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我为赢》 第2章 相遇 池怀站在门口,回头看这个生活二十多年的小区。 他习惯了听从命令,会下意识看别人的脸色,学到了以讨好的方式相处。 等池怀意识到不对时,尝试改变,也没有用,就像小石子丢入大海,除了听个响,其他什么反馈都没有。 无能为力让人觉得麻木,麻木就不想挣扎了。 杜秋兰在后面追了上来,说着一些没用的话。 池怀从小到大只要一脱离池恩平的摆控,杜秋兰就会细数她这些年的不易。 那么一点点爱其实早就透支了,但池怀一直狠不下心。 父权家庭中沉闷的气息,那一点爱就是池怀的救命稻草。 他除了紧紧抓住别无他法。 池怀随意应付了一声,拖着行李招手叫了个出租车。 估计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方才还密密麻麻的雨点现在已经只剩零星几滴,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把行李放在物业,跟司机说了句去NEWS就看向窗外。 四年,沈江市的夜晚还是灯火辉煌,路口母亲伸手拉住差点闯红灯的女孩说着什么,女孩抱歉笑了笑。 真幸福,曾经自己也拥有过,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路灯透过车窗照在池怀脸上,几缕碎发被别到耳后,细长密集的睫毛衬的这双眼,让人忍不住沉沦。 池怀转回头看见司机正透过后视镜看自己,有些疑惑,但还是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NEWS”是沈江市最大的gay吧。 “小伙子注意安全。” 这是下车后司机送给池怀的忠告。 池怀不明所以,只当是关心,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手机上是给余思橙发的消息,说他一会到,余思橙还没有回。 酒吧门口清一色的男人,喝醉酒蹲路边哭的,打电话骂渣男躺地上打滚的还有发现是gay吧内心无语的池怀。 穿着沈大校服的男孩踉踉跄跄从酒吧里跑出来,撞到了池怀身上,面色潮红看样子喝了不少,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赵嵌,池怀的大学同学,在上学期间没少给池怀下绊子。 男孩说着抱歉想要快点离开,却被池怀拉住,近距离看男孩脸色红的诡异,不是喝多了,池怀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嵌还是一如既往得不到就下药。 “呦,这不池大校花吗?好久不见啊!” 赵嵌入学看池怀的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人,也许是嫉妒吧。 池怀面容如玉,校花放在他身上不仅不像讽刺,反而显得校花一词德不配位。 “赵嵌。”池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赵嵌挑挑眉,指着男孩,言语挑逗:“怎么?我们池大校花是上面的,好这口?” 池怀没说话也没放开手,毫无波澜的看着赵嵌。 “池怀,你清高给谁看啊?上学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模样勾引沈执言,沈执言现在不要你了吧!也对,就你那个父亲...” 赵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池怀,好像在看一件**的商品。 “啧,你跟你那父亲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像条狗。” 赵嵌的话引得小跟班们一阵大笑。 赵嵌和跟班们还在喋喋不休的羞辱池怀。 池怀不在意,心里盘算着带着男孩安全离开的几率有多大,如果只有自己还好说,可带着人… 赵嵌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反而扯住了池怀的衣领:“哎,池大校花,你上过沈执…” 察觉到赵嵌想说什么,池怀的手几乎是本能反应砸在了赵嵌脸上,鞋尖揣上对方膝盖。 赵嵌跪倒在地,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身后的小跟班都没反应过来。 太冲动了,池怀叹口气却没后悔,安慰了一下吓傻的男孩。 修长的手指扼住赵嵌的喉咙,语气里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下次我再听见你用这些不干净的话形容…他,我保证谁都来不及救你。” 赵嵌像是懵了,从没见过这样的池怀。 家庭的原因,池怀的愤怒从不显示人前,他会用其他方式让人付出代价。 而现在的池怀没有收敛,如君王之威,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这一拳池怀没收力,鲜血留下来,反应过来的赵嵌觉得丢人,挣开池怀的手想要反击,却被赶来的余思橙拦了下来。 余思橙来时,正好看见池怀动手时要吃人的眼神,触目惊心。 “滚!你想给你老板再找个余家当对手?”余思橙踢了一脚赵嵌,把二世祖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余思橙的爷爷余老爷子明哲保身,从不参与站队,所以余家的地位不算高。 但老爷子八面玲珑,人脉虽少但精,不可轻易得罪。 赵嵌自身没什么本事,全靠身后的人,自然不敢跟余家宝贝孙子对着干。 赵嵌气不过,临走之前还放下句狠话:“池怀你等着,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赵嵌的老板是曾志,曾志威胁你了?”余思橙有点担心的看着池怀。 原来是曾志,怎么哪都有他,池怀皱着眉。 没等他说话,池怀看见余思橙身后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高年禾? “池怀?怪不得我喊橙子出来玩,橙子说有事。” 高年禾上前拍了拍池怀肩膀,这才注意到池怀怀里还有个人,还是个大学生,脸色有点尴尬。 “这位是你的?” “赵嵌给这孩子下药,碰见我了。”池怀回答。 在看见高年禾时他就感觉不太妙,高年禾是沈执言的朋友,两家人是世交,高年禾在这的话沈执言很有可能也在。 池怀不知道刚才高年禾看见听见多少,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想碰见沈执言。 池怀找个借口打算回去:“我不放心他,我送他回去,你们玩吧。” “别呀池怀!这么长时间没见,今天我请你。”高年禾急忙拦住池怀。 那人特意交代自己留住池怀,人可不能跑了,高年禾不给拒绝的机会,吩咐司机将男孩送回家。 男孩临走之前迷迷糊糊的还问了池怀的名字。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连余思橙都说高年禾请客省钱了,池怀实在没理由拒绝,半推半就之间一行人还是进了酒吧。 “池怀,回来打算做什么?”高年禾开了一瓶酒递给池怀。 “谢谢,还没想好。” 池怀客气得体,毕竟跟高年禾不是很熟。 但余思橙好像跟高年禾非常熟,也不知是自来熟还是其他,这几年当真发生了不少事。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通常都是余思橙和高年禾在说,池怀默默听着,偶尔提到自己,池怀才回答。 池怀坐立难安,他的直觉一向准,说了句上厕所想偷偷离开。 见他要走,高年禾突然站起来嘴张开半天却一句话没说,池怀有些疑惑,眼神中带着询问。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还是余思橙说了句我跟你一起。 去厕所只是池怀随口找的借口,现在站在厕所门口有点骑虎难下。 “你跟来干嘛?我就是抽根烟。” 虽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架不住池怀内心强大,面不改色点着了一根烟。 “刚才高年禾在,那个傻逼曾志是不是威胁你了?”余思橙没戳破。 池怀想着池恩平今天跟自己说的话,吸了一口烟摇摇头。 余思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扛不住就消失。 “连我你都瞒着吗?阿怀,我是以朋友身份问你的!” 余思橙是懂拿捏池怀的,一句朋友让池怀避无可避。 池怀无奈,想说的好听点,却发现在根本没有美化的空间,四个字就总结了一切:“他要睡我。” “咚!”厕所其中一个锁着的单间传来响声,像是有人砸到了门板。 池怀看了一眼,刚才没注意,厕所里有人吗?把烟掐灭,就拉着余思橙回去了。 他不想在外面说这些。 舞池里人随着音乐尽情扭动,余思橙和高年禾聊着天,池怀想找机会跟余思橙说回去,但根本插不上话,只能一杯接一杯喝着酒,气氛诡异又和谐。 “加个微信吗?”一双漂亮的手伸到池怀面前,上面亮着二维码。 来人样貌俊朗,是个小帅哥,不过怎么看应该都是个1。 池怀扶着头很无奈,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不好意思,我只做上面。” “呵!” 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声音传来,“心跳比我先认出你”此刻具象化了。 池怀看过去,沈执言黑伞西装金丝眼镜,眼神戏谑,嘴角弯起,显然是在讥讽刚才池怀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执言从身旁跨过去,酒吧的灯光正好照过来,衬衫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肉,池怀闭上了眼。 小帅哥被拒绝也不恼,将手机伸到余思橙面前还是一样的话,余思橙愣住。 池怀揉揉眼睛,只觉得今日一定是水逆,事事不顺,真的好累,伸手将手机推开,声音有些冷:“我的人。” 最终小帅哥还是心碎离开。 高年禾笑的克制,像是很满意:“看来我跟沈哥才是上面的,群众认证啊!” 这一桌四个人,余思橙和高年禾都不是gay,池怀和沈执言之前是一对。 池怀眼神暗下来,心中默念:沈执言。 池怀与沈执言并不是和平分手,当时闹的非常难看。 作为传统家庭成长的池怀,深知自己父亲不会同意。 池怀跟沈执言在一起后一直瞒着家里,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被发现了。 池恩平勒令池怀分手,但池怀拒绝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池恩平居然会找到学校,再上课期间当着师生的面说沈执言恶心。 第3章 用心 “阿怀?”余思橙有些疑惑,推了推没反应的池怀。 池怀回过神,发现余思橙和高年禾都在看着自己,沈执言在安静喝酒。 池怀抱歉的笑了笑:“怎么了?” “阿怀,我们在讨论跨海大桥谁会中标,你觉得呢?”余思橙又重复一遍,他很期待池怀的答案。 余思橙所说的是一座公铁两用的公海跨海大桥,还没开始竞标。 不考虑其他方面,两岸直线距离不低于七十公里。 技术挑战和工期成本都是不小的压力,能吃下这个项目的,沈江市不多,还要与外市竞争,难度不小。 池怀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盘算。 沈执言是打算参与吗?内忧外患,真的合适吗?最好的方法是两家公司合作,但合作这种事最怕背后捅刀子。 全国招标的话,竞争只会更激烈,还需要一个优秀的投标策略师。 “我不懂这些。”池怀笑了笑。 只是这话在场的人都没信,池怀的能力在大学时就展露头脚了。 市场研究,产业分析和风险把控他池怀样样出类拔萃。 若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他早已功成名就。 高年禾揶揄的碰了下沈执言的杯子,话却对着池怀:“你这是不好意思明说吧。” 池怀摇摇头,一本正经的撒谎:“我在国外太久,对国内不太了解。” 其实池怀非常了解,在国外哪怕再忙挤出时间,也要看看沈执言的丰功伟绩。 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些。 池怀余光打量着沈执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轮廓俊美,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眼神深邃,一身西装衬出些沉稳内敛。 反差感让人心里痒痒的。 说到底池怀和沈执言的长相都是同类型的,只不过一个低调,一个张扬。 池怀又开了一瓶酒,没注意到这已经是第七瓶了。 “阿怀!”余思橙眼疾手快的拦下,印象中池怀的酒量并不高,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他可不想扛一个酒鬼回去。 池怀看着一桌酒瓶抱歉笑了笑:“我出去抽根烟。” “不行!就在这抽!” 余思橙都快把你会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抱着池怀的腰不撒手,开始撒泼。 “阿怀别丢下我,我好害怕,我喝多了万一有人给我捡走怎么办?我这么帅,一定是抢手货。” “好了!松开,我不抽了!” 池怀本就喝了不少,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脸色有些发红,一根根掰开余思橙的手指头。 “你发誓!” 池怀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语气温柔的像哄小孩:“我发誓我不走,我会跟你回去的。” 这话有些暧昧,沈执言看了一眼贴在一起俩人,面上依旧冷漠,翘起腿狠狠踢了高年禾一下。 接收到信号的工具人翻了个白眼,越过沈执言将余思橙提起拉到一旁。 谢谢还没说出口,池怀就听见高年禾要带余思橙出去醒酒。 池怀不想单独跟沈执言待在一起,但现在离开留沈执言一个人,又有些太刻意,池怀握着酒杯的手渐渐用力。 闪烁的灯光、舞池的音乐和喧闹的人群,也没挤进两人之间。 许是池怀的表情太严肃,找池怀要联系方式的人变少,都转去索要沈执言的联系方式。 池怀看着第九个过来搭讪的人,男孩甚至都快坐进沈执言怀里,池怀不想去看,但移不开眼。 不知道两人贴着耳朵在说什么,池怀只觉得男孩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窥探。 微信声音响起算是打破了气氛,沈执言点开手机没有避着人,是一条语音语音,在问去年的年度报表。 沈执言没回看着手机像在沉思,年度报表在官网上可以查到,但没有人会专门记这个。 池怀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965.02亿。” 心思暴露的一览无余,等池怀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执言关上手机,看着池怀,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池怀仿佛在那双眼底看见了自己惶恐不安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 “哥哥,他是你朋友吗?” 解释被打断,男孩发现沈执言的视线转向别人时,有些不满。 沈执言收回视线喝了口酒,才开口说:“不是。” 男孩满目春风,池怀如坠冰窟。 男孩更大胆了,跨坐在沈执言身上,手勾着沈执言的衣角,言语勾人:“哥哥今晚要不要...” 沈执言往后靠了靠没有说话,这次看向池怀的眼有些笑意,池怀没勇气对视,抬起头还是把那瓶打开的酒喝了。 也不知道沉默多久,池怀一瓶喝完才听见有人说话。 “不行啊,我可是下面的。” 池怀愣住,酒精挥发的大脑在叫嚣,他什么意思? “聊什么呢?” 余思橙突然回来坐在旁边,却将池怀挤的离沈执言更近了。 “公司。”沈执言语气不太好,变脸变的很快,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声音落在池怀的耳朵了,太近了,近到除了沈执言其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池怀在知道他的父亲决定与沈执言站在对立面时,他就告诉自己,沈执言是受害者,自己伤害了他,两人不会再和好如初了。 池怀自觉没那么大本事还能让沈执言喜欢自己。 “池怀你舍得发表高见了?”高年禾挑眉顺着话说下去,他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池怀突然拉着余思橙就站了起来,看着有些焦躁,说出的话也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哥哥再见。” 池怀说完就拉着一脸懵的余思橙离开。 高年禾沉默一会,大大咧咧的坐下,搂着沈执言的肩膀,脸色十分精彩,八卦道:“把人吓跑了?哥~哥~” 沈执言面无表情斜了一眼高年禾,将人推开,没有说话。 真是的,又逃走了... 凌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天还没亮,楼道的灯照在俩人身上。 池怀不知是不是真醉了,说是醉了还想起拿放物业的行李箱,说是没醉那一句哥哥引人遐想。 余思橙一直被池怀拽到家才反应过来,余思橙喝的不算多,这一路连拉带拽已经酒醒了,还要多亏池怀一直用衣服罩着余思橙,帮忙挡风。 “我看沈执言还是喜欢你。” 回到家时池怀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冷风反而刺激酒劲彻底上来,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像个孩子。 池怀烦躁的扯开扣子,他今天说错的话做错的事比这辈子都多,更怪的是沈执言。 他觉得沈执言看见自己应该转身就走,或者羞辱自己。 可沈执言就安安静静在那坐一晚,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池怀越想头越疼,看了眼余思橙。 倒是高年禾和余思橙关系居然变得这么好,上学时他俩没少干架,现在高年禾连gay吧都跟过来。 池怀哼了一声,小脾气上来了:“我看高年禾还喜欢你呢。” 这一刻两人说的都是真话,但两个人都没相信。 洗完澡的池怀躺在床上,只穿了一件内裤,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了手脚,风光无限。 眼睛闭了好一会,也没有睡着,意料之外的碰面,打乱了计划,让池怀回国前决定躲着沈执言走的想法崩塌了。 时间没有平息思念,反而助长了感情,真的真的很想他。 余思橙抱着枕头走进来,不由分说的直接躺下来,扯了扯被子。 “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余思橙脸色通红,池怀的肤色本就白,喝完酒又透露着红,让人忍不住想摸摸。 作为行动派的余思橙心里想着就直接上手了,池怀身材太好,这线条,啧,让人嫉妒,毫不掩饰眼里的羡慕。 池怀被余思橙吵的烦躁,甩开身上乱摸的手:“起开!我打你了啊!” 余思橙喜欢现在的池怀,这也是他同意带着池怀去喝酒的原因。 这才是真实的池怀,不被束缚不用思考,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他真的太累了。 “就你?” 余思橙的语气让池怀想起沈执言戏谑的眼神,更烦了。 池怀玉唇轻启:“滚。” 余思橙躺在床上,手支着下巴看着池怀,灵机一动:“阿怀,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呗。” 今晚最尴尬的事再次被提起,池怀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余!思!橙!你是不找死?”池怀咬牙切齿,起身直接骑在了余思橙身上,抬起手在余思橙脸上拍了拍。 “呜呜呜,不要啊!”挨顿打不值得,余思橙举手投降,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阿怀,那你想聊聊沈执言吗?” 提到沈执言,池怀愣了一下,又重新躺在一边,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背对着余思橙:“闭嘴,关灯,我要睡觉了。” 余思橙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依不饶非要讲给池怀听。 “阿怀你知道吗?沈执言追你到机场,就差一步他就能拦下你,他自责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为什么自己来的这么慢。他在机场哭到昏厥,是我们给他扛回去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失态的沈执言。” 余思橙越想越难受,越说越气愤,甚至都坐了起来,连声音都带几分颤抖,怒斥着。 “阿怀你能不能心疼心疼自己,那不是你的错!池恩平是池恩平,你是你。人没办法选择出生的家庭,也改变不了别人的行为,你现在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惩罚我们!” “你少拿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鬼话糊弄我,你失联四年,如今既然回来了肯定是想清楚了,不然你可以一辈子躲在国外。” 余思橙义愤填膺完全带入了,双手紧握爆出青筋,没注意到池怀好像睡着了。 “阿怀你的未来规划有沈执言吗?你的未来规划有朋友吗?你的未来规划有你自己吗?” “阿怀?”长久没得到回应的余思橙察觉到不对,伸手推了推池怀,池怀没反应。 余思橙沉默了,空气中只能听见池怀轻轻的呼吸声。 余思橙一顿输出打在了棉花上,现在有气没处撒,拿出手机拍了张池怀的照片发给微信另一头的人。 【一颗小橙子:好消息是我话术包装的非常完美,坏消息是人家睡着了!!!!】 【一颗小橙子:橙子生气.jpg】 【加减乘除转账给你50000.00】 【一颗小橙子:谢谢老板.jpg】 这一夜的谈心以及其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第1章 回国 连着几日都是阳光明媚的沈江市,突如其来降下一场大雨,打乱了人们的计划,让人来不及躲避。 池怀拖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来,寻找自己上飞机前定下的网约车,可连着跑了好几个站台也没发现。 浑身已经湿透,直到风吹过池怀抖了一下。 回到机场大厅,透过玻璃感觉雨好像更大了,大到已经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池怀突然明白车不会来了,真是出师不利。 沉默一会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取消订单吧,便准备冒雨去坐机场大巴。 站台上大部分人都举着伞,没有伞的人躲在避雨处也不像池怀那样狼狈。 池怀平静的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站在雨中等着。 大巴到站时池怀有些犹豫了,车内温暖干净的氛围与自己产生了对比,估计是看池怀的模样太可怜了,司机招招手示意他上车。 池怀看着泥泞的裤腿,体贴的摇摇头,最终还是没有上车,一个人留在了站台。 天气预报明明说一整天都会风和日丽,是自己不应该回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怀也不回大厅,固执的站在原地淋着雨,雨滴落在身上却已经感受不到冷了。 身体被重重拍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 “你他妈站岗呢,都湿透了!” 来人拍的很用力,雨水淋湿的衣服紧贴着后背,灼烧感异常明显。 池怀转过身还没说话,就被披上件衣服。 “池怀我**!你小子真行!那点破事至于吗?说走就走连消息都不回了!妈的,要不是老子托人查你,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今天要是不来堵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池怀你给老子说话,听说你要回国了,老子已经在这蹲了半个月了!你现在给我装哑巴?” 池怀扶着额头,看着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的余思橙,虽然聒噪但感觉很温馨。 这种感觉自从出国之后再也没有过了,繁重的学业伴着凌乱的思绪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 算得上社交的估计就是替导师代课了,顺便接点企业的私活。 当寂寞才是常态,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炙热的感情。 池怀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仿佛那个四年没有回消息的人不是他。 “只是太忙了。”池怀故作轻松的回答。 “你...阿怀,我们真的是朋友吗?你不想我吗?” 余思橙认真的眼神中藏着沮丧,这个很爱干净又娇生惯养的人,现在头发凌乱衣服邋遢,胡子都没刮,看的池怀心中一颤。 池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余思橙的确是他唯一的朋友。 好在余思橙没有执着的要一个答案,拿出手机指着地图上一个叫‘NEWS’的地点。 “给你接风洗尘啊,晚上陪我去NEWS,不许拒绝!看在我等了好几天的份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余思橙皱着眉想把衣服上的褶皱扯没。 “NEWS?”池怀没听过这个地方。 “新开的酒吧。” 池怀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阿怀你现在要去哪?”得到同意余思橙肉眼可见的开心。 “酒店吧。”他不想回家。 “那你去我那吧!”或许是池怀疑惑的眼神太明显,余思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被我爹赶出来了,卡都停了!你来陪我嘛,可以帮我分担一下房租,嘿嘿。” 两人在雨中站的太久,池怀看见余思橙的发梢都开始滴水,十分可怜但眼神却是明亮,让人很难拒绝。 大巴又到站了,这次池怀多给了司机一些清理费,才上车。 站在出租屋门口,池怀叹了口气,自己还是跟余思橙回来了。 房间不大,住两个人正好,家具倒是齐全,布置的也很温馨,是池怀喜欢的风格,只是看不出生活气息。 余思橙连忙解释道:“来回跑太累了,住机场还省水电费。” 能看出余思橙是铁了心要跟他住一起的,生活用品一应都准备了两份,池怀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向余思橙问了问哪个是自己的房间,就去洗澡了。 余思橙坐在沙发上看着池怀的背影,陷入沉思。 更瘦了,阿怀好像过的也不好。 池怀和余思橙俩人是发小。 池怀温柔和善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余思橙天天闯祸挨打。 慢慢的池怀就像老妈子跟在余思橙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导致余思橙十分依赖池怀。 寂静的房间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余思橙下意识向浴室看一眼,才开始回复。 池怀从浴室出来时,就见余思橙低头摆弄着衣角,皱着眉头,像是为难。 刚想问问怎么了,桌上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是一条消息。 【妈:下飞机了吗?】 池怀没回,将手机放回兜里。 余思橙也看见了内容,他知道池怀家里的事,看着池怀难看的脸色,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却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干巴巴的挤出来一句。 “阿怀,我们明天去NS也行。” “不用。”池怀已经想象的到回家后是怎样的场景,还不如去喝酒:“乖,我回去一趟,晚上我打车过去。” 一句乖给了余思橙熟悉的感觉,好像他的阿怀从没离开。 池怀没给余思橙回话的机会,就出门了。 半小时后,池怀站在别墅前,神色复杂,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这个所谓的家了。 池怀收起伞敲响房门。 “你还知道回来?” 进门还没说话,一个重物就向他砸过来,池怀侧身躲开,“嘣”一声烟灰缸砸到门板上,留下一块印记。 沙发上池恩平一脸怒意,拐杖重重的敲在地板上,抬手指着池怀。 “你男朋友把家里都搞破产了!你满意了?” 这个家还是熟悉的压抑气氛,池怀抿了抿唇,扫扫肩膀上的烟灰,将烟灰缸放回茶几上,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池恩平看着池怀两手空空,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赶紧回家,别出去鬼混。” 池怀心存恶劣的没告诉池恩平他在余思橙那。 池怀之前朋友很多,但池恩平觉得那都是无用社交,也就余思橙的家里让池恩平勉强看上。 那时候池怀也不懂,久而久之只剩余思橙一个朋友,渐渐池怀也懒得再社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快坐下吃饭吧。”杜秋兰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杜秋兰在餐厅和厨房之间忙碌,膝盖弯曲。 池怀心中烦躁,搭了把手。 池恩平从不请佣人,三层的别墅几十年来只有杜秋兰一个人忙碌。 杜秋兰在这个家里比起女主人更像一个保姆,人前是装点门面的华丽饰品,人后小心翼翼勤勤恳恳。 池怀为母亲打抱不平只得到了父亲的训斥,偏偏杜秋兰也说着什么三从四德。 慢慢的池怀学会了沉默。 餐桌上,还没吃两口,池恩平还是说出了让杜秋兰喊池怀回家的目地。 “曾总给你安排了个工作,你明天就过去。” 池怀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带着答案问问题:“什么工作?” “秘书。” “呵。”意料之中的回答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外套,池怀眼底染上冷意。 男人可以用太太女儿换取利益,现如今儿子也可以了。 池怀胃里翻滚,面上不显,平静地说:“父亲,真可惜男人不能怀孕。” “咚!”是碗筷摔到地上的声音。 杜秋兰收拾残局打着圆场劝解着池恩平,看向池怀眼神却是不赞成,说:“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吃饭。” “你一定要毁了这个家吗?”池恩平声音低沉充满威胁。 池怀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在毁了这个家,但他实在不想吵架。 杜秋兰去厨房拿了副新的碗筷,又夹给池怀一块鱼。 池怀愣了一下,没动。 “说话!”池恩平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盘子发出摩擦声,让人感觉不适。 池怀冷冷看着这个几年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时,说自己败坏家风的好父亲,如今已经开始把自己往男人床上送了。 利益**还真是衡量人的最好标准。 池怀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想再陪池恩平演着父慈子孝。 池怀从容的放下筷子,说了句“我吃完了”,就上楼收拾衣服,身后是池恩平的谩骂。 杜秋兰一路小跑跟上来:“你父亲也不好过的,你体谅他一下,就去吧。” 池怀转头看向杜秋兰,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看似在拦着两人争吵,实际从不敢反驳父亲,不管父亲做了什么,是对还是错。 但池怀还是希望哪怕有一次杜秋兰会为了自己:“妈,曾志上一个秘书进了精神病院。” 池怀的话还是委婉的。 曾志这人阴险狡诈,让人无可奈何,因为他手里有着不少高层的风流趣事。 而这些风流趣事的来源就是曾志的秘书团,说是秘书实际是方便曾志往其他人床上送的礼物。 曾志更是来者不拒,男人女人小孩都可以,池怀所说进精神病院那位,其实是被玩废了。 杜秋兰低着头不敢去看池怀,自顾自的说:“等你父亲稳定下来,咱们找个好姑娘结婚。” 结婚?好姑娘?池怀心中嘲讽。 说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多有少。 池怀记得杜秋兰的膝盖是小时候背自己去医院伤到的,这么多年也没治好。 那时候的杜秋兰眼中的关切,焦急的语气不像是作假。 可现在杜秋兰就站在面前,岁月沉淀的痕迹让她变了一个人,帮助池恩平打着养育之恩的旗号把人推进深渊。 池怀觉得没意思及了,收拾完走下楼,没有回答杜秋兰,也没去看池恩平。 “我不会回来了。”池怀压下情绪,像下定决心:“这张卡有两百万,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往里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