最终,却全都灌进了她自己的喉咙。
逢煊有段时间,白天在一家喧4S店里打工,满手油污地拆卸、修理着那些冰冷的机械,晚上则到疗养院。
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某一天,一笔巨款突然汇入账户,结清了他父亲逢庆明那如同无底洞般的赌债。
他也因此不再去疗养院。
可这短暂的喘息并未持续多久,嗜赌成性的父亲又进行了最后一次豪赌,而这一次,将他母亲的性命赌了进去。
母亲在弥留之际,从枕下摸出一封信,塞到逢煊手里,气若游丝地反复说着对不起,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成了他甩不掉的拖累。
逢煊在冰冷的家门口台阶上坐了一整夜,读完了那封信。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他一次次用手背擦去,新的泪又迅速滚落,将信纸湿了大半。
到最后,眼泪仿佛都流干了。
他的心也彻底碎了。
那时逢骏和逢榕高中了,妹妹逢榕吓得瑟瑟发抖,拉着他的衣角说害怕。
逢骏发了疯一般打逢庆明,咬他,骂他。
一向性格腼腆、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逢煊,第一次爆发出惊人的强硬。
他在母亲的灵堂前,逼着父亲逢庆明跪下,让他对着母亲的遗像发誓,从此再也不赌。
逢庆明当时哭得撕心裂肺,表情痛苦扭曲,看上去伤心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逢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改的。
赌瘾成了比妻儿、比家庭更重要的东西。
逢煊始终无法理解,父亲究竟能从那个过程里得到什么。
一次次输掉家当,输掉尊严,最终输掉了妻子的性命,弄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可他却依然能乐此不疲地投身其中。
母亲过世之后,逢煊的话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逢煊安葬完母亲只身一人去了当地的地下赌场。里面鱼龙混杂、充斥着烟味和信息素气味。
他挺直了背脊走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在那一群人目光注视下,他从旧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玻璃瓶,那是他妈喝剩下的农药。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的赌桌上,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决绝:“以后,谁要是再敢放逢庆明进来赌,这瓶东西,我就留着‘招待’他和各位。也算……下去陪我妈。”
他用最极端、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彻底断了他父亲所有可能的赌路。
赌场老板看着那瓶农药,又看看眼前这个Beta青年眼里那种近乎虚无的死寂,想起不久前确实闹出过人命,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吱声反驳了。
一条人命的债,实实在在,压在他们头上,谁也担不起第二条。
从那之后,但凡和逢煊稍微相熟一点的人,都能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这个曾经老实得甚至有些懦弱的Beta,如今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他依旧沉默,但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葬了。
离开家的那天,逢煊给弟弟逢骏和妹妹逢榕留了一笔钱和一张存着生活费的银行卡。
他头一次奢侈地买了许多好吃的,摆满了那张小餐桌,甚至还难得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弟妹说:“吃吧,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赌了。”
逢骏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他看着哥哥,少年敏锐的直觉让他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他低声问:“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逢煊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蹿高、有了大人模样的弟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或许唯一的毛病,就是心太软。
即便自己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他最后做的,仍是努力安抚弟妹,让他们安心,承诺自己一定会定期打一笔钱回来,尽量让他们念书,有一个好的未来。
但是这个家他真的不想回了。
两年后。
晏东是乔星曜的经纪人,说白了就是跟在太子身边事无巨细都得操心的大总管,从工作行程到生活琐事,乃至处理各种突发状况,都得他亲自经手。
他第一次见到逢煊时,印象谈不上多深刻,只觉得这人条件还算符合要求,是个Beta,看起来格外老实本分,模样挺清秀干净的,但总低垂着眼睑,不太喜欢与人对视。
整体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像一条用了很久、褪了色的旧毛巾,缺乏鲜活的吸引力。
但也正因为这份不起眼,反而让人放下戒备。
晏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逢煊的回答总是简短的“嗯嗯”、“哦哦”,问到他以前有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时,逢煊只是摇摇头,声音不高地说:“我以前……在疗养院做过陪护算不算。”
听到这话,晏东心里反而放下了一半心。
这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人选。
之前找来的那些,不是心思活络想借着助理身份攀高枝,就是暗地里琢磨着怎么眉目传情。
而真正老实耐烦的,又往往受不了乔星曜那阴晴不定、挑剔刻薄的坏脾气,几乎没人能撑过三个月。
算了,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最近乔家那边盯得特别紧,对乔星曜身边出现的所有男男女女都要进行严格筛查,明确要求不能再让他出去鬼混。
晏东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带着逢煊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任务就是去一家高级会所接喝醉的乔星曜。
逢煊安静地跟在晏东身后,推开那间奢华包厢的门,震耳的音乐和混杂的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乔星曜正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身边围着几个妆容精致的男女,场景活像一幅现代版的酒池肉林。
沙发前的茶几上凌乱地摆着十多个空酒瓶,红的白的洋的,应有尽有。
晏东赶紧挤过去,试图把那位祖宗从沙发里扶起来,试了一下却没成功。
逢煊见状,默不作声地上前帮忙搀扶,过程中忍不住带着点纯粹的好奇,打量了乔星曜一眼。
可这班才刚开始上,倒霉事就来了。
乔星曜显然是醉得厉害,意识模糊间,忽然一把扯住正在帮忙的逢煊,手掌摸着他的脸说:“……你新来的啊?”
大概是认错了人,不由分说就将人狠狠压倒在柔软的沙发里,低头就吻了上去。
逢煊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立刻豁出力气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但乔星曜最不缺的就是蛮力,感觉到身下人的反抗,他显得更加不耐烦,干脆利落地把自己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扯下来,粗鲁地戴在逢煊手腕上,含糊又霸道地甩出一句:“够了吧?A市一套房……”
话音未落,便再次低头,强硬地撬开了逢煊的唇齿。
周围的人群顿时爆发出起哄和口哨声,甚至有人兴奋地拿出手机拍摄。
直到乔星曜那股突如其来的混劲过去,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倒回逢煊身上,不省人事。
逢煊喘着气不可置信。
乔星曜怎么是这种人?
好不容易把人连拖带扶地弄上车,乔星曜又挣扎着下来吐了一次,那股混合着酒精和胃液的气味极其难闻。
晏东看着逢煊默默拧开一瓶水递给乔星曜,心里点了点头。
等终于把再次昏睡过去的乔星曜安顿在后座,晏东一回头,看见逢煊正蹲在路边,就着那瓶水,用袖子反复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力道之大,彰显出那股子毫不掩饰的嫌弃劲,简直精准地戳中了晏东的心坎。
接着,逢煊毫不犹豫地将那块昂贵的手表摘下来,递还给晏东,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贪恋。
晏东接过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表,对逢煊这份清醒和本分的工作态度满意到了极点,立刻安抚道:“他以前也不这样……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他以后也没机会再出来这么鬼混。星曜脾气是不太好,你以后多顺着他点儿就行。你说你做过看护,应该有经验应对各种……特殊情况。”
逢煊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之前的确看护过精神病人,对付情绪不稳定、行为难以预测的对象,确实算得上……有点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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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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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就真那么忘不掉吗?(回忆)
第12章 乔星曜那年刚满二十三岁
乔星曜那年刚满二十三岁,已经是赛车俱乐部里身价最高的顶级车手,风头无两。
他生了一副极其精致的皮相,眉眼鼻唇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嚣张和跋扈,看谁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耐烦,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
自打出道起,他就是媒体焦点和话题中心。
经纪人晏东曾私下里对逢煊提点过,说乔星曜身边男男女女就没断过,送个限量款包包、名牌项链什么的,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那天晚上喝醉后的事,让逢煊别往心里去,更别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逢煊听完,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逢煊按照吩咐,前往乔星曜的私人公寓。
晏东设置了一次性密码和乔星曜平日里一些琐碎的忌讳都告诉了他。
他用密码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随意丢弃的衣物散落一地。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央,乔星曜几乎全身**,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毫无防备地趴在宽大的沙发上,睡得正沉。
他身材颀长,四肢舒展,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像一头慵懒休憩的猎豹。
逢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判断出这人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
他沉默地走过去,从一旁捞起一条柔软的薄毯,动作轻缓地盖在乔星曜身上,至少遮住了大部分裸露的皮肤。
乔星曜睡得毫无知觉,呼吸均匀深沉。
逢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张睡颜褪去了醒时的戾气和锋芒,显得安静。
逢煊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某些角度隐约有点像记忆里的人。
只是乔星曜的漂亮更加具有攻击性,像开刃的刀,明艳夺目,却也锐利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晏东之前就无奈地评价过,乔星曜这个人压根没什么酒量,偏偏又极爱凑热闹,别人一端杯,他就忍不住要跟着喝,最后往往醉得不省人事,苦了身边收拾残局的人。
俗称酒品差。
逢煊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
他在散落着衣物和杂物的地毯上,又随手捡起了几条沉甸甸的、闪着刺眼金光的粗链子。
逢煊对首饰没什么研究,但直觉觉得这东西戴上去,气质就跟那些上门催债的、或是道上混的人差不多,透着一股蛮横的俗气。
他想起昨晚乔星曜脖子上、手腕上叮当作响的那些链子和那块夸张的金表,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正当他拿着那几条链子不知该如何处置时,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动静和一声沙哑的质问。
逢煊忙回过头,看见乔星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半撑起身子,用一双带着明显宿醉未醒的不耐烦和极度审视意味的眼睛盯着他,那眼神像极了领地被陌生者闯入的雄狮,充满了警惕和不悦:“你谁啊你?”
乔星曜显然没休息好,眼下带着青黑,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眉宇间那股倨傲和莫测的神色却丝毫未减。
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惯有的蛮横:“我昨晚……把你带回来了?”
逢煊立刻将手里的金链子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地回答:“老板早上好。我是新来的助理,逢煊。晏东哥吩咐我今天一早过来报道。”
乔星曜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先是落在那几条链子上,随即又移回逢煊脸上,带着一种打量,久久没有移开。
逢煊被他看得几乎有些心虚。
只见乔星曜一把抓过旁边的薄毯胡乱围在腰际,遮住了线条分明的腹肌,然后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一边熟练地拨号,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浴室走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饿了,要吃早饭。要你亲手做。要是做得不合我胃口,你就不用再来了。”
电话似乎一拨就通,他对着那头毫不客气地抱怨:“喂……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新助理?看着怎么呆头呆脑的。”
电话那头的晏东显然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然后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瞧着人真的挺不错的,老实本分,关键是耐烦!”
“祖宗,人就这一个了,你自己想想,就您那脾气,前前后后气走多少个了?这个就算没那么机灵,您也将就一下,行不行?”
乔星曜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不满的冷哼,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傲慢:“分明就是他们自己不行,承受能力差,找什么理由。”
逢煊赶紧转身钻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的食材倒是琳琅满目,都有专人定时补充,新鲜且品类齐全。
只可惜他的厨艺也实在有限,仅仅停留在“能把东西弄熟、勉强下咽”的水平。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最保险的方式,煮面。蔬菜、肉类和面条被他一股脑儿扔进锅里,煮成了一碗内容物极其丰富、但卖相堪称“大杂烩”的面汤。
乔星曜冲完澡,走到餐桌前,只瞥了那碗面一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嫌弃和不满:“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颜色看着就不对劲。你就给我吃这个?”
逢煊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些许无措,老实回答:“……老板,我、我只会做这个。”
乔星曜闻言,脸上的不痛快更加明显:“什么老土的称呼,难听死了。不许这么叫我。”
逢煊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那该叫什么?”
乔星曜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宣布:“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私底下……叫我乔神。”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外面有人的场合,就叫乔哥。”
逢煊看着他那副等着被捧着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顺从地叫了一句:“乔神。”
乔星曜听着这声称呼,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似乎颇为受用,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少。
正好这时,晏东从外面推门进来。
乔星曜立刻像是川剧变脸一样,瞬间收起了那点愉悦,换上一副极其不耐烦的臭脸,指着那碗面对着晏东抱怨:“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给我找来的助理?看着傻不愣登的,连顿饭都做不好,这玩意儿是人吃的吗?”
逢煊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晏东,眼神里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晏东心想哪里有千人来供乔星曜选,有这么一个就不错了,接收到逢煊的目光,立刻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上前一步,探头看了眼那碗卖相确实不佳的面,极其配合地“哇”了一声,语气夸张:“是不怎么样哈!不过这不是有阿姨定时上门做饭嘛?做不做饭有什么打紧的。那个啥,逢煊,别愣着了,先去帮星曜把今天采访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该出发了。”
逢煊如蒙大赦,连忙点头,转身就要去忙。
等准备出门时,逢煊先一步拉开门走出去,刚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他回过头,看见乔星曜还站在门内,似乎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逢煊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小跑回去,替他重新拉开门,并侧身让出通道。
谁知道乔星曜慢条斯理地走出来之后,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逢煊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逢煊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乔神”又有什么指示。
乔星曜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宣布着他的规则:“以后我的话,只说一次。你既然做了我的助理,手机就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待命。任何事情,都必须以我为最先、最重要考量。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听到没有?”
逢煊望着他,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
“先把墨镜给我。”
逢煊连忙从包里拿出来。
到了专访地点,乔星曜径直进了化妆间,由造型师团队围着打理妆发和服装
逢煊则抱着他的随身背包,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着。
他不经意间听到旁边服装组的几个女生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笑着调侃说乔星曜私下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那一身行头全靠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和身材硬撑着,才没变成灾难现场。
逢煊默默听着,心里忍不住赞同:确实。
就比如那些小指粗的金链子,换做一般人戴,恐怕立刻就有种挥之不去的暴发户或者道上大哥的气质,也只有在乔星曜身上,才显得不那么违和,甚至诡异地融合了他那种嚣张的气场。
没过多久,正闭着眼让化妆师上妆的乔星曜就皱着眉嚷嚷起来,说口渴,指名要喝某家特定品牌的现磨咖啡。
逢煊赶紧跑去买回来,他抿了一口就嫌弃地推开,眉头拧得死紧:“太苦了,没法喝。”
逢煊又立刻跑去换了另一家,并且特意嘱咐多加糖浆,结果这位祖宗尝了一口,表情更不耐烦了:“甜得发齁,你想腻死我?”
逢煊站在镜子前,透过镜面的反射,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甚至冒出了想把手里这杯咖啡直接泼到他那张俊脸上的冲动。
“乔哥,要不……我还是给您买瓶水吧?”
来回跑了好几趟,腿都快跑软了,乔星曜才终于纡尊降贵般地、慢悠悠地把那杯被他评价为“太甜”的咖啡喝完了。
他还瞥了逢煊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奚落,说逢煊就跟属癞蛤蟆似的,不戳一下就不会动,缺乏眼力见。
逢煊确实没干过这种细致伺候人的活:“对不起,乔哥,我下次注意。”
专访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回去的路上,乔星曜慵懒地躺倒在车后座,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打游戏,看上去舒适又惬意。
车子行驶了一段后,他头也不抬地报了一个高档酒吧的名字,让司机现在立刻改道过去。
副驾驶上的晏东闻言,立刻扭头对开车的逢煊说:“不回那里,直接回公寓。”
然后他转过身,放软了声音试图安抚后座的人:“星曜,我知道你心里憋得难受,但乔总那边特意交代过了,让你最近安分点,别再……”
乔星曜猛地从游戏里抬起头,极其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抬脚就泄愤似的踹了一下前座的椅背,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叛逆:“早他妈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管我?”
逢煊将人安全送到公寓门口,乔星曜一脚踢开脚上的鞋子,看也不看地径直走向卧室,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跟个小孩一样。
逢煊跟晏东说他回家了。
晏东叹了口气,跟上来说和他一起下楼。
临出门前,晏东走到卧室门外,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对着门板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星曜,早点休息。”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听没听见。
两人一同乘电梯下楼时,晏东拍了拍逢煊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宽慰和无奈:“今天做得不错,辛苦了。”
他顿了顿,接着交代:“星曜这个人吧,玩心太重,没人真能管得住他。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胡闹……而且他开车也开不了多久了。”
“你的任务呢,除了日常助理的工作,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看住他,别让他再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场合鬼混。一旦有什么苗头,必须随时跟我汇报,明白吗?乔总,也就是星曜的父亲那边,我们必须得有个像样的交代。”
逢煊安静地听着,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深夜,万籁俱寂,逢煊好不容易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枕边的手机却像索命符一样骤然响了起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睡意朦胧地摸过手机。
刚接听起来。
乔星曜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背景音嘈杂混乱,夹杂着震耳的音乐和模糊的人声。
他报了一个明显是夜店或酒吧的地址,语气急躁又蛮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现在,立刻。过来接我。半小时内要是见不到你人,我就开除你!”
[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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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乔星曜那年刚满二十三岁
第13章 我肯定不说你坏话
逢煊根据乔星曜说的地址匆忙赶到,才发现这是一家门槛极高的会员制私人会所,门口守卫森严,穿着笔挺制服的门卫打量着他一身普通的穿着,毫不客气地将他拦在了外面,任他如何解释是来接人,也坚决不放行。
正当他焦急无措时,乔星曜催命符一样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铃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逢煊无奈,只好将手机递给那位面色冷硬的门卫大哥。
电话刚一接通,乔星曜暴躁的怒吼声就清晰地传了出来,几乎不用开免提,周围都能听见。
他将怒火都发泄在了这通电话上,对着门卫也是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斥骂,言辞尖刻,足足骂了有十分钟之久。
逢煊同情地看着面前的大哥。
等到逢煊终于被允许进入时,刚才还态度强硬的门卫大哥忍不住多瞟了他两眼,眼神复杂。
刚才那点公事公办的硬气显然已经被电话里那位混世魔王给彻底挫没了。
任谁遇到乔星曜这种完全不讲道理、只管发泄的主儿,恐怕都得掂量几分。
逢煊循着嘈杂的音乐和喧哗声找到包厢,推开沉重的门,里面光线昏暗,烟酒气混杂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皱着眉头,侧身小心地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和几个醉醺醺、姿态放松的Alpha,终于看到了陷在沙发深处的乔星曜。
对方的外套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有些皱的白色内衬,眼神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涣散。
逢煊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乔哥,我来了,我们走吧。”
乔星曜闻声抬起头,看到他,眉头先是习惯性地皱起,嘴角也往下压着,那表情变来变去,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看到人来而不高兴,还是因为等待而积压的烦躁终于找到了出口,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埋怨,声音含糊不清:“……你怎么……来得这么慢……磨蹭什么……”
逢煊赶紧伸手将他架起来,乔星曜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逢煊一边费力地撑住他,一边忙不迭地解释:“太晚了,外面不好打车。我们快回去吧,晏哥特意交代过不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突然,不远处沙发里还瘫着另一位少爷。
那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即使醉态明显,也依旧能看出是精英派头,身材挺拔,面容周正,只是此刻领带歪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临走时,还带着醉醺醺的笑意,朝乔星曜的方向含糊地喊了一句:“乔二……记得……到时候联系我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半靠在逢煊身上的乔星曜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炸药,猛地挣扎着甩开逢煊的搀扶,踉跄着朝那人冲过去,抬腿就踹了一脚,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妈的……狗东西!跟你说过多少遍……别他妈叫我乔二!”
周围原本看热闹或同样醉醺醺的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几乎要扑上去的乔星曜拉住。
逢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更加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直到看见场面似乎被控制住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再次上前,轻轻拉了一把乔星曜的胳膊。
乔星曜被众人拦着,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朝着那个已经被同伴迅速拉开的精英男方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暴戾,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下次谁再敢在我面前这么叫!我他/妈就跟谁没完!你才二!你全家都二!”
幸好乔星曜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停在会所附近。
逢煊扶他上车时,他全程都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还不忘恶声恶气地警告逢煊,今晚的事不准往外多嘴。
逢煊本来话就少,此刻更是噤若寒蝉,只想着尽快把这位祖宗安全送回家,完成任务。
等终于把人弄回公寓,乔星曜一脚踢开鞋子,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抱着脑袋开始哼哼唧唧地嚷嚷着头疼,声音里充满了烦躁和不适。
逢煊在客厅和厨房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现成的解酒药,只好低声问他放在哪里。
乔星曜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抓起手边的一个抱枕就没好气地砸向逢煊,语气冲得很:“没有你不会出去买吗?!让你来是伺候我的,难道还要我来伺候你?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逢煊接住抱枕,默默放下,转身就出门去找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等他好不容易买了药回来,敲门,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逢煊心里有些无奈,上次晏东只给他了一次性密码,他还不知道乔星曜家里的密码,他决定等一会,于是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药效似乎上来了,他自己也困得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后实在撑不住,便俯身靠着墙,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就这么蜷缩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晏东过来接人时,一眼就看见蜷在楼梯口睡得正沉的逢煊,惊讶地把他推醒:“你怎么睡在这儿?”
逢煊猛地惊醒,赶紧站起身,把手里的解酒药给晏东。
晏东看着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放缓了语气说道:“待会儿我把密码发给你,抱歉,这忙得忘了。这外面多冷啊,怎么能睡这儿。这样,今天给你放个假,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逢煊经他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寒意,连忙点头:“谢谢晏哥。”
等逢煊一走,晏东立刻走进公寓,对着刚洗漱完、正在整理衣领的乔星曜,语气带着不赞同:“你昨晚就让人家在门口台阶上睡了一夜?”
乔星曜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我什么时候……”
晏东摆摆手,把解酒药扔给他,打断乔星曜的药:“逢煊这个人我觉得挺不错的,任劳任怨,话又少,不惹事。就算你对他有什么不满意,也不能这么糟践人。万一他哪天受不了,跑去八卦杂志社爆料你,怎么办?”
乔星曜听完,脸上那点茫然变成了难以置信,看着手里的解酒药,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那么……”
不知道是在说逢煊不知变通,还是在懊恼自己昨晚完全忘了这回事。
结果没过两天,乔星曜那晚在会所跟人动手的事,还是没能瞒过晏东。
而晏东知道了,基本上就等于乔父也立刻收到了消息,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麻烦。
晏东在客厅里气得来回踱步,一条条数落着乔星曜的不知轻重。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乔星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甚至还有闲心品尝逢煊起大早排队给他买回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红薯饼,吃得一脸满足。
“我之前那么郑重其事地警告过你!乔总那边发话了,明天就派人过来盯着你!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野!”
“来就来呗,我怕他?”乔星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懒洋洋的,带着浑然天成的嚣张。
几天相处下来,逢煊对助理的工作逐渐上了手。
他摸到一点门道,乔星曜这个人虽然脾气坏、心眼窄,但只要你把事情做好,骂人的时候不顶嘴不躲闪,默默受着,他这股邪火发完也就过去了。
逢煊奉行“只做事,少说话”的原则,渐渐地,乔星曜似乎也懒得再刻意找他麻烦。
乔父果然言出必行,派了两名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保镖过来,名义上是保镖,实则是监视。
逢煊有些不安地问晏东,乔家会不会还有别的人过来。
晏东摇摇头:“那倒不会。怎么,你脸色这么难看干什么?整得跟被人抓奸在床似的。”
逢煊连忙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天,乔星曜让逢煊收拾好东西,他要去赛车俱乐部进行日常训练。
一到赛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瞬间充斥耳膜,一辆辆涂装炫目的赛车在赛道上飞驰,撕裂空气。
逢煊看着那些疾驰的钢铁猛兽,浑身的汗毛都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并非害怕,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顶级机械的力与美所震撼的激动,他能听出来,那咆哮的声浪都属于真正的好车。
乔星曜换好赛车服,一扭头,看见逢煊眼睛发亮地盯着赛道方向,下意识地就端起老板的架子,压低声音,带着点逗趣的意味问:“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逢煊立刻像是被戳破心思般,迅速耷拉下脑袋,摇了摇头。
乔星曜觉得无趣,嗤了一声:“就知道你没这品味。”
他去休息室换衣服,逢煊跟着进去放包。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Alpha,看样子也是俱乐部的成员,只穿着汗湿的背心和宽松的运动短裤,肌肉贲张。
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到乔星曜,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乔……乔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乔星曜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语气冰冷:“好狗不挡道。”
那个叫夏致的队员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
他硬着头皮,试图套近乎:“乔少,怎么说咱们也都是晏哥手下的人……我上次那个比赛,您看了吗?我觉得……”
他显然是希望能从乔星曜这里得到一点评价,甚至是认可。
谁知乔星曜极其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旁边的储物柜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猛地转过身盯着夏致:“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卖弄?跑成那副德行,我都替你丢人!现在真是青黄不接,韩老板才什么歪瓜裂枣都往里面收!”
“你说什么!”
“你还来劲了?我什么身份,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下次别让我在这儿看见你,碍眼。”
夏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乔星曜……你别欺人太甚!”
“今天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乔星曜下巴微扬,“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滚出俱乐部,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夏致脸色铁青,最终什么也没说,攥紧了拳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逢煊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乔星曜抬头,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逢煊,语气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以后那个夏致要是再来找你搭话,少搭理他。这整个俱乐部里,我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
逢煊幅度很小地点了点,表示听到了。
乔星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声音里带着点冷飕飕的意味:“哼,我以前那个助理,背地里没少跟着一起嚼我的舌根,你要是被我抓到了……”
他的话没说完,但里面的威胁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逢煊立刻摇了摇头。
他就算心里对这位老板有一百个不乐意、觉得他难伺候,本质上也不是那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去搬弄是非的人。
虽然乔星曜在他面前总是特别事儿多,挑剔又霸道,但逢煊觉得,既然拿了这份工资,做了这份工作,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不能跟雇主斤斤计较那些情绪上的东西。
他抬起眼,看向乔星曜,面色是罕见的认真和坦诚:“乔哥放心,我肯定不说你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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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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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肯定不说你坏话
第14章 那怀抱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乔星曜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他愣愣地看着逢煊那双过于坦诚的眼睛,里面的情绪意味不明。
像是被某种直白又纯粹的东西短暂地堵住了所有更尖刻的言辞。
逢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耳朵,又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这是他缓解紧张时惯有的小动作。
以前逢骏就总说他这样显得很别扭,但他一直没改掉。
乔星曜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一旁,忽然没头没脑问:“你真敢说我坏话吗?”
逢煊依旧是摇头。
乔星曜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终于得出了结论,哼了一声:“也就你还算老实。”
这话本该是句夸奖,可逢煊听着,那一瞬间却莫名心虚得厉害。
也许是心情稍微顺畅了些,乔星曜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特别恶心夏致那种人。自己没半点天分,又眼红别人有的,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净会耍些歪心思到我身边来撬人挖墙脚。”
“这种事,我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他不止一次了,结果他非要往我的雷点上踩,就冲这一点,我就够膈应他一辈子。我这人,最恨的就是两面三刀、背地里捅刀子的货色。”
不过,这么闹腾一番、把积压的火气发泄出去之后,乔星曜的状态似乎反而平和了些。
虽然训练时依旧各种挑剔、嘴上不饶人,但至少和教练沟通时不再是纯粹地吼叫和嚷嚷,偶尔还能有那么一点近乎“和气”的假象。
逢煊起初还抱着一点微小的期望,觉得在乔星曜身边工作,或许能慢慢拉近点距离,当个普通朋友,他也许能够满足他某个微小的愿望。
可自从真正接触后,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有点过于天真和不切实际。
晏东表面上做着乔星曜的经纪人,实际上简直包揽了他生活里大小所有事务,活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只是这两人凑在一起,十次有八次都在吵架,晏东经常被气得跳脚,嚷嚷着要“灭了乔星曜这个祸害”。
晏东也时常跟逢煊倒苦水,语气充满了崩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他自己突发奇想,非要拿着剪刀给自己剪刘海,结果手一抖剪豁了,没法见人,最后在这种天气里直接剃了个青皮!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妈的,这破经纪人谁爱干谁干吧,我是不想伺候了!”
不过,晏东也就是嘴上抱怨得凶,该做的事一样没落下。
他有时也会对逢煊说,乔星曜这个人吧,脾气是坏得天怒人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只要你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他其实都记得,也一定会在别的地方,用他那种别别扭扭的方式,对你好回去。
晏东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逢煊若有所思的神情。
乔星曜被父亲派来的保镖严加看管着,几乎失去了所有外出鬼混的自由。
他憋闷得厉害,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一瓶酒,抱着灌了大半瓶下去。
等晏东发现时,他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晏东看着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和逢煊一起,合力将这位不省心的祖宗架回卧室安顿。
衣服是逢煊帮着脱的,动作小心又利落,生怕弄醒了对方或是引起不适。
之后他又仔细地拉过被子,替乔星曜盖得严严实实,连被角都掖好了。
其实以前乔星曜喝多了,也大多是晏东负责收拾残局,但他自认绝对做不到逢煊这般细致和耐心。
一切都弄妥后,乔星曜又皱着眉哼哼唧唧地说头疼难受。
晏东看着逢煊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心思活络点的人待在乔星曜身边,他肯定一万个不放心,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
但这个人是逢煊,晏东却觉得完全没必要,因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做得如此自然又周全。
晏东算是被乔星曜这折腾人的劲儿给彻底整无语了。
中间乔星曜又挣扎着吐了一次,逢煊依旧毫无怨言地忙着清理,更换弄脏的床单被套,甚至还耐心地劝着他勉强吃了点清淡的东西暖胃。
半夜里,乔星曜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嘀咕着抱怨,说这剃光的发型太难看了,肯定是全世界独一份的丑。
声音不大,但守在一旁的逢煊听见了。
第二天一早,逢煊照常拿着给乔星曜准备的早餐走进房间,然而他自己也顶着一个新鲜剃好的、光溜溜的青皮头,发型和乔星曜的如出一辙。
逢煊向来不喜欢在理发上花费太多时间和金钱,平日里图省事,也都是剪最简单清爽的发型。
他将早餐一样样在乔星曜面前摆好,语气如常地说道:“乔神,你的早餐。”
乔星曜刚醒来,还有些懵,看着逢煊那颗同样反光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诧异和不解:“你……你怎么也剪成这个样子了?”
逢煊拿起温热的豆浆,熟练地插上吸管,递到乔星曜手边,声音平静却认真:“现在我和你一样了。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是这种发型。”
逢煊这个人,身上有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纯粹和踏实。
他脑子轴,认死理,心思简单直白,平时出门要是多拿了人家一根葱,晚上可能都会良心不安睡不着觉。
他对人规规矩矩,做事本本分分,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说谎或者耍心眼的人。
乔星曜听完他的话,没再出声,只是沉默地、又多看了他几眼。
晏东下午过来谈接下来行程的时候,脑子里已经预演了好几种乔星曜会如何因为他那个剃坏了发型而闹脾气、抗拒出门的场景。
可没想到,当他提起晚上俱乐部主要赞助商举办的晚宴,需要他务必出席时,乔星曜居然没有立刻炸毛反对,反而一边手指飞快地打着电玩,一边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显得异常配合。
晏东被这反常的平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向一旁安静站着的逢煊,压低声音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逢煊一脸茫然,老实摇头:“没有。”
晏东还以为逢煊头发是乔星曜强迫他剪的,一直在说他受委屈了。
之后,品牌方的人上门送来晚上要穿的定制礼服,再三叮嘱务必让乔星曜穿得体面些。
乔星曜难得没有挑剔,配合着试了衣服。
当他愿意着调的时候,那份专注和气质确实与平日里的混不吝判若两人。
然而,送衣服的工作人员或许是出于讨好,多嘴补充了一句,说这套行头是乔夫人亲自过目选定的。
就这么一句话,乔星曜脸上的那点闲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车子准时抵达晚宴所在地的地下停车场。
可眼看时间快到了,却正好撞上乔星曜游戏打到最关键的时刻,他死活不同意现在就下车上去。
晏东在一旁急得冒火,苦口婆心地劝:“祖宗哎,算我求你了,这要是迟到了,岑总那边我实在没法交代啊……”
“关我什么事。”乔星曜眼皮都没抬一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
就在这时,晏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对逢煊说:“你负责在这儿看着他,务必呆会儿把他带上去!我先上去应付一下场面,那边好像有点情况。”
逢煊一听,顿时面露难色,低声说:“他,乔哥他不会听我的……”
“你能顶住!”晏东语气异常肯定,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上面来了几位非常重要的老板,不能再耽搁了。这事要是办好了,我给你申请奖金!要是完不成……”
他顿了顿,抛出杀手锏:“那我明天就开始给星曜物色一个新助理……”
逢煊心里一紧,他可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
说罢,晏东便利落地转身,匆匆乘电梯上楼了。
空旷的停车场里,只剩下逢煊和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乔星曜。
逢煊撑着打开的车门,硬着头皮劝道:“乔神,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上去吧?”
乔星曜连头都没抬一下,嘴里还在不停地挤兑着游戏里的队友,完全无视了他的话。
逢煊也不敢催得太紧,只能干着急。
“乔哥……晏哥说了,待会儿一定得见到你。走吧,求求你了,我们先上去好不好……”
乔星曜的耳边同时充斥着嘈杂激烈的游戏音效和逢煊那絮絮叨叨,烦躁感骤然飙升。
他猛地一挥手,想要挥开那恼人的声音,结果手机脱手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半边屏幕瞬间裂成了蛛网。
乔星曜的动作瞬间停滞了零点一秒,随即“哗”地一声猛地推开车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言不发地就朝着电梯方向大步走去。
逢煊看着他那散发着骇人低气压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慌忙弯腰捡起手机,小跑着跟上。
到了晚宴厅外的休息区,逢煊作为助理,按照规定只能在外面等着。
晏东处理完紧急情况出来,本想让逢煊先回车里等,谁知脸色依旧难看的乔星曜忽然开口,声音冷硬:“就在外面等着。我要一出来就能看见你。”
晏东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横生枝节,立刻顺势对逢煊说:“那你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逢煊点了点头,抱着乔星曜那件厚重的羽绒服,老老实实地待在宴会厅外的走廊上。
长长的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暖气开得很足,其实并不冷。
更何况他是Beta,体质天生就比Omega要强健不少。
逢煊安静地站着,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此刻具体在哪个位置,但他很清楚,这是以前的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奢华场所。
平日里在乔星曜身边,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彻底闲下来的时刻。
直到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他才恍惚意识到,这种围绕着一个人旋转的、紧张又琐碎的生活,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
妹妹逢榕放假时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逢煊却不想回去。
那个家里,一看到母亲的遗照,那种铺天盖地的悲伤和“要是死了就好了”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让他窒息。
逢骏也什么都没多说,只让他保重身体。
逢煊缩在休息区角落的沙发里,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都快晕晕欲睡了,他觉得乔星曜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力压低的交谈声,语气阴沉而充满恶意。
逢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屏息凝神,清晰地听到了其中的对话。
“都安排妥当了吧?我让他一天天傲得跟什么似的……这次我找人把他骗上去,等他被药弄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就拍下他最不堪的样子!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被俱乐部彻底厌弃!”
“乔家?哼,只要做得足够隐秘,谁会查到我头上?乔星曜……这次我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是夏致的声音!
逢煊的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头的人似乎密谋完毕,脚步声逐渐远去。
逢煊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晏东打电话,可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他们显然是打算给乔星曜下药。
逢煊猛地站起身,冲到宴会厅门口,却失去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迟疑不决。
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男人探出身,眯着眼睛,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将逢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逢煊确实打扮得有点寒酸。
逢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宴会厅璀璨的灯光和隐约传来的笑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自我安慰:还是在外面等吧?
他最终没敢进去,又退回到门口附近,焦虑地蹲了下来。
又煎熬地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有人叫他的名字。
逢煊抬起头,看见晏东找了过来,皱着眉问他:“你蹲在这儿干什么?”
逢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急切地问:“乔哥呢?乔星曜他人呢?”
晏东的表情瞬间变了:“刚才他说有点头晕,不太舒服,我就让他出来找你回车里去休息了……怎么?你没看到他?他人呢?!”
逢煊:“我刚才……听到了有人要害他。”
“要是他不见了,我们全都得完蛋!”
逢煊一听,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也顾不上解释,转身就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刚才等待的时候太过无聊,他把酒店的宣传手册仔细看了一遍,大概记得布局。
他冲到前台,语无伦次地向工作人员描述乔星曜的外貌,询问是否有人见过他。
前台的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出于规定,他们不能随意泄露客人**。
逢煊急得快要疯了,巨大的恐慌和自责淹没了他,如果刚才他勇敢一点推开那扇门就好了!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着前台说道:“有人要害他!真的!求求你告诉我吧,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
这时晏东也赶了过来,他听到逢煊的话,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直接亮明身份要求见经理。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就在交涉期间,那名前台小姐看着逢煊急得通红眼眶和真切的神情,又听到“下药”、“陷害”这些字眼,咬了咬牙,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对着逢煊极快地比了一个“28”的口型。
逢煊瞬间明白了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拔腿就朝着电梯口狂奔而去。
乔星曜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刚才的宴会厅里,每个人说话都像在谈生意,他觉得无聊透顶,干脆一个人躲到角落自斟自饮。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Omega主动凑近了他。
那Omega的模样确实生得不错,眉眼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风情。
乔星曜被关久了,实在闷得发慌,于是当对方状似无意地握住他的手时,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甩开,甚至带着点玩味和探究的心思,默许了这种靠近。
他其实一直有点好奇,这些前赴后继凑上来的人,看上的究竟是他的什么。
谁知刚喝下对方递来的两杯酒,脑子就开始发晕,视线也变得模糊。
那个Omega就坐在他身边,低头快速地发了条信息,然后冲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乔少,您好像有点醉了?咱们……换个地方休息吧?”
乔星曜心里瞬间明了,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可身体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起他,几乎是把他拖拽着,扔进了一间酒店客房里的大床上。
他身上提不起半点劲,但意识却异常清醒,心里憋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恶心。
那个Omega嬉笑着,手指轻佻地划过他的胸口,语气带着得意:“乔少就别白费力气挣扎了。我可是给您下了足够放倒两个Alpha的剂量,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衣服被粗暴地扒掉,只剩下一条内裤,冰冷的空气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远处有人架起了摄像机,镜头闪着幽红的光。更令人作呕的是,有肮脏的手摸上了他的大腿,伴随着猥琐下流的议论声:
“我操,这真是Alpha?长得也太他妈带劲了……”
“待会儿好好试试,看是不是个装A的Omega,哈哈哈哈……”
那些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膜。
乔星曜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种很深很深的、熟悉的厌弃感再次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翻涌上来,仿佛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关进那个漆黑冰冷的小屋,无论他如何哭喊、尖叫、疯狂地砸东西,都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来帮他。
没有人。
就在他内心被暴怒和绝望撕扯,发誓一定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的那一刻,酒店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重物倒地的巨大声响打破了房间内令人作呕的氛围。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迅速盖在了他几乎**的身体上,阻隔了那些令人不适的视线。
接着,他被一双手臂紧紧地、保护性地搂进一个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
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干净的香皂味,混合着刚才奔跑后的微微汗气。
搂着他的手臂不算细腻,甚至能感觉到掌心有些粗糙的薄茧,蹭过他的眼角时,触感鲜明。
但是。
那怀抱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乔星曜自我攻略之路开始[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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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怀抱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第15章 乔星曜这么放肆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夏致那家伙,心思歹毒得简直不是东西。
他给乔星曜下的药,是专门针对Alpha体质调配的虎//狼之物,里面还掺了极其烈性的催//情成分,药性凶猛。
如果不是逢煊拼了命及时赶到,硬生生撞开那扇门,后续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晏东带着酒店经理和几个保安急匆匆赶到现场时,一眼就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
逢煊正死死扯着被子,将乔星曜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他自己则被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推搡着。
晏东顿时怒不可遏,眼睛都红了,指着那几个人吼道:“操!一群活腻味的王八蛋!他/妈的老子看你们今年都去局子里过年,正好阖家团圆!”
几个酒店经理死命拦着,才没让暴怒的晏东真的抄起桌上的酒瓶砸过去。
现场乱成一团,吵嚷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逢煊却完全顾不上这些,他只感觉到怀里的人在不正常地、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急促滚烫,他急忙对晏东说,必须马上把乔星曜送医院。
逢煊手脚利落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仔细地给意识模糊的乔星曜穿上,然后又用厚厚的被子将他仔细裹了一圈,仿佛要隔绝掉一切伤害。
在去医院的车上,乔星曜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只在药效的折磨下难受地辗转反侧,一会儿含糊地喊冷,一会儿又痛苦地嘟囔着热。
晏东就看见逢煊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不算厚的外套,往乔星曜身上套,试图给他一点暖意。
两人挤在车后座狭小的空间里,乔星曜浑身滚烫,无意识地紧紧缠着逢煊不放,尤其死死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体内霸道而混乱的Alpha信息素因为药物的刺激而失控地弥漫开来,充满了侵略性和不安感。
幸好逢煊是个Beta,闻不到这足以让其他Omega腿软失控的气息,不然真的直接会被吓跑。
他们那样紧密地依偎在一起,肌肤相贴,呼吸交错,看上去竟有种超越寻常的亲密,甚至有点不分彼此的依赖感。
然而当时的晏东,看着这一幕,心里除了后怕和愤怒,真是一丁点别的念头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乔星曜额头上沁满了冰冷的汗珠,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也显得极不安稳。
晏东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焦灼地在病房里踱步,连大气都不敢喘,更没心思和逢煊闲聊。
抽血化验后,医生给乔星曜注射了两管透明的针剂,嘱咐必须住院观察,并且要多喝水,尽快将体内那些药物代谢出去。
晏东安排逢煊留下来陪夜。
逢煊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褪去了所有嚣张气焰、显得异常脆弱的Alpha,觉得如果真把他一个人丢在病房里,确实有些可怜。
晏东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后怕和感激,对逢煊说:“今天你先辛苦一下,凑合在这里陪他一晚。等这事儿彻底了了,我一定让星曜好好感谢你……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逢煊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晏东指了指他的额角:“你这伤,我让人来给你处理一下?”
逢煊愣了愣,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碰额头,这才感觉到一阵清晰的刺痛,刚才一直高度紧张,连疼痛都麻木了。
他连忙跟晏东简单说了自己是如何无意间听到夏致电话才赶去的,又说脸上的伤不着急,自己待会儿处理就行。
病房里有个窄小的单人沙发,逢煊简单收拾了一下。
忙乱了大半夜,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得厉害,他和衣躺下,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然而睡到半夜,他是被一股寒意冻醒的。
病房的空调温度似乎调得有些低。他看了看床上,乔星曜还没醒。
逢煊便起身,拿过搭在椅背上那件属于乔星曜的、厚实的羽绒服,轻轻盖在自己身上。
其实平日里他一般不吃药正常入睡是睡不着的,今天确实太累了。
他刚重新闭上眼,试图再次入睡,就隐隐约约听见病床上传来含糊不清的呓语。
逢煊起身走过去,俯下身,离得很近,才听清乔星曜正皱着眉头,抗拒地呢喃着:“滚开……别碰我……”
语气里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这声音让逢煊瞬间想起了撞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乔星曜几乎被脱光了,毫无反抗能力地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那些人的准备如此充分,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欺辱他,还要留下所谓的“证据”。
一想到那个画面,逢煊就觉得一阵反胃恶心。
他赶紧伸手,想把乔星曜露在外面的、微微颤抖的手塞回被子里,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还下意识地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他的手臂两下。
谁知,他的手突然被乔星曜一把紧紧抓住。
逢煊试着想把手抽回来,对方却握得更紧,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像是在骂人,又像是在委屈地控诉,眼角不知为何流下了泪,不知道的还以为逢煊怎么欺负了他。
逢煊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太软。
他看着此刻躺在病床上,褪去所有尖刺、依赖他人甚至有些脆弱的乔星曜,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以前在医院一些伤心往事,陪过的人。
逢煊觉得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是极其脆弱的。
乔星曜这么放肆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他心下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就让他抱着吧。
第二天,乔星曜从一片混沌和乏力中缓缓醒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
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温热的东西抽。
他花了点时间才辨认出这完全陌生的环境是医院病房,而昨晚被他当成抱枕死死抱了一夜的,是逢煊的一条胳膊。
逢煊昨晚就在他病床边的硬板凳上将就了一夜,见他睁开眼,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乔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乔星曜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厉害:“昨天……是你……”
逢煊怕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连忙宽慰他:“晏哥已经报警处理了。我去得还算及时,他们……没占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
他说得尽量轻描淡写。
乔星曜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消化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却时不时地瞥向逢煊,尤其重点盯着他那条被自己抱了一夜的胳膊看。
逢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伸手帮他把背后的枕头垫高一些,让他靠得更舒服。
这个简单的动作,又引得乔星曜多看了他好几眼。
逢煊原本以为,以乔星曜睚眦必报的性格,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拖着病体也要去找那些人算账。没想到他居然异常平静,反而皱着眉头,带着点不解地问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你身上……怎么全是我的信息素味道?”
那气味浓得几乎像是被彻底标记过一样。
逢煊闻言,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和袖子,他是个Beta,根本闻不到所谓的信息素,只觉得衣服上除了消毒水味,具体是什么味,他也说不清。
乔星曜看着逢煊低头认真嗅闻袖子的模样,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有些别扭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地传来:“……我饿了。”
逢煊于是放弃了探究乔星曜的信息素味道,转身出去给他买早饭。
等他摆好简单的早餐,晏东也进来了,脸色凝重地告知警察已经把人带走了,正在依法处理。
乔星曜原本正低头喝着粥,闻言动作一顿,放下勺子,抬起眼,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告诉那边,我要夏致一只手。”
手对于赛车手而言,无异于第二条命。
这话里的狠厉意味让逢煊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乔星曜,那一刻,他眼中的冰冷和戾气,确实能吓到人。
逢煊那时就该更清楚地意识到,乔星曜这个人,是真的不能惹。
出院之后,晏东建议把近期的工作都推一推,让乔星曜好好在家休养。
他本打算让熟悉的阿姨上门做饭,乔星曜却直接拒绝了,用下巴点了点站在不远处的逢煊:“不是有他吗?”
晏东有点犹豫:“他那手艺……也就泡个面还能勉强入口吧?”
乔星曜却异常坚持,非要逢煊来做,并挥手让晏东赶紧离开,别在这儿碍事。
等晏东走后,乔星曜打量了逢煊几眼,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这件外套穿了多久了?”
那衣服看起来确实有些皱了。
逢煊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乔星曜进医院,他一直跟前跟后,确实好几天没好好收拾自己了。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指,转移话题:“我先给你把饭做上吧。晏哥说今天可以给我放半天假。”
他手脚麻利,很快就用微波炉热好了一盘速冻饺子端上来。
乔星曜这次破天荒地没挑剔,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一个。
逢煊看他吃得还算顺利,自己也有点饿了,他一边走到玄关换鞋一边说:“乔神,你慢慢吃,我先回家了?”
乔星曜的目光落在他额角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上。
他听晏东说,当时那几个人对逢煊动手挺狠,但他愣是没让那些人碰到自己一根手指头。
他忽然开口叫住他:“你那个时候……怎么准确找到那个房间的?”
逢煊系鞋带的动作停了一下,语气平常地回答:“我一间间敲门问过去的……幸好,最后还是来得及……”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想象,在没找到正确房间的时候,当时他是怎么一边狼狈地退出来,一边还得不停地跟人道歉。
乔星曜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我让晏东给你加工资。”
逢煊自己对物质没什么太高要求,但他还在省下钱寄给弟弟妹妹读书。
不过到了现在这一步,工资高低对他来说,其实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和:“谢谢乔神。”
乔星曜郁闷,好像给他加工资,这人完全无动于衷,他就心里犯堵,这人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以前往他身边凑的人,都是图他的钱,偏偏就只有逢煊能受得了他的坏脾气,当了他这么久的助理,图什么?
“逢煊,”乔星曜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你当时干嘛那么拼命救我?”
逢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顿了顿,才有些笨拙地回答,语气却异常认真:“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而且正常人看到那种情况,应该都会出手的吧。
逢煊总说自己嘴笨,不会说那些动人的情话。
可乔星曜很多年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刻,都觉得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撩拨了一下,并坚持认为,逢煊这种浑然天成的直球,根本算不得清白无辜。
那天晚上,乔星曜又陷入了熟悉的噩梦。
梦里他变回了那个无助的小孩,被家里的女佣随意锁进阴暗潮湿的小屋,然后她就自顾自地出去跳舞了。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外面传来悠扬却刺耳的舞曲声,那节奏一下下,像是重锤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恐惧地尖叫,脸上糊满了冰凉的泪水,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
就在绝望淹没一切时,忽然有一只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泪。
那手掌心有些粗糙,刮得他细嫩的皮肤微微生疼,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那个人沉默地将他抱起来,用温暖干燥的衣物将他整个裹紧,抱进怀里。
他立刻就不尖叫了,只是下意识地用短短的手臂勾住那人的脖子,把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颈窝,沉默又委屈地继续掉眼泪。
然而画面猛地一转,他又变成了赤//裸的、被捆绑的成年躯体。
肮脏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触感,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活物在蠕动。冰冷的摄像机镜头几乎贴到他脸上,记录着他的屈辱。
他挣脱不开,内心一片死寂的绝望,只能垂着眼眸,任由眼泪无意识地滑落。
就在他快要被这窒息感吞没时,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猛地盖在了他身上,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和触摸。
摄像机被粗暴地关掉扔在一旁。有人快步走到他面前,用一种全然保护的姿态挡在了他和危险之间。乔星曜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了那人的腰,姿势别扭却用尽了全力。
他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床上,盯着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默默地坐了半个多小时,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
身体养好之后,乔星曜却迟迟懒在家里不肯出门,像一头冬眠的大型动物。
晏东难得地心生同情,想到他上次险些被糟蹋,便松口说可以帮他瞒着乔总那边,问他要不要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
乔星曜直接让他“滚”,然后烦躁地翻出以前很喜欢的一部片//子。
屏幕里,演员的身体白皙纤细,发出性//感的喘息声。他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反应的下身,有些烦躁地安慰自己只是还没进入状态。
突然,被窝里一只手伸了进来。那手指节分明,透着干体力活留下的一种粗糙感,并不难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看上去富有力量,然后还能瞥见一截洗得发旧的灰色棉服袖子。
是逢煊,他本想来叫乔星曜起床,结果被子鼓起很大一团。
他就想看看乔星曜到底睡着没。
几乎就在被子要掀开的瞬间,一部手机擦着逢煊的脸颊砸过来,他吓了一跳。
紧接着,乔星曜暴躁的、带着明显迁怒的吼声从凌乱的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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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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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乔星曜这么放肆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第16章 逢煊,你家在哪?
手机砸落在地,那不和谐的、暧昧的声响却仍在持续。
逢煊几乎是立刻后退一步,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房间,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他隔着门板,声音听不出丝毫被惊吓或是不满的情绪:“乔神,你要起床了吗?我给你买了午饭,放在外面桌上了。”
门内,乔星曜烦躁地用手臂遮住眼睛,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声音沙哑地命令:“……你不许说话。”
后来乔星曜还是起来吃了那份午饭,然后一言不发地开车去了俱乐部。
他在训练场上足足呆了一整个下午,引擎狂暴的轰鸣声和轮胎剧烈摩擦地面发出的尖啸持续不断地撕裂着空气。
逢煊就安静地坐在空旷的观众席上,看着那辆涂装炫目的赛车一次次呼啸而过,卷起烟尘。
刚结束一段高强度的勘路练习,乔星曜从驾驶舱出来,靠在车边休息。
逢煊立刻小跑着过去,把水和毛巾递上。
乔星曜脸上全是汗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鬓边,呼吸还有些急促。
他的领航员汤皓是个合作了三年的Alpha,平时是个惜字如金的面瘫,此刻也正沉默地检查着路书。
两人在赛道上是最佳拍档,但私下里,逢煊不止一次听到汤皓面无表情地评价乔星曜是个“神经病”,显然没什么共同语言。
教练原本想过来问乔星曜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一回头,却看见乔星曜正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副明显不耐烦、挺闹心的表情。
而他那个被俱乐部众人戏称为“赖皮膏药”的Beta助理,正拿着毛巾,仔仔细细地替他擦着脸上和颈间的汗。
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乔星曜所有生活上的琐事,事无巨细,全都归逢煊管,并且他做得极其自然妥帖,冷了立马递衣服盖毯子,热了及时送水擦汗,无微不至。
乔星曜也显然极为信任他,不管去哪儿都习惯性地带着他,仿佛他是一件不可或缺的随身物品。
时间久了,逢煊渐渐在俱乐部里混了个脸熟。
大家都觉得乔星曜这个新找的助理脾气特别好,人也热心。
之前有个别的队的选手,一个人笨手笨脚地往后背贴膏药,正好被逢煊撞见,他就很自然地上去帮了一把。
结果这一幕恰好被乔星曜看见,当场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脸色阴沉得吓人,毫不客气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声道:“这是我花钱请的私人助理,不是来俱乐部给你们打白工献爱心的。”
话说得极其不客气,让逢煊和那个选手都尴尬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自那之后,俱乐部里就再也没人敢随意让逢煊帮忙做任何事了。
见乔星曜这副毫不掩饰的独占模样,汤皓当时凑近教练,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这醋味,浓得都快能直接腌腊八蒜了。”
那时候教练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乔星曜对这新助理的在意程度确实有些超乎寻常。
最近乔星曜一直在全力备战一场重要的拉力赛,几乎全天都泡在训练场,强度高得让人筋疲力尽。
前不久教练路过休息室,无意间瞥见乔星曜那个总是安静跟在身后的Beta助理,正窝在角落的沙发里睡着了。
而乔星曜就坐在旁边,竟然拿着下巴,像只确认所有物的猫科动物一样,恋恋不舍地、一下下地蹭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手,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专注和柔软。
教练当时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嚣张跋扈的乔星曜,居然也有这么……儿女情长的一面。
训练刚结束,逢煊拿着毛巾上前,给乔星曜擦汗,乔星曜却皱起眉,抱怨似的嘟囔了一句:“没吃饭啊?一点劲都没有。”
他低下头,把脸上脖颈间淋漓的汗水全都蹭在了逢煊手中的毛巾里。
逢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他动作。
反观乔星曜,大大方方地扯过毛巾擦了几下,便转身离开,脸上却带着得逞和回味的意思。
教练看向逢煊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探究,好几次都话里有话地问乔星曜:“你这小助理可真耐得住性子,脾气也好得没话说。你以前那些助理,可没一个能这么死心塌地等你、伺候你的。”
“我给他开工资了啊。”乔星曜回答得理所当然,甚至奇怪地瞥了教练一眼,“你管这么宽干嘛?这是我自己请的。”
教练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点破:“你好像对你之前的助理可没这样。我说,星曜,你是不是对人家……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啊?”
乔星曜瞬间就炸毛不乐意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就他那样的?一个Beta,我看得上他?开什么玩笑!”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乔星曜没好气地喊了声“进”,门一打开,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逢煊正端着一盒精心切好的水果站在门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乔哥,教练,你们要吃点水果吗?”
教练还没来得及开口,乔星曜就像是为了掩盖刚才的心虚,猛地拔高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迁怒:“谁让你随便就进来了?!”
逢煊明显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水果盒放在一旁的桌上,安静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带上了门。
教练看着被关上的门,叹了口气,他是个体面人,忍不住对乔星曜说:“你刚才那话太伤人了,回头得给人道个歉。我知道你对他另眼相看是因为他确实人好、做事认真,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刚才那话肯定被人家听去了。”
乔星曜正在气头上,情绪根本压不住,脱口而出:“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助理,无聊死了,而且就他长得那样,也不是美若天仙吧,我又不是没见过美人,至于饥渴成那样吧。”
逢煊去而复返,原本只是想提醒一下乔星曜,吃完水果后盒子先别扔,还可以洗干净再次利用。
乔星曜声音有点大,那几句撇清关系、充满轻蔑的话,一字不落确实被逢煊听了进去。
两个星期后,年关将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匆忙又期盼的气息。
晏东今年必须回老家过年,他给逢煊结清了工资,又额外包了个红包,然后就拖着行李箱先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临走前,他特意嘱咐乔星曜:“我这一走,过不了几天乔总肯定得叫乔星曜回家过年,过年这段时间的自由,你好好珍惜吧。”
自从上次逢煊在酒店救下乔星曜之后,乔星曜对他的态度似乎潜移默化地缓和了许多,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至少没了之前那种刻意的刁难和恶劣。
逢煊领了工资,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假了,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对乔星曜说句“新年快乐”就离开,乔星曜却突然叫住了他,让他别急着走。
他像是临时想起什么,指了指不远处有盏装饰繁复的玻璃吊灯,让逢煊拆下来彻底清洗一下。
于是,逢煊就留了下来,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放着一盆清水,仔细地将灯上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一颗颗拆下,浸入水中轻轻擦洗。
乔星曜则懒洋洋地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游戏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
游戏机的背景音效间隙,乔星曜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过年……回家吗?”
逢煊确实收到了妹妹逢榕发来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摇了摇头,声音不高:“跟家里人……闹得有点僵,不回去了。”
乔星曜闻言,眼珠转了转,目光从游戏屏幕移到逢煊低垂的侧脸上,眼神里带上了一种全新的、混合着惊奇和探究的意味:“你这样的……居然也会玩离家出走这一套?为什么?为什么?”
那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这件事发生在逢煊身上,是件多么颠覆形象、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逢煊没有回话,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乔星曜却像是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津津有味地继续追问:“说啊,因为什么闹僵的?”
他见逢煊抿着嘴不想多说的样子,自己先猜测起来,带着点戏谑:“你这个年纪……该不会是因为感情问题,跟家里闹翻了吧?”
逢煊依旧沉默。
这沉默在乔星曜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他心里的感觉顿时变得有些微妙,那语气里糅合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别扭:“不是吧?你真因为这个原因离家出走?可你看着也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啊……男的女的?Alpha还是Omega?谁啊?眼光这么……独特,居然能看上你?”
他一连串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逢煊只闷闷地、含糊地应了一句:“……是我们没缘分。”
哦,没在一起。
乔星曜看着逢煊那瞬间就黯淡下去的神情,原本那点刨根问底的兴致忽然就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游戏也玩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逢煊这种人,老实本分几乎刻进了骨子里,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居然也会为了某个人闹到要和家里人决裂的地步?真稀奇。
乔星曜这么一想,心里不知为何就堵得厉害,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的憋闷往上涌,连带着说话的腔调都变得尖刻起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你看看你,翻来覆去就穿这么几件衣服,不是灰的就是黑的,洗得都快没型了。可见你这个人有多抠门,对自己都这么吝啬苛刻,人家没选择你是对的,你说说,跟了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多拼拼事业,整天就知道谈恋爱,能有什么出息?”
这番话说完,乔星曜猛地顿了一下。
因为一直低着头的逢煊,竟然极快地抬起眼,瞪了他一下。那眼神很短促,像被逼急了的兔子仓促的反击,但里面清晰的怒意和受伤,还是被乔星曜精准地捕捉到了。
这么久了,不管之前乔星曜怎么故意刁难、说话多么难听,逢煊什么时候对他甩过脸子?永远都是那副逆来顺受、默默做事的样子。
乔星曜心里那点别扭瞬间被这罕见的反抗点燃,语气更加不善:“你刚才是不是瞪我了?”
逢煊立刻低下头,洗着手里湿漉漉的玻璃珠子,抿紧嘴唇,不再作答。
乔星曜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无声抗议的样子,冷嗤一声,心想“还真是个情深义重的大情种”,随即烦躁地起身,把自己重重关进了卧室,摔上了门。
逢煊默默洗完所有的珠子,仔细擦干安装回去,然后便离开了。
之后几天,他正式开始放假。
他一个人租住在一个很旧很破的小区里,房间足够他一个人生活。
生活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用再时刻担心巨额债务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落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他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但其实逢煊七点就醒了,后来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直到空荡的胃发出强烈的抗议声,才缓慢地爬起来。
以前总觉得有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身上,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仿佛一辈子都搬不动。
可现在那块石头突然没了,他却没有感到预期的轻松,反而陷入一种巨大的迷茫,仿佛一直支撑着他、让他不得不拼命向前的那根筋,被猛地抽走了。
他去常去的那家面馆,把早饭和午饭凑在一起解决。
然后坐在附近的小公园长椅上,把下巴深深埋进衣领里,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不远处嬉戏的一家三口。
那个Alpha父亲的背影,在某些角度,实在跟他记忆里的人像得太真切了,像得让他心脏微微抽搐。
忽然,天空飘起了冰冷的细雨。
原本散步的一家三口匆匆离开。逢煊望着那个相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猛地直起身子,下一秒却突然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用手按住了小腹,一股尖锐的疼痛毫无预兆地袭来,瞬间让他痛出了一身冷汗。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强忍着那阵绞痛,慢慢走回家,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一夜醒来,身边依旧是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零星鞭炮声提醒着新年的临近。
有种令人心悸的孤独感。
他拿起手机,给乔星曜和晏东都发了一条简短的“新年快乐”短信。
刚放下手机没多久,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乔星曜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逢煊,你家在哪?”
[狗头][狗头][狗头]昨天好像忘记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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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逢煊,你家在哪?
第17章 他可是乔星曜
乔星曜穿着一件价格不菲、看起来就暖和的羽绒服,大驾光临逢煊这间堪称“寒舍”的小出租屋时,眉头从头到尾就没舒展过。
他用鞋尖踢了踢那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沙发,嫌弃地评价了一句“怎么这么小”,然后便自顾自地把这总共不过三十平米的空间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像是在巡视某种不可思议的异次元空间。
他带来的那个行李箱看起来就沉得要命,逢煊帮他搬进来后,累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家里唯一的硬板凳上,大口喘着气,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乔星曜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扫过斑驳的墙角和略显老旧的线路,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挑剔:“这种地方居然还没被划成危房?住在这里真的不会有安全隐患吗?而且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小区保安亭里根本没人,这管理也太混乱了吧?我每个月给你开的工资也不算少,你就住这种地方?”
逢煊累得甚至都不想回答他。
没多久乔星曜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个被巧妙隔出来的、狭小但功能齐全的厨房和卫生间,嗤笑一声:“呵,亏得这么大点地方,还能给你圈出个厕所厨房来,真是难为设计师了。”
他这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活像是领导下基层视察。
逢煊看着他,忍不住问出了最核心的疑问:“你……不是应该回家过年吗?”
乔星曜像是被问住了,语气罕见地卡顿了一下,有点结巴。
他原本似乎还准备再损逢煊几句,此刻却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指挥着逢煊把他的行李箱打开,把东西拿出来归置一下。
最后,他像个大爷似的,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房间里最舒服的那张单沙发,翘起二郎腿,才带着一股烦躁和怨气解释道:“不想回去。看见他们就烦。整天逼着我结婚,安排各种相亲……我看他们是彻底看不上我了,急着想培养下一代了吧。”
逢煊闻言,目光里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同情,轻声建议:“那……其实你可以回公寓。我这里条件太差,你肯定住不惯的。”
“不用!”乔星曜立刻拒绝,语气里却奇异地混合着一丝得意和浓浓的嫌弃,“回去干嘛?我家门口这会儿肯定蹲着抓我的人,烦都烦死了。他们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我居然会躲到这种……这种地方来。”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机智”。
逢煊半天没再说话,默认了他的留下。
偏偏乔星曜已经迅速进入了“主人”状态,下午还没到饭点,他就开始嚷嚷着饿了。
乔星曜这个人,自我中心又任性到了极点,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每次都得逢煊放软了态度,低声下气地跟他商量。
现在他想住下,逢煊总不能真的把他赶出去。
晚饭时,乔星曜坚决不吃逢煊自己做的简单饭菜。
逢煊只好给他点了一份外卖烤肉饭,自己则下了一碗清汤挂面。
逢煊的茶几很小,两个人一起吃饭,都快头碰头了,乔星曜吃着烤肉饭,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墙壁,又忍不住抱怨:“你这怎么连个电视都没有?多无聊。”
至于睡觉的地方,那张唯一的、算不上宽敞的床,自然也是让给了乔星曜。
乔星曜嘴上嫌弃这嫌弃那,但到底也没提出要立刻离开。
他似乎潜意识里就觉得,逢煊把他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乔星曜拿着睡衣进洗手间后,逢煊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目光担忧地瞟向那扇紧闭的、时不时传出抱怨声的门。
果然,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乔星曜大呼小叫的声音,一会儿嫌水温烫得能褪猪毛,一会儿又骂冷水冰得刺骨。
逢煊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帮他调试。
狭小的空间里挤进两个成年男性,顿时显得无比局促。
水汽氤氲中,乔星曜一边手忙脚乱地用衣物遮挡着自己的重点部位,一边还不忘抱怨:“你这热水器是不是年纪比我都大?到底能不能行了?你别是趁机占我便宜吧?”
逢煊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凑合着用吧”。
乔星曜说还是我来吧,伸手去拧那个老旧的阀门,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整个水龙头把手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掰了下来,断口处还在呲呲地往外渗水。
逢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看着乔星曜手里断掉的把手,一脸难以置信。
乔星曜见状,先是心虚地愣了两秒,随即声音立刻低了几度,试图辩解,但语气里的理直气壮没维持过十秒:“我刚才……就是力气稍微大了一点……我他妈长这么大,就没用过这么难搞的东西!难免就……失手了……”
他看着不断喷水的断口,又看看自己身上还没冲干净的沐浴露,不适感让他迅速把责任推了回去,“你说现在怎么办吧?我这样黏糊糊的怎么出去?”
逢煊简直受不了他这吱哇乱叫的动静。
这老破小隔音极差,万一惊动了邻居过来找事,更是麻烦,他实在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家里藏了这么一位祖宗。
没办法,逢煊只能把水阀关了,待会过来修,认命地去厨房烧了两大壶热水,提到浴室门口,让乔星曜自己兑着冲洗。
乔星曜裹着那件昂贵的黑色羽绒服,蜷缩在小小的“小太阳”取暖器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被烘得脸上红扑扑的,甚至头顶都在冒着丝丝白汽,那张平日里精致得过分的脸,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落难般的可怜相。
逢煊沉默地看了他两秒,才出声催促他去把澡洗完。
大概是因为弄坏了东西心里终究有点过意不去,乔星曜这次总算没再作妖,还算安生地快速冲洗完毕。
他躺上逢煊那张不算宽敞的单人床,床垫有些硬,房间也空荡得没什么多余物件,整个屋子胜在干净整洁。
被子散发着一股很淡的、廉价的洗衣粉清香,还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说不清的果甜味。
他下意识地把被子拉到鼻尖嗅了嗅,觉得这味道莫名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他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手臂忽然碰到了床头的矮柜。
出于一种微妙的好奇心,他撑起身子,拉开了那个抽屉。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瓶看起来与这个简陋环境格格不入的香水,和一个边角磨损的旧账本。
那瓶香水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尤其对于逢煊这种活得毫无生活情调可言的人来说,乔星曜喷了一点,就是果香味,但因为便宜的缘故,所以留香时间并不是很长。
乔星曜忍不住翻开那本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备注映入眼帘。他这才发现,逢煊把他工资的绝大部分,都雷打不动地汇给了他的弟弟妹妹,每个月只留下极少的一点钱,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活。
逢煊在那张狭窄的旧沙发上勉强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正在厨房里准备简单的早餐,晏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晏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逢煊啊,最近几天要是星曜给你打电话或者联系你,千万别理他。这小子大过年的不知道抽什么风,从家里跑出去了。乔总发了大火,在他常去的那些夜店、会所都安排了人守着,就等着把他逮回去。”
就在这时,乔星曜刚好揉着眼睛摸到厨房门口,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烦躁,张嘴就开始抱怨:“你那床也太硬了,硌得我浑身疼,根本没睡好……”
话音未落,逢煊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未尽的抱怨全都堵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晏东敏锐地听到了些许动静,疑惑地问:“逢煊?你那边什么声音?”
逢煊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含糊地应道:“没……没什么……”
晏东似乎自行理解了:“哦,是家里人吧,新年快乐。过几天等我回来,给你包个大红包,回头找星曜报销。”
一挂断电话,逢煊就对上了乔星曜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对方猛地挥开他的手,脸上温度攀升,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谁准你随便捂我的嘴?!”
逢煊松开手,解释道:“晏哥说乔总派了人到处找你……我怕你出声被发现。”
乔星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真是受够了他那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可悲的是,无论他如何激烈地反抗、如何针锋相对,都改变不了他姓乔的事实。
他猛地瞪向逢煊:“你干嘛要帮我?嗯?可怜我?”
乔星曜不等逢煊回答,语气更加尖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那么惨!不过就是暂时不能出去找乐子而已!”
“可我他妈就是想不通!”他越说越激动,像是要把积压的怨气都倾泻出来,“前面十几年他们都干嘛去了?非得到现在……非得到这种时候才想起来管我?你说啊!”
“逢煊,你对我这么好,到底图什么?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姓乔?”
逢煊被他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去看看锅里的粥……”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钻回了厨房。
这还是乔星曜第一次看到逢煊被吓成这样,那副魂不附体、心虚又慌乱的模样。
乔星曜原本并不是故意要打听什么,但逢煊这异常的反应,反而勾起了他巨大的好奇和探究欲。
恰好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那群狐朋狗友发来的消息,听说他从家里跑路了,纷纷撺掇他出来鬼混。乔星曜没好气地回了句“不去”。
那边立刻有人暧昧地问他,是不是藏在哪个小情儿那里逍遥快活。
乔星曜盯着屏幕,手指停顿了许久,难得地没有吹嘘,而是含糊地说了下现状,隐去了逢煊的名字和具体信息,只说自己在一个“特别没劲”的地方躲着。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姜家二少爷姜庭就私聊了他一段长语音。
姜庭以一副情场老手的口吻分析,说乔星曜还没看明白吗?那个收留他的人,绝对是对他有意思。
他还现身说法,举例说上次他醉得不省人事,找了个陪酒的,什么都没干,对方就只是守了他一夜,等他醒来还发现自己吐了一身,被臭醒的,那人居然还好意思跟他收钱。
姜庭总结道,以前往乔星曜身边凑的,哪个不是冲着他的钱和乔家的势来的?
他问乔星曜,收留他的那个是“正经人”不?要是喜欢,就干脆收了算了,听着怪会疼人的。
乔星曜看着姜庭发来的话,心里那种模糊的、隐约的猜测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他其实心底早就有点这种感觉,只是端着架子不愿深想。
此刻听了姜庭这番“权威”分析,一种莫名的得意和隐秘的欣喜感悄然滋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了一点。
吃早饭的时候,乔星曜才注意到,逢煊往他碗里埋了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而逢煊自己面前,只摆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连点油花都少见。
乔星曜咬着筷子尖,心里忍不住嘀咕:逢煊这他妈绝对是故意的。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面安静吃面的人,就算他乔星曜身边再缺人,也绝对缺不到这个份上。
逢煊只是个硬邦邦、不懂风情的Beta,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Omega的柔软和情趣,那张脸顶多也就算个清秀,勉强能看而已,也就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干净……
但是!
就算他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自己也绝对、绝对不可能看上他的!
可……逢煊对他,确实是实打实的好。
还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逢煊见乔星曜盯着碗不动筷子,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以为是自己做的饭不合他胃口,小声问:“是不好吃吗?要不……我还是给你点个外卖吧?”
他实在是怕这位祖宗又不满意,到时候闹起来更难收场。
乔星曜手里的筷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看吧!又来了!逢煊绝对是故意的!
他明明自己过得那么节俭,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居然还想着要从那点微薄的生活费里挤出钱来给他点外卖?
操。
就这么喜欢他?
乔星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表现得好像已经看穿了逢煊的心思,不然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后面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他心里也挺郁闷的,晏东不是总说逢煊老实本分吗?可他妈的老实人怎么会对他起这种心思?难道魅力太大也是一种负担和压力吗?
就这么巴巴地凑在他跟前,变着法儿地对他好。
逢煊见他不语,又问了一遍。
乔星曜心里烦得要命,说不上来是哪种烦,他猛地抱起碗,扭过身子背对着逢煊,闷声闷气地拒绝:“我不吃外卖。”
他是谁?
他可是乔星曜。
难道会被一份区区的外卖打动吗?简直可笑。
自我攻略第一高手[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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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可是乔星曜
第18章 下一步他要对他做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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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明明是个Beta,居然敢这样暗戳戳地示意对他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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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分明像带了情儿在身边,明目张胆地偏袒,又无意识地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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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这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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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也许以前在乎过,但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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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Beta还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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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说怎么一直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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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只是个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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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乔星曜……你能带我去一次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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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就只是非要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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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星曜一直在过量注射抑制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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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逢煊是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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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那二十万,是我这辈子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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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想结束这场荒唐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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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逢煊,我们私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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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以为我……就能放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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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没有……喜欢你,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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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只是他自己,成了那个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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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你这样……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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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时间线收束)让他们相遇的,难道是该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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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不可能一辈子看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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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逢煊,这是你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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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这一放手,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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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大概还是可以,试着继续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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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控制不住地要在言语上找乔星曜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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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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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到底想让我给谁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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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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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么些年,有没有那么一次,哪怕只是一瞬间……你对我,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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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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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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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要说命硬吧,他们俩好像都挺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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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怕报应到你和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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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什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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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乔星曜,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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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正文完)偏偏在感情里裹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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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番外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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