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野》 第1章 开始 … 无边的潮水以不可阻挡的架势涌向记忆的深处,撬开了封闭已久的门扉。 暴力、粗鲁同时又冰冷、刺骨。 门扉之中,尘封的记忆如泡泡般飘出,后缓缓地浮出水面。 平日里极为漂亮的眸子在水底暗沉一片,黝黑的瞳孔只是呆愣地找寻那抹星光的存在,却不过镜花水月,不切实际。 最终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下沉。 都说人在死前会浮现出走马灯这种东西,然后看到,望到生前所经历的一切,乃至那些早已遗忘的存在。 浮光掠影溯长河,喜怒悲欢默如歌。 过往的点点滴滴尽数在脑海中浮现,或喜或悲,不过都是闭上了眼,一切便如云烟消散,得以解脱。 但此过程并不轻松。 一旦执念过剩有了牵挂,一切就难以释怀了,就如现在这般。 “……” “……” “楚……” “…浅……” 似有鹰啸长鸣,透过深渊无底,传入自己耳畔,最后也只化作两字的怒吼: “楚浅!!!” 震耳的声音穿透时间间隙,只一次便激起了千层浪。 高楼望城所北百里,跨广袤草原是至北边界,北疆北乔两邦相安数十年,终不过血染空城,背契为战。 城内临时住宅内,烛影摇曳,纤长白指抚过黑字白书,翻过兵书卷宗,找寻此局破解之法。 勾人的凤眼犀利的扫过书中所有,暗淡的眸中是藏不住的孤寂,是春拂冬去也散不尽的冷寒。 昏暗的光打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孤寒温暖,昼夜交融,令人琢磨不透。 此时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本就无思绪的人停笔发起了呆,竖起耳朵听着屋外巡逻士兵的交谈。 “这么晚了大人还不睡,若是为此熬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可惜小侯爷他不在,不然大人也不必如此。” “人还没找到呢,怎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当然知道,可那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定是九死一生。若侯爷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他二人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留大人一人,他……” 那人话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二人皆是担忧的看向还在亮灯的房间。 见光影迟迟未动,似有什么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二人立马捂上了嘴,互相推搡着逃离了这块悲伤之地。 听着屋外的交谈和急促消失的脚步声,屋内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左耳上的长坠。 纤细的手指摸着那在光中耀眼夺目的蓝色宝石,捻着下面白蓝色的流苏,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他轻轻叹气,合上书本就要起身,就在这时,一颗明亮的火种从他的余光中闪过。 不等他反应就是“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洪钟长鸣,雷霆乍惊,激荡着每个人的心弦,打破了夜的宁静。 流星的飞光在空中盛开,如天女散花,银河倒泻,划破漆黑的夜,点亮了深陷泥潭坠落人世间的星星,为世人编织了一场浪漫的绮梦,如梦似幻。 尽管局势动荡不安,他们本不该为此所松懈,但彼时烟燃,明灯高悬,皆是世人对安宁之往,为那祥和所盼。 游离之子何处归家,烽烟之火又何时熄灭。 答案不得而知。 但在这个瞬间,一切美好都将定格,然后和那期望一切跨越天际,送往未知的未来。 望那转瞬即逝的绚烂,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少年,正站在灯火阑珊处对自己招手微笑。 但一切也如这烟花般易逝,不等自己回应,少年便似花火,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尘埃落定,我来接你。” 沉稳低沉和富有少年意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重重敲开了他紧闭的心扉,带来了沉寂已久的悸动。 “我等你。” 他的声音温柔低哑,冬风拂过秋水,所来的寒冷却是无尽的向春爱恋,飘向了不知何处的远方,传递给了那个不知身在何处之人。 此刻,望城北开外的空城内,万籁俱寂。唯有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扰动的城墙上之人心神不宁。 那人一身黑衣藏匿在夜色中,正抬头眺望着草原之上月圆的夜,观着远方的耀点星辉,不知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很想发呆,只是很想看着那人的容颜发个呆。 晚风拂过,扬起了那缕如烈日般娇艳明亮的长穗,在夜中独舞,为漆黑的空城点染了一丝色彩,却也在风的指引下,引来了不速之客。 “你果然在这里,子暮。” 当熟悉的嗓音喊出那熟悉却陌生到已经很久没人叫过的名字时,萧辰顿了顿神,却是转瞬即逝般将眼底的疲惫收敛,继续望着天边的月一声不吭,直至来人人慢慢向自己靠近。 “止步,不要越界。”但来人距离自己五米近时,他开了口,将人拦截。 可来人仿若没听到般依旧向他靠近,为此,萧辰重重叹了口气,劝诫道:“阿韵,你不该来找我的。” 闻言,脚步声停了下来。 “我若不来找你,一切可就迟了。”萧韵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人孤寂的身影,压低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萧辰又怎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愤怒与不甘。 “已经迟了,在你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萧辰继续望着天边的月没有回头,而是借景抒情了起来,“都说十五圆月当空,当是团圆。不过如今物是人非,怕是没有再聚的机会了。” 明月高悬,澄澈如镜,却独不照那不归人,也照不得将死之人。 “……”萧韵不语,只是站在原地,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 “到了如今的局面,想必你也知晓了背后种种,只是太迟了。”萧辰再一次强调着已经迟了的这一事实,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沉闷与悲伤。 “不过无所谓了。” 他从破败的城墙上坐起,忽视了萧韵向他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回望着身后的残垣断壁,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我要守的从来不是他一人,也不是他的江山,是王土之下的芸芸众生,是那些义无反顾爱着我的人。为此,我在所不辞。” “而且如今局势已经够乱了,再搞内乱的话,遭殃的不还是平民百姓。你说是吧,我的好阿韵。”说完他还专门加上了这句话,以免气氛过于沉重。 但萧韵对此并未反应,仍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那双能洞察一切的双眸,再次投向了那选择独自一人远走他乡的人,似要从他眼底看出一丝波澜。 不过很可惜,萧辰的眼底沉如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此行并不是来劝你,只是来告诉你:有人还在等你。” 此言一出,那黝黑的眸里既然浮现出了一丝动容,哪怕微乎其微,却也被萧韵精准捕捉。 是如蜻蜓点水,波澜不惊。 “我知道。我们约定好了的。”萧辰收回视线,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耳饰,眼底是藏不住的餍足和雀跃。 此刻,黑夜长明。点点亮光在空中闪烁,与寂夜相辉,连成漫漫星河,引那归家之路。 于夜色中,漆黑的眸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双如星河浩瀚的双眸。在明月与灯火的照拂下,重归于往日的明净。 “等尘埃落定,我来接他。” 红色的耳坠在风中飘荡,让他的思绪伴随着风儿和明月一起,回到了那个本不该相遇的秋天,却是自己一眼万年的开始。 只是与旁人所知的不一样,他们的初遇并非那场秋猎,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一个初到京中的少年惩恶扬善,英雄救美罢了。 第2章 入京 八年前 夏去秋来,灿烂的阳光铺撒大地,照的地面金黄璀璨,耀眼夺目。 秋风吹拂,一股凉意悄然入京,扰的京中百姓不禁打了个寒颤。估摸着时间是该去除夏时的薄衣,摘了那轻薄纱幔来迎秋了,城中不免喧嚣了起来。 再过一段日子,西边的商贩就该迁徙至燕中。 那时的京城来往车马络绎不绝,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摆货商品琳琅满目,新奇玩意入市,老旧事物更新,平时能见的不能见的在秋运时就是应有尽有,好不热闹期待。 秋运的时候是热闹的,至于现在,莫说卸货车马了,四域通往京中的官道上鲜少有人,除了时节不对还有便是那一条条不合常理的规矩,限制了燕中同其他四域的联系。 以至于在听到马车的声响,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时,郊外忙碌的人只是微微抬头并不多关注。 但在见到那马车并非燕中款式时,却是十分诧异不可置信。 当然不可置信的不止他们,明暗之中见过这马车的人亦然。 毕竟除了一些特定时间,京城很排斥其他四个地域。 “城东的酒坊,城西的勾栏,城北的客栈,城南的青楼,李家的鸭脖,张家的卤货,林家的点心,刘家的包子……这京城就这么无聊?一点新颖的都没有,还不如苍汉。” 马车内一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以一种很是潇洒无规矩的姿势仰躺着,说是潇洒,不如四仰八叉。 他翘着腿,嘴里叼着根长条点心吊儿郎当的翻看着手中的册子,黄蓝色的册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京城游览攻略手册》 “亏我还很期待呢,没意思。”少年将那册子合上打了个哈欠,将那册子随手一扔,玩弄着自己左耳饰上吊着的红色流苏,摸着里面的珠子,很是无聊。 于是乎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年。 “阿帆,阿帆。”少年对着他叫道,可惜那名阿帆的少年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木头。 那少年显然是比他小个两三岁,穿着鹅黄色精致的衣服,背着一挎包。 包上绣着一飞翔的鹰,过肩的头发被一根乳白色的发带绑住扎了个小辫,一张脸圆嘟嘟,粉粉嫩嫩的脸上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琥珀色桃花眼,搭配着这身衣服很是可爱,就是那严肃的表情不太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都到京城了能别摆弄你那死木头了行吗?张放莱又不在没人监督你。” “不是死木头,是……等等!” 看他这个样子萧辰是真的要被气死了,气的牙痒痒地他一把夺过初帆手里的木头,掀开车窗的帘子找准角度一下就抛了出去,通过两个车窗刚好扔到另一辆马车上,然后就听到了隔壁马车内传来重物敲窗的声音,示意他老实些。 打算反驳的初帆在看到萧辰那一丝滑不带犹豫的动作后,张开的嘴闭上了。然后在萧辰十分得意且嚣张的嘴脸下,把自己的挎包往身后藏了藏。 不能被他发现,初帆如是想到。但可惜萧辰眼尖,一下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包里什么东西?给我拿来。”萧辰把手伸到阿帆面前示意他把东西交出来,但初帆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头不理他。 他这样萧辰嘴角抽了抽,眯着眼直接伸手去抢。 “没什么……唉!”初帆一把把包护在身后不让萧辰去碰,但十六七岁的孩子总是有使不完的牛劲,直接把阿帆抬起,拿包,放下,根本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 被夺走挎包的初帆撅了撅嘴,眼巴巴地看着萧辰翻看自己的包,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东西啊这都?扳手?零件?咱们是去看望姑姑给她过诞辰,不是去参加什么机傀大赛,你带这些东西做甚?” 看着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正常用品的萧辰笑容僵住了。 他不信邪地又翻看了几遍,发现还是这些东西后长呼了一口气,拎着包弯腰向前走了几步,在初帆不解的注视下,对着马车外的人喊道:“舫哥,阿帆不听话!” “!” 意识到萧辰是在告状时的初帆立马警觉了起来,他一下闪到萧辰身旁趁他告状的空隙就要夺包,可惜自己手还没碰到那包就被一只大手接过,带了出去。 完了。 看到那双修长带有一枚银戒的手从外面伸来时,初帆躲在一旁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而是一阵无奈的叹气和安抚。 只听到一十分温柔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轻柔地应了声:“那就先放我这边吧,等回去了再给他。” “成,但舫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我在车内好无聊啊,你们又不让我骑马……” 萧辰瞟了眼躲在角落里的初帆,勾着嘴角露出了一十分欠的笑容来,后又掀着帘子一角看着外面变化的场景百无聊赖。 “不让你骑马也是为了你好,至于什么时候到……约莫还有半个时辰,饿了的话车内有点心,再撑一会儿,快了。” 萧辰望着那若隐若现的城镇托着腮想了想,一双明亮的眸子转了转,不怀好意地勾着头看向隔壁那辆马车。 像是看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初舫对着他的额头直接来了一下,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要看,不要想,你不想,也不能,要是被打被骂了我可不帮你。” 萧辰摸着被敲了一下的额头低声喃喃:“我还没说干什么呢。” “你的心思都写脸上了还说不想干什么?你哥他们不在只有我看着你们,要是被打的缺胳膊少腿了我可没法交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老实点吧。” 被这么一教训,萧辰心虚地吹了个口哨,点了点头。他老老实实将帘子放下,向后一倒跟个大爷一样嗑着瓜子看着心不在焉的初帆,他摇摇头。 接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初帆,说:“舫哥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跟被训了一样?这要是我哥早让我加训十几圈,晚上不许吃饭了,哪儿能有舫哥这么温柔,就连我姐都不可能装视而不见。” 初帆开口反驳:“月姐姐不会的。” “你还是不太了解她,她的温柔都是假象,背地里恐怖滴很。看看你小淇姐,多好一个人啊~~”萧辰说着说着就一阵唏嘘了起来,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像也不敢想啊。 “等等,这么说的话,我家还真没像舫哥这样从里到外都很温柔的,他要是我哥就好了,不然我哪儿能受那么多的罪。换哥的话以他俩的关系我爹也不是不能接受,再怎么说萧照希也是个魔头......” 萧辰边嗑瓜子边想着要是他哥跟初舫交换了会是什么场景,想着想着就入神了,甚至已经幻想自己之后神仙般的日子了,然后他就被初帆打了一下。 被莫名打了一下回过神的萧辰听到了初帆有些不满的噘着嘴说:“那是我哥。” “我知道,想想不行嘛,那萧照希还我哥呢,人虽不要脸但也改变不了我俩留着相同血的事实,而且他俩那关系有必要换吗,都是一家人。” 萧辰把手上的瓜子塞到他手上,不等初帆反应过来就敲了他头一下,痛的孩子不得不捂着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以及你还知道那是你哥啊,收你个违规工具你还委屈上了?你要是带着这儿几个玩意进宫,出了什么事可是舫哥扛着,你哥重要还是这几个工具重要啊?” “我哥。” “那不就行了,别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学张放莱卧研究所,你才多大?有大把时间,急什么?” “可是……” 初帆还想再说什么张开嘴就被一十分软糯的东西塞住了,萧辰拍了拍手,指了指他被点心塞住的嘴,命令道:“可是什么可是,我再说一遍咱们是去给姑姑过诞辰看望她的,没什么比赛研究让你参与。想学习就别跟过来,把这机会让给其他人,小淇和莫羽可是哭着闹着,我爹都没让他们来。” 没被初舫训反倒被萧辰训了一遍的初帆微微低下了头,一脸委屈地嚼着嘴里的点心,点了点头。 见他终于听话的萧辰释然一笑,勾着他的肩膀,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还差点被自己踩两脚的册子,拉着他就是看。 “看这个看这个,想不想吃?” 萧辰指着册子上的店名和招牌菜,兴致勃勃地询问着初帆。初帆看着那被萧辰踩两脚的手册歪了歪头反问:“你不是说没意思吗?” “两码事,虽然没意思,但流程还是要走的,咱得规划规划路线。我都好几年没到京城了,得玩一遍再走,下次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不能有遗憾。” 萧辰很有兴致地跟初帆商讨着,到京中就是边吃边玩,边玩边吃,规划的老美好了。 听到里面热火朝天的商讨声马车外的初舫松了口气,看了眼被自己没收的工具摇了摇头,抬头望去宏伟壮丽的建筑便尽显眼底,估摸着时间是快到了。 就是不知这次入京一切能否安稳,可莫要生什么变故。 他是这样顾虑着,城内的人亦然。 当他们刚驶入京城边界时就已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一般人倒无所谓了,但那里面坐着的是北乔萧家的二公子,而萧家是惠妃的母家,睿王长大的地方。 在皇帝未立太子的情况下,北乔人在这个时间点入京,还如此大张旗鼓,就算没什么目的也要多加戒备。 世子之争,最忌讳的便是变故。 第3章 初见 “那白衣公子不过一念之差,就差点引火烧身,后悔终身啊!” “一代世家公子是怎么走到这种地步的,这期间来龙去脉可非一朝一夕便能说清楚。今儿要讲的便是那公子入京被繁花迷眼……” 说书人的声音在京中最大最为繁华的勾栏里响起,他摇着折扇说的激情澎湃,绘声绘色,引得在场各位都听的忘乎所以。 他说的是一本名为《淮念》的书,故事的内容大致是一位世家公子带领他人成功反抗政权的故事。 这本子早在几年前便火遍大江南北了,放在现在也不觉得老套,内容新颖是它长久不衰的原因之一,还有便是朝廷的态度和故事的真实性。 听长辈说起这书中所写的场面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那是个吃人的世道。富丽堂皇的宫殿下是用血肉筑成的万里长阶,尸横遍野,秃食人肉。 而这黑暗政权同样是被一白衣公子所推翻,至于结局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他们只知道在那之后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了起来。 但若这故事真同现实相对应,朝廷会放任这种书在外流通,还不做任何行动的行为可就耐人寻味了。 “……” 听着这熟悉但又陌生的故事,隔间内的白衣美人望着杯中点起波澜的茶水愣起了神来。这同他所熟知的并不一样,至少那公子并未善终。 想到这儿,他那张极为漂亮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忧愁,在那双摄人心魂的凤眼下就更引人瞩目,招人打量了。 说是酒后乱性,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惦记上了那隔间的人。 勾栏里的隔间都是半开放性的,是能从中央场地一眼便能瞧见内里的人的。当那位青年出现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那是一张不必属于凡尘的脸,惊人之美又岂非凡尘俗字所能描述。 从遇凡世君,不见天中仙。 在看到那张脸时,心中多是浮想联翩。 以至于在那隔间的门被重重踹开,那美人纤细白皙的手腕被抓时,一群人多是意料之中,没有动作,就呆呆的待在原地。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圣颜仙姿的美人,听着那精彩绝伦的书,仿若隔世,不闻事理。 直到一道身影闪过,少年张扬肆意的声音响起时,众人才缓过神来。 黑蓝色的衣摆在空中荡漾,如黑夜浮月,交织相汇。 耳垂的红色吊坠流苏,因风起舞,为那阴暗之处添置了一抹红。 在一声声惊呼之下,萧辰借力而飞,脚尖轻点,落到了二楼看台的围栏上。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张嫉恶如仇,放荡不羁的脸。 “欺男霸女,小爷我这刚来半天可就让我碰到这种事,该说是老天的眷顾呢还是你们的运气不佳呢。” 萧辰从围栏上下来,转着手中的匕首,指了指那群酒后乱徒,地痞流氓说道。听到这个声音,那美人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少年的身影不语。 其中一人醉熏着一张脸指着那萧辰骂道:“你谁啊?还想英雄救美?胆儿挺大啊!” 萧辰冷哼一声,说道:“我是你爷爷,乖孙儿。” 此话一出,便引得围观众人哄堂大笑,而那隔间氛围也变得紧张起来。 “真是大言不惭,想当我爷爷也得看你有没有本身。” 莫名其妙当了人的孙子,那群人自然是怒火中烧,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有了打算。 “那乖孙儿一会儿可别求饶啊。” 趁着萧辰去看那美人被禁锢的手腕时,几人立马冲了过去,气势很足,但攻击无效。 知道他们不怀好意的萧辰自然要卖他们一个破绽,这样虐起来才爽。而在所有的攻击都被他一一化解后,那群壮汉冒出了冷汗,气喘吁吁的感觉失了面子。 “那白衣公子身姿翩翩,面对狂徒,一人挑百战,无所畏惧。”此时那说书的故事达到了**,底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高马尾少年回握那黑金匕首,眼角一挑,冷冽是视线扫过众人,十分迅速的冲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轻,动作很快,手起刀落的攻击都起了残影,却都避开那美人所在,省得他被牵扯进来。后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几个壮汉便被打的叫声连连,跪地求饶。 “公子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绕了我们吧。”为首的壮汉被打的鼻青脸肿,跪趴在地上哀嚎着。 萧辰收回匕首掏了掏耳朵,听不见地说:“叫我什么?听不见。” “爷爷,爷爷,我们错了爷爷。”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的壮汉连忙改口,生怕他再揍自己一顿。 谁知萧辰听到后,很是嫌弃的踢开了想摸上自己衣摆的手,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尽数嫌弃:“叫什么叫,谁是你爷爷?别乱攀关系。” “是是是,我们攀不起,这位少侠您就绕了我们,我们也是酒后乱性才……” “酒后乱性?怕不是酒后壮胆吧,这跟喝没喝酒有什么关系?真把醉酒当挡箭牌了?!” 萧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用匕首指着他们嗤笑。被他这么一说那跪在地上的人都直冒冷汗不敢说话。 他坐在围栏上,问道:“下次还敢吗?” 意识到他要放过自己的壮汉连忙点头,急切道:“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你们还想有下次?” “啊?” 对于萧辰不按套路出牌的几人都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他就是在戏耍自己后,一群壮汉张着嘴表示不可置信,但也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跟个孙子一样求饶。而那美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会……” “没意思。”萧辰收回匕首从围栏上下来,踹了脚自己脚下的人,走到那美人面前,背对着他命令起了那群壮汉。 “都给我滚过来,给这位美人姐姐……”萧辰傲气张扬的脸在扭头看到身后人的容颜后呆住了。 “不对,哥哥道歉……” 他打量着面前的美人过了许久才将那句话说完。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长这样的是第一次见。 此时微风透过缝隙掠过,撩拨起了那人有些单薄的衣衫,吹散的香炉烟气萦绕在二人身侧,如梦四起,建造了一方天地。 细长的睫毛轻轻扑扇,如琉璃宝石般的双眸在烟气中璀璨光亮,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攥的生疼,那肤若凝脂的脸庞泛起了丝丝红晕,眼角处亦如抹了粉勾了线般显出红痕。 高挺的鼻梁下唇瓣微颤,连带着嘴角的痣也变得生动了起来,搭配着那垂在胸前被编起的头发,和被微微挽到身后却又披散着的长发,更是精巧魅力,惹人怜爱。 望着这绝世容颜萧辰只觉得呼吸一滞喘不上起来,脸颊都泛起了红。 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在头发上。 只是不等他继续考究这美好的气氛就被那群壮汉所打搅。 只听到几声粗犷的声音响起,无不是在求饶道歉。 “这位公子我们错了,您就原谅我们吧,公子求求您了!” 此时数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坐上的美人,过了良久美人才摸着被攥红的手腕,叹了口气:“你们走吧。” 那是个十分动听的声音,虽然有些清冷包含着丝丝无奈。清脆低沉,似水如歌,听的萧辰耳畔瘙痒,全身燥热。 他摸着自己微烫的耳朵,顺着那耳饰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但等萧辰回味过来面前美人说的是什么时,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座上的美人,问道:“这位哥哥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不做点什么吗?” “没必要,让他们走吧。” 那群壮汉在听萧辰的话后头皮发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在那美人放过了他们。 萧辰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本还笑着的脸在扭头看到身后的人后立马变了脸,对那群人吼道:“还不快滚。” 听到这话那群人是真的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差点撞道上楼梯的人。 被撞的人拿着一精致的盒子,在看到落荒而逃走的急急匆匆的人,对着那群人骂道:“不长眼吗?” “他以一己之力逼退狂徒,把他们打的落荒而逃,救下了被围困的人,得到了一声声的喝彩!”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喝彩声,是为这书中的白衣公子所鼓掌也是为了这少年所鼓。 听着那掌声,看着空荡又有些乱糟糟的房间,美人摇了摇头,对着萧辰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您没受伤吧?可否……” 此时的萧辰正痴痴的看着美人的那张脸发呆,根本没听清他再说什么。等他话说完了,萧辰才反应过来,笑道:“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位哥哥我……”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在喊他。 “小公子,小公子。” 听到这个声音,萧辰连忙爬到围栏上去看,就见一中年男人手上拎着很多东西在四处张望,他身旁还跟着一十几岁吃着糖葫芦的孩子。 那孩子在看到爬在围栏处向下望的萧辰后,扯了扯那男人的衣摆示意他向上看,然后他们俩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对上的一瞬间,萧辰闭了闭眼有些生无可恋,看着身旁的美人又看向底下的二人烦躁的“啧”了一声,对着底下的二人不耐烦地喊了喊:“来了来了。” 说完就打算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得站在一旁的美人笑了笑:“这位哥哥,咱们后会有期。” 之后便很是迅速的离开了房间,留给那美人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就是走的太急差点撞倒了人。 “都不看路的吗?”又被撞了一次的青年有些骂骂咧咧的。 萧辰离开后,隔间里的美人就这么注视着他的背影,静静的看着他同底下二人汇合没有动作,直到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收回视线。 “阿浅你是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被连撞了两次,还好这簪花没什么磕碰,不然我跟他们没完。” 轻佻又带有魅惑的嗓音响起时,楚浅下意识的将手腕往里缩了缩,担忧的看向进入隔间的青年,问:“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衣服有些脏,这门怎么是开着的?还有这房间怎么这么乱?” 一身紫金服饰贵妇人打扮,长相雌雄莫辨的青年摇了摇头,长腿刚迈进隔间就感觉那里不对。 他那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在看到屋内场景后微微上挑,眼角泪痣轻颤,充满了别样的韵味,搭配着那一身紫金衣饰和有些微卷被几根金饰挽起的头发,显得风情万种,阴柔狡黠。 顾居桐环顾着四周的杂乱的场景,走到楚浅面前将那精致的盒子放在一旁,坐在他身旁。 刚想说什么就注意到楚浅神情不太对,顾居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美人,最终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里泛起了红。 见状顾居桐深吸一口气,那张沾了口脂的红唇微颤,双手颤抖的抬起楚浅的手腕,撩开衣袖,低沉着嗓音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受伤了?谁干的?” 楚浅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去:“没事了已经。” 但顾居桐他语调上扬,显然是有些生气:“我问你谁干的。” 被吓到的楚浅小声说道:“兄长,我……” “抱歉,我没用凶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顾居桐摇了摇头,十分怜惜的摸着楚浅的那张脸,道:“我的阿浅,我的心肝宝贝啊,你没事就好。” 顾居桐如是安慰着,楚浅不说但顾居桐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和打算,一紫色的眸子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居桐收起眼中的阴鸷,笑着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了里面的簪花对着楚浅的头发比了比,道:“来看看这个簪花,应是很适合你。” 楚浅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点了点头:“好看的。” “那我给你别上?回去刚好让王妃瞅瞅。”顾居桐又问,见楚浅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到他身后为他带上。 “好了,我家阿浅就是好看。”顾居桐将东西别在楚浅头发上后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赞叹。 确实很好看,白蓝色的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的,搭配着楚浅一身的白衣和头上淡蓝色的发带,衬的他更是楚楚动人,肤白貌美了。 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顾居桐没好气的问:“所以阿浅,你在想什么如此心不在焉。” 回过神来的楚浅摇了摇头,看着楼下声音有些闷闷的:“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好怪。” “什么意思?”顾居桐听的有些纳闷,见他又在发呆便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这一看视线便被一黑蓝衣服的少年所吸引。 “刚刚撞我的那孩子。” 顾居桐毫不在意的给楚浅倒了杯茶,却在看到他身旁的人后,那张阴柔貌美的脸忽然变了。 先是不可思议,接着又若有所思了起来,这之后楚浅就听到顾居桐用有些戏谑嘲弄的声音,说道:“北乔萧家……但愿是我想多了。” 楚浅接过茶杯问:“你认识?” “不认识,但听殿下提过。” 顾居桐端起茶杯看向楼下与那中年男子交谈又共同离开的少年,为楚浅解释:“听殿下说,北乔萧家的二公子这段时间会来京城看望惠妃,顺便给她过个生日。萧家是惠妃的母家,理应由睿王接见,而那个男人就是睿王府上管事的。” 顾居桐抬起下巴示意楚浅去看同少年站在一起的男子。 听到顾居桐的话楚浅有些疑惑的反问:“来看望再顺便过个生日?时间好像不对。” “是不对。惠妃的诞辰在腊月,现在才刚立秋,太早了,以及太巧了。” “你的意思是……” “秋猎。”顾居桐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低声说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秋猎,往年倒无所谓了,但今年陛下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似有要立太子的意思。” “可睿王的骑射在三位王爷中排最末尾,就算萧家来人了也无能为力吧。” 楚浅问,顾居桐却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你身体不好没参与过所以不清楚,秋猎的成绩不是按个人算的,是按团体。” 见楚浅眉头蹙起,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顾居桐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身影,继续解释:“北乔人善骑射,若他们代表睿王参加秋猎就没必要比了。虽然睿王不得宠对殿下的威胁不大,但这之后就难说了。我有种预感,他们会带来变故,特别是那个少年。” “他很危险……” 顾居桐如是评价。 而此时的萧辰正红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 “你脸好红。”初帆叼着根糖葫芦说道,后想了想又问:“你被人打了?” 萧辰反驳:“怎么可能,只有我打别人的份。” “那你脸怎么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 “就是看到了一个好好看的人。”萧辰眸光闪烁,回忆着自己所见的那张脸,久久不能忘怀。 少年的心思总是写脸上,府上的管事薛文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问道:“小公子这是心动了?” “算是,毕竟长那么好看不心动才怪。”萧辰想了想点了点头,但其实他并不清楚这算不算心动,只是觉得他长那么好看,声音又那么好听,自己好喜欢。 想到这儿,他就真该庆幸自己没呆在府里,出来逛街了。 第4章 睿王 时间来到午时 宏大威武的城门口处有一华服青年正东张西望,他挠着头来回踱步很是焦急烦躁。 看的守城的士兵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这睿王爷干出什么事来。 好在这种情况未持续多久这位焦急的皇子就像是找到了目标,兴奋的快要跳了起来。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一队人马正向城门口驶来。 这个点来外人员并不少,但那队人马却是格外的显眼,特别是马背上的青年。 青年一身黑黄色的劲装坐在马背上,身形高挑,腰细腿长,他头戴一黑色有纺纱的幂篱,遮住了一张脸,让人看不清,但一阵风吹过,撩起了那碍眼的纱布,露出来里面的容颜。 那是不同于燕中人的长相。 他长相俊美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肆意张扬,五官立体端正却透露着一股娇柔之美,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便是摄人心魂,更莫提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透亮,美不胜收。 见此容颜守城的士兵呼吸一滞,呆呆的望着那青年说不上话。 “舫哥舫哥,这里这里。”确定是自己等的人后,朱言枭恨不得跑过去给个大大的拥抱。 他挥舞着双臂提醒对方看过来,好在初舫是看到了,勒马走到他面前示意车队停下,随后自己翻身下马掀开黑沙向朱言枭走去。 “真美啊。”一旁的士兵感叹。 “殿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轻柔温润的嗓音响起让朱言枭更兴奋了,他一把抓住初舫的手就迫不及待的诉说着自己的期待。 “好的很,舫哥你们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你们等了多久。听到你们要来的消息后我是彻夜难眠,就盼望着跟你们见面。真是想死我了,我好激动的。” 朱言枭晃着初舫的手十分激动,左看看右瞅瞅的在随行人员中寻找:“不是说子暮也来了?他人呢?” “我在这儿。”朱言枭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充满少年意气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 抬眼便见一绣着银白色刺绣,身着蓝黑便装的少年掀开门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蹀躞上的金属配件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着,头上的蓝色发带也因为他动作轻轻飘起,张扬肆意,好不潇洒。 少年的脸相较于两年前是张开了不少,少了些儿时的稚嫩,多了些少年的意气风发。 “我的好弟弟又帅了,来抱一个!” 看到那张熟悉但又有一丝丝陌生的帅脸,朱言枭激动的是热泪盈眶,松开初舫的手就要冲上去抱他,却被萧辰一下躲开了。 萧辰抚平跟头发挂在一起的耳饰,十分嫌弃的避了避,拒绝道:“谢谢,但不要。” “真伤心。”被伤到的朱言枭刚打算捂着胸口表示自己被伤到时,发现有一灼热的视线从自己前下方传来,他低头就看到了一毛茸茸的脑袋。 那人局促着双手不语,却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看着这小孩朱言枭总觉得在那里见过,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好像在其他地方见过。 他环顾了下四周,在看到与其他人商议的初舫后恍然大悟,弯腰抱起那孩子就是亲昵。 “好孩子让我抱一个,真是长大了越来越可爱了。”朱言枭捧着那张脸就是捏,圆润润的手感十足。 “不要捏我脸。”初帆挣扎了几下反抗着,还好朱言枭比萧辰讲理,听到他这么说还真松开了他。 看着初帆开始泛红的脸颊朱言枭很是歉意的笑了笑,发现还有一辆马车后他转身向初舫问道:“舫哥是只有你们几个人吗?莫羽他们没来?” “不止我们,还有……嗯?”注意到朱言枭在看另一辆马车时,初舫就打算让里面的人出来,但他还没说出是谁,就被萧辰一把抓住胳膊。 初舫扭头看萧辰一脸不怀好意后有点头大。 萧辰拉着初舫的胳膊不让他说,自己则是开口,说道:“你要不猜猜是谁?见到他你会喜出望外合不拢嘴的。” “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张吗?”被萧辰这么一说朱言枭显然是不信的,但他确实耐不住好奇,真的猜起来了。 “莫小羽?” “不是。” “小淇?” “不在。” “空儿?木木?阿策?放莱哥?回哥?” “不在,不是,错,不对,再猜。” 朱言枭一连串报了好几个名字,可都是错误的,这真的让他很好奇了。他认识的差不多都猜完了还不对,难不成还有高手? 见他实在猜不出来萧辰感到十分无聊,揉了揉阿帆的头就打算揭晓答案了,谁知自己还没说答案就自己出来了。 “你们还要在这里耽搁多久?” 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马车里响起,声音清冷却有一股燥意。 萧辰说道:“呀,生气了,急了。” 听到这个声音,在马车前徘徊的朱言枭头皮忽然就发麻了,浑身一颤,踉跄几步到萧辰面前。他手背半挡着脸,微微歪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小声询问:“怎么感觉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你确实熟悉,还是特别熟悉的那种。”萧辰友情提醒。 “什么?”朱言枭一脸诧异。 然后就又听到初舫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殿下您二位应是五六年没见了,每次不是你不在就是他不在的,也不晓得您还记得不记得。” 萧辰替朱言枭回答道:“他包记得的。” 被他俩这谜语般的对话搞的头大的朱言枭疑惑问道:“谁啊?” “韵哥。”一直不吭声的初帆看他可怜,先一步说出来车内人的名字。 只是听到这个字朱言枭还是一脸懵,在脑内努力寻找了一番叫这个名字的人,可就是没找到匹配的。 看他还是想不起来是谁后,萧辰叹了口气,拉着朱言枭的胳膊走到马车前,一下掀开了那帘子,让他去看。 这一看不知道,看了总要吓一跳的,在看到里面那人的脸后,朱言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了。 “还真合不拢嘴。”朱言枭狠狠瞪了一脸看戏模样的萧辰,掐了把自己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弟弟自幼看热闹不嫌事大,魔童来着。 想到这儿,朱言枭被迫挤出一抹职业微笑看着里面的人,笑道:“好久不见啊,阿尧。” 那是一张清秀俊雅的儒生面貌,鼻梁高挺,薄唇微闭,一身青衣,长发半扎,青白色的发带垂在胸前,腰间带有一白云纹玉佩,身旁还放着几本卷宗和很是奇怪的木头旮沓。 与吵吵闹闹的萧辰不同,他很是安静的坐在车内,眼眸低垂的看着手里的卷宗,根本没有想搭理朱言枭的意思。 诗尧不说话,朱言枭就这样掀着帘子不知如何是好,而惹事的萧辰早就灰溜溜的离开了,跑的老远在看好戏。 “殿下,午时了。”诗尧合上卷宗,抬眸去看他。 那是一双暗淡的眸子,瞳孔黝黑宛如深渊,明明眼睛很好看,却是眼底发黑,阴鸷犀利。 被这么冷不丁的一看朱言枭差点滑跪,眼前已经开始走马灯的浮现出自己同诗尧的过往种种。 孩童时期叫他小姑娘被过肩摔,打碎他的花瓶被骂,喂死了他最爱的小鸟被揍了一拳,饭菜不小心泼他身上被踹,把他的作业弄烂被打…… 一想到这些事朱言枭就后怕,虽然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但他是真的怕诗尧,从小到大。 他坐车上不出来肯定是记恨着自己干的事,不然表情也不会那么恐怖,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见朱言枭忽然瑟缩,表情又开始转变的诗尧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他自然是不清楚自己于朱言枭来讲是个噩梦,他不下车眼底发黑纯纯是因为他已经连着几天没合眼了。 大晚上的不是被萧辰半夜不睡脑抽练功吵到,就是被阿帆半夜据木头的声音所惊扰,几天下来根本没睡上好觉,刚才又差点被萧辰扔来的木头砸到,没发飙都不错了,现在还能好声好气的说话真不容易。 头有点晕…… 闭眼扶额的诗尧叹了口气,眼前事物开始分散重叠已经有了要晕倒的迹象了。 以为诗尧不想搭理自己的朱言枭害怕的放下了帘子,对着地唉声叹气。 此时初舫看了看时间发现确实有些晚了,走到朱言枭面前说:“殿下,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晚些再聊也不迟,再不进城其他人可就坐不住了。” 被初舫这么一提醒朱言枭也反应过来了,他握拳敲了下手点了点头:“确实不早了。舫哥你们若是不嫌弃便住我府上吧,刚好我同你们叙叙旧,还能一起进宫见我母亲,她很是挂念你们。” “那就叨扰殿下了。”初舫笑了笑,那是眼睛微眯总是很好看。 “不叨扰不麻烦,子暮别玩了,走了。”朱言枭摆了摆手,扭头就去寻找逛城门口小摊的萧辰,对着他的身影叫道。 随后几人便进了京,而从一开始就盯着他们看的眼睛,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转移了方向。 因为不知道他们何时才到的朱言枭便把宴席设到了晚上。 而诗尧是头昏欲裂的根本支撑不起来,到了房间倒头就睡,根本叫不起来;初舫要清点事物管一堆乱七八糟的也抽不出身;朱言枭则是被传唤进宫一回来便没了人影,就留萧辰和初帆俩小孩不知道干嘛。 好在萧辰做了万全的旅行计划,不怕没事干,于是乎他拉着初帆就开始闲逛,但他这脚还没踏出府邸就被叫住了。 只见这府上管事的向他们二人走来,说是朱言枭临走前嘱托过,若是要逛街就要他陪同,毕竟他俩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出现事故。 原本萧辰是不打算让人跟着的,但一想到这里不是北乔规矩还那么多,出事了确实麻烦,便点头答应让这个名为薛文的管事一起。 事实证明让他跟着是对的,许多不知名的老店他都知道,让萧辰避开了许多坑,比那什么攻略手册好多了。 而当萧辰逛到城西路过那京中最有名的勾栏时,他自是要去听个书听个曲儿,好不白来一趟。 却不想,只是这一下,就碰到了让他一眼万年,彻夜难眠的人。 这一趟没白来,真好。 第5章 面圣 是夜,朱言枭设宴为萧辰一行人接风洗尘,宴会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愉快。 而在宴会散去,所有人都去休息时,有一身影从府内闪过,消失于夜色中,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阴暗的地牢内清脆优雅的高跟声在楼梯道间响起,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将室内几人的身影拉的修长,伴随着铁链的响动声,青灯挑起,阴森恐怖。 “说说吧,是谁伤了他?” 曼妙狠毒却又带有丝蛊惑的声音从地牢中响起,一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切,却让人头皮发麻,背脊一凉。 “没人说吗?那就是都有了。”见没人回复他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紫金匕首,望向被吊起的几人。 深邃的眸子眼波流转,那人手中的匕首指向了其中一人,他红唇微启,声音玩味,却是毒蛇吐信,阴狠至极。 “那就从你开始吧。” 清雅的高跟声再次响起,宛如恶魔的脚步,慢慢靠近猎物。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地牢中回响,为这不眠之夜再添一睹风采。 翌日 前往皇宫的马车内 “醒醒子暮,我们快到了。”初舫轻轻拍打着萧辰的肩,唤他醒来,萧辰哼唧了两下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回神发呆。 见他仍是一脸睡不醒的模样,初舫摇了摇头,拨开压在他脸上的发丝,拿起梳子将他那有些乱遭的头发梳平,边为他整理着装边叹道:“你昨夜是不是晚睡了,不然今儿早不该那么困的。” “我就晚睡了一会儿。”萧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 “你这样子像是晚睡了一会儿吗?若不是今日要进宫面圣你怕不是要睡到午时。” 初舫将他的发带系好,没好气的说:“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哥他们知道了,回去是要挨罚的。” 萧辰摸着自己的耳饰嬉皮笑脸:“哎呀,这不有舫哥你嘛,我哥他不会的。” “你这孩子。” 初舫无奈的刮了下他的鼻子,坐在车内,等待车停。 不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两位公子,我们到了。” 待车停稳之后,萧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然后便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望着自己面前的建筑。 清晨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打在宫门上,映照出一片金黄;庄严雄伟,富丽堂皇的宫殿沉浸在静谧之中,独显其权威与地位,在秋日灿阳的照耀下更为庄重夺目。 望着那宫门萧辰又打了个哈欠,左顾右盼了起来,走到初舫身旁,问道:“阿韵呢?他怎么不在?” “他一早便随同殿下进宫了,现在应是在等着我们,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萧辰点了点头,跟随着初舫的步子进了宫,然后看着那不曾改变的风景,那闪瞎人眼的金色,又打了几个哈欠。 金碧辉煌,极为奢靡。 萧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差点又要睡着的萧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皇帝朱叶行的寝宫——宣阳殿。 此时宫殿门口的李公公在见到他们二人到来后立马迎了上来,对着他们二人殷勤笑道:“两位公子请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向陛下通告您二位的到来。” 初舫点了点头:“麻烦公公了。” 李公公点了点头,说完便离开了,不过多久殿内就传来传唤的声音,接着李公公便领着他们二人进了殿。 “两位公子,这边请。” 当萧辰踏入殿内时,就感到一阵窒息。 相较于外面,这里更是富丽堂皇,光亮无比了。 看那随便一件东西便是金闪闪,价值不菲的样子后他只觉好怪,不应该这样。 但他并未将其展现在脸上,而是静静跟在初舫身旁不语,在看到两旁跪伏在地上的人后皱了下眉头,思索着要不要学着他们的模样给那高位上的皇帝磕头行礼。 萧辰其实挺不想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皇帝在他这里算不上什么。 但临走前他父亲交代过他莫要惹是生非,安稳回来便是,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只是不等他行动就听到一郑重威武但又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见朕就不必行礼了,上前来,让朕瞧瞧你们的模样。” 闻言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萧辰同初舫对视了一眼,二人才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朱言枭和诗尧,接着就是那高位上的人,而萧辰在看到高位上的那张脸呆住了。 他……是长这样的吗? 萧辰望着那张脸想到。 高位上的那张脸和朱言枭很像,但眉眼间少了点英气,不如说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他天庭高耸,粗眉密顺,唇厚齿齐,一脸淳朴至善,典型的老好人面相。 萧辰疑惑的并不是他居然是这张脸,而是他该是这张脸吗?这与他记忆里的完全不匹配。 在他记忆里,那九五之尊应是风清俊朗,神仪明秀,英气十足且自带气场,很有威压的那种,跟现在这张脸完全匹配不上。 难不成是老了?也没听说过这几年换过皇帝啊。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萧辰思索了起来,可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张俊朗的脸都有些狰狞了。 “右边这位就是萧兄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啊?”同初舫交流过的皇帝看向萧辰开口问道,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萧辰思索的过于认真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不答一旁跪着的人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好在一旁的朱言枭及时开口接道:“回父皇的话,他名萧辰,字子暮。他自幼便认生,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听到朱言枭的话萧辰才回过神来,抬头就跟皇帝的视线对上了。 在众人都提心吊胆的时候,那高位天子笑了,笑的很是和蔼可亲,他声音平缓却带有一丝喜悦的同一旁的李公公说道:“像,真是太像了,这孩子跟他父亲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啊?” 被他这么一说萧辰感觉更奇怪了,刚想反驳说你老是眼瞎了吗?我明明随我娘时就感觉一道冷冽的视线向他射来。眼睛一转就见诗尧眯着眼,眼神阴冷的盯着他,警告他不要多事,看的萧辰一颤。 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萧辰,扯了扯嘴角,笑眯眯的对着那皇帝拱手道:“多谢陛下夸奖,能和我爹长的像可真是荣幸至极。” “……” 他还特意加重了“荣幸”俩字,听的朱言枭,初舫和诗尧三人脸一黑眼一闭的,感觉头大,而在场其他大臣吓的差点晕厥过去。 他还是那么想怼回去,甚至还阴阳上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三人心想,甚至朱言枭都已经做好了求请的准备了。与此同时他也是明白了为什么都说萧辰是个混世魔王,死孩子根本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此张狂真是闻所未闻。 好在朱叶行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反倒是笑开了花,他拍手叫好道:“像,不止长相,说话语气也是那么的像。真是好久没见过萧兄了,你爹他近来可好?” “我爹他身体很好,多谢陛下挂念,您老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毕竟你眼神儿不好使,听力和记忆也不行,我爹什么时候会阴阳怪气了? 萧辰暗暗想着,没缘由的对这皇帝充满了敌意,总觉得现在不呛他后面就没机会了。 看得出他什么心理的初舫:“……” 感觉他语气不对的诗尧:“……” 没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有些欣慰的朱言枭:“T A T” 这之后几人又同朱叶行聊了几句,萧辰微笑着一张脸,说的尽是甜言蜜语,娓娓动听,惹得皇帝开怀大笑,却一直是话中有话,听的初舫和诗尧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真怕他哪儿句话没藏好被拖出去斩了。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早就知道你这孩子伶俐的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有你真是萧兄的福气。” 被逗笑的朱叶行夸赞,他这样真让初舫和诗尧疑惑他是真听不出来还是装的?想到这二人在看到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的朱言枭后合理怀疑是前者。 接着他们就见朱叶行旁边的李公公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朱叶行听完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望向他们三人,说道:“说起来你们此行是来看望你们姑母的吧?” 见三人点了点头,他又说道:“真是群好孩子,那朕就不耽误你们去见她了,快些去吧。枭儿你带他们去见你母妃吧,莫让她等急了,她可是一直念叨着你们呢。” 这是在打发人的意思。 “是。” 终于要结束了吗?朱言枭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跟皇帝共处一室,哪怕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随后几人对视了一眼,弯腰行礼退下了,只留初舫一个人待在原地不动。 见他不走领他们进来的李公公问:“左公子,您这是……” “草民有些话想同陛下单独说,还望陛下能给草民一个机会。”初舫抬头望向那高位皇帝,眼神坚毅的说道。 此话一出气氛又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朱叶行发话,其中有跪伏在地的人悄悄抬眼去看,却是看不清他的神色。 沉寂一会儿后那高位上的人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们都退下吧,那件事朕会考虑的。” “是。”跪在两边的人行完礼后便都离开,只留下一些宫女和几位宦官。 “你们也都退下吧。”朱叶行扶着额头对身边的李公公摆了摆手,那人领命后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只留下高位上的朱叶行和站在中央的初舫。 在那李公公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到皇帝有些疲惫的嗓音问道:“是你自己有话要说还是侯爷有话要说?” “……” “李公公。”不等他继续听就被一声音所打断,李长转头便见朱言枭笑盈盈的背着手望着自己。 李长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说道:“殿下,您是要吓死咱家啊。” 接着他踮脚向朱言枭身后看了看,见萧辰和诗尧正在不远处等着后,又问:“您怎么没带两位公子去见娘娘?” 朱言枭笑道:“马上,只是我忽然想起父皇今日的药膳还没喝,便想来提醒公公,可莫要忘了此事。” “殿下您有心了,咱家这就去给陛下准备。”被他这么一说李长确实想起今日的药膳没端上来,对朱言枭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公公了。” “殿下您言重了,这不过是咱家的分内之事。” …… “说个药膳的事要那么长时间?”不远处的萧辰在看到朱言枭同李长说话的身影后,蹲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草问。 诗尧望了眼朱言枭的身影说道:“人情世故。” 萧辰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反问:“跟他们讲什么人情世故?” 诗尧低头瞥了他一眼,见他那叼根草撑着脸的傻样摇了摇头,说:“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不过……” 诗尧顿了一下,闭眼倾听了一会儿,在确定附近无人,隔墙无耳后才继续说道:“刚才在殿内你也太大胆了,若是他听出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还能安稳的待在这儿?” 被训了的萧辰却是一脸无所谓,有恃无恐的说道:“那他不是没听出来吗?而且我也没说那么暴露啊,在场那么多人除了你跟舫哥又有几个人听的出来?” “那如果有人听出来又刚好告到了皇帝那儿怎么办?你爹他们不在,能在京中保下你的人少之又少,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回去交代,更何况你再惹人注目些交给你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咱几个这个点入京还不够显眼吗?本来就有人盯着怕什么?昨天我都甩掉好几个了,而且这事本来就……” 萧辰刚准备长篇大论跟诗尧理论一番,在听到一阵脚步声和看到诗尧向下压的手后戛然而止了,若无其事的同诗尧改换其他的话题了。 萧辰故作不耐烦的说:“是小小枭的问题,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去找姑姑了,好慢啊~~” 诗尧接了上去,没好气地问:“你知道路?还有小小枭是怎么回事?” “莫羽和小淇他们起的,说是因为他小时候长的比他们矮,很小一个,所以才这么叫的。”萧辰笑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叫很……” 萧辰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堆人向这边走来,他们脚步匆匆,神色悲哀,互相都在交流着什么,是刚刚跪在两旁的人。 此时为首的一男子在看到他们二人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身后那群人在见到他们二人时也都闭上了嘴,走的十分匆忙。 等他们离开后萧辰望着那些人的身影,起身拿下嘴里的草,扭头问:“谁啊这是?” 诗尧摇了摇头,望着那群浩浩荡荡离开的人,说:“不清楚,我同言枭进去时他们就跪在两旁了,看样子应是说了什么不合圣心的话了。” “是嘛……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你听见了吗?”萧辰若有所思的“嗯”了一下,又问:“太子?秋猎?是这些词吧。” 诗尧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萧辰也是领会到他的意思,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身后,从树后露了个头就见朱言枭向这边走来。 “哦,来了。” 朱言枭脚步匆忙,略带歉意的挠了挠头:“抱歉抱歉,聊的时间有些久,之后我请你们吃酒赔罪。” “好啊,就……” 诗尧打断萧辰兴致勃勃的劲,喝道:“好什么好,来时怎么说的,能喝吗你就好?” “你们不说不就行了……坏阿韵!” 知道诗尧一定会告状的萧辰哼唧了两下,十分潇洒的转身,按照自己的记忆就向后宫走去。 此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朱言枭看了眼诗尧,而后者只是耸了耸肩就跟了上去,看着他们二人朱言枭叹了口气,接着就想起了他俩不认路,连忙跟了上去。 “唉!你俩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你俩知道路吗就走那么快?!等等我!” 第6章 惠妃 终究是练过的人,哪怕对方速度并不快又不认路,还是根据指引所走,朱言枭还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跟上,累的他气喘吁吁。 诗尧瞥了眼弯腰喘气的朱言枭,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就是当初偷懒不训练的后果。” 朱言枭摆了摆手,边喘边回答:“多少年了不是?有毛关系?” 听到他的回复诗尧没有回答,而是径自往前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言枭只感腿疼,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萧辰的衣服,在被自己亲表弟来了个“你真的很废”的评价后,终于不用再追赶他俩了。 不怪他俩如此评价自己,毕竟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如他们二位。 小时候在北乔被拉着练基本功时,自己没少偷懒,不然也不会追也追不上,骑射还次次排倒数,真是后悔啊后悔。 朱·真·后悔莫及·言枭,摇头表示着无奈。 此时虽才入秋,但宫里明显要比外面凉许多。 宫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里已经有了树叶脱落的迹象,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荡,在空中跳了几段舞,绕了几个弯,轻扫了那宫殿门前写有“唯婉宫”的牌匾后,停在了门前,然后被一扫帚扫起。 宫女有些烦躁且暴躁的拿着扫把打扫着那满地的落叶,打了个哈欠继续骂骂咧咧的,显然是对这些不合时宜的叶子有意见。 她埋头苦干,正要清扫一旁的落叶时就有一只鞋闯入了她的视线。宫女悄悄瞥了一眼,在见到是谁后连忙弯腰行起了礼。 朱言枭看了眼殿内的状况问道:“嘘,小声些,我母妃在吗?” 被问道的宫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多谢了,我们走吧。”得到回复的朱言枭对着身后二人喊了喊,这时那宫女才注意到来的不止朱言枭一个。 她悄悄抬头,便被那一抹红给惹红了脸。 路过宫女身旁,感觉她在看自己的萧辰停下脚步,对着她点了点头后就跟了上去。他那扎起的高马尾甩起幅来,潇洒肆意,多是引人注目。 朱言枭进门后先去殿内了一趟,在没找到人后便从主道旁的小路绕了过去。那条路并不窄,刚好够两人通行,从那条路过去后便是豁然开朗,让人眼前一亮。 那里有一个小花园。 相较于殿外那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装饰,这里显得格外的朴素,却也是花团锦簇,更有一番别样趣味。 不知名的器具伴着水上下打转着,曲水引流着自然落下的花瓣与叶,向那低处的池塘边汇去。 虽然已入秋,但那花开的仍是五彩缤纷,围绕着池塘一角向外延伸。向上爬的藤蔓,向外扩的枝丫,争先恐后绽放的花蕊,清脆悦耳的鸟鸣,以及那扑扇翅膀飞翔的蝴蝶,都为这深宫之中增添了一丝生机,显得不再那么孤寂。 萧辰进入这一方天地后,抬眼便看到一身素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 那女子手里拿着水壶哼唱着歌谣给那些花儿浇水,她身旁还有一角空地,铺满了石砖,上面摆放了两排兵器架,看那光滑却有些磨损的样子,应是格外受到主人宠幸从未荒废过。 待慢慢靠近准备给她一个惊喜时,萧辰这才听出她哼的是北乔的民谣。 “北雁故人无暮葬,岂闻南山迹同归……” 听到那首民谣萧辰没忍住将其读了出来,然后他就听到诗尧有些无奈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见朱言枭有些惊慌失措的转身,把食指竖在嘴边想让他二人安静。 可那歌声却在萧辰开口的第一下便停了。 见女子没有动静,朱言枭敛色屏气,头一热的对着那人喊道:“母妃。” 听到朱言枭的呼唤,萧洛芙摇了摇头轻叹一身,将、水壶放下,缓缓转身面向他们三人。 风吹过发梢,露出了那张萧辰和诗尧十分熟悉却有些陌生的脸。 和蔼可亲,英气十足又十分飒爽的脸上多了些许疲惫,甚至有些苍白。那双炯炯有神如烈日灿阳,夜中繁星所璀璨的眸子已然失去了光亮,却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迸发闪烁了起来,哪怕只有一瞬,也都深刻的印在他们脑海中。 那双红唇微颤,望着他们哽咽的说不上话,却还是对着他们轻轻笑道:“你们来了。” 她好像变了…… 萧辰和诗尧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有种说不上的滋味涌了上来,只觉口中十分苦涩。 见他们三人呆愣在原地,萧洛芙迎了上去,在萧辰和诗尧不明意味的注视下,拽起朱言枭的耳朵骂了起来。 “你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带他俩过来?是不是偷摸去玩了忘了时间?怎么跟你说的?见到人就给我带过来,你让老娘等好久。” “……”此时此刻还在感慨哪里变了的萧辰和诗尧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这确实是他们的姑/姨母,还是那么的霸道啊。 “母妃松手!松手啊!耳朵要掉了!母妃!”被拽疼的朱言枭连忙去拽萧洛芙的袖子想让她松手,见她不动就又求助般的看向萧辰和诗尧:“子暮,阿尧,救命啊!” 终于看不下去,感觉再不阻止就要出事的诗尧于心不忍,喊道:“姨母,是我们晚到的,跟言枭没关系。” “真的假的?真不是这小子自己忘了时间让你帮他打掩护?”萧洛芙不信邪的打量了一下卑微求饶的朱言枭反问,她可不信朱言枭的话。 “姑姑,以阿韵和枭哥的关系,你觉得他会帮忙打掩护吗?没火上浇油就不错了。”此时萧辰也插了一嘴,还向朱言枭眨了眨眼,示意他接上。 得到他弟弟眼神提示的朱言枭忙的大喊着:“对对对,母妃,我你可以不信,但阿韵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孩儿真的没撒谎!”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朱言枭狰狞着一张脸求饶,萧洛芙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末了叹了口气,松开了拽着朱言枭耳朵的手,那里已经红透了。 感觉下一秒就要滴血的朱言枭刚捂住耳朵想怼回去,就听到他的母妃轻飘飘却又冷漠无情的一句:“下不为例。” 直接把他的话堵死,有苦难言。 看他这样萧辰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就感觉有东西挡住了自己的阳光,还没反应过来,他和诗尧就被萧洛芙握住手,被拉着去那殿内叙旧。 “我的好子暮,好阿韵啊,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大孩子了,来让姑姑姨姨好好瞅瞅。”萧洛芙拉着他俩坐到椅子上,捧着萧辰的脸左瞧瞧右看看的,又看着诗尧的脸,捧瞧着。 望着那俩张有着故人之姿的脸,她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还好还好。” 听她这么说二人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朱言枭这时凑过来问:“还好什么?没长歪?” “还好没随他们的爹。我哥那个古板的,要是子暮真随了他我们萧家可要完了,还好随的是你舅母不是你舅父。夏大哥他更是个老古板,还好阿韵没随他,不然就是小古板了。”萧洛芙边说边拿起盘中的坚果就给他俩剥。 “随我舅父和姨父怎么了?希哥和月姐不就随舅父吗?也没见长歪。” 萧洛芙把去了壳的坚果塞到诗尧和萧辰手上,拍了拍手问:“长歪了才怪呢,我哥怎么说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怎么可能长歪。你不觉得一家子长一张脸很怪吗?” “有什么怪的?舅父和姨父那么帅的人。” “你母妃我更喜欢跟美女长的像的,子暮是这样,阿韵也是这样。看着他俩这张脸,我就想起了同染姐姐和淑姐姐同居的日子,那时候是真的幸福美满,只是可惜……”萧洛芙望着萧辰和诗尧说道,特别是看到诗尧的脸时,越看越伤感。 他俩是真的很像他们母亲,特别是眉眼那里,真的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柳柒染的深情,萧洛淑的不羁,简直一模一样。 “等等,咱先别伤感。” 听完萧洛芙的话,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朱言枭抬手打断了他母妃的自我伤感:“难不成你对我又打又骂,美名其曰打是亲骂是爱的,是因为我跟你长的不像?” 听到他的话,萧洛芙有些无语,但还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朱言枭跟个二愣子一样站在一旁,立马扔了个果壳过去:“你才知道?傻站着干嘛,把这些给我剥了。” “不是有宫女吗?为什么是我?”朱言枭望着那一排的宫女,不理解的指了指自己,为什么? “亲手剥的更有诚意。你们都退下吧。现在没人了,你剥不剥?” 看他还傻愣在原地不动,萧洛芙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在只剩他们四个的时候又问了一遍。然后萧辰就见朱言枭很是不服气的坐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剥起了坚果。 见朱言枭被骂,萧辰撑着头笑道:“其实枭哥跟姑母长的挺像的。” “有吗?” “有的,侧脸还有鼻子那里,一样高挺,很像。” 萧辰说完萧洛芙就让朱言枭扭过头来,再拿起镜子对比了一下自己,确实有点像。 剥着壳的朱言枭又凑了过去,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萧洛芙惊叹:“还真挺像的唉。” 然后他就听到了萧洛芙很是小声的嫌弃出声:“真造孽。” 虽然很小,但在坐三人其实都听到了。 此时的萧辰很是看戏般地观望着朱言枭神色,难为诗尧在听到这句话也顿住了。 此时此刻故事的主人公朱言枭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别提多难看:“……” 不是,为什么?! “不提这个了,阿韵,子暮,你爹他们怎么样了?染姐姐的病好了没?月儿是不是又变漂亮了?阿空和阿羽是不是和好了?小淇有没有再闹了?阿策他还在喂猫吗?小回有没有再惹小放莱生气?木木他的研究怎么样了?还有……” “等等姑姑,我们一个个说好不好,不急的。”萧洛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后,萧辰头都有些绕不回来了。 “我爹他们都还好,我娘的病早好了,我姐自然是个大美人,不过邵空和莫羽还是老样子,但都是莫羽单方面的置气,小淇她当然闹腾啊,她哥都管不了她……” 他同诗尧交替着回答萧洛芙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宋策喂的猫生了几只仔,张放莱把燃料溅了邂回一身,却是邂回被追着打,木木的新研究器材被阳游叼走,府内的树砍了几棵等。 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萧洛芙听的很认真。 她一脸沉浸的听着这些事,闭上眼这些事犹如身临其境的展现在眼前。北乔的人和事都浮现在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第7章 八卦 不知过了多久,萧辰和诗尧将一切萧洛芙所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萧洛芙则发起了呆。她不说话,四周便都安静了下来,直到朱言枭提了个疑问。 他嗑着瓜子抬起手询问着:“说了那么多为什么没听到希哥的事儿?连舫哥和阿帆都没有。” 然后他就得到了三脸鄙夷。 “你是傻了吧唧吗?小希的事自然是问阿舫啊。至于阿舫和阿帆,他俩都来了有必要让子暮和阿韵他俩代传吗?” 萧洛芙跟看傻子一样,看着瓜子磕一半没反应过来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 过了好久,朱言枭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个是什么眼神,很是恍然大悟的“噢”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朱言枭很是八卦的凑到了萧辰身旁,他好奇,求解答。 “三四年了吧。”萧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诗尧,见诗尧点了点头,朱言枭更是震惊了。 “说说,说说。”朱言枭求道,然后他就接到他母妃的再一次鄙弃。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萧洛芙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朱言枭,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少了什么人。 “说起来,怎么不见阿舫和阿帆?他不是同你们一起来的吗?” “阿帆他去参加什么研讨活动了,刚来一天他哪儿来的消息?至于舫哥他……他跟皇帝说什么呢?”刚想回复萧洛芙话的萧辰忽然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初舫要干嘛,扭头求助起了诗尧。 诗尧摇了摇头:“舫哥他同陛下有事商议,应是关于您的诞辰。” “啊?”萧洛芙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拧着眉开始思考怎么个事儿来,这时朱言枭又开口提问了。 他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问:“可那不是腊月的事吗?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提前布置,提前熟悉,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诗尧望着那秋日晨中的茶水,为朱言枭解答。 “那也不用……啊!疼。” 朱言枭还想再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背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扭头便见他的母妃皱着眉看着他,表情很是可怖。 萧洛芙命令:“你闭嘴。” “我又说错什么话了?”朱言枭弱弱地问,但显然他的母妃是不会听的。 “呀!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有劳你们费心了。”萧洛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接着她攥紧了裙摆,一双充满忧郁没了光的眸子正望着殿内一处发呆,并用十分微小的声音喃喃:“原来大哥他还记得。” 说完她就又恢复了原样,因为刚刚朱言枭缠着萧辰和诗尧讲八卦,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看着打闹的三人萧洛芙有些恍惚,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的,甚至是比他们还无忧无虑,只是现在…… 罢了,萧洛芙摇了摇头,忽然咳嗽了起来。 听到咳嗽声三人立马停了下来,朱言枭十分焦急的凑了上去:“母妃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咳嗽了起来?” “无碍,应是呛到了。”萧洛芙摇了摇头,指了指桌面上的坚果笑了笑。 她是这样说的,但三人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担心。 见他们三人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萧洛芙叹了口气,在三人额头上都敲了一遍后,又同他们叙起了旧。 这期间确实没有再咳嗽也没什么异常,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而不知道又聊了多久,同朱叶行商议事宜的初舫终于来了。紧接着萧辰三人就像被嫌弃了一般,被晾在了一旁。 看着萧洛芙拉着初舫的手聊的是热火朝天的,罕见的温柔,脸都红了起来。在门外坐着的朱言枭“啧啧”出声:“感觉咱仨是被抛弃了。” 萧辰点了点头,诗尧则是不语。 “那既然如此,到底什么情况啊你俩跟我说说呗,我真的很好奇。”在确定是被抛弃的朱言枭很是激动的凑到萧辰旁边,求他告知。 只是可惜萧辰耸了耸肩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不造啊,那时我才多大啊!你问我我问谁?” 萧辰不知道,朱言枭便把目光放到了诗尧身上,不过他并不觉得诗尧会告诉自己所以没抱多大希望。 谁知诗尧抬了抬下巴,示意朱言枭去看初舫的手。 朱言枭顺着他的动作一看,这一看差点尖叫出声,他扒拉着诗尧的衣服,用只有他们三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确定?” 诗尧抱胸一脸平静:“不清楚,我当时也不在,只是听月姐说了个大概,但你猜想的概率挺大的。” 他这话音刚落就感觉朱言枭就真的要忍不住了,差点蹦起来,然后就听到一个十分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概率?” “嗯?小孩?”听到这个声音,萧辰转身去看,然后就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娃娃满脸好奇的望着他们。她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的,穿着一身粉色衣服可可爱爱的。 “哎呀,小安棠。”朱言枭看到这个小女孩后立马蹲下身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一下便被抱了起来。只是在朱安棠刚被抱起一会儿,软乎乎的小手就开始捶打起了朱言枭,她十分抗拒的要从朱言枭身上下来。 “我要去找姨姨,你快松开我。”朱安棠抗议着,见状朱言枭不得不把她放到地上,然后三人就看她迈着小短腿向萧洛芙跑去。 “她谁啊?公主?”见她差点摔地上,萧辰问向朱言枭。 朱言枭点了点头:“很小一个吧,才七岁。” 说完他就见萧辰震惊的合不拢嘴。萧辰扒拉着诗尧的衣服,一脸不可思议甚至还结巴了起来:“长的像吗这儿?” 见诗尧也是一脸沉寂,萧辰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皱着眉去看朱言枭。 朱言枭耸肩习以为常地笑道:“很正常,她跟她亲哥长的挺像的。” “谁?” “老三,安王,朱言荣。” “哈?”萧辰又有疑问,只是不等他问出口,就见初舫和萧洛芙向他们走来,其中萧洛芙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小不点朱安棠。 “阿舫你得看着点小希,他从小就顽皮也就只听你的话,你可得看好他别让他去祸害其他人。”萧洛芙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初舫的手,望着他手上的银戒笑的合不拢嘴。 “自然,伯母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放肆的。” “那就好那就好,伯母跟你说,小希他……” “……” 听着萧洛芙同初舫的对话,朱言枭合理怀疑事情确实如他所想,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诗尧扶了扶额头好心提醒:“你收着点。” “安了。”朱言枭比了个手势让诗尧放心。 此时走到他们面前的初舫在见到他们三人如此开心后问:“你们在说什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会儿吃什么,你说是不是啊子暮。”朱言枭收起微笑用胳膊肘戳了戳萧辰,让他接上。 “对。” “吃什么?我一会儿要陪安棠招待不了你们了。不如这样,晚些时候我再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在这之前枭儿你可要照顾好他们,可莫要怠慢。” 萧洛芙思索了一番,看了眼一旁抱着娃娃的朱安棠,又看了眼面前的四位青年,如是决定。 朱言枭点头,耍帅抬手:“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四人同萧洛芙做了告别便离开了。 只是萧洛芙在他们离开后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语,她牵着朱安棠的手也开始小幅度的颤抖了起来。 “姨姨。”感觉到哪里不对的朱安棠晃了晃她的手让她松开,然后举起手中的娃娃递了上去,用那十分稚嫩可爱的声音歪头说道:“送你。” “给我的?”原本低着头的萧洛芙在看到那举起的娃娃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 “对的,哥哥说了,安棠的娃娃只能给喜欢的人。我喜欢姨姨,但姨姨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小公主睁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问,萧洛芙将那娃娃拿起,含笑的摇了摇头,揉了揉朱安棠的头,说:“没有不开心,就是太激动了。” “激动?” “嗯,在一条了无尽头布满黑暗的道路上,在你灰心意冷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见到熟悉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总会是激动的,感觉一切都有了盼头不是吗?” “嗯……不懂。”朱安棠歪头想了想,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萧洛芙弯着那双明媚的眸子,笑道:“安棠是不需要懂的,你若是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不懂也没关系。” 这锁雀深宫到底是不该存在的。 好在,快要结束了…… 如果说来时的追赶气氛是欢快的,那现在离去便是深沉苦闷。除了朱言枭还在没心没肺的同初舫讲解一些京中的能人异士,街坊八卦外,其余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特别是萧辰,脸臭的要死。 “你表情收一收,太过明显了。”同萧辰并排走的诗尧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萧辰,提醒着。 萧辰叹气:“还是变了啊,阿韵。” 不等诗尧回答他又说道:“为什么?她都那么疲惫了为什么要强装坚强,为什么?” 萧辰望着那有些灰尘的天,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渐渐暗淡,死气沉沉的,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诗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头,说:“子暮,这里是皇宫。” “……” 萧辰烦恼的摸了摸自己的耳饰,看着那红底高墙,望着那没有尽头的宫道,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却又像是没来过……” 这里与他记忆中的皇宫完全不一样。 他小时候来过这里,陪同着他的父亲。 虽然那时的他还小,什么都不清楚,但那时的皇宫没有现在这般死气沉沉,布满阴霾,多的是五彩斑斓的色彩和充满感染力的欢声笑语。 他不记得当时进宫是为了什么,只记得自那之后,父亲就再也不愿意来燕中了,再也不肯进宫了。 那时的萧辰曾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去京城,不见皇帝了?然后萧辰就很少见的在他父亲那张处事不惊的脸上看到了忧伤。 尽管过来多年,一切都迷糊了起来,他还是记得他的父亲当年说的话,他说:“失了心的人,丢了鞘的剑,就没必要见了。” 而在那之后的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他最爱的姑姑不见了,连带着顽皮总是惹事却对他很好很好的小小枭。 他找了好久好久,拉着诗尧,拉着莫羽,拉着他所有的朋友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在他们累的筋疲力尽再也动不得的时候,有人说他姑姑进了宫,去享荣华富贵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哭了好久好久,等到再也哭不出来靠着母亲的肩膀睡去了,才消了声。 那时的萧辰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要去宫里质问姑姑,为什么要离开。 可真到见面了,望着她那陌生的双眼,那失了意气的却又要强装的模样,他开不了口。 你看起来好累啊,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