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认错对象,但大佬他超宠的》 第1章 相亲认错人,开局怼大佬 苏念盯着手机屏幕上闺蜜周薇发来的地址——“时光咖啡馆,靠窗第二个卡座,手拿一本《文化遗产》杂志”,忍不住哀嚎一声,把脸埋进了手里。 “救命啊……” 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待业青年,刚刚因为不肯对那个暴发户投资人提出的“把古民居拆了建网红打卡地”的方案点头,而被上一家文化策划公司“优化”处理,现在居然就要沦落到靠相亲来寻找人生出路了? 虽然薇薇再三保证,这位海归精英男青年才俊,家境优渥,爱好高雅,尤其对传统文化保护颇有见解,简直是为她苏念量身定做的。 但……相亲? 她苏念的人生信条可是“活着就是为了搞文化保护,顺便养活自己”,什么时候需要靠男人来拯救了? 要不是母上大人一天三个电话,声泪俱下地控诉她“工作工作没着落,对象对象没影子”,再不相亲就要亲自北上“贴身指导”,她打死也不会来。 深吸一口气,苏念给自己打气:“就当是来刷个副本,见识一下所谓的‘精英’有多‘精英’。” 她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叮当作响。 目光迅速锁定了靠窗的第二个卡座。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身形挺拔,肩线流畅,穿着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和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腕表。 他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鼻梁的弧度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优越了。 嗯,皮相是真的挺不错的。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他面前的那本…… 呃…… 《金融时报》英文版上? 说好的《文化遗产》杂志呢? 苏念脚步顿了一下,疑惑地再次核对手机信息——靠窗第二个卡座,没错啊。 难道这位精英先生临时换了读物,以彰显自己与国际接轨的逼格? 算了,也许人家是金融与文化双修呢? 她努力说服自己,扯出一个职业假笑,走上前去。 “您好,请问是陈先生吗?”苏念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在对方闻声转过头来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小惊叹了一把。 哟!正面更绝。 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下颌线利落得像是精心雕刻过的。 只是那双眼睛,过于黑沉了,看过来时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感,没什么温度,不像来相亲,倒像是来面试员工的。 男人看着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开口:“你是?” 声音倒是低沉悦耳,就是这态度……果然很“精英”。 苏念心里那点因为颜值而起的小火花“噗”一下熄了大半。 她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把包放在一边,决定单刀直入,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会面。 “陈先生,我是苏念,周薇介绍来的。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听说您对传统文化保护有兴趣?” 男人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这反应在苏念看来,就是典型的“装X犯”反应。 她心里的火苗“噌”地冒起来一点。 “那太好了,”她笑容更假了,“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男人挑眉,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趣:“哦?怎么说?” “首先,”苏念开始列举,“我对那些打着‘文化保护’旗号,实则一门心思只想搞钱,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拆吧拆吧变成网红噱头的所谓‘投资’,毫无兴趣,甚至深恶痛绝。” 她想起上一个项目那个趾高气昂的投资人,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愤懑。 男人叩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一下。 苏念没注意,继续输出:“其次,我觉得相亲这种形式吧,目的性太强了,两个陌生人坐在这里像谈生意一样评估对方的家境、收入、未来发展潜力,挺没劲的。感情难道不应该是志同道合,水到渠成的吗?” 她看了一眼对方手边那本《金融时报》,意有所指地补充:“当然,我理解,像您这样的精英人士,时间宝贵,效率至上。但很抱歉,我可能达不到您用金融模型评估配偶的标准。”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男人看着她,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很有趣。” 苏念:“……”谢谢,有被油到。 果然不能对相亲抱有任何幻想! 她彻底失去了耐心,准备做最后陈词总结然后走人:“陈先生,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面。我觉得我们理念不同,就不多耽误您阅读……” 瞥了一眼那报纸,“……和研究国际金融趋势的时间了。这杯咖啡我请,祝您早日找到能通过您风险评估的太太。” 说完,她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压在杯子底下,动作干脆利落,站起身拿起包就要走。 “等等。”男人忽然出声叫住她。 苏念回头,投去一个“还有何贵干”的眼神。 只见那男人身体前倾,拿起一直放在《金融时报》下面的另一本刊物,慢条斯理地推到桌子中央。 封面上,《文化遗产》四个古朴的大字,差点闪瞎苏念的眼。 男人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表情,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另外,苏小姐……” “我姓沈,不姓陈。” 苏念:“!!!”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本《文化遗产》,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谁扔进了一颗炸雷,炸得她魂飞魄散,外焦里嫩。 她她她……她不仅认错了人,还对着一个陌生人疯狂输出了整整五分钟?! 还嘲讽人家搞金融评估?! 天呐! 来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现在! 立刻! 马上! 就在苏念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蒸发时,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第2章 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聊聊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腋下夹着一个明显LV老花手拿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苏念这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他语气浮夸,目光在苏念和那位“沈先生”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苏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地打量,“你就是周薇介绍的苏念苏小姐吧?我是陈晖。这位是……你朋友?” 苏念看着这位真正相亲对象那快要溢出屏幕的油腻感。 再对比眼前这位清冷矜贵、却刚被自己莫名怼了一通的“沈先生”,顿时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荒诞的黑色幽默。 而那位“沈先生”在陈晖出现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但苏念分明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下,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完了。 她不仅搞砸了相亲,还得罪了一个看起来就很不简单的大佬。 苏念正头皮发麻,思考着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就听见那位沈先生放下咖啡杯,瓷器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抬眼,目光越过那个尴尬站着的陈晖,径直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炸雷:“苏小姐,”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关于你刚才提到的,‘志同道合’和‘水到渠成’,我很有兴趣。”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聊聊?” 苏念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换个地方…… 详细聊聊? 聊什么? 聊她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相亲宣言”吗? 还是聊她认错人还怼错人的社死现场? 无论是哪个,都足以让她用脚趾在原地抠出一座兵马俑。 那位真正的相亲对象陈晖,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精彩,看看沈墨,又看看苏念,试图搞清状况:“呃,你们……认识?” 沈墨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地落在苏念身上,仿佛在等待一个确定的答案。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苏念几乎喘不过气。 苏念的大脑CPU已经过热烧糊,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荒谬的局面。 她看着沈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嘲讽或戏弄,反而有种……认真地探究? 鬼使神差地,她避开了陈晖探究的视线,对着沈墨,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几乎是同时,沈墨站起身。 他身材很高,站起来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了些。他拿起那本《文化遗产》杂志,动作自然流畅,然后看向苏念:“走吧。” 走? 走去哪?苏念还有点懵。 这下陈晖不干了,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提高了音量:“喂!苏小姐,我们这相亲还相不相了?你这算怎么回事?” 沈墨这才像是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这么个人,他侧过头,目光极淡地扫了陈晖一眼。 就那么一眼,没什么情绪,却硬是让陈晖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气势莫名矮了半截。 沈墨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金额远超过两杯咖啡的费用,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她的咖啡,她请。我的,我请。至于你们……” 他顿了一下,再次看向苏念,意思很明显。 苏念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对着脸色铁青的陈晖飞快地鞠了个半躬:“对不起陈先生!这是个误会!非常抱歉浪费您时间了!再见!” 说完,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沈墨那道挺拔的背影,逃也似的冲出了咖啡馆,留下陈晖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念眯着眼,看着前方几步之遥的沈墨。他走到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旁,解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回头看她。 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苏念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提审的犯人。 她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车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像是雪松混合着旧书页的好闻气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又沉稳。 沈墨绕到驾驶座上车,启动车子。 车厢内一片死寂。 苏念紧张地手指绞在一起,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旁边的人。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问号在疯狂蹦迪。 他到底是谁? 他想干嘛? 他为什么要替她解围? 还把她带出来? 那句“有兴趣聊聊”又是什么意思? 关键是,她怎么那么听话地就跟着走了呢? 正在她万分懊恼之时。 “我姓沈,单名一个墨字。”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吓了苏念一跳。 她猛地转头,对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做了一句自我介绍。 “沈……沈先生。”苏念咽了口口水,声音有点干涩,“刚才……真的很抱歉,我认错人了,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那个别介意。” “嗯。”沈墨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苏念:“……” 嗯?就一个“嗯”? 大佬的回应都这么言简意赅的吗? 她硬着头皮继续:“那个……您说,要聊聊是指?” 前方红灯时,车子缓缓停下。 沈墨终于转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那审视的感觉又来了。 苏念感觉自己像是一件需要被鉴定真伪的文物,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苏念,”他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毕业于A大文化遗产保护专业,曾在‘拾光’文化策划公司工作,因反对拆除清河镇古民居项目与投资方发生冲突,一周前被辞退。” 苏念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天灵盖。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她被辞退的具体原因都不知道?! 她工作的公司并非业内巨头,她本人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 “你……你怎么会……”她声音都变了调,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这人是调查了她吗? 为什么? 第3章 我不是老头你很失望 看着她瞬间戒备和惊恐的表情,沈墨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满意”的情绪?快得让苏念以为是错觉。 “我看过你在《文化遗产》上发表的关于民间技艺传承的论文,观点很新颖,数据也扎实。” 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比今天咖啡馆里那番……情绪输出,要客观得多。” 苏念再次愣住。 他不仅知道她的工作经历,还看过她学生时期发表的论文? 那篇论文只是登在一个不太起眼的板块,他怎么会注意到。 信息量有点过大,她的大脑再次宕机。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沈墨似乎不打算继续解释他为何对她了如指掌,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被‘拾光’辞退后,有什么打算?” 提到这个,苏念眼神黯淡了一下,肩膀微微垮下:“还能有什么打算,继续找工作呗。只是……”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在这个行业,坚持某些原则,似乎就显得不那么‘懂事’。” 车厢内又沉默了几分钟。 就在苏念以为对话已经结束,开始思考该怎么礼貌地请求下车时,沈墨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助手。” 苏念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沈墨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工作内容与你专业相关,主要负责项目资料整理、野外考察辅助以及部分修复过程的记录。 需要一定的专业基础、吃苦耐劳,以及……”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她,“不对传统文化妥协的‘不懂事’。”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苏念的心坎上。 这……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工作! 巨大的惊喜砸得她头晕目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峰回路转? 柳暗花明? 天上掉馅饼?!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中回过神,沈墨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石化在了副驾驶座上。 “但是,这个职位有一个附加条件。” 他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沈太太’,为期一年。应付一些必要的家庭场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苏小姐,我觉得你……” “很合适。” 苏念觉得自己耳朵准是出问题了,要么就是眼前这位沈先生,虽说长得人模人样,脑子却有点…… 嗯,特立独行? 他刚才说的什么话? 说她适合当他的沈太太。 “沈……沈先生,”她舌头打了结,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刚才说……缺个助手,还……需要个太太?”把这俩匪夷所思的词凑一块儿,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您是在……开玩笑吧?” 沈墨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拐进林荫道,侧过头:“我从不开玩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既定事实,“两份工作,一份明面上的,一份私下的。薪资待遇分开算,助手按市场价,‘沈太太’这职,每月额外补这个数。” 他报出个数字。 苏念倒抽口冷气,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那数目,差不多抵她之前小半年工资了。 “为、为什么?”她脑子乱成一团麻,金钱的诱惑像小钩子似的挠着心,可还是忍不住问,“您这样的人……”她上下打量他,这车,这身行头,这气派,“应该不缺人愿意跟您……假结婚吧?” 犯得着找她这个刚见面就闹了大笑话的陌生人? 车子突然重新启动,径直拐进一旁居民楼,沈墨熄了火,车厢里彻底静下来。 他转过身,“因为麻烦。”言简意赅。 “麻烦?”苏念疑惑地低喃出声。 “认识的人,目的不纯,后续处理起来麻烦。不认识但有所图的,演技差,容易穿帮,也麻烦。”沈墨看着她,目光里是冷静地评估,“你,刚好。” 苏念:“刚好……什么?” “刚好专业能力我了解些,刚好需要份工作,刚好……”沈墨顿了顿,视线在她因震惊微张的唇上停了半秒,移开,“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挺单纯,演技也……够生涩,反而真实。” 苏念:“……”这该算夸奖吗? “可……这是结婚啊!假的也得有证吧?”她想挣扎,“这太……儿戏了!” “协议婚姻,公证处公证,条款清楚,权责明确。一年后,解除关系,互不相欠。”沈墨语气从头到尾没起伏,像在聊份商业合同,“你担心什么?” “我……”苏念语塞。 担心什么? 担心是骗局? 担心他人品? 可看着又不像。 担心被骗色? 看他那冷淡样,好像对她压根没那意思。 最大的担心,反倒是这馅饼太大太突然,怕自己被砸晕了,做了不理智的决定。 “我需要个助手,能跟上我工作节奏,理解我的专业要求。我看过你的论文,你对地区性民间技艺保护的方法论,很有见地,不是纸上谈兵。” 沈墨忽然换了语气,少了些冷漠,多了点…… 像导师般地审视:“‘拾光’那个项目,你坚持得没错,清河镇古民居群有保留价值,只是方式能更灵活些。” 他几句话,精准戳中了苏念心底那点不甘和热忱。 她猛地抬头看他:“您也觉得不该拆?” “不是不该拆,是不该用那种毁灭性的、只图短期利益的方式拆。”沈墨纠正,“保护和利用,从来不是对立面。” 这话一下说到了苏念心坎里。 她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投资方吵翻的。 “那个,我能问下,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忍不住问。 能说出这话,还看过她那篇不起眼论文的,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精英人士”。 沈墨似乎就等她这句话,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款式简单的名片夹,抽了张纯白色卡片递给她。 苏念接过,上面就一行凸印黑字:【沈墨】,下面是电话号码。 没头衔,没公司,简洁得近乎傲慢。 但名片右下角,有个极小的、线条古朴的徽标,像枚古老印章,上面是四个篆体小字。 【时光修复】。 苏念瞳孔骤缩,呼吸都屏住了。 “时光修复”……那个传说中专门承接最顶尖、最棘手文物与古建修复项目的神秘工作室? 它的创始人兼首席修复师,神秘低调,据说脾气古怪,技艺却登峰造极,是业内公认的泰斗,只是…… 苏念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变了调:“你……您是……‘时光修复’的沈墨?可、可您不是……”她下意识比画了下,“不是应该是个……老头吗?” 她导师提起沈墨时那敬仰的语气,让她一直以为对方至少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不说七八十,五六十总有吧。 沈墨看着她震惊到近乎滑稽的表情,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抓不住。 “看到我不是老头,很失望?” 第4章 考虑时间可能需要缩短一些 “不不不!”苏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颊腾地烧起来,满是激动,“是……是太惊讶了!我导师是您的忠实粉丝!上次还为没抢到您讲座的票遗憾呢!我……我……” 她语无伦次,望着眼前这张年轻帅气得过分的脸,跟做梦似的。 天呐! 她刚才居然怼了行业天花板? 还质疑人家脑子有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八成是她这个小丑吧。 现在只想回到几分钟前,捂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的嘴! 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所以,他说的助手,是“时光修复”的助手? 能接触到那些只在教科书和内部资料里见过的顶级修复项目? 巨大的诱惑像海啸般扑来,瞬间冲垮了她大半理智和警惕。 沈墨将她的激动与动摇尽收眼底,适时添上最后一把火:“我的团队最近在筹备南方濒危古村落整体性保护修复项目,需要大量前期调研记录。” 沈墨语气随意,却抛出苏念根本没法拒绝的饵:“项目报告和学术成果,助手也可以署名。” 苏念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导师的偶像、梦寐以求的工作、顶级项目、学术署名…… 还有那高得离谱的额外“补贴”…… 理智还在尖叫危险,可情感和专业上的渴望已像野草疯长。 她望着沈墨,他依旧冷静自持。 他为什么选她?真就因为那篇论文和“刚好”? 感觉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我觉得我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沈墨意外好说话,拿出手机,“号码。” 苏念愣愣地报出手机号,包里的手机立刻响了声短信提示。 “我的号码。”沈墨发动车子,“给你24小时考虑。明天这个时间,告诉我答案。” 之后没再说话,车子汇入车流。 苏念的心却像被扔进汹涌漩涡,上下颠簸,不得安宁。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极简的名片,指尖摩挲着小小的篆体徽标,烫得吓人。 一年假婚姻,换一个触碰行业巅峰的机会。 这交易,看上去,其实是她稳赚不赔的。 到底该不该答应呢? 正恍惚着,沈墨的手机响了。 他看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戴上蓝牙耳机接听。 “嗯。”他应了一声,多半时间在听。 苏念下意识降低存在感,假装看窗外,耳朵却不由自主竖起来。 车厢安静,电话那头是威严的中年男声,带着不满和压迫感,断断续续传来:“上次说的李董千金……人家等了你半天……又放鸽子?……沈墨,你要拖到什么时候?……你爷爷年纪大了,就盼着……” 沈墨侧脸线条绷紧些,语气依旧冷淡:“我有安排。” “你有什么安排?每次都这话!告诉你,下个月你爷爷寿宴,你必须……” 沈墨直接打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我说了,我有安排。” 不等对方再说,他淡淡道:“在开车,挂了。” 电话被干脆挂断。 苏念屏住呼吸,心脏怦怦直跳。 她好像…… 有点明白他说的“麻烦”和“应付家庭场合”是什么意思了。 沈墨没看她,也没解释,专注开车,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随口问了句,听不出情绪:“地址?送你回去。” 苏念报出租住的旧小区地址,心里的天平,在巨大的震惊、诱惑和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微妙理解中,已开始不受控制地倾斜。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 “谢谢您,沈先生。我……明天会给您答复。”她说完,几乎慌乱地推门下车。 站在路边,看着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她还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低头看名片。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深吸一口气,她转身走向破旧单元门,心跳依旧鼓噪。 回到狭小却熟悉的出租屋,苏念瘫进沙发,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坐起来拿手机,想找闺蜜周薇商量,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又犹豫了。 这事太离奇,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说“薇薇,我今天相亲认错人,怼了个大佬,结果大佬要请我当助手还顺便假结婚”? 算了,大概率会被当成神经病。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浏览器,搜“沈墨”和“时光修复”。 跳出来的信息少得可怜,只有几条几年前的行业简讯,提“时光修复”接了某重大文物保护项目,负责人沈墨,连张照片都没有。 真是神秘得可怕。 搜“沈墨”时,关联出几条财经新闻,提到某个沈氏集团…… 苏念心里一动,正想点进去,手机突然嗡嗡震动。 屏幕上跳出个陌生本地号码。 她心头莫名一紧,有种奇怪的预感。 迟疑着接起:“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冷淡低沉的嗓音。 “苏小姐。” 是沈墨。 苏念心瞬间提起来:“沈、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沈墨的声音比在车里更疏离,却扔下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考虑时间可能需要缩短一些。”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明早九点,我需要带‘沈太太’回老宅一趟。” “你还有,”他那边似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十二个小时准备。” 电话挂断后苏念举着手机僵在原地,半天没动。 十二个小时? 明早九点见家长?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连那份离谱协议长啥样都没看清,就要直接上实战了? 苏念猛地扑回沙发,把脸埋进起球的抱枕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 这都叫什么事啊! 可嚎归嚎,脑子却不受控制地算时间——现在快七点,明早九点,确实只剩十几个小时。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一半是慌,另一半是被“机会”勾起来的躁动。 “时光修复”、沈墨、那些只在传闻里听过的项目…… 第5章 沈太太 她猛地坐起,抓过手机,指尖悬在沈墨号码上发烫。 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问题,可能会改变她的人生。 正盯着屏幕快把它烧穿时,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发件人是沈墨,内容简到离谱:【地址:麓山国际B区17栋。明早八点,车接。】 苏念:“……” 这人会读心术? 还是笃定她不会拒绝? 这不容置疑的安排,让她那点小叛逆冒了头。 可没等摁下去,又一条短信来了:【预付一个月薪资(含补贴)已转,查收。置装费在内。】 几乎同时,手机“嗡”一声,支付宝入账短信跳出来。苏念点开,看着那串零,眼睛瞪得溜圆,数了数——够付大半年房租还有余! 这金钱的力量太顶了,尤其对存款告急的待业青年。 那串零像强心针,又像热水,把犹豫和不安烫得缩了回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她深吸一口气,像下了赴死决心,手指颤抖地回了个【好】。 消息发送成功,世界安静了,她也彻底瘫了。 她冲澡想冷静,结果差点在浴室滑倒。 洗完澡翻箱倒柜扒拉出所有“得体”的衣服扔床上——小碎花裙太幼稚,职业套装像卖保险的,唯一贵点的衬衫还是前年面试买的,可袖口都磨毛了。 她对着衣服发愁,麓山国际是顶级别墅区,他那不好惹的爹、盼重孙的爷爷……穿这些去,会不会被当乞丐打出来? 就算不被当乞丐,也会给沈墨丢人吧。 结果正懊恼时,手机又响,她以为又是沈墨,心惊肉跳抓起,还好是周薇:“念念!相亲咋样?陈晖条件不错啊,人咋样?” 苏念嘴角抽了抽,憋了一晚的吐槽欲终于爆发,噼里啪啦把今天发生的狗血全说了,还说了“时光修复”和天价补贴。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钟,周薇直接炸了:“苏念!你踩狗屎运了?不对!这像骗局!高级杀猪盘!先画饼再给甜头,然后骗财骗色!” “我也觉得像……”苏念弱弱道,“可他真是沈墨,‘时光修复’那个。我查了,信息少但对得上。” “万一是冒充的呢?” “他那气度……不像假的。而且他图我啥?财?我没有。色?” 她低头看自己,“好像不值当。” 周薇沉默片刻,语气严肃:“念念,这事太玄!协议呢?一定看清楚每条每款!别把自己卖了!明天我陪你去,在外面等着,有事发信号!” 闺蜜的话像盆冷水,让苏念发热的脑子降了降温。“协议……他还没给。明天一早就得见家长。” “啥?没签协议就让上岗?更可疑了!”周薇又叫。“他说……预付薪资打了。”苏念看着那支付宝余额一长串的数字,声音更虚。 周薇再次沉默,半晌憋出句:“……妈的,有钱真任性。” 挂了电话,苏念更睡不着了。 周薇的担心有理,可这钱又实实在在。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目光落在床边翻旧的《古建修复原理》上——大学最爱的教材,扉页写着她的豪言:总有一天,亲手修复时光的痕迹。 现在,触摸行业巅峰的机会就在眼前,代价是演场戏。 赌吗? 她盯着天花板,后半夜才迷糊睡着,梦里全是沈墨的冷脸和张牙舞爪的合同条款。 第二天一早,闹钟没响,苏念猛地惊醒,才七点。 她顶着黑眼圈爬起,洗漱化妆,粉底盖不住憔悴,反而欲盖弥彰。 最后心一横,穿了那件最贵的衬衫配黑色半身裙,看着镜里勉强端庄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七点五十,她准时站在小区门口。 一辆黑色轿车比她还准时滑到面前,不是昨天那辆,却同样贵重。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沈墨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穿得更正式,深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扣到第一颗,透着禁欲的清冷。 他扫了她一眼,没评价,只淡淡说:“上车。” 苏念拉门坐进,车内飘着淡淡咖啡香和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 “早,沈先生。”她尽量镇定。 “嗯。”他递过纸袋,“早餐。” 里面是温热的三明治和黑咖啡。 苏念愣愣地接过:“谢谢。” 她确实没心思吃,这会儿才觉胃空得难受。 车子启动,苏念小口咬着三明治,偷偷瞟向旁边。 沈墨在看文件,眉心微蹙,侧脸在晨光里显冷硬。 她注意到他身侧的手——修长骨感,食指和中指指侧有层薄茧,是长期握修复工具的痕迹。 这发现莫名让她安心,至少他像个手艺人,不是骗子。 “协议。”沈墨头也没抬,递过文件,“看完,没问题签字。” 苏念咽下食物擦手,接过厚厚的协议,打起十二分精神逐字看。 条款清晰得近乎冷酷,明列权利义务、工作内容、保密条款、薪酬方式,还有一年后自动解除婚姻、互不纠缠。 私人生活条款写着“互不干涉,无需履行夫妻义务”,苏念脸颊发烫,心里却松了口气。 薪酬和预付款一致,违约条款对双方都严。 看起来很正规,甚至偏保障她,除了“婚姻”本身,几乎是顶级工作合同。 “看完了?”沈墨打断她。 “看……看完了。” “有问题?” “……没有。” “笔。”他递过钢笔,笔身沉甸甸的冰凉。 苏念捏着笔颤抖,知道这一笔下去,人生要拐意想不到的弯。 她看眼沈墨,他还在看文件,满不在意她的挣扎。 心一横,眼一闭,她在乙方签下名字。 沈墨接过协议扫了眼签名,合上放进公文袋,公事公办丝毫没波澜。 “路上跟你说我家情况。”他抬眸,目光沉静,“记住:我们因工作相识,彼此欣赏,自由恋爱,秘密结婚,不想被过多打扰。其余问题,交给我。” 他语气太自然,像说既定事实。 苏念只能点头。 “表现自然就好,不用刻意迎合。”他补充,视线在她脸上停片刻,“紧张就别说话。” 车子驶入麓山国际,清幽静谧,别墅藏在绿树间。 最终停在一栋新中式大宅前。 苏念刚放松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沈墨先下车,绕过来拉开车门。阳光落他肩头,他伸手,掌心向上,线条干净温暖。 表情依旧平淡,声音却低了几分,拂过她耳边: “准备好了吗?” “沈太太。” 第6章 别怕有我 苏念望着车门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耳边“沈太太”三个字清晰又陌生,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嗡”地冲上头顶,脸瞬间红到耳根。 她僵硬地将手放进他掌心,男人的手指微凉,甚至还能感受到微微的茧。 被他牵着下车,站在厚重的铜门前,苏念只觉腿有些软。 这宅子气派得令人窒息,连空气里都飘着“闲人免进”的昂贵气息。 “深呼吸,别紧张,等下有我。”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念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屏着气,赶紧深吸了一口,要是周薇那丫头知道她今日这般,该要笑她没出息了。 铜门开启,门口站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管家:“大少爷,您回来了。”他目光极快地扫过苏念,带着精准的打量,却无多余情绪。 “钟伯。”沈墨颔首,牵着苏念往里走,手未松开,“爷爷和我爸呢?” “老先生和先生现在在茶室。”钟伯侧身引路。 穿过前面客厅,再往前,进入了院子里,学文化遗产保护的苏念一看便知,这院子里的一切都造价不菲。 沈墨脚步未停,牵着她走过青石板路。 他稳得不像话,倒是苏念紧张得不得了。 回廊尽头是间敞亮的茶室,苏念远远看见里面坐着两人。 主位上是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身穿藏蓝色中式上衣,手里盘着油光水亮的核桃,眼神锐利如鹰。 旁边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眉眼间与沈墨有几分相似,但看上去更威严。 完了,完了。 苏念已经默默地在心里后悔了。 这是给自己整了一出多大的麻烦。 要是以后被这些人知道,她是个假冒的,会不会直接吊打她。 可能还会尸骨无存吧。 此刻苏念的心跳估计都要飙到一百八,手下意识想缩,却被沈墨握得更紧。他微微侧头,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 这两字像有魔力,奇异地抚平了她几分慌乱。 “爷爷,爸。”沈墨声音平稳,牵着苏念走进茶室,“我带念念回来了。” 这话一说,两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苏念身上。 老爷子是纯粹的好奇与审视,倒是沈父的目光则更锐利,满是毫不掩饰的评估与怀疑。 苏念后背沁出细汗,努力挤出得体乖巧的笑,声音微颤:“爷爷好,叔叔好。我叫苏念。” “嗯。”老爷子先开口,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喜怒难辨,“坐。” 沈墨替她拉开椅子,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只是刚坐下,佣人便上前,小声说道:“午饭好了。” 于是苏念那刚坐下的屁股又再次起身,然后跟着众人来到餐厅。 桌子上精致的饭菜摆盘摆得宛如五星级大厨,当然,五星级大厨的饭菜,她苏念也没吃过。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刻对面两人这般盯着她,让她如坐针毡。 “苏念?”沈父开口,声音低沉如审问,“听沈墨说,你们是工作认识的?” 来了。 苏念头皮一紧,下意识看向沈墨。 沈墨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片肉片,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接话滴水不漏:“嗯。她之前那篇关于民间技艺活态传承的论文很有见地,后来在项目研讨会上又碰到了。” 苏念赶紧点头:“是……是的,叔叔。” “家里是做什么的?”沈父紧追不舍。 “我父母都是中学历史老师。”苏念老实回答,手心又开始冒汗。这家庭背景,在沈家面前简直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沈父几不可察地蹙眉,没再说话,审视的意味却更浓了。 老爷子倒笑了,语气缓和:“老师好,书香门第。那你怎么没当老师,反而去做古文物修复呢?” 这问题贴近专业,苏念稍松:“我觉得很多宝贵的文化痕迹留在纸上不如留在现实里有生命力,想做些实际的保护工作。” 这话真诚,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沈墨给她盛了小碗排骨汤,语气随意地接话:“所以她辞职了,想来我这边帮忙。我那边正好缺人。” 一听这话,沈父放下筷子,声响轻微,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墨:“你那边?你那个工作室,什么时候需要招一个……”他顿了顿,扫过苏念,“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当助手?还值得你把人直接娶回家?” 质疑与不满几乎不加掩饰。 苏念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里握着白瓷勺子的指节发白。 沈墨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抬头时,冷硬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我的工作室需要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专业能力和热忱,我亲眼所见。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念,眼底的冰冷似融化了一丝,近乎温和:“至于为什么结婚,”语气放缓,竟有几分理所当然,“我看中了,喜欢了,就想尽快定下来。免得……” 视线重新迎上父亲,带着几不可察的嘲讽:“免得总有些人,老往我身边塞一些不识趣的人,烦。” 最后这个“烦”字说得很轻,但却说得坚定。 沈父脸色瞬间沉下,老爷子盘核桃的手也停了下,目光在儿子和孙子间转了转,没说话。 苏念听得心脏狂跳,沈墨这话信息量太大!既维护了她,又怼了他爹,还把“闪婚”归因为“不想被骚扰”? 这演技、这应变能力,这大哥不去当个演员简直是可惜了。 要是以后他不做这行了,她觉得应该让他去当个演员,绝对可以赚大钱。 气氛僵持到极点时,老爷子忽然大笑起来,打破沉默:“行了行了,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只要人好,家世清白,自己喜欢最重要。” 他笑着看向苏念,眼神慈祥了许多:“念念是吧?别拘束,多吃点。沈墨这小子脾气倔,以后万一他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做主。” 这突如其来的和稀泥让苏念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谢谢爷爷,我会的。” 沈父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脸色依旧难看。 终于熬到结束。 沈父率先起身,冷着脸说公司有事,直接离开。老爷子笑着对沈墨说:“带念念去你住的房间看看。” 沈墨点头应下。 跟着沈墨走出餐厅,苏念才觉能正常呼吸了。 她偷偷瞄向身旁男人,他侧脸依旧冷峻,看不出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战争。 “刚才……谢谢你。”她小声说。 沈墨脚步未停,淡淡回:“分内事。” 分内事? 是扮演丈夫的分内事? 后来跟着他上楼,“这是我的房间,偶尔回来住。我要去处理点事情,等下上来陪你。” 房间很大,布置却意外简洁,书架占满整面墙,摆满各类书籍和一些文物残片似的东西。 “好,好的。”苏念点头。 沈墨没再多说,带上门离开。 房间里只剩苏念一人,她长长舒了口气,吓死了,沈家果然是龙潭虎穴,沈墨他爹那关明显没过去。 她走到书架前,看着那些书——多是文物修复、历史、建筑类的专业书籍,中外文都有。 她正看得出神,房门被轻轻敲响。 以为是沈墨回来,她应道:“请进。”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是管家钟伯。 他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杯热茶,脸上是标准恭敬的微笑。 “苏小姐,”他走进来,将茶放在桌上,“老先生吩咐,给您送杯茶。” 苏念连忙道谢:“谢谢钟伯,麻烦您了。” 钟伯放下茶,却没立刻离开。 他站在那儿,突然声音压低,确保只有两人听见:“苏小姐,别紧张。老先生是开明的人。” 顿了顿,似随口闲聊又像意有所指:“毕竟,我们大少爷以前……可从没带过女孩子回来。” “不管是真的,还是……” 第7章 被看出来了吗 钟伯那句话让苏念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被发现了吗? 是她演技拙劣,被看出来了? 刚才餐桌上强装的镇定,此刻全然被瓦解。 沈家这潭水比她想得深——沈父是座冰山,老爷子看似慈祥实则莫测的态度,再加上这说话滴水不漏、眼神能剥人皮的管家…… 这一个月补贴,赚的真是辛苦钱。 她有些烦躁地在房间踱步,目光扫过书架上的古籍,告诉自己要冷静。 人家只是那么说,又没有直接挑明说发现,万一人家只是试探呢?她要是自己先紧张起来,那岂不是要坏事。 不行,不行,得冷静。 “咔嗒。” 门突然再次被推开。 苏念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站直,紧张看向门口。 发现是沈墨的时,她松了一口气。 沈墨站在那儿,此刻的他已经脱掉西装外套,身上只穿着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劲瘦小臂和腕表。 “怎么这么紧张?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走进来,带上门。却咋一目光看到桌上没动的茶水时。 “刚才是钟伯来过了。” “嗯,”苏念点头,声音发紧,“刚才送了杯茶,还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会不会是发现我是个假的啊。” “发现又怎么样?”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沈家不需要第二个洞察一切的人。你只需记住,你现在是沈太太,是我选的妻子。这就够了。” 这强大的气场奇异地安抚了苏念的慌乱。 是啊,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瞎操什么心? 演戏拿钱,听指挥就行。 “哦。”她小声应着,紧绷的肩膀稍松。 “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沈墨指了指巨大的书架,“或者,想出去走走?下面园子还行。” 园子虽然还行,但她没心情赏景。 “我……能看看这些书吗?”她更对专业书籍感兴趣。 “随意。”沈墨说完,没打算离开,自顾自在窗边单人沙发坐下,拿起看了一半的文件继续翻阅。 苏念走到书架前,小心抽出一本厚厚的《中国古代建筑营造法式图解》翻开。 里面有密密麻麻的笔记批注,字迹清峻有力,是沈墨的。 这男人的字和他的人一样长得真是好看。 她看得入神,浑然不知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抬头,发现沈墨早已放下文件,正静静看着她。 眼神很深,带着难以言喻的探究,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投入。 苏念心里一跳,下意识合上书:“怎么了?” 沈墨移开视线,站起身:“没什么。等下我们该回去了,我想你也不太想留在这里用晚餐吧。” 自然是不想的。 刚才那顿午饭都吃得够呛,要是换作平时,那一桌子美食,她不得多吃几口。 但是中午根本不敢动筷子。 只是他们刚下楼准备回去,就见到从外面进来的沈父,冷冷地看了沈墨一眼:“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沈墨面色不变,对苏念低声道:“是去房间再等我一会儿,还是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苏念赶紧点头:“我等你吧。”她可不敢自己先走,万一又出什么岔子,她可不敢。 看着沈墨跟着父亲消失在书房门后,苏念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 她总觉得沈墨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很紧绷,是那种好像随时要干架或者大吵的那种感觉。 她没回房间,就坐在外面的回廊里等着,只是昨晚没睡好,此刻她等着等着,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压低的争吵声从书房方向传来,将她惊醒。 她竖起耳朵,心又提了起来。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但沈父的怒气显而易见。 “胡闹!……不清不楚的女人……沈家的脸面……” 然后是沈墨冷硬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那李董那边……你怎么交代?!” “那是你安排的事情,与我何干……” 苏念听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 突然,书房门被猛地拉开,声响不小。沈父脸色铁青走出来,没看苏念这边,径直大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沈墨才从书房出来。他脸色依旧平静,只是嘴唇抿得紧。 他走到苏念面前,垂下眼睫看她:“走吧。” 苏念赶紧跟上。 直到坐进车里,驶离沈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铜门,苏念才觉能正常呼吸了。 她偷偷瞟了一眼开车的沈墨。 那脸冷得跟冰雕一样。 书房里刚才不愉快的谈话是因为她吗? 苏念绞着手指,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犹豫间,沈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戴上耳机接听。 “说。”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很久,沈墨大部分时间沉默听着,只有指尖偶尔无意识敲击方向盘,泄露出一丝不耐。 苏念降低存在感,假装看窗外。 终于,沈墨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项目评估标准是我定的,达不到就是达不到。” “没有可是。要么按我的要求整改,要么退出。” “李董的面子?我的团队,不需要对任何人的面子负责。”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车厢内再次死寂。 李董? 是沈父提到的“李董的千金”吗? 所以书房里的争吵,不仅因为她,还牵扯到工作? 她突然意识到,沈墨的世界远不止需要应付的家庭。 他所处的地位,面临的各方压力和博弈,可能是她无法想象的。 而她,阴差阳错被卷了进来。 她现在感觉自己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这沈墨好看的皮囊里面好像还有一大堆要应付的事情。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 沈墨忽然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那神情一闪而逝,快得让苏念以为是错觉。 他放下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 “你觉得,坚持一些别人觉得‘没必要’的原则,错了吗?” 第8章 大佬不食人间烟火只喝咖啡 沈墨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在密闭的车厢里漾开一些涟漪。 苏念怔愣了两秒,侧头看他。 不过她也只是偷偷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转头看向窗外时,又觉得刚才人家抛出了一个问句,要是不回一句的话,又好像不礼貌。 于是苏念摸着下巴又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没错。”声音不大,却清晰。 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苏念见沈墨也没吭声,忍不住又开始叨叨:“就像南埕村那些老房子,开发商觉得没必要留,拆了盖新的来钱快。可它们在那里站了上百年,每一块砖瓦、每一道刻痕,都是活着的历史。拆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点自嘲:“可能我这种人,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不懂变通、不识时务。但……总得有人去坚持那些‘没必要’的东西,不然很多事物,说着说着就真的没了。” 说完,车厢又安静下来。 因为沈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反而让苏念觉得自己好像话有些多了。 可就在她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沈墨突然轻笑了一下。 “嗯。”他还应了一声,可就一个字。 苏念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再问。 男人心海底针,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个大佬。 车子最终驶入市中心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直达顶层,入户门打开,苏念再次被刷新认知——这里和她那麻雀窝般的小出租屋,那简直是两个世界。 她那个房子,可能还不如人家的一个厕所那么大。 没想到有一天,她苏念也能站在这种地方。 装修也是以黑白灰为主,巨大落地窗将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客房在那边。”沈墨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生活用品衣柜里有新的。书房隔壁是给你的工作间,电脑和基本工具都有,缺什么跟我说。” “哦,好,谢谢。”苏念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协议收好。”沈墨从公文袋里拿出属于她的那份协议递过来,“我的联系方式也存好。有急事打电话。” “哦。”苏念接过那份协议。 “明天早上九点,工作室报到。”沈墨说完,似完成了所有交接,转身朝主卧走去。 “沈先生!”苏念下意识叫住他。 沈墨脚步停住,回头看她。 “那个……”苏念憋红了脸,“我去工作室,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沈墨的目光在她紧张的脸上停顿一秒:“人到了就行。” 说完,他进了主卧,关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只剩苏念一人,她抱着协议傻站着。 这就……开始了? 她的契约婚姻生活? 和顶级大佬“雇主”同居一屋檐下? 她轻手轻脚挪到客房。 房间很大,带独立卫生间,打开衣柜,果然有几套全新的女士家居服和睡衣,连标签都没拆。 她吐了口气,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望着天花板上设计感十足的吊灯,脑子依旧乱糟糟的。 手机震动,是周薇的短信轰炸,一连十几条追问后续。 苏念懒得打字,直接拨了电话。 刚接通,周薇的尖叫就传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见到家长了?没被拆穿吧?他爸是不是特凶?有没有给你甩支票让你离开他儿子?” 苏念把手机拿远些,有气无力地说了今天的经历,重点描述了沈家老宅的奢华、沈父的冷脸、老爷子的莫测、管家的深意以及书房隐约的争吵。 周薇在那头啧啧称奇:“卧槽!豪门深似海啊!念念你这演技可以!没露馅就行!不过那管家老头的话你得留心!这种老狐狸精得很!” “我知道……”苏念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璀璨夜景,“我现在在他公寓呢。” “同居了?这么快?”周薇又叫起来。 “姐妹,不是同居,只是在一个房子里,不同房间。”苏念无语。 “切……没劲。”周薇失望了下,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沈大佬哎!长得帅,有钱,还有才!念念你争取假戏真做!这波不亏!”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苏念脸一热,“人家是天上的月亮,我就是地沟里的土豆!协议写得明明白白,一年后拜拜!我就是个临时工!” “临时工也有转正的机会嘛……”周薇还在叽叽喳喳出馊主意。 苏念懒得理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洗了澡,换上崭新家居服,躺在陌生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最后干脆坐起来,拿出协议就着床头灯逐字逐句再看一遍。 白纸黑字,冷冰冰界定了她和沈墨的关系——雇主与雇员,合作双方。 她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第二天,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 肚子有点饿,想弄点吃的。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面包,正准备开火,主卧门开了。 沈墨走出来,已穿戴整齐,白衬衫黑西裤,头发一丝不乱,像随时能去参加国际会议。 他看到厨房里的苏念,脚步顿了一下。 “早,沈先生。”苏念举着锅铲,有点尴尬。 沈墨的视线在她手里的锅铲和鸡蛋上扫过,没什么表情。 “不用做我的。”沈墨打断她,径直走向咖啡机,“我喝咖啡就行。” 苏念看着他冷淡的侧影,本想说“我多做一点”结果这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 得,大佬不食人间烟火,只喝咖啡。 她默默烤了两片面包,倒了杯牛奶,坐在宽阔的中岛台旁小口吃着。沈墨就站在不远处,靠着料理台慢条斯理喝黑咖啡。 两人隔着好几米,空气里只有她咀嚼面包和他偶尔放下咖啡杯的声响。 尴尬,无比的尴尬。 “八点四十出发。”沈墨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好。”苏念赶紧点头,把盘子里剩下的面包塞进嘴巴里。 换衣服时,看着自己带过来的那几套衣服,怎么挑都感觉不合适。 最后,她选了那件唯一看起来还能过得去的衬衫和黑色裤子。 电梯下行,直达地下车库。还是那辆黑色的车。 一坐上车子,苏念感觉自己又开始紧张。 “不用紧张。”沈墨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没什么温度,“工作室没几个人。” 苏念:“……哦。” 这安慰真是……别具一格。 第9章 新来的助手 车子最终在一栋有些年头的红砖小洋楼前停下。 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只有门廊一侧挂着个不起眼的徽标——【时光修复】,和沈墨名片上的一样。 沈墨下车,苏念赶紧跟上。 推开木门,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几个人正埋头工作台前,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老大,早。”一个戴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率先打招呼,目光好奇地落在苏念身上。 “早。”沈墨颔首,侧身让出苏念,“苏念,新来的助手。” 然后他对苏念简单介绍:“这是小林,负责材料分析。那边是赵工,木器修复。那是吴姐,纺织品和纸张。” 被点到名的人都友好地对苏念笑了笑,带点审视,更多的是好奇。 苏念赶紧鞠躬:“大家好,我叫苏念,以后请多指教。” 沈墨没再多说,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独立办公室:“跟我来。” 苏念像小尾巴一样跟过去,经过工作台时,眼睛忍不住往那些正在修复的物件上瞟,心里激动又敬畏。 办公室很大,一面墙是落地窗,另一面是书架,中间一张巨大实木办公桌,堆满文件和书籍,却井然有序。 沈墨从桌上拿起一沓厚厚的资料递给苏念:“这是南埕村古建筑群的初步勘察报告和背景资料。你的第一个任务,一周内看完,写一份摘要和分析报告给我。” 南埕村? 就是昨天他提到的南方古村落项目? 苏念接过资料,感觉接过了沉甸甸的责任:“好的,沈先生。” “外面有你的工位。有不懂的,可以问小林,或者直接问我。”沈墨说完,坐回办公桌后打开电脑,显然已进入工作状态。 苏念抱着资料,轻轻退出办公室,小心带上门。 外面开放式工作区里,小林几人正假装忙碌,实则眼神都偷偷往她这边瞄。 苏念走到明显刚添置的工位前坐下,深吸一口气,翻开资料第一页。 她很快沉浸其中,忘了紧张,忘了周遭环境。 一整天,苏念都埋首资料里,午饭和小林他们一起叫外卖,匆匆吃完又继续干活。 直到窗外天色渐暗,小林他们开始收拾东西下班。 “小苏,还不走啊?”吴姐笑着问。 “啊?哦,我再一会儿,马上就好。”苏念从资料里抬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同事们陆续离开,工作室安静下来。 苏念伸了个懒腰,准备把最后一点看完。 起身想去倒水,经过沈墨办公室时,发现门没关严,里面透出灯光。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 沈墨还坐在办公桌后,微微蹙眉看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捻着一枚像玉璧残片的小东西,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和眼前的屏幕。 那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孤独。 苏念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悄无声息退开,接了水回工位,却有点看不进去了。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沈墨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走出来,看到还在工位上的苏念,似乎有些意外。 “还没走?” “马上,资料快看完了。”苏念赶紧说。 沈墨没说什么,走到她旁边,拿起她桌上几页写好的分析报告草稿,快速浏览着。 他看得很仔细,眉头微微蹙着。 忽然,他目光停在某一处,指尖点在上面,抬头看她,眼神锐利:“这里,关于村落水源系统的推断,依据是什么?” 他声音不高,在空旷安静的工作室里却格外清晰。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挺直背脊。 “依据是照片里这几处植被的异常茂盛带,还有地方志提到的‘龙须沟’和‘绕户泉’,” 苏念尽量稳住声音,语速却不自觉加快,“虽然现在地貌变化大,水渠也干涸了,但植被分布和地名往往能保留古水源痕迹。 我推测当时的生活用水和防火用水,可能通过这条明渠和几条暗沟组成的网络……” 她边说边迅速从资料里翻出放大的照片和地方志复印件,指着细节。 沈墨垂着眼睫,目光随她的手指在照片与文字间移动,安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苏念心里头越发紧张了,不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太大胆。 在他这种级别的大佬面前,任何不严谨都可能被瞬间击碎。 万一今天上岗第一天,就被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可关键是她说完,沈大佬没反应。 就在苏念以为自己弄错了,准备接受批评时,沈墨忽然抬眼,黑沉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却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水部式》读过吗?” 苏念一愣,点头:“唐代的水利法规,读过一些摘要和后世研究文献。” “摘要不够。”沈墨走向巨大的书架,精准抽出一本线装影印本,递过来,“卷三,第七条,关于村落渠堰营造和管理的部分,重点看。” 苏念接过厚重泛黄的书,触手是历史沉淀的质感。 翻到卷三第七条,仔细阅读晦涩的文言条文——里面详细规定了村落水渠的深度、宽度、与建筑的距离、日常维护责任,甚至提到利用地势高差实现自流灌溉和防火的具体要求。 她猛地抬头,眼神发亮:“我明白了!当时的设计不完全是经验性的,有法规依据!那我推测的主干渠走向和深度可能偏保守了!为了满足蓄水和防火最低要求,它应该更宽更深,而且……” 她兴奋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重绘,完全忘了身边的老板。 沈墨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她埋头演算,鼻尖因激动渗出细汗。 他的目光在她专注的侧脸和飞舞的笔尖上停留片刻,才淡淡开口:“方向是对了。但证据链还太弱。需要实地勘测数据支撑。” 苏念笔尖顿住,兴奋冷却一半。 是啊,这些都是纸上谈兵。 南埕村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山,地形复杂,恐怕早已面目全非。 “下周,”沈墨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语气依旧平淡,“项目组会进山做初步实地勘察。” 苏念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我也能去吗?” 沈墨看着她瞬间迸发的、近乎渴望的光芒,沉默一瞬,道:“你是项目助手,你说你能不能去。” 苏念差点跳起来,赶紧压下嘴角,用力点头:“好的,老板我会做好准备的!” 沈墨“嗯”了一声,目光从她脸上移回资料:“报告重写。推断部分注明存疑,等实地数据。” “好的!”苏念干劲十足。 沈墨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办公室,关上了门。 第10章 置办衣服 苏念抱着《水部式》,看着紧闭的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沈墨虽然没表扬,甚至还指出了不足之处,但是不知怎么的,苏念却能感受到一种被认真对待的尊重。 他好像在用他的方式在引导她。 这种认知,比任何夸奖都让她振奋。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开始梳理新思路。 等完成报告初步框架,她抬头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只是抬头时,却发现沈墨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难不成他也还没走?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轻手轻脚走到办公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一声。 结果那手还落在半空里,门却从里面拉开了。 沈墨站在门口,似乎也正要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 “好了?”他问。 “嗯,”苏念点头,“报告框架差不多了,明天补充细节就能给您。” “走吧。”沈墨率先向外走去。 苏念跟上:“您也刚忙完?” “嗯。”又是单音节。 这男人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每次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苏念都觉得,那个能当沈大佬朋友的人一定很累,要么是同样性格的,只是这话她要在后来给自己狠狠打脸了。 锁好工作室的门,走出外面,夜晚的空气带着些许的凉意,苏念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外套。 车子平稳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 经过繁华商业区时,沈墨忽然打转向灯,将车开进一家高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苏念一愣:“呃……我们这是?” “先吃饭。”沈墨停好车,解开安全带,“顺便给你买几件衣服。” 苏念:“啊?不用不用!我有衣服穿!” 预付款里的“置装费”她压根没动,想着说不定要退回去。 再说了,她确实也有衣服穿,就算没有衣服穿,总不能让沈大佬买衣服吧。 她也不敢要啊。 可沈墨已经先下车,关上车门,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她,眉头微蹙:“你到时候打算穿这身进山勘测?” 苏念低头看看自己为上班撑场面的衬衫和黑裤子,顿时哑口无言。这身行头,去爬山下田确实不行。 “工作需要。”沈墨丢下四个字,转身就走。 苏念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沈墨显然对这里很熟,径直走向一家户外用品店。 店员看到他,立刻热情迎上来:“沈先生,您好久没来了。” 沈墨略一颔首,指向身后的苏念:“给她配两套进山勘察用的,要防风防水,耐磨透气。” “好的,没问题!”店员笑着引苏念去挑选。 苏念看着标签上的价格,眼皮直跳。 随便一件冲锋衣都够她之前一个月生活费。 这有钱人,果然和她是不一样的。 她想挑最便宜的,结果翻来翻去,发现这里的衣服都是这个价格,她刚才看的,反而还是那一排里最为便宜的了。 想再看看时,却被店员推荐了性能更好的几款,也是几款价格最贵的。 “苏小姐,骨架小,皮肤白,这几套衣服是最为合适的。” 苏念尴尬的点点头,合适当然是合适啊,毕竟那么贵。 她总觉得,这些店员应该是觉得逮到沈墨这个大金主,恨不得把最贵的镇店之宝拿出来。 沈墨坐在休息区沙发上,拿手机处理邮件,偶尔抬头看一眼,看到店员拿的衣服,点下头:“嗯。” 最终,苏念几乎魂游天外地试穿、被肯定,看着店员打包好两套从头到脚的专业装备,外加一个结实的登山包。 沈墨刷卡签字,干脆利落,眼皮都没眨。 所以有钱人对钱是没有概念吗? 买完衣服,他带她去了一家中餐厅。 这个点了,人倒是不多。 沈墨点了几道菜,把菜单递给苏念:“看看喜欢什么,再点几个你爱吃的。” 苏念看着精致菜名和价格,瞬间觉得没了胃口,胡乱摇头:“够了够了,我也不是很饿。” 等菜时,气氛再次沉默。 苏念捧着水杯小口喝着,眼神无处安放。 “今天看的资料,有什么其他问题吗?”沈墨忽然开口,话题回到工作上。 苏念松了口气,比起聊天,聊工作让她更自在。 她立刻说出几个标记的疑点。 沈墨耐心听着,偶尔解答几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菜上来了,味道很好。 苏念吃着吃着,渐渐放松下来。 “这道菜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沈墨拿起公筷直接又夹了一筷子肉放在苏念的碗里,“在吃吃这个,也是他们家的特色。” 快吃完时,沈墨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没接,直接按掉。但对方很执着,很快又打了过来。 而且还是一连好几个。 沈墨的脸色很不好,拿着手机对苏念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再吃一点。” 他起身走向餐厅外的露台。 苏念看着他挺拔却冷硬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心里莫名一沉。又是不想接的电话吗? 难道是他爸。 想起上一次书房里他们两父子的吵架,突然觉得有钱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的。 她低下头,无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碗里的汤。 过了好一会儿,沈墨才回来。 脸色比刚才更冷,身上似带着夜风的寒气。 “吃好了,我们走吧。”他拿起外套,声音没什么情绪。 “哦,好。”苏念赶紧起身,拿起一旁的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巴,赶紧跟上。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的空气比来时更沉闷。 沈墨一言不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苏念偷偷看了他几次,想问,又不敢问。 直到车子驶入公寓地下车库,停稳。 沈墨熄了火,却没立刻下车。 他靠在驾驶座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冷硬的轮廓。 很久,他才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嘲弄:“有时候,‘没必要’坚持的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的,“确实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11章 进山勘察 沈墨那句话轻飘飘的,落在苏念耳中,却砸得她心口发闷。 不必要的麻烦……是说工作室那个李董的项目,还是因为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沈太太”? 她不敢问。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几乎都泡在工作室里。 她憋着劲要把南埕村的报告做到最好,仿佛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份天价“补贴”,证明自己不是纯粹的麻烦。 沈墨似乎也更忙了,经常关在办公室开视频会议,一开就是大半天。 偶尔出来也脚步匆匆,拿了资料就走,周身气压低得小林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 出发进山的前一晚,苏念把重写的报告和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沈墨办公桌上。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复杂的古建筑结构三维模型。 “沈先生,报告我放这里了。”苏念小声说。 “嗯。”沈墨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模型的局部被不断放大、旋转。 苏念站在原地,犹豫道:“明天早上……” “七点,车库。”沈墨打断她,目光仍黏在屏幕上,“别迟到,还有,以后不用喊我沈先生,可以喊我名字,或者和小林他们一样喊我。” 沈墨? 老大? 苏念摇摇头,这些称呼,要是从她嘴巴里喊出来,好像都有点奇怪。 但是苏念还是说了一句,“好的。”然后轻轻退出去,带上门。 给周薇汇报了要跟着沈墨进山的消息,惊得周薇又在电话那头尖叫出声:“什么,你要跟着沈大佬进山考察,这会不会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他的助手,跟着去工作不是很合适。” 周薇在电话那头哀嚎了一声,“我说姑奶奶,你俩才认识几天啊,你就要跟着出去,这孤男寡女,深山老林的,你不怕。” 苏念被周薇逗笑了,“我说姐姐,你这脑子怎么就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放心,同行的还有工作室的其他人,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周薇虽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苏念打断了她,挂断了电话,要是再不挂电话,那姐妹还能把画面都给描述出来。 挂断电话后,她把新买的冲锋衣、登山鞋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将可能用到的工具、记录本、相机电池塞进登山包,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被闹钟吵醒,顶着黑眼圈爬起来。 冲到客厅,发现沈墨已经在了。 他没穿西装,换了一身同品牌的深灰色冲锋衣裤,配登山鞋,身姿挺拔利落,少了平日的矜贵疏离,多了几分野性力量感。 七点整,两人准时到地下车库。 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已等在那里。 小林和一个年纪稍长、皮肤黝黑的男人此刻正在搬仪器。 “老大,小苏,早!”小林笑着打招呼,介绍道,“这是张哥,野外生存专家兼司机。” 张哥话不多,冲两人点了点头。 沈墨颔首,拉开副驾驶车门却没坐,对苏念偏头:“你坐前面。” 苏念一愣:“啊?我不用……” “后面要放设备,挤。”沈墨言简意赅,拉开后座车门扔上自己的包,弯腰调整后面的仪器支架。 苏念只好爬上副驾驶。 车子驶出城市,窗外换成绵延农田和低矮山丘。 天色灰蒙蒙的,看着好像要下雨。 车里气氛不算活跃。 毕竟坐着个大佬,就算再怎么活跃,也活跃不到哪里去。 小林讲了个冷笑话,结果只有自己干笑两声。 张哥专注开车,沈墨看平板上的资料,偶尔和苏念确认报告细节。 苏念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手心因期待和紧张微微出汗。 南埕村,那个只在资料和照片里的地方,终于要亲眼见到了。 中午他们几个在路边农家乐里简单吃了点。 越往南开,山路越崎岖,天气越发阴沉。车子拐上通往南埕村的盘山土路时,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山路颠簸得厉害,苏念紧紧抓住扶手,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 “这鬼天气。”小林嘟囔,“希望别下大,不然勘测麻烦了。” 沈墨看着窗外雨雾笼罩的山峦,没说话,倒是脸色有些沉。 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导航显示南埕村就在前方,车子却在拐弯处猛地停下。 张哥按了两下喇叭,探出头看。 苏念也往前看,心一下子沉了——前面的路被山坡滑落的泥土和乱石堵得严严实实,看痕迹像是刚塌方不久。 “这怎么办?”小林说道。 张哥下车查看,很快回来摇头:“过不去了。塌方量不小,清理得半天。” 雨渐渐大了,敲打车顶噼啪作响。 沈墨推开车门冒雨走到塌方处,苏念也拿伞跟下去。 泥石流混着雨水还在缓缓流淌,根本无法通行。 “有其他路吗?”沈墨问张哥,雨水顺着冷峻的脸颊滑落。 张哥摇头:“这是唯一进村的路。绕的话得翻旁边那座山,至少多走三四个小时,而且下雨天山路滑,很危险。”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计划好的勘测,还没开始就卡了壳。 苏念看着堵死的路,也是有些着急。 准备这么久,难道要打道回府? 沈墨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泥泞混乱,雨水打湿头发和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半晌,他忽然转头,目光越过苏念,看向旁边那条被雨水冲刷得更泥泞难行的、通往山上的羊肠小道。 “装备和重要仪器带上。”他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冷静,“张哥留下联系救援清理道路,其他人跟我步行进村。” 小林倒吸冷气:“老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路这么滑,翻山太危险了吧?要不等等。” “等不了。”沈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雨季刚开始,后面天气更难料。必须尽快完成初步勘察。” 他看向苏念,雨水顺着浓密的睫毛滴落,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跟紧我。怕吗?” 苏念心脏狂跳,一半是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另一半是被他破釜沉舟的决断激起的亢奋。 她深吸一口湿冷空气,用力摇头:“不怕!” 第12章 摔伤了 苏念背着自己的登山包,里面有一些所需的资料、相机和个人物品,沈墨又递来一个装精密仪器的防水背包:“背前面,看好它。” 背包很沉,压得她肩膀猛地一沉。 沈墨自己背了最重的测绘仪器和帐篷,小林负责其他的工具。 准备妥当,三人跟张哥交代好,毅然踏上泥泞陡峭的山路。 雨丝毫没停,反而是越下越大。 山路湿滑,脚踩上去一步三滑,根本没办法走。 苏念咬着牙紧跟上沈墨的步伐。 只能说,这次的任务,真的是比她以往工作这么久都要艰辛。 沈墨走得快却稳,不时停下拉她一把,或指出下脚处。 小林跟在最后叫苦:“老大,你慢点……哎呦我的屁股……” 苏念回头一看,小林一个屁股摔在地上,苏念抿着嘴忍不住想笑。 艰难行进近两个小时,每个人都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雨势倒是终于小了些,但天色却越来越暗了。 “快到了!”沈墨忽然停下,指着下方。 苏念喘着气顺他指的方向看去——雨雾朦胧中,下方山谷里隐约出现一片灰黑色屋顶,依山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那就是南埕村! 激动和成就感冲散了疲惫,苏念眼睛亮了:“我们到了!” 可这个村子比想象中更破败荒凉。许多房屋已经坍塌,只剩残垣断壁。 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苏念看着眼前景象,心里沉甸甸的,拿出相机小心记录。 沈墨放下背包,拿出仪器开始勘测点位,表情专注凝重,仿佛忘了疲惫和湿冷。 “先找地方避雨。”他看了看天色,“天黑得快,得尽快。” 他们找了间相对完好、带堂屋的老宅落脚。 堂屋积满灰尘,角落挂着蛛网,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小林瘫坐在地,累得直哼哼。 沈墨放下仪器,对苏念道:“检查房屋结构是否安全,重点看梁柱和屋顶。” “好。”苏念打起精神,拿出强光手电检查屋内木结构梁柱,看是否有虫蛀、腐朽、开裂。 沈墨在堂屋中央支起露营灯,昏黄光线驱散部分黑暗。 他整理仪器,准备测环境数据。 苏念检查完堂屋,举着手电小心推开虚掩的内室门。 里面更暗,一股浓重霉味扑面而来。 手电光柱扫过,隐约看到残破家具。 忽然,光线定格在靠墙的东西上——那是个巨大的木柜,样式古朴,几乎有半面墙高。 吸引她的是柜门上半部分繁复精美的镂空雕花,虽积满厚灰,仍图案栩栩如生,技艺精湛。 这雕工绝非普通乡村匠人手笔! 她忍不住走近几步,想看得更清。 就在靠近的瞬间,脚下突然一空! “啊——!” 她只来得及短促惊叫,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腐朽的地板承受不住重量,瞬间塌陷! “苏念!” 堂屋里传来沈墨急促的厉喝,伴着仪器被打翻的杂乱声响。 昏暗中,苏念感觉身体失重,手电筒脱手飞出,砸在某处灭了。 下一秒,她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陈年腐灰,呛得猛烈咳嗽。 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咳嗽声,还有头顶沈墨越来越近的焦急呼喊:“苏念!回答我!你怎么样?!” 手电光柱从她掉下来的破洞急切扫下。 光线晃动中,苏念忍着剧痛和恐惧,看向摔落的地方——似乎是个被掩埋已久的地窖或夹层。 灰尘弥漫里,光线扫过角落,她瞥见那里堆着几个模糊、形状奇特的深色陶罐,罐身上似乎还有……红色的、诡异的符文? “苏念!” 沈墨的声音从头顶破洞处传来,带着一种苏念从未听过的急促和……慌乱? 手电光柱剧烈地晃动,灰尘在光束中疯狂舞动。 “我…我没事!”苏念忍着脚踝钻心的疼,赶紧回应,“就是从上面摔下来了,可能是个地窖。” 她试图动一下,脚踝立刻传来尖锐的抗议,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沈墨的厉喝声再次传来,不容置疑。 光线稳定下来,集中在她身上。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一条登山绳从破洞口垂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到她手边。 “抓住绳子!把另一端在腰上绕一圈,打结会不会?”沈墨的声音冷静了些,但依旧紧绷。 “会!”苏念忍着痛,依言照做,手指因为紧张和疼痛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才打了个还算结实的八字结。 “抓紧了!”上面传来沈墨和小林合力用力的闷哼声。 绳子骤然绷紧,一股力量将她向上提。 苏念咬紧牙关,配合着用没受伤的脚蹬着地窖壁,尽量减少上面的负担。 每一下移动都牵扯到伤处,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漉漉的冲锋衣。 终于,她被拉了上来。 沈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半抱半拖地弄到相对安全的堂屋中央。 露营灯的光线下,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浑身沾满了黑灰和蛛网,狼狈得像只刚从坑里捞出来的泥猴。 “伤哪儿了?我看看”沈墨单膝跪在她面前,声音沉得吓人,目光迅速扫视她全身。 “脚…右脚踝…”苏念疼得声音发颤,“好像扭到了…” 沈墨眉头拧紧,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然后伸手去解她右脚的登山鞋鞋带。 他的动作很快,却异常轻柔,尽量避免碰到她的伤处。 湿透的鞋袜被褪下,露出已经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踝,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有点吓人。 小林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嚯,肿这么高!” 沈墨的脸色更沉了。 他从自己的登山包里快速取出一个小巧的急救包,拿出绷带和云南白药喷雾。 “忍着点,可能会痛,但是不处理的话,会越来越严重。”他低声说,一手稳住她的小腿,另一手拿起喷雾,对着红肿处喷了几下。 冰凉的刺激感暂时压过了剧痛,苏念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 然后,他用弹性绷带熟练地开始包扎,手法专业利落,力度恰到好处,既能固定支撑,又不会过紧。 苏念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唇线紧抿,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在修复一件珍贵的文物,而不是处理一个笨手笨脚助手的扭伤。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忘了疼痛,脸上有点发烫。 第13章 不寻常的村子 “暂时固定一下,减少活动。明天看情况,如果严重得下山去医院。” 沈墨打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到苏念脸上,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更冷了几分,“怎么回事?地上有洞是看不到吗?不是让你注意点,要小心吗?我的话为什么不听?” 沈墨的语气很凶。 苏念缩了缩脖子,有点委屈,又有点后怕:“我……我就是看到里面有个雕花特别好的柜子,想凑近看看……没想到地板都朽透了……我当时真的没多想,我不知道这些地板会……” “在这种荒废几十年的老房子里,任何一步都要先试探!”沈墨的声音严厉起来,“基本的野外勘察安全意识都没有?你的专业素养去哪儿了。幸好下面不深,否则你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念被训得哑口无言,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灰尘。 确实是她大意了,光被那精美的雕工吸引,忘了潜在的危险。 所以被沈墨骂,她也不敢回嘴。 小林在一旁打圆场:“老大,小苏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野外项目,没经验嘛,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况且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凶,会吓到人家的。” 沈墨白了一眼小林。 仿佛是在说:“让你多嘴。” 小林默默地闭上嘴巴。 小林:好吧,是他多嘴。 不过老大凶起来真可怕。 沈墨重新将目光落在苏念身上,看她那副惨兮兮又知错的样子,最后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破洞口,拿起手电朝下面照去。 “你说下面有东西?什么柜子?” 苏念连忙抬头说道:“对,就是一个很大的木柜,雕花特别精细,不像本地普通手艺!还有……” 她顿了一下,想起那惊鸿一瞥,“角落里好像堆着几个陶罐,罐身上……好像画着红色的东西,像符文似的,看着有点怪……” “符文?”沈墨的眉头再次蹙起,手电光在地窖里仔细扫过。 小林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哪儿呢?我看看……哎!好像真有东西!” 沈墨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始脱身上的冲锋衣。 “老大你干嘛?”小林惊讶地问。 “我下去看看。”沈墨把外套扔在一旁,语气不容置疑,“把绳子给我。” “不行!这太危险了!”苏念脱口而出,也顾不上脚疼了,“下面结构不一定稳!而且我刚掉下去,可能引起二次塌陷!你现在下去不行的。” 沈墨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似乎缓和了稍纵即逝的一丝:“所以更得尽快确认。如果是重要发现,需要记录和保护。” “老大,你要不要等一下,之前张哥联系了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位留守老人,他应该马上过来了。” “对啊,再等一下吧,下面太危险了。”苏念也忍不住再次说道。 沈墨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张哥联系的那位老人是在五六分钟之后赶到的,人来了之后,沈墨也不再多言,将绳子在自己腰间系好,另一端让小林和那位老人死死拉住。 “小林,灯光照着。”他对小林吩咐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沿着破洞边缘,利落地降了下去。 苏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脚踝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她其实心里是害怕沈墨会出事的,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她似乎也没有办法阻止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面只有手电光晃动和偶尔传来的、沈墨移动时细微的摩擦声。 堂屋里也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拉绳子的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下面终于传来沈墨的声音:“拉我上去。” 几人合力将他拉了上来。 沈墨站稳,脸色凝重,手里拿着相机,屏幕亮着,正是他刚刚在下面拍摄的照片。 “怎么样?是什么?”苏念迫不及待地问,小林也凑了过去。 沈墨将相机屏幕转向他们。 摄像机像素很好,照片拍得也很清晰。 那个巨大的木柜在镜头下更加震撼,尽管布满灰尘,但镂空的雕工确实精湛绝伦,细节栩栩如生,绝非俗物。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那几个陶罐。 罐身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扭曲奇异的图案,确实像某种古老的符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和诡谲。 “这柜子是明末清初的风格,但这雕工……不像民间工匠的手笔,倒像是宫里流出来的技艺。”沈墨指着照片上的细节,语气沉肃,“还有这些陶罐,器型和纹饰都很罕见,不像日常生活用具。” 他翻到下一张照片,是罐口内部的特写。 “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普通山村老宅的地窖里,很不寻常。”沈墨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间破败的堂屋,“这户人家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只是目前我们手里头没有什么资料,也不好确认。” 而那位老头在听到沈墨这么说之后,也凑过了脑袋,他看到沈墨相机里的照片,浑浊的老眼眯了眯,脸上露出惊惧交加的神色,用浓重的方言嘟囔了一句什么。 “阿公,您说什么?”小林赶紧问。 老人指着照片里的陶罐,脸上皱纹都在颤抖,声音沙哑而神秘: “那个……是以前祭祀用的东西……邪乎得很……碰不得的嘞!” 苏念心里一凛,“祭品?” 老人猛点头,又畏惧地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说,身子还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小林还想追问那个老头,苏念拉扯了一下小林的衣服,摇摇头。 沈墨和苏念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一个有着宫廷级别家具、藏着神秘祭祀器物的荒村…… 南埕村的秘密,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深沉。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 沈墨收起相机,看了一眼苏念包扎着的脚踝,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雨夜,沉声道:“今晚守夜。两人一组,轮流休息。”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苏念身上。 “你跟我一组。” 第14章 孤男寡女深山老林 苏念的心跳还没从刚才地窖惊魂和诡异的陶罐里平复过来,又被他这句话搅得乱了一拍。 脚踝的疼痛丝丝缕缕提醒着她刚才的冒失,也让她无法反驳这个安排。 毕竟她现在是实打实的伤兵。 好像也蹦跶不起来,硬气不起来。 若是不和沈墨一组,她一个人的话,好像还是有点怕的。 她觉得今日可能出门没看黄历,这才刚到这里,都还没开始大干一番,就给自己整伤了腿。 小林很有眼色地拉着那位本地老人去收拾堂屋另外一角。 老人似乎对那地窖里的东西极为忌惮,离破洞远远的,嘴里用方言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 反正也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沈墨没再说话,将露营灯调暗些放在两人中间,靠着斑驳墙壁坐下,长腿曲起。 他拿出笔记本和笔,就着昏暗光线记录今天初步勘察的要点和地窖发现。 苏念抱着膝盖坐在铺了防潮垫的地上,受伤的脚踝小心搁着。 身上的湿衣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冲锋衣直接丢过来盖在她身上。 苏念一愣,抓住衣服抬头看向沈墨。 沈墨依旧低头写着,侧脸在昏黄光线下轮廓分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件垃圾:“穿上。伤号就别添乱。” 苏念捏着那件衣服,犹豫片刻,默默披上。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矫情。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外面绵延的雨声。 苏念睡不着,也不敢睡。 一闭眼,就是地窖里的漆黑和诡异红色符文。 她偷偷瞟着身旁的沈墨。 男人写字很快,偶尔停下蹙眉思索,手指无意识捻着笔杆。 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能这般心无旁骛,就这定力,活该人家当大佬,她就只能当个小菜鸟。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墨的这般冷静,让苏念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试着挪动身体想找个舒服姿势,却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沈墨笔尖顿住,没抬头,淡淡问:“很疼吗?” “还……还好。”苏念吸着气回答。 沈墨合上笔记本放进背包,拿出一个小巧铝制水壶拧开递过来:“喝一点威士忌,驱寒,也能缓解点疼痛。喝一口,但别多喝。” 苏念看着那水壶迟疑片刻,实在冷得难受,脚也疼,便依言小心抿了一口。 辛辣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股灼热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够了,酒精度数很高,不可以多喝。”沈墨出声制止,拿回水壶拧好放回去,自己却没喝。 苏念感觉脸上发热,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别的什么,但感觉比刚才舒坦多了,至少没那么冷了。 “老大,”她忍不住开口,想打破心慌的沉默,“您刚才在下面,还看到别的什么了吗?那些符文……” 沈墨侧过头,昏暗中眼神格外深邃:“初步判断,不是文字,更像是具有特定祭祀意义的符号系统。具体代表什么,需要回去比对资料,现在我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那个木柜的保存状况比预想的好,雕工细节有很高的艺术和历史价值。地窖的密闭环境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它们。” 他语气纯粹是专业分析,听不出丝毫对“邪乎”说法的在意。 苏念却想起老人惊惧的表情:“那个阿公说,是祭祀用的……还说碰不得……” 沈墨沉默几秒:“民间信仰常常伴随着禁忌和恐惧。真相往往隐藏在这些恐惧下面。” 他看向窗外无边黑夜和雨幕,声音低沉:“搞清楚他们为什么恐惧,往往就能揭开历史的另一面。” 这话有些玄妙,苏念似懂非懂。 是啊,她是来做勘察保护的,又不是来听鬼故事的。 又一阵冷风吹进来,苏念裹紧冲锋衣,衣服上属于他的气息更清晰了。 她忽然想起周薇的话,心跳没由来地快了几分,赶紧找话题:“那个……您刚才包扎的手法好专业啊。” “以前野外作业多,处理过各种意外。”沈墨答得简单。 “哦……”苏念不知怎么接下去,沉默再次降临。 也许是威士忌的作用,也许是真的太累,苏念眼皮开始发沉。 意识模糊间,她感觉脑袋一点一点,最终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靠上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支撑点。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靠在沈墨的肩膀上! 她像被烫到一样瞬间弹开,脸颊爆红,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墨似乎也愣了一下,侧头看她。 昏暗光线下看不清具体表情,只听他声音似乎比刚才哑了点:“累了就睡会儿,后半夜我叫你。” “不不不,我不困!”苏念摇头如拨浪鼓,拼命睁大眼睛,她哪敢睡,再睡,万一自己又靠上去,那还得了。 沈墨没再强求,转回头看着跳跃的灯焰,不知在想什么。 苏念正襟危坐,恨不得挖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居然靠到老板身上!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 都怪那两口酒,早知道不喝了。 为摆脱尴尬,她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上居然有两格信号! 几条微信消息弹出,全是周薇的:【念念!进山了吗?怎么样?见到古村落了吗?】 【???信号不好?】 【靠!你不会被沈大佬吃干抹净了吧?!】 【看到速回!!!】 苏念哭笑不得,赶紧回复:【还活着。刚到村子,下雨路塌方,差点掉坑里,扭到脚了。】 消息发出没多久,周薇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铃声在寂静雨夜里格外刺耳,吓得苏念手一抖差点扔了手机。 她手忙脚乱想按掉,却忙中出错按了接听键! 周薇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响彻堂屋:“苏念!你怎么样?!掉哪个坑里了?严不严重啊?!沈墨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就说这孤男寡女深山老林的……” 第15章 沈大佬抢了她的手机 或许是这里太安静了,又或许是因为她的手机听筒音量开太大了。 周薇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来,包括那句,孤男寡女深山老林。 苏念赶紧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薇薇你小声点!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而且……” 话没说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直接拿走了她的手机。 苏念整个人都石化了。 沈大佬想干嘛? 沈墨拿着她的手机,声音冷静无波:“你好,我是沈墨。” 电话那头的周薇像是被瞬间掐住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一片死寂的尴尬。 “苏念脚踝扭伤,已经处理过,没有什么大碍了。我们现在在村里进行勘察工作,信号不稳定,等这边的勘察工作结束,我们就回去。”沈墨语气公事公办,“还有其他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周薇磕磕巴巴的声音:“没、没了……沈、沈先生您好……那、那麻烦您照顾念念了……” “嗯。”沈墨应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递还给完全僵化的苏念,淡淡道,“你朋友很关心你。” 苏念接过手机,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恨不得当场消失。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老大,她就是瞎操心……” “嗯。”沈墨又应了一声,听不出介意与否。 他重新靠回墙壁,闭上眼睛,似乎准备休息一会儿。 可苏念却再也无法平静。 手机屏幕暗下去,堂屋里只剩雨声和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 她偷偷瞟着身旁男人冷峻的侧脸,脑子里乱糟糟的。 刚才他接电话的样子……好像也没有生气? 还有他之前递过来的衣服、酒,还有那个可以依靠的短暂瞬间。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冰冷不近人情?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沈墨忽然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看向通往内室的那扇破门。 “怎么了?”苏念立刻紧张起来,也跟着看过去。 门外是漆黑一片的雨夜,什么也看不见。 沈墨眉头微蹙,侧耳聆听几秒,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有声音。” “声音?”苏念屏住呼吸,心脏又开始狂跳。 是风声? 雨声? 还是……别的什么? 沈墨站起身,拿起手电,悄无声息地走到破门边,凝神向外望去。 苏念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连脚踝的疼痛都忘了。 过了片刻,沈墨回过头,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凝重:“雨好像小了点。”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刚才……我好像听到有铃铛的声音。” “铃铛?” 苏念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祭祀物品和诡异陶罐的恐怖想象再次涌入脑海。 在这荒无人烟、暴雨倾盆的深山废村里,怎么可能有铃铛声?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外面除了风声雨声,还是风声雨声,哪有什么铃铛。 “是不是……听错了?”她声音发紧。 沈墨站在门边,又凝神听了一会儿。 雨声似乎真的小了一些,但那种若有似无的、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却再也没有出现。 “可能吧。” 他走回原位坐下,目光却仍时不时扫向门外漆黑的雨夜,带着一种猎豹般的警觉。 经这么一吓,苏念那点残存的睡意彻底跑光了。 她抱着膝盖,眼睛瞪得老大,耳朵恨不得能竖到天花板上去,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后半夜,雨终于渐渐停了。 小林和过来换班。 沈墨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靠着墙闭目养神。 他似乎很容易就进入了浅眠状态,但苏念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绷着,并未完全放松。 苏念却毫无睡意,脚踝一阵阵抽痛,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地窖里诡异的陶罐,一会儿是老人恐惧的脸,一会儿又是那疑似铃铛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发现信号又断断续续了。 她给周薇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没提铃铛和陶罐,只说了雨停了,一切安好。 快到天亮时分,天色依旧阴沉,但总算能看清屋外的景象。 张哥也赶来和他们会合了。 沈墨准时睁开眼,眼神清明,看不出丝毫疲惫。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门口观察天气。 “小林,张哥,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开始外围勘测。”他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果断,“苏念留在屋里,整理昨晚的记录,重点标注地窖发现点。” “是,老大!” 苏念一听就急了:“老大,我的脚没事了!我可以……”她试图站起来证明,结果脚一沾地,钻心的疼立刻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摔回去。 沈墨回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她瞬间闭了嘴。 “你的工作是协助,不是添乱。”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搞清楚你现在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苏念瘪瘪嘴,讪讪地坐了回去,心里有点委屈,但又无法反驳。 毕竟这腿伤的还真不是时候,眼下这个时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小林凑过来,递给她一块压缩饼干:“小苏,你就听老大的吧,这村子邪门得很,你脚不方便,出去再出点事更麻烦。乖乖看家啊!” 苏念只好接过饼干,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墨和小林、张哥很快收拾好必要的工具和设备,身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村道尽头。 堂屋里一下子只剩下苏念和那个一直缩在角落打盹的本地老人。 老人也醒了,哆哆嗦嗦地点燃一袋旱烟,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瞟着地窖那个破洞,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苏念拿出笔记本和相机,开始整理昨晚的记录。 她把地窖里柜子和陶罐的照片反复放大查看,越看越觉得那些红色符文透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美感。 她尝试着在笔记本上临摹那些符号,试图找出一点规律。 “阿公,”她忍不住开口问那位老人,“您说的祭祀,是在祭祀谁啊,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祭祀?” 老人吐出一口烟圈,他摇摇头,用生硬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说:“不能讲……讲了要倒霉的嘞……那是老早老早以前的事了……”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祭了?”苏念追问。 老人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嘬了几口烟:“后来……后来出过事……死过人……就不敢祭了……村子也败了……” 第16章 重要的发现 死过人? 苏念心里一惊。 还想再问,老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多说了,只是拼命摇头。 苏念只好作罢,她低头继续研究那些符文,忽然,相机屏幕上一张无意中拍到的、地窖墙壁的特写引起了她的注意。 照片角落里,靠近陶罐后方的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她赶紧放大图片。 由于光线和角度问题,那刻痕非常模糊,但仔细分辨,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纹,而是某种……人工刻画的痕迹? 像是几个非常古老的字符,与陶罐上的符文风格迥异,更接近某种文字!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她立刻想打电话给沈墨,却发现手机信号格又空了! 怎么办? 这么重要的发现! 她焦急地看向门外,雾气似乎更浓了,完全看不到沈墨他们的身影。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可对专业发现的渴望最终压过了恐惧和沈墨的警告。 她深吸一口气,抓过旁边的登山杖当拐杖,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挪到地窖破洞口。 她打开手电,朝着那个刻痕的大致方向照去。 光线在幽深的地窖里显得微弱无力,根本看不清。 必须下去仔细看!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昨晚掉下去的恐惧还历历在目。 可是,那可能是揭开南埕村秘密的关键! 她看了看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老人,又看了看外面浓重的雾霭。 赌一把! 就下去看一眼! 拍了照就上来! 她找到之前那根登山绳,学着沈墨的样子,在一根看起来还算牢固的木柱上系紧,另一头捆在自己腰间。 然后拿起相机和手电,小心翼翼地坐到破洞边缘。 她抓紧绳子,开始一点点往下滑。 受伤的脚用不上力,全靠手臂的力量,异常艰难。 终于,她的双脚再次踏上了地窖冰冷的地面。 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她稳住呼吸,用手电光柱扫向记忆中有刻痕的那面墙壁。 找到了! 就在那几个诡异陶罐的后方,墙壁上果然刻着几行极其模糊的、深嵌入石壁的字符! 那不是汉字,也不是陶罐上的符文,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更加古老晦涩的文字! 她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赶紧举起相机,调整焦距,连续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特写。 就在她专注于拍摄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咯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异响! 她猛地抬头! 只见地窖入口处那根她用来固定绳子的木柱,正在剧烈地摇晃!上面堆积的朽木和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刚才她下滑的动作和重量,显然加剧了这本来就腐朽不堪的结构的不稳定性! “糟糕!”苏念心头巨震! 她顾不上再看刻痕,抓住绳子就想往上爬! 但已经晚了!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那根承重的木柱从中断裂! 拴在上面的绳子瞬间失去依托,猛地一松! 苏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再次失去平衡,向后摔去! 这一次,她没有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是撞翻了角落里那几个堆叠在一起的、绘有红色符文的深色陶罐! “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地窖! 陶罐摔得粉碎,里面黑褐色的、干涸的不知名凝固物溅得到处都是,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又带着奇异腥气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苏念摔在一片碎陶片中,手电筒滚落到一边,光线胡乱晃动,照出满地狼藉和飞扬的灰尘。 她吓坏了,看着眼前破碎的陶片和那些诡异的残留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她把可能极其重要的文物给打碎了! 就在她魂飞魄散之际,手电晃动的光柱无意中扫过刚才刻着字符的墙壁下方——那里似乎因为陶罐被移开,露出了一个之前被遮挡住的、不起眼的凹陷。 凹陷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同样布满灰尘的、深色的木盒子。 盒子不大,样式古朴,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苏念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 她挣扎着想爬过去看清楚,脚踝却疼得让她动弹不得。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地窖入口处,因为木柱断裂和刚才的撞击,更多的碎木和砖石开始松动掉落,破洞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被堵塞! 头顶上方,传来那个本地老人惊恐万分的喊叫声,用的是方言,她听不懂,但能感受到那声音里的极致恐惧! 光线迅速变暗,出口即将被封死!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不会年纪轻轻真的是要交代在这里吧。 不! 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猛地压过了恐惧。 苏念咬着牙,忍着剧痛,挣扎着向那束唯一的光源爬去。 手指碰到冰冷的手电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将光柱猛地转向正在不断塌陷的洞口——朽木和碎砖石还在簌簌落下,出口已经缩小到只剩脸盆大小,而且还在不断被填埋! 必须出去! 她试图用手去扒开那些堵塞物,但刚一动,更多的碎块就轰然落下,差点砸到她的头! “救命——!沈墨——!”她终于嘶哑地喊出声。 可是她喊了几声,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回应。 慌得快要落泪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搬动重物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冷静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厉色的声音穿透了堵塞的洞口,清晰地传了进来: “苏念!回答我!能不能听到?!” 是沈墨! 他回来了! 听到声墨的声音,苏念的眼泪差点飙出来,她带着哭腔大喊:“能听到!我在这里!洞口要堵死了!” “退后!离洞口远点!找坚固的角落躲好!”沈墨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保护好头部!” 外面立刻传来更加用力且高效的搬运声,木头和石块被快速清开的声音密集传来。 小林和张哥的吆喝声也夹杂其中。 苏念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挪到地窖角落,尽可能远离还在掉落的碎屑,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护住头。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 第17章 为什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洞口被重新打开了! 紧接着,一条绳索迅速垂了下来,精准地落到她面前。 “赶紧抓住!快!”沈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明显的着急。 苏念几乎是扑过去抓住绳子,手指因为恐惧和疼痛而不住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打好。 “好……好了!”她仰头嘶喊。 绳子瞬间绷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向上提拉! 当她的上半身终于被拉出地窖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地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几乎是拖拽着离开了那个危险的破洞边缘! 新鲜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苏念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浑身沾满了黑灰和碎屑,狼狈不堪。 沈墨半抱着她,快速检查她是否还有别的外伤,脸色阴沉得可怕,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呼吸也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有些急促。 “你……”他开口,声音里压着显而易见的怒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待在原地!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如果刚才我晚来一步,或者我没回来,你知道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苏念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样子,她吓得一哆嗦,心虚和后怕交织在一起,低下头不敢看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对不起……我发现了墙上有刻字……想下去拍照……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会坍塌,我以为会没事的。” “刻字?”沈墨的怒火似乎被这句话打断了一下,他蹙眉,“什么刻字?” “就在那边……”苏念下意识指向地窖,却看到小林和张哥正紧张地加固那个破洞边缘,防止再次塌陷。 而那个本地老人则跪在不远处,对着地窖的方向不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满是恐惧。 “陶罐……我不小心把那些陶罐打碎了……”苏念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又是后怕又是愧疚,“对不起……老大……我把文物弄坏了……” 沈墨的视线扫过地窖里那片狼藉,目光在那些破碎的陶片和诡异的残留物上停留了一瞬,脸色更加难看。 但他最终没再继续发火,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下情绪。 “人没事就行。”他声音冷硬,将她扶到一边相对安全的墙边坐下,“东西碎了可以研究,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苏念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混着脸上的黑灰,划出两道白痕。 她当时也确实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发现了线索,又怕等到他们的时候,这些线索没有了,所以才会冒险下去的,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越哭越来劲。 沈墨盯着苏念看了看,最后什么也没说。 小林凑过来,心有余悸:“小苏你可吓死我们了!老大一听到阿公的喊声,立马就冲回来了!速度那叫一个快!” 苏念偷偷抬眼瞟了一下沈墨,他正拿着手电,脸色凝重地观察着地窖下面的情况,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似乎……那骇人的怒火已经渐渐被专注所取代。 “老大,下面现在什么情况?”张哥问。 沈墨的灯光聚焦在苏念之前所指的墙壁刻痕处,又扫过那个因为陶罐移开而露出的凹陷和小木盒。 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有新发现。”他语气沉肃,之前的怒火似乎完全被专业的探究欲所取代,“刻痕,还有一个暗格。” 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再次开始往自己身上绑绳子。 “老大你还下去?!”小林惊叫,“这下面太危险了!刚塌过一次!万一再来一次,会没命的。” “必须下去。”沈墨检查了一下绳结,语气不容置疑,“苏念看到的刻痕可能是关键。那个盒子不能留在下面。你们在上面固定好,动作快。” “我跟你一起下去!”张哥主动请缨。 “不用。人多了反而增加重量。看好绳子。”沈墨拒绝得干脆利落。 他再次沿着绳子,敏捷地降了下去,动作比上一次更加谨慎,避开松动区域。 苏念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 这一次,沈墨在下面待的时间更长。 他先是仔细地拍摄了墙壁上的刻痕,各个角度,异常认真。 然后才小心地靠近那个凹陷处。 他戴上了手套,用手电仔细检查了那个小木盒周围,确认没有其他机关或腐蚀物后,才极其小心地将那个不大的木盒取了出来。 木盒似乎没有上锁。 他轻晃了晃,里面似乎有轻微的撞击声。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木盒妥善地放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密封袋里,然后再次检查了一遍周围,确认没有遗漏,才发出信号,被拉了上来。 重新回到地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沈墨将密封袋里的木盒放在铺开的防潮布上。 那盒子不过巴掌大小,木质暗沉,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古朴沉重的气息。 本地老人看到那个盒子,脸上的恐惧更甚,竟然连连后退,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仿佛那是什么极度不祥之物。 “阿公,这到底是什么?你怎么看到他那么害怕啊。”小林忍不住又问。 老人只是拼命摇头,指着盒子,又指指地窖,最后竟然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老宅,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大难临头。 这反常的举动让所有人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墨眉头紧锁,盯着那个木盒,再次戴上手套,示意小林和张哥退后一点,然后极其小心地,掀开了盒盖。 没有机关,没有毒雾。 盒子里铺着一层已经发黑褪色的丝绸。 丝绸之上,静静躺着一枚颜色暗沉、造型古朴的青铜铃铛。 铃铛?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昨晚沈墨听到的不是幻觉? 真的是铃铛发出的声音。 沈墨的目光也瞬间凝固在那枚青铜铃铛上,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铃铛,仔细查看。 铃铛很小巧,做工却十分精细。 他轻轻晃动了一下。 铃铛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悠远的“叮——”声。 第18章 他的背好温暖 小林对那个铃铛也很感兴趣,但又不敢碰:“这铃铛声音真怪,听着心里发毛。老大,昨晚你听到的不会就是这个吧?它自己在下面响?” 这话让苏念后背又是一凉。 “所有东西,拍照,记录,封存。”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和专业,仿佛刚才那诡异的铃声和老人惊恐的逃离都未曾影响他分毫,“此地不宜久留。张哥,路况怎么样?” 张哥出去查看了一圈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塌方那边清理了一部分,但越野车还是过不来。要想出去,要么等外面彻底清通,至少还得大半天。要么……就只能原路翻山回去。” 翻山? 苏念的心沉了下去。 她的脚…… 老天爷,可不带这么玩的吧。 这要是走一路,她这脚应该也要废掉了吧。 但是眼下,他们没办法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必须要离开,现在她是真的懊恼,当时怎么没听话,把自己的脚扭伤了。 沈墨的目光也落到了她依旧红肿的脚踝上,眉头再次锁紧。 “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出发,原路返回。”他做出了决定,没有丝毫犹豫。 “老大,小苏这脚能行吗?这样子下去的话,小苏的脚受不了吧。要不!”小林担忧地问。 “不行也得行。”沈墨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里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天气也不稳定,必须尽快把样本和数据送回去。” 他看向苏念:“能坚持吗?” 苏念看着他那双深邃却坚定的眼睛,一咬牙,用力点头:“能!” 她不能再成为大家的累赘了。 沈墨没再多说,转身迅速指挥小林和张哥收拾所有重要设备和发现的物品。 他则走到苏念面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脚踝上的绷带,又重新紧了紧。 “忍着点。”他说着,从包里取出之前那瓶威士忌,又递给她,“喝一口,镇痛。” 苏念依言喝了一小口,辛辣感再次冲上头顶。 然后,沈墨在她面前转过身,半蹲下,将后背留给她:“上来。” 苏念愣住了:“……啊?” 他这是要背她? 不合适吧。 此刻大家身上都是各种仪器,若是沈墨背着他,他得走得多辛苦啊。 “墨迹什么?赶紧上来。”沈墨的声音带着催促,“还是你想自己单脚跳下山?” 苏念没反驳,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沈墨轻松地将她背起,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她受伤的脚不会碰到。 即便是隔着两层冲锋衣,苏念好像也感受到了他后背的温暖。 “抱紧我。”他低声吩咐,然后对小林和张哥道,“出发!”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泥泞湿滑的山路。 回去的路因为下雨和负重,比来时更加难走。 小林和张哥轮流在前面开路,并用登山杖为后面的沈墨探路、借力。 沈墨背着苏念,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翼翼。 苏念趴在他背上,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从小到大,好像只有小时候老爸背过她。 原来……长大了被人背着是这样的感觉。 她偷偷侧过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滴进衣领。 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前路,薄唇紧抿,带着一种专注而认真的魅力。 她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乱了节奏。 “看路,别看我。”沈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苏念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脸猛地一红,赶紧转回头,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肩头的衣料里,心脏怦怦狂跳。 他背后长眼睛了吗? 艰难地行进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翻过了最陡峭的山脊,来时塌方的那段路已经遥遥在望。 张哥提前用对讲机联系了留守的司机,车子已经开到塌方另一侧等着了。 “大家加快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沈墨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苏念趴在他背上,也是不敢乱动,她不是什么瘦子,虽然个子矮,但快一百斤的体重,也不是那么好背的。 这么一想,她真是后悔之前没好好减个肥。 终于,他们有惊无险地下了山,穿过被清理出一部分、勉强可以通行的塌方区,看到了等在对面的越野车。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沈墨小心翼翼地将苏念放进车后座,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 小林和张哥把设备装车。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南埕村的方向。 短短一天一夜,经历却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疲惫和伤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沈墨则拿出那个密封的木盒,再次打开,就着车内的光线,仔细研究着那枚铃铛,眉头始终紧锁着。 车子驶出山区,重新开上平坦的公路,手机信号也恢复了满格。 苏念的手机立刻嗡嗡地震动起来,是周薇的连环call。 她接起电话,周薇焦急的声音立刻炸响:“念念!你终于有信号了!怎么样了啊?脚严不严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别担心,我的脚没事,就是一点扭伤,已经处理过了,而且……” 下面的那句话,苏念没说出口,她要是说回来的路上是沈墨背着她走了两个多小时,周薇那丫头能在电话那头疯狂吧。 所以她默默的没吭声,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也告诉她,等她回去再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念发现沈墨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木盒,正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看邮件。 他的侧脸映着手机屏幕的光,显得有些冷硬。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眉头骤然锁紧,手指停顿在屏幕上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瞬间变低。 苏念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 是工作室出什么事了? 还是……沈家那边? 回到公寓,沈墨一把将苏念从车里抱出。 “那个,我自己能走的……”苏念小声抗议,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 第19章 回来相亲 “别动。”沈墨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手臂稳稳托住她。 被他这样抱着,苏念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完了完了。 这得多少尴尬啊。 沈墨将她轻放在沙发上,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拆开她脚踝上已经脏兮兮的绷带。 红肿似乎比之前更厉害了些,沈墨的眉头顿时紧锁。 “还疼不疼?”他抬头问,眼神专注。 苏念摇摇头,又点点头,在他深邃目光的注视下老实承认:“有一点,但是还好,不是很疼。” 沈墨的动作更加轻柔,指尖偶尔碰到她脚踝的皮肤,带来微凉的触感。苏念看着他低垂的、专注的眉眼,心跳又开始不听话。 “我先给你简单包扎,然后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他处理好伤口,打好绷带。 苏念想说不用去医院的,但对上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乖乖点头:“好。” 从医院回来后,沈墨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拿着那个木盒进了书房。 但在关门的一刹那,他忽然停下,背对着她问: “回来的路上,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苏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沙发套。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小声回答:“没、没有啊。” 沈墨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就好。”说完,他推门进了书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念是被饿醒的。 窗外天已经黑透,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门缝下透出一点光亮。 她挣扎着单脚跳起来,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这边水刚烧上,书房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沈墨走出来,看到她在厨房,眉头微蹙。 “饿了?”他问,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 “嗯,有点饿了,我看冰箱里有饺子,打算煮点饺子。”苏念有点不好意思,“你要吃吗?我等下多煮一些?” 沈墨没回答苏念这句话,而是直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锅铲。“去坐着吧,我来。”他语气不容置疑。 苏念愣愣地看着他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站在灶台前用长筷轻轻搅动饺子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画面太有烟火气,也太不“沈墨”了。 饺子煮好后,沈墨盛了两碗,还特意调了蘸料,有不辣的还有辣的。 这份细心真是让苏念开口就想夸。 当然,她还是忍住了。 两人安静地吃着饺子,气氛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平和。 “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擅自行动了。”苏念再次道歉。 毕竟今天确实是她自己不听话,沈墨再三交代了让她不要下去,她还是没听,后来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墨夹饺子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她:“以后你要记住,任何发现,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严厉。 苏念用力点头,低声,“恩”了一声。 接下来的两天,苏念老老实实在家养伤。 沈墨倒是变得更忙了,早出晚归,但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帮她换药。 他的动作专业而轻柔,指尖的触碰总让苏念心跳加速。 虽然他话不多,但苏念却莫名觉得,他周身的寒气好像没那么重了。 第三天早上,苏念的脚踝消肿了不少,已经能慢慢扶着墙走路了。她想着不能总白吃白住,便起了个大早,想着做顿早餐。 结果她刚单脚蹦到厨房,就看到沈墨已经在了。 他穿着运动服,额头上带着薄汗,像是刚晨跑回来。 “老大早。”苏念有点意外。 “早。”沈墨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脚上扫过,“能走了?” “嗯,好多了。”苏念点头,“那个……我想做个早餐,谢谢您这几天照顾。” 沈墨冲泡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便。”他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十分钟后我有个视频会议。” 苏念立刻忙活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煎了鸡蛋,烤了吐司,热了牛奶。 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时,沈墨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他看着桌子的早餐,眼睛里闪了那么一丝有些看不懂的东西,极快,快得让苏念以为是错觉。 “谢谢。”他低声道,然后戴上了耳机开始会议。 苏念在他对面坐下,小口吃着早餐,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说着专业术语,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苏念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时,看到来电显示——【妈妈】。 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反而把牛奶杯碰倒了! 白色的液体瞬间泼洒出来,溅到了沈墨放在桌边的手机和文件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苏念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抽纸巾要去擦。 视频会议那头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了下来。 沈墨蹙眉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对着麦克风快速说了句“稍等五分钟”,然后摘下了耳机。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念着急的快哭了。 沈墨没说什么,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似乎没问题。 他看了一眼苏念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不断闪烁。 “先接电话吧,这里没事。”他语气平静,拿着手机和电脑起身,“我回书房继续。” 苏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真想骂自己。 苏念啊,苏念,你是蠢猪吗? 伤了脚,又不是伤了手,怎么可以这么笨。 她接起电话,语气还有点蔫:“妈……”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母关切的声音:“念念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没事吧?声音怎么不对?” “没事没事,刚不小心碰倒了东西。”苏念赶紧调整情绪。 “哦,没事就好。妈跟你说啊,你上次说辞职了,新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啊?顺不顺利?同事好不好相处?老板人怎么样啊?”苏母开始了一连串的例行询问。 苏念头皮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支支吾吾地回答:“还、还行……挺顺利的……老板人……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冷,有点凶,还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那就好,那就好。”苏母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对了,念念,你王阿姨昨天给我打电话,说给你物色了个特别好的小伙子,海归博士,在投行工作,条件可好了!照片我看了,长得也挺精神!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见见?” 又来?! 第20章 需要我帮忙吗 苏念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妈!我现在这工作刚起步,忙得很,没空相亲呢!而且我还小了,你和老爸养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啊。” “工作再忙也要考虑个人问题啊!你都二十四了!女人最好的年纪就那么几年!听妈的话,见见吧,啊?万一合适呢?再说了,你嫁人,多一个人疼你,我和你爸高兴还来不及。”苏母苦口婆心。 “不合适!真不合适!我现在真的不想谈这个!”苏念急得直跺脚,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脚怎么了?”苏母立刻听出了不对劲。 “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苏念赶紧解释。 “扭了?严不严重啊?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啊!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照顾自己?要不妈过去照顾你几天?”苏母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担忧。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室友……我室友照顾我呢!对我可好了!”苏念情急之下,开始胡编乱造。 “室友?你什么时候合租了?男的女的?”苏母的警觉性立刻提高了八度。 “女的!当然是女的!”苏念冷汗都下来了,“那个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啊!老板叫我去开会了!回头打给你!” 她不等苏母再追问,慌忙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却猛地僵住。 书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沈墨站在门后,手里拿着空咖啡杯,正看着她。 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听到了多少? 他……站了多久? 沈墨的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淡淡开口:“你母亲?” 苏念的脸“唰”地一下红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嗯……是、是我妈……” “你妈妈让你去相亲?”他淡淡地问,语气平静无波。 苏念硬着头皮点头:“……嗯。我妈就爱操心这个……” 沈墨沉默了几秒,忽然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我可以帮忙的。” “啊?”苏念猛地抬起头,“帮、帮什么忙?” 沈墨走向厨房流理台,一边重新冲泡咖啡,一边用冷静的语调解释:“协议期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我的责任之一。如果你母亲那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需要见面,我可以帮忙配合。” 苏念彻底懵了。 沈墨? 帮她应付催婚? 这比发现地窖里的诡异陶罐还让她觉得惊悚! “不需要帮忙吗?”沈墨转过身,倚在流理台边看她,问的一脸认真。 苏念猛摇头:“不用,不用,应该不用……” “那你打算怎么搞定?”沈墨打断她,“继续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女室友’?还是下次真的请假回去相亲?” 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苏念的窘境。 她张了张嘴,似乎无力反驳。 “没有可是。”沈墨放下咖啡杯,“如果你认为需要,就提前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会安排。” 他说完,拿起电脑和文件走向书房,留下苏念独自在客厅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刚才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念一边养伤,一边处理工作,心里却总是忍不住琢磨沈墨那天的话。 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 她好几次想发微信问问他,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又都删掉了。 万一他只是客气一下,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主要是她也怕尴尬啊。 而且,真要见爸妈? 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她爸妈就是普通中学老师,一辈子本分老实,要是见到沈墨这通身的气派……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可是……如果不答应,老妈那边的催婚电话攻势一波猛过一波,甚至开始给她发那个“海归博士”的照片和简历了,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周五下午,她决定去一趟工作室。 脚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路还有点微微的别扭,但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 小林第一个看到她,立刻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小苏!你终于来了!脚好了吗?哎呀你可吓死我们了!” 吴姐和张哥也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她的情况。 工作室的气氛一如既往,忙碌而专业。 苏念心里暖暖的,笑着回应大家的关心。 “老大在里面。”小林指了指紧闭的办公室门,压低声音,“不过心情好像不太美丽,早上过来就沉着脸,刚才好像还发了好大的火,我们都没敢进去。” 苏念的心提了一下。 是因为工作不顺利? 还是沈家又有什么事?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和数据录入。 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那扇紧闭的门。 下班时间到了,小林他们陆续离开。 苏念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做完,便留了下来。 等她终于忙完,外面天已经黑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她和办公室里还在加班的沈墨。 她收拾好东西,犹豫着要不要去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沈墨拿着西装外套和车钥匙走出来,看到她,脚步顿了一下。“还没走?” “正准备走。”苏念小声说。 两人一起沉默地走进电梯。 走到大楼门口,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一起吃个饭。”不是询问,是陈述句。 苏念愣住,抬头看他。 沈墨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聊聊南埕村刻痕的初步分析结果。” 原来是为了工作。苏念心里那点小小的火苗又熄了下去,乖乖点头:“哦,好的。” 沈墨开车带她来到一家环境清雅的私房菜馆。点完菜,他果然拿出平板,调出地窖墙壁上刻痕的高清扫描图。 “这种籀文变体,确实非常古老,初步判断,其内容核心并非祭祀,而是封印。”沈墨指着几个特殊的字符,“这些符号组合起来的意思是‘镇’、‘封’、‘绝’。” “封印?”苏念惊讶地睁大眼睛,“封印什么?” 沈墨摇头,放大另一个区域的刻痕:“这里提到的词,更接近‘疫’、‘灾’、‘祸源’。结合那个本地老人的反应,我推测,南埕村可能是在镇压某种他们认为会带来灾祸的东西。” 苏念听得后背发凉:“所以那个地窖,可能是封印之地?” “有可能。”沈墨颔首,“那个木盒里的铃铛,很可能是关键性的法器。” 第21章 他还记得 菜上来了。 沈墨收起平板:“先吃饭吧。”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苏念还沉浸在刚才那些惊人的分析里,食不知味。 后来吃完饭,走出餐馆,沈墨去取车,苏念站在路边等他。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又是母上大人。 苏念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硬着头皮接起来。 听着电话那头老妈不依不饶的催婚,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妈!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的苏母瞬间安静了,然后爆发出更高的音调。 “苏念,你没给我开玩笑吧,你是不是骗我的。” 苏念心一横,眼一闭,对着话筒大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骗你,他就在我边上!你要不要直接跟他说?” 说完,她根本不敢看沈墨的表情,猛地将手机塞进了刚刚车子开过来摇下车窗想要让她上车的沈墨手里。 沈墨愣了一下,垂眸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手机。 看到苏念用唇形告诉她,“我妈,我妈。” 他拿过了手机。 他握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将手机缓缓放到耳边,声音低沉而平稳:“阿姨,您好。我是沈墨。” 苏念站在车外,紧张得盯着鞋尖,耳朵却竖得老高。 沈墨回答得滴水不漏:“从事文化遗产保护,和念念是同行。家在本市,在行业研讨会上认识,很欣赏她的专业能力和热忱。” 语气不卑不亢,句句戳中长辈喜好。 苏念仿佛能看到母亲笑开花的样子。 果然,苏母更热络了:“小沈,什么时候和念念回家吃饭?” 终极考验来了! 苏念屏住呼吸。 沈墨几乎没犹豫,语气带点歉意:“本该先拜访您和叔叔,只是最近项目紧急需加班。等手里头的项目完成了,我们就回去。” 他竟真答应了! 苏念猛地抬头看车里,沈墨正好望过来,眼神深邃。 挂了电话,他递出手机,苏念指尖碰到他微凉的皮肤,像被烫到般缩回。 “上车。”沈墨语气平淡。 苏念晕乎乎坐进副驾,脑子里一团乱麻。 “……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她小声开口。 沈墨打了转向灯,片刻后淡淡回应:“协议内容。” 公事公办的四个字,戳破了苏念刚冒头的不切实际。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直到车子驶入公寓地下车库停稳,沈墨侧过身看向她:“答应了要视频,得提前对下口径,避免穿帮。” 苏念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对、对什么?” “基本信息电话里说了,见面细节你父母可能问得细。”沈墨条理清晰,“明天上午例会结束后,你来我办公室。” 这话让她整个人慌了。 对口径,模拟见家长? 这也太诡异了! 第二天上午工作室例会,沈墨主持的会议,快速过了项目进展和安排,全程没多看苏念一眼,公事公办。 苏念努力集中精神记录。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站起身子离开,苏念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心跳又加速。 “苏念,”沈墨的声音从主位传来,“等下来下我办公室。” 她深吸一口气跟上,沈墨关上门,指了指对面椅子:“坐。” 苏念紧张坐下。沈墨打开电脑调出文档,语气平淡:“开始吧。先从怎么‘认识’的说起,时间、地点、细节。” 这比当年答辩还紧张! 苏念磕磕巴巴编造,沈墨边记录边冷静指漏洞,每个问题都精准,逼得她绞尽脑汁圆谎。 好不容易编完“相识相知”,轮到“日常相处”。 “平时约会频率?地点?偏好?”沈墨继续提问,面不改色。 “一周一两次?看看电影、吃吃饭……”苏念硬着头皮说,实在想象不出沈墨做这些的样子。 沈墨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抬眸看她一眼,眼神似有若无掠过一丝意味,转瞬即逝:“可以。” 问题越来越刁钻,苏念快编不下去时,门被敲响。 小林探进头,兴奋道:“老大!研究所加急检测报告来了!关于铃铛的!” 沈墨神色一凛:“说。” “结果惊人!”小林走进来,不顾苏念在场,“铃铛是高度青铜合金,铸造工艺无法复现,内部符文刻痕在特定频率下,似乎能影响村里能量场的波动!” 沈墨皱眉:“怎么影响?” “初步显示,铃铛在特定距离内以特定频率震动时,村里的一些其他物品就会受到影响。”小林语气难以置信,“就像……铃铛是钥匙,整个南埕村是物品。” 苏念惊得目瞪口呆。 沈墨脸色凝重,沉默几秒后快速道:“发我所有数据,通知项目组半小时后紧急会议。” 小林领命离开,办公室只剩两人。 刚才的尴尬暧昧被惊人发现打破,沈墨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报告,眼神专注锐利。 苏念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头的小鹿乱撞渐渐平复。 她悄悄起身:“老大,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沈墨目光仍在屏幕上,轻“嗯”一声。 苏念轻轻带上门,回到工位,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心情却无法平复。 晚上加班的只有项目组核心成员,会议在沈墨办公室进行,气氛严肃热烈。 苏念负责记录,听着深奥术语和大胆推测,会议到很晚才结束,大家陆续离开。 走的时候小林还询问要不要送她回去。吴姐当场拉扯了一下小林,小声的说了一句,“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啊怎么了,怎么没有眼力见了,这么晚了,身为同事送一下小苏啊。” “赶紧走了,你再不走,你就留着继续加班。” 小林被吴姐拉走,苏念觉得还挺尴尬的,是不是吴姐看出了什么。 她和沈墨之间的关系其实对外是并未公开的,所以当初她进工作室的时候,大家也只是以为她是沈墨招聘进来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还存在协议这件事情。 苏念整理好记录,准备下班时,见他还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 苏念想了想,也没打扰,轻轻带上门。 走出大楼,夜风吹来,她拿手机看时间,发现有条沈墨十分钟前发的微信,只有三个字: 【别忘了。】 苏念一愣,随即想起——明天,是约好和爸妈视频通话的日子!他竟在烧脑的紧急会议后,还记得这种小事? 第22章 发烧了 周六清晨,苏念是被手机闹钟给叫醒的。 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时候,门上传来敲门上。 打开门,沈墨站在门外。 苏念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睡衣,再看看人家。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休闲衬衫,衬得身形挺拔,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慵懒随性。 沈墨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准好好了吗?” “我……我马上,我马上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下。” 说着“啪”一下关上门。 要不要这么正式,要不要这么准时。 换衣服,换衣服。 苏念冲进浴室赶紧洗漱,平时起码半个小时,今天五分钟搞定。 再次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沈墨手里提着的礼盒。 有些疑问? “这是?” “给你父母的礼物。” 苏念看着那份显然是精心挑选的礼物,心里泛起涟漪:“这也太破费了……” “必要开销,不会破费。”他语气平淡,却在走近时低声补充,“你今天这样穿,挺好看的。” 苏念脸颊微热,她今天特意选了件米白色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沈墨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将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头发有点乱。”他收回手,声音低沉。 十点整,视频准时接通。 沈墨游刃有余地回答着爸妈的全部问题,言语间既保持恰当的距离感,又不失亲切。 当苏母问及他们未来的打算时,沈墨侧头看向苏念,眼神温柔而专注:“我们尊重彼此的节奏。只要念念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妈呀,这男人演戏都能演的这么逼真,她都觉得自己要相信了。 视频结束后,客厅陷入微妙的安静。 “那个,你刚才演得真好。”苏念小声说。 沈墨放下水杯,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你觉得我只是在演?” 苏念怔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在演吗? 不过不管是不是在演,这都不重要了,因为爸妈这边暂时已经蒙混过去了。 至少短时间之内,老妈不会在催她相亲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以后在说。 所以苏念这边安心的回去工作室上班去了。 下午的时候,前台告诉告诉她,有人找的时候,苏念还楞了一下的,她在这边上班,基本上很少人知道,就是连周薇也只是知道,但是没来过。 刚走到前台,就看到那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女人此刻正上下打量着她。 “你就是那个苏念,沈墨新招的助手?”这话充满了鄙夷。 结果苏念还没开口说话,沈墨不知什么时候从办公室走出来,脸色冷峻:“李婧怡,我的事,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沈墨,我沈叔叔说你招了一个助理,今天我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顺便来看看你,晚上你不加班吧,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见到沈墨,那个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看的苏念一愣一愣的。 那个李婧怡手伸过来要挽着沈墨胳膊的时候,沈墨往后倒退了一步,“李小姐,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还要忙,慢走不送。” “沈墨,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相信李小姐不会听不懂。” 沈墨说完,拽着苏念转身进去了。 苏念回头时,就看到那个李小姐用手指戳着他们,一脸愤恨,奈何,玻璃门隔音效果太好,苏念没听到人家到底说了什么。 李婧怡愤然离去后,沈墨低头看向苏念:“没事吧?” 苏念摇摇头,“没事。” …… 隔天工作室接了一个紧急项目,需要紧急处理一批刚出土的、极度脆弱的青铜器碎片。 工作量大,要求精细,整个团队都留下来加班。 小林为此叫苦不迭,说已经好几天没有陪女朋友了。 “你们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吴姐:“我说小林,你就知足吧,老大给我们开的工资可是全行业最高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女朋友都抱怨了,说我老是不是加班就是出差。” 吴姐:“我看啊,就你那个女朋友,娇滴滴的,迟早要黄。” 小林:“……” 几人也就抱怨了那么一下,很快投入到工作之中。 沈墨身为老板,更是全程紧盯,亲自处理最关键的部位。 木器修复是赵工的强项,所以苏念就给赵工打下手,小林负责资料规整和分析。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充满了化学试剂和古老铜锈的特殊气味。 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几个小时,苏念渐渐觉得有些头晕乏力,喉咙也干涩发痒。 她以为是太累了,没太在意。 直到她帮忙搬运一箱清理好的碎片时,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猛地一黑,手一软,箱子脱手向下坠去! “小心!”旁边传来沈墨一声低喝。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只手臂猛地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下坠的箱子,另一只手则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苏念踉跄了一下,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怎么了?”沈墨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她头顶响起。 “没……没事,”苏念晃了晃晕沉的脑袋,想站直身体,却觉得浑身无力,“可能有点低血糖……” 沈墨蹙紧眉头,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抬手,用手背极其自然地贴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微凉,触感却让苏念的额头瞬间滚烫。 “不是低血糖,是你发烧了。”沈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我不知道……”苏念确实后知后觉,只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 沈墨立刻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对旁边的小林快速交代了几句,然后一把将苏念打横抱了起来! “啊!”苏念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抓支撑,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一片滚烫坚实的肌理。 隔着薄薄的衣服,那清晰的肌肉线条顺着掌心传来,她慌忙想收回手,却因眩晕未散,指尖反而不受控地轻轻蹭了一下。 脸颊瞬间烧得更厉害,苏念埋在他肩头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衣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刚才的羞窘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搅得乱成一团,她只能死死闭着眼,假装自己只是慌乱中抓错了地方,连挣扎的力气都泄了大半。 第23章 越界了 去医院检查,突发高烧,加上过度疲劳,需要立刻输液休息。 沈墨沉着脸色,办理手续、取药、陪护,动作高效利落,只是眉头始终紧锁着。 病房里很安静,苏念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凉的药液一点点输入自己的血管,意识有些模糊。 沈墨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不起,老大,”苏念声音虚弱,带着歉意,“耽误项目进度了……还差点因为我摔坏了那批重要的文物。” “项目不缺你这几个小时。再说了,现在东西也没有摔坏。”沈墨打断她,语气冷硬。 苏念瘪瘪嘴,也许是药物作用,她很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手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动作轻柔。 然后似乎有人帮她掖了掖被角,调整了输液的速度。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却抵不过沉重的睡意。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时,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烧退了,人感觉清爽了许多。 小护士刚好进来给她拔点滴,看到她醒来。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感觉喉咙还有些不舒服。” “这些都是正常的,你可真幸福,昨晚上你男朋友跑前跑后地照顾你一个晚上,而且还长得那么帅。” 苏念张口想解释,却发现小护士已经弄好了,推着车要走了。 她想说,他不是男朋友? 他们这种协议关系,算不得吧。 她转过头,沈墨坐在那张椅子上,仿佛一夜未动。 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守了一夜?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沈墨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起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是先是看向病床上的苏念。 “好点没有?”他伸手自然地去探她的额头。 “好多了……刚才护士来检查过了。”苏念小声回答。 沈墨确认她体温确实降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般,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严肃。 挂完电话,他转身:“等会儿我先给你办理出院,回去好好休息。” 苏念点点头。 回到家,他就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熬得软糯清香的白粥和一碟清淡的小菜进来。 “吃了再吃点药。然后休息一下。”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吃完粥,苏念躺下。 沈墨帮她盖好被子,却没有立刻离开。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安静的沉默。 苏念顿了顿,“老大,昨天谢谢你,还有……你对我真好。” 沈墨没有回答苏念说的那句话,而是淡淡地开口:“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却在转身关门的时候,说道:“苏念,别对我期望太高。我……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 沈墨的声音又低又哑,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苏念刚被热粥暖过的心口,瞬间凉得发疼。 他这是……拒绝的意思。 所以那些对她细致的照顾、在李婧怡面前的维护、工作上的提点,都只是“协议”或责任催生出的举动,和感情半点不沾边? 是她自己一直想多了,会错了意? “我……知道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对不起,老大,我……越界了。” 她拉高被子,猛地转过去背对着他,“我困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沈墨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动了动,却觉得任何话都多余,最终什么也没说。 最后,他只是沉默着轻轻带上了门。 那一夜苏念失眠了。 沈墨那忽冷忽热的态度,把她的心搅得乱成一团麻,她想静一静、降降温。 正好,之前有个合作方的后续调研工作,得有人去邻市出差两天。她想都没想,直接按工作室的常规流程提交了申请请了假,没跟沈墨说。 出发前一天晚上,苏念收拾好行李后,来厨房倒了一杯水,那会儿沈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资料,这几天两人刻意维持着一种平静的气氛。 “为什么突然要去邻市出差?”沈墨头也不抬。 “之前经手的项目还有点后续的工作,做事情吗?要有始有终。” 苏念语气淡淡的回答。 然后气氛又僵硬了一小会儿。 “明天几点的车?” “早上九点。”苏念拉上关上冰箱的门,“两天就回来。” “嗯。”沈墨应了一声,放下资料,起身回书房了,没再多说别的。 苏念望着关上的书房门,心里那一点点期待,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没气了。 看吧,他根本就不在乎。 之前那些维护和靠近,估计都是“协议”范围内的表演罢了。 第二天,苏念拖着行李箱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出差这趟还算顺利。 白天忙调研,她暂时顾不上想别的,可一到晚上,独自待在酒店房间,那种心烦的感觉又出来了。 从出来到现在,沈墨一个电话都没有。 若不是工作室的工作群聊里,他还冒着泡的交代工作,苏念都觉得,这段时间和沈墨之间的那些是一场梦。 而事实上,沈墨这两天也不好过,因为他性格的缘故,他平日里身边朋友也不多,唯一的好兄弟,现在人在国外。 打了电话,结果还没打通。 苏念不在家,他就干脆在工作室加班。 关键是他加班,还苦了小林一起加班。 小林都发朋友圈抱怨了。 那条朋友圈,苏念可都还评论了。 对于苏念来说出差两天,时间过的很快,工作上的事情也处理还算顺利。 回来的路上,高铁还没下,就接到了周薇的电话,咋咋呼呼地说要给她接风,庆祝她第一次出差。 “就咱们俩吗?”苏念有点担心,怕周薇又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联谊”活动。 “放心啦放心啦,就咱们姐妹俩,顶多……我再叫上公司两个关系好的同事,都是年轻人,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有个还是你学弟呢,可崇拜你了!”周薇拍着胸脯保证。 苏念拗不过她,想想出差回来确实也想放松放松,而且她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到时候看见沈墨,还有点尴尬,就答应了。 第24章 你在吃醋吗 傍晚回到本市,苏念直接打车去了周薇订的餐厅包间。 果然,除了周薇,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不认识的人。 那个被周薇着重介绍的学弟张弛,戴着黑框眼镜,看着清清爽爽、阳光帅气的,对苏念那叫一个热情,三句话不离敬佩。 “学姐,你之前在《文化遗产》上发的那篇讲民间技艺活态传承的论文,我读了好多遍,观点太厉害了!”张弛眼睛放光,边说边给她倒茶。 苏念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一些想法,不算啥。” 饭局氛围挺轻松的,那个张弛特别能聊,总能找到苏念感兴趣的话题。 周薇在桌子下面偷偷踢了踢苏念的脚,挤眉弄眼,还悄悄用口型问:“怎么样?不比你家沈大佬差吧,反正你和沈大佬是协议的,而且就人家那种对你的态度,我看还不如这个学弟香。再说了,大叔是比不上弟弟的。” 苏念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沈墨可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夸她,他就只会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她要是犯错了,就冷静地指出来,做得好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轻轻点个头。 介于之前和沈墨之间的关系,其实苏念这两天也想过不少,可是她发现她是真的喜欢上沈墨了的。 饭局快结束了时,周薇正吵吵着要不要再去下一个地方玩玩,苏念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明晃晃地跳动着两个字——沈墨。 她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走到旁边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接电话。 “喂?” “你回来了,在哪?”电话那头,沈墨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低沉、平静,听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 “下午回来,然后现在刚跟朋友吃完饭。” “位置发给我。”他说话还是那么干脆,“顺路,来接你回去。” 苏念本来想拒绝,说不用麻烦,自己能回去。 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好,我发你。” 挂了电话,她就把定位发过去了。 周薇凑过来,一脸八卦:“我说,苏念同学,你能不能给我出息一点,沈大佬一个电话你就投降了,你忘记早几天人家对你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你还忽冷忽热呢?还拒绝你吗?” 苏念尴尬的笑笑,好像确实不是很出息。 “行了行了,我也不取笑你了。” 还没过十分钟,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车门打开,沈墨从驾驶座下来了。 他今儿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整个人身姿挺拔,在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显得那叫一个清俊又矜贵。 他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苏念身上。 几步走上前,很自然地就接过她手里拎着的电脑包和一个小行李箱,然后看向周薇几个人,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你们照顾念念,不早了,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他那姿态从容得很,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气场,就像这里的主人一样。 周薇反应可快了,立马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哎呀,苏念,不介绍一下吗?” 周薇可不会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从苏念和沈墨签订那个协议开始到现在,他都没见过沈墨。 如今见到本尊,确实惊艳了几分的。 苏念扯了一下周薇的臂弯,不过话还没说出口。 沈墨先开了口,“您好,我是沈墨,你就是念念最好的闺蜜吧。” “对,我就是念念最好的闺蜜,沈先生和我们家念念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关系,但若是沈先生对我们家念念无意,我觉得还是不要给人希望的好。” 后半句话,周薇说的声音不大。 但是沈墨听的真切。 他盯着周薇许久没吭声。 后面还是周薇先笑出声,拍着苏念的肩膀,“好了,让沈大佬先送你回去吧,今天也累了一天,改天我们再约。”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周薇摆摆手,可是目光却没从沈墨身上离开。 她盯着沈墨看了又看,许久,突然扯着笑:“我建议沈先生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学姐,那我下次还能约你吗?我很崇拜你。” 苏念上车前,张弛来了这么一句。 苏念转头尴尬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家好好玩。” 和他们分开后,苏念坐上沈墨的副驾驶。 车子稳稳地汇入车流后,苏念偷偷瞄了一眼沈墨,他正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况,侧脸线条冷硬冷硬的,下颌线还绷得紧紧的。 她感觉出来了,他不高兴了。 可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当时不都拒绝了她。 现在不高兴个什么劲。 按理说他应该很开心啊,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两只是协议关系,协议关系内,各取所需,一年之后,协议结束,他们就可以形同陌路。 “那个戴眼镜的,是你学弟?” “……嗯。”苏念语气淡淡。 “长得不怎么样。”沈墨语气平平淡淡的。 “没有啊,我觉得长得挺好的,斯斯文文的。而且还是校草呢?” “他喜欢你?” “没有吧。” 一说完,气氛又僵硬了片刻。 她突然感觉,车厢里好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陈年老醋的味儿。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是在吃醋吗?” 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动作很轻,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特别复杂,有审视,有克制,还有一丝被戳破心思后的小狼狈。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就在苏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打了转向灯,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一处临时停车带上。 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倾身过来,手臂撑在苏念的座椅靠背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靠得极近,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苏念,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吃醋?嗯?” 第25章 沈大佬的腹肌很带感 沈墨靠得特别近,热乎乎的呼吸缠在一起,那双深邃的黑眼睛紧紧盯着她,里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苏念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嗓子眼,脑子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理由? 他们之间就隔着一纸协议,她还能指望有什么理由? 她还想着要怎么回答时,车子的全景天窗“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下雨了。 雨下得又急又凶,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车窗上,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模模糊糊。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就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灭了车里那股又暧昧又危险的火苗。 沈墨动作停住,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最后什么也没说,坐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坐好。”他声音有点哑,重新发动了车子。 苏念松了一大口气,脸转向车窗,看着外面被雨水弄变形的光影,心里乱糟糟的。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开到最大,前面的路还是看不清。 车速只能慢下来。 车里又安静了,比刚才还微妙。 之前的话没个结果,像根看不见的线,紧绷在两人中间。 沈墨专心开车,不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有点泛白了。 苏念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 他刚才……生气了吧? 因为那个学弟? 难道还真的吃醋了。 不过,感觉不太可能。 毕竟那天晚上他的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在拒绝的意思。 正想着,车子突然一顿,然后慢慢停在路边。 “怎……怎么了?”苏念下意识问。 “雨太大,看不清路,先停一会儿。”沈墨解释,语气已经变回平时的沉稳。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探身到后座拿东西。 苏念看着他的动作,还有点迷茫。 很快,他坐好,只是手里多了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色羊绒薄毯。 “披上。”他把毯子递给她,语气不容拒绝,“车里空调温度不高,你刚才喝了酒,容易着凉。” 苏念看着递过来的毯子,一时忘记伸手去接。 他注意到她吃饭时喝了酒,还留意到温差。 所以他是在关心她。 “愣着干什么?赶紧盖上,难不成还想再生病。” “不想。” 苏念说完伸手接过毯子,柔软的羊绒摸着暖暖的,让她有点凉的手指暖和起来。 大概有个二十分钟多,苏念也没看手机,雨小了点,但还是下个不停。 沈墨重新启动车子,只是开的不快。 苏念的余光撇到仪表盘上,30码。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才到小区。 只是沈墨没有开进地下停车场。 反而是停在地面上的车位里。 车停好后,沈墨先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把黑色长柄伞。 他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把伞撑开。 “下来。”他站在车门外,伞大部分都往车门这边斜,就怕苏念被雨沾到一点。 苏念解开安全带,抬头便问:“不是能开到地下室吗?怎么停在上面。” “车位在清理,所以晚上只能停在这里。赶紧先下来吧。” 苏念:“哦”了一声。 大晚上物业清扫车位? 谁家物业大晚上清扫车位的。 难不成高档小区的物业服务要好点的。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低头钻进了伞下。 两人靠的很近,苏念都清楚地闻到沈墨身上那淡淡的沐浴乳香味,混着雨水的清新,一直在鼻尖打转。 他为了撑伞,手臂离她更近了,羊绒衫袖子时不时轻轻擦过她手臂,麻酥酥的。 两人并排走着。 脚步声和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掺和在一起,苏念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头都不敢抬,只顾盯着脚下湿漉漉的地面。 沈墨也不说话,可伞几乎全往苏念那边歪了,他自己半边肩膀都露在雨里。 “伞……伞往你那边挪点。你都湿掉了。”苏念忍不住小声提醒。 “不用。”沈墨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又低沉又稳。 说着他稍微动了动,手臂好像离她更近了,差不多把她圈在伞下和自己胸膛之间,像给她圈出了个小安全区。 苏念感觉自己脸又开始发烫。 这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 先是来接她,再是莫名其妙说那些话,再接着又和她靠着这么近。 本来出差两天平复的心情,此刻又因为沈墨这些行为燃起了烈火。 好不容易走到单元楼楼下。 沈墨把伞收了。 苏念看见他穿着羊绒衫的右肩膀颜色明显深了一块,都是被雨水打湿的。 可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按了电梯键。 电梯慢慢往上走,里头就他们俩。 雨水顺着伞尖往下滴,在光亮的地板上洇出一小滩水。 气氛又变得有点微妙,静悄悄的。 之前车上没问清楚的问题好像都在这潮乎乎的空气里又冒出来了。 “叮——”电梯到了。 沈墨让苏念先出电梯,自己跟在后面。 到了公寓门口,苏念输入密码,可手因为紧张抖个不停,试了好几次都密码错误。 一只手指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稳住了她哆嗦的手。 然后输入了那个熟悉的密码。 男人的手掌又暖又干,还有常年修复文物磨出的薄茧,摸上去的感觉清楚得很,苏念浑身都颤了一下。 就这么从背后差不多环抱着她的姿势,带着她的手,轻轻松松就打开了门锁。 门开了,屋里感应点暖光一下子照出来。 沈墨松开手,就好像刚才那特别亲近的动作只是顺便做的。 苏念微微有些楞了片刻,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沈墨在门口收拾湿掉的伞和外套。 沈墨抬手脱外套时,手臂抬起的弧度扯动了里面的白色T恤,衣料本就被雨水浸得有些贴身,此刻更是松垮地向下滑了几分,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腰腹线条。 苏念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去,只瞥见那道清晰的人鱼线陷在肌理里,下方还隐约缀着两小块硬实的腹肌轮廓,沾着的水珠顺着腰线往下滚,没入裤腰时,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着湿意的光泽。 她像被烫到般立刻移开眼,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不过原来他衬衫下的样子,比想象中更有冲击力。 “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沈墨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当着她的面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弄的苏念又开始怀疑,难不成刚才那些还是她的错觉不成。 喝多了。 这是出现幻觉了不是。 第26章 为什么那么说 第二天早上,苏念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从房间走出来, 沈墨已经在餐桌边上坐下了,此刻正专心看着平板里的资料。 “早。”他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顺手就把放在旁边一杯还温乎的牛奶,推到了苏念平常坐的那个位置前面。 “早。”苏念小声回了一句,坐下后,伸手捧起牛奶杯,喝了一大口。 苏念以为至少这对面的男人会说点什么,可结果她面前的三明治都要被她咬完了,他也没吭声。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冷冷淡淡、让人不好接近的沈大佬。 “今天上午。”沈墨放下咖啡杯,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说话的语气就跟谈工作一样,“有一个项目的合作方会派人到工作室来做交流,你去准备一下相关的材料,这会议你也一起参加。” “好。”苏念点点头,然后把杯子里点牛奶喝完。 算了算了。 还是先好好工作。 上午十点,会议准时开始。 沈墨作为项目的主心骨,条理清楚地给大家介绍项目的进展情况,苏念在旁边配合着展示资料,碰到需要补充细节的地方,她就及时说上几句。 她头头是道的表述,让合作方的代表忍不住连连点头。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有人开口说话,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李婧怡。 比起那天,今天倒是穿了一身香槟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得挑不出一点毛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抱歉啊,打扰各位了。”李婧怡声音柔柔的,眼睛直接就看向沈墨,“沈墨哥,听沈叔叔说你上午会在这里开项目会,我就说过来看看。” 李婧怡特意将那沈叔叔三个字咬的很重。 沈墨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动作特别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我们正在进行内部交流。” 他也将内部两字咬的很重。 “没关系呀,我就坐这儿听一听,顺便学习学习,况且我爸和沈叔叔都有意想让我跟着你的。”李婧怡说完这话,不客气的直接在会议桌最末尾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上一次李婧怡来之后,小林曾私下偷偷和苏念说过,这个李婧怡大学里学的也是古建筑修复专业,而沈墨的父亲和她的父亲在生意上有往来,而且应该是此前沈墨的父亲许诺了人家,可以来工作室当沈墨的助手的。 只是当时她已经是沈墨的助手了。 所以她的捷足先登,碍着人家的眼了。 加上这是李家大小姐,人家那股高傲的劲就在。 李婧怡坐下的时候眼睛还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苏念,眼神里藏着一点不太容易让人看出来的不屑。 碍于项目的合作方在,沈墨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什么也没说。 会议接着进行,但是这气氛明显变得有点怪了。李婧怡往那儿一坐,就像一根刺扎在空气里,让人浑身不自在。 轮到苏念讲解她负责的那块内容——关于一批等着修复的纺织品纹样的数字化复原方案。 正讲着,李婧怡突然轻笑了一声,直接打断了苏念。 “苏小姐的这个方案听上去挺有想法的。” “不过,我听说苏小姐之前主要是做文献研究的?像这次这种顶级的织造工艺,对技术的精度要求这么高,苏小姐在经验方面……会不会有点不够呀?要是数据采集的时候出点问题,或者后期处理有偏差,那可直接就影响到修复的效果了。” 她这话听着好像是在好心提醒,可实际上每一个字都在怀疑苏念的专业能力,质疑她有没有资格做这个项目。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苏念身上。 苏念捏着激光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资历尚且确实是苏念的短板,毕竟入这行确实没多久。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沈墨先她一步开了口。 “李小姐多虑了。”沈墨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往后靠,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婧怡,“苏念的专业能力,我亲自考核过。而且数据采集流程和精度控制标准,由我和技术团队共同核定,不存在你所说的‘偏差’风险。”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苏念,“而且,苏念做事认真负责,我相信她会做的很好。” 李婧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沈墨哥,我这也是为了项目考虑……” “项目的考量,自有我和团队负责。”沈墨直接打断她,语气冷了几分,目光锐利如刀,“至于苏念——” 他再次看向苏念,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带着一种宣示般的笃定: “她是我亲自挑选的助手,也是我认定的人。她的去留和能力,还轮不到外人来评判。” 李婧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嘴巴张了张,还想在说什么,可在沈墨冷冰冰的目光下,到最后也没挤出一个字。 她猛地站起来,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讲,抓起文件夹,蹬着高跟鞋匆匆走出会议室,门被她甩得“砰”地响了一声。 “各位,不好意思,一点点小插曲,我们继续。” 后面会议进行得很顺利,会议结束后,她跟着沈墨出会议室,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忍不住加快脚步,和他并排走,小声问:“老大,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呀?” 沈墨脚步没停,眼睛看着前方,侧脸还是冷冷的,不过耳根好像有点发红,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说什么了?”他反问,声音低沉。 苏念被他这明知故问弄得有点无语,“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认定点人吗?为什么那么说呢?” 沈墨脚步微微顿了下,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手,就在苏念都以为他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结果沈墨只是很自然地帮她把肩膀上不知哪来的一根小线头轻轻拂掉。 然后像是憋了很久,才说道:“不然呢?”他微微挑了下眉,眼睛盯着她,“你觉得,我该怎么介绍你?我的……协议太太?” 他故意把“协议太太”四个字说得很慢,尾音往上扬,有点调侃的意思,又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说完,他不等苏念反应,转身就接着往前走,只是这背影好像没平时那么疏远,多了点说不出的感觉。 苏念愣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刚才被他拂过的肩膀。 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男人真是琢磨不透。 第27章 窒息的吻 下午的时候,苏念这心里头被上午沈墨说的那些话还搅得有点心烦意乱,结果在库房核对纺织品实物的时候,拿错了编号。 沈墨看她一眼,把手收回去,接着清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工作的时候专心点。” 被指正后,苏念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晚上回到公寓,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点怪。 苏念主动跑到厨房做晚饭,想借忙乎事儿来压一压心里的慌乱。沈墨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书房。 直到苏念喊他吃饭,他才出来。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 苏念闷头小口吃饭,沈墨倒是吃得挺优雅,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吃好了,先回书房工作了,明天上午,东郊石刻的拓片工作得收尾,你跟我去现场一趟。”沈墨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 “好,我知道了。”苏念应了一声。那工作在郊区的一个文物保护点,有点路程,得一大早出发。 苏念盯着沈墨回书房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收拾完厨房,苏念早早回了房间。 结果躺床上,根本睡不着。 沈墨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想给周薇打电话叨叨几句,结果人家加班忙到起飞,还没说几句就被挂断了电话。 深夜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梦到自己又掉进南埕村那个黑乎乎的地窖里,一股腐朽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她拼命想爬出去,黑暗里,感觉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使劲跑,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憋闷得快喘不上气了…… “救命——!”苏念猛地从梦里惊醒,一下子坐起来,额头全是冷汗,心脏“砰砰”狂跳。 苏念抱着膝盖,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缓和过来。 一冷静下来吧,她觉得嘴巴干得厉害,喉咙也发紧。 犹豫了一会儿,她掀开被子,轻轻拧开房门,想去厨房倒杯水。 结果经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房门缝透出一点微光。 这么晚了,沈墨还没睡。 她轻手轻脚走到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她清洗好杯子刚放好准备回房,就听书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墨站在门口,还穿着白天的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了,袖子随便挽着,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 他好像也没想到会碰到苏念,也是愣了一下,看到她只穿件单薄睡衣,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眉头微微皱起来。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苏念没想到会撞上他,有点尴尬,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几步。 “我……我有点口渴了,出来喝点水。” 沈墨盯着她有点苍白的脸看了几秒。 “做噩梦了?” 苏念抿抿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想回房时,沈墨开口,“我给你热一杯牛奶。” 说着从冰箱里里拿出牛奶,再从橱柜里拿出牛奶锅,熟练倒进奶锅,开了火。 很快,沈墨递过来一杯热牛奶。 “喝了。”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带着点命令的意思,“这样子能睡好点。” “谢谢……”她小声道。 沈墨就站在对面,靠着料理台,就静静看着她。 一杯牛奶喝完,苏念觉得身上暖和多了,那点恐惧也散得差不多了。 “好点了?”沈墨问。 “嗯,好多了。”苏念点点头,把空杯子拿到水池下面清洗,然后再放入碗柜里,弄好后准备回房。 “等下。”沈墨叫住她。 苏念回头看他,有点疑惑。 “晚上凉,别又着凉了,还有下次记得穿拖鞋。” 苏念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厨房光线不算亮,他平时冷硬的轮廓好像柔和了点。 两人离得很近,她能清楚看到他眼底淡淡的红血丝,还有他轻轻动了下的喉结。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混着没散的依赖和悄悄冒头的情愫。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退开时,苏念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拽住了他衬衫的袖口。 一种莫名的冲动汹涌而上,都说酒精能壮胆,可深夜的关心,有时比酒精更上头,更壮胆。 苏念几乎是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仰起脸,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莽撞,将微凉的、带着牛奶甜香的唇,贴上了他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墨的身体彻底僵住,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他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紧闭着双眼、睫毛剧烈颤抖的苏念。 她的吻生涩而短暂,更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触碰,一触即离。 苏念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冲动,垫起的脚刚准备撤离,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腰,阻止了她的逃离。 “苏念……”他低哑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危险的、克制的喑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等她回答,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等她回答。 他俯下身,重新攫取了她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 这是一个真正的、带着灼热温度和不容抗拒力道的吻。 充满了占有欲,他引导着她,强势地攫取着她的呼吸和她唇齿间残留的牛奶甜香。 苏念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吻搅得粉碎。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他有力的手臂,和他唇舌间带来的、令人腿软的悸动。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皱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 空气中弥漫暧昧至极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念因为缺氧而发出细微的呜咽,沈墨才像是骤然清醒,猛地结束了这个吻。 他松开了她,呼吸粗重,胸膛微微起伏。 苏念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嘴唇微微肿起,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沈墨抬手,用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她湿润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眷恋与克制。 他看着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叹息,“苏念,你在玩火。” 说完,他突然猛地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大步离开了厨房,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留下苏念一个人站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耳边回荡着他那句带着警告却又充满复杂情感的“你在玩火”。 所以……这算是什么? 他回应了她的吻,明明那样激烈,那样真实……可最后,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