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使》 第1章 第 1 章 初秋时节,风已经带了软刃,再听不到令人烦躁的蝉鸣声,车轮压过枯叶的脆响成为秋韵的主旋律。色彩开始丰富起来,脱去单一的绿,张扬着本来面目。 空气中的躁动都失去了理由,哪怕是暖阳也无法勾起瞌睡虫的荷尔蒙。从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中透过一丝凉意,挤走了最后一点困倦,便是往日最爱打盹的学生也精神抖擞地睁着眼睛,拿书遮住课桌,双手翻飞,快速在微信页面打字:“会长又在睡觉,你喊纪律委员来查他一抓一个准。” 对面很快回过来,言简意赅: ok 这节课是社会关系,授课老师邹丽敏人送外号“楠河三把签”,这个诨号的起源已不可溯,但据说是同时结合了她身上的两个特点: 第一,特别喜欢在课堂上反复强调她在楠河实验中学的“辉煌教学战绩”; 第二,是喜欢给学生简单粗暴地贴标签,在她眼里学生分为三类:好学生(特指成绩好),坏学生(特指成绩差),社会垃圾(特指无可救药的学生)。对于好学生她如沐春风,和声细语;对于坏学生她严厉批评,冷嘲热讽;对于“社会垃圾”她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所以哪怕此刻有学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睡得酣然,她只做没看见,在她的逻辑中,这种天天睡觉正事不干一点考试成绩稀烂还不听老师教诲的人,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毕业,就是毕业了也是社会毒瘤,只会拖延国家建设与发展,不值得她倾入半分关怀。 于是,在纪律委员闻讯赶来时,案发现场依然维持原样,作案人没有半分清醒痕迹,直接被他抓个现行。 迟雅颂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邹老师,抱歉打扰了,课堂上有学生在睡觉,请您维持一下纪律。” 邹丽敏被打断了思路,还是被这种她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满面不悦:“这种人就算把他喊起来了,他也不会认真听课,还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耽误所有人的时间,你们纪律部就算权力再大,也不能干涉教师的授课与决断吧?” 迟雅颂笑了笑,并没有因为邹丽敏表现出来的怒气而退却,他微微欠了欠身:“抱歉邹老师,职责所在。另外请恕我直言,规劝学生行正致远,也是教师的责任之一,而并不仅仅局限于对学业的传授。” 邹丽敏冷冷说道:“我不认为这种人还有教导的必要,你直接扣分吧。” 此言一出,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面露复杂;三分之一的学生皱眉表达不满,也不知是对邹丽敏还是对那位被扣分的同学;另有三分之一对她怒目而视,萧拂羽更是一拍桌子就要起身理论,被温蝉死死拉住。 “你和她起了冲突,回头这笔账她还是会算到会长头上,冷静。” 纪律委员不会在上课时间无缘无故过来抓纪律,除非有人检举……这个人萧拂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扭头看向斜后方,皱眉瞪着始作俑者。段振帆仰头望天,在桌洞里把手机往里推了推,假作无事发生。 对于邹丽敏的表态,迟雅颂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拿出平板,划到“高二(5)班”,在计分栏里点了几下,抬头又挂上彬彬有礼的笑容:“打扰了。”转身离去。 班级里窃窃私语起来,邹丽敏敲了敲黑板,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她身上:“你们要怪就怪睡觉的人,是他拉低了班级的平时分。不过我希望大家把重点还是放在课业上,距离高考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远,你不努力,就会被努力的人超越。”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赵延臣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计分屏,伸手捏了捏眉心。陆观言倒是并不在意后面的分数从12降到7这个惨痛的事实,他无视学习委员投来痛心疾首的目光,不紧不慢把书翻过一页,继续听课。 一直到下课铃响,那位睡觉的同学都没有醒来。邹丽敏走后,班里有人在小声议论:“社长和谢同学是一对吧,怎么学联社的人还要来扣他的分?” 另一人也小声回道:“社长向来公私分明,这种事从来不徇私舞弊,所以学联社的人扣起谢同学的分一点不手软。” “班长也不管管吗?” “他俩原来就一个班的,关系好着呢,班长对他一向纵容……唉,有谢同学在,期末的优秀班集体是别想了,听原来跟他一个班的同学说,他能把平时分扣成负的。” “现在……已经快了吧。” 这些讨论和八卦通通没有影响到陷入沉睡的人,倒是萧拂羽一把揪住准备开溜的段振帆:“你闲不闲?没事找事把迟扣扣招惹过来干嘛,扣的分最后没算在你头上是吧?” 段振帆振振有词:“开学没几天,他已经把三位数扣成个位数了,又不差这一次。”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下节体育课,走啊打球去。”何染走过来,一手搭着一个,笑嘻嘻地打断二人争吵。他转头又喊陆观言:“走啊美人,一起去。” 陆观言头也不抬:“你们先去,我做完这道题着。” 段振帆眼珠滴溜溜一转,人已经欠不登地贴过去,不怀好意地用手肘怼了怼陆观言:“怎么,开学测试成绩又没考过沐女神?要我说这不丢人,沐女神可是学霸,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触及的……”他看着陆观言越来越冷的面色,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吧陆美人,你连祁公子都没考过???” 按照要求,学校现在都不公布成绩名次了,但是老师那里有留底,想看的话去找老师就能查到自己的排名。 段振帆这下可来精神了,他拍着桌子狂笑:“陆美人啊陆美人,你说你,怎么就翻不过那两座大山去呢,这是第多少次你让祁初骑你头上去了哈哈哈哈哈。” 赵延臣起身,无语看着快笑抽过去的段振帆:“你一个年级倒数,是怎么好意思嘲笑年级排名第三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试卷:“打球带我一个,不过你们先去,我得交个卷子。” 赵延臣是数学课代表,卷子本来该一大早收齐交给老师,可是他等了一节又一节课,睡觉的那位同学还是没起来,他只能先把收上来的交了。 他最后看一眼仿佛要睡到地老天荒的那位,叹口气,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教室。 几个人勾肩搭背往外走,段振帆嘴闲不住手上也闲不住,一边转着球一边说:“七班好像调课了,下节体育课跟咱们一起上,怎么说,喊海王他们组5v5啊?” “好啊,我要跟谈爷组一队!” “你被楠河三把签毒傻了?谈爷在二班,你组个锤子啊。” “赌一周的早餐,谈爷会翘课来打球你信不信?” “不赌,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很有可能。” “板上钉钉的,沐女神和祁公子都在,天上下刀子她也得来。” “笑死,那我要看谈爷跟会长争沐女神。”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趴在桌上的那位,他似有所感,迷迷糊糊抬起头来问:“争谁?” 嗓音带着些刚睡醒的低沉,喑哑又勾人。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褶印,没有聚焦的眼睛透出些许茫然。他生得实在好看,风姿玉骨,气度非凡,干净利落地碎短发更衬得人丰朗俊逸。偏偏嘴角常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硬是生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萧拂羽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从他不多的语文知识储备里翻出一句话:“濯濯如春柳,光映照人。” 这还是他不知道从哪里瞎凑的,倒是很贴合。 这人许是清醒了些,打个哈欠,漫不经心伸了伸懒腰。恰此时,风乍起,吹起窗纱漫舞,阳光打在少年身上,格外夺目。 “走啊会长,下节体育课咱们跟沐女神班一起上。”段振帆招呼着,语气中带着肯定,仿佛十分确信他不会拒绝。 果然,下一秒谢谌风便起身,动作比他们几个还快,一溜烟就闪出了教室,萧拂羽喊都喊不住。 “你先把数学卷子交了,臣儿等着呢……算了。”萧拂羽同情地望了一眼赵延臣的课桌,“臣儿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先不说有沐女神在的地方他跟条疯狗一样拉都拉不住,就算你叫住他也没用,你觉得他会写卷子吗?”段振帆一边把他往外推,经过陆观言的时候顺手把沉浸在知识海洋里遨游的人一把揪起来:“走了走了,你多背两个公式就能干过祁公子了?放松放松去,小心学傻了。” 几人赶到操场时,体育老师骆追正在组织列队。 骆追长得膀大腰圆,性格也大大咧咧的。别的体育老师好歹教点正步,跳远,铅球什么的做做样子,他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意思意思列个队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不出意外地,萧拂羽从七班的队列里看到了挨着沐未落站的谢谌风,后者正眉飞色舞不知说些什么;再往旁边瞟一眼,好极了,那个满脸不正经盯着沐未落吹口哨的正是谈苔。 ……还是挨揍挨少了。 谢、沐两家是世交,两家夫人更是闺蜜,生产的时候都是在同一间产房。据说还是婴儿的谢某人眼睛能睁开的时候就目不转睛盯着沐未落,在大人抱着俩小孩一起拍全家福的时候,把头凑过去“吧唧”在人脸上亲了一口。两家大人乐得前仰后合,就这么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两人上小学的时候,恰逢体制改革,大院里搬走了一些人,又搬来了一些人,其中就包括祁、萧、谈、陆。几个小孩年龄相仿,又在一个学校,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着一起长大。 谈苔第一次见到沐未落的时候眼都直了,冲上去抱着人家就不撒手,被谢谌风黑着脸撕开揍了一顿。谢、谈、陆三家从军,家里都是拿军事教育管理和约束孩子的。谈苔自小就皮得没边,老谈又是个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总觉得用口头教育孩子不如用木头教育来得有效。用谈苔的话说,她“是被老爹用皮带抽大的”。 因为天天上房揭瓦,她被老谈打;又因为喜欢黏着沐未落,她开始被老谈和谢谌风二人混合双打。老谈下手没分寸,但谢谌风有。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在过招,谈苔的一身硬功夫几乎都是被谢谌风喂出来的。直到十二岁那年,老谈抄起棍子却被谈苔成功反击之后,叼着烟瞅了她许久,把棍子一扔,再也不打她了。 谈苔很信服谢谌风,可她改不了自己的性子。对于沐未落她总喜欢欠搜地去贴贴,还经常当着谢谌风的面故意撩拨,乃至抱着人家问“你要我还是要他”。于是混合双打又变成了单人独揍,只不过对象变了,谈爷的说法也变了:“唉,我是被老谢揍大的。” 眼下萧拂羽看着谈苔朝人贴的越来越近,以及谢谌风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思索片刻,决定捂住双眼。 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这是谈爷自己手欠,他爱莫能助,但是可以图个心安。 小迟走到哪里都要管纪律,谢烦烦走到哪里都不忘睡觉。 陆美人走到哪里都考不过祁初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沐沐,想死我了。”谈苔张开双臂就要熊抱扑过去,被谢谌风一把揪住后衣领:“皮痒了是不是?”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倚着大树慢条斯理翻着书的人,懒懒说道:“管管,要么我就替你管了。” 树下的人闻声抬起头来,看着谈苔张牙舞爪想从谢谌风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他合上书缓步走过来,随着树影斑驳的浮动,像一卷古老的画轴徐徐展开,画中的温润君子误入凡间。 他没着急劝架,而是侧头看向那道清冷的倩影:“我们,各司其事?” 刚才两人闹着从沐未落身边离开后,迟雅颂插空小声向她汇报近期学联社的工作,还有几个人,像是学联社的干事,也抱着材料等她确认。闻言,她短暂抬眸望过来,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婉丽飘逸,疏离出尘,那独一份的清雅气质,仿佛九天明月般高不可攀。一头如瀑的青丝简单用素簪挽着,秋水盈盈,玉池韵韵,唯神色恬淡,仿佛轻易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迟雅颂正好把扣分记录划到底,那里标红加粗记了一行: “高二(5)班谢谌风,上课睡觉,-5分” 她没有过多驻留,面不改色边听汇报边做标记,简单把工作都交代下去后,转身往激情互喷的二人组走去。 “你放手,要不然我咬你了!我跟沐沐这么久没见,抱一下怎么了?你个醋王!” “谈二,我许久没揍你了你皮痒是不是?两天没见也叫许久?你以后给我离明夜三米远,别老仗着自己是女的跟那儿胡乱占便宜。” “怎么是占便宜了?!这是表示亲近!亲近!就许你黏着沐沐不许别人靠近,什么人啊你。沐沐,快来救我!” 谈苔看到沐未落走过来,赶紧呼救。 “守夜。” 清清冷冷一声,不带任何情绪。谢谌风“啧”了一声,跟甩包袱一样把人甩开:“除了会告状还会干点啥。” “还会……”谈苔突然闪身过去一把抱住沐未落,在谢谌风动手揍她之前赶快松开,一溜烟跑没影了,“我打球去啦,沐沐我下节课去找你啊,中午一起吃饭!” 逃跑的过程中,她还不小心撞倒了一只装足球的大铁筐,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原地跳了两下就又飞奔向篮球场。 祁初本来还想调侃谢谌风两句,见状满心满脑都在担心刚才谈苔磕的那下,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匆匆离开了。 “明夜——”碍事的人都走了,谢谌风高高兴兴扑了上去,动作跟方才的谈苔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如出一辙。沐未落侧身躲开,浅声道:“把手伸出来。” 谢谌风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伸手过去:“你又做了啥好吃的?” 沐未落看他一眼:“另一只。” 谢谌风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左手伸出来,还不等他说什么,沐未落已经把他的袖口捋了上去,露出红肿不堪的手腕,以及青紫一片的手臂。 谢谌风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这个是……打球时候扭的。” 在沐未落无言的注视下,他实在熬不住,举手坦白:“训练时候受的伤,一点小意外,你别这个表情看着我嘛,来笑一个,或者我给你笑一个……” 还没等他把牙露出来透透气,沐未落却不再看他了,她拿出手机操作着什么,谢谌风则努力没话找话: “你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没表现出来啥异常啊。” “你手上若是没有伤,刚才早动手了,不会一直跟谈苔打嘴仗。” 谢谌风恍然,轻笑一声。沐未落实在太了解他了,一丁点不对劲她都能发现。 他继续碎碎念:“嗳,明夜,别生气啦。训练嘛,难免,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就这么轻轻碰了一下,看着吓人,其实屁大点事没有。话说我们晚上去老祁家蹭饭吧,你信不信就谈二轻轻碰的那一下,他晚上得炖个十全大补汤。” 说话间,一架携带着医药箱的无人机精准悬空在两人面前,沐未落伸手接过来,无人机传来一道机械声:“是否需要协助?” “否。” “是否需要待命?” “是。” 无人机闪烁了两下:“收到。” 便降落在地面,收起机翼静止不动了。 “哦豁。”谢谌风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他饶有兴趣地拨弄了一下无人机:“这是你跟老祁研制出来的最新款便携运输机?” “是。”沐未落打开药箱,这里面大部分药是她自己研制的,只有少量是成品药。而除了一些感冒发烧的日常用药以外,最多的当数各种活血化瘀、止血愈创的散和膏。 她取出一罐清淤活络油,均匀涂到谢谌风手腕上:“目前的功能支持运输大型医疗设备没问题,但是辅助医疗活动精密度还不够。” 她把药油揉开,让药效浸入肌理。两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聊着足以影响未来战争局势的尖端科研装备,语气随意地好像是讨论怎么做一锅好喝的骨头汤。 “实战中需要考虑无人机的隐蔽性和信号干扰问题,如果是用光纤,如何躲避光电传感器,拖带能否适应复杂地形,包括噪音,声探等等。池子在做自动化躲避了,你回头跟他对一下看。” “嗯,我们也在考虑把光学和声学同时应用其中,避免传统操作方式造成的反追踪与高损耗。” “不愧是学联社自创办以来最年轻的社长。”谢谌风没受伤的手托着下巴,面带欣赏地瞧着眼前人,“再这样下去,祁老头早晚要得红眼病。” “不是要去人家里蹭饭?”沐未落加重了力道,淤肿不散开好得慢。“还诋毁祁老。” “他又不在。再说我当他面说得还少吗。”谢谌风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祁老头抢人抢不过萧老头,早背地里骂了不知多少回了。他以前还动过心思,想通过联姻把你绑去他那儿,笑话。” 祁初的父亲祁泽早先确实动过让祁初与沐未落联姻的念头,不过知晓她已有婚约在身就打消了想法,还连道可惜。谢谌风记仇记到现在。 沐未落给他缠上绷带:“这两天小心些,别拿重物,别用力,别逞强。” “遵命,遵命。”谢谌风轻笑着应道,“沐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我现在能打十个谈二。” 沐未落静静看他一眼,他立刻端正态度:“不过作为奉沐神医的话为圭臬的人,我最遵循医嘱了,您让我往东绝不向西,您说不让我提重物,我连只笔都不带拿的……诶,我这两天不交作业又有新借口了。” 谢谌风美滋滋地盘算,见沐未落拿出湿巾来要擦手,立刻自告奋勇地主动接过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 “昨晚又熬到几点?” “三四点吧,不太记得了,季老头喊我去测试新装备,他们又缠着要跟我过招,甩都甩不掉,大晚上的精力真好……刚睡没几个点,又被老祁一个电话吵起来,要跟我讨论如何用‘锻’技术研发新一代微侦机……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打个哈欠,把下巴枕在沐未落肩膀上,头挨着头:“我睡一觉,太困了。” 短发蹭在耳边,有点痒。沐未落没有躲开,身旁传来的是令人安心的气息,能让她短暂放下所有的重担,只想静静地享受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与此同时,列星教学楼十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内,有两双眼睛注视着操场上依偎的身影。 “唉,我说老季,这俩孩子就是再优秀,再出众,现在也不过是刚刚念二年级的高中生,你让他们喘口气吧,说到底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让他们享受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不行吗?”一个大腹便便,满面和蔼的老人开口说道。 旁边那位眼神犀利的老者斜了他一眼:“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人才不从小培养,放任他们自由自在玩到成年什么都废了。再说我也没有把他们逼得多紧,我不是答应过你在他俩升入大学之前不做过多约束吗,是这俩孩子自己争气,主动挑起担子来的。要我说比你这个校长觉悟可高多了。” 狄先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于友人踩自己捧学生的言语他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捧着肚子乐呵呵道:“都是好孩子。” 季姓老者把目光转向操场中的其他人,意有所指:“这届的学生,当真了不得。” 狄先逊还没说什么,老者自己又补充道:“都是谢家和沐家那俩娃娃的功劳,你这老儿是白捡的便宜。” 语气中是毫不掩饰地偏爱。 狄先逊欣然道:“是啊,所以你若把他们累坏了,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老者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且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你就惯着他们吧,早晚把他们惯坏了!”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狄先逊意思意思假意留他吃饭,见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之后,抱起保温杯呷一口,摇头晃脑“哼”了一声:“你不惯着,别三天两天往我这儿跑啊。半斤八两,咱俩谁也别笑谁。” 晚上谢谌风果然拉着沐未落去祁初家里蹭饭,进门闻到满屋飘散的排骨香,鼻子动了动:“给我盛一碗,不要山药和玉米,多来肉。” 祁初戴着隔热手套,正把砂锅从厨房端到餐厅,见到不请自来的人丝毫不觉得意外,笑骂:“就你狗鼻子好使,什么都闻得出来。” 他招呼沐未落:“随意坐,马上好了。” 说话间,谈苔一瘸一拐从院子里蹦进屋。沐未落下意识要近前给她查看伤口,目光扫过她龇牙咧嘴的神态和略显夸张的姿势,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多言。 谢谌风没有望闻问切的本事,但谈苔的身体素质如何他还是有数的,就白天磕的那一下对她来说跟被蚊子叮了一口没什么区别,她却搞得好像三级负伤般。当下毫不客气地开口揭穿:“谈二,为了骗顿肉吃你至于吗?要不要我去给您搞个拐棍儿,您明儿拄着拐去学校,连课间操都能免了。” 谈苔十分“虚弱”:“我是直接撞到尖棱上,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反过劲来疼死我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谢谌风掀掀眼皮:“你和老祁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别老盯着人家脸看了,多跟着念点书吧。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也别说自己是狐狗会的,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谈苔:“?这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沐沐你看他!” 祁初把最后一份抄什锦端上桌,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是‘世风日下’。” 谈苔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用的成语,虚心请教道:“这俩有区别吗?” 谢谌风已经动手给沐未落盛汤了,闻言用关爱傻子的目光宽容地看着她:“对你来说确实没有。” 谈二:你就说我装病换来的大餐你吃没吃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谢谌风他们都不住校,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几间公寓,除了日常休息和开会以外,最多的就是各种聚餐。沐未落和祁初是被蹭饭最多的,因为他俩做饭好吃。 谢谌风本来想干脆把这栋公寓买下来,但被财务大主管沈从容制止了。作为同时掌握“学联社”与“狐狗会”财务大权的人,他拿着算盘算了一下只租赁几间公寓,和买下整栋楼只住几间其他的都租出去相比较的费用之后,笑眯眯地暗示如果谢谌风有钱没处花,可以多多拨给会里或者社里,算盘珠子差点没崩他脸上。 不过谢谌风还是把沐未落住的那间买了下来,把它打造成她最喜欢的古风古韵样子,让她住得更舒服些。至于臭不要脸地顺手在古香典雅风格的公寓中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现代炫酷电竞房,每逢休息就赖在人家里不走这回事,谈苔和沈亦书都劝过沐未落,熊孩子不能太惯着,该批评批评,该教育教育。 晚饭在谢谌风与谈苔的你争我抢中迅速光盘,两人还因为最后一块排骨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没打起来的主要原因是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并且被家属盯着,只能收敛着过过嘴瘾。 祁初无奈,去厨房又切了两盘橙子,一人塞了一盘,这才能换来耳边有片刻安宁。他无比庆幸沈亦书和萧拂羽没在这里,要不然恐怕又要被邻居投诉扰民。 他端了一杯花饮给沐未落:“今日听说季老过来学校了,你说会不会是……” “不会。”沐未落道谢,接过来轻轻嗅了一下,有六种花,“大学之前,他不会明确给我们布置任务。” 祁初点点头,又想起来一事,转头问道:“你不是有事想和守夜说?” 谈苔和谢谌风的幼稚游戏已经更新到互扔橙子皮了,闻言做了个止战的手势:“对对,阿书前两天跟我说,她有个同学,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养父一起长大,因为家里还有个姐姐很漂亮,被小流氓骚扰过,所以他从小习武保护姐姐。是个很勤奋刻苦的孩子,性格也好,说让你得空去瞧瞧。” 沐未落放杯子的手一顿:“这个人是不是姓燕?” 谈苔满脸惊奇:“神了沐沐,你怎么知道的?” 沐未落淡道:“人事遴选初中部人才名单时,重点推荐了他。” 她说的“人事”是指学联社办公室人事处。 谈苔摸了摸下巴:“可我听阿书说小燕学习也就中上水平,并不算拔尖,学联社不是对成绩有要求吗?” “嗯,但成绩并非唯一标准,会综合考虑多方因素。”沐未落简短地说。 谈苔“蹭”一下站起来,也顾不上装腿伤了,她大惊失色:“什么?原来不全看成绩吗?!”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沐未落身旁,揉肩捏背极为谄媚:“好沐沐,你看我还来得及入社吗?我早看那个破狐狗会不顺眼了,我不知道咱们对成绩可以适当放宽才没有提申请的,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提交入社申请。” 破·狐狗会·会长谢谌风嗤笑出声:“他们是不全看学习成绩,不是不看学习成绩,就你那点分数我能收留你就烧高香吧。” 他起身,把沐未落从谈苔的爪子下面解救出来,顺手背起沐未落的书包,懒懒对祁初道:“我建议你的科研先往一边放放,抓紧管管这家伙的学习吧。就算大学部有特招,对于基础学科成绩还是有不小要求。再放任下去她要没学上了你别来找我。” “什么?老谢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报复我的?!”谈苔跳脚,不满地嚷嚷着。 回应她的是被关上的冰冷防盗门。 谈苔咬着手指,小心翼翼观察祁初的脸色,在看到对方一脸凝重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她故作愤愤:“什么人呐这是,自己不也天天考零蛋,还有脸说我。” 祁初叹了口气:“他考零分是因为题他都会但懒得写,如果让他正儿八经答,现在年级前三的排名如何还不一定。但你的学习确实太松懈了,这次开学考你是不是只考了两百多分?大学部特招要求不得低于四百五。”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我确实因为社里的研究忽略了你的成绩。这样,从今天开始每周一,三,五我单独给你补课。二四你跟着守夜去训练,或者忙你们会里的工作。如果有特殊任务你提前跟我说,我给你往后顺延安排补课。” 祁初每说一句,谈苔的脸色就白了一分,说到最后她已经面无血色,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她现在只想跟谢谌风同归于尽。 谢谌风听到楼下传来的哀嚎声,嘴角翘起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他帮沐未落扶住电梯门:“要我说老祁现在管都晚了,谈二的成绩断层倒数还不上心呢,我都替她着急。” 他把书包递给沐未落,跟着就要一起挤进1602。沐未落淡淡道了声谢,推开他扒着门的手,然后,冰冷的门在谢谌风面前关上了。 “……啧。” 第二天一大早,赵延臣在早自习后堵住要往外溜的谢谌风:“数学作业就差你的没交了。” 谢谌风伸出左手,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腕:“我手受伤了写不了。” 赵延臣咬了咬牙:“你用左手写字的吗?!” 谢谌风恬不知耻地点头:“对啊,我是左撇子。” 赵延臣:…… 所以开学那天用右手在光板上签字的是镜像对吗…… 对于谢谌风的大名他有所耳闻,可没想到是这么个混不吝,他自暴自弃道:“那你自己去跟数学老师解释。” 谢谌风随意比了个手势,绕过赵延臣继续往教室外走去。 “谢……谢同学。”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语文作业……老师也在催了。” 谢谌风扫了她一眼,是语文课代表,季老头的孙女,叫什么来着。 他敷衍着应了两句,继续往外走。又被打完水进来的萧拂羽一把勾住脖子:“会长,课间打球去啊。”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沈亦书把自己写的政治解析交给沐未落想让她帮忙看看,沐未落晚上才有时间改。早上本来想自己带给她,刚到学校就被学联社的人喊去开会,所以嘱咐谢谌风给她送去。 谢谌风一整个早自习都忙着睡觉,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还是陆观言提醒大家交作业,他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赶紧拿出题册想赶去初中部。 他顾不上应付萧拂羽,掰开碍事的胳膊继续往外走,眼见就要到门口了,班主任杜经纶夹着教案把他往回撵:“马上打铃了,你往外瞎跑什么?回去上课。” 谢谌风晃了晃手里的题册:“我去给人送作业本。” “那也不行。”杜经纶眼疾手快,边关门边拿出遥控器直接把教室门的电子锁锁上了,“好好听课,这节课很重要。” 谢谌风良好地接受了:“行。” 反正不是他被骂。 与此同时,初三(六)班的教室。 “沈亦书,昨天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所有人写一篇关于人民史观的观点和解析,今天在课堂上分享。你的呢?” 沈亦书心如死灰:“大概被某些人垫着当作枕头了吧……” 一大早她接到沐未落的微信,告诉她作业本让谢谌风带给她的时候,她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给他发了无数个消息也不见回。现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人果然不负所望,真就没给她送来。 她态度诚恳地向老师道歉,并且表示自己的作业本没有带,但是自己能复述出来。她学习成绩年级第一,又向来遵规守纪,所以老师没有为难她,针对她讲述的内容点评了几句后就让她坐下了,还叮嘱她回头一定把作业补上。 下课后,沈亦书的同桌不解地问:“我记得你昨天就写完了啊,又拿回家了?” 沈亦书叹口气:“在我哥那里,他多半要么翘课要么睡觉,把这事儿给忘了。” 同桌眼前一亮:“是传说中的校草吗?‘三重奏’里最帅的那个!” 沈亦书不知道这是又从哪里传出来的称号,但她诚恳地劝诫同桌:“有时候人不能只看脸,否则……” 同桌忽然一脸激动,整个眼睛都亮起来,拼命摇晃着她:“快快,外面的那个是不是你哥?!” 沈亦书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果然看到谢谌风吊儿郎当地倚着门,手上晃着她的作业本,周围同学议论纷纷,有几个女生还害羞地低下头。 她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冲到门口把他往外拽,家丑不可外扬:“……您怎么不等我毕业了再送来呢。” “这次不怪我,老杜把教室门锁了不让我出门。” 沈亦书咬了咬牙:“那您不能呼叫校内运输,让无人机送来吗?” 谢谌风一挑眉:“怎么能这么随意占用校内公共资源?” “那是开放供学生使用的!”沈亦书怒道,“学联社上周邮件通知了每个学生,为大家提供免费运输服务。” 谢谌风从善如流,换了个他认为她比较好接受的理由:“用无人机的学生太多,没排上号。” 沈亦书气笑了,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耍呢。真应该让那些只看脸的同学过来见识一下这人的丑恶嘴脸。 她努力平复心绪,真跟这人计较能把自己气死。她把他拉到隔壁班后门,悄悄指了一个人给他看:“阿笃应该给你说了吧?就是那个。我是觉得他身世挺坎坷曲折,却有股百折不挠的劲儿,而且他一定被养父和姐姐教得很好,所以才能长成开朗乐观的性格。身手也不错,还拿过武术冠军什么的,这个我不太懂,你要觉得不错可以回头试一下。” 谢谌风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忽然抬高声音:“燕云归。” 正在跟同学说笑的少年一脸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又高又帅的人站在门口,旁边像是他们年级第一,不知道为什么还捂着脸。 他礼貌走过来:“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谌风上下打量他一眼,随意挥了挥手:“没事了。” 燕云归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没有生气,挠了挠头,又走回座位了。 同学迅速贴上来八卦:“咱们校草跟年级第一一起来找你,什么事啊?” “不知道。”燕云归老老实实说道。他回想起转身前看到沈亦书放下手露出个十分抱歉的表情,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有点好笑。 大暑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燕云归这两天放学总觉得有人跟着他。 他其实没有寻到什么踪迹,仔细观察后也没有发现异常,可天生敏锐的第六感时刻提醒着他不对劲。 他担心是不轨之徒,甚至是以前欺负过姐姐的混混又卷土重来,所以没敢直接回家,都是在外面东绕西逛,直到感觉那股挥之不去的视线消失了,他才小心转了三趟公交车回去。 这事他没有跟家里说起过,也没有报警,毕竟他连证据都没有掌握,跟警察叔叔说“凭感觉认为”,怕是下一秒就会被遣送回学校让老师好好批评教育了。 他在小心提防了一周后,终于…… 在一次放学路上被堵在了一条暗巷里。 “洞察力不错啊小同学。”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十分风流,看着很像花花公子的人,旁边站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正满脸好奇看着他。 出乎意料,燕云归从他们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但他仍然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退路,一边问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哇,真的很乖诶。”高马尾女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还掰了掰手腕,“怎么说,打一顿拖回去吧?” 燕云归拔腿就跑,刚转过身却发现后路不知什么时候被堵死了,拦在他面前的正是花花公子。 好快的身手! 他努力镇定下来:“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没有人回答他。高马尾女生活动着手脚,率先走出来:“我来我来,别跟我抢,我最近被老谢折磨得够呛,总得在新人身上发泄出来。” 她勾勾手:“小燕同学,来打一架,我打赢了你跟我走一趟,你打赢了这位哥哥陪你玩玩,他打赢了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是什么强盗比试。 不等他发出抗议,高马尾女生一拳挥了过来,带着十分强硬的劲道。燕云归极限躲闪,却仍被拳风扫到面颊,登时红肿不堪。他心下一凛:这人好厉害的拳!莫说是那位花花公子,他怕是连面前这个女生都打不过。 “啊哈,跟我对打还敢分心。”高马尾女生不满地嚷着,出拳愈发凌厉,而她脚上的动作甚至比拳头还要快几分,在这狭窄的巷子里,他被迫只能正面应对,根本无法迂回。 燕云归越打越心惊,对面这人拳法干净利落,招招直击要害,没有半点花哨,这不像是普通拳脚,更像是军中用的……杀招! 只是明显敛了三分。 花花公子在旁边打个哈欠,看了一眼手表,催促道:“谈二你快点,我晚上还有个约会呢,耽误了你赔我个女朋友啊?” 高马尾“呸”了一声,“就你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主儿,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她在挥拳间隙还能跟花花公子拌几句嘴,显然没有使出全力,而燕云归也被激起了几分火气。对方实力在他之上,他知道自己打不赢,可就是不愿认输。 “好啊!”拳拳相交,谈苔察觉到对面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顿时兴奋起来,正准备大展身手比个高低,身后等得百无聊赖的花花公子忽然一个偷袭借力制住燕云归,伸手把他劈晕了。 谈苔跳开,很是不满:“海王你干嘛?我打得正开心呢!” “速战速决。”温如今把人扛到肩上,“佳人有约,别耽误我正事。” “正事?你的正事就是骗小姑娘上床吗?不是你好歹扶着人家呢,这样真的很像是绑架。你要进了局子别喊我去捞你啊……” 燕云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黑屋里。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并没有被绑起来。旁边有人吸溜吸溜吃着泡面,红油味儿的,很香。 周围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他面前的小台灯,冲着他打的。强光刺得他无法看清环境,倒是吃泡面那个人见他清醒过来,高兴地抱着泡面碗凑近:“你醒啦,肚子饿不饿?给你也煮一碗?” 是高马尾女生。 燕云归内心充满警惕:“你们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绑我来想干什么?” “诶诶诶。”谈苔赶紧纠正,“没绑啊,我们是良好公民,是请你来的,不是绑。” 燕云归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青紫一片的伤,抬头默默注视着谈苔。 “这个,咳。”谈苔不好意思挠了挠脸,“过招嘛,难免有个磕碰。” 她有点心虚,总感觉是在欺负小孩,为了掩饰,她故意提高声音:“老谢、海王、陆美人,人醒了,你们倒是出来解释一下啊!” 陆观言双手插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燕云归看到他后诧异不已,这人如果他没记错,是高中部的优秀学长,还在开学致辞上发过言。 他有点混乱,本来以为是遇到什么□□或者不良团体,怎么看起来绑他的是本校的学长学姐呢? 这时,黑暗中走出来的第二个人更令燕云归差点惊呼出声,而比他还激动的是谈苔:“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我们狐狗会的招新,你莫不是来抢人的?老谢,老谢快来啊,我们中混进了奸细!” “社长让我来的。”祁初慢悠悠说道,“她觉得凭你们自己大概不足以取信于人,我们学联社多少能做个担保。” 谈苔才不信他,这人有时候比沈狐狸还狡猾:“胡说!他怎么可能不信我们!” 她迫不及待转头问:“小燕同学,我们是狐狗会的,你听说过吧?我们想邀请你入伙。” 燕云归还沉浸在“为什么学联社的副社长会在这里”的诧异中,闻言更是困惑:“狐狗会……是什么?没听过有这个社团。” “全称是‘狐朋狗友会’,吸纳的都是像我这么厉害的人。” ……听起来更不靠谱了,这个社团成立的初衷是什么?聚餐和玩乐吗…… 谈苔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信,她“啧”了一声,转头嚷道:“我就说这个名字容易引起歧义吧,让老谢换一个他还不换,海王呢,你也来说说老谢,我们把会名换了吧,叫‘兄弟会’也比现在这个好听啊!” “温如今约会去了。”祁初摊了摊手。 沐未落还真是料事如神,之前狐狗会吸纳的人才大都知根知底,谢谌风想干点什么可谓一呼百应,大家根本不会有什么犹疑。而外人光听到这个名字怕不是就要打起退堂鼓了。 谈苔唾弃了一下温如今的临阵脱逃,捅了捅陆观言:“陆美人,你来说。” 陆观言说话一向高度概括:“我们旨在汇总有识之士,组建高精尖小队。” 燕云归更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偏偏谈苔还在旁边重重点头,好像他说得多么直切要害一般。 “燕云归同学。”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祁初温和开口,“他们的行事作风有点豪放,可是大家没有恶意。我在这里也是代表学联社向你担保这个……社团的合法性。” 燕云归看着那张很有说服力的脸,不由点了点头。 “如你所知,我们星问是一所集小学、中学、大学为一体的综合性军事学校。虽然只有考入大学部才会真正接受军事化训练和学习,但是人才的筛选却涵盖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我们学联社明面上是履行学生会的职责,其实还肩负着科研、开发、定策、选拔特殊人才等诸多工作,这些是普通学生不知道的。” “我们除了给国家科研院、工程所、智创委等相关科研机构做辅助工作以外,还为国家特殊兵种研制配套装备,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弹药、器械,以及智能化设施。在这些特殊兵种中有一支预备役小队,会网罗所有符合需求的好苗子重点培养,大学以前会适当做一些简单的训练和任务,升到大学部会开始进行全面系统化训练并配合完成大型任务。毕业之后将直接参军授衔,主导执行上面发布的机密任务。” “这支预备役小队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是现代化部队的杀手锏和底牌,说是最锋利的兵刃也不为过。小队番号保密,但代号‘玄苍’,现任小队长也不知是出于保密需求,还是某种恶趣味,把在校期间的称呼改为了‘狐朋狗友会’,简称‘狐狗会’。你面前看到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是狐狗会的成员。现在他们想要邀请你入会,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祁初说完之后,还不等燕云归仔细消化突如其来的信息,谈苔已经近前把人拱开,举着灯照亮燕云归:“对对,你就是我们最炫酷的明日之星,加入我们,你就会发现好像黑夜里的一束光,再也不会迷茫。 燕云归:…… 刚才祁初说完他已经信了七八分,但这人一张嘴让他觉得这个组织其实还是搞传销的。 他艰难开口:“能打开灯,或者把这个灯光转一转吗?你们搞得好像审问犯人。” “哦。活动室刚才跳闸了,老谢和池子正在抢修,只有这个台灯是有电的。”谈苔安抚道,“凑合一下先,应该很快就来电了。” 燕云归:……在电力如此发达的今天居然还有地方会停电,感觉更不靠谱了…… 因为台灯的光束一直打在燕云归脸上,所以祁初能够很清晰地看清他的表情。少年人心性,还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了。他笑了笑,解释说:“这里是狐狗会的活动室,也是他们研究武器装备的地方——顺便一提是合法的——按理来说这里配备的所有设施都是最好的,但架不住团队里有几个科研狂人,他们有时候总会有些奇思妙想,游离在电力承受的范围之外飘荡……”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四周亮了起来。燕云归眨着眼适应了一会儿忽然明亮的光线,眼前所见是一间很……随性的会议室。 怎么说呢,确实有很多燕云归见所未见的设备,甚至还有各种枪、智能机和机械臂。但它们无一例外被随意且乱糟糟堆着,他甚至看到有一个昨天新闻才介绍的最新型的操作器被谈苔垫在桌子上吃泡面;光板上被画得乱七八糟,除了满屏的公式、设计图和解析表外,还有一串熊和兔子的四格漫画,可爱呆萌;一个看起来像是家务机器人的东西正在试图打扫,边叠衣服边大声斥责:“够了你们这些懒蛋!什么时候能自己收拾整齐!” 有趣又鲜活。 这是燕云归的第一个想法。 “说了多少次了,你们搞新玩意儿的时候把备用电机接上,自己不乐意接让‘吃不撑’接也行,非得懒这一下。下次再跳闸别找我,自己检修。” “别啊老大,我们这次其实接了的,但它承受不了短时间内的极速爆发我也没办法,在改了在改了,这周能给你一版新方案。” 有两个人边吵边走进会议室,燕云归在看到其中一张熟悉的脸后,脑中忽然灵光闪过,他想,他知道此人是谁了。 “狐狗会会长,谢谌风?” 这个家离开沐沐得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谢谌风看了燕云归一眼:“脸怎么了?” 不过显然没想听答案,他闻着满屋的泡面味,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在疯狂进攻他的五脏庙。 “吃不撑,给我也煮一碗泡面。” 那个燕云归以为的家用机器人前胸屏幕闪了两下:“已提交申请,审批通过后予以发放。” “噗——”谈苔被泡面汤呛了一口,她刚才让吃不撑泡泡面的时候可没有这一道手续。 谢谌风挑眉,转头看向池青煜:“你干的?” 池青煜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我我没有冤枉啊!” 谢谌风懒得挨个问,他拿着电子笔在光板一角圈了一圈,写上“通缉令”三个大字: 有偿寻找更改吃不撑程序,借机对明夜打小报告的人,截至本周日前,揭发者免除一周挨揍,否则全员加练。 祁初忍俊不禁,在听到吃不撑说“审批通过,领导批示‘以后少吃不健康饮食’,现在为你煮泡面。”的时候,彻底笑出了声。 而谈苔和池青煜则是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燕云归觉得这种场合他应该不能笑,但实在忍不住,憋得嘴角都抽搐了。 泡面拿开水烫一下就好了,吃不撑还智能地用速冻技术把温度控制在适合入口的区间。谢谌风一边拿筷子搅拌一边随意往桌子上坐:“继续啊,你们说到哪儿了?” 祁初好心提醒:“我把情况简单给小燕同学介绍了一下,现在该你发表邀请他入会的感言了。” “哦。”谢谌风想了想,“老祁介绍得肯定是很详细了,我没什么补充的。” 燕云归:……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个外人都比你们这些会员更了解狐狗会的样子! “我确实有一点疑问。”燕云归摸了摸后脑勺,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为什么是我呢?我是会些武术功夫,可并不顶尖,学习成绩也不算突出。如果按祁社长所说,你们是招收精英人才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能算亮点。” 他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诚然,他努力报考星问初中确实是想一路直升投身军旅,不辜负养父从小教导他“为人民服务”的追求。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过体检的基础关,做一个普通士兵没问题,如果想去特种部队实在没什么优势。 他老老实实:“而且刚才我也没有打过这位学姐,以我的身手还差得远。” 池青煜本来抬脚想回去研究他的新发明,闻言好笑道:“谈爷在我们中身体素质是数一数二的,别说你了,队里能打过她的都不多。” 燕云归不解:“那是……” 谈苔拍了拍他:“小同学,我们招揽的是各个领域高精尖的人才,能打只是其中一个方向。队里还有完全不会拳脚的呢,比如这位池子,连菜刀都拿不住,但他是机械智能化领域的天才。” 她煞有介事:“你知道我们相中你什么了?那位跟踪了你一周的人,可是队里隐匿气息的王者,在一个屋子里我们闭上眼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你却能在各个纷乱且嘈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他,虽然还不精准,但没关系这个需要练习。我们看中的就是你这超绝的第六感啊!” 燕云归后知后觉:“所以你们看上的根本不是我的武术功底?那刚才在暗巷呜呜呜呜……” 谈苔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都说了那是切磋,切磋!” 谢谌风呼噜着泡面,对眼前的纠纷视若无睹。祁初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提醒道:“按理说你现在还未成年,这事应该在你成年之后做决定,但玄苍小队作为特殊人才部队,是被特批允许招揽各年龄层的人,不过未成年人仍需要监护人同意。而且你要想清楚,玄苍的未来不是温室,不是暖房,是最残酷的战场。他们执行的永远是最艰难、最危险、最极限的任务,一旦签署了入会书,等同于签了生死状,自此以后你的命不再属于你,而是属于国家,人民和需要你的地方。除了死亡或者退役,你都将无条件服从于玄苍。希望你慎之又慎。” 燕云归抓了抓脑袋:“其实刚才你们说的时候,这些我都想过,可我确实有一点想不明白。” 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为什么狐狗会,或者玄苍小队的事情,要由学联社的人来告诉我呢……” 这些不应该是狐狗会来解释的吗?! 谈苔干笑几声:“哈哈,这不是我们都不善言辞,所以请最擅长演讲的祁同学来给你解释吗,哈哈,哈哈哈……” 祁初沉吟道:“按说确实不应该如此,正常来讲,学联社是学联社,狐狗会是狐狗会。往届双方虽然合作得亲密无间,却仍各司其职。但我们这届班子有点特殊,学联社的社长与狐狗会的会长是一对,我们几个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熟稔得有些过分了,所以有时候确实容易混淆边界。” 谈苔瞪他:不是,人还没答应入会呢,你咋把啥实话都往外抖。你果然是混进来的奸细吧! 祁初无视她控诉的目光,继续道:“就算你经过深思熟虑后不打算加入狐狗会,我们学联社也敞开大门随时欢迎你。学联社不是军制,我们的上级单位是科研部门,大多是做军事研发工作的,不会去一线。但是无论你加入与否,我都希望你可以对今晚的事情保密。” 谈苔真急了,她死命扒拉谢谌风:“老谢快别吃了!这都当你面撬墙脚了你能忍?你快说两句,拉拉票也好啊!” 谢谌风不紧不慢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丢给吃不撑,又拽了两张纸擦嘴,把纸团随意乱扔,可无论他扔到哪里,吃不撑的机械臂都能快速伸出,精准接到垃圾,再丢进垃圾桶。 “你看到的这间屋子,乱七八糟的,可能觉得我们很散漫,很随意,很放纵,不像老祁口中说的精英团体。是因为只有这里我们可以卸下预备役的身份,把自己单纯当成一个学生,可以任性地打闹和娱乐。一旦走出这间屋子,在整个狐狗会,或者说玄苍小队,是完全以军人的身份要求和约束自己的。令行禁止,意志坚定,不怕困难,勇敢战斗。在你没有正式加入之前,不能展示给你,因为有保密条例。不过我觉得在这里说挺好。” “这是狄老头为我们特意争取的,他希望我们能像寻常的小孩一样,至少体会完整的学生时光,每天背着书包上课,为了学习成绩发愁,跟同学分享零食和八卦,约上三五好友散步或者运动……他觉得只有充分体会这些闲适和美好,我们才能真正明白我们要守护的是什么,在战场上拿着枪才不会迷茫。” “我们几个都出自军人家庭,很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也希望能够继承前辈意志,为守护祖国大好河山而奋斗。所以对我们来说,加入玄苍是光荣的、自豪的、应当应分的。但你不一样,你或许有志愿入伍的期盼,可你未必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对玄苍的严苛训练也没有基本认知。今天算是邀请你来感受一下我们的氛围,至于你想加入狐狗会还是学联社,或者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学生过完平常的一生,我想说,只要是你自己选择的、自己想走的路,就都是好样的,无论对错。” 他说完,也没管最后这几句话给燕云归造成了多大的震撼,翻出一包吸吸冻叼在嘴里,结果迅速被吃不撑捕捉到,把他的图像扫描发送:“监测到目标人物正在从事违规行为,罪名确认为‘偷吃零食’,已上传通知领导,等待处理意见中。” 谢谌风:“……” 谈苔一个捶地爆笑。 他咬牙:“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改的程序——” 余光瞥到祁初掩唇笑得欢,他忽然眯了眯眼睛,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祁初,抱臂问道:“该不会是你为了给谈二报仇,故意搞我吧?” 祁初满脸无辜:“我又没有你们狐狗会的权限。” 谢谌风冷笑:“你是没有权限,但你有三寸不烂之舌。” 他到底没再管吃不撑,而是让陆观言去拿保密书,示意燕云归签字:“这个是针对你知道的关于狐狗会和学联社内部情况的保密条例,任何情况和任何时候都不得与外人透露你所了解的信息。你监护人那里也不用着急告诉他,等你想清楚了之后,如果决定加入我们,那么说服你监护人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只希望这个决定是完完全全出于你自己的真实想法。” 燕云归刚才一直低着头沉思,听到这些反而抬起头来笑了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我爸爸是民警,他从小教育我,希望我长大后能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他要是知道我能破格被特殊部队招入,只怕是要高兴地回老家敲锣打鼓放鞭炮,哪里会阻拦。” 谢谌风看过他的资料,对他家里的情况自然不陌生,闻言挥了挥手:“两码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可以来高二5班找我。” 燕云归在保密书上签了字,却没着急走。他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谢谌风:“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谢谌风嘬着吸吸冻:“问。” “我的能力在实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很多。追踪、搜索、侦查与反侦查,最突出的一点,可以感知甚至预判潜藏的危险。” “也就是说,如果训练得当,我可以帮助队伍提高生存率。” “某种程度上,可以。” 燕云归笑了起来,他轻松说道:“那我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如果我的存在不仅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还能够减少队友的伤亡与牺牲,那么不去做才会令我后悔终生。” 谢谌风挑挑眉:“想保护的人?你姐姐吗?” “是,也不是。”燕云归目光中透着坚定,“或者说,是千千万万像我姐姐这样的平凡人。” “小学升初中那年,爸爸难得请假,带姐姐和我去西南旅游,那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快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刚落山还有点余韵,在天边的云层中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带,脚下的城市已经亮起了灯,从上面俯瞰好像星光点点,美得像幅画卷。当时我就想,如果有机会能守护这万家灯火永远璀璨,那我一定不会犹豫。” 谢谌风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说不明的意味。燕云归不避不闪,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不觉得羞于启齿,也不觉得有多高尚。 良久,谢谌风一侧头,又恢复了惯常的懒散样子:“谈二,你看看人家的语言表述能力,你能有人一半作文也不至于得零蛋。” 谈苔:“???”家人们谁懂啊,我好端端坐在一边,没招谁没惹谁,走过来两个人忽然给我一枪上哪说理去啊! 谈二:清汤大老爷呢?救一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燕云归到底没能当场加入狐狗会。他以为很快会有人找他谈话,结果也没有,生活一如往常。 唯一的改变是,跟隔壁班的沈亦书熟稔起来,迎面碰上会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燕云归曾偷偷问过她是不是学联社或者狐狗会的成员,结果她笑着否定了。 “啊,没有,我是很想加入学联社啦,但是家里哥哥姐姐老把我当小孩,总让我不着急再等等。” 沈亦书从小智力超群,六岁捧着《史记》原文看得津津有味,八岁已经开始自学物理竞赛题了。因为远超同龄的学习进度,家里曾让她连跳好几级,后来被谢谌风制止了。他跟沐未落亲自教沈亦书高年级的知识,但是还让她跟着同龄的孩子一起正常上学。 上高中后,谢、沐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指导沈亦书,就给她找了大学部的教授轮流辅导她。有几个教授私底下找到谢谌风,想破格直接收沈亦书为学生,也被拒绝了。 “让她好好过个童年吧,反正学业也没耽误,没必要提前给她套上繁重的枷锁。” 燕云归听得出来,沈亦书嘴上是在抱怨,可话里话外满是家人的拳拳爱护。 被关爱的孩子是幸运的,他和沈亦书都是如此。 高二的生活,基本上用三个词就可以概括: 试卷,试卷,还是试卷。 段振帆看着自己物理卷子上大大的“23”分,连一点反思都没有,把卷子往旁边一扔,跑到萧拂羽座位旁边:“走啊,打球去。” 萧拂羽长吁短叹,看着自己的卷子发愁:“不去了,我要好好学习,提高考试成绩。” 段振帆看他仿佛是看什么天外生物:“萧二,你被什么夺舍了?受什么刺激了忽然让你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萧拂羽很忧伤:“我昨天问会长,怎么才能加入狐狗会,他说起码要考试成绩过700分。” 段振帆大惊:“什么?狐狗会不是只要会吃喝玩乐都能进的吗?!” 萧拂羽闷闷不乐:“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毕竟谈爷的成绩还不如我呢,她都能进……结果会长说祁公子已经在帮谈爷补课了。” 这下段振帆的表情变成了惊悚,他赶紧跑到窗户边看看外面的太阳,居然还在:“不是,这谈爷没把学校炸了,就这么接受了??!” 萧拂羽唉声叹气,看着自己45分的卷子,不知道要从哪里学起。 段振帆总觉得他被骗了:“你要不再问问呢?再怎么着谈爷当时进的时候肯定没要求成绩,而且海王的成绩也没到700吧?就不说别人,老谢自己不是也天天考零蛋,他这明显是在难为人啊。” 萧拂羽愁容满面:“他说是新规,因为最近他忽然发现他们狐狗会的整体成绩照着学联社差一大截,所以新增了一条要求。” 段振帆简直要笑抽过去了:“他没事儿吧?他,闲得无聊搞了一个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会,每天遛猫逗狗的,连正经社团都算不上,还想跟学联社的人比成绩?” 他拍了拍萧拂羽的肩膀:“你想学习是好事儿,但我觉得你要能考上700分,直接递申请去学联社吧,还用跑老谢那去了。” 球搭子要励志好好学习,作为后进生的段振帆自然不好打扰,但他没放弃逃课打球的想法,更没有萌生自己也要好好学习的念头。 他叫上何染和姜确两个狐朋狗友,三人一起翻墙去初中部打球,这是他们的惯用套路,在高中部的操场打球太容易被老师们认出来,大学部进不去,去初中部正合适。就算有老师路过问起来,他们可以谎称是大学部的人,操场被占满了所以过来借用。 “哎你们说,萧二想进狐狗会,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 “三分钟热度吧,不过老谢也真是的,他那个胡闹的会谁进不是进,还吊着萧二。” “会不会是他想刺激萧二上进的借口啊?” “得了吧,老谢啥时候在乎成绩了?真在乎他自己考试也不会考零蛋。唉萧二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咱仨打着没劲啊。” “要我说,老谢搞个狐狗会,咱们不会搞个吃喝会?玩乐会也行啊!入会要求就一点:精通吃喝玩乐!” “哈哈哈哈这好这好!我出资一瓶快乐水,说好了我要做副会长!” “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老谢那个狐狗会是趁着老社长在位时三罐啤酒哄着他签的,沐女神接任后正风肃纪,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社团全裁了,她会给你们批过?” “试试呗,反正不行还能去磨老谢,让他去跟沐女神说说情。” “就是,试试又不亏。咱们可以聚集一帮像咱们一样,不拘泥于课业的有识青年,每天在操场上肆意挥洒汗水,这才是青春啊!” 几人一边打球一边畅想美好的未来,恨不得说干就干,全然没有留意沿着操场正往这边走的参观考察团。 “我们星问初中部虽然隶属于星问综合大学,但完全不是以军事化方式进行管理的,而是素质教育与快乐教育相结合,寓教于乐。当然,我们的师资力量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现在各位领导看到的就是我们初中部的操场,占地面积一百一十二亩,包含四个体育馆、两个体育场、三个足球场、十二个篮球场和三个标准跑道等一系列……” 给考察团滔滔不绝做介绍的老师忽然卡了一下,她看着上课时间在篮球场上打球的几个人,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仿佛受到了挑战,大脑飞速运转:“这几位同学应该是大学部的学生,篮球场被占满了所以借用初中部的场地。我们有时候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领导们这边请,我带您们参观一下我们最大的体育馆。” 老师,段振帆知道你们如此同频的话,一定会把您引为知己的。 考察团中一个外校的副校长忽然来了兴致:“我一直对星问的大学部充满好奇,但他们是不允许参观和调研的。难得在这里碰到大学部的学生,我能简单跟他们聊一聊吗?” 介绍老师能说不吗?当然不能。于是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起陪同着的星问初中部校长崔涉,崔涉正在跟另一位副校长说着什么,闻言也没细看:“去把那几位同学请来一下。” 学联社初中部的部长只能一溜小跑去请。段振帆他们几个不认识这个部长,但初中部的校长他们还是熟悉的,以前也是他们的校长。几个人因为各种逃课打架去网吧没少写检查,而每次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的时候,后面站着的就是这位崔校长。 听说校长有请,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再一看球场边的阵仗,吸入的冷气直冲大脑:完了! 崔涉本来还在跟考察团介绍星问独有的学联社制度,以及他们远超一般学生会的职能。不经意看了走近的几人一眼,顿时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可再出言让他们回去显然也不现实。他是没想到这几个猴崽子在初中部给他惹事,升了高中部还能给他惹事! 崔涉瞪了他们一眼,从眼神中传递出“给我好好说话”的威胁,又对那位提出想聊一聊的副校长说:“张校长,星问的大学部保密条例是很严格的,很多事情他们可能也不便回答,你莫见怪。” 张校长一迭声地应道:“自然自然,军校嘛,肯定有各种要求,我不会问涉密问题,崔校长放心。” ……你还不如问涉密问题,这样他们好歹能回个“无可奉告”。 段振帆三个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当出头鸟,何、姜两人使个眼色,一起动手把段振帆推了出去,让他去面对麻烦,毕竟来初中部打球这个馊主意最早也是他提的。 张校长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表情:“同学你好,你是星问大学部的吗?就读哪个专业啊?” 段振帆眼神飘忽:“是,是啊,读……读……军械工程。” 管他有没有这个专业,扯一个再说,反正大家都不知道。 张校长闻言竖起大拇指:“这个厉害了,我国现代化国防军械研究的人才啊!同学你考试成绩一定很好吧。” 段振帆脸不红心不跳:“是啊,年级前十。” 崔涉捂住了眼睛,这小子还真敢瞎扯。 张校长更加欣赏了:“这个成绩肯定能进学联社了吧?都说从星问学联社出来的人才都是‘不扛枪的战士’,同学你在学联社担任什么职务啊?” 段振帆一开始还有点心虚,他看对面这个人也没敢问什么敏感话题,愈发大胆起来,反正也不会有人核实,吹呗。于是他一挺胸膛:“我是学联社大学部副部长,分管智能、军械和数字化。” 旁边学联社初中部部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学联社高层集体开会的时候他见过大学部副部长,不是这个人啊…… “人才,人才啊!”张校长的赞赏已经快溢出来了,“听说是你们学联社最早研究出‘锻’技术并广泛应用于整个现代化武器装备的研发,很可能还会研制出新概念的隐身装备……” 崔涉本来想打断他,说这个问题涉密了不好答,然后找个理由把几个猴崽子赶紧撵走免得露馅,谁知张校长话锋一转,“这个技术采用的基础物理学定律跟哪个最接近呢?随便说一个最接近的就行,这样我也好给我的学生们做个科普,鼓励他们未来也往这个方向发展,切实为我国的科技进步做一些事情。” 崔涉阻拦的话在嘴里打了个结,到底没说出来。张校长问的问题确实没涉密,他没有问新技术的物理学原理,只问了相似的定律,可能他只是想让段振帆回答一下是接近哪个高中的物理知识,好拿着这个例子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本质上没有问题,但最大的问题是段振帆他根本……答不上来。 没错,段振帆彻底傻眼了。你能指望一个物理考了23分的人讲出什么物理知识来呢?他能知道个“熵增定律”都只能归功于他好歹学了几年语文,识字。 他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忽然灵光乍现,想到刚才自己把物理卷子扔到一边时余光瞥到的几个字,脱口而出:“楞次定律!” 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但听上去很牛的样子,就它了! 这下轮到张校长傻眼了:啊? 锻技术……跟电磁学……搭边吗…… 旁边的树上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很轻,但在此时鸦雀无声的考察团中犹如一道惊雷,众人纷纷抬头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懒散倚在一棵粗树枝上,打个哈欠,看样子刚才在这里美梦了一场,眼下刚醒。 崔涉见到他直接把眼睛闭上了,好希望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今天是什么日子,想必这就是出门没看黄历的报应吧,几个曾经的刺儿头集体回初中部重温旧日时光?就非得赶上教育局的领导和外校校长来参观的时候搞幺蛾子是吗。 段振帆几人看到他反倒热泪盈眶,比了个嘴型:老谢,救我! 张校长迟疑地问:“这位是……” 谢谌风利落地跳下树,双手插兜,身体倒是出于习惯站得笔直,就是说话带着点懒:“校长好,我也是大学部的,跟他们同一个专业。” 虽然眼前这个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精气神跟前边几个截然不同,尤其站立时下意识地挺拔身姿,让张校长瞬间就信了:“哦哦,同学你好,你们都是没有课,出来休息的吗?” 不是,大学部的军事核心专业,就算没有课也不会懒散到跑初中部打篮球。 “是啊,我妹妹在初中部,过来看看她。” 崔涉有些意外,他睁开眼睛看向谢谌风,难得这小子能好好回话,没准他这次是想帮自己兜底的呢?崔涉有些期盼起来。 “看来你们大学生活还是蛮丰富的。同学你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谢谌风一挑眉,崔涉暗叫不好,刚想开口把话岔过去—— “有啊,狐朋狗友会,社团宗旨是混吃等死,幸福每一天。” 崔涉:相信谢谌风能好好说话是我此生做过最蠢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崔涉气的在狄先逊办公室里踱步,指着谢谌风的手都在打哆嗦: “你什么时候胡诌不行,非得在考察团来的时候整幺蛾子,故意给星问抹黑是吧?!” 谢谌风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盯着落在窗台上的一只鸟,敷衍地应着:“没。” “你这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升到高中部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老狄,你也说说他,不能再这么放任了。他这次敢在领导面前丢星问的脸,下次就敢在领导面前捅破天!”崔涉气不过,转头对狄先逊控诉。 狄先逊抱着保温杯,腆着肚子乐呵呵地劝:“老崔啊,消消气,犯不上。” 他故作严肃问谢谌风:“你认识到错误了吗?” 谢谌风积极表态:“认识到了。” 狄先逊转头对崔涉笑:“你看,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崔涉:“……” 把他当傻子哄呢。 好极了,他可算知道这小子现在为什么无法无天了。 他刚想给狄先逊细数“教不严,师之惰”的危害一百条,狄先逊先开口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先回去,别耽误学习。” 崔涉:? 不是,就他那个学习成绩,耽不耽误的有区别吗? 谢谌风欢快应了声“好嘞”,抬腿就走,崔涉拦都拦不住。 “老狄,你也太惯着他了,他刚才可是当着教育局和那么多校领导的面胡说八道,这要是不严肃处理,倒成了变相鼓励了,若是人人都效仿,那以后咱们的教学工作还怎么开展?” 狄先逊不紧不慢呷了口枸杞桑椹茶:“哪里有这么严重了,这都是小孩子心直口快,无心之过。” “还有他那个什么狐朋狗友会,赶紧停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学联社天天抓纪律抓风气,怎么没把这个裁了?” “哎呀,你也知道,学联社的工作一般我们校方轻易不插手的,毕竟严格来说他们的直属上级单位并不是学校。而且他那个社团还是学联社上一任社长。本朝的剑不斩前朝的官儿嘛。” 崔涉瞪他:“嘿你个老家伙,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可听说老季前几日来找过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才让你对这小子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他能稳进大学部了?” 狄先逊看他一眼:“老崔啊,亏你还是搞教育的。公平透明的标准都执行百年了,纵然是谁有心偏私,又有什么法子呢?老季的小儿子没考上星问,都只能去了别的学校念书,你还当他能把谢小子弄进大学部吗?” 崔涉不吭声了。狄先逊继续道:“老季只是惯例过来看看他看好的那几个苗子,关心了解一下他们的学习情况。你们啊,也别想太多。至于谢小子,你放心,回头我肯定好好批评他。 崔涉在心里“呵”了一声:当着我的面你都懒得做做样子,背地里会去批评教育?骗鬼呢你。 他心里有气,也知道在狄先逊这里讨不着什么好,索性告辞了,临走前还气哼哼顺走了两包枸杞。 “诶,我那是上好的无土栽培三号种……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忒沉不住气。”狄先逊摇摇头,数着枸杞又往杯子里加了几粒,然后拨通内线电话。 “让杜主任来我这一趟。” 祁初看了看眼前的社团成立申请书,情真意切,令人动容。于是他抬头,温和地道:“抱歉,不符合条件,所以无法通过。” “为什么?!”段振帆不满,“哪里不符合条件了?” 祁初捻着这份申请书,手指划过“入社成员要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纸牌麻将逢场必胜”这一条入社要求,耐心道:“我觉得这些内容都不是很符合校园风气,更不符合社会价值观。原则上我们欢迎一切积极向上社团的建立,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 段振帆双手拍案,撑在祁初面前:“那为什么老谢就可以成立一个以吃喝玩乐为初衷的社团?” 祁初很诧异:“谁说他们的初衷是吃喝玩乐?” 不等段振帆发出异议,他取出随身平板,调出狐狗会成立的电子档案,只见“成立理由”一栏赫然写着: “本社团无任何不良引导,旨在组织和规劝走弯路的同学们迷途知返。” 段振帆:“……” 算他会。 段振帆垂头丧气地走后,萧拂羽犹犹豫豫地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祁初见状冲他招手,打趣道:“怎么,你也要成立社团?” 萧拂羽愣了一下,没接上他的梗,他几步跑到祁初面前:“我听说你在给谈爷补习?” 祁初颔首:“是。” 萧拂羽大喜:“辅一个是辅,导两个也是导,不如加我一个吧!” 祁初微愕。诚然,他肯上进固然是好事,但这位以前可是从来不在乎学习成绩的主,家里对他也没有过多要求,这是怎么忽然想开了? 不过祁初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点头:“可以,目前暂定每周一三五晚上,等我回头找间空闲教室,你也一起来,回头把你想补科目的试卷和作业拿来,我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给你制定一份补习计划。” 萧拂羽感激地握住他的手:“祁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祁初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忽然想开要好好学习了?” 萧拂羽龇着牙乐:“我想加入狐狗会,但会长说要考试成绩过700才能满足入会条件。我成绩太差啦,不想办法提升肯定不行。多谢你啊祁公子,我这就回去整理卷子!” 萧拂羽犹如一阵风似的又刮走了。 祁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沐未落的座位,掏出手机给谢谌风发消息:“你打算让萧拂羽进狐狗会?” 这时,学联社的干事用内部OA提醒他去开会,他回了条“收到” ,起身离开教室。 学联社在高中部和大学部都有单独的一栋办公楼,初中部虽说只是挂个名不领实职,可也分了教职楼视野最好的两层给他们做办公室。 因为现任社长是高中生,所以学联社开大会基本都在高中部开。像这种需要所有成员参与的大型会议不多,一般都在学期开始和学期末。 学联社的配置是一正二副六部,架构简洁明了。六部分别是办公室、学生部(主抓学生相关事务)、科研部、纪律部(内抓社纪,外抓校纪)、外联部(负责联系和对接各大组织、机构)、组织部。每个部门依然是一正二副。 初中部由于年龄较低,是学习和打基础的关键时刻,不宜多分心其他,因此只设学生部、纪律部和组织部,满足基本的学生日常需求即可。而高中和大学则设置了完整的组织架构。 学联社有一项非常严苛的社规,要求成员必须社务学习两手抓,如果因为参与社务导致影响学习,致使成绩一落千丈,很快就会有组织部的人来谈话进行劝退,必须优先以个人学业为主。 因此,能留在学联社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未来无论走到哪个行业都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此时,学联社成员早已就位,主席台上坐着的分别是学联社社长沐未落,副社长祁初(同时兼高中部部长),副社长沈从容(同时兼高中部副部长以及办公室秘书长),高中部副部长唐继业,大学部部长萧鹤鸣,大学部副部长章简、应怀义。 全员到位,沐未落把麦打开:“各位同学,我们召开本学期第一次全体大会。首先有请副社长祁初作……” “咔嗒”一声,关紧的大门再次打开,也打断了沐未落的讲话。祁初微微皱眉向门口看去,刚统计完签到人数,应该一个不落才对,现在又是…… 只见一个上半身被淋湿,打着哈欠困顿不堪的人闭着眼往里走。他尽湿的外套被随意拿在手上,贴身的T恤也都湿透了,隐约可以看到腹肌轮廓;水滴沿着他细碎的短发滑落,他浑不在意,径直走到台阶时才察觉哪里不对,抬头一看。 几百双眼睛黑黝黝盯着他。 他们看着他,他看着他们,场面一时尬住了。 这时,主席台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怎么弄的?” 沐未落的麦没闭。她的声音不高,但经过麦克风的放大,在鸦雀无声的多功能厅显得尤为突出。大家齐刷刷转头看向沐未落,又齐刷刷重新盯着谢谌风,嘴角不自觉勾起八卦的笑意。 “哦,给园林浇水的师傅管子插错口了,我路过,喷我一身。”谢谌风转头往外走,“不打扰你们开会。” “怎么连衣服都不换,湿漉漉地睡觉也不怕感冒。”沐未落声音很淡,可众人的八卦热情被这句清浅的话勾起了十足十。 在大家心中,社长长得美若天仙,成绩也好,能力更是百里挑一,天大的事到了她里似乎总是轻描淡写就能解决,丝毫不费力;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就是性子冷淡了些,轻易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笑,有些定力不够的甚至都不敢直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总能将人一眼看透。虽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可实在难以想象她谈恋爱的样子是怎样的。今日难得有机会围观现场,学联社上下都只恨自己少长了一双眼,后排的成员甚至悄悄站起来抻脖看。 谢谌风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休息的时候从学联社多功能厅最后排的窗户翻到外面的那棵大树上,沿着树干攀两下,会看到一根又大又粗的树枝,他躺着睡觉刚刚好,不会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这根树枝的正上方就是沐未落办公室的窗户。虽然不会每次都赶上人在,可十次倒有五六次他能听到沐未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虽然简短且凝练,有时甚至只是几个“嗯”“好”“可以”,他光听着就感觉心安。 沐未落的办公室在六楼,那棵大树枝的位置实在高,她跟他说过好多次不要在那里睡觉,可他总是嘴上应着,下次还敢。沐未落知道他的身手好,可终归是担心,后来到底让人在下面拉了一张安全网。所以她一见到谢谌风,就猜到他要来这里做什么。 唐继业笑嘻嘻起身:“谢会长,走走走,我带你去换身衣服,这湿着多难受。” 反正今儿是没法在树上睡觉了,谢谌风很是无所谓,跟着唐继业离开了。众人眼见没有热闹可看,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忍不住小声嘀咕。 祁初轻咳一声,面带笑意:“看大家这意犹未尽的样子,要不然这次的大会就到这儿,你们先跟出去点个追番?” 众人哄笑,收敛心思正襟危坐。 祁初摁着遥控器翻页:“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本学期的主要工作。” 段振帆:可恶!输在了不懂语言艺术的表达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主席台上祁初条分缕析介绍新学期各部门的工作计划,台下有些人还是忍不住小声八卦,尤其新入社的: “那个就是社长的男票啊?长得好帅!” “是啊是啊,你们看见他刚才半湿着又犯困的模样了没?又狼又奶,难怪连社长这样的高冷美人也会动心,咦惹……” “听说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呢。” “啊啊啊啊啊,更甜了!青梅竹马就是坠棒的!!” 一旁的老社员恨铁不成钢: “好看有什么用啊,光有一张脸没长脑子,根本配不上咱们社长。” “啊,怎么这么说?” “咱们社长年级第一,他啊,年级倒数第一。” “听说还经常翘课打架逃学,老师都管不了他,是个问题学生来着。” “啊……社长怎么会选这样的人啊。” “所以不要迷信青梅竹马,听说两人从小家里给定了娃娃亲,所以现在社长想甩都甩不掉了!” “可我看刚才社长对她挺关心的啊,没有感情的话怕是问都不会问吧?” “我觉得是表面客气吧,毕竟名义上还是男女朋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完全不过问肯定不合适。” “可我觉得社长不像是会做表面文章的人啊……再说以她的眼光,谢同学如果真那么差的话,她早想办法分手了吧,还能忍到现在?” “我上周听初中部部长说,姓谢的在考察团的领导面前胡说八道,把崔校长气个半死,这种混不吝的人,哪里配得上社长了……哎社长啥时候跟他分手啊,我看着都替她不值。” 祁初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两下,他顿了顿,没马上拿出来,而是抬起头重点强调道:“各部门要做好自查自纠工作,遇到同学反馈问题的不得无故拖延、推诿。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要及时上报,不得隐瞒、遮掩。另外新学期即将迎来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就是秋季运动会。由于大学、高中与初中的举办时间不一样,所以各级学生部、组织部要全力做好保障,积极跨部门联动协作。我就说这么多。” 台下响起掌声,祁初把话筒关掉,掏出手机极快扫了一眼,是谢谌风回的消息: “没。” 和他猜得一样,真想让萧拂羽加入就不会设置一个对方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不管怎么说,萧拂羽肯好好学习总归是好事,萧鹤鸣可没少为了这个弟弟的学业而发愁。 祁初的手机在校期间大多时候是调成静音的,但为了不漏重要消息,他把几个好友设置了单独的提醒。 快速打字:“赶紧换衣服,别老让人操心。” 然后把手机收好,认真开会。 学联社上一任社长好絮叨,开起会来啰嗦个没完没了。到沐未落这里,要求所有人以最简练的语言说重点,无论是会议还是汇报工作。三句话说不到点上的,回去组织好语言再来。 所以不到一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照例有一帮人围着她等着汇报工作或者签字。 沐未落一边翻着学生部策划的运动会方案,一边用指纹刷开办公室的门。 “根据同学们的普遍反馈,增加人工智能比赛项目呼声与日俱增,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人工智能竞赛并不能算体育运动,但作为趣味竞赛确实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参与性。并且大家一直都对咱们的科研部的研究内容很感兴趣,虽然涉密的不能对外透露,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是不是可以参与进来,也算是满足大家的……社长?” 学生部部长宋轻尘本来一路跟着沐未落给她介绍活动方案,走到她办公室熟门熟路就要拐进去,却不想她忽然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宋轻尘赶紧一个紧急制动,身体出于惯性往前倾了一下,同时也看到了让沐未落驻足的原因。 谢谌风歪躺在沐未落的椅子上睡得正香。他穿着一件略贴身的白T恤,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无遗;头上胡乱蒙了张毯子,应该是擦头擦到一半懒得继续,又或者是为了挡太阳光,就这么扣在脑袋上睡着了。 沐未落打个手势让大家稍等片刻,然后不声不响地走进去,遥控着窗纱慢慢拉拢,又把毯子轻轻拽下来给他盖在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智能新风温度显示稳定在27度,对她来说刚刚好,但对他来说太高,睡不多久就会被热醒。她把温度打低,取下他随手搭在衣架上的湿衣服放进高温烘干机。烘干机有个慢烘静音模式,不会吵到他。 一个今年刚加入学联社办公室的高一新生看着这一切,拿平板遮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的脸微微涨红,小声却又激动地说道:“啊啊啊啊好甜!原来社长私下里跟她男票是这样相处的吗?!跟照顾小孩似的,她男票也太幸福了,我也想被社长这么照顾呜呜呜呜呜。” 宋轻尘笑得开怀:“看来我们‘脚踢谢谌风滚边,抱走沐女神独美’联盟马上就能迎来新成员了。不只是你,每一个见过他俩私底下相处的人都想把老谢做了取而代之,这种情况不分男女。顺便发起人是谈苔。” 就在新社员想认真询问怎么才能加入联盟时,沐未落拿着笔记本走了出来,自动门在她身后关闭。 宋轻尘主动提出:“社长,我办公室里没人,去我那吧。” 沐未落颔首:“把科研部叫上,一起讨论增加新项目的事。” 谢谌风醒来时,天微微擦黑。 他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带着智网组突击“反‘锻’造导弹与歼击机击毁/拦截系统构想”,中午才刚刚提交一期方案。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只想找地方睡觉。极度疲惫下他脑子几乎都不转了,身体下意识往惯常去的地方挪,可惜碰上学联社开大会,没能去树上睡。 沐未落办公室里有他的备用衣物,一年四季的都有。但他用上的时候少,所以她留着的还是他高一穿的衣服,有点紧了。他胡乱套上,想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挂好来着,可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往架子上一搭就要找地方睡觉。 他缩在沐未落的椅子上,舒服地马上就要昏睡过去,却仍想着沐未落的嘱咐,强撑精神从柜里找出毯子把头发擦干。手机提示他有消息未读,划开,拣此时此刻自己能理解的消息简单回了,管他驴唇对不对得上马嘴。 阳光有点刺眼,他把毯子罩在头上胡噜了几下脑袋,懒得管它干没干,就这样赴约周公了。 而此时,他看着身上好好盖着的毯子,感受着四周十分适宜的温度,目光扫到桌上留着提醒他衣服在烘干机里的纸条,轻笑了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吃不撑。” 一个声音响起:“在。” “灯打开,窗帘打开,温度调到27。” 声音应:“收到。” 华灯初上,校园里全是放学后四处活动的学生,有疯跑打闹的,有拿着课本背公式的,有讨论错题的,有偷摸牵小手的,有忙着往食堂冲的……他把毯子叠好,从烘干机中取出合身的衣服换了,接一杯水,站在窗户前静静看着。 真好。他下意识摩挲着虎口的厚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来的痕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在一次一次把自己的身体耗到极限时,头脑中回想的就是这些快乐祥和的画面,而每一帧画面中都有她。这些念头支撑着他不断变得强大: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守护这样的美好、安宁。 吃不撑出声提醒:“报时,七点整。” 他回过神来:“明夜在哪儿?” 吃不撑根据声音定位了一下:“学生部部长办公室,506。” 谢谌风抓起手机和纸条,把灯关好后出了门。 “科研院对于咱们最新研制的医疗运输一体化无人机给予了高度肯定,目前正在投入模拟实战中,会收集数据反馈回来。不过他们希望咱们派人过去交流一下设计理念,看看能不能对于突破他们在某一级保密项目遇到的瓶颈有所帮助。” “校规校纪的补充条例最新版发到您的OA了,一共新增六条。大多是针对这几年纪律部发现的违规情况进行的漏洞修补,只有一条是初中部崔校长找到我单独要求加上的:‘学生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必须优先以维护学校形象为本,如发现有因学生胡言乱语导致侵害学校声誉的,扣100分平时分、作书面检讨并记过一次’他这个行为规范提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处罚感觉过了。我有点拿不准,还是请社长定夺。” “我们的气象系统监测到,今夜20时至明日09时,我市大部分地区6小时降雨量达150毫米以上,个别点可达300毫米以上。已紧急启动校防汛一级应急措施,并同步将信息推送给市防汛办。我有跟校办申请是否可以停课一天,校办同意了一半,他们要求学生在宿舍或居家统一上网课。” 空气中静了一瞬。 门口有谁“噗嗤”笑出声,众人齐刷刷抬头望去,只见谢谌风懒懒倚着门框,站没站样:“我说,你们倒是各管各摊,只用敲定自己负责的工作,但你们社长可一刻不停地忙了一下午,放她休息休息如何?” 宋轻尘下意识看了眼表,才发现已经七点了,她歉意道:“不好意思社长,我们都没留意时间,反正要紧的工作我们都汇报完了,其他琐碎的事情我们都提给OA,您回头慢慢批示吧。”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沐未落却不为所动:“技术交流的事情同步给祁副社长,让他组织相关人员过去,具体行程让办公室安排;崔校长提出的整改意见可以采纳,处罚方式参照‘侵损学校荣誉违例条款’制定;暴雨防汛及上网课的相关信息,用校OA、短信、微信和广播的形式发布出去,务必落实到个人。再联系一下市防汛办,市民的讯息通知是否需要我们协助,如果需要不用再问即刻去做。” 几人点头响应,沐未落接着说:“各位辛苦,让办公室订餐,大家吃完再走,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忽然都想起了急事: “社长我晚上约了朋友我先走了哈。” “社长我得赶紧去安排通知的事儿先忙去了啊。” “我水杯好像落教室了我去取一下社长拜拜。” 有相熟的人经过门口拍了拍谢谌风,或者上手捏他的手臂:“你小子又壮实了!” 还有人两两相伴一同往回走: “咱们不是把最新的气象系统给市防汛办安装了一份么?他们怎么还这么慢。” “咱们的系统是运行在顶级的‘天工’系设备上,他们用的还是传统的‘夜航船’系设备,算力跑不动啊。” 屋里只剩下沐未落和宋轻尘,后者慢悠悠起身:“办公室借给你们,随便用啊,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就行。” 她背起包,抛了个飞吻给沐未落:“走啦沐沐,不打扰你们。” 又在门口递给谢谌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迅速消失。 谢谌风转了一下智能表,查看天气情况:“我本来说咱俩要不要出去吃,既然预报有雨的话,回家去吧?我做。” 谈二:“脚踢谢谌风滚边,抱走沐女神独美”联盟长期收人,永久有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不大。 雨集中下在山区了,市区也是分区域降雨量各有不同。 饶是采用最先进的气象监测系统,仍然无法精准预测天气,大自然有自己的规律。 沐未落煮了一壶花茶饮,花香弥漫整个屋子。厨房里谢谌风正干得热火朝天,把她撵出来处理工作。 “先说好啊,趁着我做饭这会儿把你的工作都搞完,一会儿别拿我当顾问用。今儿只谈感情不谈工作。” 他有时会有些坚持和执拗,比如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在他眼里是独属于他们的时光,不希望被任何人或事打扰。话题可以从五代十国聊到鱼香肉丝,甚至“踩一脚”也行,就是不能谈工作,这算加班,而加班是令人唾弃的。 “踩一脚”是沐未落养的一只乌龟,九岁那年谢谌风从河边做完潜水训练后捡回来一颗乌龟蛋,有点扁了,因为被他踩了一脚。他拿给沐未落想让她看看能不能救活,然后便养到了现在。 其实都是托词,沐未落很清楚。他们肩上的担子越重,能相处的时间就越少,他很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只属于彼此的。 她又何尝不是呢。 舀了一勺龟粮喂给踩一脚,静静看着窗外的雨。阳台上他放了一把摇椅,差不多是除了她办公室下面那根粗树枝外他最喜欢躺的地方。她在阳台上养满了绿植和花草,还有许多盆栽果树,一年四季都绿意盎然。那些观赏果树结的果子并不好吃,他老不信,每次见有挂果就偷偷摘了尝,被酸到龇牙咧嘴不想再吃了,就塞给踩一脚企图毁尸灭迹。 后来她就种了一些食用果树和菜蔬,可都长不大,因为他看着挂了果不管生熟就想去摘,吃完继续酸得龇牙咧嘴,又把剩下的果子丢给踩一脚。 谈苔总说她太惯着他,可旁人又哪里知道,他对她的付出有多少。 雨渐渐大起来,沐未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OA,应急处没有再发消息了,防汛措施想必已经安排到位。踩一脚在食盆里大快朵颐,外面的雨声对它丝毫没有影响。沐未落难得生出些好奇,她寻了一圈,从一株矮生番茄的叶子下面找到一颗漏网之鱼,还是红的。她摘了掰一小块喂给踩一脚,踩一脚看到果子吓得龟粮也不吃了掉头就跑。 沐未落勾了勾嘴角,可想而知这人往常给龟喂了多少难吃的果子,都形成条件反射了。她轻声:“这个不酸,你试试。” 踩一脚本来手忙脚乱地爬到水池里缩着,闻言悄悄把头探出来。在它的心里女主人终究是比男主人靠谱的,犹犹豫豫,还是慢慢靠近,闻了闻,张嘴试探了一下。 这个果然不酸,踩一脚高兴了,开始大口吃。沐未落噙着浅浅笑意,嫣然动人。她生性本清冷,一笑,耀若白日初出,皎若明月舒光,百花在她面前都落了俗。谢谌风总爱逗她,就是贪恋这难得一见的娇颜。 她把不大的番茄都掰了喂给踩一脚,起身去洗手。谢谌风正好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没有错过她面上余存的清浅笑意,登时眼前一亮:“什么事儿哄得我们沐大仙子这么高兴?”然后臭不要脸凑上去非要跟人挤一个台子洗手。 洗完手,拿毛巾自己胡乱抹了几下,然后细细把她白皙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还不忘邀功,“我觉得我做糖醋排骨的手艺又精进了,诚邀沐女神赏脸。” 三荤四素一个汤,还有一碟凉拌菜,都是沐未落爱吃的。只有极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口味其实偏甜,所以谢谌风的厨艺全点在糖醋口和酸甜口上,偶尔也会鼓捣一些甜点。 他摆好筷子和碗,又翻出之前酿的梅子酒,拿白玉盏盛了:“小酌怡情,大酌怡心。” 歪理。 沐未落酒量不好,但一点果酒还是可以的。她举杯,刚要跟谢谌风碰。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谢谌风扫了一眼,立刻接起来放下酒杯起身立正一气呵成:“到!” 沐未落那一点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是!” “明白!” “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他边往玄关走边叫:“吃不撑。”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在。” “通知玄苍外务组,三级战备,全员学校集合。” “收到。” 他的装束也放了一套在沐未落这里,就是防着临时情况发生来不及回去取。他快速翻出来,忙而不乱地往身上套,这才有空跟沐未落解释:“临时任务,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你在家好好吃饭,晚上估计有大到暴雨,阳台外面那些花草早点收回来,关好门窗。” 沐未落在他忙着下令的时候就把医疗包准备好了,此时他快速检查装备,她紧着帮他扣好雨衣和夜视仪:“平安回来。” 谢谌风背起战备包,伸手抱了抱她,在她额头匆匆一吻:“放心。” 门关上的瞬间,外面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滂沱袭来。沐未落顾不上没收回来的花草,先打电话挨个确认:“每一个同学都通知到位了吗?跟老师和宿管对一下,有多少没回宿舍的同学,走读的打电话问问家长孩子有没有回家。” 还不等说完,一个通话又插了进来,看着手机界面跳动的电话图标,以及“市防汛办孙主任”的备注,沐未落心忽然跳了一下。 “沐社长!”那边声音非常嘈杂,信号也断断续续的,“你赶紧……确认一下你们学校的学生……名单……上游水库……泄洪,有几个学生去捞鱼……现在失踪了……我们正在借调人手搜寻和打捞……跟贵校的学生……强调……千万不要在……暴雨天往外跑……还去那么危险的……” 那边没说完就挂断了,不知是彻底断了信号还是被雨水打断的。 沐未落手紧紧抓着桌沿,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一片:她猜到谢谌风接到的是什么任务了。 她打电话给宋轻尘,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刚才接到市防汛办的通知,要求咱们核查学生人数,如果有未归寝未归家又失联的情况尽快上报。” 宋轻尘吓了一跳:“刚才你打电话说完我就安排人去统计了,有几个没联系上的还在想办法联系本人或者家长。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门铃突然响起,门外的人显然很急,一下一下按的失了章法。沐未落定声道:“具体的我到岗后跟你说,现在尽快想办法联系他们。” 她起身开门,祁初略带焦急地站在门外:“他是不是也走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沐未落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进来说。” 餐桌上的饭菜尚有余温,不过谁都没有心思吃了。沐未落拿出保鲜膜,把饭菜都套上,挨着放进冰箱。祁初坐都坐不住:“现在这些雨量还构不成洪灾,各兵种驻军都在,怎么会轮到预备役出动呢?还这么急。” “市区雨量不大,但北边山区这两天一直在下大暴雨。防汛办刚才打来电话,上游水库泄洪,有学生跑去抓鱼被冲走了不知去向。我也只是猜测,他们想启用医疗运输一体化无人机参与救助,目前这套设备用得最熟的就是玄苍。”沐未落收拾完,又从柜子里找出雨具,“大学部全员就位已确认,但高中部和初中部都有还没联系上的学生,我得去趟学校。” “我跟你一起。”祁初没跟她客气,直接从她这里借了把伞,“还有……” 他压低声音问,“医用无人机搭载的也是‘吃不撑’,能不能……” “不能,我没有权限。”沐未落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只是看一下定位,确定他们是否安全……”祁初的语气充满恳求,“不会违反原则。” “无人机在交给科研院的那一刻,权限就从完全开放调整为了二级保密,目前拥有最高权限的除了科研院就是玄苍。”她抬头看他一眼,“祁初,冷静些,你想因为一己私欲连累她受处分吗?” 祁初浑身猛然一震,慢慢沉默了下来。 “这才刚刚开始,既然选择了她,就代表要接受她身份的特殊性,接受她时刻不在身边,接受她随时一纸命令转身就走,接受无数个日夜的提心吊胆。” 她把灯关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如果做不到这些,至少,也别给她拖后腿。” 宋轻尘气得够呛:“别让我知道是哪些蠢货泄洪了还去水库里摸鱼,要钱不要命的吗?!再说几条鱼能值几个钱,真就比自己的安危还重要!”她拍着桌子怒道,“总有些拎不清的脑残,自己犯贱还不够,还得连累子弟兵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她)!要我说救什么救,自作自受!!” 沐未落完全不受她影响:“除了燕云归、段司舟和蒋睫,初中部还有人没联系上吗?” 初中部部长赶紧摇头:“没了,其他人全部确认。” 宋轻尘看着电脑上的学生名单,有些迟疑地问:“高中部有几个人,一轮确认的时候回复了,二轮确认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谢谌风、陆观言、谈苔、荀晟、温如今……都是狐狗会的。社长,你们住同一个公寓来着吧,他们有跟你打过招呼吗?” 沐未落敲键盘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道:“他们几个在公寓里玩狼人杀,防止有人作弊把手机都调静音收起来了。我走的时候去敲过门,他们玩得正起劲。” 宋轻尘“啧啧”两声:“不愧是狐朋狗友会,什么时候都不违反他们的社团宗旨。好,那高中部全员也都确认了。” 说话间,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焦急冲进会议室,大声嚷道:“我弟弟呢?你们还没有联系上他吗?!” 是段振帆。他弟弟正是初中部唯三失联的学生之一,段司舟。 傍晚他收到学联社的短信通知,要求待在宿舍或者家里不得外出。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不去晚自习,他快乐得简直要起飞,买了一堆吃的拉上萧拂羽、何染、姜确在寝室打牌。一个小时前学联社的人和宿管来点名,顺便通知上网课的事,他还美美盘算着怎么把网课翘掉。再后来,忽然他就接到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他弟弟在哪,说现在谁都联系不上他。 他人都懵了,第一时间就想冲出去找弟弟,可被宿管拦住坚决不放他出寝室。父母一遍遍打电话过来问,可他毫无头绪。他和弟弟关系很好,但哥俩都是大小伙子了,显然不会做什么事都跟对方报备,他想不通弟弟这种时候能去哪儿,也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他。 他在寝室坐立难安,隔几分钟就给祁初打电话问有没有找到弟弟。后来再也坐不住了,从寝室二楼窗户爬出来顺着排水管跑来学联社,务必要打探到最新消息。 祁初看他被浇成落汤鸡的样子,让人去给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又找了套衣物让他去换上。 段振帆最快速度把衣服换好,径直冲到沐未落桌子前:“沐社长,我弟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失联呢?你们问过他老师吗?” 祁初把他拉开,塞了杯热水给他:“你先别紧张,极端天气会影响手机通讯,他可能只是正好在个手机信号不好的地方收不到消息,你来看看这个。” 祁初调出燕云归和蒋睫的照片递给他:“这两个同学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们家里同样不知道几人的行踪。你弟弟和他们都是同班同学,所以我们不排除他们三个现在在一起的可能,你看看你见没见过他,然后回想一下你弟弟可能和他的同学们去哪儿呢?” 段振帆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脸,很是茫然:“这都是谁?我不认识啊。” 踩一脚:喂我花生!喂我花生! 第二天,沐未落买了一包花生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在确定有学生联系不上之后,除了通知家长以外,学联社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备。 祁初亲自给荀晟的父亲打电话,说明情况,对方答应会安排巡逻队多加留意。 “现在警力大多调去支援搜救山区受灾群众了,你们失踪的同学地点不定,我们排查范围太大,目前实在无法抽调这么多人手。这样,我安排人先调监控找一下,同时让巡逻队加强搜索,把这几个人的照片发我。” 祁初连声道谢,把三个人的证件照和日常照都发了一份。沐未落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一眼唐继业:“去问问沈从容方不方便过来一趟,不方便的话把情况告诉他。” 唐继业应声,走出去打电话。宋轻尘悄悄从屏幕前探出脑袋,发生这么大的事,学联社初、高中部的中高层全部到岗,只有副部长沈从容没来。不过他平时也不怎么出现在学联社,以至于宋轻尘有时候都想不起来这个人,还以为高中部就一个副部长呢。 唐继业打完电话回来:“副部长一会到。” 快速递了个眼色给沐未落。 宋轻尘更不理解了,平时科研部那帮人神神秘秘也就算了,怎么副部长过来还得对个暗号吗…… 虽然她此刻的好奇心爆棚,但仍秉持着绝不多口的原则,不该问的不问。她接着给初三(七)班的学生打电话,企图找到一些线索。 沈从容到得很快,他走的是学校的地下通道,因此连头发丝都没有打湿。此人天生一副笑模样,无论何时脸上都挂着三分微笑,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熟悉的人要么叫他“沈狐狸”,要么叫他“沈腹黑”,谈苔见到他更是躲着走。 “太可怕了,感觉我光是看到沈狐狸就要被他自带八百个心眼子坑死。” 此时虽然事态焦灼,他却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样子,笑眯眯问:“发生何事?” “你跟我来。”沐未落起身,把他带到隔壁办公室。 “初中部几个学生失联了,其中有一个前段时间你们想招进狐狗会,叫燕云归。你有办法能联系上他吗?” 沈从容笑容不减:“这个人我听会长说起过,但他没有被正式招入,所以目前他确实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发给他内部通讯。” 沐未落知道他还有后话,静静看着他。 “不过既然是狐狗会的准入成员,”沈从容说着抬起腕表,“吃不撑。” 手表里熟悉的声音应道:“在。” “二级搜索,寻找燕云归最近时间的位置。” “收到,搜索中。” “按我市公共交通轨道监控与道路网络监控显示,燕云归最后出现在钓影山盘山公路。” “把他今天的全部行程发给我,同时抄送沐社长。” “收到,已发送,已抄送。” 话音刚落,沐未落的手机震了一下。 沈从容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沐未落樱唇微张,终究没有问出口:“没有,谢谢。” 沈从容笑得更深了,他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没事的,放心。” 说罢冲她欠了欠身,离开了。 祁初让人调出本市地图,在看到钓影山旁边的横渠水库时,瞳孔微缩,掉头看向沐未落。 “不会是他们。”沐未落冷静道,“班主任说他们几个都是非常遵守校规校纪的学生,做不出在校期间私自外出的事情。” 段振帆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知道我弟弟去哪儿了?” 祁初略一沉吟:“他很有可能去了钓影山,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印象吗?” “钓影山?”段振帆更困惑了,“那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司舟去那里做什么?” “社长。”外联部部长柳陵走进来,“市防汛办、横渠区我都联系过了,教育局和公安局那边我也都问过一圈,目前已知的情况是,下水库摸鱼的几个学生是区附中的,他们有几个失联的学生外貌形象跟村民的目击证词能对上。目前各方都在组织全力搜救,但因为咱们无法完全确定失联的学生就是消失在钓影山中,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分出搜救队搜救。” 段振帆愤怒不已:“怎么就没办法搜救了?!不确定就不救了,那万一因为他们的不作为导致我弟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安排人,不用这群胆小鬼!” “段振帆。”沐未落一字一句地叫着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某种忍耐,“搜救队也是人,无论他们是军人、警察还是志愿者,也都是血肉之躯。让他们冒着暴雨、滑坡和山洪的危险进山寻找三个根本不确定是否在那的人,哪个指挥者敢下这样的命令,谁又敢担这样的责任?” 段振帆被愤怒冲昏头脑,开始口不择言:“你说得轻巧!你们一个个坐在这里吹着空调说风凉话,反正失踪的不是你们的家人!!搜救队本来就是干这个活的,要不然国家出钱养着他们干什么?!平时拿着高额薪水坐办公室里享福,关键时刻还胆小怕事不肯出力,难道他们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不是命吗?!” “段振帆,你给我住口!” 众人被这声怒吼惊得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发出这声怒斥的是那个一向温文尔雅好脾气的祁初。他指着段振帆,手指气得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些搜救队员有……” “砰”的一声,段振帆被人一拳锤倒在地,唐继业把他的脑袋摁在冰凉的地板上,冷冷说道:“再放一句狗屁,我就给你打进医院,顺便让大夫给你扎一针镇静。” 几个干事吓坏了,想上去拉架却又不敢动。而这些纷争丝毫没有影响到沐未落,甚至在听到段振帆说的那些话后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杜敬仪,科研部是不是还留着一台医-运一体机?” 科研部部长杜敬仪笃定道:“有,但是是一架初代机。” “足够了。” 宋轻尘同步了一个消息:“蒋睫的同桌说,之前确实听她提到过钓影山,但并没有听到她明确说出想去山里干嘛。” “好。”沐未落已经在脑海中快速梳理出来了一条搜索方案,她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 “所有人,科研部去启动一体机,即刻起飞,目的地钓影山。切换夜行暴雨模式,装载热源探测仪、生命体征探测仪、山林搜救器械、吊索、牵引、绳梯、医疗急救基础包、雨衣、食物与厚衣服;” “外联部立刻联系市政府、交通局、公安局同步情况,紧急申请市内飞行。把我们掌握的信息同步公安局,请公安同志协助。航线中必要经过的军事禁飞区请科研院出面协调,说明特殊情况请他们予以放行;” “学生部负责安抚学生与监护人,避免因为谣言引起不必要的骚乱。继续联系他们的同班同学询问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去往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同时让应急处联系校医务室24小时待命;” “办公室把今晚的情况迅速整理出来同步给学校,务必跟狄校长与崔校长解释清楚。” “学联社启动一级搜救响应方案,成立搜救专班,专班小组成员为我与祁副社长。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直接对专班负责,有什么问题随时越级向专班汇报,专班办公地点为科研部无人机监控室,那里的权限在搜救方案结束前对所有学联社成员开放。” “执行。” “是!” 燕云归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快速思考着怎么尽快撤离这个危险地带。 自从那天被“请”进了狐狗会,了解了一大堆不为人知的秘密后,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琢磨,为什么要在学生群体中成立这样一个神秘组织,以及憧憬自己可以加入的那一天。 在不知不觉中,他觉得自己肩负起了一些使命感,是与父亲的耳提面命所不同的,真正发自内心的责任心。 所以当他发现段司舟想要急匆匆离校的时候,直接上前拦住了他。 “学联社已经下了通知,今晚会有大到暴雨,让我们都在寝室好好待着,你要干嘛去?” 段司舟脸上带着急躁,语气也很冲:“让开!”抬腿继续往外跑。 燕云归一把抓住他:“今晚的暴雨是有可能酿成洪灾的,你不要命了?赶快回去!” 段司舟挣脱了几下没挣开,眼看着校门口那道人影消失不见,彻底火了:“燕云归你有病是不是,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给我让开!” 燕云归见他一直往校门口方向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 段司舟了解燕云归的为人,乐观开朗,心地善良,并且身手了得。这事他肯搭把手胜算更大一些。 他点头,拉上燕云归往外跑:“很急,我们路上说!” 段司舟有个习惯,他喜欢去砚栖楼的天台吹风。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沈亦书经常在那读书。她读的都是他听不懂的,早已超出初高中考试范围的内容,有些是物理和数学,有些是古籍典章,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抱着《二十四史》读,边读边碎碎念点评,生动又可爱。 他从来没有贸然出现在她面前,或者袒露自己的心迹。他怕被拒绝后,连这样偷来的独处时光也没有了。这样不打扰的陪伴,他觉得挺好。 直到昨天,他翘课在这里睡觉,后来被一道声音吵醒。他醒了醒神,探头出去看,发现是自己班的一个学习很好的女生正抱着沈亦书哭诉。段司舟有点印象,叫蒋睫。 段司舟无意窥探人**,本打算悄悄溜走,却发现天台的两个门一个被上了锁,没上锁的那个正好在沈亦书她们身后,他要走过去马上就会被发现。 他只能缩回原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蒋睫的情绪有些崩溃,小时候她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生活,母亲是个极度要强的人,离婚后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所以对蒋睫的要求和控制欲都到了病态的程度。蒋睫考了年级前十,母亲不会夸她,而是指责她为什么不能考到年级第一;她语文考了满分,母亲会骂她为什么数学不能同样考满分;就连因为老师留堂晚回家了十分钟,她妈妈都要质疑她是不是跟哪个男生谈恋爱了,一定要打电话给老师核实。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蒋睫的所有努力在她母亲看来都是还没有达到“完美”的懒惰。她抱着沈亦书崩溃大哭:“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考年级第一,为什么我不能也有一个好家长,不求她对我多好,只要能夸夸我我就知足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到底怎么样才行……” 第11章 第 11 章 沈亦书一直抱着她安抚:“你没有错,错的是你母亲。不是所有的家长生来就会做父母,他们也需要学习和成长。” 沈亦书很清楚,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让她知道,每个人的家庭都有各自的问题和矛盾,并不都如看上去那么完美的:“我家里也一样,父母从小对哥哥要求非常严格,导致读完小学哥哥就搬出去了,从此再没跟家里联系过。哪怕我居中调节了这么多年,哥哥也只是愿意接纳我成为家人,而不愿意再回到我爸妈身边……” 她故意放大夸张了很多父母的“错事”,就是为了告诉蒋睫,没必要羡慕别人的家庭,你看起来的美好并不是真正的美好,我们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等回头我帮你跟老师说一下这个事,请她出面跟你母亲沟通一下,必须得转变你母亲的想法了。但是这个事情也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很多根深蒂固的思维,只能靠时间慢慢扭转。在那之前,你必须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她陆陆续续又说了很多。蒋睫对她一向信服,慢慢擦干眼泪平复了情绪:“我知道了,谢谢你亦书。虽然我现在还是很难受,很乱,但我隐约知道一点方向了。你可真厉害,感觉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一样。” 沈亦书挽着她的手臂,开玩笑道:“这可能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精神贫穷也是一种贫穷,我父母和哥哥关系不好,我从小就居中撮合,很多事被迫就练出来了。” 蒋睫好奇:“你说的哥哥,是前几天来给你送作业的那个吗?看着不像是会跟家里人闹矛盾的人啊。” 沈亦书嘴角微微抽动,她咬牙:“不是,我说的哥哥是我亲哥,那天来的是我表哥,他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时刻提醒你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乱子和烂摊子!” 沈亦书的吐槽引经据典、口诛笔伐、妙语连珠、积怨已久,恨不能把她表哥从小到大给她惹得麻烦都挨个拎出来数落一顿,“说不完,根本说不完,这一说能说到我毕业!” “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你摊上那么个哥哥就会觉得你妈妈简直好好!” “所以不用羡慕别人,谁家没有个极品亲戚,你要想开点。我要是想不开现在早被他气死了!” 段司舟本以为这就是个再小不过的插曲,谁知第二天傍晚,他刚收到学联社发来的消息,打算回宿舍消停待着的时候,就看到蒋睫情绪激动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一边哭一边不知道跟谁在电话里大叫: “我就不配有一点点喘息的空间吗?!” “学联社里下了通知晚上有暴雨,老师怕我们出危险特意给走读的同学申请了宿舍暂住,为什么他们都行我不行??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回家受你的监视更重要?!!”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摆脱你!!!!” 段司舟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惊,再看她跑的方向是校门外,整个人情绪非常不稳定,立刻决定跟上去。 如果她是回家还好,就怕她想不开犯傻,所以他必须跟上去确认一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同学出事,而且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她一定会难过的。 燕云归越听越心惊,他和蒋睫虽然也算不上熟,但毕竟同学一场,有时还会互相讨论学习,真没看出来她竟然背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他边跑边找人,同时还不忘提醒段司舟:“这事我们得报告给老师才行,我手机没电了,你给蔡老师发个消息,告诉她蒋睫现在的情况。” 段司舟顾不上回他,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跟蒋睫穿着的衣服很像,他刚要追上去,燕云归指着另一个方向:“在那里!” 蒋睫神情恍惚地上了72路公交车,两人拼了命地往那边追,跑到一半公交车就开走了。燕云归顺着气,记下了公交车牌号:“你给老师发消息,然后给公交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注意一下蒋睫是在哪一站下车的,然后……” “发不了,打不了。”段司舟生硬地说道。 燕云归诧异:“为什么?” “我这个手机没卡,在没有Wi-Fi的情况下它什么都干不了。” 燕云归更懵了:“那你这手机是拿来干嘛的?” 段司舟抿了抿唇:“我有两个手机,这个纯是用来打游戏的,没装电话卡。早上出门的时候拿错了。” “……” 也就是说,两个凑不起一台好手机的人,现在既不能打电话,也不能发消息,还没法使用打车软件。 燕云归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要不要找个路边商店蹭一下网,或者借根充电线把自己的手机充上。这时,下一辆72路公交车到了。 燕云归只用了一秒做判断:“先上车!” 燕云归带了交通卡,又替段司舟投了币(他有随身带零钱的习惯),两人找了公交车尾的位置坐下来,燕云归跟他商量:“我们可以跟其他乘客借一下热点,你连上网之后,给老师发消息。” 段司舟干脆把手机解锁怼到燕云归脸上:“你自己看。” 很好,除了几个大型游戏,连微信都没装,更别提OA了。 燕云归抱着最后的希望:“那你记住老师的电话了吗?我们还可以借个电话给老师打过去。” 段司舟反问他:“你记住了?” 没有,要不然也不会问他了。 他倒是可以借个手机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通知老师一声。可是姐姐这个时候在忙开庭,手机定然是关机的,老爸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他忙着审讯不带手机,让他有事留言。 燕云归把所有通知老师或者学联会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发现条条大路都被堵上了之后,叹口气,决定基于现实情况重新想办法。 72路公交车通往郊区,这个点坐车的人还不多,燕云归挨着去借了一圈充电宝,没有任何收获。快充时代,拿着充电器充5分钟就能应急使用,走在路上都有快充电桩扫码使用,充电宝仿佛已经是过去时了。 “既然如此,咱俩一人守着一边,仔细看每一个站点前后有没有蒋睫的身影,如果有立刻让司机停车,只要找到她人,咱们就能想办法把她带回去。” 段司舟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两人瞪大眼睛望着窗外,不敢有丝毫疏忽。可是看了一路,眼见公交车已经到最后一站了,也没发现蒋睫。 两人只能先下车,站点在一条马路上,两边除了树林什么都没有,不远处有一座山,看不到有村子的迹象。 段司舟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高定特制出门车接车送,还从来没有来过如此荒凉的地方,他心下有些茫然:“蒋睫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要怎么找她?” 燕云归也有些拿不准:“蒋睫上的那辆公交车比咱们那辆快5分钟,按说加上路上走走停停的时间,前后相差应该不会很大,她顶多比我们早10分钟下车,我们沿着路追应该能找到她。” 一条大路通两边,段司舟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往哪边追?” 燕云归跟他大眼瞪小眼:“我又不是神仙,我也不知道……” 段司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咱俩大老爷们总能跑过蒋睫吧?随便选一条,跑十分钟找不到她就折回来继续找。” 燕云归正有此意,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幸运的是,他俩刚跑出去五公里,就看到沿着路边麻木行走的蒋睫,她神情恍惚,走路都打着飘,看样子根本没有方向和目的。 两人气喘吁吁拦在蒋睫身前时,她吓了一跳,在看到是同班的男生更懵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你。”段司舟没好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度的精神紧张加极限的奔跑,他现在累得不行。 燕云归体力比他好,可现在也喘得不行:“蒋睫,段司舟不小心,听到你跟妈妈打电话……呼,我们很担心你,所以,跟了上来。” 蒋睫下意识别过头去,任谁被人知道想拼命隐藏的一面都会觉得难堪。燕云归撑着双膝,笑着对蒋睫说:“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我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抛弃了,村里拾荒的老人把我捡去,我才没被冻死饿死,可他也养不起我,就把我扔到派出所门口。值班的民警见我可怜把我收养了,才终于有个家。无论如何,你还有母亲在,尽管她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好,可我连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找不到了。” 他歪着头,认认真真看着蒋睫:“你看,我们都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有办法的是,选择如何活下去。其实我们都是幸运的,我遇到了养父,待我如亲儿子一般。你也一样,有许许多多关心你的老师和同学,只是你不知道,没发现。虽然可能有鸡汤的嫌疑,但我们确实要多看看自己拥有的,然后知足常乐,否则,人生会变得太苦太累了。” 天边乌云翻滚,山区里气温降得很快。他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孩,把校服脱下来给她披上:“要加油,要坚强,不能被黑暗束缚住,否则会被它吞没。抬起头来,多看看阳光吧,很温暖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女孩,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与苦楚都发泄出来一般。 大雨倾泻而下,很快把几个人浇得透湿,段司舟和燕云归默契地拉起女孩往树下躲去。 燕云归焦急地看着天色:“已经开始打雷了,不能在树下避雨。蒋睫,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要来钓影山这里?是有亲人或者朋友在这边吗?” “不……不是。”蒋睫打着哭嗝,我刚才跟妈妈打完电话实在受不了了,只想找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躲起来,就来了这里……” 燕云归想到一件最要紧的事:“你手机有电吗?” 蒋睫被雨浇得几乎睁不开眼了,她勉强听清燕云归在说什么,摇了摇头:“我妈妈一遍一遍打电话过来,我情绪有点崩溃,就直接把手机扔了。” 燕云归:……真棒,三个人凑不出一部能用的手机。 “不能在这里待着。”远处雷声滚滚,抬头闪电亮得几乎能照亮夜空,燕云归当机立断,“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不过既然有车站设在这附近,说明这周围肯定有人住,刚才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村落的指示牌,咱们先去村子里找地方避雨!” 离开大树的遮挡,他们感觉雨点大得像黄豆一样砸的人生疼,地上很快积起了水,一瞬间几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条瀑布下面。 “快点跑!万一一会积水没过脚脖子就更难跑了!” 路牌的指示非常明确,他们沿着标识一路跑,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一处村庄。 第12章 第 12 章 燕云归敲开了户离他们最近的人家,开门的是一位老人:“我们不搬!别再来问了!” 说完就要把门关上。燕云归和段司舟眼疾手快同时伸手把住门边:“奶奶,我们是学校的学生,坐过站了没法回学校,能借您这儿躲躲雨吗?” 老人怀疑地来回打量着他们,许是看他们被浇得太惨,终于放他们进去了。 三人在暴雨中徒步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得片瓦遮头。燕云归抹了把脸,对蒋瞳笑道:“看,我们果然是幸运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段司舟理解不了他的乐观从哪里来的,对于小段少爷来说,今天应该是他自出生以后最黑暗的一天了…… “女孩儿跟我来屋里换衣服吧,你们两个大小伙子……” 燕云归忙道:“谢谢奶奶,我们在外面就行。” 老人默许了,只把蒋瞳领进屋。燕云归把湿衣服脱下来,用力拧着水,段司舟有些不爽:“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换?” “她是个独居老人啊。”燕云归耐心解释,“有提防心很正常。如果咱俩是坏人,想干点什么她根本拦不住。她肯放咱们进来避雨已经很好啦。不过……”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钓影山,隐隐有些不安:“我老爸是民警,他经常给我讲许多野外生存技巧,以及面对自然灾害时的应对措施。这种级别的大雨导致山洪的可能性极大,而刚才奶奶一开门就说他们不搬……我怀疑这个村子被安排了人员转移,但是奶奶没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不能久留,这里本就地势低洼,山洪来了什么都会被冲走。不知道村里还有多少人没撤。” 段司舟现在有些庆幸下午被燕云归拦住后没有甩开他,其实这一路自己有好好想过,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单凭自己,怕是刚出校园就要折戟了。而燕云归却能一步一步计划周密,不仅成功找到了差点出事的同学,还竭尽所能地护他们安全。 段司舟性格有些傲,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把拧干的衣服套回身上,湿冷的布料包裹住隐约有些起热的身体特别不舒服。管不了那么多,他问:“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带上村民们一起撤离吗?” 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既然乡镇的人都没能说动村民,他们几个学生说的话又有谁会听呢。他想了想,重新冲进雨里穿过院子,跑到屋檐下面,隔着门问: “奶奶,您有手机或者电话吗?我们想借用一下联系老师。” “我有手机,但是现在没信号,你们打不出去。” 燕云归又问: “之前是不是有人通知你们撤离来着?” 老人没好气地说:“是啊,乡里来人,说可能会下大雨,让我们去别的地方住。笑话,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啥雨没见过,让我们搬走这些家伙什怎么办!” “村里还有多少人没走?” “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没走呢,也有被吓唬一下马上跑了的,家都不要了,真是忘本啊……” 燕云归有些焦急:“奶奶你听我说,这次是特大暴雨,跟之前的雨都不一样!现在外面已经淹过脚脖子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山洪过境咱们一瞬间都会被冲跑的!” 老人一把拉开门,把蒋睫推出来,横眉竖眼地骂道:“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怎么也来惦记上我这祖宅了?走走走都走!村里现在空着的屋子很多,你们随便找个地方避雨吧,别在我家赖着了!” “奶奶!这真不是闹着玩的!”燕云归加重语气,他指着外面已经快积到小腿的雨,“这才下了不到两个小时,已经这么多积水了,别说随时有发生山洪的危险,就算山洪没来,光积水都能把这里淹了,我们得赶快走!”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水已经溢进屋里了,老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就要找扫帚扫水,燕云归不管三七二十一趁机背起老人就往外跑。 “司舟,你拿着伞。奶奶,赶快告诉我村里还有多少人,我想办法把他们都转移出去!” 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老人终于害怕了,她指了指几个方向,告诉燕云归都有哪些人没走。段司舟听完脑子“嗡”的一声,他拿着伞尽量遮住老奶奶:“还有八个老人呢,凭我们两个怎么能把他们都弄走?!” 村里没有小轿车,只有几个三蹦子,燕云归想让老人们都打着伞坐在三蹦子上,他和段司舟一人一辆骑走。但雨实在太大了,三蹦子能开,速度却和走路差不多,可能开到半路洪水就会冲过来。 就算心思再如何缜密,燕云归终究只是个初中生而已,面对完全陌生的自然灾害,他能想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看着龟速在大水中挪动的三轮车,他升起了一丝绝望。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检测到目标人物,检测到目标人物。”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把几个人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一个转着螺旋桨的机器勾着一个超大防水包盘旋在他们上空。 老人们没见过这东西,燕云归他们却熟悉,长得跟学校里的无人运输机很像,可是比它们的体型要小很多。 防水包缓缓落了下来。 段司舟眼前一亮:“哪里来的无人机,是来救咱们的吗?!” 话音刚落,无人机里传来一道清冷女声,“蒋睫、燕云归、段司舟?” 三人讶然,燕云归反应过来:“对,我们是。请问您是救援队的吗?” “我是学联社社长沐未落。无人机检测到你们那边还有九个人,是村里的村民?” 听到“学联社”三个字,老人们没什么反应,燕云归他们几个瞬间踏实了:“对对,还有几位老人,我们现在困在村子里,处境不太妙,水积得太快了,也没有代步工具能出去。” “救援包里有应急物品,你们把包打开拿出充气艇,把落下去的线对准充气口。” 几人依言照做,无人机很快把充气艇吹足了气,燕云归和段司舟合力把老人们都扶了上去。 无人机里传来的声音冷静而沉稳,让人听着就不由自主地信服: “把救生衣拿出来穿好。我已经通知了离你们最近的派出所,他们说半个小时前已经有一支救援队出发去山沟村。把牵引绳扣在充气艇的船头,无人机会拉着你们往村口方向移动。” 此时积水已经快没过胸膛高,无人机发现得再晚一点,怕是他们现在已经在洪水里挣扎了。救援包里有五件救生衣,三人不约而同都选择给老人套上。无人机开启低空飞行模式,拉着充气艇缓缓滑动。 “检测到关联信号,是否同步信息?” “信息已同步。由于对方权限过高,关闭总控信号接收。” 无人机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两句,燕云归再想问些什么,却听不到沐未落的回答了。 这时,远处一束强光照了过来,在发现有人的瞬间把远光打成了近光,径直朝这边靠近。滂沱大雨也遮掩不住发动机轰鸣前进的声响,有人拿着大喇叭喊:“乡亲们别担心,我们来救你们了!” 这下轮到老人们激动了:“是乡长吧?这声音是乡长啊!” 无人机拉着他们继续前行,最终停靠在一辆水陆两栖救援平履车前,几个穿着军装戴着作战面罩的军人迅速跑来把他们接上救援车。 乡长在大雨中边哭边确认人数:“齐了齐了,都在这儿了!谢谢你们啊同志,这些老人们念旧,之前怎么说都不肯搬走,我把第一波人转移走后再去找他们却遇到了塌方,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谢谢你们谢谢谢谢,我代表园谷乡和山沟村谢谢军人同志的救助。” “职责所在。”领头的军人敬了个军礼,随后冲旁边比了个手势,拿着操控器的军人按了几个键,救援车如履平地地往外驶去。 “报告!临时机1号4号在附近没有发现其他生命迹象。另外这台老式机把它的搜索信息同步过来了,它搜索了整个钓影山区域,没有发现人类生命迹象,请指示!” “扩大搜索范围,协助其他搜索队继续展开搜救。” “是!” 这几个军人的服装制式燕云归从来没见过,但他总觉得领头那人声音有点耳熟。救援车把他们送到安全地带后,村民们忙着庆祝劫后余生,燕云归则找到救了他们的军人,想要好好表示感谢。 他诚意满满地连道了好几声谢,对面那人却一直没吭声,就在燕云归暗暗纳罕是不是自己道谢的态度还不够诚恳时,眼前之人忽然开口: “燕云归同志。” 燕云归条件反射应:“到!” 那人把面罩拉下来,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现批准你正式加入‘玄苍’,代号‘暴雨’。欢迎仪式回学校后给你补上。” “啊……”燕云归猛然反应过来:“是,是,是……是你们!!!” 小燕,庆幸你是在暴雨天被收编的吧,你猜陆观言的代号为什么叫垃圾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祁初经过5班时,照例扫了一眼谢谌风的座位。 还是空的。 抬脚要走,余光瞄到教室后的屏幕,脚步顿了一下。 “拂羽。”他把人叫出来,“你们班这个平时分是怎么回事?” -15 “啊,这个啊。”萧拂羽叹了口气,“前几天下暴雨,你们不是通知段大他弟弟失联了吗,他一着急就从宿舍二楼厕所顺着排水管跑出去,纪律部给他记了一次处分,扣了25分。” 段司舟被找回来后,段振帆在某知名品牌腕表处订了几十份手表,男女款都有,拿着挨个去给参与营救的学联社成员道谢,又给沐未落和祁初准备了一份大礼,鞠了三个躬诚恳地表达歉意。 大家都婉拒了他的礼物,沐未落也只淡淡说了声“没事”就去开会了。祁初一直在担心谈苔的安危,完全没心思应付他。后来段氏集团的董事长段挺亲自带着两个儿子来学校,一来道歉,二来道谢,并以个人名义给学校投资了2个亿。 燕云归的父亲燕城山是第二天审讯结束后才知道儿子做的这些事,他赶紧订了面锦旗拿着果篮跑来道谢。沐未落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事,后来还是祁初出面,转述了校领导对于燕云归临危不乱、见义勇为的褒奖,这事就算圆满过去了。 那个果篮后来倒是被大家分了。 萧拂羽趁机打听:“听说初中部那仨小孩做了好事?锦旗都发到学校来了,老崔乐得嘴都合不拢,直接每人颁了个‘见义勇为’优秀表彰,还一人加了50分。他们班怕不是加冒了吧?不管怎么说段二都是段大的弟弟,这分他们用不完可以匀我们一些。” 他挤眉弄眼疯狂暗示,祁初觉得好笑:“照你这么说,你哥哥还是大学部部长,不然让他想办法给你加点分?” 萧拂羽撇了撇嘴:“我跟他说过好几次了,他每次都直接把我打发走。” ……你还真提啊。 “回去好好上课吧,要不然什么时候能考到700。”祁初看了一眼时间,转身打算离开。 萧拂羽一把拽住他:“别走别走。”他压低声音,“听我老爸说因为你们研发的一体机圆满协助完成救援任务,还有你们当机立断组织救援失联同学的事,上面说要开个表彰大会把你们作为模范典型向社会宣传。这是大好事儿啊,你们怎么都给推了?” 祁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特大暴雨已经过去五天了,新闻播报灾民已经全部转移安置,救援队伍也有序撤离,可狐狗会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从校长到沐未落到他,谁都没心情接受表彰。 上课铃帮了祁初一把,余光扫见邹丽敏拿着教案往这边走,不等祁初说什么,萧拂羽“搜”一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座位上。 祁初失笑一声,冲邹丽敏点点头。邹丽敏对于好学生一向是和颜悦色的,她根本不过问为什么上课之后祁初还在教室外面晃,笑眯眯地鼓励道:“开学测试考得不错,继续努力啊。” “谢谢老师。”祁初颔首,目送她走进教室后才离开。 一转身,谈苔站在走廊尽头,扎着高马尾,穿着印有卡通画的浅绿卫衣,看到他后蹦蹦跳跳冲过来,长腿一蹬就扑到他怀里:“初初,想我没?!” 不知谁先带的头起哄,嘴里一边怪叫着一边把头探出窗户,其他班的学生好奇死了,有大胆地甚至冲到教室外围观,大声吹着口哨。 祁初这些天所有的忐忑不安都被这一抱填满了。他紧紧环抱住她,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小声问:“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谈苔笑嘻嘻地,“这才哪到哪。” 一直到起哄的声音都在喊“亲一个”“亲一个”的时候,祁初才有些后反劲,乍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喜悦心情略微平复,难为情的心绪渐渐涌现上来。 他把人松开:“快去上课,中午来接你吃饭。” “好呀好呀。”谈苔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挥挥手告别祁初就往楼上跑,一边瞪那些起哄的人:“去去去,没见过人谈恋爱啊,不上课啦?” 她的教室不在这一层,她是特意先来找祁初的。 窗外,秋意正浓。 谈苔和祁初在教学楼的深情一抱很快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同学都在相互打听。祁初本就是学校的知名人物,这一下彻底成了焦点,走到哪儿都被人悄悄八卦。 宋轻尘在学联社碰到他之后脸上的姨母笑遮也遮不住:“可以啊祁公子,没想到你这么有种,听说当着老师的面亲上了啊!” 祁初:“……”很难想象流言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没有。”他无奈,企图再挣扎一下,“只是抱了一下而已,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得了吧,别不好意思承认了,我这有图为证。”她点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怼他脸上,不知道谁拍的,这个角度看着他俩确实像接吻。 “真没有……社长呢?”祁初生硬地转移话题。 “哦,校长办公室开会呢。之前那事社会反响蛮大的,都觉得高中生能组织起这种规模的远程救援并超额完成任务太不可思议了,公众的好奇心爆棚,星问官网的点击量直接起飞,近期的网络热议搜索词是‘如何让孩子考上星问’……教育局的副局长亲自过来,想劝咱们再考虑一下接受表彰的事儿。我估计这事最后还得吹,沐沐就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真要认真算,咱们学联社历年研发的项目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记个三等功。” “对了,沐沐让你提前准备一下,科研院要针对‘医-运一体机’的项目做最终评估了。”她压低声音,“小道消息打听,据说上面特别满意,已经准备批准作为正式军用设备投入使用了,就等着咱们命名呢。让科研部那帮人有点浪漫细胞,别又起个什么一号二号三号,丢咱们学联社的脸。” 祁初时常觉得神奇,宋轻尘作为学生部部长,能掌握校园里的各种动态不奇怪,可出了校园哪方面的消息她都能了解一点,也不知都是从哪些渠道获取到的。不过他一向没兴趣过问别人**,闻言笑道:“多谢提醒,命名的事儿估计得靠社长了,这个项目是她主导的。我先让科研部准备项目汇报资料。” 远处有人喊她,她应了一声,对祁初快速挤了挤眼:“照片我发你手机上了,不谢。” 提高声音边走边说:“来了来了。” 祁初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轻咳一声,按下保存。 去年年底,学联社全票通过决定给沐未落配个助理。 历任学联社社长大多主抓职能和管理,亲自参与科研项目并担任总工程师的,沐未落是第一个。大家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事想找她根本找不到。 她一旦投入到研发项目之后,手机不接,消息不回,信息不看。科研部又是一级保密单位,除了他们部门的人以外,整个学联社就只有沐未落与祁初有权限进出。 可问题是祁初也很忙,总抓他去找人也不现实,于是众人一致决定,给沐未落配个助理,负责帮她处理琐事,规划行程。 至少得专门空出时间来处理社务吧…… 通知发出去的那一刻,全校师生都轰动了,从初中部到大学部几乎所有人都报了名,甚至有不少老师都提交了简历。谈苔、沈亦书、宋轻尘这些关系亲近的人还想偷摸走个后门。那段时间也是谈苔和谢谌风氛围最融洽的时候——她想撺掇谢谌风去吹吹枕边风直接走内定。 学联社的人没办法,只好重新缩小了范围:首先学习成绩要稳定,不能因为社务工作耽误学习,每学期都对成绩进行考核;其次本次选拔仅限于高中部,并且要求是女生(这个是学联社全体女生夹带的私货,得到了谈苔的高度认可),细致耐心,有强大的梳理归纳能力;最后,这个人要对学联社的所有工作都了解一点,情绪稳定,擅长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饶是如此,候选人都有一百多个,他们通过笔试、面试、情绪测试等多种考核最终选了5个人出来。宋轻尘把这事汇报给沐未落时,她只是愣了一下就答应了,她确实需要一个助理。 亲自跟几个人都聊了一下,沐未落最终敲定了同年级的林知返。原因无他,这个人话最少。其他人看到她就忍不住满脸激动对她倾诉孺慕和敬佩之情,虽然很感谢,但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困扰——她不想在听取工作汇报时先忍受一段长篇大论的彩虹屁,哪怕是针对她的。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身边围着的很多人都是话痨,尤其是谢谌风,在路边看到两只喜鹊打架回家也要手舞足蹈地跟她讲述一遍。在外面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能发一列60s语音或者千字小作文给她仔细描述。不回他吧,还会被哭嚎着问为什么不回消息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子了……等等。 她性子清冷又喜静,所有的耐心几乎都留给了那一个人,真的没有精力和心思再招一个60s语音狂在身边。林知返是最符合她心意的。 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下意识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没有他的消息。 切到林知返:“通知祁副社长和学生部,十分钟后……” “十分钟,不太够吧。” 有人倚着道边的老榆树,双手插兜,懒洋洋接她的话。 听到这个声音,沐未落发送语音的手指滑到“拒绝发送”上,抬眼看去,那人戴着棒球帽,穿着深蓝色外套,里面是白T恤,显得精神又利落。 下一秒,他张开双臂扑了上来:“好明夜,想死我了……” 沐未落侧身避开,没让他得逞。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跟我来。” 谢谌风一路被领到沐未落的办公室,两人进屋,关门,落锁。就在谢谌风美滋滋做着春梦是不是可以趁机进行一些少儿不宜的时候,沐未落松开他的手腕: “脱吧。” ……这么刺激的吗。 谢烦烦:来吧,怎么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上来就搞这么刺激?谢谌风没有半分犹豫,他立刻点头,期待地搓搓手:“好啊好啊,你想看哪种?是清纯风,还是**风,还是性感风?要不要给你来段舞蹈,想再刺激点还可以给我来根棍子。” 沐未落没理他的不正经,她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把上衣脱了我看看。” 谢谌风笑嘻嘻揽着纤柳腰微一用力,把她放在桌子上,双手撑住桌沿,把人环在怀里,凑近:“这么不相信我啊沐社长,我还不至于菜到每次出任务都受伤。” 下一秒蹭着她耍赖:“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也不说给个热情的拥抱,也不说给个安慰的香吻,我好伤心啊沐社长,你要怎么哄我?” “是吗。”沐未落声音淡淡,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忽然俯首吻了上去。 这一下给谢谌风亲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外套已经被沐未落干净利落地脱下,T恤也被掀开,当然,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也到此为止。 谢谌风身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疤痕,最深的一道在肩膀上,是刀伤。沐未落轻轻摩挲着,似乎那是什么宝贵的勋章;目光却落在他腹部侧面的纱布上:“这是怎么伤的?” 谢谌风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吻。他家明夜学坏了,上哪里学来这么勾人的招数,这谁挡得住啊! 他脑子不转弯,嘴就老实了:“被石头撞了一下,没多大事儿。” 人处在溺水环境后,会下意识拼命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再加上很多人没有自救和他救意识,被人托起来时还会不断挣扎。谢谌风在一处被淹没的村落救助村民的时候被死死勒住,洪水冲垮的房屋碎石狠狠撞向他们,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已经被抬进ICU了。 不对。他后知后觉,怎么能如此轻易就缴械投降!如果这美人计对他屡试不爽的话,以后岂不是什么伤都瞒不住了?! 他抖擞精神,正要找点说辞搪塞过去,却在触及到沐未落眸中盈满的疼惜与爱怜后,把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心头仿佛被烫了一下。 报告,不是我方意志不够坚定,实在对手太过强大。古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它是有道理的啊…… 但是刚才都没有还击,这肯定不行。他盯着她的唇,蠢蠢欲动。 沐未落淡声:“休想。” “哦。” 谢谌风泄气,他拉下衣摆,重新把人抱住,轻笑:“奇怪了,好像所有的伪装在你面前都不好用。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连那帮跟我同吃同住的小子们都没发现,沐神医又是怎么察觉的呢?” 沐未落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小心不让自己压住他的伤口,头轻轻枕着他的肩膀,没有回答。 自己对他实在太了解了,了解到他一举手,一抬足,就能迅速察觉到不对,这种察觉甚至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而是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眼前这人一样。 “辛苦了,沐社长。”谢谌风笑,轻轻拍着她,一下一下的,“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既要时刻担心我,还得承担着生死救援的极限压力,又要监测一体机的远程操控数据。我们明夜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真棒。” 沐未落的头渐沉,呼吸也放得平缓。谢谌风低哄:“我抱你去睡一觉,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谢谌风把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想去拿毯子给她盖上,环在脖子上的手臂却没有松开。 谢谌风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乎是用气音:“沙发太小了,我抱着你睡你会不舒服,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不盖毯子要着凉的,我给你拿条毯子去,好不好?” 眼前这个人的气息太令人安心,伴随着自己从孩童长成少女,已经快刻入骨髓,她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又惹来一声低笑。谢谌风把外套脱下来叠成块当枕头用,又拿毯子给她仔细掖好,把自己的手机和她的都调成静音,然后随意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伸手在她后背有规律的轻轻拍着。 沐未落向来浅眠,有点声响就会被吵醒,但谢谌风陪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能睡得很好。所以一觉醒来发现已经临近傍晚时她并不觉得奇怪。 “地上不凉吗,下次别坐地上了。”沐未落无视他伸过来想要抱抱的手,推他起来。 谢谌风撇嘴,这人果然还是睡觉的时候比较好骗。“林知返给你打了个语音,我给摁了,告诉她你在睡觉,不着急的话等你醒了再说。是让你定命名的事儿。” “嗯。”沐未落划开手机,跟林知返的聊天记录只到“通话已拒绝”,他应该是拿自己的手机给林知返发的消息。 谢谌风心痒难耐:“所以沐总工,你打算起个什么名字?” 沐未落走过去拉开窗帘,脚下站的位置恰好是上一次谢谌风在这里站的位置。她俯瞰着校园,不知是否看到相同的风景,蓦然回首,她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唯有夕阳的余晖衬得她周身闪闪发亮—— “长安,岁岁长安。” 初三年级要召开一个中考动员大会,目的是让学生和家长把握住初中最后一年时间,调整方向,查缺补漏,该提升提升,该进步进步,简称全员瞪起眼来。 动员大会以每个班为单位展开,其实就是召开家长会,让家长和学生一起听老师讲讲初三学年应该怎么努力。沈亦书从来不怕开家长会,她学习成绩好,父母一直是其他家长羡慕的对象,都是抢着来开的。 只是这次不巧,两人一个进了保密项目,一个出远差,都没法来给她开家长会。沈亦书丝毫不觉得失落,甚至还有些暗喜,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邀请哥哥来参加啦,促进兄妹关系get?。 她高高兴兴去问老师,父母都参加不了的话,哥哥可不可以。班主任知道她父母忙,也大概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说到底这种动员会主要是针对成绩不稳定以及相对落后的学生展开的,像沈亦书这种稳稳当当的年级第一,主要起一个树立榜样的作用。 沈亦书的哥哥老师有印象,是学联社的副社长,高中部优秀学生,她自无不可地答应了,沈亦书出门就给沈从容打电话,喜滋滋地邀请哥哥来挨夸。 电话没打通,转的语音留言:“进项目了,有事微信或者OA,半个月后出。” 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沈亦书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完了,留给她可以选择的哥哥不多了。 她企图做最后的挣扎,重新折回老师办公室,试探着问:“老师,我哥哥也没空,姐姐行吗?” 老师很诧异,她不记得沈亦书的家庭成员里有姐姐:“是你表姐吗?” “不是……”沈亦书咬着唇,其实她想说是嫂子,可这肯定不合适,只好含混解释,“是邻居家的姐姐。” “这肯定不行啊。”老师哭笑不得,“怎么着也得是你监护人,或者有血缘关系的吧。” 老师忽然想起来:“诶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经常过来找你的那个,是你表哥吧?问问他能不能来。” 不,老师,相信我!您会后悔的!!您一定会后悔的!!! 不等她再努力争取一下,老师夹着教案准备去上课了:“给你表哥打电话问问,不行再说。” 她没办法,只能拨通谢谌风的电话,同时在内心用她最最虔诚的态度祈祷:苍天啊,他最好是也进项目了,或者出任务了,或者回大院了,总之最好是有事儿来不了! 很遗憾,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求,电话瞬间接通,谢谌风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小墨点儿,啥事儿啊找我?” 沈亦书的语气透露着绝望:“我后天开家长会,你有空……” 那边的语气很欢快: “好啊好啊,几点,在哪儿?” 沈亦书一脸麻木地挂断电话。 毁灭吧,累了。 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是什么?你想让他来的人他来不了,不想让他来的人他偏偏有时间。 沈亦书拽着谢谌风,不厌其烦地叮嘱:“你就好好坐那儿,别乱说话,也别乱打岔。不搞任何幺蛾子撑过仨小时,改天我请你吃火焰烧。” “行了,别念叨了。”谢谌风双手插兜懒洋洋应道,“你是该好好感谢我来救场,要不然你这家长会都要开天窗了。” 沈亦书假笑:“你知道的,我宁可来的是沐姐姐。” 谢谌风“啧”了一声:“没良心。”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坐满了家长和学生,沈亦书抓紧时间再次重复:“你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老师说什么你点头微笑应着就行了,知道吗?” 谢谌风不耐烦道:“再磨叽我走了啊。” 沈亦书真的思考了一下要不还是让他走算了。这个当口班主任谭老师跟学生家长聊着天走过来,看到谢谌风笑了笑:“你是沈亦书同学的表哥吧?不用拘谨,让亦书带你进去坐。” ……老师,您看他像拘谨的样子吗。 沈亦书不情不愿:“跟我来吧。” 成绩好的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沈亦书更是如此。她长相秀丽大气,是那种“老人一看见就喜欢”的类型,天然自带好感buff,再加上成绩好的增持,顺理成章成了家长嘴里最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她一走进教室,家长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对以“家长”身份出现的谢谌风更是透着艳羡。谢谌风照单全收,一脸“没错这就是老子教出来的天才儿童”的理所当然,跟在沈亦书身后走了进来。 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同学跟家长偷偷嘀咕,沈亦书的哥哥跟她真不像一家人,她考年级第一,她哥哥考倒数第一。 座位上放着开学摸底考的所有卷子,谢谌风不紧不慢翻着,沈亦书坐在旁边不由涌起一阵紧张——没错,是紧张,换成是她爸妈或者亲哥坐在这里她都不会有的情绪。因为她真是谢谌风一手教出来的,在他十几年如一日的毒舌下,艰辛又沧桑地成长着。 谢谌风翻她的卷子直接跳过分数,径直看她的解题思路。他真想隐藏情绪的时候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沈亦书心里开始打鼓,一直到教室坐满了人,老师开始发言她都还在忐忑。 “好好听老师讲话。”这人明明没抬头,也不知是怎么察觉她在旁边瞅他,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脸推向讲台方向。 沈亦书脸是扭过去了,但心思全在身旁,以至于老师讲了什么完全没有留意。好容易等他把卷子全部翻完,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心里的鼓顿时打得更响了。 哥,是死是活给句准话吧,死缓最折磨人呐…… 恰在这时,讲台上传来谭老师的声音:“我们进行第一个环节,几位优秀学生的家长上台轮流分享一下教育和辅导心得,首先请沈亦书的家长上台发言,大家鼓掌欢迎。” 沈亦书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怎么还有这个环节?! 她心如死灰:完蛋了…… 谢谌风:我觉得美人计这招我还不能熟练抵御,得多练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谭老师想得很简单,按理说优秀学生家长的分享应该是由父母来完成的,但是沈亦书父母都没来,只来了个表哥。这也不要紧,沈亦书同学学习优异,表哥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都可以,哪怕只是聊一下家庭氛围呢,也能对其他家长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所以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沈亦书表哥,希望他不要紧张,畅所欲言。 谢谌风放下卷子,递给沈亦书一个眼神。沈亦书看懂了:这是你老师让我上台发言的,可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这人不紧不慢走到讲台上,双手插着兜也不好好站,张嘴就来: “没什么经验好分享的,想让小孩儿成绩好,首先你得给他(她)生个好脑子。” “有多大能力干多少事儿,电池容量只有一格,你还指望能带动核动力么?” “自己没做到的事儿就别强加给小孩儿了,你都没考到700分还天天这那那这的各种提要求。”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前提是你自己得是龙和凤才行啊,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学习成绩不好的小孩也甭跟那儿偷着乐,别天天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你要是努力过了但就这水平我没意见,你有10分的能力只考了5分还好意思坐在这里浪费着国家的教育资源?” “考得好的也甭得意,其他小孩不知道,沈亦书你看看你那卷子,有几个大题像话吗?我是这么教你解方程式的?茶瓷马道对于现代经济发展的借鉴意义换个问法就对不上了是吧?就这水平还能考年级第一,只能说你们整个年级都不行。” 无差别全场扫射,谁也没放过。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教室里鸦雀无声。 沈亦书心如死灰,不知道是该先上去捂他的嘴还是该先刨个坑钻进去。她绝望地掏出手机,给沐未落发消息: “姐,你忙完了过来捞我一下吧,要不然我怕是今天走不出这个教室了……” 谭老师把所有家长都送走后,坐在办公室里生气地批评谢谌风:“老师是让你上台分享经验的,哪怕你只是沈亦书的表哥,不能分享教育心得,说些沈亦书日常在家的表现也行啊,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这像话吗?” 沈亦书态度诚恳地道歉:“是是是,老师您批评得对,我们虚心接受。” “其他家长怎么样轮得到你点评?还提倡起先天优势论了,你知不知道这些话对于那些刻苦努力的孩子造成多大伤害?” 沈亦书态度依然端正:“对对对,老师我们已经在好好反省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谭老师越想越气:“我觉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把你的家长叫来,我要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不不不不。”沈亦书拼命摇头,“老师您先消消气,沐姐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让她把人领回去好好教育批评,比叫家长有用,真的,老师您信我。” 谭老师看看一直在低声道歉的沈亦书,再看看插着兜漫不经心望着窗外,从刚才开始就连个表态都没有的谢谌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谢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师说你说错了吗?” 许是终于点到他的名,这人给了点反应,充满敷衍:“没。” 谭老师气坏了,怎么会有这种冥顽不灵的学生?她一定要跟他家长好好说说:“你父母也没时间过来?那接电话的时间总有吧?你现在给他打电话!” 沈亦书还没来得及阻止,谢谌风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行。” 他拨通了备注“老谢”的电话:“小墨点儿班主任要跟你说话。” 谭老师接过手机,强压住火气:“谢同学家长您好。” 出人意料,那边是个非常温和有礼的声音:“谭老师您好,我家小子给您惹麻烦了是不是?我替他向您道歉。” 谭老师的火气被浇灭一半。看来这个家长还是明事理的。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重点强调:“我觉得他对老师、对同学的态度都不太好,有些想法也很极端,这方面家长要多多管教,孩子要是不学好,很容易走上危害社会的歧路。做不了栋梁也不能做蛀虫啊。” 谭老师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她有点被气的口不择言了,刚想改口,一直在旁边唯唯诺诺的沈亦书却忽然变了脸色。她挺直身板,从谭老师手里接过手机:“舅,我来,你别管了。” 然后挂断电话,一字一句对老师说:“老师,我哥哥不是蛀虫,他是英雄。他说的话难听,但未必不是事实,只不过把疮疤揭开往往都是血淋淋的,所以很多人接受不了,拼命地想掩饰。他唯一的错是不该在以动员为目的的活动中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影响您的教学工作。除此之外,他没有错。我希望您能向他道歉。” 这个点屋里已经没有其他老师了,沈亦书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中,掷地有声。谭老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刚想说什么,谢谌风却忽然笑了。 他呼噜了一把沈亦书的头:“小孩家家的,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他揪起沈亦书的后衣领:“老师,我家小孩不懂事儿,您多担待啊。您看天儿也不早了,别耽误您下班儿,我们家长在外面等着了,我先带她回去。” 说完也不等老师回答,拎起沈亦书就往外走,全然不顾她的大声抗议。 “你放我下来,她怎么能这样说你,她还没跟你道歉!” “消停会儿吧。还有,你跟明夜打小报告的事儿咱们回头慢慢算账。” “我还有账要跟你算呢,不是都说了让你别乱说话……” “很好,一个大闹动员会,一个大闹办公室。”沐未落声音淡淡,却让两个人头缩得一个比一个低。 “现在学生家长告到崔校长那里去了,说有人挑唆带坏他家孩子。崔校长当着狄校长和我的面骂了一个小时。” 谢谌风猛然抬头:“他骂你了?” 沐未落冷冷看着他,他立刻把头重新缩了回去。 沈亦书在一旁小声嘲笑:“你可有点自知之明吧,崔校长还舍得骂沐姐姐?怕不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是针对你去的。” “还有你。”沐未落看向沈亦书,她赶紧立正站好,虚心接受批评。 “沈从容没时间,你不会找祁初或者陆观言?哪怕找温如今都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那么多会说话的不选,非得找这个不会好好说话的,那你就要为自己的失误买单。” 谢谌风:? 他忍不住抬头:“喂,我才是她亲表哥。” 沐未落视若无睹:“做人要学会灵活变通,既然老师根本不知道你哥哥长什么样,哪个去不是去?造成这样恶劣的后果,亦书,你要好好反省一下。” 沈亦书恍然大悟,万没料到还能有这种操作。是啊,她那么老实干嘛,反正老师又不认识哪个是她亲哥哪个是她表哥,随便找个人冒充一下都比这货强啊。 她态度诚恳:“沐姐姐,是我咎由自取,没有及时转变思路,给学校和老师以及沐姐姐惹了大麻烦,我难辞其咎。” 谢谌风:?? “喂,我还在这里呢,你们这样合适吗?” “你去向崔校长和谭老师道个歉,诚恳承认错误,尤其是谭老师,她是你的班主任,跟她交恶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道歉的时候态度要端正。” 沈亦书忍不住辩驳道:“沐姐姐,其他的我都可以接受,但我们老师说得确实太过分了,我哥这个人是混球了一点,又毒舌情商又低(谢谌风:???),但他做了那么多事,为国家做的贡献连一万个谭老师加一起都赶不上,她凭什么那么说话?我不想向她道歉。” 谢谌风立刻帮腔:“就是就是。” 沐未落心平气和地给她讲道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你主持一个动员大会,有个刺儿头学生上台给你搅黄了,你不仅需要跟学生家长挨个道歉,还得安抚一些极端家长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这些话会对学生造成哪些影响。这已经不是给你工作增添负担的问题了,甚至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笑脸面对这个学生吗?” 沈亦书想了想,垂头丧气道:“不能,我只想锤爆他的脑壳。可是……” “至于你说的贡献,首先谭老师并不知道守夜做的事,所以她没有诋毁或者不尊重军人。秦归秦,楚归楚,在她眼里守夜就是个上台胡说八道干扰她教学的学生,她批评教育没有错,错在比喻不当,有羞辱学生的倾向在里面。这一点她跟我解释过了,说她确实是愤怒之下口无遮拦,不应该这么表达,会当面跟守夜道歉。” 谢谌风立刻嘚瑟起来,头也不低了腰也挺直了,嬉皮笑脸对沈亦书道:“看不出啊小墨点儿,你还这么向着我呢。” 沈亦书难得没跟他呛声:“沐姐姐不都说了,秦归秦楚归楚,作为学生,你欠了八嗖没事找事是事实;作为预备役军人,永远冲在最前边、永远忠于党和国家、永远做到为人民服务也是事实。你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恨不能让老师骂你一顿,但你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的事,她不能这么羞辱你,哪怕她不知情。” 她转头看向沐未落:“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向校长和老师道歉的。” 沐未落浅应:“嗯。” 沈亦书见状大喜,她讨好地上前挽住沐未落:“姐,你别生我气了,我下次肯定注意,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定了火焰烧,再叫上祁初哥谈苔姐他们,大家好久没一起聚餐了。” 沐未落摸了摸她的头:“好。你要记住,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为了夸耀或得到别人称赞而去做的;我们的付出换来祖国的强大,这对我们才是最好的回报。至于其他人理不理解,并不重要。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回去好好跟老师讲清楚,知道吗?” “嗯嗯!”沈亦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沐姐姐,我先去上课啦。” 她挥挥手,留给谢谌风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谢谌风暗嗤,心想不就是装嗲卖萌吗,谁不会啊!他夹着嗓子扑上去:“明夜~~~” 沐未落指着墙角,冷冷说道:“你给我站到那里去。” 谭老师: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谢谌风老老实实缩在墙角,耷拉着脑袋。 “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 “……无聊?” 沐未落略微提高声音: “谢谌风。” “到!”他一秒切换立正姿势,满目肃然,站得笔直。 “解释。” 谢谌风嘟嘟囔囔:“这不是什么……我没忍住。” 沐未落摁了摁眉心,这人的心智有时候还不如小学生成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我,陆观言,沈从容他们一样,有远超同龄人的坚定信念和明辨是非的能力。尤其是那些三观还在树立的孩子,他们现在不需要道理,只需要鼓励。亦书是知道你本质上为她好,又能容忍你的坏脾气,所以你那种打击式教育才没把孩子带歪。同理,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是亦书。” “孩子的成长路上,鼓励比批评更重要。” 谢谌风更小声了:“你现在就在批评我。” 沐未落:…… 难道还要鼓励不成? 虽然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快占满自己17岁人生的全部,但她有时依然摸不清他的脑回路。 其实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懂,但就是喜欢找事。 俗称欠。 沐未落马上得跟数据模拟,没空与他纠缠:“五千字检讨,手写三份分别带去给狄校长、崔校长和谭老师道歉,内容不能完全重叠,针对不同对象要从不同角度阐述错误。这周之前完成。” 然后无视谢谌风投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带上手持离开了办公室。 沈亦书准备了一份手账,拿去送给谭老师。 她深鞠一躬:“老师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对您那样说话,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谭老师看着眼前这个向来不用她操心的尖子生,神情很是复杂,她叹了口气:“其实那天你表哥说的那些话,老师回去也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很多话是对的,也是事实,但并不适合所有人。如果有本来天分不高,却努力上进的孩子,听完那番话之后彻底泄了气再也不想好好学习了怎么办?再归咎到父母没有遗传给自己高智商,心安理得地摆烂,这样谁还会好好学习呢?” 沈亦书心里吐槽:可他那天也说了“不能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老师你光记住他说的不中听的了,帮你说话的你是一句没记住啊。 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乖乖点头:“老师您说得对。” “那天老师也不好,说了难听的话,老师已经找你表哥道过歉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影响你的学习。你也不要跟老师有隔阂,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老师。” 沈亦书继续乖乖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谭老师打趣了几句:“想不到你跟你表哥关系这么好,你还是第一次冲老师发脾气吧,把我都吓了一跳,这么护着你哥哥,平时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沈亦书强颜欢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老师您经历的这些,是我十几年人生中经历过的每一天。您看我道歉道得那叫一个丝滑熟练,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谭老师被她夸张的说法逗笑了:“那你还对你哥哥这么好。” 沈亦书顿了顿。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秦归秦,楚归楚。 沈亦书打小就知道自己智商超群,行为表现都异于同龄孩子。但她从来没有骄傲自满,原因无他,她头上有更“变态”的哥哥姐姐。 自己这点小聪明在哥哥姐姐那里就跟闹着玩儿似的,有时候连他们讨论的事情都听不懂。 她有点小崇拜,又有点小不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过他们,于是她拼命学习。 鉴于前车之鉴,沈父沈母特别小心,孩子想要啥就给啥,从来不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尤其不过分干涉学习。 但每次沈亦书回来就说老师讲的内容太简单,她学得实在很无聊,能不能挑战更高难度的课程,父母屡屡妥协,给她办跳级,一路跳到了高中。 可想而知,九岁的小豆丁挤在一群临近成年的萝卜头里面,会遭到怎样的排斥和非议。在又一次被恶劣的挤兑后,沈亦书终于忍不住,哭着跑到了离家很远的一处公园,那里有一个滑梯,底下有个可以开关的小门,小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沈亦书缩在里面,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被饿醒时,感觉外面天都黑了,沈亦书揉了揉眼睛,打算推开门回家,却发现门被人反锁了,怎么也推不开。 沈亦书这下真的慌了,她从学校里跑出来什么也没带着,身上倒是有一些零钱,是沐姐姐给她缝了个暗兜装在校服里面应急用的。可她现在人出不去,既不能打车回家,也不能买吃的填饱肚子。 终究是个半大孩子,她瞬间六神无主,拼命拍打着门呼喊着求救。这个公园每天下午5点闭园,工作人员巡视完园区,把设备都锁上之后就下班回家,所以任凭沈亦书怎么呼救都没人能听到。 她吓坏了,持续的呼喊进一步消耗她的体力,就在她感觉自己又累又饿几乎要晕厥过去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拿着钥匙开了锁,探头往里瞅,看到她之后明显松了口气,一张嘴却没好话:“哟小孩儿,把自己关里面哭鼻子呢?” 那一瞬间沈亦书觉得平时这个最讨厌的哥哥简直是她的救星,冲上去抱着他哇哇大哭。谢谌风一边拍着她,一边给家族群里发语音:“行了,我找到她了,都回去吧。这小孩饿得啃树皮呢,我带她去吃点东西就送她回家。” 然后,谢谌风把她带到了小吃摊。 沈亦书觉得很难说这是不是来自表哥的报复,她抽噎着问:“难道不该请我吃大餐吗?” “有这个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知道现在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又有多少人在战乱中颠沛流离吗。”谢谌风熟练地给自己的烧烤洒着调料,“像你这种受了气还能任性地随意往外跑,没被人贩子拐走,也没被枪炮射杀的小孩儿,你该庆幸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 沈亦书饿狠了,接过烤串大口吃着,嘴里小声嘟囔:“我不是故意的,我醒来就想回去,但是门被锁上了……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找荀叔去翻得监控,你还真会躲,那一片在做道路规划,监控正好都拔了,全家人出动把周围都快翻个底儿掉。” 沈亦书很愧疚:“对不起啊哥哥,我好像给你们惹麻烦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谢谌风给她倒了杯温水,“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想一个人静静没什么毛病,但你下次长点心,提前给家里来个信儿,报批后爱待多久待多久。” 他给自己来了杯冰饮料,满足地一口串一口冰饮吃着那叫一个过瘾,沈亦书忍不住小声叭叭:“你真不是自己想来这种地方的吗?” “是又怎么样。”谢谌风斜了她一眼,“我找了你一下午,吃点烤串又怎么了。” 沈亦书自知理亏:“我错了。” “说说吧,从刚才开始就垮着个脸。”点的清汤面到了,谢谌风按照她的口味给她加了点胡椒,加了点醋,推到她面前:“受什么欺负了?” 沈亦书吹着面条:“也没什么,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跳级……” “就因为他们笑你,你开始怀疑自己?”谢谌风拿签子把炭火捅旺,“我之前就想问你,你为什么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爹妈对你也没要求,家里对你更是放任,我看你也没给自己定什么一定要完成的宏伟目标。想上进是好事,但你把自己逼得太急了,我想听听是什么原因?” 沈亦书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只是单纯好奇地发出疑问。她闷闷不乐:“你跟沐姐姐都那么优秀,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我不懂的。我觉得离你们差得好远,不想被你们落下。” 谢谌风还等着听下文,见她说完没再开口,满脸不可思议:“就这?” 沈亦书有点羞恼:“什么叫就这,你知道你们给人多大压力吗?我可不想被你们衬成一个废物。” 谢谌风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诶,现在的小孩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沈亦书小声叭叭:“你自己也没多大吧。” 谢谌风笑够了,伸爪子呼噜一把她的脑袋:“不说我,拿你沐姐姐举例。她从小跟着她爷爷学医,沐爷爷评价她是‘我们老沐家上数八代下传八代都不会再有的神童’,打算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八岁那年,她拿着空气与动力学的书去向祁叔请教,跟祁叔讨论了一下午后,被祁叔断定是‘百年不遇的航空航天领域未来的超新星’。两人为了争人一直到现在还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在他俩争吵不休的时候,你沐姐姐已经开始抱着《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啃了。” “后来有一天,她在看完《国家近现代史》和《百年国家发展史》后,一脸严肃地跟我说,她觉得我国现代化武器发展十分迅速,但救援与后勤保障技术如果不能尽快跟上,势必会成为未来战争的短板,而短板往往是敌人重点打击的地方,因此,她决定要将传统医学与现代化武器相结合,打造出一系列的、完整的、全方位的支援配套体系。自那以后,她就开始系统地学习这些东西了。” “她学这些跟玩儿似的,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这个是天赋,旁人学不来。但对她来说,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你觉得这些东西晦涩难懂,是因为你的技能点没点在这里,你一定也有自己的技能优势,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每个人的能力和精力都不一样,与其强求那些得不到的,不如挖掘自己的亮点和长处,然后,拼尽全力。” “再不济你看看谈二,要是照你这个逻辑来说,她都该羞愧得当场自尽,不也活得好好儿的。你跟她比脑子肯定完胜,但你跟她比拳脚试试,她能打一百个你。” 沈亦书仔细想了想,有点丧气:“可我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和优点怎么办。” 谢谌风一脸随意:“那就平凡又快乐地度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沈亦书有些傻眼:“啊,不是说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吗。” “是啊,但我刚才不是说了,每个人的能力和精力都不一样,如果做不到也不必强求。我们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后来,谢谌风去他们学校,把那几个诋毁她的学生都揍进了医院,也留下了他“很会打架”的名声;再后来,他跟沈父沈母深入交流了一番后,又让她重新回到小学,由他和沐未落轮流教她高中和大学课业。 可能连谢谌风自己都不知道,那番话带给沈亦书多大的触动,以至于从那以后谢谌风在她这里就有了滤镜:这人虽然平时嘴巴坏做事没溜脾气也不好,但关键时刻,是可以依靠的坚强后盾。 沐未落:你是小孩还是需要鼓励? 谢谌风:就不能都要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谈苔最近很高兴,燕云归加入后,她又有一个活靶子可以练手了。 温如今不知去哪里鬼混了一晚上,打着哈欠,香水熏得呛鼻:“悠着点练啊谈爷,别把祖国未来的花朵掐死在萌芽里。” 谈苔捏着鼻子:“你新交的女朋友家里开香水厂的吗?你离远点,我喘不动气了。” 温如今在温柔乡里泡久了,闻着反应没那么大:“一点小情趣,你这种人是不会懂得。” 他说着去淋浴间洗漱,谈苔赶紧把窗户都打开:“太可怕了,海王这次什么时候分啊,再来两次我要被腌入味了。” 燕云归帮着一起开窗户:“谈苔姐,让我来是要安排什么任务吗?” 谈苔挥了挥手:“新人哪里来的什么任务,咱整个狐狗会一年也没多少任务啊,谁没事闲的天天调动预备役干活。” 燕云归点点头。 “小同志。”谈苔拍了拍他的肩膀,“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啊?”燕云归一阵紧张,不由得正襟危坐:“您说。” 一个胡子拉碴穿着大裤衩白背心的人叼着棒棒糖哈欠连天地路过:“你奇怪的胜负欲能不能别用在这?小燕是吧,别听她的,她就是想让你参加校运会。” “啊?”燕云归一脸懵,没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谈苔喊住大裤衩:“宋哥,你报啥项目啊?” 宋昂从冰箱里找出一瓶啤酒:“我脑子被你踢了才会在可以正大光明补觉的时候报什么狗屁项目。再说,你跟那帮弱鸡崽子比个什么劲,精力旺盛找‘猺狰’发泄去。” “话不能这么说啊,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明面上展示我们狐狗会实力的大型比赛活动,我们必须要在所有项目上都包揽冠亚军才行。你们大学部也不能懈怠,大家都要积极起来!” 宋昂皮笑肉不笑:“你加油,好好动员,我再去睡一觉。” 没能说动大学部的老瓜瓤子,谈苔又把头转向燕云归,一脸期待地问:“所以你打算报哪几个项目呢?” 燕云归有些为难,他一直觉得他参加运动会对同学们来说太不公平了,所以没有报项目。 正在这时,一个燕云归之前在“家务机器人”中听到的声音忽然响起,很简单的两个字: “集合。” 瞬间人影闪动,燕云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谈苔拽着往楼上跑:“这是集合命令,以后听到这个就去训练室集合。” 燕云归他们赶到时,几乎所有人都整整齐齐列队站好了,有他认识的,更多的是他不认识的。他看到先前那个叼着棒棒糖说要补觉的大学部学长笔直站在队列里,眼神锐利地像是即将要去冲锋;温如今明显是洗澡洗到一半赶过来的,发梢末端滴着水,只来得及穿条裤衩,光着的上身还有几枚可疑的吻痕,可此时的他一脸肃然,目不转睛看向前方,就连谈苔往队列里一站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全身透着凛冽又危险的气息。 抛开初一参加的学生军训不谈,燕云归被父亲带去参加过警校训练,但眼前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些人平时收敛起锋芒,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和寻常学生没什么两样,可此时站在队列里的他们像是出鞘的利刃,是一声令下举起枪就能冲向战场的,军人。 站在他们前边的谢谌风也一改往常的懒散,举手投足间干练又利落,口令清晰有力: “稍息。” “立正。” “跨立。” “两件事情。第一,我们有新成员加入,燕云归出列。” 燕云归回想着自己学过的军训要领跑步出列,立正站好。 “初三生,代号‘暴雨’,归外联组,由谈苔(谈苔大声应“到!”)带新(“是!”),大家鼓掌欢迎。” 队伍里响起热烈掌声,燕云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敬礼,只能绷着脸站得更加严肃。 谢谌风让他入列,接着说:“第二件事,秋季运动会马上开始,往届学联社安排他们科研部的人支援,人手勉强够用。这次他们科研部跑去做项目汇报所以人手短缺,来借咱们的人协助。机会难得,常年宅窝里的那几个组也出门晒晒太阳吧,这次我们全员出动,全力配合学联社工作,有问题打报告。” “报告!”谈苔朗声喊道。 “讲。” “请问我们还可以参加比赛项目吗?” 谢谌风果断否决:“不行。我们要支援的项目太多,分不出精力来参赛。” 谈苔不吭声了。 “其他人没有异议的话,陆观言(“到!”)负责跟学联社学生部整体对接,务必做到人尽其用(“是!”)。解散。” 刹那间,所有人又都恢复成稀稀拉拉的模样,燕云归看到那个棒棒糖大哥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根棒棒糖,打着哈欠嘟囔着回休息室,谈苔则跑过来抱着谢谌风哭嚎:“老谢,为什么不能报项目,我可以一边服务大家一边立定跳远的。” 谢谌风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把她推开:“要是安排你去做检录员,你给我表演个一边检录一边跳远瞧瞧。消停待着添什么乱,好好带新人。花花,晚上给你办个迎新会,正好小墨点儿要请客,我们删繁就简一起了。” “花花”是什么鬼…… 还有,为什么你可以把蹭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啊喂! 有人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旁边的谈苔满脸不可思议:“老谢,你什么时候抠成这样了?你好意思带着小燕去蹭书书的饭局我还不好意思去呢!” “那你别去。”谢谌风懒懒回嘴。 “小苔儿,别理他。”温如今勾着桃花眼款款走近,如果忽视他光裸的上半身和随处可见的吻痕,他确实像古代话本里描写的风流公子。“有些人老婆走了,魂也跟着飞了,哪来的心思搞迎新。” 谈苔诧异:“沐沐走了?这节骨眼她能上哪儿去?” “科研院不是邀请学联社科研部那帮人去做项目分享,顺便帮着一起突破保密项目的瓶颈吗,小初儿去了没多久就把沐沐摇去了,也不知是多复杂的工程。” “啊,那她还能赶回来参加运动会吗……” 她还想跟沐沐一起看比赛呢! “这就不知道了。”温如今甩了甩半湿的头发,晃着往洗浴间走。 燕云归弱弱地问:“所以为什么叫我‘花花’?” 谢谌风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提不起一点精神:“因为‘小燕子,穿花衣’。” ……这像话吗?! 陆观言回到教室后,看到后面光板上红彤彤的“-45”,眉头跳了跳:“这又是怎么扣的?” 星问的平时分大多是1-5分内的加减,除非是遇到记过、处分或者警告才会成几十的扣。成几十的加也有,比如燕云归他们那个“见义勇为”奖,不过那个实在太特殊了,一般校内的表彰加分不会超过10分。 赵延臣已经练到对分数视若无睹了:“托谢会长的福,在初中家长会上大放厥词,直接被沐社长扣了30分。” 陆观言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谢谌风,这人最近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难得清醒的时候去请示协助运动会的进度问题,得到的永远是“昂”“好的”“都可以”。 就差把“敷衍”俩字贴脑门上了,陆观言都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指着幕布给大家讲这次校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重点介绍了几个趣味项目,鼓励大家多参报。萧拂羽站在一旁,比体育委员还激动: “同学们,每个项目的前三名可以加分!咱们一定要把项目报满,拿他十个八个名次回来,就能把分数找平了!” 响应者寥寥,若是差个4、5分大家还有动力搏一搏,现在是差45分,追上之后也只是找平到“0”而不是获得满分,全班主打一个集体摆烂爱咋咋地。 当然也有对扣分大户非常不满的人,比如副班长。但当他好不容易把谢谌风喊起来,在他耳边大声细数因为他的错误导致本班的分数为有记录以来最低现在全班同学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的种种罪行,企图唤起他的一点良知,哪怕不能挣到分起码别再扣了。却只得到几句潦草的回应: “哦。” “随便。” “都可以。” 气得副班长摔门出去了。 周末,沈亦书来公寓帮沐未落浇花、喂龟,忙完又跑谢谌风家,尝试把他牵出去溜溜。 外面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屋里还漆黑一片,沈亦书把窗帘拉开,看到桌上地上到处狼藉不堪,不由得无语。 怎么会有人懒到连摁一下手机里家务机器人的开关都不去做呢。 “吃不撑。” “在。” “打开清扫模式。” “收到。” 家务机器人应声而动,很快开始了全屋打扫。沈亦书把人从床上拔起来:“别睡了哥,沐姐姐让我盯着你吃早饭。你赶紧穿好衣服,观言哥说一会儿有事来找你呢。” 她说完跑到厨房,这里是整个屋子最干净的房间了,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主要因为谢谌风很少踏足这里,他要么吃食堂,要么吃外卖,要做饭也是去沐未落那里做,所以没有囤积任何蔬菜干粮。 她又打开冰箱,一股难以言明的腐臭味袭来,沈亦书捏着鼻子,拎出几袋都快看不清原状是什么的物品:“大哥,东西进了冰箱就与天地同寿了是吗?你倒是定期清理一下……沐姐姐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忍受你这个邋遢样的。” 得,饭是做不了一点,她拿出手机叫好外卖,开始动手给他收拾冰箱。 一直到她扔完三趟垃圾,家里也被机器人清理得焕然一新后,还没见有人影出现。沈亦书跑屋里一看,果不其然,这大哥还在睡。 全家除了沐姐姐,就没有谁能叫他一遍就起来的,有时沐姐姐去叫都会撒着娇赖床。沈亦书叹气,拽着他的胳膊再次把他拔起来:“赶紧起床,观言哥马上到,你胡子几天没刮了,沐姐姐一走你咋样都无所谓了是吧。” 可视门铃响了,是外卖员,沈亦书让他把外卖放进专用小电梯里,掉头跟屋里商量:“哥,要不来年我也搬来住吧,你们这个公寓配套设施好齐全。” 她把外卖取进屋摆好,去厨房拿了三双筷子,门口传来敲门声,这次是陆观言。 “观言哥,来来一起吃早饭,我把你那份也点了。” 陆观言道了声谢:“队长呢?” “屋里呢,喊两遍了,应该在穿衣服吧。”她拿胳膊肘怼了怼陆观言,挤眉弄眼地八卦:“观言哥,听说你最近跟轻尘姐走得很近?消息都传到初中部来了,女生们哀嚎一片,说‘三重奏’里仅剩的高岭之花也被拿下了。” 陆观言:“……三重奏?” “哦,她们管你,祁初哥和我哥喊的称呼,意思是帅有三重奏,祁初哥是温润如玉的‘雅帅’,我哥是玩世不恭的‘痞帅’,你是高岭之花的‘冷帅’。” 陆观言:………………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 也不知是在否定这个称呼,还是在否定流言。 一周前:“听说了吗?陆观言跟宋轻尘俩人走得很近。” 一周后:“听说了吗?陆观言跟宋轻尘他俩在一起了!” 运动会后:“听说了吗?陆观言和宋轻尘分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沈亦书还在尽职尽责做红娘:“其实我觉得轻尘姐挺适合你啊,你看你性子冷,话不多,三天冒不出一句话,长此以往语言功能都要丧失了。轻尘姐开朗大方,你的份额可以她来替你说嘛,就跟我哥和沐姐姐似的,沐姐姐话也少,我哥则是个话痨,从早到晚叭叭叭叭就没见停过,也就沐姐姐能忍他……诶他怎么还没出来,不会还在睡吧?!” 她冲到卧室,发现那人四仰八叉地没有半分清醒迹象,不由气结:“哥,起来了,你要睡死过去吗?观言哥都到了!快起来!” 她拉着他的胳膊使劲儿拽,这次却怎么也拽不起来,她放弃了,转头麻木地问陆观言:“潜龙的人知道他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典阵官在家是这德行吗?话说你们选拔的标准是什么?比谁睡得更沉吗?那我哥确实当仁不让。” 她掏出手机来就要告状:“姐我跟你说,你不是让我周末过来喊他起来吃早饭吗?我已经叫了他三回了可他诶诶诶……” 谢谌风眼睛都没睁开,却能精准夺过沈亦书的手机,把她刚才发给沐未落的那条语音撤回:“除了告状还会不会做点别的?滚出去我换衣服。” 沈亦书翻个白眼,一把从谢谌风手里抢回手机,边往外走边接着发语音:“姐,他刚才还骂我,你回来之后替我骂回来啊。” 沈亦书没明白,从一件短袖到另一件相同的短袖有什么好换的,她眼睁睁看着谢谌风闭着眼从卧室里走出来闭着眼刷牙洗脸闭着眼走到餐桌前,语气十分不善:“大周末的,找我什么事儿。” “哥,你知道吗,你现在有种难以言明的……活人微死感。”沈亦书给他塞了个肉夹馍,“沐姐姐只是去帮忙而已,又不是进什么保密项目十年八载的不出来了,你至于吗。” 谢谌风掀掀眼皮:“有话说,没屁滚。” “这届运动会学联社特意新增了趣味娱乐竞赛单元,其中一项是无人机竞飞和机器人竞跑。”陆观言吃饭向来很快,沈亦书还举着包子啃呢他已经吃完了,“学联社的意思是,问问咱们要不要出队伍参赛。” 沈亦书眼前一亮:“好啊好啊,你们两方都有科研组,虽然主研的方向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啊!比起来比起来,搞热闹一点,让社会也能看看当代学生的创新风貌!” “哦,随便,都可以。” 沈亦书:…… 陆观言接着说:“学联社也想趁此机会邀请全国顶级中高校一起,举办一场大型人工智能表演赛,时间定在运动会闭幕式前一天。如果规模覆盖到全国,需要打报批件,分别提交教育局、科技局和文旅局,以及本地市政府。报批流程学联社外联部表示他们可以走,但信息安全和赛事安全希望交给咱们负责。” “哦,随便,都可以。” 沈亦书:…… “我觉得参赛对咱们来说是好事,既可以看看现在的学生都什么水平,没准还能挖到一两根好苗子。但你之前明令禁止狐狗会参赛,所以你看能否解除禁令?” “哦,随便,都可以。” 沈亦书:…… 陆观言:…… 沈亦书痛苦抱头:“沐姐姐,快回来收了他吧,这人魂儿已经没了。” 许是沈亦书心诚则灵,谢谌风的手机铃声响起,正是沐未落的。听到这专属铃声谢谌风两眼亮的放光,抱着手机就开始夹:“明夜~” 沈亦书默默“哕”了一声,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就看见他很乖的点头,再点头:“放心呢,小墨点儿一叫我就起来了,现在正在跟他们一起吃早饭。你在那边别光忙项目,手机给你设好了餐时提醒,你别关,记得按时吃饭。我让他们给你带去的衣服收着了吗?屋里空调开得冷了就多穿,晚上早点睡,别老熬夜。回来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沈亦书扶额,没眼看:“忽然觉得他刚才那副活人微死的状态挺好的。” 挂断电话,谢谌风人也不困了,心情也好了,精神也振奋了:“搞全国中高校联赛是好事,咱们全力支持,让池子和狗子整点正常的东西出来参赛,禁止使用一切弹药或毁伤器械,禁止搭载一切攻击性武器,禁止配备信号干扰装置,禁止安装以毁坏他人设备为目的的操作系统。安全人手不够打报告请求潜龙支援,从现在开始竞赛内容四级保密,你代表狐狗会跟学联社定,不要告诉会里其他人,确保比赛的公平性。还有什么问题?” 陆观言本来就是因为电话打不通消息没人回OA戳不动才来他家里找他的。得了明确的指示后自然没什么疑问,敬礼走人了。沈亦书看着回光返照的谢某人,摇头感慨:“爱情,男人最好的医美。” 撵走一个,谢谌风打发另一个:“你还有事儿?” “噢,我不是自学到线代和常微分了嘛,这两块我不懂的地方比较多,问题问得又碎又频繁,常教授太忙了,我也不好总打扰他。不知道有哪位哥哥姐姐是这方面的专家,又相对比较空闲,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啊?” 谢谌风想了想:“你去找狗子。” “狗子……是荀晟哥?”沈亦书歪了歪头,“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啥喊他狗子啊?他属狗吗?” “这倒不是。”谢谌风搅了搅豆腐脑,“谈苔那个识字只识半边儿的,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喊人家‘苟成’,就这么喊开了。” “苟成……”沈亦书捧腹大笑,“怎么不叫人家苟晟呢?还顺嘴。” 谢谌风懒懒道:“因为那半边字儿她也不认识。你有事找他,我们几个除了明夜之外,他高数最好。” “好啊好啊,谢谢哥,回头你把他微信推我一下,别忘了跟人打声招呼啊。”沈亦书嘱咐着,并不抱什么希望,她估计这事谢谌风掉头就得忘。 “你屋子家务机器人已经打扫过了,衣服在洗衣机里洗着,结束后你记得自己晾,我没设置机器人晾晒,总感觉它抖不利落,老有褶。沐姐姐那里我已经浇过花喂过龟了,你有空也出去晒晒太阳,多好的天老在家里躺着发霉。” 谢谌风“嗯”“嗯”应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沈亦书约了同学一起去市图书馆,本来想把他也叫去,现在看样子是喊不动人了,于是背起书包想先走一步。 谢谌风叫住她:“我一会儿去趟学校,你要没事儿跟我一块,有什么问题当面问。” 沈亦书跟他商量:“我上午约了同学,下午过去找你们行吗?” “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下去接你。” 池青煜听到一连串的禁止命令后,郁闷极了:“不让装武器,不让装干扰,不让带冲撞……那不就剩比速度了吗,这有什么好比的?” 温如今一阵无语:“一个中高校学生竞赛而已,不比速度比什么,比蜂群规模还是轰炸数量啊?” “你还可以比谁涂装花哨啊。”展再思勾着燕云归的肩膀笑道。他是大二生,因为运动会的安防工作来总部开会。 “我看行!”谈苔眼睛一亮。先前听说不能参赛她还低落了好久,现在开的项目她虽然不能参加,但毕竟是代表整个狐狗会荣誉,她得积极出谋划策。“无论比什么项目咱们肯定是碾压那帮小鸡崽儿的,正好你跟狗子一个出天上飞的,一个出地上跑的,夺冠的时候让人看见咱们都是灰不溜秋不起眼的设备多没劲,得炫酷!” 她与展再思两人一唱一和,开始针对航空器的涂装和外形指手画脚,出的馊主意燕云归光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自动门被人刷开,陆观言冷着脸走进来。 谈苔诧异:“你不是要去学联社开会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先来听你们的参赛设计。”陆观言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大家这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正是荀晟。 谈苔把池青煜往前一推:“池子,快跟陆美人说说咱们的天才设计!” 池青煜自信满满:“我打算把拟两栖三号改造一下,搭载飞行机身,采用逆推进系统,确保机器本身能够水陆空三栖作战。” “驳回。” 谈苔不解:“为什么?!” 陆观言面无表情:“拟两栖本身属于二级作战武器,不符合要求。” 燕云归这两天在猛补会史资料,拟两栖是狐狗会自主研发的、模拟两栖突击甲打造的微型海陆两栖航行器,别看体积还不如一艘小渔船,但威力足以摧毁一个中型军事基地,因为采用了“锻”技术打造,在最新实验数据中显示,它的机身足以抵挡中轻火力打击,普通子弹击中后连个痕迹都无法留下,这样一台大杀器去参加学生交流赛,显然是不合适的…… 池青煜有些迟疑:“那用隐空二代的框架机做主机体,将飞行模式由滑跑起飞改为垂直起飞。” “驳回。” 谈苔叫道:“为什么?!!” 这个燕云归也知道,是狐狗会参与研发的我国前一代隐身无人机,先不说它搭载的那些重型火力,只一点就知道它有多猛了:它是给歼击机伴飞的最优选机型。 陆观言无动于衷:“隐空是为了破坏与侦察而生的机型,不符合参赛要求。” 池青煜头都要挠秃了:“那用翔鹰初代机……” “驳回。” 谈苔愤怒了:“所以说这些机器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陆观言冷若冰霜:“最大的问题是,它们都是军用武器,不是民用低飞。你说的这些每一件拉出来都能消灭一个团,用来参加学生表演赛你们觉得合适吗?” 谈苔小声嘟囔:“有备无患啊,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用的都是什么机型。” “对方用的机型再夸张都不会比你们想用得夸张。除了会长说的四条禁止以外我再加一条,禁止使用军飞武器改造。” 谈苔大声抗议,燕云归则松了口气,他实在无法想象一台能击落预警机的‘无人机’出现在星问校园的操场上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陆观言看了看时间,再不去要赶不上开会了,他起身:“还是那句话,用正常的机器参赛。荀晟,告诉他们你打算怎么设计作品。” 荀晟说话简洁明了:“家用机器人改。” 陆观言很满意:“看,这就是模范。” 比赛当天,陆观言看着荀晟的参赛作品,恨不能当场穿回去给自己一嘴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谢谌风最近活得好像一只吹气气球,有收到沐未落的消息就鼓满气,没收到就瘪了。 这种症状沈亦书诊断为活人微死,温如今诊断为没救了,谈苔诊断为恋爱脑。 “老谢,你有功夫这里伤春悲秋,不如想办法提升一下你们班的平时分,再这么扣下去你们将成为一个传说世世代代在星问流传……这么想想其实也挺好哈,怎么出名不是出呢。”谈苔鸡血打到一半拐了个弯。 谢谌风抬抬眼皮:“你们班多少分?” 谈苔自豪地拍着胸膛:“16分!” 谢谌风发出一声嘲笑,懒得理她,把头埋在臂弯:“滚你教室去,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下节体育课,走啊一块打球。”谈苔试图把他拽起来,无果。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拽不动。 “我给你买手办。” 拽不动。 “组队5黑。” 拽不动。 “下次试装备我不跟你抢行了吧。” 拽不动。 谈苔爆了个粗口:“怎么着,沐沐不回来你要睡死在这儿啊?” 她不理解,祁初出去的时间比沐未落还长呢,自己也没颓成这样啊。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长一短的震动。 谢谌风听到后整个人猛然坐直,后背崩得笔挺,眼神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困倦:“是。”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谢谌风又应了一句“是”,挂断电话拔腿就走:“去奶茶店。” 谈苔一凛:“几杯?” “三杯。点单,扫码,结账。” 这些话单听都没问题,哪怕是在教室里全是人的情况下,大家也只会以为他们真的要去奶茶店。事实上这是狐狗会内部的暗语,“去奶茶店”是指有救援任务;“几杯”问的是需要出动几组;谢谌风的意思是,“出动三组,外勤组一线救援,观察组狙击就位,智网组远程协助”。 20分钟后,全员已在现场部署到位。特警支队和消防救援支队全部在场,特警支队长江洲神色焦急:“有人在商场里面纵火,还挟持了一名人质。火势实在太大,老喻他们尝试突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目前已经疏散了大部分群众,仍有少量群众困在里面。所以我们才想借用你们的蜂翼侦察机进去探查一下,好让救援人员有针对性地展开搜救,这样效率更快。” 喻鹏脸上全是灰:“同志,我知道这可能不合规,但是……” 谢谌风打断他:“人命之前,什么规矩都可以往后放。检讨我来写,先救人。” 江洲感激地拍了拍他肩膀,没再多说什么,有些话也不需要说出口。 玄苍隶属于某合编军直属重组旅“猺狰”特殊部队的先遣特战小队(预备役),外人并不知道这一系列的从属关系,有接触到的也只以为他们是星问培养的特殊人才队伍,拥有许多先进装备。江洲在之前的一次合作演习中与玄苍分在了同一小组,见识过他们的技术和手段,因此这次遇到危急情况立刻就想到了谢谌风。 只不过上次合作是由荀晟的父亲荀皓牵头,江洲并不知道这支队伍的上级单位是哪个,也不知道怎么借调他们,只能尝试着请示荀皓,荀皓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原则上我也无权调动他们,但救人的事这孩子不会置之不理,我给他打电话。” 谢谌风现场指挥,智网组操控着十几架微型无人侦察机冲进大火蔓延的商场,精准搜索到所有幸存者。外勤组协助特警支队和消防支队定点突进,把受困群众一个一个救出,此时商场火势虽然得到了控制,但里面还剩两个人:歹徒和人质。 谢谌风听到耳机里温如今的汇报,抬头说道:“我们的狙击手已就位,随时可以击毙歹徒。但现场情况需要你们来判断。” 江洲愕然:“我这边狙击手早就布控了,但现在里面到处都是浓烟,连人都看不清,没有视线狙击手怎么射击?” 谢谌风简短说道:“用蜂翼配合,可以。” 顾不上细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江洲对当前局面早有预估,闻言立刻点头:“责任我来背,击毙歹徒,营救人质。” 谢谌风语气波澜不惊:“执行。” 歹徒当场毙命,特警与消防一拥而上,把吓坏了的人质保护住,全员撤离火场。 谢谌风打了个“收队”的手势,几条江洲都没看到藏在哪里的人影忽然冒出,迅速上车,“蜂翼”无人机群精准有序降落在后备箱。谢谌风敬个礼:“我们的任务完成,先走了。” 两人回礼,江洲感激地说道:“谢队长,这次我们能毫发无损地圆满完成救援任务,多亏了你们。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随时说。如果有需要我这边作情况说明的,义不容辞。” 喻鹏伸出大拇指:“你们太厉害了,老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们也有无人机,但是根本靠不近火源,更没法准确搜寻受困者,回头邀请您来我们支队交流一下,也给我们分享分享先进科技。” 谢谌风与两人握了握手:“我们已经在加快研究确保新材料的稳定性。放心,一旦技术成熟将迅速推广应用于各个领域,尤其是一线。将机械作业于高危环境,减少人力伤亡是不可逆的趋势,也是我们一直希望努力的方向。” 车里有人探出头,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听声音是个女声:“老谢你磨叽啥呢?快走快走,现在赶回去还能上半节体育课!” 喻鹏错愕不已:“怎么,你们还是学生吗?” 谢谌风笑:“任务完成我们先收队了,有缘再会。” 他敬礼,转身朝越野车走去,瞬间从一个成熟可靠的军人变成随意散漫的少年,语调也变得懒散:“这个点儿回去人家都打到中场了,谁还带你玩儿啊。” 车里有人提议:“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聚了?难得今天人齐,我们酒吧走起啊。” “聚餐去什么酒吧,我们要不海边烧烤吧怎么样!” 越野车载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少男少女驶远,热闹的仿佛小学生春游。让人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刚才那支干练稳重、技术精湛、本领过硬、出手果决的特种部队。 “老江,他们真是学生啊?”喻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学生这么逆天了。 “我也不知道。”江洲看着远去的车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前荀部带他们来参加合作演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闹着玩的,后来脸都被打肿了……你是没见过,他们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呢。行啦,别想着打听来历,连荀部都讳莫如深,咱们不该问的别问,干活干活。” 季阔看着迟来的函件和情况说明,又看看谢谌风,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抱臂:“解释吧。” 谢谌风本来是跨立姿态,闻言“啪”一下改为立正站姿:“报告,当时情况紧急,公安部门请求援助,人命关天,我判断可以马上出勤,报告完毕。” 季阔冷笑一声:“路上那么长的时间,就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谢谌风眨了眨眼:“我们在车里又没闲着,检查设备,部署现场,提前分工,确实没有时间汇报。您看任务结束我不是马上就过来了吗,当面向您解释,多有诚意。”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季阔气不打一处来,“你出动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能不让你们去是怎么着?是,我是说过放给你部分自主决策权,但我是不是也告诉过你,无论事情大小都要及时让我知道。” 谢谌风又恢复跨立,表态很迅速:“这次是我的失误,没有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情况,回去以后我马上深刻反思,自省自纠坚决整改到位,从严从实做好问题查摆,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请领导监督指正。” “你每次话说得都很好听。”季阔气笑了,“谢谌风,我给你决策权是为了让你通过实战练兵的,不是让我蒙在鼓里提心吊胆的!你们哪次行动我没有批准?还把我当贼防了是不是?你让我知道情况,遇到什么突发问题我也好及时调人支援,你谢谌风再能,敢保证每次出勤都指挥得当,绝对没有人员伤亡吗?” “报告,不能!” “你还知道你不能!”季阔瞪他,“写检讨,五千字,要求态度诚恳,情真意切,好好反思问题,必须要深刻。” “是!” “滚吧。” 谢谌风麻溜滚了。 他走后,里屋的门打开,一个清瘦的人影走出来。 季阔喝了口茶:“你这个儿子,别的不敢说,小小年纪洞察人心倒是有一套。” 那人莞尔:“他也是怕你担心。” 季阔冷笑:“那是怕我担心?那是怕我拦着不让他出动!” “那你会吗?” “……” “玉不琢,不成器。不在实战中成长的队伍是立不起来的。” “好钢用在刀刃上,我费尽周折培养起来的精锐尖峰可以死在战场,但要是折损在边边角角,刀都没了我用什么杀敌。” “杀敌是卫国,救人,难道就不是保家了吗?你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精锐要是轻易折损在边边角角,那还叫什么精锐?” 季阔沉默片刻,慢慢说道,“你们父子两个,都让人讨厌。” 那人笑了起来:“老季,是你对他们的爱护太过。你明知道我家那个小子主意向来很大,却仍然给他留了这么明显的漏洞,不也是想考察他吗。” 季阔不想再聊下去了,他指着门口:“今天没有你的茶了,好走不送。” 那人被强行送客也不恼,好脾气地笑了笑,颔首告辞。 一只脚都要踏出门口,季阔忽然出声:“你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为什么既不栽培他,也不亲自带他,甚至一度不肯让他从军?” 那人良久不语,就在季阔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后,忽然听他开口: “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想亲手送儿子上战场呢?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父亲罢了。” 谢烦烦:你放权给我我就去做了,真做了你又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检讨要写的真情实感,读来惊天地之雷动,感乾坤之崩裂,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泪流满面。对了,最重要的是要写够1万字,明天给我。” 陆观言:…… 他面无表情:“别的先不说,季老罚检讨一向都是五千,为什么这次是一万?” “哦。”谢谌风大言不惭,“你多写点,下次不就不用写了。” 逻辑鬼才,令人佩服。 “我还要去跟学联社对参赛……” “那个不着急,谈二自告奋勇替你去了,你先好好写检讨,你写完我还得抄一遍。” 陆观言:………… 他捏了捏眉心:“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审查参赛机型,你觉得谈苔能胜任?” 谢谌风很是随意:“没见过猪跑她还没吃过猪肉吗,机型符不符合参赛标准她还是能分清的。”说完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 温如今跟在后面,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加油。” 宋昂跟在后面,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加油。” 展再思跟在后面,给了他一个你多保重的眼神:“加油。” 陆观言……………… 他思忖片刻,掏出手机来给宋轻尘发消息:“不要受谈苔影响,坚定自己的选择。” 收到信息的宋轻尘盯着看了半晌,把手机扔到一边。 莫名其妙的。 日子很快在谈苔对参赛机型的热心建议和萧拂羽打鸡血般的动员中飞逝,学联社的人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运动会。 由于正副两位社长都处于失联状态,唯一有决策权的沈副社也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社员们只能把需要拍板的问题高度浓缩概括,等沐未落或者祁初打过电话来的时候抓紧汇报。 今天的会议照常由宋轻尘主持。 “目前大学部、高中部和初中部运动器械、服装、物料的相关采购学生部均已落实到位,运动会今天正式进入彩排。政府领导、校方领导的发言稿已经跟办公室确认过了。咱们学联社的发言人暂定沈副社,萧部做备选。另外安保问题需要陆同学确认是否布置妥当?” 陆观言作为唯一一个非学联社的列席人员,闻言只是简短说道:“无误。” 宋轻尘见怪不怪,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她足以了解这个人的性格,高冷骄矜,话也少,只有涉及他们狐狗会的人和事时愿意多说几句,向他确认点什么永远是“无误”,至于具体做了什么、怎么安排的多一句都不说。虽然沐未落走之前有交代过不必过问,但多少让人有点没底。 不过那张脸看着还挺有说服力的。 宋轻尘不再纠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沐社和祁副社不在,大家身上的担子难扛,可也锻炼人。关键时刻我们学联社没有一个人掉链子,都是好样的。我已经向办公室申请资金,运动会结束后咱们全体团建,出去放松一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宋轻尘转向陆观言,笑着邀请道:“也欢迎狐狗会的同学们来参加。” 陆观言看了一眼手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宋轻尘:“……” 大哥,好歹给点反应呢。 她露出个完美无瑕的微笑:“辛苦了,陆同学。” 陆观言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微顿。 然后冷冷说道:“别笑了,很假。” 宋轻尘:…… 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5班教室里,杜经纶还在苦口婆心:“同学们,老师知道你们马上要开运动会了很兴奋,但是课业是不能落下的,今天布置的卷子和练习明天必须交。报名志愿者和项目的同学可以延后到运动会结束再交,但不能不做。” 教室里哀声一片,段振帆大声抗议:“老师,我们好容易有个快乐时光,您就好人做到底,让我们彻底放松一下吧!” 杜经纶瞪他:“段振帆,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呢?我看你天天都挺快乐的。不想被叫家长的话就把你这周的作业都补齐。” 萧拂羽上蹿下跳:“老师老师,您再帮忙动员一下,咱们班还有哪些隐藏实力的高手,该报名报名啊。” 杜经纶失笑,萧拂羽这孩子集体荣誉感一向很强,他们班那个平均分他都眼不见为净了,但这孩子还一直想办法弥补。 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 他慢悠悠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某人,在不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这么大的同时,难得起了几番恶趣味:“昨天谢谌风跟我说,他要报100、400、800、1500跑,50、100、400、800自,跳远,跳高,射箭,射击,篮球,铅球,羽毛球,乒乓球,健康操。体育委员,都给他记上了吗?” 随着杜经纶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报,班级里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老师,这么多项目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吗?您真是不是在整谢同学吗?! 只有萧拂羽大喜,撺掇着体育委员:“快写上快写上,这么多项目,哪怕不能拿名次也可以跟学校申请特殊贡献奖,还能加10分呢!” 体育委员有些迟疑:“老师,有很多项目时间都是连起来的,比如100米结束马上就是400米这样子,谢同学报这么多项,他体力跟得上吗?” “放心吧。”杜经纶发动人民教师自带的信服buff,“他说他深思熟虑过,肯定没问题的。” 全班哇声一片,俱都兴奋起来,大家热烈讨论着校运会结束后班级平时分到底能加多少。只有赵延臣怀疑地望着快睡死过去的某人。 他有这个精力和觉悟,跑去跟老师说自己要报项目吗…… 于是,在谢谌风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把校运会几乎所有项目快包圆了。 谢谌风被手机铃声吵起来的时候,晚自习都下了,班里只剩几个还在讨论作业的同学。 而这个铃声之所以能把他叫起来,是因为这是他给沐未落设的专属铃声,接起来,声音都柔了三分:“明夜。” 那边顿了一下:“是我。” 哦。谢谌风秒变脸,“你拿明夜手机干嘛?” 祁初那边有点吵闹:“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今晚大家聚餐,未落喝了点酒,你过来接一下吧,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谢谌风“噌”一下站起来,抓起校服外套就往外跑:“马上。” 他打车赶到时,酒局已经散了,有好几个人都在等车,全是谢谌风熟悉的面孔,他挨个叫过去:“李院,张主任,邱教授……” 邱教授正扶着沐未落,闻言抬起头来笑道:“我还在想要不要把小姑娘骗回我家去呢,你来得倒快。放心吧没喝多少,我看着呢,就几小杯果酒。” 谢谌风把人接过来,伸手摸了摸她脸颊,又点头致谢:“谢谢邱教授,改天请您吃饭。” 张主任打趣道:“小谢看得这么紧啊?也是,像沐沐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不看紧了抢得人可大把。” 谢谌风呲个牙乐:“可说呢,周围群狼环伺,我是日夜忧思难以安眠,生怕哪天被别人叼走了。” 邱教授点他:“你啊,天天没个正经,也不知道小未落看上你哪儿了。” 李院长没心情管男欢女爱,他拉着谢谌风的手,话语里充满恳切和忧虑:“小谢啊,你可得做做小沐的工作。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一下她未来的规划,怎么她还不打算报军工相关的专业呢?她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啊!你多劝劝她。” 谢谌风失笑:“李院,您太高看我了,在家里是她管着我,不是我管着她。选什么专业是她的自由,我哪有置喙的余地?或者您看我够不够格报,把我收了得了。” “去去去。”李院长没好气地撵他,“我收你天天气我吗?少拿胡话搪塞我,我刚才说的你认真考虑考虑,也让小沐不要着急,毕竟是事关终身的紧要选择,千万不能草率。” “一定一定。”谢谌风嘴上应得好听,趁机把话题岔开,“几位领导怎么来的?要我安排车接吗?” “不用,我们几个离得近,司机一趟把我们都捎回去。小祁、小杜,这几天你们都累坏了吧,赶紧好好休息休息。你跟小沐提的那个方案我会让人再研究一下。” 他伸出手来,祁初与他回握:“感谢教授们的指导与栽培,这几天我们都获益良多,回去我们也会按照几位教授提出的修改思路再作完善。” 车到了,祁初拉开车门,扶着车顶小心把几位教授送上车,在目送他们远离后,转头问道:“你们回哪儿” 谢谌风晃了晃手机:“我把明夜送回公寓去,要我也给你们打一辆吗?” “不用,我得回大院一趟。”祁初看了一眼手机,“田叔来接我。敬仪也别打车了,让田叔一道送你。” 杜敬仪自无不可,几人各自回去不提。 出租车只能停在公寓外面,谢谌风把人抱下来。沐未落酒量极浅极浅,属于沾酒就醉的那种,所以轻易不喝酒,尤其不在外面喝。 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破例。 她这一路睡得酣然,谢谌风给她把衣服拉链拉到顶,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小醉猪,这什么高兴的事儿喝了这么多。” 没指望能得到回答,谢谌风背着她慢慢往回走。夜空中繁星闪烁,晚风送来桂香阵阵,有不知名的虫叫得响亮。 谢谌风一路絮絮叨叨:“你下次再进保密组,打个报告把我也带上吧,身份就写……随行家属。唉我这几天干啥都提不起精神,谈二他们轮着番的笑话我,可惨了,回头你帮我骂他们,没大没小的……” 不只是那句话触动了她,虽然头还有些晕,可到底清醒了些,迷迷糊糊揽紧了眼前人的脖子:“守夜?” “小醉猪醒啦。”谢谌风把她往上托了托,回头看她,“冷不冷?马上到家了啊。” “嗯。”沐未落把头埋进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侧:“守夜,你知道吗。” 谢谌风逗她:“不知道啊,还望沐社长大发慈悲指点迷津。” “今天……医运一体机的名称通过了,‘长安’,科研院全票赞同投入实战应用,并将‘长安’系列正式纳入国防军备体系。” “哇,我们明夜可真厉害。”谢谌风欣然,带着不加掩饰地自豪,“别人还在为作业和考试烦恼的年纪,我们明夜已经可以独立带队完成国家级项目了。唉,这可怎么办啊,本来就耀眼的如同九天明月,这下更加绚烂夺目,周围的狼崽子怕不是要越聚越多喽……” “今天是‘长安一号’……未来还会有‘长安二号’‘长安三号’……” “是啊是啊。”谢谌风由衷地开心,“是该高兴。我们沐总工可是要开创全新作战体系的功臣,科研院那帮老头子也真是的,这都不舍得给请个一等功,回头我得跟他们念叨念叨。” “这样……你以后如果执行特殊任务,或者上了战场……有它保护你……要是遇到了危险,我不能及时赶到,但它能……” “长安,长安。” “希望你每次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谢谌风蓦然停住了脚步。 乌云遮住了月亮,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良久。 他轻笑一声,抬头看着乌云飘散后重现光芒的郎月,目光中盛满温柔。 “放心,一定会的。” 谈二:“脚踢谢谌风滚边,抱走沐女神独美”联盟新一届招生大会火热进行中,欲报从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你再说一遍。” “第一个比赛日上午你要把四个径赛项目跑完,下午比完所有的田赛项目;第二个比赛日分别是射击、射箭和乒乓球预赛;第三个比赛日有游泳、羽毛球以及健身操。篮球比赛因为报名太晚,只能给你分到高一组,不过有几个人你应该也认识,是……” 谢谌风转头看着眼神躲闪的杜经纶,冷笑:“你干的好事?” 杜经纶抱着大茶缸吹了一口茶叶沫,顾左右而言他:“啊呀,你看谢同学多么积极,报了这么多项目。体委这几天可得好好帮忙规划一下,千万别因为项目重叠漏赛了……” 谢谌风都懒得拆穿他:“参加不了一点,谁给我报的你找谁。” “谢谌风!”杜经纶板起脸来,他把茶缸往桌上一放,“你自己瞅瞅因为你班里平时分都成啥样了?我翻遍星问校史也没见过哪一届哪个班分数能有这么低。别给我的教学工作添乱,你自己扣的分自己想办法加回来。” “这话你怎么不去跟段大说?”谢谌风双手插兜,倚着墙满脸不爽,“他扣得少了?” “不多,也就是您的九牛一毛吧。”杜经纶自有威胁他的法宝,“要么你把这些项目都赛了,给我拿成绩回来补平时分;要么我去做沐沐的工作,让她摁着你把这些项目都赛了,给我拿成绩回来补平时分。” 谢谌风咬着腮帮子,气笑了:“你敢不敢换一招。” 杜经纶迤迤然:“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成。”谢谌风掰了掰手腕,“你等着,我肯定好好给你比。”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杜经纶的“好心”提醒:“校运会的比赛项目,沐沐作为学联社社长肯定是要旁观的。” 谢谌风身形一顿。 杜经纶端起茶缸,慢悠悠又吹了口茶沫子:“还会亲手为冠军颁奖,就是不知道谁有这殊荣了。” “哐当!” 门被摔的震天响,体育委员还在担心:“老师,项目实在太多了,谢同学真的能比完吗……” “放心吧。”杜经纶很有把握,“有沐沐在,他会拼尽全力的。” 谈苔在训练室已经嘎嘎乐两个小时了。 “老谢,你们班主任这招够狠的啊,话说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怎么拿捏你了,偏偏还一拿一个准。” “你来。”谢谌风勾勾手指,抡起手臂开始热身,“今儿不把你练趴下,我让踩一脚跟你姓。” 谈苔掉头就跑:“你拿我出气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去找杜老师或者沐沐啊!” 两人在训练室里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这几年谈苔逃跑的本事练得可谓游刃有余,充分利用各种障碍上蹿下跳。到后来还是陆观言打断了这场闹剧。 他拦住谢谌风:“跟你对一下最终的安保方案。” 虽然跑了许久,谢谌风却连大气都不曾喘一个。两人回到办公室,谢谌风随意倚着桌沿坐下来,头也不抬招呼陆观言:“自己拿喝的。” 他办公室里有一个超大冰箱,里面填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和冷饮,并且完全不用担心会过期,因为隔三岔五狐狗会的人就会摸到他这里吃自助。沈从容每个月有很大一笔开支是用在这里的,为此他明里暗里在业务例会上反复提出整改要求,都被谢谌风无视了。 陆观言拿了一罐气泡水,丢给谢谌风一包吸吸冻:“人工智能表演赛按照无人机和机器人的划分,学联社把场地安排到高中部操场和体育馆。” 谢谌风拧开盖子,把吸吸冻叼在嘴里:“唔……人工智能大赛的邀请函发出去多久了?” “半个月。” “半个月,”谢谌风伸手点了点屏幕,“足够吸引有心之人了。通知安全局,让他们做布防。” 陆观言一怔:“只是高校之间的比赛,既不涉密,也不会有高精尖机型,没必要惊动安全局吧?” 谢谌风笑得意味深长,他嘬着吸吸冻:“难说,难说哟……有备无患。” “行,我去通知安全局。”对于他在这方面的敏锐度,陆观言一直是服气的,“还有吗?” “有。”谢谌风看了一眼吸吸冻的包装,“这个味道不错,下次让沈从容多进点货。” 陆观言:…… 对于他在吃这方面的执着,陆观言也是服气的。 此时训练室内,燕云归还在研究“长安一号”。 他见识过长安系原始机的厉害,在极端环境下可以远程操控精准搜寻到人,难以想象长安系成熟体能有怎样惊人的表现。 所以他在训练休息的间隙,总会抱着平板查看各种无人机的资料,以便辅助理解。 谈苔刚完成一套负荷抗阻训练,拿着毛巾胡乱抹着脸,眼角余光看燕云归一边举着哑铃一边看平板看得入迷,窜过去呼噜他的小平头:“看进去了要,又在研究无人机呢?赶明儿让老谢再给你做个测试,看看你是不是更适合去智网组或者科研组。” 燕云归正好有问题想问:“谈苔姐,咱们狐狗会也有参研或者自研过无人机,而且都是重火力打击型,比如‘刑天’;或者轻巧侦查型,比如‘蜂翼’……都是适用于军事战场或者反恐任务的机型,对吧?” 谈苔挑高眉毛,又呼噜了一把小平头:“可以啊花花,研究得很透彻嘛,怎么说,真要去池子那儿啊。” “不是。”燕云归摇了摇头,“我只是没太明白,为什么‘长安一号’会被科研院列为一级战备机型……也不是说它不好,它的医运一体化操作是全球最先进的,但它说到底只是个支援机型……我有点不理解。” 谈苔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恍然:“啊,是了,你还没经历过多少实战,所以有些东西没法很快察觉。” 她随意坐在燕云归旁边,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等你真正跟这些金属家伙们一起并肩作战几次之后,就能很迅速地判断出一台机器它真正的威力在哪里了。你以为‘长安一号’的优势在于能够以小身板运载大物件吗?其实这么想也没错,但是年轻人,思想不要这么局限。” 她把双手撑在背后:“如果把‘长安一号’的‘医-运’一体改为‘核-运’一体,这样会不会能明白一点?” 燕云归悚然一惊,冷汗“唰”就下来了。 谈苔见状笑得开怀:“反应过来了是不是?你别看沐沐表面上冷淡,其实她那个人最心软,她的初衷是尽可能减少前线作战人员的伤亡,所以给‘长安一号’搭载的是智能医疗舱。但科研院那帮人可是老狐狸,他们在看到图纸的第一眼估计就想到了:如果把医疗舱替换为武器呢?把辅助医疗系统改为辅助战斗系统呢?这么一个飞行速度快、操控里程长、定位精准、载荷超大、搭载智能操作系统的小型便捷无人机……你猜它在战场能发挥多大作用?” 燕云归越想越觉得骇然,他见过这个机器在实操中的表现,那还只是个原始机型,如果真如谈苔所说,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起飞不受任何条件限制、可以适应各种极端环境、能超远程飞行、精准定位、同时兼顾低空与高空飞行、搭载智能操控系统的无人机,本身就是一个大杀器。 “老谢有句话说得挺对,有些东西研制出来,是武器还是利器,要看使用者用它来干嘛。沐沐把它用作后援医疗支援设备使用,那就是利器,是‘长安一号’;要是到了科研院那帮老狐狸手里就得是‘长矛一号’了,信不信,他们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拆解重组了。” 沐未落在校运会举办头一天赶回来,让学联社的人都猛松了口气。 宋轻尘抱住她就不撒手:“沐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可太难了呜呜呜。” 沐未落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辛苦了。” “也没有啦,其实咱们自己人都还好,主要是狐狗会那边真没法沟通……他们那边对接的人是谁你知道么?是那个特别高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陆、观、言!问他什么都不说,让他确认就是无误……无误个锤子啊他做了哪些工作怎么做的进展到哪里了倒是同步一下,就不说,就让你猜。然后沐沐你还不让我别多问,我就更没底了……” 沐未落快速扫了一眼狐狗会给到的安保布置方案,抬头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协调有关单位一起来布防?” 宋轻尘呜呜咽咽的假哭顿了一下:“没有吧……反正我没听陆观言说起过。怎么了?需要联系哪个部门我赶紧让外联部去沟通。” 沐未落摇了摇头:“不用,他应该有安排。” 她没明说,宋轻尘也就不问,接着把整个校运会的所有流程抓紧给她捋了一遍。 “……最后就是人工智能表演赛,分为无人机组和机器人组,目前有来自十六所中高校的七十六名同学参赛,共计二十四支队伍。按照狐狗会的提议,我们设置了各种闯关障碍,确保趣味性与竞技性兼备,具体方案大概在96页之后。另外咱们星问有五支队伍参赛,大学部两支,高中部三支。高中部除了咱们的科研部以外,不知道为什么狐狗会分成了两支队伍……按说一个社团只能出一支,但他们一个报无人机项一个报机器人项,也不能说他们不合规。会长,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宋轻尘是真的不理解狐狗会那帮人又闹什么幺蛾子,学联社科研部也是兼项,可杜敬仪就指派了一支队伍参赛。这种事关集体荣誉的团队赛还搞对立,到底咋想的? 沐未落心下了然,这多半是他们想借机拉练,只是这话不好明着跟宋轻尘解释:“既然参赛规则上没有禁止,就让他们报两支。” “好,之前我们定的发言人是沈副社,既然你们回来了,还让祁副社来?” “嗯。”沐未落顺着往下翻,翻到参赛人员名单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反复出现在所有项目里。 “哦对了。”宋轻尘笑得像偷了腥的猫,“本来颁奖嘉宾我们邀请的是校长,但是杜老师去跟校长声泪俱下地哭诉了一番,说为了他们班的平均分和他的教师职业生涯着想,务必请你为冠军颁奖。顺便一提,狄校长乐呵呵地同意了。” 谈二:同样的东西,搁沐沐手里是救援设备,搁科研院手里是大杀器,搁萧拂羽那种傻白甜手里,就只是一个好用的外卖快递帮取小助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主席台上,祁初的身姿气宇轩昂,他的发言妙语连珠,时不时惹来阵阵笑声。看台上犯花痴的迷妹一片接一片,这里面却不包括谈苔。 她正忙着给谢谌风打鸡血:“老谢,加油啊,以你的能耐这些项目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别给咱们狐狗会丢份,你们班的平均分也在哭着向你招手呢。要么你干脆在操场上别下来了,你就一直跑,跑到所有比赛都结束,把所有项目都拿个冠军回来怎么样?” “我看行!”萧拂羽在一旁赶忙附和,“谈爷不老说你们狐狗会招人困难?会长你开个好头,下学期新人还不蜂拥而至嘛。” 谈苔一把勾住他脖子:“兄弟都替你打听好了,所有比赛项目的颁奖嘉宾都是沐沐,所有!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把剩下的比赛项目也报了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谢谌风叼着一包吸吸冻,半睡半醒的没什么精神,语气也充满不耐烦:“滚边儿去,别跟我面前碍眼。” 段振帆也凑到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鼓励:“会长,加油啊,咱们班就靠你了,不求所有项目都能夺冠,起码要完赛!完赛就能加分啊!” “怎么还在这聊呢?快快,第一个项目已经在检录了!”体育委员大汗淋漓地跑过来,拉起谢谌风就走,“你在二号操场,我带你去检录处。” 体委把人拉到检录处时,负责的同学多看了两眼:“这就是那位报了好多项的同学?” 体委连连点头:“对对,谢谌风,号码布已经给他别在胸前了。” 检录处的同学看着这人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嘟哝了一句“行不行啊”,给他签了检录。 看台两侧聚满了看好戏的同学。其实谢谌风在整个星问都是出了名的。男生听说他多半是因为这个人三番五次把校长和老师气得跳脚,考试成绩回回垫底还没被开除,这哥们儿真有两下子啊;女生听说他多半是因为“三重奏”,星问的颜值门面担当之一,是青春期小女生最喜欢的又痞又帅的类型,感觉很有范。 虽然名草有主了很可惜,但帅哥嘛,看两眼又不犯法,尤其是这种不用找借口可以正大光明盯着看的时候。而大家之所以热情高涨,还是因为听说了他一个人要比一沓项目的事,来看热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发令枪响,谢谌风不出所料地……打着哈欠溜达。 他全程老大爷逛街似的,双手插兜连比平时步伐快两步都不乐意,别人都冲过终点了,他散步刚开了个头。场外观众有起哄的、嘲笑的、着急的,他通通视若无睹,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还能拎个鸟笼,提个紫砂壶,穿着人字拖从操场这边晃悠到另一边。 祁初在主席台上看到这一幕,着实忍俊不禁,他压低声音对沐未落笑道:“杜老师失算了啊,还是不够了解守夜的秉性,毕竟是连季老都拿他没办法的主。” 而两人靠近说悄悄话的一幕很快就被有心人拍下发到校园内网: “痞帅是意外,雅帅是真爱。姐妹们今天又是磕到的一天,图片造福觉得谢谌风配不上沐社长的宝子们,这两人在一起真的好养眼,沐社长什么时候才能擦亮双眼,远离大龄儿童,投靠成熟优质男。冰山美人x温柔公子才是王道。” 事实上,星问中有很多人认为沐未落和祁初才应该是一对,同样学习成绩优异,同样成熟稳重,同样能力拔群,性格一冷一热还很互补,所以吸纳了一大批站歪门CP的同学。 最离谱的是连谈苔都站这对CP,给祁初气笑了:“别人造谣你男朋友你还举双手赞成?谈苔你有没有心。” 谈苔躲躲闪闪:“唉,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一种……快乐,快乐你懂吧?” 祁初不想懂,反手安排科研部的人把讨论的帖子全删了。 但是八卦这个东西,它的威力就在于屡禁不止……于是只要有沐祁同框就会有好事者拍照上传,重新引起一大波讨论和热议。 而绯闻的另一对当事人,沐未落和谢谌风却都没什么反应。这两人一个觉得无聊,一个觉得这帮人脑子有问题,都懒得多做回应。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俩虽然殊途但总能同归,说不好是青梅竹马的默契使然还是受对方影响太深,以致很多行事做派逐渐趋于相似。 总之,在大家的哄笑和杜经纶的跳脚中,谢谌风溜溜达达混完了上午的径赛项目。 杜经纶气得火冒三丈,在一个中午电话微信联系不上到处找人抓不着之后,又被迫目睹了谢谌风在下午的游泳比赛全程狗刨式轻松划水。 真·划水。 杜经纶逮不着他,但谈苔可以。晚上的业务总结会,谈苔拍着桌子不满地嚷道:“老谢,你靠点谱行吗?我们几个都有任务不能报项目,全村的希望就靠你一个,你还糊弄事。咱狐狗会明明可以威震八方,结果被你搞成了笑话……” 谢谌风双手抱臂,本来在听陆观言的汇报,闻言淡声道:“谈苔。” 谈苔一个激灵,整个人跳起来立正站好:“到!” 她平时怎么跟谢谌风没大没小都行,两人从小也一起打闹惯了。但一旦被叫到大名,他们的身份就只剩队长和队员。 “一个好的狙击手,擅长的是隐藏而不是张扬,这个道理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滚去训练室跑20圈。” “是!” 谈苔离开后,燕云归悄悄抬头看了谢谌风一眼。说实话,在他加入狐狗会之前,听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传闻也是打架斗殴、顶撞老师、年级倒数等诸多“坏学生”标签。哪怕是加入狐狗会对他有一定了解之后,燕云归也觉得观之如镜中花水中月,捉摸不透。别的不说,狐狗会这些人哪个不是个性鲜明又能力出众的高手,他在亲眼看到温如今蒙着眼在舟艇上射击移动靶百发百中后恨不能当场拜师。而这些人对谢谌风都无比信服,侧面说明了很多问题。 陆观言的汇报一向简短:“操场和体育馆均无异动,都是正常的学生比赛,人工智能比赛地有人在试飞,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出没,完毕。” 谢谌风食指在桌子上轻点:“反制装备过完明路了吗?” 陆观言颔首:“公安局批准了,明面上是他们出动人和设备来维持秩序,实际我们的反制系统覆盖方圆10公里以内,确保除了比赛机型外,不会有敌外势力利用无人机或探测器做侦查。安全局也布控了人员。” 谢谌风想了想,还是意思意思问一下:“池子和狗子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池青煜拍着胸脯,信心满满:“老大你放心,我的设备绝对没有犯禁,完全按照赛事要求来的。” 荀晟跟着点头。 陆观言这才想起来,这两人提交参赛作品的时候正好自己在替某人写检讨,是谈苔代表狐狗会去审核的报名设备,以自己对这三人的认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重新核实一下…… 谢谌风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一包吸吸冻叼嘴里,嘱咐陆观言:“你把这次的方案整理好了发给老季,省得他老念叨我不及时汇报。” 这时,跑完罚圈的谈苔气喘吁吁回到会议室:“报告!我有话要讲!” 谢谌风懒懒掀了掀眼皮:“讲。” “我觉得不对啊,就算要藏拙,或者不能显山露水,那你拿个不要紧的名次不是最不起眼吗?混个倒数三四名才是正常的吧?你这一摆烂不是更惹眼吗?你这藏的哪门子拙?老谢你耍我呢吧?”谈苔带着后知后觉,怒气冲冲地找谢谌风算账。 这一打岔,陆观言的注意力彻底被带歪,转身敲报告去了。 谢谌风主打一个重在参与,他既不出工,也不出力地混完了大部分项目,只剩射箭和篮球。前者因为风力的问题推迟了一天,跟人工智能表演赛的开幕式重叠了;而后者因为他的队友比较给力,他跟着混到了总决赛。 他迅速射完了所有轮次,取得了数不清的脱靶和几个一二环的好成绩后,背着弓箭包跑到体育场去看无人机赛了。 先抬头瞄了一眼主席台上的沐未落,然后才转向参赛的池青煜,目光落在他身旁的无人机……等等,这是无人机?他抽了抽嘴角。 显然,其他参赛者也有此疑问,正在向大赛组委会提出质疑。沐未落也注意到了情况,她看了看那台饱受争议的机器,随后精准地从人群中锁定谢谌风,微一蹙眉。 谢谌风赶紧摆出最无辜的表情:这真不是我。 只见那台“无人机”的机身是一个类似飞碟似的圆盘,圆盘中间那一圈朝外的部分全是孔,看着像是随时能从里面蹦出未知生物的样子;圆盘下面有几个支架,支架底部装有可疑的喷射装置。 赛事组委会的同学一脸为难:“我们对于每台参赛机型都是审核确认过的。他们这台无人机确定没有搭载任何破坏性武器或者系统,至于它外表不符合无人机传统样式的这个问题,因为大赛没有对无人机的外表做限制,所以……” 沐未落看到它的瞬间就知道池青煜想拿来干什么了。她问宋轻尘:“怎么回事?” 宋轻尘对这台机器印象可深了:“我当时看到也很诧异,现场让他们飞了一下,看着没什么问题啊,就是样子不像无人机,但是功能是一样的。” 沐未落眉头微皱:“陆观言没阻拦吗?” 宋轻尘回忆了一下:“那天来的不是陆观言,是谈苔来着,她拍着胸脯跟我说这绝对符合无人机的标准。你不是让我多参考狐狗会的意见吗?我就给通过了。” 沐未落:…… 宋轻尘看她表情不对,紧张起来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应该通过?那现在怎么办,让他禁赛吗?” “算了……”沐未落闭了闭眼。 来年的参赛规则还是她亲自把关吧。 谈二:我觉得他在ETC我,并且掌握了证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比赛很快开始。第一个比赛项目是竞速,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那个大圆盘上,想看看它到底如何起飞。 大圆盘不负众望,刚一升空就径直往前冲,向着离它最近的一架无人机,接近,然后撞了上去…… 它装完一台借力奔向第二台,如法炮制撞掉第二台之后又直冲第三台。在全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连撞落四五架无人机。 朋友们,你们见过扫地机器人运作时的状态吗?它碰到障碍时会自动避开,然后清扫下一个路线。这台无人机可以视作是一台飞速运动的扫地机器人,只不过比起“冲撞”它更像是“借力”,以一台无人机为支点借力打力奔向下一个目标,最阴险的是这还不能算它违规,因为它没有带任何冲撞系统,它只是自动识别其他无人机然后贴过去而已。 杜敬仪反应极快,他一声“卧槽”骂出声,赶紧操作着他们的无人机加速马力前进。他有猜到狐狗会那帮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就这么参赛,多半要整幺蛾子,因此特意挑选了个反冲撞机型改组。眼见无人机避开了圆盘的撞击点一路飞奔,圆盘忽然又黏了过来,支架收起,孔道打开,同时整个盘高速旋转了起来,喷出一圈水刃切向杜敬仪操作的无人机。 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但当水流被以极快的速度爆发出来的时候,“利”就变成了“利刃”的利,比切割机还好使。 杜敬仪骂骂咧咧恨不能当场去找池青煜线下掰头。这人要是在自己面前,他肯定就要骂出声:有你们这么擦着规则的边玩战术的吗?不把机器做成战备武器不会比赛了是吧?做一个与世无争清新脱俗朴实无华的原始无人机很难吗?啊?! 他一边集中精力操作无人机避开水刃,一边让队友帮忙测控。眼见要脱离圆盘的切割范围,只见那个圆盘放下支架,从喷射装置中燃起一团火焰,机器猛然加速,径直撞了过来。 杜敬仪一脸麻木,他想不明白这帮神经病为什么要在无人机里加液体推进剂。就这么大点的一个圆盘,又要做自动测算,又要加飞行器,又要做水剂分区,还要做推进装置……也就狐狗会那帮疯子能做成这事来。正常人想都不会往这上面想。 毕竟,哪个脑子没病的人会做一个臭鳜鱼榴莲碧根果奶油味的包子呢? 圆盘把所有机器都撞落以后,它自己也失了方向,毕竟它是靠自动跟踪敌机做的内驱动,敌机全部“击毁”以后它的任务完成开始返航了。至于竞速什么的,完全不在它的程序设定范围之内。 池青煜检查着安然无恙的圆盘,神色中带着十足满意,全然忘了第一关比的是竞速。杜敬仪在心里吐槽:不愧是一帮沉迷搞军工武器的疯子,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击毙敌机,要么两败俱伤,根本不存在第三种可能性,哪怕这只是一场学生之间的娱乐表演赛。 其他参赛组的选手也都在检查自己的无人机。看台上观众议论着到底哪一组算胜出。忽然,最早被圆盘撞落的那台无人机原地起飞,径直冲向主席台。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讨论哪架无人机被撞得最惨上,参赛选手更是只顾着查看自己无人机的受损情况,连杜敬仪都在低头检查外观,根本没几个人发现这架突然起飞的无人机。 现场人员根本来不及截无人机反制枪,看台上陆观言倒是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下令启动反制系统。但是信号的发射和反应都需要时间,那架无人机实在飞得太快,眨眼时间已经冲到主席台上方,看目标直指——沐未落! 眼见无人机要撞向主席台,电光火石之间,远处直直飞来一道银光,如流星瞬息,带着万钧之力,洞穿了那架无人机。那银光把无人机钉在主席台后面的铁栏杆上,大家这才看清,飞过来的是一柄羽箭,箭头深入厚铁,把栏杆都刺变了形;羽尾微颤,显是余力未泄。 有人惊呼起来,指着一个方向。大家顺势望去,只见二百米开外,谢谌风左脚踩在看台的椅背上,手里稳稳拿着一张弓,却没有箭。风吹动他衣角簌簌作响,只是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煞气,冷若冰霜。两旁的同学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齐齐打个哆嗦,下意识坐得离他远了些。 谈苔在刚才无人机往这边撞的时候整个人就飞奔向主席台。几乎在羽箭射过来的瞬间把沐未落扑倒在地,此时赶紧把人扶起来:“没事吧沐沐,我刚才忙着扑你躲无人机没控制力道。” “没事。”沐未落道了声谢,转头看向那架被钉住的无人机,确定没有携带□□后,冷静地对狄先逊和其他学校的领导致歉:“实在抱歉,由于选手操作失误,让各位领导受惊了。接待室已经准备好午餐,还请领导们移步。” 狄先逊知道,这无人机多半是冲着沐未落来的。他担忧地嘱咐道:“未落,现场交给谌风他们去查,你跟我一起回办公室吧。” 沐未落知道这是校长好意,但她真离不开:“谢谢校长,我部署一下现场工作就去。” 狄先逊叹了口气,没再强求,领着其他校领导走了。 学联社第一时间组织疏散学生,很多同学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会场上只剩安全局、公安局、学联社、狐狗会以及参赛选手后,确认完疏散名单的宋轻尘走过来低声对沐未落说道:“离场的同学挨个检查了校牌和学生证,都对得上。” 狐狗会第一时间锁定了那架无人机的操作团队,安全和公安找了间空教室方便问话,几个学生看到这个阵仗吓坏了,连连否认。 “怎么样?”温如今问检查完毕的池青煜,后者答道:“确实有备而来。里面被装了面部识别系统,机身加过配重,那么快的速度撞过去不死也得半残。是境外?” “不知道呢。”温如今心有余悸,“当着老谢的面搞这一出,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平时看惯了老谢吊儿郎当地万事不上心的懒散样,刚才他那脸阴沉得吓我一跳,生怕他当场掏枪把那几个学生毙了……” “他这一箭射得太准了。”池青煜指着被洞穿的机身赞叹,“正好卡在桨头位置,精准避开了配重。在那种高速飞行的情况下拿枪能射中都不容易,他拿把弓箭,还离着那么远,一击毙命。太厉害了,他怎么做到的?” “猺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典阵官,你以为闹着玩的呢……行了干正事,老谢让你重新检查明天参赛的机器人。” “哦好。” 谢谌风一箭射落无人机后,飞速往沐未落身边跑去,还能有条不紊地下命令: “沈从容,锁定那架无人机的参赛单位,把人全都扣住。” “荀晟,跟着一块儿审。” “池青煜,把机器拆了仔细查。” “陆观言,盯现场。” …… 他穿过一帮校领导,都顾不上打招呼,径直跑到沐未落身前:“怎么样?” 神情带着焦急和余怒未消,以及两分隐忍克制。 “没事。”沐未落捏了捏他的手指,“未必是学生,也有可能借刀杀人。” “我知道。”谢谌风反握住她的手,“去我那里待着,现场交给我们。” 谢谌风领着沐未落回自己办公室,关门落锁,转身猛然把人抱住。 力气很大,像是要把眼前之人揉进骨血,箍得沐未落有点喘不动气。 感受到环住她的手指在背后微微颤抖,沐未落知道他在后怕,伸手回抱住,话语中带着安抚,“无人机冲过来的时候,林知返已经攥着包蓄势待发,就算没有你那一箭她也能挡下来。你做了万全准备,我不会有事。” 谢谌风把头埋在她侧颈,声音闷闷的:“别立flag。” 他反应过来:“你知道林知返是……” “嗯。”沐未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刺刺的短发摸着有点痒,“她简直是顺我心意而来,哪那么多凑巧。” “怎么准备都不够。”他把人揽得更紧了,“每次你遇到危险,我就想,去他这那那这的,老子不干了。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凭什么沐未落身边不能随时有谢谌风。” 沐未落声音中带着点温柔和低哄:“孩子话。” “是真心话。”谢谌风小声反驳,“他们谁来我都不放心,最好你走哪我跟哪,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才觉得踏实。” “守夜。”沐未落叫他小名,顿了顿,“不许开车。” “没开,我走夜路去。” 有心思说笑,这人是缓过来了,沐未落毫不犹疑把他推开:“让池青煜再检查一下明天参赛的机器。” 谢谌风盯着无情推开他的那双手,眼里满是幽怨:“我本将心托明月。” 沐未落正拿手机发文字交代宋轻尘,闻言头也不抬:“新年晚会,需要给你报名演《琵琶记》吗?” “我可以唱《桑园会》。”谢谌风说着哼了两句,“大嫂若肯从勾当,学一个巫山仙子会襄王。” 谢谌风被撵出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冷冽下来。赶到临时审讯室时,沈从容正抱臂站在门外。 “撬出来了,是他们的带队老师,被境外买通,利用无人机做手脚执行暗杀。他们在里面对学生做最终确认,彻底排查嫌疑后会放他们离开。” 沈从容说着下意识扫了一眼谢谌风腰间,“这事安全局已经接手,你……” “明夜把我的枪械全收缴了。”谢谌风语气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我又不是中二少年。” 沈从容欣然:“沐社远见。” “别贫了,查到是哪国势力了么。” “还能有谁,老对手呗。” 没存稿了……没事儿,我随便写写,大家随便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谢谌风那一箭彻底出了名。 当时比赛告一段落,很多同学收起了手机,可仍有几个人想要录全程所以没停止录制,恰巧录下了这一幕。 由于录制的角度很分散,再加上箭射出的太快,大家都只捕捉到一点,有些是拍到无人机忽然起飞的画面,有些是拍到无人机被洞穿的画面,有些是发现骚动举着手机寻找射箭之人,有些干脆只拍到一道银光倏然闪过。 学生中不乏有剪辑大手,在校园网征集了一波素材后,尝试还原了整个过程。虽然没有人拍到射箭时的谢谌风,但有人拍到他收弓时的镜头,校服的衣角微摆,整个人看上去冷冽而愠怒。剪辑通过多角度展示配上炫酷的BGM,让视频看上去超燃,还用李白的诗取了标题: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青春期的少年最容易热血,尤其是英雄救美的桥段,以及关键时刻成功逆袭的剧情,俗,但爱看。 视频转载迅速破万,甚至有人把它发到各大社媒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很快被下架了,但还是引起不小的讨论。 校园网热评第一:“他最后的那个表情看起来真的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当然,校园网上的视频很快也被下架了,但学生们的讨论热情不减。以至于第二天的机器人比赛中,所有人都不看机器人了,就盯着沐未落身旁的谢谌风看。 狄先逊面上挂着担忧:“未落,你要不还是回教室吧?” 谢谌风在一旁疯狂点头,积极附和:“就是就是,狄老你多说说她,昨儿遇袭今儿就出来露面,实在太危险了,还不听劝。” 狄先逊觑他一眼。这小子,有事狄老,没事老狄,切得倒溜。 沐未落很淡然:“他们若没有后手,躲起来灭自己志气;他们若有后手,正好一网打尽。” 谢谌风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看看我们明夜,多有大将之风,宵小之徒,何足道哉!” 狄先逊:……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 他揶揄:“你这‘护花使者’可是响彻星问了,有违你一贯奉行的‘藏拙’之道啊。” “藏拙论心不论迹。”谢谌风睁眼瞎掰,“闭幕式让老祁上去跳一段艳舞,大家的注意力迅速会被转移。” 祁初:? 好恶毒的围魏救赵。 不,应该说卖友求安。 祁初微微一笑:“我就不该让科研部把视频都下架,有损您‘没羽箭’的威名。” 宋轻尘诧异:“谈苔不是喊他‘八个禁军总教头’吗,什么时候又换了新绰号?老谢,你这是要把《水浒传》外号挨着来一遍啊。” 祁初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是昨天那一箭之后大家给他起的新外号,全称叫……‘看到没,羽箭他射的’。” 狄先逊:…… 谢谌风:…… 宋轻尘:…… 这对吗。 台下,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机器人比赛设置为障碍赛,一共分为五组。选手操控机器人穿越拟态的丛林、沼泽、湖泊、沙漠,以及趣味关卡。有些机器人陷在沼泽地里出不来,有些折戟在沙漠区域驱动轮怎么也借不上力,还有些在丛林中灵活度不够绕不到出口。 杜敬仪在操控着机器人“追梦三号”穿过丛林、蹚过河流后,正在切换形态准备度过沼泽。左右看看没有其他机器人赶上,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警惕:不对,狐狗会的那帮bug呢? 实在不是他妄自菲薄,学联社科研部没少跟狐狗会打交道,也是社里为数不多真正知晓狐狗会身份的人。如果说他们科研部是“科研狂人”,那狐狗会那帮bug就是“科研疯子”,尤其以池青煜为首的机械组和以荀晟为首的智网组,只有你想不出,没有他们做不到。 毕竟正常人谁会在生日蜡烛中装一个点火装置,然后让它一路唱着《恭喜恭喜》绕着公寓楼转了两圈,最后在空中炸成烟花。 正想着,后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只见模拟“丛林”的木桩子被锯倒,一个装甲车模样的机器人推着木桩淌过河流,直奔沼泽地而来。装甲车把木桩推进沼泽里,自己爬上木桩稳稳度过沼泽,为了断敌后路,转头一把火把木桩点燃,确保后来者不会再有人能重复利用那根木桩,然后扬长而去。 杜敬仪人都麻了,他时常觉得自己由于太过正常无法融入这个抽象的世界。为什么一个家用机器人可以变换成装甲车,还带着激光锯跟磷弹? 是的,他一眼就能看出,狐狗会这台机器人依然是符合参赛标准的,但也依然一如既往地擦着规则的边改装。他们没有携带火种或者点火器,但他们装了磷制电池和加热设备,没有需要它只是一个驱动能源,有需要它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制造燃烧和爆炸的火药桶。 说它是磷弹都太轻了,杜敬仪怀疑,他们改造的那台机器人关键时间可以自爆与“敌机”同归于尽。但依荀晟做事留后手的习惯,就算爆炸之后应当还有个单独的小设备可以继续往前跑,确保取得最终胜利。 ……毁灭吧这帮疯子,为什么社长会同意让他们来参赛。 狐狗会的机器人一路如履平地,到了趣味关卡,管你设置的是什么,通通给你推平。有障碍锯倒,有转盘拆掉,有摆锤撞翻……一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地冲到终点,摇身一变又变成了看起来无害又无辜的家用机器人模样,胸前屏幕上闪着爱心冲过了终点。 宋轻尘目瞪口呆:“我发誓,我审核的时候它真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机器人,谈苔也拍着胸脯一再担保它符合参赛规则……我现在有点担心来年还会有学校愿意参加吗……” 狄先逊倒是不以为忤,笑呵呵道:“挺好,开发一下大家的思路嘛,都惯性思维了还怎么做创新。” 宋轻尘看了一眼此刻千疮百孔的比赛场地,欲言又止。 校长,您就惯着他们吧……再这样下去真的好怕哪一天他们把学校炸了。 此时,看台上的同学们议论纷纷,参赛的选手已经抱团向赛事组委会发起抗议了。陆观言在监控室,面无表情地看着荀晟的机器人冲过终点。 脑子里回想起那天荀晟的回答,“家用机器人改”。 ……他信了他的邪。 他其实说的是“架用机器人改”吧?打架的架。 只有谈苔兴奋地振臂欢呼:“狗子好样的!我们狐狗会就是坠雕的!” 昨天参加无人机比赛的选手们看这架势,也纷纷加入抗议团,要求赛事组严查违禁设备。学联社为保公平起见,特意邀请了大学部的老师、机械专家和科研所的人来担任复审评委。 几位教授紧急对池青煜的无人机和荀晟的机器人做了检查,最终得出结论,虽然这两台机器无耻又充满暴力,但确实没有违规,所带装置以及搭载的系统符合本次赛事要求,并特意公开对学生们做出解释。 参赛选手们听完后,有佩服他们脑洞的,有依然不忿的,有趁机学习设计思路的,也有坚决认为应该取缔成绩的。 教授们看法也不相同: 邱教授摆弄着改造过的磷制电池啧啧称奇:“这东西也就他们敢这么搞,剂量偏了一厘都会燃爆,跑都跑不了。该说这些孩子是胆子大还是不在乎呢。” 武教授是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地欣赏:“科研就要敢于尝试,墨守成规怎么突破,我觉得他们改得不错。” 另一位教授摇头:“但他们也太没有分寸了,不过是一个学生之间的娱乐赛,弄这么大阵仗,真要出了点什么事谁能担责?我觉得是该取消成绩以示警诫。” 最终投票,认同成绩有效派以微弱优势取胜,关键的一票是狄先逊投的。 老人乐呵呵地说道:“小舞台也能见真章嘛,在规则范围内,本来就该允许五花八门的创造。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的人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兼收并蓄,海纳百川,才有了今天繁荣昌盛的祖国。咱们总不能拘着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动手能力,毕竟,这个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最终,赛事组判定池青煜和荀晟成绩有效,两人分别获得无人机组和机器人组的第一,各自给班级加了10分。对于这个结果杜敬仪一点脾气都没有,在得知这两个也要参赛后,他就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 正常人和意识流的差距,就是隔着鸿沟天堑。 谢谌风居然也捞着了一个奖项,赛事组一致认为他那一箭“上弦明月半,激箭流星远”“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总之,牛。 所以赛事组单独给他颁了个“赛场外的没羽箭”奖,加了5分;由于他参加了很多项目,虽然没成绩,但参与的积极性值得鼓励,又给了他一个“重在参与”奖,意思意思也加了5分。这令杜经纶喜出望外,怎么算都是赚。 再加上班级里参赛同学们的成绩,陆观言、萧拂羽他们作为志愿者的表彰,林林总总一共加了26分,这两天杜经纶抱着保温杯喝茶都轻哼着小调。 隔壁班主任“好心”提醒他:“你们加回来这些分不容易,可得管好谢谌风,别一个不留神他再犯个错误,把分全扣回去了。” “去!”杜经纶瞪他,“你也不盼我点好。”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虽然加了26分,可还欠着19分呢,后面也没什么大型活动,这可怎么才能加回来啊。 他看着七班班主任每天春风满面的样子,长叹一口气,愁啊,听话的好孩子全在他们班,上学期他们的平时分都是溢出来的,这还是在沐未落和祁初主动要求不给自己加分的情况下。这么优秀的孩子匀自己一个怎么了?五班这么大,容得下谢谌风,也能容得下沐未落或者祁初嘛。 想到这里,他勉强打起精神,点开OA,第18次提交“关于申请沐未落/祁初同学转班的请示”。 甭管能不能通过,先过过瘾再说。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运动会结束后,大家的讨论热情也逐渐消减,生活又回归到略显枯燥的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 邹丽敏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底下大都昏昏欲睡,只有几位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在一丝不苟地记笔记。她重重敲了下黑板,猛然提高声音:“都醒醒,还有脸睡觉的?你们这次月考考了些什么?不要以为高考离你们很远,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都很关键。沐未落和祁初同学回回考年级一二,也从来没见他们在课上睡觉,你们这些考试不及格的真好意思。都打起精神来。” 闻言,祁初微微皱眉,对于这位老师的教学方式他一直不敢苟同,尤其拿他跟沐未落拉踩其他同学这事,他打心眼里反感。 七班的学生倒是习惯了,他们对这两位稳居年级前两名的同班同学其实是又骄傲又钦佩,他俩一下子把班里平均分拉到断崖第一,让七班在全年级都有光。况且沐未落看着不好说话,实际去请教问题每次都能得到耐心解答;祁初就更不用说了,公认的暖男。有这两位珠玉在侧,是榜样也是压力,虽然老师话说得难听,但这两位确实优秀的没边,让人生不起厌烦的情绪。 甚至有同学私下讨论,是不是因为经常给谢谌风收拾烂摊子的缘故,沐同学才磨炼得这么好耐性。 还有同学可惜,为什么陆观言没有在他们班,要不然他们七班就能一举凑齐三座大山,彻底在年级遥遥领先。 这话让五班同学知道后顿时引起激烈的口诛笔伐:你们七班有俩大神坐镇偷着乐吧,成绩总分高,平时分更是没掉过,还得陇望蜀想让陆同学过去?没门儿!陆同学是我们班最后的牌面了,主打一个稳定器的作用,有他在我们班总成绩至少不会垫底,他走了我们平时分和总成绩双双垫底,多丢人!所以想都甭想! 五班有些同学也很乐观:他们七班分高,但是我们五班颜值高啊,三大校草我们班占俩,三大校花我们班占一个,这何尝不是一种胜利呢? 总之,双方都觉得自己赢了。 至于风暴中心的几个人,沐未落从来无视各种闲言碎语,无论好坏;陆观言只会觉得聒噪,尤其隔三岔五他桌面上会长出礼物和情书,烦不胜烦;至于祁初,他甚至可以跟老师一起探讨教学思路和方法,怎么应对不同类型的学生和青春期少男少女们的异想天开。所以他对大家的议论很是包容。 下课铃响,邹丽敏习惯性拖堂,眼见离后面的语文课还剩5分钟才舍得放大家休息。她打开门,见谢谌风守在门口兴冲冲朝里面招手,不由拧紧眉头。想斥责他两句让他别带坏好学生,可沐未落的成绩就没掉过年级第一;想指责他别到处乱窜,可此时是下课时间,学生被允许四处活动。 到最后也只拎出一条不好好穿校服的罪名说了他几句,被敷衍地回应“嗯哦”几声,气得拿着教案回办公室告状去了。 七班的同学见到谢谌风就开始起哄,大家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意,有些相熟直接过去搂肩搭背:“来找我们沐社长啊?先交个过路费!” 有人揶揄:“是啊,就该在门口设个牌子,‘谢谌风入内,一次20’,这样咱们班班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去。”谢谌风带着点懒散笑意,“宰我呐?你们怎么不找谈二收钱?” 同学们起哄得更大声了:“谈苔是嫁进来,那是自己人,你是要娶走我们班的‘镇班之宝’,是敌人,这能一样吗?!” 谢谌风打蛇上棍:“只要她点头,我马上嫁进来,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同学们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还有拍着桌子吹口哨怪叫的。祁初面露莞尔摇了摇头。 沐未落走出来:“何事?” 谢谌风把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献宝似的掏出来:“南街口儿的柠檬方糕和龙井炖奶。只抢到这一份,今儿也不知怎么着排队的人超多,连勺子都没了,我从萧二那儿薅了个喝酸奶的勺子你凑合着用。” 沐未落接过来,扑鼻的柠檬清香混着龙井茶香,是她最喜欢的甜点味道。 “谢谢。” 谢谌风龇个大牙笑得无比灿烂,又嘱咐,“我晚上被他们喊去开生活会,你在教室里等我一下,很快,我听他们念叨完了就溜。” 沐未落“嗯”了一声,“你好好开会,不急。” 上课铃响,余光瞥见杜经纶拿着笔记本往这边走,看到他站在门口立刻提高声音:“谢谌风!你又跑人家教室来!” 谢谌风“啧”了一声,懒得听他念叨,跟沐未落道了别抬腿就要走,被杜经纶喊住:“你给我过来。” 谢谌风拖着步子走过去,被杜经纶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争点气?天天往别人教室跑,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咋不说把人拐咱们教室去呢?瞧你那点出息,人家沐沐点头你是不是能当场入赘?去去去,回教室去,别老在外面给我丢人。” 谢谌风有一点好,他从来不跟老师顶嘴。甭管对方说得是什么,他永远三句**: “嗯。” “是。” “您说得对。” 但有时候这种敷衍的态度更令人气愤。杜经纶是已经被气习惯了,毕竟从小气到大,根本不指望这人嘴里能憋出什么好屁。 杜经纶是所有教职工里,除了狄先逊外唯一知道狐狗会真正做什么的老师。他弟弟杜敬仪也是学联社里为数不多了解真实情况的人。杜敬仪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跟他们一起玩,一度想加入狐狗会,因为体能实在不达标只能遗憾放弃。 狄先逊是万事不萦心,放任小树苗自由生长;杜经纶不行,他看着谢谌风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样就来气。这人明明可以做个好学生的典范,却非得不务正业,不但不帮他提高平均分,还致力于做那个拖后腿的。 谢谌风没回教室,下节课是邹丽敏的,他懒得去听她阴阳怪气。本来想去树上睡觉,忽然想起祁初种的瓜应该熟好了,脚步一转就往瓜园走去。 说是瓜园,其实是祁初种在这里作生物观察的试验田,他还种了好多瓜果,但无一例外,每一个能吃的不能吃的种类都被谢谌风惦记过。 为此,祁初专门和杜敬仪一道研发了好多“防火防盗防谢谌风”的设置安装在试验田周围,就是为了防止某人手欠,乱摘他的果子。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机关每次都被谢谌风破解,然后把他的成果扫荡一空。 两人乐此不疲地斗智斗勇。可以说,学联社好多先进的防御设备都是托谢谌风的福研制出来的,祁初为此又好气又好笑。 熟门熟路摸到瓜田,不用探测仪谢谌风都能敏锐地观察到周围的红外热成像;地上现在看着平平无奇,只怕自己踏上去就会被兜住;四个角都安装了无人机反制雷达,是最新款的反-22,祁初为了防自己还真是下了血本。 谢谌风勾了勾嘴角,在腕表上点了几下,半分钟时间,一架无人运输机停靠在他脚边,箱体打开,跑出来一辆很不起眼的小……怎么说呢,四根棍? 真的是四根棍,顶部由一个圆盘连接着,四条腿并不完全落在地上,而是微悬浮在空中,离地约有5厘米高。 四根棍迈着矫健的步伐轻松躲过红外探测,因为足够小,可以掩盖在西瓜叶下面穿行,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无人机反制对它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在它一路畅通无阻地接近瓜田时,有一道光束精准捕捉到它。 远控金属探测,谢谌风早有准备,四根棍的涂层是阮瓷,防的就是各种金属探测装置。光束扫描无碍后移开了,机器顺利接近瓜田,眼见还差一步就能摘到瓜—— 啪叽。 四根棍掉进了土坑里。 最高端的设备,往往折戟于最寻常的陷阱。这个能躲过红外、雷达、扫描、探测、超声、信号干扰的攻守一体战备装置,却在土坑里爬不起来了。 谢谌风骂了句脏话,上次祁初给试验田装了过重反击系统后,他就把四根棍改良成了轻型悬浮行进,为此拿掉了发动机,所以这个一米深的土坑,四根棍根本没有动力能爬上来。 此时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祁初,腕表忽然接连震动。他点开消息: “警告!红外热成像已损毁!” “警告!无人机反制雷达无法链接!” “警告!远控金属探测已损毁!” “警告!鹰眼监控无法连接!” “警告!地重监测已损毁!” 后面还有四条警告折叠了,但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其他的防御装置被损毁或者断联。 祁初:…… 他勾了勾嘴角,看来那个朴素的陷阱彻底把人惹毛了啊,连毁带拆的丝毫没有留情。 不紧不慢翻过一页,忽然觉得讲台上的照本宣科也不那么枯燥了。 回头让沈从容算一笔账,好好核实赔偿问题。 燕云归到的时候,只有陆观言比他早。 他乖乖喊了声“师兄”,然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被陆观言喊住:“坐前边来。” 燕云归赶忙推辞:“不用不用,我刚来什么也不懂,不好打扰大家,旁听就行了。” 陆观言道:“进了玄苍就是一家人,只有工作时分上下,平日里都是兄弟,不必拘谨。”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开会时有个惯例,来得早往前坐,来迟的坐最后,被所有人审判。” 燕云归只好坐到他旁边,想了想很是好奇:“一般谁最晚来啊?” 陆观言面无表情:“谢谌风。” 燕云归:……真是毫无悬念呢。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果然是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坐好。七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谢谌风卡着点走进来,很自觉在最后一排找角落一坐,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生活会议由沈从容主持,他把议题投到光屏上,很简单醒目的一行大字: 关于裁撤零食费用(尤其是吸吸冻)的讨论 大家哄笑一声,集体转头看向后排。 谢谌风:…… 他眯了眯眼,漫不经心掏出一包吸吸冻叼在嘴里。 祁初:是不是玩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燕云归看着议题有些震惊。 他小声问谈苔:“我们的生活会就讨论……这些吗?” 谈苔两眼放光地来回盯着沈谢,满脸都是看热闹的兴奋:“生活会嘛,无非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老谢懒得搞这些形式主义,所以一般没事儿他不召开这个会,都是沈狐狸开。沈狐狸的议题一直没变过:吐槽老谢吃得多。” 沈从容在台上清了清嗓,今天的笑容格外灿烂:“我们召开第十三次生活会议,继续讨论是否要取消零食费用的问题。众所周知,我们玄苍是猺狰特殊部队特设预备役,是保家卫国的一线尖锋,但某些同学却总汲汲口腹之欲,浪费国家的资源……” 燕云归一怔,低声问谈苔:“会里的零食都是拿拨款买的吗?” 谈苔好笑:“怎么可能,上面的拨款每个子儿都用在队伍建设上,零食费用是队里拨的生活费,还有些是来源于奖金或者报酬甚至老谢自掏腰包。沈狐狸就喜欢上纲上线,你听听就完事儿了。” “上个月,狐狗会的零食费用支出总计一千九百三十二块五毛七,买吸吸冻总计花费八百六十二,买泡面总计花费五百八十七,买棒棒糖总计……” 燕云归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大费周章开这样一个全体会议是花费了什么不得了的巨资,这不是正常的零食费用支出么?别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三千多,再加上老爸和姐姐时不时打来的,怎么说也有小五千。这两千块钱让他出都出得起,还用着煞有介事地聚集讨论吗…… 他现在彻底明白这个会是用来干嘛的了。 “我希望在座诸位都要重视这个问题,有些零食也不是非吃不可,这些垃圾食品对你们正在成长对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尤其是爱嘬吸吸冻的(他看了谢谌风一眼),爱喝啤酒的(他看了温如今一眼),爱舔棒棒糖的(他看了宋昂一眼),爱吃泡面的(他扫了所有人一眼),更要引以为戒。” 他说话间,最后一排嘬吸吸冻的声音更响了。谢谌风忽然想起件事来:“沈从容,之前改吃不撑程序趁机给明夜告黑状的是不是你?” 沈从容恍若未闻:“还有些人,再这么肆无忌惮地吃喝下去小心下次测试体脂率不达标。为了整肃队风队纪,我倡导取缔零食支出经费,希望同学们慎重考虑。” “沈从容,你几岁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儿?我批准你去学联社管账是去帮忙的不是做双面间谍的。” “下面我们举手表决,请赞同取缔的同学举手。” 沈从容说完举起手来,跟他一起的还有陆观言、池青煜和展再思。燕云归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举,台上那着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实际却给人一种不举手回头会被他搞死的感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显然,这个票型可不是沈从容想看到的,他盯着几个望天望地吹口哨的人,目光最后落在燕云归身上。 燕云归无端打个寒噤。 “小燕同学。”沈从容笑容可掬,“你有什么看法呢?” 燕云归:QAQ 他求助地看向谈苔,谈苔头皮一麻。要说有事没事谢谌风她都敢去捋虎须,但沈狐狸她是真打怵。她心虚地扭头看向墙上挂的时钟,不是兄弟不讲义气,而是沈狐狸实在太可怕…… 还有几个人一脸看好戏地望着他,其中就包括温如今。这人也不知道又从哪个温柔乡里赶来的,衬衫领子上还印了一枚口红印,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戏谑和调侃,语气却是不怀好意地鼓励:“上啊花花,新人都得过这一关的。” 过哪一关,鬼门关吗? 后排又传来嘬吸吸冻的动静,听声音像是吃完一包又开了一包。燕云归不合时宜地分了心。距离他救自己过去也有一个多月了,要不是亲眼看过他的另一面,自己根本无法把这个懒散随性吊儿郎当的学长,与那个成熟可靠、坚毅沉稳的军人联系在一起。 眼见沈从容的笑容愈发灿烂,燕云归刚准备说些什么,背后传来一声特殊铃响。紧接着所有人本来轻松愉悦的神情骤变,齐刷刷回头看向后排,连沈从容的笑容都淡了下来。 燕云归转头望去,身后那人早已放下吃了一晚上的果冻,起身肃立:“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简短应道:“是。” 干脆利落,铿锵有力。 挂掉电话,他边往外走边说:“你们继续。我不在队里的日子,由沈从容暂代队长职。” 沈从容起身:“可需要帮手?” 谢谌风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外。 他走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然变得肃穆,谁也没心思继续开会。沈从容把投屏关上:“队长不在,我们的训练不能松懈,所有人照常,队长行踪一级保密。” “是!” 生活会很快散了。燕云归有些担心,他问谈苔:“队长单独行动不要紧吗?” 谈苔呼噜了一把他的小平头:“放心吧,那可是老谢,八个禁军总教头,单挑过猺狰一半现役还能大获全胜的变态。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怎么躲过沈狐狸的记仇。” 燕云归稍安,又好奇:“你为什么老叫他‘八个禁军总教头’?” “因为狐狗会最早的成员就八个人啊,老谢,沈狐狸,陆美人,海王,狗子,池子,我,还有一个不能说名字。我本来想按《水浒传》给大家排外号,可海王说我们不可能招到108人,所以只能委屈老谢做‘八个禁军总教头’了。我们八个禁军可比林冲那八十万禁军厉害多了!” “现在虽然不断在扩充规模,但这个外号嘛总也改不了口,就这么叫着呗,多好听。” 此时此刻,在教室里钻研《航天器定轨应用实践》的沐未落被值日的同学轻轻敲了下桌子:“沐沐,已经下晚自习了,我们要关灯锁门。” 沐未落这才察觉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白天说要来接自己的人一直没来,难怪耳边这样安静。 她把书装在书包里准备带回去:“好。” 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两个小时前,这人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 好好吃饭,晚安。 第三十二次。 握住手机的手指一紧,沐未落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眼窗外。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你出任务为什么总发这两句? ——如果这是我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夜寐至天明,努力加餐饭。 “社长。”林知返在走廊尽头,推了推眼镜,“我送你回去吧。” 沐未落默然。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也不忘把事情安排得妥帖周全再离开。 他们好像习惯了分别,不是他,就是她。正因如此,相聚才显得弥足珍贵,舍不得有分毫浪费。 所有人都觉得她冷静自持仿佛无懈可击,其实不然,比如她从来不多想未来,不去想他真正入伍后,执行一个又一个危险又艰巨的任务时,自己要怎样面对。 这是她唯一的逃避,不敢想,不能想,不愿想。 谢谌风的短暂离开没有在校园里掀起任何波澜,甚至连5班的同学也只觉得比平时更安静了而已。段振帆甚至以为他是请假出去玩了,还羡慕够呛。 萧拂羽起初也以为他是偷懒或者逃课,并没放在心上,直到半个月还不见他回来,才察觉有些不对。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四处打听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连沐未落都只说他去外地旅游。 萧拂羽掰着指头算了算,以前谢谌风也喜欢到处去旅游,经常请假跑到不知道哪个深山老林里,也联系不上,但基本几天或者一周就回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半个月不见人影。 他缠着杜经纶问:“班头,会长跟你请假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杜经纶也只知道谢谌风是出任务去了,又没法跟萧拂羽明说,遂搪塞道:“可能去哪个山里体验返璞归真的生活了吧,他需要这样的沉淀。” 萧拂羽恍然,没想到他的偶像还有这种爱好,在天然氧吧放松身心,确实好处多多。 他搓搓手:“班头,我觉得我也需要沉淀一下,不如我也请几天假……” 杜经纶微笑:“我觉得你需要奋进一下,让期末成绩单上的分数别那么扎眼。” 萧拂羽灰溜溜地走了,杜经纶叹口气,他又何尝不担心呢。 这臭小子,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燕云归的刻苦让狐狗会的所有人都另眼相看。 别人做一套体能,他做两套;别人练十组射击,他练十五组。最令谈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抽这么多时间训练,文化课不仅没有落下,还提升了。 “啊,你说这个。”燕云归龇个小虎牙,笑得一脸灿烂,“我做身体练习的时候,脑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回顾一下老师今天课堂上讲的内容,背背古诗词啊公式啊地理环境啊遗传定律什么的。” 谈苔:…… “那又是怎么做到比原来考得还好的?” 燕云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因为跟沈同学熟起来了嘛,她人真的好好,有什么问题去请教都很耐心,而且讲得比老师还通俗易懂,我就常问常学,不知不觉成绩就提高了一截。”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卷王! 谈苔不由打个冷战,怎么会有这种人,看起来他比你努力,实际上比你想象的更加努力。 沈从容倒是十分赞许,号召所有人向燕云归学习:“你们看看,新入队的小同学多积极,来得比你们早,练得比你们勤,还不会以此为由给自己的成绩退步找借口,这才是我们大家应该学习的榜样。从今天起,所有人加练一套早操,两组耐力和两组力量,在下次的体能测试中,所有人都必须提一级。” 十几双黑洞洞的眼睛一起扭头看向燕云归,带着煞气和杀气。燕云归退后两步,干笑了几声,不住偷瞄能够逃走的退路。 QAQ学姐说得对,在队里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沈狐狸。 沈从容有个10T的平板,专门用来记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一个月过去,谢谌风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连段振帆都觉得纳闷,私底下跟萧拂羽嘀咕:“会长不会休学了吧?去哪旅游老班能给一个月的假啊。” 萧拂羽自觉从杜经纶那里获取到一手情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去深山老林疗养身心深度放松,多半是乐不思蜀忘了他还有学要上。回来可得好好批评他,也不带咱俩去玩。” 陆观言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难得分了分神。昨天谈苔在训练室里转了三圈,然后焦虑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回去找父亲。 “就算这也保密那也保密,问一嘴人是不是还活着总能给个答案吧?!老谈级别不够他啥也不知道,你去找陆叔套个话啊!” 但对于谢谌风的行踪,陆亢也讳莫如深:“知道不该问还问,保密条例再去抄十遍。” 谈苔没办法了,只能去磨祁初:“你让祁伯伯点个头就行,人没事就点个头,都不用说话,不算违反规定。” 祁初给她整理好跑乱的领口,温声道:“这次行动的保密等级太高,父亲不好过问,再等等吧。” 时间不会因为人的离去而停滞,期中考更不会因为有人缺席就不考了。 这次各科题目都很难,用年级主任的话说,“是让你们提前感受高考的残酷,不要以为自己现在的成绩就能满足了。” 哀声一片。 考完后的几天,大家连对答案和讨论的心情都没有了,哭丧着脸沉重地仿佛下一秒要去上坟。老师们也都愁容满面,只有七班班主任笑容不减。 杜经纶酸酸地批改着作业,他之前提交的换班申请又被驳回了,只能继续忍受谢萧段拖后腿三人组拉低整体平均分。 成绩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高二年级前三名依然十分稳定:沐未落、祁初、陆观言。 谈苔钦佩地看着优秀作文展示,这是何等强大的心理素质,明明比所有人都担心他的安危,却依然能发挥得如此稳定。 她看了看自己的成绩,撇撇嘴,决定晚上去谢叔叔家坐坐。这是担心老谢,才不是因为害怕老谈揍她。 谈苔赶到时,沈亦书正在厨房里添乱。 “舅!舅!肉快糊了下一步放啥啊!” 也分不清她是喊“舅”还是“救”,不过从厨房里弥漫的浓烟来看,她现在最需要喊的是火警。 谢泊渊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儒雅,丝毫没有因为家里厨房快被烧了而显露半分怒气:“先把火关小,把肉盛出来。” 客厅里,沈从容、祁初、陆观言都到了,一个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在研究展柜里的装甲模型,一个在喂鸟。 谈苔纳闷:“怎么,你们几个是因为考试成绩太好怕被家里狠狠夸所以来谢叔叔这里团建吗?” 沈从容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笑眯眯:“听说这次分数过低的要被叫家长了。” 谈苔咬牙切齿地假笑:“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 祁初放下模型,走近前接过她的书包:“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谈苔左张右望:“沐沐呢,她没来?” “在院子里浇花。”祁初指了指庭院,“白天没见她来上课,还以为在忙社里的事,结果谢叔叔说她一大早就过来了。” 谈苔想了想,洗完手后端着一盒饲料去了庭院。 谢家的庭院很大,是传统的古典布局,却又有别于苏式设计。此时虽已近深秋,园中仍是生机盎然,月季花开得绚烂多彩,葡萄藤上挂满了果。穿过连廊,绕过假山群,后院还有一片药园。 谈苔把饲料一股脑都扔进池塘,看着锦鲤和金鱼争先恐后地抢食,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又去摘了一串葡萄,边吃边往龟池里丢,最后晃到药园,果然看见沐未落在这里剪枝。 “谢叔是不是忘了喂龟啊,我刚刚扔了它们些葡萄,都抢疯了。”她把手里剩的半串葡萄递过去:“尝尝?可甜了。这是你去年选的种吧,来年还种这个,又大又甜!” 沐未落淡声:“少吃点,一会吃饭了。” “嗯嗯。”谈苔向来听谈苔的话,她折回去把葡萄都丢给龟,又跑回来,在旁边小心翼翼看着沐未落,欲言又止。 沐未落剪下一头侧枝:“想说什么?” 谈苔想说的其实很多很多,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沐未落剪枝叶的手很稳,神情也很专注,仿佛心绪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可相熟的人都知道,如果她真像表面这般平静,就不会在谢泊渊这里待上一整天。 “你别担心啊。”谈苔吭哧好久终于憋出句话来,“没准老谢明天就回来了呢。” 沐未落垂眸:“嗯。” 谈苔还想安慰她几句,沐未落已经修剪好起身了:“这次期中考没考好?” 谈苔瞬间蔫了:“怎么都在提这个,你也知道,我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还是要学的。”沐未落把残枝整整齐齐装在盒子里,“凡所经历,皆不虚度。哪怕不为考试,多学点知识也没坏处。” “道理我都懂。”谈苔耷拉个脑袋,“可我是真学不进去……让我坐那儿听楠河三把签絮叨还不如让我去出任……” 她猛地捂住嘴,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沐沐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沐未落自然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回屋吧,一会谢叔叔该叫了。” 谈苔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到底没再说什么。来到餐厅时,见从厨房端菜的人已经变成了陆观言,腰间还系着围裙。 她毫不意外,沈亦书从小就是个厨房杀手,偏偏又菜又爱玩,也就谢叔叔乐意纵着她,让她在厨房里造,虽然次次都以半路换人告终。 沈亦书翻着手机记录的菜谱,颇为苦恼:“是说把肉炒到七分熟后才能放酱油啊,怎么我做出来的就不是这个味。” “是啊。”沈从容摆好筷子,“可能拍视频的人也没想到有人做菜的第一步不是放油吧。” 沈亦书嘟嘟囔囔,大概意思是对于新手提示不到位云云,谢泊渊搬来一坛好酒,开心道:“今日难得小朋友们都在,喝酒热闹热闹。” 屋里安静了一瞬。 陆观言一脸冷峻:“谢叔叔,我们都还是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哦哦。”谢泊渊恍然,又把酒放了回去,“那确实不能喝酒。不然……”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江米酿,兴致勃勃道,“喝这个好了,这不是酒。” 祁初扶了扶额,有些无奈:“谢叔,这个‘饮料’的度数比啤酒还高,我们也喝不了。” 谢泊渊有些苦恼:“那你们喝什么,家里也没有可乐或者果汁啊……”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眼前一亮:“我拿番茄酱给你们加点水兑成番茄汁吧!” 他抬脚就要付诸行动,被沐未落喊住:“谢叔叔。” 谢泊渊回头。 沐未落指着他的椅子:“请坐。” 谢泊渊乖乖坐了下去。 谈苔悄悄松口气,她时常觉得,谢谌风的很多的不靠谱都遗传了谢叔。 “那就吃饭,吃饭。”谢泊渊乐呵呵地,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凉菜,“这是亦书小朋友做的,很有进步,大家尝尝。” 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那道菜。 沈亦书抗议:“舅,来年我都要上高中了,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好好好,大朋友,大朋友。”谢泊渊从善如流地改口。 沈亦书叹口气:“舅,你知道哥现在上高二了吧?” 谢泊渊惊讶转头看向沈从容:“从容已经上高二啦?这么快啊。” 沈从容笑容不变,沈亦书倒是有一瞬的狰狞:“我说的是我表哥!您亲儿子!您眼前这位已经上高三了!” 谢泊渊恍然:“是吗,那小子都上高二啦。哎呀我得跟领导汇报一下这个好消息。” 沈亦书只觉得心累:“您歇着吧,舅妈比您了解哥的情况,昨天晚上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她还问起哥快过生日的事。” 谢泊渊面露惊讶:“他要过生日了?几号啊。” 沈亦书时常觉得,谢谌风很像是谢泊渊在哪里考察时随手捡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从小到大没被记住过生日。在座的其他人倒是习以为常,祁初好整以暇地提醒:“十一月二十二,还有不到两周。” “那可是得好好准备。”谢泊渊连连点头,小声碎碎念,“要不要买个蛋糕呢……那小子好像也不爱吃蛋糕……话说他爱吃甜的还是咸的来着?” 沈亦书长叹一声,往嘴里扒了口饭。她来这里本来是想寻求一些安慰的,但感觉现在心情更加郁卒了。 谢泊渊慈祥地像个关爱幼崽的母鸡,挨个问满桌的小鸡崽: “沐沐最近累不累啊?社里的工作忙不忙啊?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搞垮了。” “陆小朋友有没有谈个女朋友啊?哎呀你不要一天到晚古板地跟个小老头似的,得多与人交往才是。” …… 轮到谈苔: “谈小朋友这次被叫家长怎么办呀?要不要叔叔帮你去?” 谈苔差点被送进嘴里的米饭噎死,她赶紧摇头:“不了不了,谢谢谢叔好意,老谈多半是没空来,要是交给老吴我就又能混过去了。” 谢泊渊看起来有些失望:“噢,不需要我啊。唉,我还没捞着去开一次家长会呢,谢小朋友老不让我去,你们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继续碎碎念,满桌的人谁也不想接茬,继续闷头吃饭。 ……开玩笑,谁敢让您去露脸啊,知道的是开家长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全军作战动员会,然后引起各国轰动,顺便上个国际新闻? 吃完饭后,陆观言、祁初主动承担了刷碗的重任,沈氏兄妹和谈苔被安排去后院摘葡萄,客厅里只剩谢泊渊和沐未落。 谢泊渊兴致很高:“来来,我们把白天没下完的那盘棋下完。” 沐未落应声,两人重新坐到棋盘前,继续下飞行棋。 沐沐天天都在哄孩子,哄完小的哄大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纯靠运气的游戏棋之所以能下一下午还没分出个胜负,全仗谢泊渊扔了一下午骰子也没掷出六点。 看见沐未落的飞机四架都飞完三架了,他又耍赖要求重赛。反复几次,一直到吃饭前他才终于扔出一个“6”。 “晚上怎么吃得这么少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谢泊渊一边操纵自己的棋往前挪,一边关切问道,“一会儿叔叔给你炖个姜撞奶,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沐未落道谢,他继续碎碎念:“你啊,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也不用想着什么担子都往自己肩上扛。说到底你还是个学生,就该开开心心的,每天和同学八卦,吃吃零食,打打游戏,逛逛街。说起来那小子是不是没带你去过游乐场都?唉,真是不像话,等会回来我狠狠批评他。” “他天天想带我出去玩。”沐未落下飞行棋也毫不懈怠,扔出一个“6”,飞机一路起飞,“是我因为各种琐事一直拒绝。” “工作是忙不完的,事也是干不完的。”谢泊渊扔出一个“1”,咂着嘴又想悔棋了,“用企图累死自己的方式去转移注意力,也是不可取的。” “叔叔。”沐未落知道他在说什么,“让姨……是怎么过来的呢?” 谢泊渊笑起来:“她其实从来也没有‘过来’这一说,昨天还打电话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嫌我不关心那小子,逼着我去问老季到底把他派到哪里去了。我家领导啊,年轻的时候天天为我提心吊胆,如今天天为儿子担惊受怕。你看着她雷厉风行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其实她比谁都害怕,只是伪装得很好。” 他趁着沐未落不注意,偷偷往前挪了几步棋,“沐沐啊,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拿你当亲闺女疼,但我和你让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这孩子看着冷情,实则至诚至性。那小子若是从事别的职业倒也罢了,你们两个琴瑟在御相扶到老;可他偏偏选了这条随时准备牺牲和捐躯的路,从此累得你日夜牵挂。” “你答应叔叔,若他哪天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不要做傻事,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走下去。要多想想,我们需要你,祖国和人民需要你,无数的前线战士需要你。” 沐未落垂眸,久久没有说话。谢泊渊起身给她做姜撞奶,按她的喜好加了三分糖。 他把杯子塞给沐未落:“尝尝叔叔的手艺生疏没。” 这时,谈苔举着一盘葡萄跑进书房,闻着姜撞奶的香气,嚷道:“谢叔是不是又单独给沐沐开小灶了?不公平!我也要喝姜撞奶!” 谢泊渊乐呵呵的:“都有都有,在厨房里呢,让祁小朋友给你倒。” 谈苔欢呼一声,端着葡萄就往楼下跑。沐未落慢慢喝完,端着空杯子起身:“谢谢叔叔。” 也不知是在谢他的那番话,还是他煮的姜撞奶。 “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所有的结局我都想过,您不用担心。”她伸手,把谢泊渊的棋往回挪了三格,又按刚才扔的骰子数,精准把自己的所有飞机全部停在终点,“让姨不在,我和守夜又不能时时在您身边,您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因为偷懒就应付。” 谢泊渊丝毫没有耍赖被抓包的窘迫,他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沐沐的。” “我嘱咐了白叔让他盯着您,到了饭点不可以用军令把他支开。” 谢泊渊的脸一下子垮了:“唉,叔叔答应你肯定会好好吃饭的,你把侦察哨就撤了吧,啊?” “或者。”沐未落给出他另一个选项,“我跟让姨同步您最近的吃饭频率,请她给您制定用餐方案?” 谢泊渊立刻肃穆端正:“我觉得你的第一套作战方案就很好,这种小事何至于惊动领导呢,小沐同志都是为了叔叔着想,叔叔一定会全力执行。” 最终,谈苔也没躲过一顿体罚。 老谈现在是不打她了,但惩罚从来没缺过,小时候是站军姿、扎马步;后来是深蹲、蛙跳、平板支撑,再后来,在谢谌风的建议下,进化成了负重障碍和负重平蹲。 此时她一手拎着一桶砖,膝盖上还顶着两个装满水的碗,边颤颤巍巍扎马步边痛骂谢谌风,同时耳朵还不忘支棱起来仔细听楼上的动静。 祁初跟她一起回来的,此时跟老谈不知又在说些什么,半个小时了都没个声响。明明在来的路上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帮忙说情减少体罚时间。 又过了十分钟,老谈才和祁初有说有笑地走了下来。祁初快步走过来帮她把负重卸掉,老谈则瞪她一眼:“你要下次还考这点分,小祁来也救不了你!” 祁初帮她揉捏着手腕:“伯父,阿笃没考好是我的问题。您放心,我后面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她提升成绩。” 老谈笑得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好好好,全靠你了小祁。” 谈苔明日一早有集训,所以晚上不住家里,她与祁初打车回公寓。 出租车进不来大院,两人步行到大门口,谈苔迫不及待一把拉住祁初:“怎么样怎么样,你打探出什么来了?” 祁初被她拽的一个趔趄,站稳身体后好笑道:“你觉得在这些千年狐狸面前,我的那点道行够他们看吗。”他摇摇头,“他们想让你知道才会表露出来,不想让你知道,连个微表情都不会有。不过我看未落的状态,忽然觉得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谈苔大大咧咧一巴掌拍他后背上:“嗨呀你有啥好担心的,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先不说离我能单独出任务还早,就是哪天我翘辫子噶了,你给我坟前供只烧鸡,就该干嘛干嘛去,都不用来哭坟。” 祁初猛地拽住她,难得带了点怒意:“谈苔!不许胡说!” “哎呀,逗你的逗你的。”谈苔揉了揉他的脸,笑嘻嘻道,“祁副社怎么还讳疾忌医呢,生老病死都是常情,尤其干我们这行的,要是避讳这个避讳那个甭出任务了,怕死谁当兵啊。小祁同志,作为军属,你得有觉悟才行啊。” “与觉悟无关。”祁初放低声音,“你让我回去问父亲守夜消息的那天,我一晚上没睡着,翻来覆去都在想,如果出任务的是你怎么办,如果你一去好久没有任何消息,我又该怎么办。” “就这么睁眼到天亮,第二天在学校看到你,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所以阿笃。”他握着她的手腕,面带恳求,“就算是为了我,你以后做危险的事情时,也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莽撞,不要冲动,知道吗?” “小祁同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别说只是去执行特殊任务,就是打仗都走向了无人化和智能化。我们的征途早已放眼九霄云外,再不会用人肉拼刺刀了。那天我还听池子跟沈狐狸画饼,他要搞一套全自动化规模打击集群武器,让我们坐镇大后方,操纵遥控器就能消灭敌人呢。”谈苔笑,“而且沐沐也好,你也好,你们做的事情不都是尽力保障我们的安全吗,所以真没什么好担心的。老谢总说,‘以人类目前对于科技运用的程度来看,武器越先进,大家反而越不敢妄动,否则就是两败俱伤’没准到咱孙子那一代都不用人去服役了,全改成大家坐指挥室里摁遥控。” 她想到那个画面,情不自禁地笑出声。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明亮,感染得祁初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他知道,这姑娘不是故作镇定地安抚自己,而是真的心大。在她看来扛枪上战场远不如此刻考试成绩不合格被老师喊家长来得可怕(“嗐!你不懂,这个是真会死人的!”)。 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世逻辑,“未来那么遥远,去提前贷款透支焦虑干嘛啊?全心全意感受眼下的快乐时光不好吗?要不然你现在也忧虑,未来也忧虑,多亏啊。” 祁初想,这可能是他永远也达不到的心态,豁达乐观,自信张扬,仿佛一个明晃晃的小太阳般,照亮并温暖着周围的一切。 也不知祁初跟老谈说了些什么,几个人轮流给谈苔补习功课。 陆观言负责生物和化学,沈从容负责政治和语文,祁初负责数学、物理和社会关系。 三座大山占据了她全部的课余时间,压得她几乎喘不动气,早训和晚训居然成了她难得的休闲放松时光。 她把自己挂在单杠上,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觉得他们现在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博士……” 燕云归之前见训练室的大屏幕闲着,跟沈从容申请能不能把学习的课件接入,这样无论他在做什么训练,一抬头就能看到知识点。 沈从容欣然同意,甚至额外购置了一块新屏幕放谈苔所需要的知识要点,叮嘱她训练的时候也要巩固所学内容。 为此谈苔已经三天没理燕云归了。 燕云归在训练休闲的间隙,拿着饮料和零食眼巴巴凑过去哄她:“学姐,别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唉马上就要中考了,我想着能多学点就赚点,也没想到沈学长会原样复制给你……这些都给你,我们和好吧?” 小狗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谈苔其实不是气,她只是烦,感觉现在一睁眼就有魔音在耳边环绕。唯一可以放松的时间又被沈从容剥夺了,导致她现在看到燕云归这个“罪魁祸首”就不爽。 不怕卷的,就怕这种卷而不自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9章 第 29 章 对于燕云归的示好,谈苔照单全收。 她撕开一包薯片:“不错不错,我现在就需要芥末味儿的刺激一下。” 燕云归蹲在地上,歪头看她:“学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学习啊?” “怎么说呢,技能点没在这块儿上吧。”谈苔咔嚓咔嚓吃着薯片,“你给我一把枪,我看两眼就知道怎么拆;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能马上知道怎么攻击一招制敌;你让我去学之乎者也,我只能跟它们大眼瞪小眼。”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我的不擅长恰好是学习罢了。”谈苔长吁短叹。 燕云归仔细想了想,摇头:“学姐,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不等谈苔瞪他,继续说道:“学习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学习。学文化课也是学,学武术击打擒拿也是学。大家掌握的侧重点可能不一样,但绝对不是不擅长学习,否则你连筷子都不会拿。” 他认真建议:“我觉得你一定也有擅长的科目和不擅长的科目,总有几项是你学着不那么费劲的。莫不如从现在开始沉下心来尝试一下,选自己有把握的科目重点突破,集中把这几门成绩提上去,其他的适当放一放。反正高考时总分够了就行,也没要求那一科必须多少分。” 谈苔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着他,把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这是我觉得最适合你的应试方法,仅供学姐参考。” “我觉得你……”谈苔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好啊!” 其实,谈苔目前的困窘就在这。无论是祁初、陆观言、沈从容,甚至是沐未落和谢谌风,他们自小优秀惯了,觉得学习是最容易的事情,满分更是手到擒来,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明白,所以教的时候都习惯用“捷径”或者简略思路来指导,就像普通人看到1 1不用思考就知道等于2一样,会略过很多解题步骤。 换句话说,他们其实适合给人补习提高班,而像谈苔这种基础都没打牢的人,提高班无异于揠苗助长。她需要集中力量把最有希望的科目掌握,稳住地基后再慢慢往上垒砖盖房子。 燕云归则不同。他本身成绩就在中下游晃,思考问题的底层逻辑就有别于那些学霸,再加上最近在跟着沈亦书开小灶,更能领会“提升成绩的一百种方法”,所以他说的其实是目前最适合谈苔的解题思路。 谈苔瞬间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好像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把薯片一扔,翻出手机就给祁初打电话,让他重新帮自己制定学习计划。 “重点是,让沈狐狸把那个破屏幕撤走!撤走懂吗?!也不怕把我逼急眼了激发出逆反心理!我说你们这些学神学霸到底会不会教,你们折磨了我一周,还不如花花一句话更有用。” 谈苔扬眉吐气戳着微信把这几位挨个数落一顿,燕云归好笑之余,盯着墙上的电子历发呆。 距离上次谢谌风离队,已经过去39天了。 杜经纶端着保温杯给五班开班会。 “期中考完不代表就可以放松,大家针对自己的错题和短板,抓紧查缺补漏。另外本周五最后一节课不上了,改为大扫除。你们赶紧把桌洞里的垃圾打扫一下。各人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整理整理。萧拂羽,你左顾右盼啥呢?说的就是你,你看你桌子上还能放下东西吗。” 萧拂羽看着自己桌上挤得满满当当的手办和模型,眨了眨眼:“挺整齐啊,还按陆海空分区了呢。” 段振帆在一旁起哄,杜经纶瞪他一眼:“你桌子里的垃圾再攒攒就能生物发酵了吧?还有,校服能不能整齐穿着?非得挂身上彰显个性吗?” 段振帆不服气地嘟嘟囔囔,勉强把校服下摆拉了拉,算是整理了。 “总之,同学们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你们是七八点钟的太阳,祖国未来的希望,得时刻展现年轻人的新风貌和精气神,一天天邋里邋遢像什么样子!”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响应着,何染发出抱怨:“老师,是不是又有来参观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形式主义。” 杜经纶敲了敲桌子:“这是为了让你们养成良好的习惯,有没有参观的你们都该好好收拾收拾了。你看平时习惯很好的同学就不用刻意整理,这方面大家要向陆观言、季桑晚同学看齐。”他又嘱咐陆观言,“你明天帮谢谌风的桌子也收拾一下。” 陆观言自无不应,看看时间差不多,杜经纶提前下课放大家去吃饭。 段振帆、萧拂羽几个人搂肩搭背往外走,何染箍着萧拂羽不撒手:“是不是萧伯伯又要派团队来考察了?” 萧拂羽摊手:“没听他说过,而且他这两天去南方了,应该没空安排考察团。” “就是习惯要求吧。”姜确倒是很随意,“我记得高一不是也有几次大扫除么?没准就是教导主任一走一过看到谁那太乱了,就又抽风让所有人都得清理。臣儿,一起吃饭去啊!” 他看到赵延臣在跟季桑晚说些什么,出声招呼道。 “来了。”赵延臣应声,又说了几句才往这边跑。 何染冲他挤挤眼:“臣儿,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班花啊。” 赵延臣没好气道:“你又说的哪门子胡话,我是问她古文大赛她参不参加,她那么好的文采,不参加浪费了。” 姜确随口道:“感觉她挺文静又内向的,还会参加这种活动啊。” “嗯,所以她没报名。” 萧拂羽闻言停住脚步,“我记得这个大赛如果有名次是可以加平时分的吧?” 赵延臣点头:“加5-10分。” 萧拂羽“蹭”一下转身,以百米竞赛的速度冲回教室,看样子是去说服季桑晚为班级的平时分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决定先去食堂等他。以他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且有的磨。 却不料,大家刚打完饭找位置坐下,就见萧拂羽气鼓鼓端着盘子也跟来了,何染很是诧异:“怎么,没说动人家?” 萧拂羽一脸气闷:“我刚开了个头,就被过来找她吃饭的小谈爷撵出来了,还威胁我不要道德绑架她……我像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又在萧拂羽控诉的目光中赶紧摇头:“你就不该去招惹她,小谈爷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老师跟她说话语气重了小谈爷都敢去跟老师叫板。初中的时候有个男生欺负她,被小谈爷直接打得肋骨断了三根躺进ICU。保命要紧,咱不差那几分。” 萧拂羽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窗外有个人影,很像是消失很久的那位,他直接跳起来就往外面跑,段振帆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他今儿这是抽什么风?”赵延臣不解,“一惊一乍的。” “看到鬼了吧。”段振帆咬了口鸡翅,“别理他,这才是他的常态。” 过了一会儿,萧拂羽呼哧带喘地跑回来,脸上带着失望:“我还以为看到会长了。” 姜确调侃:“萧二,你见着美女都不带这么积极的,该不会其实你是个弯的,暗恋咱们谢会长吧?” 萧拂羽叹口气,完全提不起兴致来:“这是我偶像,能不上心吗。” 说到这个几人一直很纳闷:“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崇拜他啊?学习成绩不好,也没见有什么突出的能力,唯一的优点就是硬帅,但这是吸引女生的吧……别告诉我你真是弯的。” 萧拂羽又叹口气:“你们不懂……” 他做的那些事,萧拂羽一样都没法说。在萧拂羽看来,大家年岁相当,本来都是为考试和作业发愁的年纪,有些人却一骑绝尘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 少年人热血难凉,谁都有拿起枪保家卫国的梦想,萧拂羽尤甚。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像是有一层厚障壁,轻易无法触碰。而在自己甚至没有踏足资格的时候,别人已经登顶乃至主宰了,如何不让他歆羡又憧憬呢? 其实,从陆观言、谈苔几个人的反应中,萧拂羽早猜到谢谌风大概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所以刚才以为看到他时才会格外激动。 也不知是不是崔涉与狄先逊商量好的,初中部与高中部在同一天大扫除。燕云归效率高,自己负责的部分打扫完后,又帮同学打扫。实在没什么事干,索性跑回狐狗会整理内务去了。 狐狗会所在的教学楼里,除了办公室、会议室和各种训练室外,还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宿舍,方便集体出任务。燕云归刚入队那会,谈苔曾带他参观过谢谌风的宿舍,告诉他狐狗会全员的内务标准以此为榜样。 “这个变态,他叠的豆腐块跟刀削似的也就算了,每个角距离床面的高度都一样!一毫米都不差!更离谱的是他还不是叠一次就这么放着了,他经常住这,被子也经常盖,但啥时候来量都是这样,变态。” 然后又一脸引以为傲地说,“整个猺狰都来参观过他的内务,还上了内报,号召全员向他学习。我有一次偷偷给他报名了全军的内务大比拼,结果他硬是拿了个第一回来哈哈哈哈哈哈。” 燕云归的内务还没能达到那种程度,但他有时间就来收拾整理一下。 他坚信勤能补拙。 路过测试室时,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骤然停下脚步。 距离谢烦烦没有出场,已经过去3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都给你装好了,做成肘拐的样子,试试看,高度可调。” “短了,再提点。” 听到熟悉的透着懒散的腔调,燕云归喜出望外,抬腿就往里跑:“队长!是你回来了……吗……咳咳!” 还不等他表达出喜悦和高兴,迎面被烟呛满口鼻,然后吃惊地发现,消失许久的人是右腿打着石膏左臂缠着绷带回来的。 “哟,这不花花吗。”谢谌风叼着烟,脸侧还贴着医用敷料,正用完好的右手冲他打招呼。 一段时间不见,他明显黑了许多,胡子拉碴也不知多久没刮过,脸上仔细看尽是细碎的小口子,左手的绷带一直缠到手背,右手三个指节都有明显红肿。这还只是表面看到的伤,内里隐藏在他衣服下面的不知还有多少。 虽然还是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的样子,但燕云归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质变得愈发沉稳。不知道是不是刚结束任务的缘故,他看似放松的外表下全身都是蓄势待发的紧绷。燕云归毫不怀疑此时如果有人敢靠近他能直接挨一颗枪子儿。 池青煜继续在旁边介绍,“肘托这里有个卡槽,拔出来就是短刃,刃口和长度是按你惯用尺寸做的。 还没从震惊和关心中缓过神来的燕云归:? “手柄这里是激光炮口,表面有一层伪装层,用力一点拿手抠就能抠掉,所以你平时尽量不要碰到这里,发射按键在杖侧,射程800米内。还做了指纹识别功能,这样他们抢走你的手杖也不怕会误触。” ……他刚才说的是激光炮吧?是激光炮吧!为什么肘拐中会有激光炮啊?! “拐底这个防滑套掰下来就是狙口,平托举着扶手就能当狙击枪用,射程500米,扳机隐藏在扶手和杖体的位置,同样做了指纹识别,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拿到只会是一根普通拐杖,不会有误狙的风险。” 燕云归在内心高频刷着弹幕:谁会拿着拐杖射狙啊喂?请把支撑的作用还给拐杖! 池青煜还在遗憾:“杖体太小了,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要不然我还能加个等离子光炮上去。” 燕云归已经不想吐槽了,他只是有点麻木:做得已经够多了,真的。 谢谌风倒是很满意,他撑着拐杖站起来走了两步:“行,不错。” 燕云归欲言又止地看着那根肘拐,装载了这么多武器,它怕不是得几十斤沉吧……这真能正常使用吗…… 不过他眼下也顾不上那根多合一重火力强打击手杖了,目光落在谢谌风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队长,您这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小伤。”谢谌风懒懒地笑,他是真不在意,“看着严重罢了,军医所的人大惊小怪,非得绑成这样。” 他说着还挥了挥左手的绷带,又单手拧开瓶盖,拿矿泉水瓶装烟灰。 燕云归忍不住劝道:“您别抽烟了,对伤口不好。” 这怎么出去一趟还染上烟瘾了,以前也没见他抽烟啊。 “在戒了。”谢谌风重新把自己塞回椅子里,肘拐随手放一边,“已经在减量了,这周内就能戒掉。” 他想起来什么,又嘱咐燕云归,“我回来的事情谁也不要说,尤其是谈二。她知道百分百会去告诉明夜,明夜不喜欢烟味,我戒完再去找她。” 燕云归乖乖点头。这时,一直在调配药剂的军医转过身来:“真不用给你打镇定和安眠?” “不用。”谢谌风抽完最后一口,把烟掐了,“我能睡着。” “行。”军医拿体温枪想给他量体温,他下意识躲闪,手也第一时间摸向腰间。 军医见怪不怪:“体温略高,先好好休息,一定记得按时吃药。” “嗯。”谢谌风把手收回来,撑着躺在床上。 “这段时间我都驻扎在你们这,有事随时叫我。”军医说完开始撵人,“我们都出去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燕云归装着心事,一边琢磨一边往初中部走,路上碰到宋轻尘正拉着沐未落确认宣传屏。 宋轻尘眼尖:“哟,这不是小燕吗,又去社团活动啦?” 燕云归抬头看见是她们,赶紧一路小跑过去,挨个打招呼:“沐社长,宋部长。” “干嘛这么见外,都喊学姐就好啦。”宋轻尘爽朗地笑笑,“来参加社团活动?沈狐狸又出什么损招折磨你们了?怎么看着愁容满面的。” “没。”燕云归赶紧解释,胡乱找了个理由,“是我这次没考好,所以在想补课的事情。” 宋轻尘有些诧异:“我记得听亦书说,你这次年级名次足足提升了一百名呢,这还算考不好啊?” 燕云归心下一紧,赶紧想再找别的理由搪塞,却听沐未落忽然开口:“守夜回来了。” 声调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一瞬间,燕云归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冷汗顺着后背脊不住地往下流。面对那双透亮的眸子,他不敢撒谎:“是。” 沐未落颔首,交代宋轻尘几句,转身就走,看方向是往狐狗会去。 宋轻尘上下打量着燕云归,又绕着他转了几圈,纳罕:“沐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谢会长回来了啊?” 燕云归都快哭了:QAQ我也想知道……而且,我这算不算泄密啊…… 谢谌风本以为,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浅眠半个小时就得醒。 却不料一睁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到“8”。 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气息,来不及细想,在看到旁边的人影后,谢谌风手已经按在腰上,抓了个空又马上拿起拐杖。 同时,脑子里转过三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第二个念头: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第三个念头:哦……他知道是谁了。 这些念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从谢谌风脑海中过了一圈,他立刻放松下来,随即升起淡淡的心虚。 他轻咳了一声,将手杖倚在床边,眨巴着眼努力摆出一副可怜样:“你怎么来了?” 他心想,池青煜和燕云归,哪个也不是嘴碎的啊。 沐未落拿着病历走到他床前,给他把点滴调慢:“没人泄密,是我遇到燕云归,他身上残留着一点你戒烟时会抽的淡烟味道。” 谢谌风恍然,他下意识低头闻了闻衣领,还有点烟味。 他往远处挪了挪:“我很快就能戒了,两天……一天就够。” “别动。”沐未落按住他的手,“你刚才又有点起热,给你挂了水。” 她伸手摸他额头,又拿体温枪测了一下,提笔在病历本上记了几行字,“想吃点什么?” 谢谌风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鱼香肉丝麻辣小龙虾肉丸饸饹炸肉避风塘蟹牛蛙煲红烧排骨尖椒小炒肉……” 沐未落把病历合上:“鸡蛋羹还是清汤面?” 谢谌风悻悻:“鸡蛋羹吧,多来点酱油。” 沐未落在手机上给大学部的食堂下了单,回头无人机送过来之后,吃不撑会去楼下取上来。 她净了手,拿着棉签和愈创膏给他涂脸上的伤口,一时间医务室里只有挂钟嘀嗒的声音。 谢谌风很想伸手抱她,但没敢。指针在走动,却静得他心里发毛,试探着开口:“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涂药膏的手微微一顿,又接着把药膏抹匀。 谢谌风也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又带了一身伤回来,还没法跟她解释,心里打鼓,只能没话找话:“快放寒假了,我带你去东北玩好不好?你想不想坐雪橇?我最近学了一点训狗的技巧,我给你薅雪橇三傻来拉车,到时候……” “谢谌风。” 不妙,不妙,这怎么喊上大名了? 谢谌风完全下意识反应,身体绷直:“到!” 沐未落把药膏往旁边一放,俯身埋在他怀里。 感受到她身体微微颤抖,谢谌风心疼极了,这一瞬间再顾不上其他,伸手紧紧把她抱住。细密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安抚和哄劝:“没事啊沐沐,没事。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暂时哪都不去了,好好陪着你。每天睁眼让你看到我,闭眼也能看到我,好不好?” 在回来的路上,他想了无数种说辞来哄她,花样百出。可真切切实实将人抱在怀里了,却什么也不想说。没人知道此刻他有多么满足,只是她在身边,他便可以卸下一切防备,彻底放松自己。所有的颠沛和疮痍都有了归处。 这是除了她,谁都无法给他的,心安。 ——“这次依然不用心理咨询?” ——“不用,你早点放我去找明夜比什么都强。” 祁初是第四个察觉谢谌风回来的人。 他倒不是也碰到了燕云归——就算碰到了他也发现不了端倪——他只是忽然觉得沐未落的状态有点反常。 虽然依然上课认真听讲,一丝不苟完成作业,心无旁骛钻研课题,连神情都没有分毫变化……可整个人感觉就是又沉重又轻松。 她甚至没有纠正数学老师授课时繁冗的解题步骤。 这很不对。 不动声色观察她一上午后,祁初基本可以确定,谢谌风多半是回来了。他掏出手机给谈苔发消息: “守夜回来了?” 谈苔直接一个语音弹过来:“你看到老谢了?哪儿呢哪儿呢?” “没有。”祁初把钢笔收好,起身走出教室,“他没回狐狗会?” “我反正没见着他。你怎么忽然这么问?该不会……”谈苔忽然激动起来,“你知道老谢在哪儿?!” “不知道,但我看未落的反应,总觉得他应该是回来了才对……”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一声利落的“等着”打断,随即对面挂了电话。 祁初好笑地摇摇头,侧身看向窗外。果然没一会儿,谈苔的身影出现在外面,一路小跑往狐狗会方向去了。 小燕:这对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1章 第 31 章 谈苔对狐狗会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她的搜索方式简单粗暴——把每个屋的门都打开,挨个往里瞅。 除了部分机要室和办公室外,她把权限内能开的门全开了个遍,终于在医务室内找到了想找的人。 她吓了一跳,声音都因为紧张提高了几个声调:“老谢,你这怎么搞的?伤得重不重啊?什么时候能好啊?” 谢谌风手指夹着烟,但没抽,他正忙着打游戏,眼见就能在时效内合成最高级的元宝,指尖刚要划过,却被谈苔一把抽走:“老谢,你感觉还好吗?” “不好。”谢谌风把烟叼嘴里,臭着脸:“手机还我,我还差最后一关。” “这怎么还抽上烟了?”谈苔做贼似的四处瞅瞅,凑近谢谌风小声问道:“去做卧底了?” “是你该打听的吗?”谢谌风不耐烦了,“手机给我。” “啧啧。”谈苔欣赏了一下,“你别说啊老谢,你抽烟的样子真爷们儿,以后要是拍写真什么的记得夹支烟,帅呆了。” 看着谢谌风还有精神瞪她,谈苔心放了一半,把手机还给他:“少玩点游戏,多养养身体。你这大夫怎么说啊?” 谢谌风眼睁睁看着屏幕上因为超时弹出的“失败”字样,冷笑一声就去床边摸拐杖:“大夫说让我多揍你就能很快恢复了。” 谈苔一蹦三丈远,跳到一个谢谌风伸拐棍也碰不到她的地方:“冷静,冷静,别动气,对伤口不好。” 谢谌风咬着烟,语气不善:“你来就是为了气我的?没事儿赶紧滚。” “沐沐是不是来过了?她说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谈苔从他的石膏扫到绷带扫到敷料,这才明白祁初说感觉沐未落“又沉重又放松”是什么原因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受这么重的伤。 “需要注意不被人打扰。”谢谌风抬了抬下巴,“滚出去。” 有些事情,谈苔知道=全世界知道。 不过两节课时间,狐狗会全员都围在谢谌风病床前,密密麻麻把整个屋子都塞满了。 谢谌风:…… 他是真的烦不胜烦:“你们都闲出屁来了?不用上课不用训练的?实在没事儿就出去负重跑。” “知道你现在不愿见人,但我们总得看一眼才能放心。”沈从容四处打量,没看到病历,“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谌风面无表情:“烦。” “腿要养多久?” “不知道。” “这两天大家轮流值班,你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 “滚。” 呜呜泱泱一帮人又走了。 谢谌风还没来得及透口气,祁初负手走了进来,看着他的腿不说话。 谢谌风把手机一扔,起身就要拿拐。 “你做什么?”祁初拦住他。 “回家,在这里太吵了。”谢谌风俯身穿好一只鞋,拿肘拐敲了敲地板:“帮个忙。” 祁初不紧不慢帮他穿好鞋:“听说是二等功?” 谢谌风意味不明地笑:“你消息倒是灵通。” “这次是跨国作战吧,季老没给你申一等功?” 谢谌风眯了眯眼:“你又知道了?” “你的烟。”祁初指了指他手边的烟盒,“普通的作战任务你不会需要抽烟,除非是……” 他没往下说,只另起个话题,“未落没让你去找沐老?” “昨天就说了,太晚了我没去。本来还想等她放学一起过去来着。” “那你现在去哪?”祁初帮他开门,“沐老那?” “先回公寓。”谢谌风脚踩在地上的瞬间,额头迅速泛起一片冷汗,他没吭声继续往外走,还是祁初发现不对扶了他一把,“你这腿能下地走路吗?” “不能,但我继续待在这里会被你们烦死。”谢谌风拖着伤腿毫不犹疑地往外走。他主意大,祁初向来劝不住,一边悄悄给沐未落发消息,一边给他去找轮椅。 “我推你去吧,别硬撑着了。”狐狗会的医务室有相当齐全的医疗设备,祁初特意找了一台电动的,方便他自己操作。 谢谌风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他一屁股坐上去,指手画脚: “往左。” “往右。” “撞墙了要。” “你会不会推?” 祁初好脾气,懒得计较他的挑事,“你回家好好休养,我一会儿嘱咐他们最近都别去打扰你,你自己也尽快调整状态,赶紧走出来。” 谢谌风懒懒应:“知道。”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别自己闷着。” 谢谌风开始不耐烦:“别絮叨了,给我推楼下去你就滚回教室上课。” 得,这就是个炮仗。 祁初很清楚是什么导致的,因此他并未把这人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但他实在不放心谢谌风一个人回去,所以干脆给他父亲的司机打电话来接。 “麻烦您了程叔,您把他送到公寓门口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谢谌风回到公寓,终于没人打扰。他把自己彻底沉溺于寂寥,没去管作痛的伤口,闷头就睡。 再醒来,夜幕降临,一室冷清。手碰到硬烟盒,里面还剩一只,按说这应该是他戒烟前最后的量。可他把这根淡烟扔在旁边,从床头柜翻出一盒劲大的卷烟,点燃,深吸一口。 腿上传来阵阵剧痛,小臂的伤口好像也迸裂了。身上又有些起热,独处也没有让他的心态有所转变,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传来的枪炮和哭嚎声,吵得他愈发心烦。 他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迅速调整过来,但他没有付诸实际。他现在的情况不稳定,万一没个轻重。 烟抽到最后一截,痛感越来越重,他连开口喊吃不撑给他倒杯水都不想。“渴”和“饿”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体验。他夹着烟,百无聊赖地想如果此刻拿烟头烫一下伤口的话,不知道是哪个更痛一些。 门口传来响动,他一把抓住倚在床边的拐杖。进门的人大概知道他此时的状态,没有靠近就开口:“守夜。” 谢谌风绷紧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升起一些慌乱,匆忙想下地开窗户:“你先别过来,我……” “好好躺着。”人影走进来,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准确拉住他,把他按回床铺。 她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什么药也没吃?” 谢谌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很用力:“明夜。” “我在。” “能和我做吗?” 沐未落的语气好像是谢谌风在问她能不能一起吃饭:“好。” 谢谌风低笑,他松开她的手腕,握住她的脖颈让她靠近自己:“傻不傻啊你,我现在会伤到你的。” 他抵住她的额头:“下次我再这么问你,你就给我两个嘴巴子然后让我滚远点,知道吗?” 沐未落没应声,她感受到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往外渗,取出随身的帕子给他擦拭:“暴力和性都能快速缓解战后创伤,我只想让你好受点。” 她瞄了一眼熄灭的烟头:“但自残不行。” “明夜。”谢谌风无奈地笑了笑,“你真会把我惯坏的。” 他终究只克制地吻在她的眉心:“都说了,再听到这种无理要求,你最该做的是给我两耳光让我冷静下来。” 沐未落抚着他的脸颊:“我去做饭,刚刚给祖父打了电话,他一会过来给你开药。” “好。”谢谌风答得乖巧,“你把窗户打开,这个烟味浓,别呛着你。” 沐未落摇了摇头,他现在身上全是汗,身体也很虚弱,如果开窗户定然会着凉。她倒了杯温水给他:“把水喝完,我很快。” 沐未落给他煮了一碗肉丸饸饹,谢谌风眼都亮了,端起碗来就往嘴里秃噜。一大碗面条很快见了底,他眼巴巴伸着碗:“还有吗?” “你现在不能吃太多。”沐未落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好了再给你做。” 谢谌风趁机讨价还价:“那我要吃五碗!多放甜蒜!多放肉丸!多放香椿!多放蛋皮!” 别以为他没尝出来,刚才那碗少盐少蒜,连肉丸都只放了两个。 “好。”沐未落又摸了摸他的头,把碗收走。 沐屹几乎把他的全套家什都搬来了,进门把医药箱往桌子上一放,撸起袖子抄起拖鞋就要去揍人:“小子,你答应过我什么?是不是说好尽量不干危险的事不让自己受伤,免得惹小明夜伤心?你是怎么做的?她昨天跟我打电话声音都在抖!” 若谢谌风此刻腿脚是好的,早一蹦三丈高跑远了。可惜他现在只能任人宰割,赶紧求饶:“祖父,是我的不对。要打要罚听凭处置。” 沐屹闻言大怒,胡子都翘起来了:“你小子是不是仗着受伤我不敢揍你,所以才故意说什么任凭处置的鬼话?” 谢谌风:我好无辜。 大丈夫能屈能缩,他立刻躲到沐未落身后:“冤枉啊祖父,我是真心忏悔。绝对没有跟您抬杠的意思。” 沐未落出言:“祖父。” 沐屹瞪她:“你就护着这小子吧!” 他不情不愿把拖鞋扔掉:“伸出爪子来。” 谢谌风赶紧伸手。一只号完换另一只,沐屹直皱眉头:“这你也能生忍到现在?” 中医就是这点不好,一搭脉什么秘密也没有,藏都藏不住。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谢谌风受伤总想躲着沐未落的原因。 “还好。”谢谌风从小到大伤病就没断过,所以他忍痛能力远超常人。 沐屹不肯放过这个现成的病例,他让沐未落开药方和针方,自己现场教学。 针方他倒没提出什么异议,看到药方时,他眉毛高挑:“怎么就不舍得下重药了?这小子连断骨之痛都能忍得了,什么苦吃不得?” 他大笔一挥,把口服的药方里几味平和的药全替成药效相近但味道极苦极涩的药,又把外敷的方加入几味见效更快但刺激性也更强的药。 “按这个抓,你家里是不是都有?现在就去取,我给他下针。”沐屹打发走沐未落,干脆利落地把石膏拆掉,又把绷带剪开,露出血肉外翻的手臂。 他皱紧眉头,大声嘀咕:“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去干什么了,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你要再敢让自己受伤惹小明夜难过试试呢?看我还给不给你治!” 谢谌风此刻已经是冷汗淋漓了,却还露出个诚恳的笑:“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沐屹没接他的茬,给他扎了一套针,把打碎的药末一股脑糊他手臂和腿上。那一瞬间剧烈的刺痛让谢谌风差点当场昏过去。沐屹却“呸”了一声:“该!再疼能有小明夜心里疼吗?忍着吧你!” 谢谌风疼得两眼发黑,却还是咬牙笑道:“您说得……对。是我……罪有应得。” 许是他认错态度端正,沐屹终于消了点气:“你小子倒是个硬骨头,冲这点我信你能保护好她,就是你这工作太没保障了,隔三岔五地受伤,让她跟着担心。” 他叹口气:“小子,你这个职业,说着高尚,听着光荣,可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唯独对不起枕边人。我对军人没有偏见,只是心疼我孙女。那孩子对什么都冷淡,唯独‘情’之一字,认准了便矢志不渝。你是小明夜自己选的,我无话可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顾及她一点。不指望她跟着你能吃香喝辣,起码不能天天担惊受怕吧?” 谈二:“脚踢谢谌风滚边,抱走沐女神独美”联盟持续加大力度招人!!!入盟没有任何要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 第32章 第 32 章 谢谌风额头的汗如雨滴般滚落,伤口传来的刺痛几乎快剥夺他的五感,可他还是认真听着:“您说的……对。”他倒抽着气,已经没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是我……对不起,明夜。” 沐未落把火拧小后,还是放心不下,过来看他。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几乎被冷汗泡透、面上没有丝毫血色、抓着床单的双手捏得惨白、浑身颤抖后,她心口绞痛,几步近前查看他的情况。再回头时语气带着微怒:“祖父!” 沐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孙女跟他翻脸,当下缩了缩脖子:“我又不是故意的……良药苦口利于病。” 他眼神飘忽着咳了一声:“没人看着药该熬干了,我去看药。” 说完小跑着离开房间。 “守夜,你忍一忍。”沐未落语气轻颤,“祖父的药用得烈,可见效也快。” 她握住谢谌风的手,却觉得分外无助。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助此刻的他缓解些许疼痛,哪怕是祖父这样的国医大手。 “明夜。”谢谌风反握住她,很轻,“对不起。” “你什么都没做错。”沐未落努力稳住心绪,“你做了一名战士该做的事情,我为你感到骄傲。” “老季还是跟你透了些?”谢谌风笑,他意识有些涣散,“别担心啊明夜……我睡一会儿……很快就好……” 沐屹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而孙女正握着他的手,垂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沐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我不是有意的……他身体素质好,能扛住,主要他那些伤,拖得越久越糟糕,下猛药是最优解。” “我知道。”沐未落声音微哑。沐屹偷偷抬眼看去,没掉眼泪。他这个孙女,情绪很少外露,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哪怕她此刻肝肠寸断,但面上还是不显分毫。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这样的人啊,最易伤神。 沐屹长叹口气,把药碗又端走了。 沐屹的药下得狠,但效果确实奇佳。不出一周,谢谌风便拄着拐棍出现在教室里,顺便收获了一堆“卧槽”。 男生几乎全围上来了,里三层外三层把他课桌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问这问那。谢谌风抱拳一一回应: “没事儿,爬山摔伤的。” “可说呢,上了年纪,动作不利索了。” “没错儿,没有开发的深山老林不能爬,我这就是前车之鉴。” “上课了,赶紧回去坐着,一会儿老师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谌风在男生堆里人缘很好,又因为他长得帅,在女生群里也颇具好感。他这一受伤,大家都很关心。具体表现为积极主动帮他打水、带饭、跑腿……甚至代写作业。 段振帆满头问号:“萧二,你自己作业写完了吗你给会长写?” “没啊。”萧拂羽理直气壮地承认,“我先帮会长写一遍,自己再抄一遍,一举两得。” 何染欲言又止,姜确替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替他写作业是帮他呢还是害他?能对几个题啊。” 说到这个,萧拂羽更加振振有词:“我能帮他写完交上,对老师来说就已经是进步了,他自己都不写得好吗。” ……有道理。 当一个人退无可退的时候,头发丝儿前倾了两毫米都是巨大的进步。 于是几个人一合计,有人帮他写语文作业,有人帮他写数学作业,有人帮他写物理作业……共同点是,惨不忍睹且花里胡哨。 这些任课老师哪个不知道谢谌风的德行?本来看他交了作业还觉得很意外,一翻开看到那些狗爬的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原来只是懒,现在怎么还开始欺骗老师了?谢同学,不能这样自甘堕落啊!” 谢谌风:? 总觉得这两天全世界的锅都长了腿开始往他后背上爬。 他向来不跟老师顶嘴,只是应着,掉头又去爬树睡觉了。 关于他瘸着腿还坚持不懈爬树这件事,最先还是学联社的一位干事发现的。她帮沐未落开窗户的时候,看到躲在树枝上睡觉的谢谌风,吓了一大跳,掉头就汇报给了沐未落。 “他腿不是伤着吗?怎么爬上来的啊,我看着都替他捏把汗。”干事心有余悸。 沐未落脸色一下子冷下来,交代完社里的工作后,第一时间去了五班。 七班的门口能随时刷新谢谌风,但沐未落却很少在五班露面,以至于大家看到她都心照不宣地笑。 有同学热心给她指路:“谢谌风刚才被老师叫办公室去了,你稍等等,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沐未落道过谢,站在窗户前等他。 五班同学的八卦之魂激情燃烧,发消息的发消息,打语音的打语音,甚至直接在班级群艾特全体成员,务必把大家都喊回来看热闹。甚至有人在班级群里下注沐未落是来干什么的。 “我投来关心谢谌风伤势一票。” “我觉得是来找他商量事情的吧,毕竟关心的话发个短信问问不就得了?” “那肯定是当面见了才放心啊。” “或者一起去吃饭?” “喊他去换药?” “代表学联社来慰问?” “楼上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以前谢谌风也经常受伤,没见着沐同学过来啊。” “这次不一样吧,这次他伤得重。” “话说你们不好奇他为什么老受伤吗?感觉隔三岔五就见他缠着绷带来上课,这次更狠,夹板 绷带 拐杖。” 眼见话题要歪到讨论谢谌风是什么受伤体质,有个从来没在群里参与过八卦讨论的人忽然发了一句: 来骂他。 班级群里静了一瞬。 紧接着是整整齐齐一排“震惊”的表情包。 “班长?” “好家伙,班长天天只在群里转发学校通知,我一直以为你的微信是AI托管……” “原来班长也有一颗吃瓜的心!” “高冷男神终于被八卦拉下神坛了【旺柴】” “不过班长你肯定是猜错了,沐同学怎么可能是来骂他的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先不说没什么能勾起沐同学的情绪波动,她也不会骂人吧。” “唉,班长这注下得离谱,不过没关系,我们包容初入瓜坛的你【哈哈】” “这次就不算班长下注了,要不然连裤衩都得赔进去【斜眼笑】” “不,等等,你们往窗外看……” 有人在群里提醒,大家齐齐抬头,见窗外谢谌风兴高采烈地就要凑过来贴贴,然后被沐未落一指定在原地。 课间门外很是吵闹,隔着窗户,大家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神情,确实是沐未落冷着脸在指责,谢谌风乖乖点头认错,跟小鸡啄米似的。 五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吃到了惊天大瓜,这两人私底下是这么相处的吗?! 原来那个他们认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仿佛永远没有情绪波动的沐社长也会露出生气的表情。 原来那个他们认为每天吊儿郎当天王老子来也管不了他什么也不当回事的谢同学也会乖乖听话。 这个世界果然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校园网上,取了个标题: 《点击看霸道女总裁和她的小娇夫》 一节课的时间点击率过了10万。 这时,班级群里有人幽幽说了一句:“刚才是谁说不算班长下注的?出来挨夸。要不然我们的裤衩都得赔进去……” 其实,有时候沐未落也不太能理解谢谌风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你说他成熟吧,他有时候幼稚得仿佛只有三岁;你说他幼稚吧,他可靠起来像是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树。 就比如昨天,沐未落如果没有及时赶到,他真能因为无聊和好奇拿烟头烫伤口;再比如现在,他是真心觉得这点小伤不影响自己爬树。 “我不还有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能用吗,用来爬树足够了啊。” 沐未落回想起自己正式与谢谌风确立关系时,公良让看向自己时那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现在想想,那个眼神包含了“太好了终于有人把二傻子领走了”“可算找着人接盘这个祸害”“要不要跟她说这是个火坑”“还是算了万一她不想跳了怎么办”“老娘解脱了”“你真是辛苦了”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青梅竹马的默契,能让沐未落准确预判到谢谌风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但她也不知道这些动作背后支撑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这也正常,人类有时候也看不懂猴子在干嘛。 所以她只能不断打补丁,输入的指令还不能是泛泛而谈,单一句“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是不够的,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很多事情不属于“能够伤害到自己”的范畴,只能精细到“伤口彻底好利落之前不能爬树”,这种才属于有效内容,会被执行。 这也是为什么谈苔经常吐槽沐未落“像是在提前养娃”,又犀利地指出,“你以后的娃都未必有老谢难带”。 “回去好好上课,老老实实在教室待着,放学我来接你。”上课铃响,沐未落最后嘱咐完,看他回到教室才准备离开。 一转身碰到了笑眯眯夹着教科书的杜经纶,颔首:“杜老师。” “啊呀,沐同学别这么客气。”杜经纶每次见到沐未落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像是看到了一张几亿元的超级大彩票。 下一秒的扼腕叹息往往是因为彩票不是他的。 不过他今天尤其热情:“来看谌风啊?要不这段时间你来我们班听课得了,反正任课老师大差不差,距离近了你还能直接盯着他省得他老干出格的事儿。” 沐未落谢过老师的好意:“如果哪天我想不开的话,会来您班里坐坐的。” 怎么说呢,沐沐后面带娃的时候根本不觉得是个事儿,俩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们爹能闹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 32 章 第33章 第 33 章 谢谌风的受伤仿佛没有给他生活增添任何不便,他依然每天吃吃睡睡。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现在连吃都不用他跑食堂了,真正实现窝吃窝拉纵享懒惰。 沈亦书把饭盒重重放在他桌子上,一脸严肃:“哥,我觉得你该动一动了,要不然你复健的时候怎么办?你都快长在椅子上了。”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絮叨。”谢谌风指挥她给自己把饭摆好,沈亦书下意识怼了一句,“你没长手啊?” 谢谌风举起自己受伤的胳膊,沈亦书噎了一下:“行。” 他现在的一日三餐都是沐未落亲自定的营养菜谱,由谢家的厨师做好后送到学校。沈亦书正好在校门口碰到谢泊渊的司机,顺路给他拎过来。 谢谌风吃饭速度极快,准确说狐狗会几个没人吃饭速度慢。他三下五除二啃完骨头喝完汤,沈亦书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嚼。 “你吃慢点,这里又不是在部队。”中午时间大家都去吃饭,教室里没人,沈亦书说话也不用拘着,“吃太快对胃不好。” 谢谌风百忙之中“嗯”“嗯”应付了她两句,不情不愿继续啃秋葵。 “太淡了。”他皱着眉,“没味儿,而且就不能多来点肉么?” “您可忌点口吧。”沈亦书叹气,菜品清淡也没影响他狼吞虎咽,看得她都饿了。“我吃饭去,回头你把餐具放这里就行,我吃完饭来帮你收。” 谢谌风头也不抬:“回来帮我带两根雪糕。” 沈亦书诧异:“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牙疼。” 沈亦书更不解:“牙疼你还吃雪糕?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吃雪糕吗?” “冰敷。” 沈亦书放心了,不往嘴里送就行,“一会儿给你捎回来。” 谢谌风又叫住她:“要四分青橙。” 四分青橙是谢谌风最喜欢的雪糕,外皮是一层橙子口味的冰沙,里面是浓郁的牛奶棒,还添加了橙肉果粒丰富口感。谢谌风有一年夏天连着吃了十支,然后因为闹肚子去了医院。 沈亦书都快走出教室了,闻言回头狐疑看他:“你冰敷还挑口味?” 谢谌风掀掀眼皮:“我都这么惨了,敷个自己喜欢的雪糕安慰一下不过分吧?” 他拿手机给沈亦书转了500块钱:“别磨叽了赶紧去。” 收到意外之喜的沈亦书嘴巴可甜:“谢谢哥。” 她笑得眯起眼时的表情跟沈从容几乎一模一样。 然后轻快甩着马尾辫跑腿去了。 事后,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我真傻,真的。”沈亦书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试图给自己的形象增添柔弱buff,“他说要冰敷我就信了,可我万没想到他的嘴骗人的鬼,谁能想到他说的冰敷是内敷呢。”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沐未落,双手轻轻抓着后者的手臂晃:“我真不是故意的沐姐姐,我下次肯定再也不相信他说的鬼话,并一定好好批评他的恶劣行为。” 沐未落没想说她,毕竟某些人真想骗人连自己都能骗过去。她摸了摸沈亦书的头:“没事,去玩吧。” 沈亦书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凑近沐未落小声问:“那他没事儿吧?” 沐未落的神色立刻冷下来,沈亦书打个哆嗦,也不敢再多嘴,招呼一声就逃之夭夭了。 她走后,谢谌风捂着腮帮子,企图复制柔弱buff:“我真傻,真的,原来雪糕不能内敷的啊……” 沐未落的面色冷若冰霜:“谢谌风!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没。”谢谌风耷拉着脑袋,坐得倒是端正,“我就是馋了……” 没等沐未落再说话,他抬起头,眨巴着温良无害的双眼卖惨:“明夜,我牙疼。” 沐未落:…… 她的气消去一半,走近前托起他的下巴:“张嘴。” “啊——”谢谌风把嘴张大,给她指:“这里,这颗有点疼。” 沐未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是他的牙体崩了一小块露出神经。 “什么感觉?” “吃甜吃凉吃热都会疼。” 沐未落看他一眼:“那还吃凉。” “我以为是蛀牙来着,想吃凉的压一压。”谢谌风乖得不得了,“明夜,我错了呀。” 沐未落另一半气也没了。 明知道他在装无辜,可就是拿他没办法。 “明天我带你去补牙,今晚不要再吃过冷过热的食物了。” “嗯嗯。”谢谌风眼睛眨啊眨,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不气了吧?” 沐未落给他拆了绷带换药:“不要老想通过装可怜蒙混过关。” 废话,这时候不博同情分更待何时。谢谌风也不说话,就拿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沐未落仔细看了看伤口的恢复情况:“这段时间,除了按菜谱吃一日三餐外,不能吃任何零食。” 什么?! 谢谌风猛然坐起身,这走向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见他可怜允许他适当吃点零食吗? 沐未落给他重新包扎好:“茶也先停了,只能喝水。” 谢谌风颤抖着嘴唇:“不……不……” “我马上有会,让知返推你回教室。” 沐未落说完,人已经离开办公室,徒留谢谌风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这不对吧。 第二天两人到医院时,谢谌风还在试图夺回失地:“明夜,我觉得你的战略部署有失妥当。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喝的,先不说营养跟不上,我这情绪就遭受了重大打击。心情不好,胃口就不好;胃口不好,伤口怎么能好呢?所以我申请适当放宽政策……” 他来的路上已经絮叨一路了,沐未落充耳不闻,取了号单又刷了签到,然后推着他往诊室走去。 他们约的是最早的时间段,到诊室时大夫也才刚坐下,看到谢谌风的样子脱口而出:“骨科在二楼,这里是牙科。” 沐未落把号单交给她:“我们来补牙。” 她把谢谌风扶到治疗椅上就离开了,全然无视他充满控诉的眼神。 补完牙,这人还在絮叨。 他向来不打麻药,所以嘴巴丝毫没受影响,叭叭叭叭说得起劲。沐未落全当听不见,把他推到一楼大厅,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我去取药,你在这等我。” 取药的队伍排得老长,谢谌风百无聊赖,开始操纵着轮椅转圈玩儿,还收获了一个小孩艳羡的目光。 谢谌风玩儿得更起劲了,甚至还展示了高难度动作——电动轮椅急停。小孩拍着巴掌叫“再来一个”,谢谌风很受用,决定给他展示个更高难度的。 他手刚搭在操作杆上,眼角瞥到一闪而过的白光,登时把肘拐抽出来握住。 不会看错,那是刀片的反光。他迅速锁定持刀的凶徒,怕小孩好奇跟过去,哄着他:“你就在原地待着别动,看哥哥给你表演个难的。”然后不动声色操纵着电动轮椅往那边移动。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嘱咐年轻的学生几句,而后掉头赶往电梯间。持刀者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拿着凶器捅上去:“姓孟的,你给我去死!!” 人群里一片惊呼,那位孟姓大夫根本没反应过来,眼见就要血溅当场,一个身影闪过一脚踢落凶器。 紧接着他以肘拐为支撑,整个人飞身上去压制住歹徒:“老实点!” 一条伤腿拖着,一条好腿遏住歹徒,伸手把歹徒的双手反剪在背,抬头冷静对人群说道:“报警,去叫保安。” 保安在骚动发生的时候就往这边赶,这时正好接替谢谌风把歹徒继续按在地上。谢谌风扶着拐起身时,额上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刚才动作太大,抻着了伤口。 孟大夫这才回过神来,忙把谢谌风扶到轮椅上,不住地道谢:“你是去骨科吧?家人没跟着来?我推你上去吧。” “家人在取药,喏,过来了。”谢谌风笑着指。 骚乱结束得太快,甚至有些来去匆匆的患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沐未落听到身后有人议论,说一个坐轮椅的人把歹徒制服了,立刻猜到了是谁。 “怎么了?” “医闹吧好像。” “有没有伤到哪?”沐未落见他面色不虞,推着轮椅就要去骨科。 “诶诶,没事儿,抻了一下而已。你现在去也挂不上号了。” “拍个片。” “真没事儿,对了你去拿什么药啊,补牙还要开药?” “轻尘有点感冒,顺道帮她开点药,不是你的。” “怎么能没有我的呢?啊你别往骨科拐,你信我的真没事儿,咱俩节省出来时间去吃好吃的不好吗?” “柯师兄在。” “诶,你怎么哪个医院都有认识的人?这个是沐叔的学生还是老沐头儿的?别麻烦你师兄了,回去给我炖个排骨汤我掉头就能给你表演后空翻。” …… 孟大夫听到“沐”姓后吃了一惊,这个姓不多见,在医学界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应该只有那家。 他刚想追上去问,却被赶来的警察叫住仔细询问事发经过,他只得作罢。 这件事在网上只掀起了轻微的水花,因为没有人正好拍到谢谌风制服歹徒的那一幕,大多是通过文字表达激动的心情。围观群众表示无图无真相,编好歹也选靠谱的角度编。 “拖着伤腿还能飞踹救人?你当这是演武侠剧呢?我很想相信你但我更相信我的智商,除非拿出视频来。” 警方对于这位及时出手阻止一起恶劣事件的少年很是赞许,医院方更是感激,主动提供了监控,希望能够找到见义勇为的少年当面感谢,并表示有需要院方可以通过自媒体将这段监控视频传播出去。 只是还不等两边有什么动作,上面先一步下达指令,这事到此为止,不宣扬,不表功,不上报。 孟大夫倒是私下去骨科找一位柯姓大夫,表明来意后,年轻的大夫笑了:“孟主任,这位的姓名我也不能透露给您,您就当是被不知名的好心人帮助了。您救了那么多人,合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谢烦烦:你不懂,一天十支雪糕是为了内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 第34章 第 34 章 “腿现在还疼吗?疼就吃止疼药,不丢人,但你别去沐沐面前哼唧,我嫌丢人。” “哦。” “听说你前两天还作死牙疼吃雪糕?你可真行,大脑发育在小脑上了吧?还是被沐沐惯得已经自理能力倒退了?你嫁出去也不容易,别老给人家添堵,万一让人觉得自己捡了个残次品回家,想退货怎么办。” “哦。” “人亦书多乖的一个孩子啊,看被你带成啥样了。你怎么不教点好呢?亦书还在建立三观的时候,非常需要一个正面的榜样,而不是反面教材。” “哦。” “我今年过年多半又不回去了,你跟你爸去沐沐家蹭饭的时候多带点礼物,过去嘴巴甜一点,动作麻利一点,做饭主动一点。虽然你沐叔和岑姨都清楚你是什么狗德行,但好歹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印象分,省得我老对你岑姨心怀愧疚。” “哦。” “我给你寄了点零食过去,都是这边比较有特色的,也不知道沐沐爱吃哪一种,你都给她尝尝,好吃我再让人去买。” “哦。” “对了,老季那里……” 电话那边有人喊:“公良大使?” “有人找我,暂时说到这里。你好好听沐沐的话,别老作,回头聊。” 电话迅速被挂断,谢谌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 祁初笑得很开心:“又被让姨批评了吧?” 谢谌风抬抬眼皮:“学联社今儿很闲?还是你终于被解雇了。” 祁初不紧不慢翻过一页《夜航船》,“我是来提醒你,校篮球赛马上要报名了。” 谢谌风挑挑眉,指着刚从石膏换成夹板的腿:“你是说让我去台上cos计分器吗?” 祁初拈着书页:“《夜航船》的序文,张岱讲了个故事。” 谢谌风索性把左腿也伸直了:“我现在天天都在伸脚。” 祁初改口:“《哀江南赋》里有一句‘天道周星,物极不反’……” 谢谌风冷笑:“《礼记·月令》也有一句,‘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 祁初把书本合上,决定不兜圈子了:“以前你好歹能靠篮球赛赚点分回来,现在你腿伤了不能比赛,是不是得想点办法弥补一下,比如……古文大赛?” 谢谌风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剥削阶级:“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不去,医嘱说不让我乱动。” 祁初有一点无语:“前几天爬树被未落骂的人是谁?那个时候怎么不说遵医嘱。” “此一时,彼一时。”谢谌风日常耍无赖,“因为被批评过了所以现在才更要好好听话。” “古文大赛又不需要你动,你可以坐着参加。” 谢谌风还没提出新的狡辩话述,就被打篮球回来找水喝的萧拂羽听个正着,激动问道:“什么?!会长你要参加古文大赛了?!!” “没……”谢谌风的“有”字都没机会吐出来,萧拂羽就把篮球一扔,水也不喝了四去散播这个好消息。 谢谌风:…… 祁初用轻咳试图掩盖逐渐遮挡不住的笑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然克腹黑。” 谢谌风阴恻恻地瞪着他:“你干的好事儿,去把他追回来。” 祁初抬手看了一眼表:“学联社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参赛信息回头发你邮箱。” 说罢,他勾着根本压不住的嘴角,满意离开五班教室。 有些事情,萧拂羽知道=全宇宙知道。 下午课间,杜经纶拿着打印好的报名表冲到班级里,径直走向谢谌风的桌前,把正在睡觉的人晃醒:“谢谌风,听说你要参加古文大赛?快快,把这个表填一下。” 谢谌风没有起床气,但是脾气再好的人睡得好好的被人忽然叫醒也会不高兴,更何况谢谌风的脾气向来不好。 他臭着脸:“我参加个锤子,走开,别碍着我睡觉。” “我去跟校长申请过了,你要是拿个冠军回来,能加20分!”杜经纶很热切,把报名表举得离他更近了。 “我一个考试零分的人比什么古文,班里那么多语文好的同学,你找他们去。”谢谌风极不耐烦,把报名表一推就要趴下接着睡。 杜经纶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给拽起来:“分是你扣的吧?那你是不是得想办法加回来?不能任性的时候撒欢妄为,谈贡献你倒退三十里吧?” 眼见谢谌风要跟杜经纶拍桌子,教室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老师……我,我想试试。” 虽然是课间,但杜经纶进到教室后同学们就安静下来,以至于这个声音大家听得很清楚,齐刷刷扭头去找来源,把说话的同学吓了一跳,头埋得更低了些。 谢谌风满意地一摊手:“看,这不有人积极主动报名吗。” 杜经纶诧异又迟疑地看了看说话的学生,拿着报名表走过去,声音都放低了:“桑晚,你想报名吗?” 季桑晚点点头。 难得这位内向至极的学生积极主动一次,杜经纶很欣慰,他把报名表放在她桌子上,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某人的后脑勺一眼——只能瞪着后脑勺,因为这人又趴下睡觉了——勉励了季桑晚几句后离开教室。 萧拂羽很失望,冲着课本叹气。赵延臣倚着桌子安慰他:“没事,后面很快就是元旦晚会,还有机会。” 萧拂羽闷闷不乐:“元旦晚会才能加几个分。” 段振帆委实纳闷:“不是,你给会长报名古文大赛是去扣分的吧?他去除了能当个气氛组还能干什么?” 萧拂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他……” 上课铃打断了萧拂羽的话,而课后老师留的一堆作业也让大家无暇他顾。 谢谌风生日当天恰逢周六,谈苔早就计划着几人去弦歌山庄泡温泉吃大餐。刚坐上车准备出发,却被吃不撑通知去训练馆集合。 燕云归看着谢谌风坐在轮椅上晃来晃去,有点好笑又有点难过。谢谌风敲了敲轮椅扶手:“市消防邀请咱们去参加交流活动,主题已经同步到各位的通讯上。下周二到五,有谁想去的现在报名。” “报告!”这种事谈苔向来最积极,“关于先进装备的实战应用,咱们和消防也不是一套体系啊。咱们是杀人的,他们是救人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一样是救人。”谢谌风把好腿翘在伤腿上,漫不经心说道,“以杀止杀,以戈止戈,我们拿起武器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受战争困扰。” “报告!我想报名去学习一下。”燕云归是真的很想交流学习,见识一下各行业的先进发展。 谢谌风现场统计:“想报名的举手。” 齐刷刷,除了大学部几个和陆观言、温如今外都举手报名。 谢谌风很意外,看向池青煜和荀晟:“你们俩也去?” 池青煜搓了搓手:“听说消防新捅咕出了一个装置,便携式微型高冲水枪,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借鉴的。” 谢谌风点点头,看向另一位:“你呢?” 荀晟言简意赅:“陪人去。” 谢谌风没当回事:“这么多人同时请假太扎眼了,荀晟(到!)、池青煜(到!)和燕云归(到!)去,花花带队。” 此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燕云归表示惊讶,一个是谈苔表示愤怒,她一蹦三丈高:“报告!为什么不让我去,不是设备的实战应用吗?!我实战很强的好吧!” “我们是去交流技术,不是去交流拳脚的,而且你成绩都补上来了?” 一句话成功让谈苔偃旗息鼓。杀伤力极大,侮辱性更强。 “队里会派车送你们过去,下周一早上七点准时出发,解散。” 所有人都没走,而是把谢谌风围起来,七嘴八舌: “生日快乐啊队长,我们去哪撮一顿?” “谈爷不是定好了吗?弦歌山庄。” “这好,终于可以泡温泉松快松快了。” “谈爷包场了吗?走走走。” 一群人勾肩搭背就这样散漫地离开了,把主角丢在原地和燕云归大眼瞪小眼。 “有事?”谢谌风低头发消息,他打字速度极快,看得燕云归眼花缭乱。 “您为什么让我带队啊。”燕云归小声问道,“无论是资历还是年纪,我都不够格啊。” 并非是他妄自菲薄,只是他入队时间实在很短,很多事情他都一知半解,实在没法肩负起这样的重担。 谢谌风摁了“发送”,想了想,又点开沐未落的头像接着发消息:“很简单,你们三个的话,就你一个正常人。矮子里面拔将军把你推上来的,不用有什么压力,盯着那俩人别作妖就行。” ……问题就是他盯不住啊。 燕云归欲哭无泪。 谢谌风想到什么,抬起头来:“这种交流会也就是一堆技术狂凑在一起讨论设备升级,又不是让你去带队打仗怂什么?抬头挺胸,玄苍没有后退的战士。” “是!保证完成任务!”燕云归下意识立正,喊得很大声。 谢谌风满意了:“过来推我下去,这帮孙子还说给我过生日,一听说有温泉跑得比谁都快。” 燕云归看了眼他手边近在咫尺的操作杆,没吭声。 一般人为了体现自己的坚强,什么事不都亲力亲为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得懒则懒呢。 看不懂。 第35章 第 35 章 燕云归推着谢谌风下车后,被弦歌山庄的气派震惊到说不出话。 山庄坐落于城郊的一座深山,幽静谧然。一眼望不到头的恢宏围墙隐在山林中间,隐约可以看到是一座巨大的两晋风格的园林。他左右张望:“学长学姐们呢?” “都进去了。”谢谌风冲他挥挥手,“你自己去玩儿吧。” 燕云归刚想说山路崎岖,他坐着轮椅不方便自己可以帮他。紧接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等沐学姐,自己在这儿当电灯泡确实不合适,于是果断开溜。 谢谌风对他的识相很满意,翘着脚等车来。果然没多久,一辆大巴缓缓开近。 等等,大巴? 谢谌风脑子飞速转了一下,她这是换了什么新口味,不坐轿车坐大巴? 还没等他想明白,大巴车门打开,一道清冷的身影走下来。谢谌风高兴极了,撑起肘拐就要过去迎她。 随即,他又看到一个,两个,三个……一群身影呼啦啦下车,迅速把静寂的山庄门口变成菜市场。 谢谌风的表情从期待变成开心再到僵硬最后面无表情,他一屁股坐回轮椅:好极了,来温泉山庄也要接着开你们学联社的破会是吧? 谢谌风嘬着牙花子,气乐了。 沐未落只来得及冲他微一颔首,就被学联社的干部和成员簇拥着往山庄里走。倒是祁初不疾不徐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谢谌风臭着脸:“怎么着,是地球离了你们学联社不转了,还是你们学联社离了明夜就得垮台?什么影响国际局势的会议必须在这里开?” 祁初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袖:“原定举办古文大赛的学校闹出点风波,上面紧急把举办地落在咱们这,时间紧,任务重,要么你以为我们想放着好山好水不看来这加班加点开会么?” 谢谌风挑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看你挺闲啊。这种活动的举办你们不是轻车熟路,还用折腾明夜?” 祁初摊手:“学校内务的事一向归沈从容分管,可他被你派出去了,所以未落只能亲自部署。我今天主要是来做辅助工作。” “……行。”谢谌风不客气地使唤他,“推我进去。” “很遗憾。”祁初后退一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们学联社今天的会议行程很满,我确实腾不出空来照顾你。不过你们狐狗会不是来这里度假的吗?他们应该有空。” 说完,他还刻意四处看看,“怎么不见他们人?” “祁初。”谢谌风堆起假笑,“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好东西,你想尝尝吗?” “敬谢不敏。”祁初抬腕看了眼表,然后优雅转身,迤迤然走了。 于是,在谢谌风十七岁的生日当天,他被所有人遗忘在弦歌山庄门口,独自吹了好久的冷风。 “阿嚏——”谢谌风带着怨念,挪到他们开会的屋外,趴在窗户上死死盯着里面。 坐在临窗位置的干事会开得好好的,忽然莫名打了个寒噤,扭头一看吓了一跳,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了。 动静很快吸引了沐未落,她循声望去,只淡淡吩咐了句什么,紧接着就有人冲窗户外的壁虎歉意笑了笑,“唰”一下把百叶窗关上了。 谢谌风:…… 很好。 他又绕到屋里,精准找到他们所在的屋子,然后开始,挠门。 他指甲修得又短又圆润,没法挠,所以他用钥匙刮门,一下一下,发出瘆人的响动,迫使里面开会的人只能暂停。有胆小的女生还以为大白天闹鬼,吓得尖叫起来。 沐未落看一眼祁初,后者认命地站起来,“我去看着他。” 然后,两人在门口发生争执。 “我带你去玩。” “我不。”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 “我带你去泡温泉。” “我不。” “那你想怎样?” “我不。” 祁初好笑道:“未落今日确实忙,又不是故意冷落你,要不然为什么连工作都搬这里来做了。你去吃点东西,忙完了我们第一时间放她去找你,好吗?” “我不。” 祁初捏了捏眉心,这人有时就跟个孩子似的,道理他都懂,就是犯倔。 祁初好脾气地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明夜现在出来陪我!” “她今天很忙。” “那我进去旁听!” “你又不是学联社的人,不能……”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就在祁初扶额拿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走廊里杂七杂八的脚步声,间或带着几声埋怨: “我就说落了点什么,你们也真是粗心,怎么能把今天的主角儿丢下不管呢?” “这不是忙着给他布置party,再说我以为沐沐会陪着他的。” “你都知道沐沐找你约了一个大会议室,还觉得她有时间能陪老谢么?海王你花言巧语骗漂亮姐姐的机灵劲儿呢?” 谈苔、温如今、燕云归几人吵嚷着往这边跑,看到谢谌风后大喜,谈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老谢你让我们好找,还说把你丢哪了。走走走,我们给你布置了个生日宴会,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不去。”谢谌风把肘拐往地上一杵,“我要等明夜……哎哎哎?” 谈苔根本没有想和他废话的意思,指挥温如今和燕云归一个抬脑袋一个抬脚,把人扛起来就走,还不忘嘱咐祁初一句:“我们先过去,你们忙完了一起来玩儿啊!” 目送着谢谌风一路骂骂咧咧地挣扎,祁初微笑着挥手。终于送走了这个大麻烦,他轻松地抬脚重新走进会议室。 然后,他看到所有人都冲着自己露出憋笑的表情。 他后知后觉,刚才自己应该没关严门,所以那堆没营养的对话被大家听个一清二楚。往日里祁副社长成熟稳重,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游刃有余,难得大家有机会看到他与别人打无聊口水仗的幼稚画面,又新奇又想笑。 宋轻尘乐:“副社哄孩子回来了。” 祁初没什么“男神包袱”,也不排斥大家拿他打趣,只是莞尔:“见笑了。” 学联社这会结结实实开到傍晚,狐狗会的人都开始吃第二轮了。沈亦书人是下午过来的,串是晚上吃撑的,她扶着墙,虚弱道:“我真不能再吃了,你们喂猪呢……” 谈苔又塞给她两串烤板筋:“填缝。” 沈亦书哀嚎着,眼角余光瞥见沐未落和祁初他们走过来,赶紧扑过去,顺手把烤串塞祁初手里:“辛苦辛苦,祁初哥,这是谈苔姐亲手烤的,你多吃点。” 祁初笑应,走过去帮谈苔一起烤。沐未落环顾一周没看到人,沈亦书悄悄拽她:“在后山睡觉呢,我看他今天情绪不高,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 沐未落很清楚他情绪低落的原因,闻言只是淡声道:“没事。” 她交代祁初把大家照顾好,转头去了后山。 山庄的照明给得很足,小时候谢谌风没少带着她来这里“探险”,所以沐未落对后山的地形了如指掌,她径直走向后山溪的洼地,果然看到谢谌风在那里钓鱼。 这人也不好好钓,拿着鱼竿东一下西一下豁楞水玩,他旁边烧着一炉山泉水,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水壶四周围了几个栗子,已经烤得微微裂口了。 还没等沐未落靠近,谢谌风早察觉到她的脚步,把鱼竿一扔,撑起肘拐就要去迎她:“慢点,这里滑。” 沐未落没让他动,她一手提着竹影灯,一手拿着薄毯走近前,把灯放在一旁的高石上照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冷吗?” “不冷。”谢谌风笑,眼睛里亮晶晶的,伸出一只手来:“抱。” 沐未落靠过去,给他把毯子裹好,又扶他坐回轮椅上,认认真真道歉:“对不起,今天没能顾上你。” “道歉得有诚意,不如……”他伸出手,想揽她坐在自己那条好腿上,却被放了一只古朴的盒子,抬头见眼前的人满脸真挚:“生日快乐。” 他失笑,收了盒子,还是揽着她坐下,把人圈在怀里填满一室冷寂,才有心思摆弄礼物:“今年是什么?” 自从两人懂事起,每年生日礼物,沐未落都会送给谢谌风一管自己做的线香,并且主题和味道都不一样。谢谌风多多少少能猜到香韵的定调应该和自己有关,但没摸清是什么规律,他缠着问过好几回,可就是没得到答案。 “嗯。”沐未落给他打开,线香用玻璃管装盛,上面仔细贴了一层宣纸,用古雅蕴藉的褚体写着“十七岁生日快乐”字样,“我之前一直没想好名字,刚才在来的路上忽然想到了。” “‘岁远不系舟’。” 谢谌风一怔,赶紧叫冤:“胡说,缆绳都在你手里,怎么叫不系舟。” 大事不妙,她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起的名字,自己还没怪她沉迷工作无暇他顾,她怎么还先发制人给自己贴标签了呢,还是这么要命的标签。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最近也没出任务,也没闹事,一直有乖乖听话好好养伤,每天吃她的健康食谱淡的味觉都快失灵了也没偷着开小灶,怎么让她得出这个结论? “明夜,事儿不能这么算。”谢谌风把人揽紧,“你看,我是不是最听你的话?你不让我爬树,我最近都没爬;你让我别打扰你开会,我找地方自己玩儿;你让我不忙着复健,我现在已经胖了两斤……我就是个风筝线也攥你手里,怎么能叫‘不系舟’?这很显然是对我的偏见,我觉得‘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才符合当下意境……” 他嘴叭叭地还在不停絮叨,沐未落刚想跟他解释,只是来时路上看到几颗星星很像一叶小舟的形状,所以恰好想到这个名字。却在抬眸间不经意发现旁边泥地上刻着几行字,她凝神去看:“这是什么?” 刚才还在打鸣的公鸡忽然被人卡住了脖子,谢谌风慌乱拿着肘拐想把“罪证”毁尸灭迹,却被轻轻制住。 只见地上被人用树枝刻了一首诗,看潦草的字迹显然作书之人颇为愤懑: 岭上平看月,山头坐唆风。 心中一片气,不与女人同。 最后一首诗为唐朝人所作,佚名,刻在出土文物长沙窑褐彩诗文盏上,现存湖南省博物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 35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罪证”在毁尸灭迹前被拍了照,虽然沐未落说是因为很喜欢那笔小草所以留念,但谢谌风自觉被人抓住了把柄,回去的路上蔫头巴脑地不说话,连命名权都不敢再做争辩。 沈亦书看见人虽然回来但看起来更丧了,不由暗暗奇怪,悄悄觑了眼两人的神情,心底琢磨:这是吵架了?不能啊,且不说沐姐姐根本不会和人吵架,就哥对着沐姐姐单箭头恋爱脑的德行,哄着说好话都嫌不够,怎么可能会闹别扭。 人太多她也不好问,想了想,她拍张照发在家族群里: “@熙熙天地一闲人舅,你看他俩这是咋了,瞧着情绪不对啊。沐姐姐白天忙一天没顾上哥,他该不会有小情绪了吧?” 家里人一个比一个忙,她经常在群里发个消息却得不到任何回信,所以她发完就息屏了,没指望能马上得到回复。却不料片刻后手机一震,群里“都让开我先来”发了一条语音。 她赶紧点开,放耳边听: “这臭小孩又怎么惹着沐沐了?跟他说多少次别老去沐沐那作,沐沐事业忙,他不能多理解和支持吗?完蛋玩意儿。墨墨你去跟他说,过生日也没有特权,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让他赶紧去道歉。” 沈亦书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见大家都开始唱生日歌了,她立刻跑过去试图混入其中,在狐狗会一帮鬼哭狼嚎地跑调中艰难唱完。 谢谌风的生日蛋糕是个吸吸冻形状的,谈苔拿刀划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合适,还是祁初接过来,边用力学定理解释边切蛋糕,听得谈苔一个头四个大,捂着耳朵大叫你好烦。 手机又提示有新消息,沈亦书划开: 【熙熙天地一闲人】:夫人今天忙不忙啊?又飞去哪个国家啦?冷不冷,热不热啊?及时增减衣物,好好吃饭,少喝点酒,别忙到太晚,早休息。 【熙熙天地一闲人】:没事,他不敢有。 【熙熙天地一闲人】:啊,今天他生日吗?@别圈我生日快乐。 沈亦书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她舅舅是真脱线还是装没看见,明明一大早家族群里就陆陆续续开始祝谢谌风生日快乐,谢泊渊却在公良让说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儿子过生日。 沈亦书握着手机,正纠结要怎么回的时候,忽然见群里又来了一条新消息: 【沈从容】@别圈我生日快乐 她乐了,如果说舅舅是神经大条,那她哥绝对是故意的。说起来,谢谌风在群里改这个名字好像也是因为这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过于频繁地在群里艾特他,搞得他烦不胜烦。 趁着大家轮流给谢谌风塞礼物的当口,她悄悄问沐未落:“沐姐姐,你跟哥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情绪不太对。” 沐未落也有一丝困惑和无奈,她起名真的是灵光所致,没有任何引申之意,本就没有指责或者隐喻。但还没等她解释,又被那首诗,准确来说是那幅字吸引,一时间看得入迷,又被他误会,以为自己在意那首诗。 她当然知道那首诗的来历,本就是古人调侃和自嘲的闲笔之作,谢谌风拿来发发牢骚无可厚非,可难得的是那幅字。他其实写得一手好小草,飘逸灵动,潇洒自然,可他不常写。儿时还能见他三不五时练字,但越长大越懒,也不追求这个,所以能见到他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 沐未落很喜欢草书,特别中意小草,她自己更擅长楷书,尤其褚楷,甚至她写的汉隶都不输当代几位大家,可唯独写不好小草,所以她很爱看谢谌风写。 那首诗他写的时候应当是带了几分赌气与调侃,格外鲜活生动,因此笔贯流畅、收放自如,沐未落细细欣赏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看见眼前人一脸心虚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 想要解释清楚,结果他一脸委屈巴巴低着头,默默操纵着轮椅往回走,也不与她搭话,一副“我知道我犯了错我有很认真地在反思了”的失落表情,让沐未落下意识检讨了下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对他很冷淡。 旁观者清,沈亦书看到她那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呢。心里偷偷“呸”了一声骂他心机男,话到嘴边还是帮他兜底:“舅舅以前说过,哥这个人看着随和,可比谁都冷情,舅之所以不想他去从军,就是怕他无牵无挂的不回来了。好在是有你拴着他,舅和舅妈才敢放手。” “你不知道他有多在意你,初二的时候……” “蛋糕!”谈苔端着两个盘子塞过来,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摸着下巴问:“沐沐,老谢又惹你了?跟犯了天大错误似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最近是有点毛病。” 身后很是热闹,温如今让人搬来麻将桌:“谁来?” 谈苔“噌”一下蹿过去:“我我我,算我一个!” 她顺手把沈亦书拎过去帮她作弊,小声密谋:“老规矩,五五分。” 温如今的提议一呼百应,一张麻将桌显然不够用,他干脆让人把山庄里的小桌都搬来,打麻将还是打牌自己组队。很快,唯二没有组局的只剩沐未落和谢谌风。 谢谌风瞟了一眼被谈苔拽去帮忙作弊的荀晟,又看了一眼被强行三缺一补上的陆观言,哼笑一声,没拆穿这两个。扭头想找沐未落,没见着人。 他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取出肘拐,撑着慢慢往后厨方向走。 月明星稀,后厨也很安静,因为今晚没有接待客人,厨师们也早早下班,只留了一个值班的帮厨正在打盹。沐未落就在那一盏灯火中,静静煮面。 谢谌风脚步放得很轻,可沐未落还是察觉到了,她头也不抬:“这里没有肉丸,只能做炸酱面,你凑合吃。” “这怎么能算凑合。”谢谌风眉开眼笑,“心意难得,更何况是沐社长百忙之中亲自下厨。” “让姨今年过年回来吗?” “不回,她忙得脚不沾地,那天匆匆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又挂断了。不过她倒是什么时候都想着你这亲闺女,买了一堆零食给你,下周能到,我给你带去。” “你不去消防交流?” “我还在负伤状态。”谢谌风懒懒敲了敲腿,“并且在严格遵守医嘱养病,宜静不宜动。” 沐未落瞥他一眼,把面捞出来,浇上酱料,“你伤口没好,不能吃太咸。”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谢某人企图挣扎一下:“其实我好得差不多了,过于清淡才不利于恢复。” 沐未落比他还了解他的伤情,手腕稳稳地没有多舀半滴酱料。拌好面递给他,又把旁边锅里的小馄饨盛出来,撒上葱花香菜咸菜碎虾皮紫菜,滴几滴香油,浇上老陈醋,扑鼻的芳香一下子让谢谌风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他伸长脖子:“我的呢?” “你只有面。”沐未落简单说道,“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谢谌风眼巴巴瞅着她的碗:“给我来一勺馄饨我会更快乐。” 刚出锅的馄饨太烫,沐未落放在一边晾着,顺手把灶台收拾干净:“你今天下午吃了两百个串,一盆麻辣小龙虾,三盘鸡架,两斤卤花甲,喝了五瓶啤酒,一斤白酒,十二包吸吸冻。” 她声音清冷:“如果不是今天你过生日,连这碗面都没有。” 谢谌风二话不说,先把面条嗦进肚子里,落袋为安,然后乖巧坐好,看着沐未落不紧不慢吃那碗馄饨。 时值隆冬,外面呼啸的寒风映衬得屋里蒸腾的热气弥足珍贵,谢谌风可以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肉香,海鲜香,葱香,醋香……他咽了咽口水,悄摸抓了只汤勺,瞅准缝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进碗里,企图偷口香。 勺子挖了个空,沐未落在他落勺的瞬间早把碗移走了,此时波澜不惊继续喝着馄饨汤。谢谌风一击未中,知道对方有备而来,立刻调整作战思路,换上一副最无辜、最可怜的表情企图麻痹对手。 沐未落熟视无睹,这副卖惨的表情她见多了,只要不看,她就不会被…… 眼前忽然出现一对狗狗眼,湿漉漉的,眨啊眨啊,盛满了恳求,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沐未落:…… 就在她心软准备把锅里余下的馄饨盛给他时,谈苔蹦了进来:“沐沐你在呢,后厨里还有啥好吃的啊,搞点夜宵。” 沐未落手上的动作一顿:“正好,这里还有馄饨。” 谈苔一路小跑过来,本来出了一层薄汗有点燥热,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杀气,迫得她打了个冷战,转头看谢谌风冲她露出森然笑意,那个笑怎么说呢,谈苔只觉得像是阎罗王向她招手,骇得她赶紧跳到沐未落身后紧急避险。 “老谢你这是啥表情,我又没招惹你。” 沐未落把馄饨端给她:“小心烫。” 谈苔大着胆子,选择性忽视了谢谌风的死亡凝视,端着碗兴高采烈往外跑。 于是,这个生日会,除了寿星本人外大家都过得都很开心。 沐沐,我举报,他还吃了三个烤地瓜和一包糖炒栗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