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e开始谈恋爱》 第1章 矛盾 “咚。” “咚。” “砰！” 浴室。 又一拳砸向镜子，镜子的边框终于出现放射状裂痕。 谢有阴沉地盯着镜中自己，头发散乱地掩盖住大半张脸，唇色浅淡。她把手从玻璃里拔出来。 惨白的皮肤上是新鲜涌出的血液，伤口深可见骨。谢有浑然不在意，扣下一小块碎片，低头看向完好的右手。 手腕挂着一串手链，陈方晴在东京神社帮她求的，巫女亲手编织。 谢有顿了一下，怕沾上血不吉利，没有直接划下去。 就在这一秒，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振动起来。陈方晴请求语音通话。 谢有垂眸，随意把碎片扔进盥洗池，按下接通。 “明天接你的车改到凌晨三点了。我改了红眼航班，记者应该来不及发现。可能会有粉丝蹲，不过她们应该不会做过激的事。” 冷静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回荡在浴室。 谢有没有回答。 “谢有？” “我知道了。” 谢有开口，嗓音沙哑干涩。 “谢有……” 没等陈方晴多说，谢有挂断通话。 第二天，凌晨三点。黑色商务车按约定时间到达谢有所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手怎么了？” 一上车陈方晴就发现了不对劲，谢有的左手缠了一圈纱布。 “意外，”谢有故意伸手往陈方晴眼前晃，“你信吗？” 陈方晴皱眉，握住她的手臂想检查有没有伤痕：“你又自残？” 手腕上没有新伤口。 “能跳，不影响排练。” 接完电话以后她失去心情，随便给自己包扎了一下，现在还在疼。谢有收回手，把冷帽拉下来盖住脸，一副不想沟通的样子。 “有病就去看医生，热搜上那些事白姐会处理。” 谢有懒懒地回应：“你想和我吵架？” 她知道陈方晴是真的在解决问题，或者换句话说，谢有痛恨陈方晴只想着解决问题。永远理智，永远波澜不惊。难道这人看到热搜就没有任何要质问的吗？事情曝光第一天陈方晴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不要紧，不会影响巡演。 “你觉得呢？”陈方晴声音轻了点，带了点怒意。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和你吵。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们不要打扰彼此比较好。” 谢有的头偏向车窗。哪怕看不见，她也不想被陈方晴看。 秘密被公之于众，骄傲被公众咀嚼践踏——谢有人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了。而陈方晴当做和以往任何一次危机公关一样，告诉她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 车内陷入沉默。 如陈方晴所料，机场没有拍她们的。陈方晴卡着能买到票的点改的行程，等站姐发现再赶到估计是接机了。 谢有双手插兜，不看四周，紧紧跟在陈方晴身后。登机很顺利，进到商务舱，谢有调低座椅，倒头就睡，自然错过了陈方晴复杂的眼神。 但陈方晴什么也没说，只是帮谢有掖好毯子。 谢有，我看不懂你。 身旁的谢有陷入熟睡，陈方晴毫无困意，给团队的随行医生发消息，说谢有的手不小心受伤了，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影不影响跳舞。 医生也是前公司的老熟人，问谢有是怎么伤的，你在她身边她咋还伤着了？ 陈方晴打字，我俩在北城市不住一起。 医生发来哈哈哈的表情包，不好意思习惯你俩同居了。 一起住宿舍那几年，熟悉的工作人员都默认二人在谈恋爱，连领导路过也会打趣两句。 只有谢有和陈方晴知道，不是的，她们从来没有谈恋爱，好比有人为了家族利益联姻，“纯友情”的CP关系也不过是为了一种可能更好的前途。 现在证明陈方晴赌对了。是她主动请求和谢有一起走下去，也拿到了她想要的：第一名出道，和后续的资源。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她们的名字捆绑得比一般恋爱关系还要深，与此同时也失去谈真心的资格，为了营业时能保持新鲜感甚至私下避开见面。 FL5E的队友关系没有观众揣测的那么差，陈方晴和谢有的关系也没有传扬中那么好。比如现在，陈方晴和社交媒体里看热闹的观众知道的一样多，谢有拒绝沟通，她就无法得知真正发生了什么。 陈方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久违感受到事情不在掌控的感觉。她看向谢有，毛毯和冷帽把这人包裹起来，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眼下有些乌青。 谢有，我不懂你。陈方晴想。 下飞机的时候谢有照例走在陈方晴身后，只不过围着一圈粉丝在拍，陈方晴便搂着她走。谢有有些僵硬，又怕藏在口袋里的左手被粉丝发现不对劲，也就半靠在陈方晴身上。反正她们平时比这亲密得多，没什么不对。 二人都戴着口罩一言不发，推着行李箱急匆匆走出大厅，坐上商务车。 留下粉丝们面面相觑。 “她俩啥意思？” “不知道啊，看着也不向闹掰，还勾肩搭背呢。” “朋友们没开玩笑，我拍出分手神图了。” “从哪里开始是分手？” “分手是一种感觉，而且神图才是重点，这俩穿得像情侣装但表情像离了的，很带感啊！” “呸，你小声点，唯粉还在旁边呢，别说这些。” 粉丝修图很快，二人的机场图在一小时后登上热搜。CP粉有嗑的有破防的，唯粉则是在庆祝转发抽奖，希望二人解绑。 不过对于正在体育馆后台吃外卖的二人来说都无所谓。这段时间有点动静就要上热搜，陈方晴早已习惯，出道那会比这更腥风血雨，纯当巡演预热了。谢有本来就不爱看社交媒体，此刻更是漠不关心。 谢有是左撇子，右手没有左手灵活，拿勺子有些艰难地舀饭吃，左手给杨医生做检查。 “处理得不错啊。”杨医生道。 “学过，专业的。”谢有有些得意地挑眉。 “我这是夸你吗？”杨医生帮她缠好新纱布，“别做剧烈运动，不然好得慢。其它没啥事了。” “您这说了白说，我总不能站台上划水吧。” “别给我贫嘴了。”杨医生站起来，冲陈方晴道，“你看好她啊。如果出现恶化再联系我。” 谢有不吭声，埋头吃饭。 陈方晴看向杨医生，露出淡淡的笑容：“好。” 杨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俩一眼，提起医药箱离开。 不止是医生，别的工作人员也发现这两个人不对劲。 彩排时二人的交流极其简短，没有互动的时候就分开站。陈方晴偶尔说点完整句子，谢有就“嗯”“好”地回答，连伴舞都有些为难：“谢有姐你站到我的位置了。” “对不起。” 谢有挪回自己的站位。 签了保密协议的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干活。 只有几个新来的把好奇写在脸上，想问又不敢问，趁空闲的时候在网上疯狂搜索补课。 巡演主题是“逃离未来”，80%选歌都来自FL5E的原创EP，双人组合名也从原团名FL5E中产生，叫Fri。 大歌的互动还好，双人曲就避无可避有亲密接触。 伴奏的最后一段钢琴音缓缓淡出，音响重归于静。下一首是她们的双人曲。谢有摘下耳返，不看身旁的陈方晴，对舞台下的助理喊道：“我想喝乐乐椰奶。” “我去买。”助理应道。 “不用，就跟你说一声，我自己去。” “还有一首歌没排。”陈方晴提醒，意思是喝了会齁嗓子。 谢有没理。 演出首站落江市位置偏北，入秋早，晚上气温很低。谢有穿的运动短裤，两条腿又长又直，陈方晴站在贴t型胶带的地方，看她走下舞台，没动，低头打字：“她的外套在化妆间。” 她们的助理是同一个。 台下的助理想去追谢有，又收到陈方晴的消息，脚步顿住，谢有已经轻快地从侧门出去了。 陈方晴叫住助理：“没关系，去拿外套给我。” “可是……” “没关系。”陈方晴重复一遍。 她必须得和谢有沟通。 陈方晴戴好口罩帽子，接过助理递来的外套，冲出体育馆。她记得最近的一家罗森便利店在南出口，应该有卖谢有爱喝的那款椰奶。 然而谢有只是去负一楼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听无糖可乐，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喝。方便找准动作感觉，也好让舞蹈老师看清楚，彩排舞台她习惯穿短而薄的服装，这会已经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受到凉可乐慢慢从胸口流到胃，手也是麻的。谢有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强烈的害怕。仿佛回到了选秀期间，被外界舆论和内在焦虑一起架在半空，蹬腿都不知道怎么发力。她害怕失控。 比选秀更糟糕的是这会她没法通过把舞台跳好来回击。比起三十岁半过气偶像重喊梦想口号，直观的恋爱新闻显然更好看。 谢有觉得委屈，但她不想在陈方晴面前哭。 何况陈方晴就是害她什么也不能说、说什么也不好的罪魁祸首—— “有有姐。” 罪魁祸首气喘吁吁，站到她面前。 谢有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硬是没掉一滴下来：“这么喊我干嘛。” “有有姐，别不理我了。工作室已经发了公告，我们经纪人也一直在处理流言。大家都在保护你。”陈方晴弯腰，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谢有吸鼻子：“没关系啊，是我犯错影响巡演，你随时可以跟我们的粉丝说我有多负心，对你造成多深的伤害，随时可以换个队友。” “不会的。” 陈方晴抱住谢有，轻声道。 谢有捂住脸，肩膀耸动：“我做错什么了？你知道我比谁都更希望FL5E好。” 从出道起，谢有一直被称为榜样爱豆，唱跳优秀，认真敬业。大家安慰她没关系，观众的记忆很短，等过几天新的八卦出现大家就会忘记你。谢有无法接受，也不愿意看到粉丝失望。 “我知道，我最知道。” “你知道屁。” “明天演出怎么办？所有人都想看我笑话。” 陈方晴轻轻摸谢有的背：“不会，有很多粉丝期待你的舞台，她们都在鼓励你。” “陈方晴，”谢有终于抬起头和她对视，眼眶泛红，“热搜上说的是真的。全世界我最讨厌你。” 负一楼的天花板很高，低功率LED灯的光打在谢有漂亮的眉骨，在鼻梁窝出一弯阴影。 陈方晴背对光源，神色晦暗不清，只是道：“先回去排练好不好？我买了乐乐椰奶。大家都在等你。” “我本来就打算回去。” 谢有嘀咕，起身时已经擦干眼泪，只是眼眶还泛红。她把外套拽拢，脊背挺得笔直，走在陈方晴前面。 陈方晴跟在她的影子后面。 背对二人的走廊尽头，黑暗拐角处，有光一闪而过。 第2章 秘密 今天有没有晴天巡演聊天楼9.0 第254楼 有姐晴妹到底啥意思，我想这么久没想明白 第255楼 没关系反正两个人不可能不麦的金主妈妈的大钞票可不跟她俩开玩笑 第256楼 楼上牙口真好这都能嗑，心疼炒番茄 第257楼 你不嗑还看这栋楼干嘛？抖m 第258楼 我也是老友情饭啊，现在心疼都不能说？这件事不就是叉歪的错？ 第259楼 嗯嗯嗯你说得对但是叉歪唯一女友炒番茄炒番茄唯一女友叉歪 第260楼 楼主 不要吵，我随时护楼 第261楼 没吵啊这不友好交流一下 第262楼 楼上有点太歪屁股了先说好我也嗑但这事确实是有姐不对吧她讨厌陈方晴又不是我逼她说的陈方晴没刁她已经是神人了 第263楼 咋不骂那个拣货大粉，想当粉圈大明星想疯了曝人家** 第264楼 有什么话线下自由搏击的时候说吧，有姐晴妹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 第265楼 她俩不麦的话你能帮我扔臭鸡蛋吗？ 第266楼 没有蹲局子的计划 第267楼 666又帮谢有转移话题上了，别带陈方晴共沉沦好吗，她就是黑脸我也支持她，楼里都是谢有水军吗？ 第268楼 楼主干活这里有脏东西 第269楼 又脏东西上了？你花钱有我多吗？ [图片] 第270楼 你给谢有花了几个钱啊……Fl5E的盘我算1/7，你买的不全是晴个站的周边 第271楼 1/7的钱不算钱？我FL5E团粉不能说话？咋要钱的时候说每个人都是一份心意割席的时候又把我打成1/7的钱了？你们话术能不能统一点？ 第272楼 去看微博吧，豆瓣还是太溺爱，老陈体面人人设永不倒，都说了这人修佛，能忍谢有的神人一个 第273楼 啥意思，老谢除了这事不地道还有啥好尬黑的？别以为追过FL5E都死了，老陈的烂事也有人记着呢 第274楼 楼主 歪楼了，就此打住，要吵的去另一栋吵架楼吵，下面再吵我要删评了 厉冰刷豆瓣刷得眉头紧皱，给陈方晴发微信：你和谢有咋了？ 陈方晴没回。 正在排练双人曲访客。 访客的歌词讲双向暗恋，本身就是甜情歌，并且对“纯友情”具有重大意义，是选秀时谢有和陈方晴第一次合作的舞台。 当时谢有是A组热门选手，选到了C组默默无闻的陈方晴。 合作获得当期第二。也正因如此，二人获得了额外的后采镜头。 被问到“为什么选陈方晴”时，谢有挑眉，声线稚气未脱，语气却拽得很：“我喜欢咯。” 镜头给到陈方晴，只拍到她盯着谢有笑的半张侧脸，声音羞涩：“她说能拿第一我就跟她来了。” 访客第一段副歌结束后有一段很长的间奏，原曲是一个人低喃，谢有改编成了双人互动，她追求陈方晴，每次表演时说的情话都不同，有段时间还流行过“谢有情话宝典”的词条。 今时不同往日。 谢有宁愿笔直站立等间奏过去。 陈方晴等了两秒，确定谢有真的不开口，无奈地放下话筒走到她身边。 伴奏没有停，离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欢快的乐器伴奏掩盖二人的对话声。 “有有姐，不能这样吧。” “明天我会和粉丝道歉，私人事情影响演出。”谢有虚盯着二楼座位席。 陈方晴温和地笑。她300度近视，日常戴有框眼镜，银色边框折射出锋利的冷感，但她眉眼柔和，一笑起来就冲淡这种冷。 “没关系。我当初说CP是互帮互助，不就是要两个人一起面对吗？” 谢有终于抬眼，目光移向她：“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陈方晴不慢不急：“我们两个人是捆绑在一起的，名字，商务，价值。Fri才成立两个月，你道歉，相当于自毁招牌，后面的工作怎么办？” “难道我做一个撒谎的偶像不是自毁招牌吗？” “你知道愿意买票的大部分是怀念FL5E的粉丝。你不仅代表我们两个，还代表FL5E的一员。粉丝想看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 陈方晴加重“一直”两个字的语调。 谢有被陈方晴的逻辑绕进去：“我又没说解散Fri。” “你道歉以后想干什么？说我们确实不和，然后和我不再互动？” 谢有沉默。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是不是很幼稚？有有姐，不可能的。第一场观众可能觉得新鲜，第二场她们就要退票投诉，最多第三场，又要上热搜，词条是毁我青春，陈方晴谢有退钱。” 陈方晴比谢有高几厘米，低头就能贴到谢有的额头，音调充满蛊惑意味：“有有姐，和我一起保护粉丝的梦想吧。等做完这个梦，你再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不好？” 谢有几乎被说服。她的手被陈方晴握住，温暖传递过来。 “一切都会变好，你放心。” 陈方晴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谢有如梦初醒。“纯友情”也好，现在亲近她也好，原因不能再纯粹，完全是为了利益，哪条路能获得理论上最高程度的利益，陈方晴就会毫不犹豫选哪条。从来没有改变。 “也好……”谢有嘴角咧开，“好。” 百分之百的欺骗总比百分之一的真情好。后者才会伤她更深。 谢有的状态调整很快。她本就是台下冷战台上也能打配合的性格，只对陈方晴生特殊气，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陈方晴想把这出戏唱下去，谢有尊重。 二人达成共识，排练顺利结束。 工作人员自然能察觉到氛围的变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权当小两口闹别扭又和好。收拾东西下班时，几个嘴快的前辈趁机给新来的科普：“老板们就这样，她们吵她们的，不会祸及我们，干好自己的事，其余的你别管。” 在陈方晴回复厉冰的消息前，有一件更紧急的事发生。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经纪人白姐给陈方晴发了一段模糊的视频。 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离得很远，人影也很模糊，但陈方晴相信粉丝绝对能认出来，那是她和谢有，在体育馆负一楼。 对话大多听不清楚，只有两句话做了加强处理。 “热搜上说的都是真的。” “全世界我最讨厌你。” 白姐：有人用五百万威胁我们 陈方晴大脑飞速转动：先别告诉谢有 白姐：我知道。你会拿主意，所以先来找你 白姐：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已经发布网友传布不实信息的声明了。如果这人公开视频就是打谢有的脸 白姐：信任经不起考验，更经不起消耗 谢有就坐在陈方晴身边。 太阳穴突突直跳，陈方晴感觉身体正在轰隆隆地加热，出于一种奇怪的胜负欲：如果ta想发，随便ta 白姐：你也学谢有跟我开玩笑？ 娱乐记者想用这种蠢东西威胁她们，试图毁掉她们的前途。怎么可能？陈方晴咬牙：没开玩笑。ta会输，我会赢。 白姐：考虑好。反正一切后果由你们两个人负责 陈方晴语气平静地问道：“谢有，你相信我吗？” “信啊，”谢有正单手玩钢琴块，抽了一丝注意力给她，无所谓地道，“我最信你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陈方晴嘴角上扬。 她回复白姐：当然。 白姐：我不明白。 陈方晴：白姐，你知道对于CP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白姐：利益？感情？ 陈方晴：都不是 陈方晴：下次见面告诉你 陈方晴：你先拖着，拖到明天演出结束就行 从爆火到分崩离析，FL5E作为组合活动其实才三年，只有谢有陈方晴和前公司称得上好聚好散。 解约后陈方晴策划主持的几档娱乐综艺收视不错，现在还能抬后辈。而谢有专注做歌手跑音乐节，虽然人气没有组合时期高，但慢慢也积累了一些新粉，去年刚结束个人livehouse巡演，场场售罄。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年轻的艺人出现，进入娱乐圈数十年，观众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曾经顶流的爱豆现在也没几个年轻人认识。 成立Fri是陈方晴和谢有共同的决定，完成当初给粉丝的承诺。前公司想卖这个情怀，卖版权还能赚钱，和她们各取所需。 她不允许演出团队几个月的努力被破坏。谢有和她必须按照行程表站上舞台。 陈方晴突然深感疲惫，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谢有摇醒的。 “到酒店了。” 陈方晴坐在靠近门的位置，谢有示意她下车。 进入1828房间，陈方晴发现只有一张大床。 虽然以前也睡过一张床，但大部分时候是一个房间里两张床各睡各的，如今似乎有些尴尬。陈方晴目光瞥向谢有：“你介意吗？我可以自己去开一间。” 谢有奇怪地看她一眼：“跑出去换房间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俩吵架吗？我丢不起这人。” 陈方晴沉默。 谢有有点好笑：“不是你说要守护梦想啥的，又别扭了？” 陈方晴摇摇头：“没事，你不介意我更不介意。” 谢有耸肩：“我先洗澡。” 陈方晴这才坐下来，看厉冰给她发的信息。 陈方晴：刚刚在忙 陈方晴：我和她没事 陈方晴：你考虑得怎么样？ 厉冰倒是回复很快：她还愿意见我吗 厉冰：而且我都纯素人了 陈方晴：朋友圈发练舞视频没屏蔽我 厉冰：那你先让谢有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再说 陈方晴：她把你放出来你就愿意上台吗？ 厉冰：打住，你别想两头骗，她有啥话让她跟我直接说 陈方晴：那我办不到 厉冰：哟还有你办不到的事 陈方晴：我说我不会两头骗 厉冰：那没办法了 厉冰：我觉得我上台你俩和粉丝都尴尬 厉冰：过去的美好就留在过去吧 陈方晴：你想上台 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厉冰却迟迟没有回复。 谢有考虑粉丝和舞台，陈方晴考虑了一些更深藏的东西，比如瞒着谢有邀请厉冰。 原本打算趁巡演启动前就完成一些事，结果被前段时间的负面热搜影响了计划。陈方晴看向浴室门，隔音很好，只能听到轻微的水声。 至于那些似真似假的传闻……没关系，谢有有秘密，陈方晴也有。 陈方晴摘下眼睛，揉捏眉心。 只是稍微偏离轨道，不会有影响的，一切将在她的计划之内进行，所有阻碍她的都是小问题。 第3章 插曲 选秀面试的女孩大多有基本功，谢有是少见的文化生，唱歌跳舞只是爱好，好在天赋不错，门门高分过。 陈方晴晋级的理由比较戏剧——主考官非常喜欢陈方晴的气质，一首歌唱一半，直接保送参赛。 比起一直坚持唱跳的谢有，陈方晴压力更大，录综艺也会表演，但正儿八经一整场演唱会已经很久没跳过。 筹备阶段二人租了舞蹈房特训，谢有是普通模式，陈方晴是困难模式。 如今总算到验收成果的时候。 艺人朋友的花篮摆在一楼长走廊。陈方晴眼尖，扫一眼就找了署名为“洋果子酒”的花篮。洋果子酒是厉冰的微信名。陈方晴勾起唇角。她有把握厉冰会答应，只是时间问题。 工作人员给花篮拍照，她悄悄提了个醒，大合照的时候把洋果子酒的名字拍进去。那人领会：“有姐往这边站。” 谢有配合，跟花篮合完影，还要合粉丝应援，然后进后台化妆。她早把免打扰打开，不关注任何消息。陈方晴督促她自拍发微博，谢有拍完，直接把手机扔给陈方晴代劳。 陈方晴发完自己的，再帮谢有修图：“文案写啥？” “井号谢谢有你井号，一起继续加油吧感叹号。” 给谢有夹头发的化妆师忍不住笑出声。 “发了。” “你放桌上就行。” 谢有的手恢复得马马虎虎，服装师给她配了几只手套搭配，谢有和她商量外套跳一半就脱的话干脆披在肩上。 “也行，但不保证不会掉。” “没事，掉了我当舞台效果处理。” 正式演出晚上七点半开始，舞台大屏幕已经开始放预热视频。 上台前所有工作人员围在一起打气。 “一二三加油！” 照例有工作人员录花絮视频，镜头对准陈方晴：“紧张吗？” 陈方晴笑眯眯：“我不紧张，你去问她。” “有姐紧张吗？” 谢有从背后捏陈方晴的脸：“装得没压力，虚伪。” 陈方晴任她动作：“不信你摸我的心跳，绝对没你快。” “滚啊。” 谢有笑着拍她。 工作人员自觉移开镜头，去拍别的地方。 谢有的手还搭在陈方晴的肩上，听陈方晴小声道：“你看，这不是演得挺好。” 谢有冷笑：“你也是。” “我没有演，是你单方面要冷战。”陈方晴纠正。 谢有食指弹了下陈方晴的耳垂：“没错啊。” “打住，”陈方晴连忙截断她的话头，“不要说你讨厌我。” 谢有挑眉：“怎样？” “现在是工作时间，请配合工作。” 谢有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 “来谢有准备，陈方晴准备！要上台了！” 音乐停止，全场灯暗。 升降台缓缓上升。 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谢有心跳如鼓。不是紧张，是兴奋。 她对舞台如鱼得水。 只要站上舞台就能闪耀。 劲爆的前奏中，谢有率先举起话筒：“大家晚上好——” 和九年前，第一次团体演出时的开场一模一样。 FL5E的编舞与现在流行的编舞不同，为歌曲本身服务，力道大开大合，动作做得越标准越好看。谢有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有观众热泪盈眶，回来了都回来了，这才是青春啊！一点都没改动作。和现在软绵绵的只能看脸的唱跳完全不一样！ 前十五分钟是快歌热场，然后进入第一段talking环节。 陈方晴摘下一只耳返，说话声音都虚了不少：“大家今晚开心吗？” “开心——” “太好了，”陈方晴捋顺气息，“哇，真是久违了，好久不见朋友们，我是Fri陈方晴！” “好久不见！我是Fri谢有！” 谢有冲观众挥手。 回应她的是热情的欢呼。 第一排有人举起黑色卡纸，上面是用荧光笔写的青蓝色大字“妈妈再爱我一次”。 青蓝色是纯友情的应援色。 谢有眼尖，拽陈方晴的衣袖，示意她看那边。 陈方晴盯卡纸，看清字后把头发拨到肩后，再看着谢有笑：“好啦，那么我们要去换衣服了，大家的欢呼声可以不要停吗？一直到我们出来好不好？” 鲜艳的灯光变得柔和，二人下去换衣服，留乐队在台上伴奏。 观众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卡纸的主人激动无比。 她就是豆瓣闲聊楼里那位要去现场盯的用户。 虽然她内心是相信热搜上谢有那些“黑料”的，但她更相信自己嗑CP的直觉。不管怎样，眼见为实，她一路追过来，看到有晴一路同甘共苦不是假的，一起陪伴成长的时光也不是假的。 什么不知名艺人？插足她CP感情的外来者罢了！谢有陈方晴在一起，天经地义！抱着这样的心态继续嗑CP，她准备了一张卡纸贴脸质问谢有，没想到这么快被谢有看见了。 她颤抖地掏出手机，轮流打开微博微信豆瓣，给同担们疯狂发消息：家人们她俩没有任何矛盾！非常黏糊！开场就有贴身热舞！有姐恨不得眼睛长晴妹身上！ 到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发一连串感叹号。可能是动静太大，坐在她旁边的观众重重“啧”了一声：“又推我女出来□□。” 旁边的观众带的是陈方晴单人应援手环。 她更加颤抖地打字：家人们我旁边还坐了唯粉姐啊啊啊！ 各个群消息都刷得飞快，大粉也积极搬运，等到演出进行过大半，“纯友情没be”已经冲到热搜第十。 台上的谢有和陈方晴自然不知情。 下一首歌是访客，舞台两侧大屏开始放粉色气球飞起来的动画，主屏幕右上角出现一个长翅膀的小人，拉弓射箭，谢有从小人侧走出来，唱第一句歌词。 “我的心房，已经打开一扇门，快点来吧，期待的那个人。” 一束舞台强光开始乱转，最后定格在左侧的陈方晴身上。 箭矢射到左下角，屏幕外的陈方晴做了个中箭的动作，外套口袋里突然飞出一只白鸽。 设计这个舞台的时候，二人选择保留第一次表演时的劣质PPT背景，又想加新东西，配合更好的灯光和舞美。陈方晴想表演戏法，谢有嫌土不好看，结果团队只有她一个人反对。 从观众的惊呼声来看效果应该不错。 长间奏到来，谢有随音乐节奏踏向延展台。陈方晴独自留在主舞台背对她：“有有姐，你等的人是我吗？” 按照排练，谢有应该回答“不是，你去找别人呗”，然后陈方晴跑向延展台，把表白信交给谢有，谢有收下，两个人拉手唱最后一段副歌。 坏就坏在谢有接过信的一瞬间，披在肩上的外套滑落。陈方晴动作比脑子快，连忙伸手去捞，谢有顺势被揽进怀里。 一秒钟的愣神，导致陈方晴没及时进拍。谢有也愣，但常年练歌，舞台经验更足，被抱住也下肌肉记忆拿起话筒，就附在陈方晴没带耳返的那只耳边唱。 “丢掉理智我只想靠近你，失去防备你是否看见我。” 陈方晴反应过来，拉开距离，终于跟上节拍。 连歌词都对得上，观众自然以为是设计好的，甚至谢有也以为是陈方晴临时起意加的互动，走位时顺手用信封敲了下陈方晴的头，礼尚往来。 只有挂在陈方晴手臂的白色西装外套显得不伦不类。 这首歌终于结束。 “我怎么记得没有这个环节啊。”谢有背着手笑道。 陈方晴本想解释，看到谢有笑弯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无奈地笑了一下。算了，让谢有以为是营业也不错，真说破反而没意思。 倒是谢有对陈方晴没有接话有些疑惑。她还以为这人会打趣是舞台效果，就像自己上台前说的那样。没等她仔细探究陈方晴的神色，舞台灯已经暗下去，下一首歌开始了。 谢有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 筹备两个月的首演，完美落幕。 漫天彩带飘落，谢有和陈方晴站在升降台上深深鞠躬。 社交媒体上CP粉飞速刷留言。 -被狗情侣戏耍！不对，我才是那条狗！ -那我这几天熬的夜算什么？ -罚有有晴晴亲一百个嘴算了！ 但也引来了一些人更大的不满。光互动不澄清无异于糊弄，不就代表热搜上说的都是真的？那还嗑个鬼啊！ -走过路过认准我们中百唯一美帝信号灯塔 纯友情别蹭了哈 -谢有有什么实绩吗？不就是靠吸血陈方晴麦CP上位的皇族？ -陈方晴脾气太好了[泪]谢有早就谈了还帮她瞒那么久 -这也能嗑？恶心，恨不得把我以前嗑的全吐了。陈方晴工具人惨惨惨 -@谢有都有咋不正面回应一下你和不知名艺人的事？ 舆论中心的两位主角正在后台换私服。四周无人，陈方晴终于把自己和白姐的对话告诉谢有。 谢有把卫衣往头上套，颇为无语：“意思是我又要等着出一次丑是吧。” 陈方晴笃定地道：“对于CP来说，最重要的是解释权。让解释权回到观众手里。不要说话，不要让观众觉得被操控，让她们自由解读。” “你意思是把所有事都当成我俩谈了闹矛盾是吗。”谢有很快领会她的意思。 “总会有人这么认为的，而且是大多数。更何况视频里我们并没有发生实际冲突。” “真卑鄙。”谢有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包。 “你也在享受卑鄙的成果。” 手被按住，陈方晴身体前倾，眼睛直盯着谢有：“谢有，无论你怎么想，我们两个现在才是一体的。” 谢有毫不避让：“我说了，你随时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陈方晴握紧她的手：“不可能。” “好恶心，像在演什么三流电视剧。”谢有后退一步，挣开陈方晴。 陈方晴没动，欲言又止：“有有姐。” “打住，你卑鄙我也卑鄙行了吧，下班了就别说恶心话，赶紧回去，还有粉丝在地下车库等着呢。” 谢有把包挎在肩上，风风火火走出后台。 牙齿咬住下唇，她不愿意承认，陈方晴逼近的时候目光太灼热，她心跳加快了。为什么偏偏是陈方晴！谢有决定私下距离要拉更开一点，普通同事没必要亲密接触。 地下车库果然有等着拍下班图的粉丝。谢有乖乖换上营业状态，和陈方晴一起收粉丝的信。 一般情况是禁止收信以外的礼物的。有粉丝在保安的视野盲区偷偷给谢有塞礼品袋：“姐姐这是我自己手作的书，做了一个月的。” 谢有也偷偷收下：“谢谢喔，辛苦你啦乖宝宝。” “姐姐今天演出特别棒！” “谢谢。” 二人朝围着的粉丝挥手鞠躬。 “谢有！” 谢有转头，黑乎乎的东西向她脑袋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