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贤孙都跪下,太奶求你点事儿》 第1章 修仙归来就是两巴掌 陆忍冬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仁儿嗡嗡的。 耳畔是男人愤怒的咆哮:“居然敢给世子爷下药,陆忍冬你真是下贱!” 陆忍冬脑海中涌入了许多记忆。 她成功了! 她是修仙界最耀眼的天才,只用了五十年的时间,就从普通人修炼到了化神境大圆满,只差一线就能撕裂空间,飞升而去。 却在飞升前被心魔入侵。 师父赶在她神志被吞噬干净之前,用秘法将她的一丝神魂剥离出来,让她寻找机缘。 机缘巧合之下,她附身到了这个同名少女的身上。 少女陆忍冬是北城陆家的嫡长女,生母早逝后,她便被送到了乡下的庄子,直到半月前才被接回来议亲。 说是议亲,其实是继妹觊觎上了她原本定好的婚事,撺掇着陆父换亲。 今日这遭,便是继妹设的局。 在原主的接风宴上将其迷晕,把陌生男人送到她的床上。 而后,捉奸!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原本定好的乞丐,竟变成了镇北公府的世子爷萧霖渊。 陆父陆天明黑沉着脸,咬牙切齿:“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廉耻,若早知你秉性低劣,就该让你在庄子上老死,省的给我丢人现眼!” 陆淮安扶住陆天明的手臂轻轻摇晃着:“爹爹,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女儿可是要心疼的。” 她看向陆忍冬,柔美的脸上满是失望:“姐姐,你也是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看到,整个陆家都会因你蒙羞。” 原主从小在乡下长大,受尽了磋磨虐待,胆子很小。 一睁眼看到和陌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她活生生被吓死了。 陆天明更气了:“你看你妹妹多懂事,再看看你!今日是你的接风宴,外面有那么多宾客,若是被他们知晓你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我陆家的名声就完了!顾家若是知晓,更是非同小可!幸好你妹妹发现的及时,把人都拦在了外面。” 今日的事情,漏洞百出。 陆天明却查也不查,就认定了原主给镇北公府世子下药。 “你是傻子吗?”陆忍冬冷冷开口。 陆天明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你还敢骂我?!” 陆忍冬哂笑:“但凡你有点脑子,就说不出这么可笑的话。” 陆天明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大女儿犯下了如此大错之后,非但不知悔改,还敢骂他,当即气的险些倒仰。 陆淮安道:“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父亲?你太过分了!” 陆忍冬一巴掌甩了过去:“光说他了,忘了收拾你是吧?” 陆淮安的头被打的偏向了一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被这个贱种打了!? 陆忍冬有些遗憾。 她神魂虚弱,原主的身体也不健壮,否则这一巴掌,就能把陆淮安的头直接扇掉! “逆女!” 陆天明怒火上涌,抬手就要打她。 陆忍冬巧妙地避开,陆天明一巴掌落空,人反而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朝前扑空,腰上传出了嘎嘣的声响。 “我的腰!我的腰!” 陆天明扶着腰僵在了原地,根本不敢乱动,一张脸也白的像纸一样。 陆淮安这一下也没心思装可怜了,赶忙扶住陆天明:“爹爹,你怎么样了?” “姐姐,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爹爹动手?” 陆忍冬捏着手腕晃了晃:“你说我打你么,倒是事实。但说我打他……怕不是得了癔症。” “逆女!逆女!”陆天明指着陆忍冬,气的只会重复这两个字。 陆忍冬冷笑:“这两个字,留给你的好女儿吧。” “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我刚回来半个月,身边连个丫鬟下人都没有,哪来的手段可以将一个昏迷的男人运进府里厮混?” 陆天明怒气一滞。 “在你心里我是有多蠢,才会在今日宾客云集的日子里干下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情?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够遭?” 陆天明语塞。 陆淮安想要说什么,陆忍冬冲着她晃了晃手。 “我这个人呢,遇事不喜欢耍嘴皮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抽烂。” 陆淮安的脸上还火辣辣的,她毫不怀疑陆忍冬真的敢这么做。 陆忍冬没再理会这对父女,抬脚离开了陆家。 在她离开后,床上的男人也睁开了眼睛。 如果陆忍冬还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和她的本体很像,神态也有七分相似。 *** 陆忍冬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表情,清冷孤高。 实则心中已经炸了锅。 好饿好饿好饿,怎么会这么饿? 噢,原主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她已经四十多年没有感受过饥饿的滋味,只觉得心中如同有猫在挠一样。 她能吃下一头牛! 突然,街道尽头响起了乱糟糟的声音,伴随着行人摊贩们惊慌的尖叫。 “小霸王又来啦!快跑啊!” 陆忍冬顺着声音走去,就见一个少年从长街尽头纵马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匹快马,二人像是没看到这满街的行人摊贩,马儿的速度不见减慢。 长街瞬间便让出了一条宽约两米的空白地带。 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呆愣愣地站在大路正中央,正茫然无措地哭着喊娘亲。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两旁的人揪起了心:“快让开啊!” 小小的孩童并不懂大人们的焦虑。 有胆小的人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接下来的残忍画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女童死定了的时候,一道人影如同闪电般掠过,女童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惊魂未定,一双双眼睛全部定格在了好似凭空出现的少女身上。 马蹄已经落下,少年没有下马的意思,扬鞭落下,准备继续赶路。 下一瞬,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紧接着,后背猛地一痛。 少女冰冷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许纵马行凶吗?” 第2章 不想要,就还我 陆忍冬将小姑娘递给了踉跄寻来的年轻母亲,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 须臾,有些眼疼地别开了视线。 只见少年的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头发不知道抹了多少油,在阳光下闪烁着脏兮兮的油光。 最惊悚的,是他的嘴唇。 竟然涂了红色的口脂! 她不懂。 她大为震撼! 她不过离开了五十年而已,大周的审美已经魔幻到这种境地了吗? 男人得涂上二斤粉才能出门? 不过,红色的嘴唇…… 好像修仙界的灵果哦。 萧丹鸣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被野兽盯上、即将被拆穿入腹的危机感。 他挣扎片刻,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少女的钳制,脸色涨红地吼道:“放手!” 这一切赘述看似冗杂,实际上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与萧丹鸣一同纵马的少年见他被压制的动弹不得,赶忙翻身下马,从背后偷袭陆忍冬。 “疯丫头,快松手!” 陆忍冬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微微侧身便避开了少年的攻击。 她腾出一只手抓住了背后偷袭的手臂,只用丁点寸劲,只听咔嚓一声响,偷袭少年的胳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满脸惊慌:“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萧丹鸣原本还想发脾气,看到这一幕吞了口口水,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下去。 他讪讪笑着:“这位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忍冬收回脚:“知道错哪里了吗?” 萧丹鸣站起来才发现,少女的头顶只到他的肩膀,而且瘦的要命。 这么个小不点儿,哪里来的怪力? “我再也不当街纵马了。” 陆忍冬想去辨认他的神情,目光接触到他白的好似死了几天的脸,忍不住别开了视线,指着不远处的母女:“她们因为你受到了惊吓,你得赔偿她们的损失。” 萧丹鸣的小脾气顿时上来了:“她们又没受伤!要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得赔我损失?我后背这会儿可还火辣辣地疼呢。” “哦?你真的想要我的赔偿?”陆忍冬左手覆在右手手腕上,转了转。 “开玩笑!我开玩笑的!你看你这人,怎么这么经不起逗呢!” 萧丹鸣干笑两声,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咬牙切齿地朝着年轻的母亲走去。 陆忍冬啧了一声。 萧丹鸣瞬间乖巧,笑呵呵地将银子塞进了母亲手里,笑的比珍珠还要真诚:“对不住,我有点急事,让你们受惊了,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开些安神的药,压压惊。” 年轻母亲根本不敢收。 陆忍冬道:“收下吧,这是你们应得的,记得多给你女儿买些好吃的。” 年轻母亲这才敢收下银子。 她牵着小姑娘一同跪下,给陆忍冬行了个大礼。 陆忍冬受了。 然后,又冲萧丹鸣伸出了手。 萧丹鸣:“我不是给了?” “我被你浪费的时间,难道不需要赔偿?” 萧丹鸣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 合着我被你揍了一顿,还得给你精神损失是吧?! 少女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他却只觉得恶寒。 他没忍住情绪,恶狠狠地瞪着少女。 在她挑眉开口前,掏出了一把银子:“给你!这下行了吧?!” 陆忍冬看一眼手中的碎银,足足有十几两,点点头:“勉勉强强吧。” 萧丹鸣气得想要发笑。 那么不想要,怎么不还我? 他不是不敢说,只是已经说出去要给了,就不能失了君子风范。 陆忍冬将银子塞进了怀里。 还是不可能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 原主回来半个多月,陆家半个铜子儿都没有给过她。 陆忍冬兜比脸干净,要不是她修的是正道,都要忍不住去抢劫了。 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重量,她心情大好。 可以吃顿好了的。 她转身欲走,刚踏出一步,就见萧丹鸣要翻身上马。 她当即一挑眉。 萧丹鸣:“!” 他心虚地笑了笑:“我……我只是想练练抬腿,你放心,小爷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当街骑马。” 说着,牵马快步朝前走去,仿佛身后有狼在追。 走出去老远他都没有再骑马,身旁的少年道:“萧老大,你真的怕那野丫头啊?” 萧丹鸣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堂堂萧老大,会怕她?”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少女没跟上来,他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本性,哼哼道:“我只是觉得当街纵马容易伤人,若是被我大哥知道了一定又会说教,不耐烦听他说废话。” 陆忍冬找了个面摊,足足要了十大碗面,每碗面都加满了香喷喷的肉臊头,才总算是吃饱。 无视周围愕然的眼神,她留下一锭碎银,神情餍足。 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 在城中溜达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寻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闲谈,陆忍冬终于知道了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 五十年前,大周-皇帝昏庸,朝廷黑暗,匈奴不停地骚扰边境,内忧外患不断。 她的父兄与夫君顶着朝廷的压力组建了一支义军,对内斩杀贪官污吏,对外骚扰匈奴的部队,以缓解大周的压力。 二十万人坚持了六年,终究敌不过内忧外患。 父兄相继战死,她与夫君率领残部浴血奋战,眼看着就要杀出一条血路,她却在被敌人围剿的时候误入空间乱流,被带到了修仙界。 她不是没想过回来,奈何那时的她没有修为,无法打通空间裂缝。 陆忍冬叹息一声。 这,便是她的心魔。 通过与老者们的交谈她得知,在她失踪后,大周的形势更加混乱,诸侯王纷纷叛乱。 她的夫君押对了人,跟着秦王一路高歌猛进,成功推翻了暴君,秦王登基为帝。 夫君有从龙之功,被封为镇北公,封地便是这北城所在的北境。 然而他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来到封地后不久便因为沉疴复发,不治身亡。 镇北公的位子,落在了她年仅十六岁的儿子身上。 如今儿子已是六十岁的耄耄老者,重病在身,将管理北境的权利全部交给了世子萧霖渊。 陆忍冬从思绪中回神的时候,已经来到镇北公府门前。 第3章 儿子 五十年不见,儿子成了年过六旬的老人。 不知他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些年,他可有思念过自己这个母亲? 这一刻,修仙多年而不曾被触动过的心房,竟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叫陆忍冬,麻烦两位通禀一声,我有事要面见国公爷。” 门房素质很高,没有因为陆忍冬衣着寒酸就看不起她,疏离却礼貌地问道:“有请柬吗?有提前预约吗?” “……没有。” 门房客气拒绝:“抱歉,没有请柬和提前预约,不得进入国公府。” 陆忍冬凝眉看着他们。 就在两个门房以为她要撒泼大闹的时候,她却只是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儿,用簪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一会儿。 须臾,她将石子儿递给其中一人:“将这东西交给你家世子爷,我想他会有兴趣见我的。” 门房迟疑一瞬,接过画说了声:“姑娘请稍等。” 萧霖渊听到通秉的时候,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放下茶杯,接过了门房手中的石子儿。 只打开看了一眼,便猛地起身:“将她带进来!”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门房请陆忍冬进府。 陆忍冬轻甩衣袖,一手背负到身后,闲庭信步地进了国公府。 萧霖渊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手中,正把玩着那块巴掌大的石头子儿。 寥寥数笔勾勒出的一个图案。 看得出来,图案赶制的十分匆忙,笔触粗糙,没有任何细节。 就连所用的承载工具,也只是一块随意从大街上捡到的石头子儿。 可就是这样拙劣的、称不上画作的东西,却让萧霖渊心中警铃大作。 只因,这画着的,是他们萧家最大的秘密! 萧家用来屯兵、练兵的秘密之所的入口的简略图形! 陆忍冬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气息冷沉的萧霖渊。 大约是因为从小要扛起国公府的担子,二十多岁的青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气质。 说得好听叫贵气。 不好听就是老气横秋。 她也不客气,不等萧霖渊开口,便自顾自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开门见山:“我要见你祖父。” 萧霖渊目光如炬,锐利的眸光宛若修仙界最精准的探测法宝:“你,究竟是谁?” 别看他只有二十五岁,上位者的气势却很足,便是陆天明那样的老油条,也顶不住他的压力。 这陆家姐妹,一个将“恰巧”在他中毒的时候将他带回府中,美其名曰是救了他。 另一个,直接找上门来求见他祖父。 陆家想做什么? 陆忍冬却像是感受不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淡淡道:“这个问题,将来可以让你祖父亲口为你解惑,现在,你只需要带我去见他。” 萧霖渊眼皮微微掀起,声音无波无澜:“陆忍冬,九年前因为母亲过世、继母上位而被送到了乡下,半个月前才被接回来。” “本世子不认为,祖父有见你的理由。” 旋即,五指并拢,那石头子儿就在他手中碎成了几块儿。 他如今不过二十五,却早已掌管北境十年。 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子威胁?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弄清楚了她的身世。 从她拿出一线天的地形图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有来无回。 屋内气氛降至冰点。 屋外则是杀气弥漫。 陆忍冬赞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不愧是她的重孙,有她的影子。 她微微一笑,两指夹起了面前的空茶杯。 看似只是轻轻一捏,茶杯竟然碎成了齑粉! 萧霖渊瞳孔猛缩。 陆忍冬笑道:“我很赞赏你的勇气和实力,但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否则……就算是你祖父给你求情,我也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明明只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女,身上却带着一股阅尽千帆的风韵。 一手能徒手捏碎茶杯的本领,更是令人心惊! 和她比起来,他似乎在班门弄斧。 萧霖渊的眉头皱的仿佛可以夹死苍蝇。 这少女究竟是什么人?是敌是友?又为何执意要见祖父? 陆忍冬只一眼便看出了他是在顾忌什么,淡淡道:“你放心,我没有歹意,也不会伤害你祖父,我是来救他的。” 萧霖渊眯着眼审视了少女半晌,良久敛眸:“你最好是没有歹意,否则……我会让陆家灰飞烟灭。” 陆忍冬:“……” 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霖渊正要带着那奇怪的少女去探望祖父,管家突然匆匆来报:“世子爷不好了,国公爷快不行了!” 萧霖渊面色一变。 不等他说什么,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地冲了出去,对管家道:“快带我去见他!” 尽管只残留了一丝虚弱的神魂,可化神境大能的残魂的威慑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的。 管家的身体本能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待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那奇怪少女带到了老国公爷的居所外。 萧霖渊心急如焚,也没心思怪罪管家的可疑行为。 冬至阁。 孝子贤孙、丫鬟仆妇们跪了一地,隐隐传出了压抑的哭声。 几个大夫围在床前,纷纷摇头叹气。 “世子爷到!” 听到通传声,屋内的人都迎了出来。 几个大夫挤到了萧霖渊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世子爷,我等都尽力了。” “国公爷年岁已高,五脏六腑衰竭的厉害。” “他年轻时受过重伤,损伤了根本,能撑到这个年纪,已经是奇迹。” 萧霖渊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日,也做好了准备。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还是心如刀绞,语音低沉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为首的沈大夫迟疑了一瞬,道:“看国公爷的意志,快的话一两个时辰,慢的话,一两日。” 萧霖渊沉重地点点头,对管家吩咐道:“去,把老二他们都叫回来。” 突然,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那个奇怪的陆大小姐呢? 正想着,就听一人怒斥道:“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萧霖渊抬头看去,就见那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一只纤细的手正在镇北公的身上摸索着,轻佻又无礼。 他沉下了脸:“住手!” 陆忍冬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一别五十年,他乖巧软萌的儿子,竟然变成了这幅形如枯槁、油尽灯枯的模样。 饶是已经在漫长的修仙岁月中磨砺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她这会儿也只觉得心如刀绞。 第4章 现在,还要赶我走吗? 好在,虽然陆忍冬的肉身和所有的装备、法宝都留在了修仙界,就连修为也没有带回来,但眼力、身法、手法和技巧却都是刻在了灵魂之中的。 她一眼就看出,好大儿如今这个死人微活的状态,是由于全身的经络都被堵塞住,使得气血运行不畅,才导致了五脏六腑枯竭。 只要打通了经络,便能让气血运行起来,延长生机。 打通经脉这种事,有手就行。 萧霖渊见少女冥顽不灵,亲自冲了过来,想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陆忍冬右手有条不紊地打通着好大儿的经络,左手如同是长了眼睛,精准地抓住萧霖渊攻向她的手,一个寸劲,就将人按得单膝跪在了床前。 屋内众人:“?!” 老天奶,他们看到了什么? 要知道,世子爷可是北境的战神啊! 虽然他只有二十五岁,一身武功却是深不可测,便是放眼整个大周,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他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制服了? 萧霖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技巧,想要挣脱开少女的钳制,然而那少女看起来又瘦又弱的,力气却大的出奇,他完全无法挣脱开。 就在他准备调集府中所有人一起攻击陆忍冬的时候,她突然收回了手,顺便甩开了他。 萧霖渊一个利落的旋转落地,冷冷抬眸,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 不等他爆发,就听少女淡淡道:“好了,你们几个大夫,再来把脉看看吧。” 几个大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虽然那少女看起来比他们的孙女还要小,可不知为何,他们就是莫名想要乖乖听话。 更别提,就连世子爷都不是她的对手。 几人有条不紊地来到了床边,伸出手给镇北公把脉。 然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萧霖渊心中一紧,恼怒地瞪了陆忍冬一眼。 若是祖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祖父如何了?” 沈大夫啧啧称奇:“刚刚我等给国公爷把脉,分明是时日无多的脉象。可如今,他的脉象里像是被人注入了一线生机,平稳了许多。” “国公爷阻滞的气血好似是活了过来一般,这应该就是那一线生机的来源。当气血流通起来,五脏六腑便能恢复一些活力,或许,还有希望!” 萧霖渊嚯地看向少女。 陆忍冬一手背在身后,懒懒抬眸看他:“还要驱赶我吗?” 萧霖渊屏住呼吸,只一瞬便有了决断。 他平举起双臂,深深行了一大礼:“请姑娘救救我祖父!若祖父能醒过来,镇北公府,必有重谢!” 陆忍冬看着好重孙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 能屈能伸,不愧是能将偌大的镇北公府撑起来的栋梁。 “我正是为救他而来。” 陆忍冬容颜清冷,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目空一切般高深莫测。 “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陆忍冬好不容易填饱的肚子,刚刚那么一发力,又饿了。 好在如今已经到了饭点儿,国公府用来招待贵客的饭菜,吃的应该少不了吧? 萧霖渊其实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见陆忍冬神色幽深,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待到祖父醒过来,再问也不迟。 萧霖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竟然已经相信了少女的能力,相信了她真的能够救下祖父。 意识到心绪的莫名转变,他皱了皱眉。 不过很快就驱散了各种阴暗的想法。 凭她的本事,若真的想害死祖父,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好了,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弄出这么多事情。 “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晚膳,陆大小姐,请移步膳堂吧。” 陆忍冬才刚见到好大儿,不想这么快跟他分开:“将饭菜端来这里吧,方便我随时观察他的情况。” 顿了顿,补充道:“等会儿我写张方子,你派人找齐上面的材料,好进行后续的治疗。” 萧霖渊心中一动。 她真的很有把握…… 他的心奇迹般地跟着安定了下来。 国公府的膳食质量很高,虽然陆忍冬是一个人用膳,却是鸡鸭鱼肉汤菜甜点都备齐了。 陆忍冬食指大动。 风卷残云。 吃相又莫名的优雅。 几个负责伺候的下人一开始颇为震惊,后来渐渐麻木了。 甚至看饿了。 一个正在减肥的侍女吞了口口水,决定等会儿多吃个馍。 一顿饭吃完只用了一刻多钟。 陆忍冬拍了拍柔软的肚子,十分满足。 吃饱了,舒服了。 旋即蹙眉。 她每次施展本领,都会消耗大量的体力,而目前补充体力的唯一方式,就只有吃饭。 这不是好现象。 虽说凡俗里没人能对她造成伤害,但若是有人想要使用人海战术的话,她应付起来也会有些吃力。 还是得尽快提高实力才行。 天色已晚,萧霖渊让人来问她要不要回府。 他可以派人护送。 陆忍冬对陆家没有半点牵挂,自然懒得回去。 萧霖渊便让下人在镇北公房间的隔壁给她收拾出了一间用来休息的房间。 陆忍冬查看了一番镇北公的情况,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萧霖渊突然想起还没跟她说他与陆家的事情。 而且,一线天的疑问,也始终没解决。 “罢了,待到祖父醒来再说。” 是夜。 陆忍冬盘腿坐在床上,打算吸收空气中为数不多的灵气。 忽然,她看向了某处。 一抹空灵的人影正漂浮于半空中,苍白的脸上满是忧伤。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本尊可以帮你实现。” 陆忍冬看着面前的原主,表情平静:“但将身体还给你是不可能的,你阳寿已尽,即便勉强占据了身体,也不过是一具能够移动的尸体。” 眼前的灵魂,正是原主。 原主神色哀伤,深深鞠了一躬:“我不想抢回身体,也不想回到那个家。我只是希望,您能帮我夺回娘亲的嫁妆,能打败陆淮安,能让爹爹后悔那样对待我。” 陆忍冬微微颔首:“本尊答应你。” 夺回财产和打败陆淮安都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至于让渣爹陆天明后悔? 打得他后悔,也算是后悔吧。 原主释然地笑了:“多谢。” 她缥缈的身形渐渐消散。 第二日,陆忍冬先检查了好大儿的情况,便准备去找些药材。 凡俗的灵气太过稀薄,单靠吸收天地灵气,怕是再过一百年都没有办法炼气成功。 她可不想每次出门都带上一大包干粮。 萧霖渊知道她要外出采买,亲自送来了一叠银票。 粗略一数,足足有一万两。 他道:“这是前期的酬劳,待到祖父醒了,另有重谢。” 陆忍冬没拒绝。 北城比不得京城,但也还算繁华。 走到一家玉器店前,她神色微动。 好浓郁的灵气! 她抬脚进了玉器店。 灵气是从一块玉佩上散发出来的。 陆忍冬见猎心喜,对掌柜道:“这玉佩多少钱?” 掌柜兴致缺缺:“一百两。” 这块玉佩的造型十分粗糙,是最下等的货色。 陆忍冬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是寻常人不认识灵物。 而且,灵玉相比起俗世的普通玉石,质地较硬,确实不太好打磨。 她自然不会戳破,拿出了银子。 掌柜正要接过,就听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这玉佩,我要了。” 第5章 五百两,买断这个把柄 陆淮安款款走进了店铺,身侧跟着一个少年。 少年双眉似墨痕扫过远山,唇红齿白,气质清冷,芝兰玉树。 陆淮安快步走到柜台前,拿起玉佩对少年道:“顾哥哥,这块玉佩做工考究,很配你的气质呢。” 陆忍冬的目光掠过陆淮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顾朝年,原主的未婚夫,两人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感情很好。 原主一直都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给她的,便没有遏制自己的感情。 可她回来后,顾朝年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 原主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吓死,也有担心被顾朝年厌弃的缘故。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顾朝年清冷的眉峰微微皱起:“这些年你在乡下,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学会吗?” 陆淮安眸中染上了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她本就是因为看到陆忍冬进了这家玉器店,才拉着顾朝年跟过来的。 虽说上次的谋划没有成功,可对顾朝年,她势在必得! 她像是刚刚发现陆忍冬,惊喜道:“姐姐,你也在这里啊!” 旋即嗔怪道:“顾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姐姐。” “淮安,你就太是善良了,才会被旁人欺负。”顾朝年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心疼。 这二人郎情妾意,生怕陆忍冬看不出他们之间有猫腻。 若原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暗自伤怀。 可惜,陆忍冬不是原主。 她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甚至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把瓜子。 幸好她出门前让人帮忙装了点好随身携带的东西,不然这会儿看戏都会少点感觉。 咔嚓。 咔嚓。 少男少女正含情脉脉地对望,突然听到这不合时宜的诡异声音。 两人看向“嚼嚼嚼”的陆忍冬,神色微僵。 “不演了?”陆忍冬有些失望地将没吃完的瓜子装回荷包里,对掌柜道:“不用装起来了,我直接拿走。” 说着,将玉佩揣进了怀里。 陆淮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看到自己和顾哥哥两情相悦、感情深厚的模样,她不是应该伤怀吗? 甚至是发疯。 这是个什么反应? 眼见陆忍冬要走,她赶忙喊道:“姐姐,那玉佩是我看中的。” 顾朝年白玉般的清冷面庞上染上了嫌恶:“陆忍冬,收起你的手段,你越是针对淮安,我便越厌恶你。” 在他看来,陆忍冬是为了抢陆淮安看上的东西,才故意买走玉佩的。 陆忍冬眼皮微微掀起:“这么厌恶我,那就解除婚约好了。” 顾朝年一怔:“你说什么?” “年纪轻轻就聋了?”陆忍冬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 顾朝年额上青筋蹦了蹦:“陆忍冬!” 陆淮安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突然就有些心慌。 陆忍冬从乡下回来了这么久,顾朝年对她都是能无视就无视,实在无视不了的时候,也只是维持体面地打个招呼,根本不会牵动心绪。 可如今她看到了什么? 顾朝年竟然起了波澜。 她决不允许!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能为了对付我就抢东西吧?” 她不赞同道:“若你只是想抢我的东西倒也无妨,你是姐姐,不论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但这是玉器店,不是家中,你不给钱就拿走人家的玉佩,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顾朝年的表情更加嫌弃:“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种人?” 陆忍冬无语。 看着跳梁小丑上下蹦跶固然很有趣,但若这小丑想跳到自己的脸上,那就不好玩了。 “你们的脑子被狗吃了?” “陆忍冬!”顾朝年沉下了脸:“你做错了事,还敢骂人?” 陆忍冬翻了个大白眼,指向一旁的掌柜:“我若真的没给钱,掌柜会让我走?你们两个没脑子,但别把其他人也想的跟你们一样智障。” 她冷嗤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是那么的明晃晃。 顾朝年愣住,下意识看向了玉器店的周掌柜。 然后就发现,周掌柜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掌柜的手里,还拿着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 陆淮安下意识道:“你怎么会有钱?!” 府中掌管中馈的是她娘柳氏,是以她十分清楚,陆忍冬归家的半月以来,一个铜板儿都没有拿到。 “是啊,我怎么会有钱呢?”陆忍冬垂首浅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我归家半月有余,你娘一个子儿都没有给过我,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捡的你不要的,我兜里会有钱,真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情呢。” 陆淮安面色微变。 她不过是一时失言,这贱人竟然就顺着杆子爬,将她娘没给她月例的事情说出来了。 这不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她娘在苛待前夫人的孩子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姐姐,你莫要说笑了。”眸光闪了闪,陆淮安道:“我娘最是公平不过,你刚入府便将当月的月例送到了你手中,这些年你虽然不在京中,我娘也从来没有忘记你的份额,都派人给你送到了庄子上。” 陆忍冬微微一笑:“那么,你是在质疑什么呢?” “什么?” 陆忍冬道:“既然你说你娘每月都将该给的月例给了我,那这笔帐就很好算,不是吗?我每个月应得的月例是二两,一年下来便是二十四两。我住在庄子上,一切吃穿用度都由府里出,我又很少出门,所以,九年攒够一百多两,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吧?” 陆淮安哑然,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有没有拿到月银,她心里没数吗?! 除了第一年的时候柳氏派人送去了足够的月例外,剩下的八年,柳氏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克扣这笔钱。 这也是为何,这贱种刚回府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像个灾民,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的满是补丁。 这样一个死穷酸,能拿出一百两买玉佩? 可,她又不能否认陆忍冬的话。 否认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顾朝年,她娘故意苛待前夫人的孩子,而且,她还知情。 陆忍冬看着陆淮安愤懑又憋屈的模样,笑着掂掂腰间的玉佩:“我亲爱的妹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等陆淮安开口,她便俯身低声道:“你也不想让你亲爱的顾哥哥知道,你和你娘联合起来虐待我吧?五百两,买断这个把柄。” 陆淮安:“?” 不是,你别太荒谬! 第6章 是不是她又欺负你? 陆淮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这个贱种,竟敢威胁她!? 而且,还是当着顾哥哥的面?! “你别太过分!”她咬牙切齿,声音却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根本不敢太大声。 陆忍冬“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笔钱……” 陆淮安面色大变,一把抓住了陆忍冬的手腕:“成交!” 顾朝年疑惑地看着她:“淮安,发生什么事了?” 旋即冷冷看向陆忍冬:“是不是她又欺负你?” 陆淮安心中疯狂呐喊:没错!她就是在欺负我! 面上却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顾哥哥,姐姐没有欺负我,我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姐姐在庄子上过了九年苦日子,而我却在府中锦衣玉食着长大,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姐姐多待会儿。” 顾朝年叹息:“你呀,总是这般感性,这种事情怎么怪得了你?你无需自责。” 他面无表情地对陆忍冬道:“淮安如此善良,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顾朝年走后,陆淮安从怀里拿出了一摞银票,恨恨地拍进了陆忍冬的掌心。 在陆忍冬合上手掌之前,她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做的丑事都告诉顾哥哥吗?” 陆忍冬挑眉:“你是指昨日的事情?你都不怕你的恶毒心肠暴露在阳光下,我一个受害者怕什么?” 她笑眯眯地收回手,将银票装进了荷包里。 陆淮安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似乎真的一点儿都害怕,又道:“那你昨夜夜不归宿的事情呢?” 陆忍冬更是无所谓:“首先,你愿意说就说,我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名节;其次,我的名节若真的坏了的话,你也讨不到好处,毕竟,你也姓陆呢。” 她整理了一下陆淮安有些凌乱的领口,笑道:“你不就是因为担心被连累了名声,才不敢声张的吗?” 陆淮安的做事风格,一开始就有迹可循。 她将陌生男人搬到原主的床上,为的只是为陆父找一个将婚约换人的理由,而并非是毁了陆忍冬的名声。 原因么,就和她不敢说出陆忍冬夜不归宿是一样的。 家丑不可外扬,一旦传扬出去,陆家上下的名声都会被连累。 当然,陆忍冬本人对因为女子夜不归宿就断定她品行不端的行径是嗤之以鼻的。 在修仙界,修仙者不但要与人斗,与妖斗、与鬼斗,还要与天斗,与地斗。 每当有异宝现世,但凡是有实力的,不论男女老少,都会踩点争抢厮杀。 一蹲就是好几个日夜。 至死方休。 有时候外出历练,还会遇到临时感悟、突破的情况。 找个荒无人烟的洞府闭关,一闭就是一年半载,甚至是十年八载。 若是以夜不归宿来论女子的名声,那整个修仙大陆便没有名声好的女子了。 陆淮安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气的直哆嗦:“你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有恃无恐吗?” 陆忍冬淡淡道:“当然不是。” 陆淮安正要松口气。 陆忍冬又道:“我只是单纯的无所谓罢了,你为了自己隐瞒也好,还是为了毁掉我闹大也罢,我都不在乎。” 她微微一笑,轻轻捏起了陆淮安脸颊上的软肉:“我呢,不希望再看到你用这些拙劣的手段来恶心我,否则的话,我不介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哦。” 陆淮安脸上被掐出了两道红印。 她眸中喷火,却又被疼出的眼泪削弱了气势,竟有点儿楚楚可怜的味道。 陆忍冬“啧”了一声,收回了手。 而后,又买了两根簪子和一对耳环。 原主七岁以后,就没再戴过什么好看的首饰了。 陆淮安眼睁睁地看着陆忍冬一口气花了四百多两,而且,用的还是自己给的银票,再也忍不住,气呼呼地跑出了这家店。 她好后悔。 为什么要眼尖地看到陆忍冬进了这家店,又为什么一定要跟进来?! 陆忍冬的心情倒是很不错。 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一块质量不错的灵玉,这和出门捡到万年灵宝有什么区别? 至于其他的,便当做是算总账前的利息。 离开这家名叫点青阁的玉器店,陆忍冬又去其它出售珍宝玉器的地方转了转。 可惜,珍宝之所以是珍宝,正是因为它的稀有。 尤其是灵玉这类由自然灵气形成的产物,在俗世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无所获的她,只能买了些扛饿又好吃的东西,拎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朝着镇北公府走去。 突然,前方响起了慌乱的惊呼声,伴随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以及迅速冲天而起的火光。 “走水了!” “里面有个孩子!” “糟了,酒楼被人洒了火油,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 陆忍冬抬头看去,只见一栋三层的酒楼正被冲天的火光包围着。 周围聚拢了很多自发前来救火的百姓,有的人端着盆,有的人拎着桶,一盆一桶地接力往火堆里倒,想要扑灭这恐怖的火龙。 奈何火势太大了,那些水如同杯水车薪。 人群之中,一对夫妇用力挣扎着想要冲进火场,却被周围的人死死拽住。 “孩子!我的孩子!” “让我去吧!” “若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人群纷纷劝说着:“不行啊,火势太大了,你们进去了也没用,只能是搭上你们自己。” 夫妇两人的哭声越发悲恸,周围的百姓都不忍再看、再听。 另一头,顾朝年二人站在一条巷子口,顾朝年死死握住了拳头,清冷的面庞上染上了悲悯之色:“可惜我来晚了一步,若是早一点,或许就能把人救出来,人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一旁的仆从宽慰道:“少爷,这不关您的事,您不必太自责。您能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 突然,人群里传出了一声惊呼:“有人冲进去了!” “好像……是个女子?” 顾朝年神色微动。 仆从不屑道:“那位姑娘勇气可嘉,这么大的火,即便是她无法将人救出来,有全城人做见证,她也必定会名流千古。” 言外之意,对方估计只是想冲进去做做样子罢了,很快就会出来。 而后,赚足名声。 顾朝年的神色冷淡了下来:“你说的没错,这么大的火,除非是神仙来了,否则也无法将人救出来。” 无法救人的陆忍冬已经冲进了火场,顺利找到了被困的孩童。 对她来说,扛着个幼童离开并不难。 问题是,出现了个意外。 第7章 再见油头少年 火场中,竟然还有一个人。 还是个熟人。 正是那日当街纵马的少年。 若是陆忍冬全盛时期,这点火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莫说是扛着两个人离开,便是扛着他们腾云驾雾,也都是小意思。 可现在,她饿了,扛着两个人会十分吃力。 只纠结了一瞬,她便行动了起来。 先用帷幔将那个孩童的腰绑起来,送到了窗口。 正要将孩童放下去,小男孩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呢喃道:“你是……仙女姐姐吗?” “对,仙女姐姐救你来了。” 陆忍冬贴在窗边,对下面的人喊道:“接住他!” 男童的父母连滚带爬地来到窗户下,很快就接住了男童。 有人喊道:“姑娘,你也跳下来吧,我们接住你。” 陆忍冬却已经返回了大堂。 巷子里,顾朝年目睹着这一切。 距离太远,他看不到那少女的音容模样,却记住了对方义无反顾的身影。 还有那潇洒利索、躲闪腾挪间不沾染丝毫火舌,宛若仙女一般洒脱灵动的身形。 如同神女爱着世人,为了解救她的子民而奋不顾身。 他喃喃道:“她不是装腔作势,她真的把人救了出来。” 小厮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左右开工扇了好几巴掌,红肿的厉害,什么也不敢说了。 周围的百姓看着被救出的男童,无不欢欣鼓舞。 直到有人问了一句:“那位姑娘呢?” 众人皆是一怔。 对啊,那位姑娘呢? 怎么她还不出来? 救火的队伍络绎不绝,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三层的十味居还是很快燃烧殆尽。 连带着烧掉的,还有那位姑娘的踪迹。 酒楼内没有她的踪迹,死的没有,活的更不存在。 有人猜测,她可能是被烧成了灰,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并且这样的猜测成了主流。 男孩的父母哭成了泪人,那男孩醒来之后更是哭泣到崩溃:“不可能的!她是仙女啊!仙女怎么会死?” 没人将他的话当成一回事,所有人都默认那位勇敢的姑娘已经为了救人而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陆忍冬并不知道她在世人的眼中已经死了。 彼时,她正站在城外十几里开外的地方,眉头紧锁。 萧丹鸣躺在她的脚边,暂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陆忍冬年掐指不停地卜算,越算眉头便皱的越深。 刚刚在酒楼内,她正要扛着油头少年离开,不料刚把人扛起来,便感觉到了心魔的气息。 那种气息非常奇怪。 按理说,心魔应该是存在在她的神识里,随时都在等着将她的元神杀死,侵占身体。 可她刚刚却觉得,那股气息是来源于外界。 虽然只出现了一瞬,她还是感觉到了威胁,便吸收了一部分灵玉的力量,催动玄云步离开了酒楼。 玄云步乃是神级功法,即便是她从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掠过去,那人也发现不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那股气息已经无影无踪了。 “那家伙跟过来了?”陆忍冬微微皱着眉。 突然,地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不多时,睁开了眼睛。 萧丹鸣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过来。 然而在看到那张噩梦般的脸颊时,他突然又觉得,还不如死过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陆忍冬无语。 萧丹鸣能屈能伸,立马挤出笑脸:“我太惊喜了!女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他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里是一处城外的林子,根本不是十味居。 陆忍冬淡淡道:“不然呢?你一个昏迷的人还能自己梦游着从火场里走出来不成?” 萧丹鸣还有一肚子疑问想问,但面前的少女太过邪性,又一言不合就揍人。 首先声明,他不是怕。 他只是觉得,凶手既然想出了纵火烧死他的阴谋,弄出的动静肯定不小。 他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不是她,只要他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若是的话,他定然涌泉相报。 不是……哼。 “姑娘的大恩,萧三当涌泉相报。不过,我这趟出门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这样吧,姑娘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回去后备上重礼,好好报答。” 陆忍冬对重礼很感兴趣,但暴露自己的住处什么的,就算了吧。 “明日,来这个地方吧。” 说完,不等萧丹鸣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萧丹鸣挠挠头:“奇奇怪怪的。” 他一路风驰电掣着往家中走去,只觉得路上行人的眼神非常奇怪。 但想到他平日里招猫逗狗讨人嫌的人设,便没多想。 来到镇北公府门口,两个门房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三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萧丹鸣疑惑:“什么怎么了?” 门房指了指他的身上,半天才憋出一句:“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烤了?” 萧丹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又脏又破。 他有些疑惑:“奇怪,怎么那人一点事都没有?难道她真的是骗我的?” “算了,先不管了。” 进了府,他直奔书房,喊道:“大哥!” 萧霖渊头也不抬道:“跟你说多少次了,要稳重,稳重。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萧丹鸣哼哼道:“稳重不了一点,我差点儿就死了。” 萧霖渊终于从公文中抬起头,就看到了乌漆嘛黑的弟弟,他眸光陡然一肃:“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大哥你的错?若是你肯让我带暗卫出门,我又怎么会被算计的险些没命?” “你整日里欺男霸女,还有理了?”萧霖渊沉下了脸:“若非你性子歪了,我又怎会隐瞒你的身份?” 萧丹鸣气呼呼道:“难道别人都打上门来了,我还不能反抗啦?你究竟是不是我大哥?” 萧霖渊冷冷道:“我还是那句话,若你学不乖,我便永远不会对外承认你的身份。你在外的一切行为,都与镇北公府无关,也不许打府里的旗号。若是让我知道你用萧三公子的身份招摇撞骗,休怪我不客气。” “你行!”萧丹鸣转身:“你不给我人,我自己找人!便是不用萧家人的身份,凭我的本事,也能闯出一片天!你等着!” 第8章 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陆忍冬回到了镇北公府。 刚进门,管家便前来禀报,说她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陆忍冬验看了一番,点点头:“虽然品质不算上乘,但勉强能用。” 管家嘴角抽了抽。 这可是他寻到的最好的药材,这位姑奶奶居然还不满意?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忍冬没理会管家的微表情,让管家找来了两个经常负责煎药的下人,分别给了二人两张方子。 一张是用来熬口服的药液的,一张是用来熬泡澡的药液的。 让人将好大儿搬到浴桶里,她则是离开了房间。 儿大避母,她如今已经不方便伺候儿子洗漱了。 来到院子才发现,萧霖渊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他的对面,坐着一对陌生的母子。 母亲看起来与萧霖渊同龄。 少年七八岁的模样,一袭金玉华衣。 萧霖渊修长的指尖优雅地动作,很快就剥好了一个橘子,笑容慈爱地放进了少年的手中。 少年接过橘子,甜甜地说道:“谢谢萧叔叔。” 萧霖渊摸摸他的头,笑道:“傻瓜,你我之间不用言谢。” 在陆忍冬打量那对母子的时候,女子也发现了她,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位是……” 萧霖渊道:“这位是陆姑娘,她医术高超,正在为我祖父治疗。” 又对陆忍冬介绍:“这是我世伯的女儿,亦是我多年好友。” 姚水仙神色淡淡:“原来是位小大夫,我久不在北城行走,竟不知北城出了这等人物。” 陆忍冬挑眉。 “太公在遇到文王之前,世人也不知晓他的名号。” 姚水仙:“……” 竟然敢自比姜太公? 萧霖渊能理解姚水仙质疑的原因。 但他也相信陆忍冬的本事。 他打圆场道:“陆姑娘确实医术高超,这一点无需质疑。” 又对陆忍冬道:“水仙她性情清冷高洁,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没有坏心思,陆姑娘不要介意。” 姚水仙眸光微微一闪:“阿渊说得对,我之前没有听说过陆姑娘的名号,才觉得奇怪。不过陆姑娘言之有理,说不定她是哪位隐士高人的弟子,此前一直在师门里学习医术,没有出来行走,这也能说得通。” 理是这么个理,但用在陆忍冬身上根本不适用。 萧霖渊早已将陆忍冬调查了个底朝天,很清楚她并未被什么杏林大家收入门下。 甚至没学过武。 可她就是会医术,且武艺高超。 “府中刚得了一批螃蟹,个个新鲜肥美,等会儿你们留下来用午膳吧。” 姚水仙神色微僵。 他竟然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含义? 她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对儿子魏子安使了个眼色。 魏子安突然从凳子上摔了下去,眼眶瞬间红了,指着陆忍冬控诉道:“你为什么推我?” 陆忍冬挑眉:“我?推你?” 姚水仙弯腰将魏子安扶了起来,清冷倔强的眸子微微发红:“陆姑娘,质疑你是我的不对,若你心中不舒服,可以冲着我来,为何要对一个孩子撒气?” 魏子安扑进了姚水仙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娘亲,好痛哦!” 姚水仙牵着他的手站起来:“阿渊,看来陆姑娘不欢迎我们,我们先回去了。” 萧霖渊气息冷沉,沉声道:“该走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他冷冷看向陆忍冬:“陆姑娘,本世子认为医者应当心胸宽广,若斤斤计较,连稚子都不放过,即便医术再高明,也不过是蛇蝎豺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认为呢?” 陆忍冬脑仁儿突突的。 她这么精明的人,她的相公也是鉴婊达人,多少绿茶白莲连走到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就都被她的相公解决了。 怎么他们两个的后代,会是这种蠢货呢? “我认为……” 她如同拎小鸡一般将姚水仙提留了起来,在高举过头顶的同时松开了手。 萧霖渊面色大变。 他反应极快,想要飞身过去接住姚水仙。 陆忍冬一脚踹了过去。 萧霖渊只迟疑了一瞬,便决定迎难而上。 而后,被踹飞了。 与此同时,姚水仙落地的声音也清楚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忍冬优雅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而后将手帕扔到了一旁:“我若是不高兴了,何须拿小孩子撒气,直接报复本人岂不是更加畅快?” 魏子安这下是真的被吓哭了,他扑进姚水仙的怀里,哭声震天。 萧霖渊又惊又怒:“陆姑娘!这里是萧家,不是你陆府,你莫要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来人!” 陆忍冬坐到椅子上,一掀眼皮:“怎么?要为了这对母子将我赶出去?” 说话间,她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石桌的边缘,唇畔勾勒出了冰冷的笑意。 萧霖渊瞳孔猛缩。 他险些忘了,这少女不但关乎到祖父能否醒过来,还掌握着萧家最大的秘密。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姚水仙道:“水仙,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姚水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萧霖渊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眸子,只能放柔了声线:“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姚水仙垂眸。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她认识萧霖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低眉顺眼过。 那个陆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她很清楚,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如今都不适合再继续留下来了。 便顺从地跟着镇北公府的人离开了冬至阁。 萧霖渊正要说什么,管家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世子爷,陆姑娘,国公爷有反应了!” 萧霖渊当即没了别的心思,赶忙冲向了浴房。 萧祁镇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再次晕死了过去。 沈大夫等人又被请了过来,众人把脉后,沈大夫道:“禀世子,国公爷的情况已经大好了,想来不日就能醒过来。” 萧霖渊面上维持惯有的深沉,内里却是千思百转。 那陆忍冬,的确是很有本事。 这是自祖父昏迷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只是,一想到陆忍冬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就深深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荒唐的一幕,瞳孔猛缩。 只见那少女走到了床边坐下,轻轻牵起了镇北公的手。 少女的手葱白如玉,镇北公的手如同老迈枯枝。 一白嫩一枯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比这对比更加强烈的,是萧霖渊的怒火。 “陆忍冬!不得无礼!” 陆忍冬没理会萧霖渊的狂怒,轻声道:“稚奴,我回来了,快醒来吧。” 萧霖渊已经冲到了床榻边,闻言生生止住了脚步。 稚……奴? 第9章 定是陆忍冬干的 稚奴? 谁是稚奴? 这少女的行为实在是轻挑,可她的神情太过慈爱悲悯,让人生不出任何龌龊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在少女说出这些话之后,镇北公的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是想要从睡梦中醒过来,却又被梦魇笼罩,无法挣脱。 须臾,两行热泪自他的脸颊滑下。 萧霖渊震惊的说不出话。 祖父竟然对这位陆家大小姐的话有反应?! 要知道,刚刚祖父在浴房里晕过去的时候,任凭他如何呼唤,他都不曾有所触动。 是……巧合吗? 无论如何,萧霖渊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更是暂时歇了要将陆忍冬赶出去的念头。 退出房间,他招来了管家,沉声吩咐道:“库房里有一支孔雀金步摇,一套霓裳羽衣,你亲自给水仙送过去。” 陆忍冬还不能离府,恐怕也不会去跟水仙道歉,那这个歉,就只能他来道了。 是夜。 陆忍冬盘腿坐在浴桶一旁的白玉床上,面前放着白日里买到的灵玉。 灵玉上的光泽已经非常暗淡了,内里残存的灵气也只剩下不足三成。 陆忍冬将灵玉握在手心,一丝丝常人无法看到的灵气自玉佩上扩散,缓缓汇入了丹田。 不多时,灵玉上灵气便消散一空,只剩下灰扑扑的浅绿色玉块,倒是和它的身价别无二致了。 而陆忍冬。 陆忍冬已经跳进了浴桶里。 凡人洗经伐髓,身体会排出许多风邪湿寒和脏污之物。 已经修炼过一次,她早有准备,进来前就让人倒满了两大桶水。 待到清洗干净穿好衣服,她回头看到浴桶里的情景,沉默了一下。 这要是被府中的下人看到,说不定会怀疑她拉在桶里了。 一块灵玉只够她炼气成功,诸如排山倒海之类的大神通还无法施展,不过清洁术可以用起来了。 至于为何不用清洁术清理身上的污垢…… 只因洗澡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是她在修炼界时刻提醒自己的来处的手段。 待到下人们进来清理浴桶,看着两桶清澈无垢的水,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挺干净的个姑娘,为何非得让他们准备两桶水? 第二日,陆忍冬先和好大儿坐了一会儿,待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才出发前往城外的小树林。 出府时,沿途的下人全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洗经伐髓过的她,褪去了原主常年辛勤劳作和挨饿受冻所形成的面黄肌瘦,虽然身形依旧消瘦,却称得上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毕竟原主的底子好,只要好好调理,样貌并不差。 萧丹鸣已经到了。 他还是老样子,那一脸的粉还严严实实地糊在脸上,头发也油腻腻的。 陆忍冬捏了捏眼眶,忍无可忍道:“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很好看吗?” 萧丹鸣反问:“不好看吗?” 陆忍冬见他问的认真,似乎是真的觉得这样的装扮很好看,顿时沉默了。 算了算了,这又不是她的子孙,自有他的长辈头疼。 于是她微微一笑:“你高兴就好。” 萧丹鸣确实很高兴:“女侠你真是个好人,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关心我高不高兴,只会命令我不能做这个,不能干那个。”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子,笑眯眯道:“这是救命之恩的答谢。” 粗略估量一下,约莫有十几两。 陆忍冬将钱揣进了怀里。 正准备离开,萧丹鸣拦住了她:“女侠,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他昨日打听过了,的确是有个少女冲进了火场救人。 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少女没有直接将他带出酒楼,而是带到了距离城门十多里外的小树林里。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距离少女救出那个小孩儿到十味居坍塌,只隔了不到两刻钟。 也就是说,她是在两刻钟之内,将他扛出了城,又额外走了十多里路。 这是什么恐怖的速度? 她的武功一定很高。 大哥不肯教他武功,他就自己学。 而她,就是他给自己找的老师。 “请您,收我为徒!” 听完少年絮絮叨叨的原因,陆忍冬不由得赞叹起少年的好眼光。 “虽然你看起来不太聪明,脑子却是意外的灵光。” 萧丹鸣眼睛一亮:“这么说,您答应了?” “并没有。”陆忍冬嫌弃道:“你根骨不行,收你为徒,会砸了我的招牌。” 萧丹鸣一脸被雷劈了表情。 陆忍冬摆摆手:“后会有期。” “女侠!”萧丹鸣追了上来:“我觉得我学武挺快的,什么招式我都能耍上几招,不信的话,我耍给你看啊。” “女侠……” “你再考虑考虑!就算不收我为徒,让我留在你身边观摩啊不,照顾你也行啊。” 这人很有耐心,从城外一路求到了城里,陆忍冬被吵得脑仁儿嗡嗡的:“闭嘴!” 萧丹鸣:“好嘞!” 须臾,又道:“求求啦,收下我,真的不亏的。” 沿街的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口,陆淮安看着少男少女并肩而行的模样,有些惊讶。 一旁的侍女也露出了见鬼般的表情:“那不是萧三吗?” “他旁边的那个,好像是大小姐?” 她困惑道:“萧三不是心悦您吗?怎么会围着那个土包子打转?” 陆淮安皱了皱眉,也有些不高兴。 突然,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不悦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顾朝年站在街角,似乎是在看陆忍冬。 陆淮安出了茶楼,向着顾朝年所在的方向走去,正要开口,就听顾朝年的小厮道:“少爷,您还在找那个姑娘啊?全城的人都可以作证,她早已葬身火海,您就不要再执着了。” 顾朝年道:“不会的,十味居没有她的尸首,她定然是还活着。” 陆淮安面色微变。 顾哥哥居然在惦记别人? 电光石火间,她便有了对策。 她命人打探了一番冲进火场救火的女子的穿着打扮,买了一套差不多的。 而后,扔进了火盆。 顾朝年来到书院时,听说陆淮安请了假,他惊讶道:“淮安怎么了?” 一个少女道:“听闻是受了伤,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刚刚听到她的侍女过来请假才知晓的。” 顾朝年眉头深深拧起。 “陆忍冬一回来她便受伤了……陆忍冬,最好是与你无关!” 第10章 好大儿要醒了 陆忍冬好不容易甩掉了萧丹鸣,抬头一看,她好像来到了一处了不得的好地方。 “好浓的灵气!” 她看着面前的巍峨建筑:“鹿鸣书院?” “我们书院不限男女,只要是十八岁以下,有家人同意,准备够束脩,便能入学。” 陆忍冬问:“若我无父无母呢?” 守门的大爷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语气更加慈祥:“若是孤儿,只需要拿出黄籍,便可以登记入校。” 所谓黄籍,便是一个人的户籍证明,上面记载着一个人的籍贯地、婚姻状况,田产的具体情况,等等信息。 大爷道:“你放心,咱们书院是为了造福北境的百姓而专门设立的学院,不分男女,不论贵贱,束脩也不贵,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像诗词歌赋这些就不用说了,还能学到平民所接触不到的琴棋书画、弓箭骑射。” 陆忍冬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看样子,她有必要回一趟陆家了。 正好,原主的母亲的嫁妆,也该要回来了。 年轻时的陆天明虽然颇有才学,但只是个穷秀才,是靠着沐氏的倒贴,才有了上京赶考的盘缠,才有了中举后四处结交人脉的资本,才有了当官的机会。 陆天明的上岸第一剑,斩向的就是意中人。 做了县令没几日,就开始纳妾。 而且,妾室还带来了和陆忍冬同龄的陆淮安。 陆忍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陆天明的房间外。 一只茶盏砸到了陆忍冬的脚边,陆天明暴怒的声音响起:“逆女,你还有脸回来!?” 陆忍冬轻松地避开了茶杯碎片,抬脚迈进屋子。 陆天明正站在圆桌旁,他一只手扶着腰,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美貌的中年女子,正是陆淮安的生母,也是陆家如今的夫人,柳氏。 柳氏一只手在陆天明的后背轻轻拍着,柔声道:“老爷,消消气,消消气。” 又对陆忍冬道:“冬儿,快向你爹道歉,说你日后再也不敢了。” 陆忍冬优雅坐下:“我为何要道歉?” “你看看她,像什么话?!”陆天明指着陆忍冬:“逆女!你夜不归宿,简直不知廉耻!” 陆忍冬嗤笑:“你都能在没有考上功名之前与外室无媒媾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不过是不想呆在这腌臜之地,才出去寻了个清净地休息罢了,有什么好羞耻的?” “混账东西!”陆天明想上前打人,刚走一步就捂着腰倒吸了口凉气。 他扶着桌子,怒道:“陆忍冬,你自小学的那些教养,都喂狗了吗?” 陆忍冬微笑:“对啊,是都喂了狗。毕竟我是有娘生没爹养,这些年光是想填饱肚子都要耗尽所有的力气,哪有心思维持教养?” 陆天明:“……” 吵不过! 根本吵不过! “你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会罚你。我且问你,昨夜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柳氏的用力阻拦:“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千万不要生气。” 心中却是巴不得这对父女吵得越凶越好。 她看似是在劝架,实则却是在拱火:“冬儿,我的人今日在街上看到你与一个混混厮混。不是我说你,你夜不归宿,我们尚且还能为你遮掩一二,可你明目张胆地和二流子招摇过市,这让我们如何帮你隐瞒?” “什么?”陆天明瞪圆了眼睛:“她还和二流子厮混?” 柳氏像是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住了嘴巴:“哎呀,老爷,我什么都没有说!您也当没有听见就好了。” “孩子还小,不懂事……” 陆天明气结:“不小了,马上就要成亲了!这若是让顾家知晓了,可还得了?” “来人!请家法!” 他指着陆忍冬:“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女。” 话落,他突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陆忍冬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结实的木桌上,瞬间出现了好几条裂缝。 她微笑地问道:“现在,可以冷静下来说话了吗?” 陆天明的怒火就那样硬生生地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险些憋死。 良久,他吐出了胸腔里的浊气,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到底是谁?” 陆忍冬挑眉。 这家伙还不算蠢得彻底,竟然猜出来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耸耸肩。 “我这次回来呢,是为了两件事。一,我要进鹿鸣书院。二,我要收回我母亲的嫁妆。” 陆天明面色一变:“你娘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柳氏也道:“冬儿,你娘生病的那些年,每日请大夫用药,都要花掉大把的银钱。她的嫁妆,已经被花光了。” 陆忍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单子:“你们不会以为,我娘真的对你们一点儿都不设防吧?” “她愿意花钱养着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因为她傻,以为只要她甘于奉献,你就会回头看她。” “但人之将死,再怎么傻的人也会头脑清明的。这嫁妆清单,是她吊着最后一口气留下的。” 她抖了抖清单,淡淡念道:“琉璃八仙盏一对,渐变牡丹金丝冠一支……” 她娓娓道来,念出的全都是嫁妆里的东西。 陆天明神色变了变,想将清单抢过来。 可惜,扑了个空。 陆忍冬斜睨他一眼:“不过,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我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她将清单折起,重新塞回了袖子里,笑眯眯道:“明日一早,我会去鹿鸣书院等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转身,她闲庭信步地离开了陆家。 陆天明刚才因为沐氏的嫁妆的事情情绪激荡,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陆忍冬的第一个要求是什么。 他怒道:“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去鹿鸣书院干什么?去转着圈儿丢人吗?” 柳氏道:“老爷,冬儿没读过书,会羡慕读书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就让她去吧,反正束脩也没几个钱。” 用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换沐氏几十万两的嫁妆,这买卖,稳赚不赔。 何况,淮安也在鹿鸣书院。 那贱丫头去了,只会被淮安碾压成渣。 正好让顾朝年看看这个未婚妻有多上不得台面,换婚之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陆忍冬回到镇北公府的时候,心情很不错。 她能感觉到,鹿鸣书院的天地灵气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源源不断的。 说不定书院的地底下有一处灵脉。 只要能在书院内呆上一阵,她便是恢复不到巅峰水准,也能实力暴涨。 第二日,陆忍冬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眸中染上了喜色。 稚奴要醒了! 第11章 你是我父亲要纳的新人吗 陆忍冬开门快步朝冬至阁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萧霖渊。 以及,姚水仙母子。 “陆姑娘,你来的正好。”萧霖渊口中在和陆忍冬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姚水仙,满眼心疼。 “水仙她,想要亲自向你道歉。” 陆忍冬不耐烦应付莫名其妙的人,摆摆手:“那日的事情已了,没必要。” 说完便快步进了房间。 姚水仙惊讶道:“虽说陆姑娘是大夫,但不经过通传就直接进萧爷爷的房间,这样真的好吗?” 萧霖渊也觉得很不好。 可他打也打不过,又担心用强硬的手段会惹得陆忍冬心生反感,一怒之下将一线天的秘密暴露出去。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忍着。 可这些话,他没办法说。 只能道:“医者不分男女,无妨。” 姚水仙:“?” 这是男女不男女的事情吗? 是那个陆忍冬的身份太低了,不配在国公府内横冲直撞好吗? 要知道,就连她,也没资格不经通传直接闯入国公爷的房间。 可她在萧霖渊面前向来都是清冷却体贴的人设,有些话点到即止,不能再继续深入了。 其实萧霖渊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这位陆姑娘,实在是不给他面子。 水仙都不计前嫌、降下身份来跟她道歉了,她竟然连听都不听就跑了。 水仙替他着想,他也不能寒了她的心。 “你们先去花园等我,我会让她亲口向你道歉的。” 人生一世,并不是只有靠武力才能成事。 只要拖家带口有所牵挂,便是有了软肋。 巧的是,陆忍冬的软肋,就在北城。 他已经查过了,这位陆大小姐最在意的便是她的父亲。 为了那微末亲情,不惜多次委曲求全。 姚水仙柔声道:“不必,都已经过去了。” 心中却是畅快不已。 这国公府的世子妃,迟早是她的。 谁也别想跟她抢。 陆忍冬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她的眼中只有好大儿。 “稚奴,稚奴……” 她握住了他老迈的手,声音轻柔,仿佛回到了还未离开前的那一夜,她于漫天杀机之中轻柔地哄睡着唯一的骨肉。 萧祁镇只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场美梦。 梦中,失踪了五十年的娘亲,回来了。 她如同他小时候一样握着他的手,轻抚着他的头。 娘亲的手,真温暖啊。 他舍不得醒过来。 突然,耳畔响起了真切的呼唤声:“稚奴……稚奴……” 萧祁镇心脏猛地一跳,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娘亲!” 陆忍冬看着他如同孩童般焦急依恋的目光,喉头酸涩:“诶!好孩子!” 她将他的手捧到脸颊旁贴紧,柔声道:“我回来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萧霖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下意识想寻个人确认他此时的精神状态。 奈何,陆忍冬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如今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还未发出声音,就听到了自家祖父激动的话语:“娘亲?真的是你吗?娘亲?” 陆忍冬不厌其烦地回道:“是我,我回来了。” 萧霖渊满脑子都是“荒谬”二字,再也忍不住:“祖父,此女乃是七品县令之女,如今不过十六岁,不可能是我的曽祖母,而且她说的那些事……” “闭嘴!”萧祁镇险些跳起来锤这个最疼爱的长孙一顿:“我自己的娘,我能认不出来吗?” 他能感觉到,娘亲就是娘亲。 陆忍冬摸了摸儿子的脸:“五十年前,我被卷入了空间乱流,去到了另一个修仙者的世界。不久前,我因为一些事情,在师门的帮助下撕裂了空间,竟意外回到了大周。” 手上不忘给儿子把脉。 须臾,她收回手,道:“经脉基本上都打通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在她梳理经络的时候,镇北公就那样乖乖地躺在床上,向来精明矍铄的眼睛,此时充满了孺慕之情。 萧霖渊捏着眉心:“好,就算她真的是曾祖母,但修仙之事太过荒谬……” “哪里荒谬?” 萧霖渊气笑了:“陆姑娘,撒谎也要讲究基本法,像这种谎言,就连三岁的孩童都……” 嘭! 一簇火焰陡然在眼前炸开,突如其来的热浪惊得他后退了几步。 萧霖渊惊魂未定,眼睛也猛然瞪大。 刚刚!陆忍冬凭空变出了一团火球! 还没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就见陆忍冬又朝他丢出了一团水球。 火球爆炸时没有波及到他,水球却是直接砸到了他头上。 陆忍冬微笑着问:“现在,信了吗?” 她指尖微动,掐动着玄妙的法诀。 萧霖渊瞳孔猛缩。 刚刚她就是在掐出了这种手势之后,丢出了火球和水球的! “我信!” 陆忍冬收回手,笑道:“不愧是我的重孙,真乖。” 萧霖渊:“……” 好怪异。 好别扭。 也好……阴阳怪气。 萧祁镇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陆忍冬强制让他再卧床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屋溜达。 萧霖渊神色恍惚地离开了冬至阁。 姚水仙还在等着他带陆忍冬过来给自己道歉,不料却只看到了他一个人:“阿渊,怎么只你一个人?陆姑娘呢?” 萧霖渊不知道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陆姑娘不是小姑娘,而是自己的太奶吧? 这话他要是敢说,姚水仙定会认为他是得了失心疯。 他只能含糊道:“祖父醒了,她在为祖父调理身体。” 让自家太奶给自己的同辈之人道歉,这事儿他做不出来,只能歉意道:“水仙,我再次替陆姑娘向你道歉。” 姚水仙险些维持不住清冷的面庞。 他替陆姑娘道歉? 他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道歉的? 萧霖渊有事暂且离开。 姚水仙一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身影,她眸光一闪,笑着走了过去:“玉儿,我瞧着你父亲最近对一个姑娘很上心,可是他想纳新人了?” 房间里,陆忍冬等到好大儿再次睡着才起身离开。 刚走出屋子,一个少年突然撞了过来。 少年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衣着华贵,粉雕玉琢,就是身上没什么肉,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胆怯。 “对……对不住。” 萧青玉后退几步,弱弱地开口道歉。 陆忍冬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的无心之失计较,正要说没关系,就听少年道:“我……我那日在曾祖父的房中见过你,你是我父亲要纳的新人吗?” 陆忍冬挑眉:“你父亲?萧霖渊?” 第12章 婚约是长辈定的,你莫要纠缠我 陆忍冬的气势即便是只泄露出一分,就连萧霖渊都承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 叶青玉快吓哭了,却还是顶着可怕的压力艰难地点头。 陆忍冬心道得改改这动不动就发散威压的毛病,蹲下与少年平视,问道:“谁跟你说的?” 叶青玉缩了缩脖子,明显很害怕,却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娘亲教过我,不能出卖自己人。” 陆忍冬捕捉到了两个关键信息。 其一,这孩子是有娘的,也就是说,萧霖渊有世子妃。 但那姚水仙,显然不是世子妃。 其次,嚼舌根的不是那位世子妃。 至于究竟是谁…… 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正所谓隔辈亲,虽说这少年不知为何看起来畏畏缩缩的,但毕竟是她的玄孙,血脉里的一点感应,便让她感觉无比亲近。 “放心,我和你爹是亲戚,不会成为你爹的小妾。” 叶青玉眼睛一亮:“真的吗?” 陆忍冬认真点头:“当然。 她反问:“那个人没告诉你我和世子之间的血脉关系吗?” “水仙姨母没有说……” 话说到一半,叶青玉看着陆忍冬笑的别有深意的模样,惊觉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巴。 陆忍冬笑道:“小子,那姚水仙可不是什么好人,日后莫要被她当成枪使了。” “你骗人。”叶青玉道:“爹爹说了,水仙姨母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陆忍冬:“……” 好想打死那个重孙是怎么回事。 有这么跟儿子说的吗? 他把自己的妻子置于何地? 错的是萧霖渊而非乖玄孙,陆忍冬笑眯眯地拍拍少年嫩嘟嘟的小脸:“这话可千万不要在你娘面前说,不然你娘说不定会想把你回炉重造。” “行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玩去吧。” 萧青玉没有去玩,而是进了内堂看望曾祖父。 见曾祖父还在睡着,少年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刚走到小花园,魏子安便冲了过来,问:“怎样?你有没有把那女人打的跪地求饶?” 萧青玉脑海中浮现出了女子将自家父亲按在地上的画面,打了个哆嗦,猛地摇头:“不……不行的。” “你真是个废物!”魏子安重重推了萧青玉一把:“那女人想抢走你爹,想当你小娘,你居然都不打她?你真想给自己找个小娘吗?” 萧青玉被推了一个趔趄,后背撞上了假山,疼的溢出了两泡泪。 突然,萧霖渊和姚水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魏子安看着萧青玉委屈巴巴的模样,猛地朝着假山撞了过去。 萧青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避让到了一边。 萧霖渊两人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魏子安趴在假山上的画面。 姚水仙面色大变:“安儿!” 她冲过去将魏子安抱在了怀里,只见魏子安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和碎屑,脸上也沾上了灰尘。 魏子安恶人先告状:“萧叔叔,青玉弟弟打我!呜呜呜……” 萧青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只能拼命摇头否认:“不是的,我没有。” “萧青玉,你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萧霖渊面沉如水:“欺负人还不算,竟还学会了撒谎。” “我真的没有……”萧青玉委屈道:“父亲,请你相信我。” “你满口谎言,我怎能信你?!” “来人!”他冷冷道:“将小公子送回世子妃那里,告诉她,若是她管教不好孩子,日后本世子亲自管教!” 彼时,陆忍冬已经来到了鹿鸣书院。 陆天明没有来,只差管家送来了黄籍。 有了黄籍便可以登记。 负责登记的夫子姓项,板着一张脸,指着一个方向道:“你的学堂在那边,育德班,自己去吧。” “育德班么?这名字不错。” 陆忍冬已经了解过了,这鹿鸣书院是专门为造福普罗大众而创办的。 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北境之外,女子的生存条件非常艰难,读书识字是男人的事情,朝堂是男人的天下,但凡是体面一些的工作,也都是只有男人才能做。 女子,除了相夫教子外,也就只能种种地,做做手工女红。 但北境不同。 在镇北公爷孙的主张下,北境女子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参与社会生产。 甚至能上战场打仗。 鹿鸣书院,便是北境最有名、最令人敬仰的学习圣地。 就连外界的许多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也会被送过来学习。 陆忍冬一面走,一面享受着被灵气包裹的感觉,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丹田仿佛活了过来,已经化作习惯的修炼记忆自动运转,周遭的天地灵气源源不绝得流入身体。 陆忍冬想仰天长啸。 “陆忍冬?”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 陆忍冬这才发现,她太过沉浸于修炼的状态中,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来到了一间学堂门口。 抬头一看,青云班。 而刚刚那声音的主人,赫然是顾朝年。 顾朝年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陆忍冬开口,他便走出了学堂,冷冷道:“你跟我来。” 陆忍冬心想有个熟人问问路也是好的,便跟了上去。 “陆忍冬,你能不能有些廉耻心?”顾朝年低头看着少女,眉头皱的很紧。 陆忍冬:“?”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没有羞耻心了?” 顾朝年冷声道:“你我的婚约是长辈们定下的,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你,莫要纠缠于我。” 陆忍冬无语:“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朝年蹙眉:“这里是鹿鸣书院,是读书人的圣地,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你来这里胡闹。” 陆忍冬明白了。 他以为她是为了追他才到这里来的。 她毫不犹豫地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还知道这里是读书的地方?我来这里,自然是读书的。你顾朝年,还不值得我放下身段痴缠。” “至于婚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放心,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会亲自上门退婚的。”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满脸不耐。 顾朝年愣住了。 她也是来读书的? 他愕然回头,就看到少女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他心头哂笑。 他就说,她怎么可能是为了读书而来? 不过是想要和他说话的借口罢了。 “忘了问了,德育班在哪里?” 第13章 真是来读书的? 顾朝年回到青云班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 他没料到,陆忍冬真的是来读书的。 旋即狠狠皱起了眉头。 她知不知道德育班里的都是一群什么牛鬼蛇神? 在德育班读书,还不如不进鹿鸣书院。 简直胡闹! 不对。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 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忘了责问陆忍冬,为何又要欺负淮安! 陆忍冬不知道顾朝年的复杂心思,彼时,她已经站在了德育班。 德育班一共有学生五十一人,每个人都有一张单独的桌子。 学堂前后左右的位子都有人,没有人的位子上也有书。 只有最中间的位子,竟然是空着的。 陆忍冬指着那个位子问:“那里有人吗?” 女夫子道:“那里没有人,不过……” 她有些为难,向班内众人道:“忍冬是临时来书院的,我没来得及提前安排,便让她先坐在那个位子上吧。等会儿我去找一张新桌子,再让她搬走。” 又看向陆忍冬:“你去那里坐吧。” 陆忍冬点点头,朝着空位走了过去。 刚下了台阶,一只脚便伸了过来。 脚的主人神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好像不是故意的。 然而四周投过来了几十道视线。 陆忍冬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抬脚迈了过去。 紧接着,是第二只脚。 陆忍冬再次迈过。 第三只。 很好,确定了,这些人是故意的。 她目视前方,没有朝着地下看一眼,也没有如同前两次一样将脚抬高。 周围的视线顿时兴奋了。 似乎能够看一个女子出丑,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第三只脚的主人,更是兴奋的瞳孔微张。 突然,他尖叫着蹿了起来。 那少女,竟是直接从他的脚面上踩了过去。 踩过去之前,好似还用力碾了碾。 他一只手抱着脚,一只手指着陆忍冬,怒道:“你瞎了吗?竟然敢踹我!” 陆忍冬挑挑眉,做恍然状:“难怪我觉得有些硌脚,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她将小书包放在了桌子上,困惑地看着那人:“你把脚放在过道里,就没想过会被踩吗?我都还没找你算硌到我的帐,你大吼大叫什么?”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学堂内其他人也觉得匪夷所思。 不是。 她说的是人话吧? 他们怎么觉得,有点听不懂呢? 陆忍冬没理会众人的表情,用帕子擦了擦桌子和椅子,便要坐下。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凳子的瞬间,身后突然伸出来了一只脚,将凳子迅速勾走。 陆忍冬低头看看被塞进了后座的桌子下的凳子,又看看全班的人,最后看向台上的女夫子,问道:“这里的学生,都是这样的素质吗?” 女夫子人还在这里,但看着魂儿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毕竟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好几次她想出声,陆忍冬都已经处理好了危险。 她回过神,瞪了后座少年一眼:“大家都是同窗,要和睦相处。你别闹了,将凳子还给陆忍冬。” 后座少年哼笑道:“徐夫子,不是我们不想和这单位新同窗和睦相处,是她不想和我们和睦相处。” 他倒打一耙,却是迎来了一大波附和。 徐夫子怒道:“还不是你们先绊人家,人家才不小心踹上去的?” 后桌少年嬉皮笑脸:“话不能这么说吧?他们只是不小心伸了伸脚罢了,可没人想绊倒她。分明是她踩到了人,该道歉的是她。” 徐夫子被这强词夺理气的脸色通红。 她还想说什么,陆忍冬抬了抬手:“徐夫子,我觉得这位同窗说得对,我确实是应该道歉。” 徐夫子愣住,而后叹口气,不再多言。 这个班是鹿鸣书院有名的差班,聚集的都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头脑不聪明的、人品不太好但又没有犯下大错的。 实在是,不好管教。 陆忍冬笑眯眯地看向那个被踩到了脚的小胖子。 胖子得意地扬了扬头。 陆忍冬笑道:“对不住啊,我误会了咱们德育班的‘德育’二字的意思,以为这里面的都是一群有道德、被教育的涵养极好的人。没搞清状况,导致我在开始时没能选出与同窗们相处的正确方式。”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们放心,今后,我一定会用你们的方式,好好和你们相处的。” 她伸出脚,将凳子勾了回来。 后座少年并不想放开凳子,然而,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凳子也还是被抽走了。 他的后脚脖子被凳子的木杖磕得生疼,骨头都好像要碎了。 陆忍冬在他眼前坐下,没再看他一眼。 他一张脸青红交加,又痛又气。 “我警告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开,这个位子不是你能坐的!若是你冥顽不灵,将来出了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陆忍冬懒得理他。 见陆忍冬竟然不搭理自己,后座少年咬牙切齿:“行!你行!等能收拾你的来人了,我看你还如何嚣张!” 鹿鸣书院作为正规的教书育人的地方,自有固定的制度。 这里一天上四堂课,上午两堂,下午两堂,两堂课之间隔着两刻钟。 中午可以休息一个时辰。 陆忍冬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一堂课刚结束的时候。 书院会给每个学子都准备书本,当然,要交钱。 陆忍冬粗略扫了一眼,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学过的。 时隔五十年再看,曾经觉得枯燥的内容,如今竟然也变得亲切了起来。 突然,一个纸团落在了桌子上。 陆忍冬顺着纸团扔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粉裙少女正慌慌张张地转过身,根本不敢看她。 她打开纸团,入眼是几团清秀的小字。 小字言简意赅地写明了这个位子会空出来的原因。 原来,这座位的上一任主人,是公认的北境第一美少女,司徒兰茵。 司徒兰茵品貌兼优,是学院内无数人的白月光。 半年前她意外受伤,此后便一直没有回学院上课。 不过,她的座位始终被保留着。 德育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旁人的座位如何变动,司徒兰茵的座位,都不许动! 而且,司徒兰茵与班内的恶霸萧三关系匪浅,有萧三在,就更没人敢动这个位子了。 可以说,陆忍冬动了这个位子,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找死。 陆忍冬在少女偷偷看过来的时候友善一笑。 小姑娘如同受惊的松鼠般,慌忙转过了头。 虽心中害怕会被人发现、被报复,可她还是很开心,脸上也飞起了两抹红晕。 因为她发现,这位新的同窗长得十分好看。 笑起来更好看。 突然,后座少年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一巴掌拍在了陆忍冬桌子上,不怀好意地笑道:“能治你的人来了,你完了!” 陆忍冬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第14章 她是连我都要敬着的人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进了德育班。 一头油的发亮的头发。 一张被涂抹的白的像是死了好几天的脸。 不是萧三又是谁? 后座少年冷笑地看着陆忍冬:“臭丫头,敬酒吃不吃非得吃罚酒!萧三可不像咱们这些人,他不会怜香惜玉。” 萧丹鸣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戾气:“让小爷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占兰茵的位子?” “小爷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这德育班就要翻天啊?” 萧丹鸣几个箭步就来到了陆忍冬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就是你啊?” 陆忍冬翻看着手中的《史记》,没有动作。 萧丹鸣额上青筋蹦了蹦:“你很勇啊,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女的,就觉得我不敢打你吧?” 陆忍冬合上书,慢慢抬起了头。 后座少年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然后,惊得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萧丹鸣看清座位上之人的容貌,两腿一软:“陆姑娘,怎么是你?” 后座少年愕然:“萧兄,你认识她?” 萧丹鸣没理他,看向陆忍冬的目光激动不已:“陆姑娘,你是不是想通了?” 后座少年不甘心被无视,上前抓住了萧丹鸣的胳膊:“萧兄,你没看到她占了司徒小姐的位子吗?” “你不说话我都把你忘了。”萧丹鸣如同拎小鸡仔一般提留着后座少年的衣领,怒道:“就是你搬弄是非,挑拨我和陆姑娘的关系,是吧?” 他一把将后座少年推到了地上,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扫向德育班的每一个角落,冷声道:“你们听好了,陆姑娘是我都要敬着的人,谁要是敢跟她过不去,那就是跟我萧三过不去。” 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人,急忙别开了视线,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只有后座少年坚强地爬了起来,怒道:“萧兄,你对得起司徒小姐吗?” 萧丹鸣沉默一瞬,才道:“她不会回鹿鸣书院了,这个座位早就没必要留着了。” 顿了顿,又道:“你把东西都搬走,日后这个座位,归我了。” 后座少年从听说司徒兰茵不会再回来开始,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他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了最后面一排。 萧丹鸣欢欢喜喜地挪到了陆忍冬后座。 班上众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向陆忍冬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那萧三虽然只是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可! 鹿鸣书院可不是什么讲究权势的地方,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进了学院就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学子。 直到出学(毕业)后,在外面爱如何显摆身份,学院都管不着。 但,只要一日没有出学,学院内的学子便只能各凭本事,不能用身份压人。 而萧三,虽然诗书文章学的不怎么样,却极其能打。 还是个疯子。 旁人或许还会忌惮那些公子小姐们的身份,他却是完全不管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是以学院内,没人敢惹他。 那位陆姑娘竟然能让这位猛人变成温顺的家猫,着实是,令人钦佩。 上午的第二节课讲的是《九章算术》,对陆忍冬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她只分出了一部分心力来听课,其余的心思全都在修炼上。 一节课过去,她的实力便提升到了炼气中期。 以她如今的实力,即便不依靠修仙的技巧和仙法,单纯靠拳头,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只是一想到那日所感受到的心魔的气息,她便无法掉以轻心。 第二堂课结束,徐夫子留了一道随堂题目,要求大家仔细思考,下堂课会查看作业。 陆忍冬只看了两眼题目,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心中惦记着好大儿,徐夫子刚离开学堂,她便也化作了一道风,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萧丹鸣还想请她吃饭,却只看到了一道残影,他惊呆了。 镇北公在午膳前醒了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焦急地寻找陆忍冬。 他怀疑他只是做了一场梦,娘亲根本没有回来。 好在管家告诉他,陆姑娘只是有事出去了。 午膳就摆在了冬至阁,陆忍冬回来的时候,发现姚水仙母子也在。 看到她,姚水仙眼神变了变,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笑问:“陆姑娘真是医者仁心。” 镇北公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别的了,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娘。 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笑道:“娘……啊不,陆姑娘,坐这里。” 姚水仙蹙眉。 镇北公怕不是了老糊涂了?根据方位来说,那应该是主位吧? 最重要的是,陆忍冬竟然真的坐了过去。 更令她愕然的是,萧家祖孙竟然好似都没发现什么不对。 眸光闪烁间,她压下心思,假装无事发生。 镇北公主动向陆忍冬介绍:“这是我的一个部下的孙女儿,她祖父曾经救过我一命,自那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便一直不错。” 姚水仙看着萧霖渊的眼睛羞涩一笑。 两人郎情妾意,仿佛镇北公介绍的不是两家之间的关系,而是他们有什么暧昧。 陆忍冬做恍然状:“这样吗?我还以为姚姑娘是世子妃,她儿子是世子的儿子呢。” 萧霖渊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自家祖父醒了,不带老婆孩子过来拜见,却带着别人的老婆孩子过来,是几个意思? 镇北公以前还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毕竟萧霖渊和姚水仙是青梅竹马,虽然后来两人各自婚配了,但因着两家的交情,姚水仙每次过来,都会上桌用膳。 被亲娘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此举确实不妥。 “……去将其他主子请过来。” 说完,有些哀求地看向陆忍冬。 人都上桌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他保证,下不为例。 陆忍冬没说话,算是默许。 姚水仙衣袖下的手险些被指甲抠破。 一个小小的大夫罢了,竟然敢撺掇府里的主子? 她向萧霖渊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清冷美人露出破碎之感,萧霖渊哪里承受得住? 他对陆忍冬道:“太……陆姑娘,你初来国公府,不清楚水仙与国公府的关系。她就像是我们的亲人一样,同桌用膳是常有的事情。” “哦。”陆忍冬木着脸点点头:“那么,世子妃和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不上桌,也是常有的事儿?” 萧霖渊凝眉:“玉儿他自私善妒,经常欺负子安,不适合与子安同桌用膳。” 陆忍冬一愣。 玉儿是指她的玄孙吧? 那个小不点儿,自私善妒? 第15章 她夫君是死了吗?是的,死了。 “阿渊……”姚水仙水眸莹莹。 “水仙。”萧霖渊抬头看她,眸中溢满了深情与坚定。 镇北公探过头来小声叭叭:“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水仙又对阿渊有救命之恩,阿渊一早就扬言非水仙不娶。谁料,陛下一卷圣旨,直接将明华郡主嫁了过来。阿渊心里,很不高兴。” 陆忍冬没对这狗血的展开发表什么意见,只问:“姚水仙的夫君呢?是死了吗?她天天往镇北公府跑,他没意见?” 镇北公轻咳一声:“还真死了,前两年他外出喝花酒,回程的途中掉进河里淹死了。” 陆忍冬:“……” 不多时,管家来报,说世子妃身体不适,大少爷也受了伤,要在自己房里吃。 至于其他主子…… 都不在府里。 镇北公惊讶:“世子妃哪里不舒服?玉儿又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传了府医没有?” 管家看了萧霖渊一眼,有些为难。 萧霖渊道:“今儿个上午,他欺负子安被我发现,我训斥了他一番,估计是在使小性子。” 魏子安正猛猛扒拉饭菜,听到这话立马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伸出了白嫩嫩的手心:“青玉弟弟用了好大的力气,好疼的。” 陆忍冬挑眉:“那个小不点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会有胆子打人?” 镇北公也不信。 萧霖渊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这……” 镇北公虽然还是有所疑惑,但他毕竟卧榻太久,和这个重孙的接触不怎么多。但他了解萧霖渊,自家大孙子是不会撒谎的。 陆忍冬淡淡道:“你亲眼看到了什么?亲眼看到了他推人?” 萧霖渊滞了滞,才道:“我虽没看到他推人,却看到子安被他推到了假山上。” 他摇摇头:“那孩子已经被他娘养歪了,满口谎言,死不认错,还是不要让他过来坏了大家的心情。” 陆忍冬看了魏子安一眼。 这孩子虽长得虎头虎脑的,看似憨厚,却目光飘忽。 他老实善良? 饭后,萧霖渊要亲自送姚水仙母子离开。 屋内只剩下了陆忍冬和镇北公。 镇北公问道:“娘亲是觉得那魏子安撒谎了?” 陆忍冬道:“我从不妄下论断,有些事情,自有时间证明。” “不过,我瞧着萧霖渊也不像是始乱终弃的男人,若他真的对郡主不满,为何还要和对方圆房?睡都睡了,又装出这幅贞洁列夫的做派给谁看?” 镇北公嘴角一抽。 娘亲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他叹口气:“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不得他。水仙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便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迎娶郡主,他便违背了诺言。” “同房之事,也是阴差阳错。那日他们两个都喝多了,还是下人们在书房里发现他们的。” 只是从那之后,萧霖渊对郡主的态度就更差了。 因为他千杯不醉,是不可能喝多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酒里被下了药。 萧霖渊将母子两个送上马车便折回了冬至阁。 他这会儿已经接受了多出来了一个太奶的荒诞事实:“等会儿我给父亲和老二他们都传书,让他们尽快回来拜见曾祖母。” 陆忍冬其实一早就想问了:“为何他们都不住府里?” 萧霖渊沉默。 “这事儿怪我。”镇北公道:“渊儿他爹小的时候,我忙于公务,疏于管教,他性子养歪了。几年前他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闹掰,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我将精力都放在了渊儿的身上,晏礼他们几个也……”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惭愧。 时间不早了,陆忍冬准备去书院。 “鹿鸣书院吗?”萧霖渊有些惊讶。 “嗯,那边环境不错,在那里修炼可以事半功倍。” 这理由,着实有些荒谬。 然而萧霖渊已经麻木了,没评价什么,只是道:“鹿鸣书院的山长是我萧家的人,等会儿我跟您一起去。” 陆忍冬讶然:“鹿鸣书院是萧家的产业?” “是我爹临终前创办的。”镇北公道:“他希望能将您的理念传递下去,造福北境的万千百姓,专门准备了一笔钱,用于维持书院的开销和运转。” 陆忍冬怔了怔,没想到这竟是夫君为了纪念她而创办的。 心头泛起了暖意,她微微偏头,不让人看到眸中的水汽。 站在鹿鸣书院的山门前,陆忍冬有些遗憾。 她原本还想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暗中探查一番,若是地底真的有灵脉,便挖走修炼。 如今这地方成了自家的,她也不好再下黑手了。 罢了罢了。 反正她如今也算是天下无敌,不用急于一时。 萧霖渊将陆忍冬引荐给了郑山长。 他不好直接说明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少女是自家太奶,只能委婉道:“陆姑娘是我萧家的贵客,你要好好照顾她。” “世子放心,在下一定会好好照顾陆姑娘。” 萧霖渊将人送到,就准备离开。 陆忍冬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两颗珠子。 其中一颗就是平平无奇的圆形玉珠,另一颗则是被刻画成了猪头的模样。 猪头看上去有些可爱,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猪幼崽。 陆忍冬道:“这是辟邪珠,戴上以后能够集聚灵气,招福辟邪,这颗拿回去给你爷爷,这一颗给你儿子。” 萧霖渊接过珠子。 刚刚在车上他就看到她在雕刻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是辟邪的东西。 他将珠子揣好,与陆忍冬告别后,正打算回府,路上却看到了姚水仙的马车。 姚水仙带着儿子在茶楼里听戏,萧霖渊想到姚水仙在府中所受的委屈,便下车寻到了楼上。 “阿渊,你怎么来了?” 魏子安扑进了萧霖渊怀里:“萧叔叔,我好想你!” 六七岁的孩子仰着头,眼巴巴用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萧霖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突然,一颗珠子从他的衣袖中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是什么?”姚水仙弯腰捡起,清冷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微笑:“阿渊,没想到你这么有童趣。” 萧霖渊看着那颗猪头形状的珠子,有些赧然:“这……这不是我的,而是我……” 想到不太好说出太奶的事情来,他正在组织措辞,姚水仙便笑道:“这是送给安儿的吗?” 魏子安已经将珠子抢了过去:“原来是送给我的?好可爱呀!” “谢谢萧叔叔!” 他甜甜一笑。 萧霖渊解释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只能道:“安儿喜欢就好。” 第16章 装你爹的可怜呢 鹿鸣书院作为一所以造福百姓为宗旨的学院,所学的课程十分多样,而且,十五岁以上的学子还有自主选择权。 除了作为主课的诗书典籍和《九章算术》外,其他的课程,诸如《周律》、琴棋书画、骑射女红之类的,都是选学的内容。 每天的下午两堂课,都是选学课。 陆忍冬之前没有选择,正在考虑要选学什么内容,萧丹鸣便凑了过来:“陆小姐,咱们学院的武艺课的夫子是上一届武举人,很厉害的,选武艺课吧!” 之前给陆忍冬扔纸团的粉衣少女于敏敏弱弱道:“武艺课太苦了,陆小姐这般钟灵秀敏的人物,还是作画、绣花比较好。” 萧丹鸣一瞪眼:“你知道什么!” 余敏敏瑟缩了一下肩膀,顿时不敢说话了。 陆忍冬一记眼刀甩过去。 萧丹鸣赶忙举手投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对不住!” 余敏敏愕然。 学堂内众人也露出了宛若见鬼的神色。 陆忍冬决定去演武场看看。 虽说她可以分心修炼,但分心毕竟不如全心全意修炼来的痛快。 鹿鸣书院的演武场很大,可以容纳几千人同时活动。 演武场的四个角落都摆着兵器架,刀叉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陆忍冬等人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另一头也迎面走来了一群人。 萧丹鸣啐了一声:“晦气。” 那是青云班的人,顾朝年和陆淮安也赫然在列。 “姐姐,没想到你也会选修武艺。”陆淮安主动凑了过来,打招呼道。 顾朝年皱着眉头看了陆忍冬一眼,没说话。 陆忍冬“啧”了一声,懒得搭茬。 陆淮安顿时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顾朝年不悦道:“陆忍冬,淮安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陆忍冬掏了掏耳朵,扭头看向萧丹鸣:“你听到狗叫了吗?” 她一脸嫌恶:“谁家的狗没有拴好跑出来了,叫的人心烦。” 萧丹鸣鼓掌大笑:“对对对,就是有两只狗在乱叫呢!你放心,若是他们再敢叫唤,我就打断他们的狗腿,掰了他们的狗牙!” 萧丹鸣是书院内的一霸,在不能动用权势的前提下,只凭借拳脚功夫,还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顾朝年气的脸都绿了:“陆忍冬,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可是他的未婚妻! 帮着别的男人羞辱他,算个什么事儿? 这时,负责教导武艺的房夫子来了,众学子立马闭嘴,并飞快排好了队形。 陆忍冬没有位置,正想走到队伍尽头去,陆淮安突然出声道:“姐姐,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陆淮安身边空出来了一个人的位子。 陆忍冬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陆淮安苦笑一声,眸中含着两泡泪,表情落寞。 众人顿时朝着陆忍冬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尤其是青云班的人,更是双眸喷火。 就连德育班的人,也觉得陆忍冬太过分了。 萧丹鸣翻个白眼:“咱们两个班虽然一起上课,但向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陆小姐来我们这边站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把她拉到你们班的队伍去是陷她于不义,装你爹的可怜呢?” 德育班众人一听,顿觉醍醐灌顶:“对哦,陆忍冬才刚来,若是她加入了青云班那边,我以后肯定会讨厌死她。” 陆淮安快哭了:“我……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和姐姐在一起罢了。” 顾朝年冷声道:“淮安心地善良,没那么多算计,此番不过是考虑不周罢了,你们勿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丹鸣还想说什么,却被房夫子打断:“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上一堂课教给你们的射箭技巧都学会了?都练熟了?” 众人顿时蔫了。 萧丹鸣缩着脖子当鹌鹑,恨不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可以乱拳打死老师傅,但无论如何也瞄不中靶子上的那一点红心。 房夫子又道:“今日验收你们的练习成果,谁先来?” 演武场上顿时哀声一片。 萧丹鸣低着头跟陆忍冬抱怨:“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射箭了,那靶子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也是邪了门,每次我觉得自己瞄的都很准,可射出去的箭怎么也中不了。” 验收成果是所有人都要上场,房夫子要一个一个地验收。 首先上场的是德育班的人。 德育班共有五十一人,选择习武的有十九人。 包括陆忍冬在内,只有五个女子。 青云班的情况也差不多,一共五十三人,习武的有十八人,女子有六个。 青云班的学生,各方面的成绩都比德育班的好。 德育班的“德育”二字,并不是说这个学堂内的学生的道德水平有多高,而是说,这里面的人的道德水平和文化素质都亟待提高。 就连武艺,也比不上青云班众人。 青云班里的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 他们看向德育班众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高高在上和优越感。 德育班众人眼神里写着不服,可……射箭水平一塌糊涂。 成绩最好的一个,不过是射中了八环。 连个九环的都没有。 萧丹鸣更是离谱,一共三箭,他竟然脱靶了两箭,最后一箭射中了三环。 陆忍冬:“……” 幸好这不是她的后代子孙,不然她非得吐血不可。 “一群烂泥不扶上墙的东西。” 一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根碎发都没有的少年冷冷一笑,眼神里尽是不屑。 萧丹鸣想冲上去揍人,被房夫子一记凌厉的眼神止住了。 “你还不服气?”少年弯弓搭箭,冷笑:“看好了,这才是射箭!” 嗖! 长箭离弦,瞬间射中了靶心。 青云班众人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看着萧丹鸣的眼神越发轻蔑。 “也不知道萧三整日里神气个什么劲,文不成武不就的,就他那稀烂的骑射功夫,将来想去当个小兵,恐怕元帅都要担心被他误伤射死。” 萧丹鸣双眸喷火:“战场上又不是光射箭!给小爷我一把刀,我能以一敌百!区区射箭,不会就不会了,那咋啦!” “萧三啊萧三,等你死了火化了,浑身上下怕是只有一张嘴不会化成灰。” 轮到青云班众人上场了。 第一个上场的是个少女。 少女身材不算高大,轻易拉开了长弓。 嗖。 九环! 她轻蔑地瞄了萧丹鸣一眼,又冲着陆忍冬哼笑一声,退到了陆淮安身侧。 萧丹鸣蹲到一边生闷气。 念在这小子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份儿上,陆忍冬决定指点一二。 “射箭不难,我教你。” 第17章 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萧丹鸣一愣:“陆小姐,你真的可以吗?” 他倒不是信不过陆忍冬的实力,而是,功夫身法和射箭是两回事。 “你按我说的来,中不了十环,我便同意收你为徒。” 演武场上不只有一个靶子,德育班的众人簇拥着陆忍冬二人来到了另一个角落,找来了闲置的靶子。 陆忍冬让萧丹鸣弯弓搭箭,先射了一箭。 果然,又在四环以外。 “再搭箭。” 陆忍冬淡然地指挥着。 萧丹鸣听话地把箭搭了上去,陆忍冬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伸手拨弄了一下箭尖的方向,淡淡道:“好好记住这个角度和感觉。” 萧丹鸣有些纠结::“你确定这个角度真的能射中?” 他自己瞄准的时候,每次都是瞄着靶心的方向,最后的落点都乱七八糟的。 陆忍冬指出的方向更是跟靶心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对此表示十分的不信任。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丹鸣一想也是,就算射不中他也不会吃亏,反而能让陆忍冬顺理成章地收下他,当即便松了手。 啪! 正中靶心。 萧丹鸣惊呆了。 德育班众人也露出了宛若见鬼的表情。 要知道,萧丹鸣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六环。 这次竟然正中十环,简直比踩了狗屎运还夸张。 萧丹鸣呆呆地看向陆忍冬:“师父,你再指点我一下呗。” 陆忍冬斜他一眼:“连吃带拿,你想的挺美。” “嘿嘿。”萧丹鸣讪笑:“那什么,陆小姐,你再教教我呗,刚才太快了,我还没找到感觉。” 陆忍冬怎么会看不破他的小心思? “教你可以,但这次不论你射不射的中,我都不会收你。” 小心思被看穿,萧丹鸣顿时垮下了脸。 转念一想,不拜师就不拜师,反正那不过是个称谓罢了,若对方真的教会了他射箭,日后他就把她当亲祖宗供起来。 他再次弯弓搭箭,陆忍冬站在他身后看了会儿,微微点头:“比上次好一些了,以这个角度射出去,差不多能中个七环。” 说着,调整了一下角度,问:“这个视角,这个感觉,记住了吗?” 萧丹鸣拼命记着箭尖的角度,好一会儿才道:“记住了。” 说话间,他射出去了一箭。 十环。 陆忍冬道:“你自己试试。” 萧丹鸣再次抽出一支箭,他拼命回忆着刚才的角度和感觉,良久,松手。 啪的一声,八环! 萧丹鸣有些懊恼,陆忍冬拍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萧丹鸣沮丧的情绪瞬间扫空,他重重点头,继续练习了起来。 德育班其他人两两对望着,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陆妹妹,你可不可以也教教我?” 其他人也道:“还有我还有我!” 其中包括了之前被陆忍冬踩了脚的胖子白金玉。 白金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小姐,我为上午的事情向你道歉,是我错了!你放心,我不白学的,我愿意缴学费。” 这小胖子面相单纯,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陆忍冬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对方主动道歉,她也懒得计较:“一个个来吧。” 她的教习方式很简单,便是帮助这些人寻找感觉。 这世上没有十足的笨蛋,只要找对了方法,资质再怎么愚钝也能学会。 果然,只练习了一会儿,这些人便普遍能射中七八环了。 虽然跟青云班比起来不算很好,但跟从前的他们相比,却是进步了一大截。 萧丹鸣更是进步神速,平均五箭中就有一箭是射中十环的。 青云班里传出了一阵欢呼声。 陆淮安压轴出场,射中了九环。 虽然没有十环,但这个成绩对于非习武出身的女子来说,也相当可以了。 “太厉害了!” 青云班众人忍不住一阵恭维,顾朝年的眼神里也满是欣赏:“淮安,恭喜你。” 陆淮安腼腆一笑。 她环顾四周一圈,想看看陆忍冬的表情。 那个土包子长这么大,连弓箭都没有碰过,看到她这样的成绩,怕是早就自惭形秽了吧? 然而他看了一圈,却发现陆忍冬根本不在这里。 反而被德育班的一群人围在了百米外的另一个靶子处,看样子,她应该是人群的焦点。 陆淮安神色一黯,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我还担心姐姐第一天会不适应,没想到她和德育班的人相处的这么好。” 顾朝年面色一冷。 陆忍冬正在教白金玉。 十几个人里,就属他悟性最差,而且还很有自己的主见,每次他将角度调好了,他射箭之前总是会习惯性地挪动一点。 好在他挪动的角度不大,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在白金玉有一次乱动的时候,陆忍冬冷冷呵斥道:“不要再动了。” 她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气势,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抵挡不住,更别提是特意对一个人释放。 白金玉额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我我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 陆忍冬正要说什么,身后就响起了顾朝年冷漠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陆淮安不赞同道:“姐姐,你怎么可以欺负同窗呢?” 她眼神飘忽着,看了萧丹鸣一眼:“就算你与萧三关系匪浅,也不能借着他的势为非作歹吧?若是父亲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陆忍冬拍拍白金玉的肩膀:“我欺负你了吗?” 白金玉比陆忍冬还要生气,瞪着陆淮安二人:“你们是傻子吗?谁说了陆小姐是在欺负我了?去去去,一边去,别妨碍陆小姐教我射箭。” 陆淮安错愕:“你说,姐姐是在教你射箭?” “胡闹!”顾朝年冷冷道:“你七岁便去了乡下,根本没有上过学堂,也没有学过骑射,胡乱教旁人射箭,不是误人子弟吗?” 陆淮安也道:“是啊姐姐,德育班很多人都是普通人家出身,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束脩不便宜,他们的父母将他们送进学堂,是想要让他们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将来好出人头地。” “你这样做,不仅仅是耽误了他们本人,也是浪费了他们父母的血汗钱……” 嗖! 一支长箭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重重扎在了陆淮安脚下的地面上。 箭头几乎贴着她的脚,那微微颤抖的箭身,不停地敲打着她的脚背! 第18章 你怕不是个夜壶成精吧 陆淮安瞳孔猛缩。 她看着陆忍冬慢条斯理地放下了长弓,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竟然,是那个贱种射的箭?! 不……不可能的。 然而,不论她怎么不信,事实就是事实。 而且,这个事实还被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德育班众人对此见怪不怪,显然,他们早已经领教了陆忍冬的本领。 青云班众人则是集体错愕。 “陆忍冬!”顾朝年双眸喷火:“你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怎可随意冲着人射箭?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危险?!” 青云班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纷纷露出了谴责的眼神:“是啊,你这次只是因为幸运才没有伤到人,若是你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陆二小姐可是就要给你害死了。” 德育班众人不甘示弱地回怼:“陆小姐可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她怎么可能会射到人?” “就是,就连我这样的废物,在被陆小姐教过之后都能次次射中七环,陆小姐的本领肯定比我高,根本不可能失手。” 陆淮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却是只能强忍着不嘲笑出声,只是可怜兮兮道:“姐姐教你们?” 顾朝年冷哼一声,对此表示不屑。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房夫子的注意,他上前查看情况。 顾朝年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不过在他的阐述里,陆忍冬就是个仗着和恶霸萧三关系匪浅而带领德育班众人胡闹,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放冷箭伤人的恶女。 德育班众人赶忙解释:“房夫子,不是那样的!陆大小姐她真的很厉害,我们被她教过之后,本领都提高了不少。是青云班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嘲讽陆大小姐,她才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本领的。” 一个少女道:“尤其是陆淮安,还说什么她是陆大小姐的妹妹,但对自家姐姐一点儿都不了解,还带头欺负陆忍冬,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房夫子听完两边的说辞,将目光投向了陆忍冬:“你怎么说?” 陆忍冬道:“德育班的同窗说的都是事实,至于青云班这些天之骄子,不知真相便随意品头论足,我认为他们枉读圣贤书。” 青云班众人怒了。 房夫子举手,制止了众人开口,又看向德育班的人:“你们说,你们在她的调教下,所有人的射箭水平都得到了提高?” “是!”萧丹鸣第一个出声响应。 其他反应慢了一些的人,也开口附和。 房夫子凝眉微微颔首:“既然如此……” “便证明吧。” 刚刚还振奋不已的众人,瞬间就有点蔫了。 经常考试的人都知道,自己私底下学的再怎么好,只要一遇到考试,就会不自觉地紧张。 一紧张,就容易发挥失常。 “呵呵,谎言被戳穿了吧。”一个青云班的少年不屑道。 萧丹鸣一咬牙:“证明就证明!” 他看向德育班众人,朗声道:“想想咱们之前都是什么水平?平均四环开外的水平!再想想现在,就算有一点点失误,只要平均水准能达到五环,那就是天大的进步。”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 是啊。 他们之前太菜了。 只要有一点点进步,就是天大的进步。 又没人要求他们一定要次次十环。 这么一想,众人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先来!” 白金玉一面举手一面蹿起,生怕房夫子看不到自己。 房夫子同意了让他先上。 白金玉气沉丹田,一把拉起了长弓。 “等一下。”陆忍冬为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好了。” 陆淮安翻了个白眼。 翻完才想起来场合不对,不过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陆忍冬的身上,无人注意她。 嗖。 白金玉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我中了!我中了!”白金玉一蹦三尺高。 德育班众人也欢呼出了声。 这个成绩可真是破天荒了。 要知道,坏人绞尽脑汁有时候都抵不过蠢人灵机一动。 而白金玉就是那喜欢灵机一动的蠢人,每次都会在陆忍冬调整完角度之后再调整一番。 结果就是,调整偏了。 众人对他的预期,不过是六七环罢了,没想到这家伙搞了个开门红。 德育班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场,陆忍冬没再调整这些人的的角度。 而这些人也没有辜负她的希望,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普遍都在六环七环之间,有两个甚至超常发挥进了九环。 萧丹鸣就更是不得了,直接十环。 青云班众人震惊到失语。 房夫子看向陆忍冬的视线里充满了惊叹:“没想到,你竟是此中高手。” 陆忍冬可是从十二岁便跟着父兄上战场的女中豪杰,十六岁便能独立带领军队迎敌了。 她的骑射功夫都是在一次次拼杀之中练出来的,即便是未修仙之前,于百米之外取人性命都不成问题。 去了修炼界之后,更是得到了天地感悟。 她早就可以开山立派、成就宗师之名了。 如今调教个把人的射箭准头,不过是毛毛雨。 房夫子又看向青云班众人:“你们没有弄清楚真相就用言语抨击同学,的确不该。回去后,一人写一封检讨,下次再上骑射课,我要你们当众诵读。” 青云班众人虽然满脸不忿,却是只能乖乖应下:“是,夫子。” 房夫子吩咐众人自由练习,便退到了一旁,将时间和场地都交给了学子本人。 陆忍冬等的就是这种可以自由学习的时间,正准备寻个地方修炼,陆淮安却走了过来,压抑的声音里满是怒意:“陆忍冬,你可真阴险啊。” 陆忍冬:“?” 陆淮安咬牙切齿:“你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练习射箭,就是为了让我出丑吧?如今我成了笑柄,你高兴了?” 陆忍冬乐了:“是我让你跑过来哔哔赖赖的?” “还是我让你引导大家质疑我?” “你自己存了坏心,就要做好承受因此而引发的一切后果的准备。玩不起,就不要玩,懂吗?” 她转身欲走。 “陆忍冬,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顾朝年愤怒的声音响起。 陆忍冬回头一看,顿时翻了个白眼。 只见陆淮安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了两行清泪。 “这么爱流马尿,你怕不是个夜壶成精吧。” 第19章 冒领功劳 “你怎么说话呢?”青云班众人怒了。 “我们的确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你也不至于说话这么难听吧?” “咱们要体谅人家,毕竟是刚从乡下回来,以前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自然也就不懂礼仪道德。” “德育班那群人,错把一根草当成宝,殊不知咱们的陆二小姐才是心地善良的小仙女。昨日十味居失火,她冒险冲进去救出来了一个孩子。” “什么?真的吗?”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就连德育班的人也惊讶了:“她就是那个冒险冲进火场的女子?” 昨日的事情闹得很大,所有人都在为了葬身火海的姑娘伤心。 谁能想到,那姑娘根本没死,而且还是他们身边的人呢! 说实话,身边有这样一个充满了大无畏精神的好人,他们还是很安心的。 也是由衷地佩服对方的勇气。 陆淮安一面擦着眼泪,一面不好意思道:“你们别这样说,我相信大家的心情和我是一样的,若是当时你们也在那里,定然也会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 顾朝年眸光里充满了欣赏与隐隐的爱慕。 这样的女孩儿才值得被爱,才配做她顾家的儿媳。 萧丹鸣愣住:“等等,你们说什么玩意儿?” 先前那个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少年嗤笑一声:“萧三,看来你不但是脑子不好,就连耳朵都不好使。我们说,陆二小姐正是昨日在十味居失火之时,冲进去救人的那个女子!” 萧三气笑了:“她?救人?就她这种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人摔倒了都不扶的高高在上高贵小姐,会冲进火场救人?” 一个蓝裙少女辩驳道:“谁说陆二小姐在街上看到有人倒不去扶的?她最是善良。” “就是,我们都看到她昨日里穿着的裙子了,的确是被烧的不成样子了。” 萧丹鸣翻个白眼:“若是裙子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了,她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顾朝年怒道:“够了!淮安上午之所以没有来,正是因为她身上被烫伤的很严重。她原本是打算请几天假好好休养的,是因为担心姐姐初入学院会不习惯,才强撑着来书院。” 他冷冷看着陆忍冬:“没想到,她的姐姐根本不值得她如此挂念。” 萧丹鸣还想说什么,被陆忍冬拦住了。 “说完了吗?”陆忍冬淡淡道:“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每一堂课的时间都非常宝贵,你们确定要用来吵架?”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这个反应?”顾朝年皱眉。 陆忍冬反问:“不然呢?我该是什么反应?” 顾朝年满眼失望:“你……果然不是从前的你了。儿时的你,明明那般善良,看到一只受伤的鸟儿,都会伤心难过好久。” “可如今,你的亲妹妹受了伤,你竟然无动于衷!你怎会冷血至此?!” 陆忍冬抬手:“首先,我不承认她是我的妹妹,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其次,我为鸟儿伤心难过,是因为鸟儿的确可怜。而某些人……并不值得同情和可怜。” 她拉上想要说出真相的萧丹鸣,转身离开。 萧丹鸣不解:“陆大小姐,为什么不说出真相?那个冲进火场救人的,明明是你!” 陆忍冬淡淡道:“因为那些冒领功劳的人,比谁都知道她是假货。可她还是冒领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萧丹鸣挠挠头:“因为她脸皮够厚?够不要脸?” 陆忍冬:“……倒也不算错。” 旋即一巴掌拍了过去:“险些被你带歪。” 她摇摇头:“那是因为,她做了万全的准备,让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她就是那个救人的女子。比如,那所谓的被烧掉的衣服。” “如今大家先入为主,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姑娘,再加上我又和她不对付,就算我认领了身份,大家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我是因为嫉妒她,什么都想和她抢。” 萧丹鸣一想也对:“那就这么额算了?难道真的要让她冒领你的功劳?” 他气得牙痒痒的。 陆忍冬失笑:“被冒领功劳的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 “当然气!”萧丹鸣咬牙切齿:“小爷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她冒领的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功劳,我怎能不气!” 陆忍冬拍拍他的肩膀:“想拆穿她的真面目还不容易?你难道忘了,当时从火场之中救出来的不只有你一个,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萧丹鸣眼睛一亮。 他哼哼道:“明儿个我就把那孩子带过来,狠狠拆穿她的真面目!” 陆忍冬想自己修炼一会儿,便打发了萧丹鸣去射箭。 萧丹鸣走后不久,顾朝年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和萧三是什么关系?” 他冷冷开口质问。 陆忍冬烦不胜烦,语气里也满是不耐:“关你屁事。” 顾朝年气结:“陆忍冬,你怎么变得如此粗鲁?还为了那个混混骂我!?” “对,我就是粗鲁,就是为了他骂你。我不但要骂你,我还看你不爽。三心两意的渣男,能不能少跑来恶心我?” 顾朝年听她这么说,反而不气了,摇摇头,无奈道:“你果然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弄出了这些事情。” 他道:“我与淮安一同长大,情同兄妹。我承认,有时候我也会被她的善良和优秀吸引,但我没有忘记,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旋即蹙眉:“但,若是你日后再如此言行无状,给我顾家丢人,惹得我父亲不满,便是我和娘亲想保你,怕是也不可能了。” 他苦口婆心道:“日后,你要离那萧三远一些,也莫要再针对淮安了。” “淮安她心系百姓,善良果敢,那样的熊熊烈火她都敢闯进去救人,当真是有情有义!有这样的妹妹,你应该感到庆幸,更应该珍惜。” 他提起救火少女的时候,眼神太过炙热。 陆忍冬本想骂他太过普信,见此却是眉梢狠狠一挑:“你很欣赏那个冲进火场救人的姑娘?” 顾朝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样的女子,人人欣赏,人人都应当效仿。” 旋即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他不赞同道:“什么那姑娘?那人分明就是淮安。” 陆忍冬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他确实很欣赏那个火场救人的人。 “既然你这么喜欢陆淮安,便退婚吧。” 顾朝年征了征,摇了摇头:“婚约是你我的母亲定下的,你年幼丧母,我顾家不会做此不仁不义的事情。” 陆忍冬皱眉。 顾朝年又道:“我和淮安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莫要介怀了,退婚之事也不可再提。有些话,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地说。” 第20章 好大儿遇刺 在顾朝年看来,陆忍冬只是为了和陆淮安争宠,才三番两次地提退婚之事。 第一次他很震惊,第二次有些无奈。 若是再有第三次的话,他恐怕就要感到不耐了。 看着顾朝年离去的背影,陆忍冬摩挲了一下下巴。 看样子,退婚之事得提上日程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下午第二堂课依旧是选修课。 陆忍冬懒得麻烦,依旧选择了骑射课。 房夫子对她的骑射水平很感兴趣,不等她开溜,他便叫住了她:“陆忍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陆忍冬正要惋惜自己即将逝去的自由,郑山长突然出现在了演武场的台下,冲着陆忍冬招了招手。 “山长,有什么事吗?” “国公爷遇刺了,世子爷请您回一趟国公府。” “什么?”陆忍冬面色一变。 眨眼间,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郑山长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那位陆姑娘就不见了,他愣了愣,旋即感叹:“果真是位高人。” 陆忍冬一路运用玄云步,不到一刻钟就回到了镇北公府。 门房开了门,她片刻也不敢耽搁,眨眼就来到了冬至阁外。 “稚奴!” 这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了屋内的交谈。 萧丹鸣错愕地看着她:“陆小姐,你怎么来了?” 陆忍冬见到他也有些惊讶,不过眼下她没空追究,只看向镇北公:“稚奴,你怎么样?” 扫了一眼她便放下了心。 虽然镇北公的精神头不太足,但面色和她中午离开前差不多。 “稚奴?”萧丹鸣一脸见鬼:“陆小姐,你怎能对我祖父无礼?我告诉你,就算你武功还不错,我也很想拜你为师,但你必须向我祖父道歉!不然,咱们就绝交!” 陆忍冬挑眉:“祖父?萧三?” 旋即恍然:“原来你就是稚奴的第三个孙子,萧霖渊的三弟,萧丹鸣?” “你还不改口!”萧丹鸣快急死了。 既生气于她竟然对自己的祖父无礼,又担心祖父会怪罪于她。 不过须臾,他便震惊到失语。 因为他听到自家杀伐果决、严肃到近乎不近人情的祖父,竟然露出了宛若孩童撒娇一般的表情:“娘亲,他正是老三萧丹鸣。” 不等萧丹鸣从震惊中回神,老爷子又将目光转向了他,只一瞬就变回了那个严肃的镇北公:“你小子听好了,这是我娘,也是你的曾祖母。日后你对她,要比对我还要尊敬才行,听到没有?” 萧丹鸣听到了,但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木然地扭头,呐呐地问道:“大哥,我是不是吃了致幻的药中毒了?还是正在做梦?” 萧霖渊很能明白弟弟的感受,轻咳一声:“祖父说的是真的,这位正是咱们的祖母,陆忍冬。” 事实上,他已经查过自家的族谱了。 他们的曾祖母,的确是叫陆忍冬。 根据族谱记载,曾祖母风华绝代、才情出众、武艺高强,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 她与父兄、曾祖父一起,成为了萧陆联军的精神支柱。 后来陆家家主和陆大公子先后战死,她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陆家军。 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是他们的太奶,其实是一件相当光荣的事情。 只除了……她看起来太过年轻。 萧霖渊正感叹着,突然听到了陆忍冬冷沉的声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忍冬蹙眉看着好大儿:“我给你的辟邪珠呢?” 辟邪珠上有她的灵力,若是在的话,她是可以感应到的。 可,稚奴的身上并没有辟邪珠的气息。 “您什么时候给了我辟邪珠?”镇北公一脸不解。 萧霖渊面色微变。 在陆忍冬渐渐凝聚了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他惭愧道:“曾祖母,是我不好,我……我不小心将珠子丢了。” “丢了?”陆忍冬根本不信。 不过眼下她更想知道的是刺杀的经过:“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吗?” 镇北公冷哼:“还能是谁,自然是有人眼看着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要活了,狗急跳墙了。” 陆忍冬额上青筋蹦了蹦,要不是顾忌他老迈的身体承受不住自己的巴掌,就要一巴掌呼过去了:“说人话。” “咳咳……”堂堂一代枭雄镇北公,此时却像小鸡仔一样,乖巧的不像话:“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死后,新帝一直忌惮我镇北军的势力,筹谋着想要将权利收回去。” 陆忍冬眉头一挑。 “皇家之人啊……”她冷冷一笑:“五十年过去了,这高家的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五十年前的祸乱,便是源于皇帝的昏庸和疑心。 好不容易等到了贤明一些的秦王上任,大周平静了四十多年。 老皇帝一死,他的后人没继承他的优良品质,却把高家人的猜忌本性继承了下来。 不想让自家娘亲担心,镇北公道:“娘亲放心,我没事。关键时刻,玉儿挡在了我身前,幸好玉儿的身上有您给的辟邪珠,我们都没事。” 陆忍冬微微颔首:“是啊,因为有辟邪珠在,所以你们都没事。” 她冷冷看向萧霖渊:“那么问题来了,属于你祖父的那颗辟邪珠,究竟去了哪里?” 她的压迫感太过强大,萧霖渊没能抗住这威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却是,咬死不肯说。 陆忍冬冷笑:“萧霖渊,别以为你是我儿子的血脉,我便不会动你。反正萧家的孩子不只有你一个,何况你还生下了嫡长子……对我而言,你这个世子,并非不可替代,懂了吗?” 萧霖渊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 但还是一口咬定:“曾祖母明鉴,我真的是丢了。” 陆忍冬气笑了:“你不会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的眼睛吧?” 她面无表情道:“这世间值得你顶着不孝的压力也要护住的,除了姚水仙母子外,我不做他想。” 萧霖渊面色大变,想要否认。 陆忍冬没给他机会:“你该不会以为,我用仙家手段制作出来的辟邪珠,旁人能随意动用吧?你要不要猜猜,若是佩戴之人不被我认可,那辟邪珠所发挥的自作用,究竟是辟邪还是招邪?” 第21章 搅家精 萧霖渊终于彻底慌了:“曾祖母,子安是无辜的!” 说完,他终于卸了力。 他垂下头,不敢去看祖父和弟弟的表情。 镇北公的确是很失望:“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孙子!我一心为你,你竟然敢将属于我的仙家之物送给旁人?” “不是的!”萧霖渊赶忙解释:“我只是不信那两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珠子能够辟邪,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要将辟邪珠送给安儿的,是珠子掉到地上之后被水仙捡了起来。水仙误以为那是我送给安儿的,我便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萧丹鸣都听不下去了:“大哥,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可靠、有担当的人,怎么这次却这么不靠谱?你这种烂借口,就连我都不接受。” “不管你信不信辟邪珠的作用,但既然那是陆大小姐……哦不,曾祖母送给祖父的,那便是祖父的东西,你怎么能擅自送给别人呢?” 陆忍冬面无表情:“连不学无术的老三都懂的道理,你这个统领北境多年的世子爷却不懂?” “若今日不是青玉恰巧在冬至阁,若不是那孩子有孝心,你的祖父就要被杀死了!” 萧霖渊无地自容:“临渊知错,请曾祖母惩罚。” “我认为你的心性,暂时不适合担任世子之位。从今日起,对内暂时取消你世子的身份。我给你一年的期限,若是一年内你无法让我满意,我会让你祖父上书,请求皇帝撤掉你。” 萧霖渊虎躯一震。 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临渊,甘愿受罚。” 陆忍冬淡淡道:“我相信,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对吗?” 萧霖渊道:“我明白。” 陆忍冬摆了摆手。 萧霖渊离开了冬至阁,背影落寞。 他在院子外站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微平复一些。 而后抬脚,朝着镇北公府外走去。 姚水仙接到请柬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们才刚分开没多久,怎么他又送来了请柬? 他向来是克己复礼的人,难道说……是想她了? 她觉得不可能。 突然,她想到了那颗珠子。 萧霖渊焦急地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姚水仙,却没看到魏子安,有些惊讶:“水仙,安儿呢?” 姚水仙道:“他今日疯了一天,有些累了,便没跟过来。怎么了?” 萧霖渊想到太奶所说的招邪的事情,有些着急:“今日那颗珠子是要送给我祖父的,能不能还给我?” 担心姚水仙会不高兴,他拿出了一盒又大又明亮的珍珠:“这些算是补偿。” 姚水仙愕然:“那颗珠子,是送给国公爷的?” 旋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安儿不小心将它弄丢了。” “什么?弄丢了?” 萧霖渊一愣。 姚水仙道:“你也知道,那珠子没有系绳子,又那么小,安儿调皮,稍不留神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其实她在撒谎。 魏子安根本没丢掉。 那珠子的雕刻工艺很戳孩子的心,魏子安喜欢的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她才不信那珠子是给镇北公的呢。 哪有送给老人家这么幼稚的东西的?而且,还只有一颗? 那分明是送给萧青玉的。 已经送给了安儿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还给萧青玉? 不但是她不会,安儿也不会。 面上却是露出了愧疚之色:“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安儿会如此粗心,弄丢了你要送给国公爷的礼物。这样吧,我带着安儿上国公府赔罪。” 她笃定了萧霖渊不会让他们孤儿寡母受委屈。 果然,萧霖渊道:“不必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丢在哪条路上了就行,我自己去找。” 姚水仙随便说了条路,解释道:“回来的时候安儿非要过去看鱼,我便带着他去了,没想到去的时候珠子还在,回府一找就没了。我命人回去寻了,可没寻到。” 萧霖渊没考虑过她会骗他的这种可能,道:“无妨,我再去找找。” 只要不是在他们母子的手中就好,如此,就不会招来邪祸。 萧霖渊走后,姚水仙沉下了脸。 “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回到魏府,她将萧霖渊找珠子的事情告诉了魏子安,嘱咐他不要说漏了馅儿。 魏子安恼了:“我便是将它扔了,也不会还给萧青玉!萧叔叔是我的,镇北公府也是我的!” 他一怒之下将珠子扔出去了老远。 珠子在地上滚啊滚,不多时掉进了不远处的荷花池里。 魏子安并不觉得心疼。 那珠子又不值钱,再说娘亲都说了珠子已经丢了,这下不正好应景了? 母子俩都没想过要将珠子捡起来,相携着离开了小花园。 二人离开后不久,一条水蛇一闪而过。 蛇嘴之中,赫然叼着那颗珠子。 *** 萧霖渊空着手回到了镇北公府,一脸羞愧:“曾祖母,对不起,我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将珠子掉进了水里,我跳下去寻,却是怎么找不到。”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倒是能对的上自己说的话。 陆忍冬似笑非笑:“是么?” 萧霖渊觉得曾祖母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他不敢直视,垂下了头:“是的。” “你说是就是吧。” 陆忍冬笑眯眯着摆手:“去换衣服吧。” 萧霖渊一愣。 他已经做好了太奶会刨根问底的准备,不仅打了一肚子腹稿,还准备好了证据和证人。 没料到,陆忍冬竟然轻飘飘地就揭过了此事,并未追究。 他松了口气。 太奶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萧霖渊离开后,镇北公凑了过来,问道:“娘亲可是觉得那小子撒谎了?” 萧丹鸣惊讶:“不会吧?大哥居然也会撒谎?” 陆忍冬哼笑:“你不也看出来了。” 镇北公一脸失望:“我以前觉得这孩子成熟稳重,能堪大任。现在……他太让我失望了。” 同时,也对姚水仙很失望。 他以前觉得这姑娘是个好的,还很赞同让姚水仙嫁进来。 现在再看,这不纯纯就是个搅家精么? 他就不信萧霖渊没有说明那珠子是要送给自己这个祖父的礼物,萧霖渊再怎么混账,应该也不至于、也没必要隐瞒。 但姚水仙还是选择了不将珠子交出来。 这不是故意激化他们祖孙的矛盾? 这样的搅家精,他绝对不会放进府里。 萧丹鸣好奇道:“可是太奶,你既然知道大哥撒谎了,为何不拆穿?那辟邪珠不是好宝贝吗?就这样送给别人了?” 陆忍冬笑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了吗,只有被我祝福的人得到辟邪珠,才能用来辟邪。不被我祝福的,敢将珠子据为己有或者意图损坏珠子……是会招来邪祸的。” 第22章 上门退婚 有人想作死,有人愿意纵容在意的人作死,她又何必要阻止呢? 尊重,祝福就好啦。 萧丹鸣看着太奶比自己还要白嫩的小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却觉得心底发毛,浑身发冷。 呜呜呜,太奶好可怕。 不过幸好,这可怕不是从着他来的。 是夜,叶子清用剩下的玉块又做了几颗珠子。 这一次,她亲自裁减了红绳,将珠子全都穿了起来,亲自拿给了好大儿和萧丹鸣。 萧青玉受了惊吓,回到娘亲身边去寻求安慰去了。 陆忍冬虽然是太奶,但她目前还不清楚那位郡主是什么心性,并不打算过多地打交道,只开了张安神的方子,让好大儿给厨房送去。 “瞧我!” 镇北公将方子放到桌子上,一脸懊恼:“娘亲,等着!” 他将府中的管事都喊了过来,并把萧霖渊兄弟也提溜了过来,当众宣布道:“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在这镇北公府,陆姑娘的话语权大于一切!所有人都得听她的,听到了没有?” 众管事数脸懵逼。 镇北公脸一沉:“怎么?本国公说的话不管用?” 管事们这才如梦方醒。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世子爷,却见世子爷一脸麻木,半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也没有不悦和反对,连忙出声:“是!” 镇北公满意地点点头,将药方放回了叶子清手中:“n……哦不,陆姑娘,日后这等事情,你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可以了,不必假手任何人。” 陆忍冬点点头,将药方递给了厨房的管事,淡淡道:“照着这种方子抓药,熬好后给大少爷送过去。” 一时间,好几双眼睛都定格在了厨房管事的身上。 管事一个机灵,连忙挺直了腰板:“是!” 是夜。 陆忍冬盘腿修炼。 修炼一途,不但需要不停地吸收炼化灵气来提升实力,还要不断夯实自身,建好根基。 在一遍遍的灵气冲刷之下,陆忍冬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宽阔、结实,就连肌肤也多了肉眼看不出的韧性。 突然,陆忍冬心有所感。 顿悟! 一副副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画面如同走马观花。 叶子清猛地睁开眼睛,额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怎么会这样?!” 她刚刚竟然感悟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们所处的世界,竟然是一本书。 每个人,不过是书中的一个角色,一个符号。 她陆忍冬,是作为背景板出现的人物,只在书中被提起了几次,作用是为了烘托反派的势力的强大。 而书中最大的反派…… 赫然是她那个好大孙,萧霖渊! 不只是他,萧家其他人,也全都是反面角色,甚至就连府中的一只狗,都被描写成了仗势欺人的畜生。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主角当奠基石。 当大反派萧霖渊被打败,男女主也解锁了最终成就,成就了无上功业。 “难怪……” 陆忍冬一直就觉得今日的刺杀来的莫名,现在看来,是这本书为了矫正剧情而开始发力了。 因为按照书中的内容来讲,好大儿应该是在今日伤重不愈身亡的。 “书中的天道啊……” 陆忍冬抬头看向漆黑的天幕,喃喃自语:“我都修仙了,若是不能改变至亲的结局,还不如直接堕入魔道。”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书中的内容,还是现实世界里,萧家的人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凭什么要承受那样惨烈的结局? “我的儿孙,自有我来守护。” 拿出属于萧霖渊的那颗珠子,她让人送了过去。 天还未亮。 陆忍冬想到今日还有事情要做,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回了一趟陆家。 她速度很快,回到镇北公府的时候,才不过过去了两刻钟的功夫。 用完早膳,她拒绝了镇北公要为她撑腰的好意,只身去了顾府。 顾家在北城也算是百年清流,祖上世代为官,甚至曾经出过京官。 这一代虽然无人进京做官,但顾朝年的父亲担任正五品别驾一职,顾朝年又是刚满十六岁便中了秀才的天之骄子,再加上他长得好看,看起来洁身自好,便成了北城无数女子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说起来,两家之所以能够联姻,靠的并不是陆天明这个七品官员,而是原主的生母沐氏。 沐氏与顾朝年的母亲孔氏是幼年的好友,孔氏的父亲也是商人,但她的兄长比较争气,考中了探花,留在了京中任职。 孔氏与顾父便是在京中相识、成亲的。 后来顾父被下放回来任职,这才在北城定居。 孔氏与沐氏年幼时曾经有过约定,两人是一定要结成亲家的,也是孔氏力排众议,促成了两人的娃娃亲。 在门房略有些防备的目光中,陆忍冬自报家门:“我叫陆忍冬,想求见顾大人和顾夫人。” 门房进去通秉,却是许久都没有出来。 鹿鸣书院早上辰时三刻上第一堂课,按照正常人的脚程,这个点儿该出发了。 陆忍冬看着紧闭的大门,内心无波无澜。 她本想和平地解除婚约,但若是有人不想顺顺利利,她也愿意成全。 正想转身离开,晚些时候再来,身后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顾朝年走了出来。 “陆忍冬,你怎么在这?” 顾朝年有些惊讶,显然并不知道她上门求见的事情。 陆忍冬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要……” “年儿。”威严的声音从府中传出。 一袭官服的顾父从府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许多随从仆妇,排场不可谓不大,一身官威更是贵不可言。 “顾伯父。”陆忍冬按照原主儿时的叫法,客客气气地开了口。 顾父表情冷漠:“你一大清早的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陆忍冬看出了他的冷淡和不喜,本就不热络的情绪更是瞬间变冷,她淡淡道:“我是为了婚约一事而来。” 顾父皱眉:“进来说吧。” 顾府很大,光是进门的鹅卵石小路就有几百米长。 顾朝年很不高兴:“我昨日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我的婚约是我们的母亲一同定下的,我顾家定不会欺你年幼丧母而悔婚,你又何必急着上门敲定婚事?” “明年便要科考了,我如今一心都在考试上,哪里有心思谈论婚事?” “何况,你好不容易才进入鹿鸣书院,且在射箭上也颇有天赋,难道日后就想白白浪费在后宅?” 他说了半天陆忍冬都不搭茬,顾朝年有些生气:“说话!” “我不想浪费口水。” 她已经说过两次退婚了,是他不信。 若非如此,她也懒得亲自上门。 之所以不在门口说,不过是因为孔氏不在场罢了。 毕竟当初定下婚约的当事人之一是孔氏。 第23章 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实话讲,她并不在意退婚之事是谁提出来的,相反,若是顾家先提出退婚,他们悔婚在先,还能多补偿她一些东西呢。 虽说她现在不缺钱,但谁也不会嫌弃钱多不是么? 她如今有三个重孙,一个重孙女,还有一个玄孙,这么多孩子,过年给压岁钱都要给不少。 只可惜,给了顾朝年机会,他不中用啊。 顾朝年气结。 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到了宁远堂。 宁远堂,是顾朝年的母亲孔氏的住处。 孔氏看到父子俩领了一个陌生的少女过来,起先有些惊讶。 不过在看到陆忍冬的脸的时候,就怔住了:“你是……冬儿?” 她的面色不太好,精神头也有些不济。 陆忍冬收敛了锋芒,微微颔首:“孔姨母,是我。” 孔氏想要上前,一激动却溢出了一串咳嗽。 顾朝年赶忙上前轻拍着母亲的后背,看着陆忍冬的目光充满了责备:“我娘身体不好,你就非得害的她情绪激动吗?” 陆忍冬:“……” 人在无语的情况下是真的会笑的。 不过她是个厚道人,孔氏面善,而且在原主幼时的记忆里,孔氏是母亲死后为数不多对她散发善意的人。 陆忍冬忍住了难听的话,淡淡道:“既然孔姨母身体不舒服,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说什么?”孔氏疑惑。 顾父冷哼道:“你的好世侄女,上门来逼婚了。” 孔氏一怔:“逼婚?” 顾朝年也道:“她心胸狭隘,看不得我和淮安走得近。我分明已经说过了,只要她老实本分,顾府长媳的身份就是她的,可她还是来了,实在是,不识大体。” 陆忍冬其实可以随时打断这几个人的臆想。 不过,她也想看看原主母亲的这位挚友是否还是原主记忆里的人。 便耐着性子听一家三口的对话。 孔氏听了顾朝年的话,面上浮现出了怒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早就说过了,你和那陆淮安走那么近根本不合适,让你离她远一些,可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整日和她厮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娘,什么厮混不厮混的,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与淮安清清白白。” “何况,您不知道,淮安她有多好!前两日十味居起火的事情您听说了吧?当时有个少年被困在了大火之中,围观的有上百个人,其中还有不少是男人,可没一个人敢进去救人,就只有淮安,她不惧火魔,孤身一人冲了进去,将那少年救了出来。” 孔氏愣住:“什么?陆淮安就是那个救人的少女?” “没错,就是她!”顾朝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孔氏从惊讶中回神,道:“即便如此,你也不适合再与她走得太近了。” “从前你们还未及笄,两个小孩子走的近一些还情有可原。可如今她即将成年,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而且你还有未婚妻,你们再经常来往,会惹人非议。” “更别提,她还是冬儿的妹妹,就更是不合适了。” 她看向陆忍冬:“冬儿,姨母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在这个臭小子的。” 陆忍冬微微点头。 这位孔姨母,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善良美好。 顾父皱眉:“年儿何错之有?” 孔氏面色微变。 顾父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一般,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莫说只是有个把的红颜知己,便是三妻四妾,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若有人连这点小事都受不了,就不配做我顾家的儿媳。” “夫君……”孔氏想说什么。 陆忍冬打断了她:“顾大人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不想做你顾家的儿媳。所以今日特意上门,解除婚约。” 她从衣袖中拿出了婚书,将信封拆开,抖开里面的信纸:“诸位看看是不是这一封?” 顾家三人都惊呆了:“你要解除婚约?” 陆忍冬微微一笑:“如假包换。” 顾朝年沉下了脸:“陆忍冬,你莫要胡闹了!” 陆忍冬无视他,对顾家夫妇问道:“两位,确认了吗?是不是这一封?” 孔氏并不回答,只是焦急道:“冬儿,你别冲动!” 顾父则是沉声道:“的确是这一封,你……” 话没说完,就听“撕拉”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婚书已经碎成了无数片。 陆忍冬朝着门外松开手,无数的纸屑变成了纷飞的雪花,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她拍拍手,似是刚刚碰过什么脏东西。 脸上笑容灿烂:“婚书没了,我们两家的婚约也如同这婚书一般,不复存在。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转过身,不给顾家众人反应的机会,摆摆手:“没有必要的话,就不用再见面啦。若是有朝一日在别处遇到,就当不认识好了。” 直到陆忍冬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拐角处,顾朝年才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最后一片纸屑被封吹走,心里突然狠狠疼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块般。 “陆忍冬!” 他想追上去。 却被顾父叫住:“站住。” 顾朝年神色恍惚:“父亲?” 顾父淡淡道:“她能识时务是最好,如此,对你对她都好。” “我顾家的儿媳,本也不是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能做的。” 孔氏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表情一片茫然。 闻言,她怒了:“你给我滚!滚啊!” 顾父不悦地看向她:“当初要订婚时我本就不愿,是为了迁就你才不得不妥协。但你看看,你找的这个儿媳,成什么样子?” “自私善妒,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不下,这种人,你还能指望她给我顾家开枝散叶?” “何况,年儿天纵英才,考上功名、试图顺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带来助力的岳家,而不是一个死了娘、爹不疼的孤女!” “爹!”顾朝年正要反驳。 就听顾父道:“退一步来讲,那陆二小姐也比这个陆大小姐好得多。至少她名声好听,能给我顾家带来民心。” 顾朝年想到少女纵身冲进火场的情形,心里那莫名的酸楚终于一点点消散,很快便无影无踪了。 陆忍冬来到书院的时候,萧丹鸣早就来了。 德育班众人都觉得很神奇。 毕竟这位向来都是能迟到绝不早到的主儿。 “曾……” 看到陆忍冬,萧丹鸣精神一震。 不过还没叫出那个称呼,他便慌忙改了口:“陆大小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他神色间满是兴奋,拼命冲陆忍冬使眼色。 陆忍冬于是便知道了。 证人被请来了。 某些人不要脸皮的真面目即将要被戳穿。 第24章 你根本不是冲进火场的人 过了一会儿,白金玉冲了进来:“萧三,陆淮安来了!” 见陆忍冬也在,他有些犹豫:“你,你让我盯梢她做什么啊?” 这货该不会是想对陆淮安告白吧? 当着陆大小姐的面? 这么勇的吗? 还以为陆忍冬和萧丹鸣关系不一般,十分担心萧丹鸣若是真的告白了,能不能活过今日。 他一步步挪到了陆忍冬身后,表明了要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决心:“陆大小姐你放心,我永远都支持你。如果萧三敢对不起你,我白金玉第一个不答应!” 萧丹鸣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鬼话?” 陆忍冬虽然也不知道这小胖子在想什么,但不妨碍她感受他的善意:“走吧,一起去看看热闹。” 萧丹鸣带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青云班走去。 彼时还不到上第一堂课的时间,青云班的人却已经来齐了。 就连被陆忍冬落下的顾朝年,也出现在了学堂之中。 看到德育班的人,青云班众人顿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萧三,你们这是做什么?” 萧丹鸣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便是你们的检讨书该交了,别忘了当着全书院的人的面朗诵。” “第二嘛。”他看向了陆淮安。 陆淮安满脸厌恶:“萧三,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萧丹鸣顿时跳脚:“谁稀罕让你喜欢了?你想喜欢我,我还不答应呢!” 陆忍冬挑眉。 这俩人,似乎有故事? 萧丹鸣慌忙解释:“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她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不过是因为她穿了一件和司徒兰茵一样的衣服,我认错人多看了两眼,就被他们一直误会到现在。” 陆淮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当初,是认错了人?” 那是刚过完年返回书院的时候,陆淮安穿了一件绛紫色的裙子。 而前一天萧丹鸣见司徒兰茵穿过款式差不多的衣服,这才将人认错了。 没想到这群人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就一直传他喜欢陆淮安,他都快冤死了。 旋即摆摆手:“算了算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小爷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指着陆淮安,神气活现:“小爷我今日,就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那日十味居失火,冲进火场救人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他委屈巴巴地看了陆忍冬一眼。 不明白太奶为何不让说出那个人就是她。 这一眼却让人误会了。 顾朝年冷冷看向陆忍冬:“你就这么见不得淮安好吗?” 他满脸失望:“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没想到这只是你的拙劣伎俩。可是,你针对淮安有什么用?已经发生的事情,除非时间能够倒流,否则,根本无法改变。” 他指的是退婚的事情。 “他叽叽歪歪地说什么呢?”萧丹鸣一脸懵。 陆忍冬耸耸肩:“谁知道呢,他脑子不好,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顾朝年气结,还想说什么。 陆忍冬没给他机会,有些不耐烦道:“快点办正事,处理完回去上课了。” 萧丹鸣其实并不想上课,奈何太奶想上,他还能怎办? 只能速战速决了。 “陆淮安,我承认你有点脑子,也有几分手段,还知道买套和那位姑娘款式差不多的衣服,烧掉衣服来伪造证据。不过,证据能伪造,证人你能伪造吗?” “你既然知道那位姑娘冲进了火场救人,就该知道,纵使这世上旁人都无法指认你,但那个被救出来的人,却能制证你!” “出来吧,赵小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儿便在父母的陪同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三人都是最底层的农民,没见过这么多衣服华贵的公子小姐,都有些畏缩。 陆忍冬在赵小勇出现的瞬间,便走到了旁边的柱子后。 她倒不是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只是单纯不想被顾朝年反悔罢了。 “这位,就是当日被救出来的少年。”萧丹鸣走过去牵起了赵小勇的手。 另一只手指着少年斑驳的脸颊,道:“你们看,这才是在火场里呆过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赵小勇的脸被火熏得乌黑油亮,虽然没有毁容,但能看出他的皮肤状态不对劲。 事实上,萧丹鸣的脸也差不多,只不过他脸上糊着厚厚的粉,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 他又指着陆淮安:“你们再看看她,她那张脸白嫩的都像是能掐出水来了,若她真的进过火场,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状态!” 赵小勇只看了陆淮安一眼,就十分肯定:“你不是恩人!你根本不是我的恩人!” 顾朝年的眼神顿时变得尖锐了起来。 旁的事情都无所谓,但他不能接受有人在这件事上欺骗他。 陆淮安也不行。 陆淮安身体晃了晃,心也慌得不行。 尤其是察觉到顾朝年质疑的眼神,就更是心慌意乱。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注视下,她眸中迅速聚积起了水汽:“你们……你们为何要诬陷我?” 萧丹鸣:“?” 他觉得不可思议:“证人都摆在面前了,你竟然还死不承认?” 陆淮安道:“当时火势那么大,我连他的脸都看不真切,他怎么可能看得清楚我的脸?何况他只有七岁,这么小的孩子,他说的话怎能当成证据?” 赵小勇怒了:“我只是小,又不是傻!虽然当时火势很大,但那么近的距离,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救命恩人的脸?” “再说,就算看不清脸,我和恩人也还有暗号!你告诉我,我们在火场里都说了什么?” 陆淮安根本就没进火场,自然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众人质疑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刀,刺的她浑身都疼。 电光说时间,她灵光一闪:“萧三,我知道你素来和姐姐交好,但为了讨好姐姐,你利用暴力威胁这样朴素善良的一家三口,你不觉得亏心吗?” 萧丹鸣惊呆了:“什么玩意儿?” 赵家三口赶忙否认。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根除就很难了。 毕竟萧丹鸣恶名在外。 萧丹鸣气的直喘气。 陆忍冬在赵小勇看不到的角度说道:“我听说当时十味居外有不少人,这些人应该都能做证吧?就算萧三能买通一家三口,难道还能买通整条街的人不成?” 第25章 你想气死我?被你看出来啦! 萧丹鸣一鼓掌:“对啊!” 赵小勇的父母也道:“当时十味居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了,勇儿被恩人放下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恩人的面容。” 他所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陆忍冬的脸,而且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去追究说话之人是谁。 他自告奋勇:“我去挨家挨户地将他们都请过来!” 陆淮安再也承受不住,用一副被欺负的狠了的破碎神情看着萧丹鸣等人,指着他们“你们”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突然,她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萧丹鸣翻个白眼:“以为装晕就没事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将所有人都请过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他说到做到,真的带人去十味居附近,将所有见过火场少女的人都请了过来。 项夫子听到动静赶忙过来查看情况,见萧丹鸣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书院,立马就要去阻止。 却被郑山长叫住了:“由他们去吧。” 项夫子严肃的面容上满是不赞同:“第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这样,成何体统?” 郑山长道:“学院乃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人品,也在我们教习的范围内。若真的有人撒下了弥天大谎,企图踩着已故之人的肩膀赚取名声,理应揭穿。” “否则,我鹿鸣书院的招牌,就要被我们自己毁了。” 萧丹鸣一行人快马加鞭,几乎是只用了一刻钟就进了城。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十味居附近的百姓都来了鹿鸣书院。 乌泱泱的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十分壮观。 发生了这种事情,青云班和德育班的课都上不了了。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陆忍冬一直站在柱子后,除了是不想让赵家三口看到自己外,同时也是在防止陆淮安借着晕倒的由头溜走。 萧丹鸣带着证人来到了青云班门口,一仰头,得意道:“我把证人们都带来了,这些可都是当日参与了救火的人,他们都看到了那位姑娘的脸。是不是陆淮安,只要让他们看一眼便知道了。” 证人们群情激愤:“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要脸,居然敢冒充那位女英雄!”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人,自己还为此丧了命。我们心痛、缅怀还来不及,绝不允许有人冒充她骗人!那是对她的侮辱!” “对!绝不允许!” 屋内,陆淮安快要装不下去了。 没错,她一直都在装晕。 这一招是跟她娘柳氏学的,每当遇到证据确凿的危机的时候,柳氏就会装晕。 装晕不但能消减当事人的怒火,还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有了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逆风翻盘。 可是眼下,她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怎么翻盘? 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萧丹鸣对青云班众人道:“都让开!我定要揭穿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青云班众人面面相觑着,让开了进入青云班的路。 突然,一道怒吼声响起:“站住!” 陆天明和柳氏急匆匆地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萧丹鸣皱眉。 陆天明一身官威:“本官是北城长史,陆淮安是本官的女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偏偏精准地在人群里找到了萧丹鸣,似是早就知道这就是那个针对他女儿的刺头。 萧丹鸣没看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听到对方是陆淮安的父亲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你是陆淮安她爹?那正好,请你好好管管你的女儿!她竟然冒充救火英雄,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竟然教出了这种不懂礼义廉耻的败类?!” 陆天明瞬间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他皱着眉头:“你……” 柳氏扯了扯他的衣袖,走上前道:“误会,都是误会!” 郑山长等人也走了过来。 柳氏对郑山长道:“安儿并非是故意要冒充那位火场少女的,实在是……被推到了那个高台上,就下不来了。” 萧丹鸣冷笑:“若不是她自己冒认,谁会这么无聊,把高帽子扣到她头上?” 柳氏叹息:“昨日安儿的屋子不小心失了火,安儿的衣裙被烧坏,好在人没什么大碍。不过,裙子却是彻底无法穿了,安儿便让人将裙子处理掉,谁成想那么巧,顾公子和几个同窗来探望她,看到了那件裙子。” 顾朝年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须臾,点头:“没错,是我看到了那条裙子,以为淮安是救火少女。期间淮安想要解释,但同窗们知道救火少女就身边,激动之下说了很多话,淮安一直没有机会。” 柳氏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后来安儿听说姐姐也来了书院,顾不得身上有伤,执意要跟来保护姐姐。没成想,救火少女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到了这种时候,她已经不敢再解释了。” 这时,陆淮安也从学堂内走了出来。 她泪眼朦胧,盈盈朝着众人一拜:“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我做错了,我向大家道歉。” 顾朝年看着少女柔弱破碎的神情,心生不忍,道:“罢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是我认错了人,将你推到了那个位子上。” 赵小勇一家和前来作证的商户们面面相觑着。 人家小姑娘都道歉了,而且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对方的错,他们还能说什么? 只有赵小勇还很不服气:“坏女人,你就是故意的!” 赵小勇的母亲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陆淮安眸中划过一抹怨色,面上却是不显,宽容一笑:“小弟弟,对不起。” “哼!” 赵小勇一扭头。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萧丹鸣亲自将众人都送下了山,临走前,陆忍冬压低声音道:“陆淮安心胸狭隘,说不会报复赵小勇一家,你让人照看着点。” “是,曾祖母。” 萧丹鸣走后,陆忍冬一转身,就看到了双眸喷火的陆天明。 “逆女,你是想气死我吗?” 陆忍冬挑眉:“被你看出来啦?” 第26章 难道你们是未婚夫妻? 陆天明被噎的哽了一瞬,半晌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陆忍冬!我看你眼睛里是完全没有我这个爹!” “安儿可是你的妹妹啊,你竟然带头欺负她?” 陆忍冬挑眉:“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陆天明冷冷道:“我都听说了,那姓萧的混混和你走的很近,从你昨日入学开始,他就不停地找安儿的麻烦,今日更是害她丢了个大人!” 陆淮安走了过来,委屈道:“姐姐,之前在点青阁的时候,你分明收下了我的五百两银子,答应我日后不会再为难我,为何要说话不算数?” “什么?她还收了你钱?” 陆天明更气了:“陆忍冬,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勒索妹妹的财物就算了,还说话不算数!你要不要脸?” 陆忍冬看向陆淮安:“你确定要当着我的面泡茶?” 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陆淮安身体瑟缩了一下,有些害怕。 柳氏将女儿护在身后,期期艾艾地看着陆忍冬:“冬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安儿好不好?” 这母女两个装乖示弱的套路和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陆天明最吃这一套,心疼的不行。 “陆忍冬,我警告你,若是今后你再敢欺负安儿,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我陆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好啊。”陆忍冬笑道:“正好上午的课也上不了了,咱们这就去户部,将我的黄籍迁出来。” 陆天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想要脱离陆家?” 陆忍冬一脸疑惑:“陆家是什么门楣很高的人家吗?需要我靠着委屈自己来给你们脸上贴金?” “你!你!” 狠话是陆天明说出来的,他自己反而气了个半死。 最后竟然一甩袖子,走了。 陆忍冬提醒道:“别忘了,明日就是三日之期,我会上门拿回嫁妆。若是不给,后果自负。” 陆天明走得更快了。 陆淮安收敛了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神阴沉:“陆忍冬,我倒是小看你了。不过,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都没有把你做的那些丢人的的事情说出去,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陆忍冬淡淡道:“首先,我没有做任何丢人的事情。如果你指的是夜不归宿之类的,那随便你将事情捅出去,我不在乎。” “其次,我单纯看不惯你欺世盗名,冒用她人的名号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嘴脸。” “最后……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什么人?” 陆淮安急忙追问。 陆忍冬却不想再回答了,她转身朝着德育班走去,只留下声音传入了母女二人的耳中:“做人不要忘本。” 陆淮安气的跺脚:“娘,你看!这个贱种太过分了!” 柳氏眼眸微眯:“她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旋即摇摇头:“罢了,不重要。日后你少跟她针尖对麦芒,你是我的女儿,将来是要嫁给达官显贵的。而她……注定和你不是同一阶层的,不必理会。” 说到亲事,陆淮安有些不高兴:“娘亲,我喜欢顾哥哥,可顾哥哥一直不肯与那贱种解除婚约。” 柳氏道:“两家的婚约是顾夫人和沐氏定下来的,那沐氏也好命好,竟然和顾夫人是闺中密友,这才有这门婚事。” “顾夫人重情义,这些年没少派人打听系小贱种的事情。想让顾家主动解除婚约,很难,除非是顾大人拍案做主。” 她拍拍陆淮安的手,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那小贱种明日要回府,正好让顾大人看看她有多不堪。如此,顾大人定然会主动解除婚约的。” 陆淮安眼睛亮了。 发生了这种事,柳氏和郑山长说了一声,先带陆淮安回家压惊,准备下午再来上课。 中午,陆忍冬没回镇北公府用膳。 好大儿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只要老老实实服药,再多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 下午没有骑射课,陆忍冬看了一圈不知道选什么。 余敏敏走了过来,有些腼腆道:“我……我可以叫你忍冬吗?” 陆忍冬还没说什么,萧丹鸣就炸了。 这位可是他太奶! 余敏敏一个和他平辈的人,哪有资格称呼其大名? 然而不等他彻底炸出花,就被陆忍冬一记眼神看的熄了火。 陆忍冬淡笑:“好啊。” 余敏敏开心地蹦了两蹦,神色间的拘谨也消退不少,她问:“忍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女红啊?” “她不会学的。” 萧丹鸣翻个白眼。 他太奶可是一代枭雌! 那是先帝都赞不绝口的女中豪杰! 怎么可能学什么女红? 陆忍冬熟悉的声音如同两记耳光,响亮亮地拍在了他的脸上:“好啊。” “真的吗?太好啦!” 余敏敏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陆忍冬从三岁便跟着父兄习武,她的整个年少时光都被刀枪剑戟占据。 她不是对女红不感兴趣,只是没有时间学习。 有时候在野外衣服破了,她甚至还得依靠副将来缝补衣服。 “陆大小姐,你去学女红了,我怎么办?”萧丹鸣入学早,课程早已经固定下来了。 他今儿个要学的是下棋。 陆忍冬倒不是对下棋不感兴趣,主要是她的棋艺还不错,但没有棋瘾。 她更想尝试一下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我又不是泥捏的,不需要你别在裤腰带上看着。” 萧丹鸣想想觉得也是。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去女红课堂的路上,余敏敏好奇道:“忍冬,你和萧丹鸣是什么关系啊?难道……” 她揶揄道:“你们是未婚夫妻?” 第27章 这是绣的毛毛虫吗 也不怪余敏敏会这么想,实在是萧丹鸣的霸道人设太过深入人心。 即便是和他关系不错的司徒兰茵,他都没有这么紧张。 “别乱想。”陆忍冬淡淡道:“他是我的后辈。” “哇!”余敏敏惊叹不已:“那忍冬你的辈分很高嘛!” 陆忍冬点头:“确实不算低。” 余敏敏只以为两人是姑侄或者姨甥关系,笑道:“那你也认识司徒小姐吗?” “司徒兰茵吗?” “你果然认识她啊!”余敏敏道:“在你来之前,和和萧三走得最近的女子就是司徒小姐了。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我一度以为他们能够在一起呢。没想到,司徒小姐突然就不来了。” 她有些遗憾。 好看的少男少女光是并排站着,那画面就十分养眼,让人赏心悦目。 陆忍冬神色一动:“我只听过这个名字,倒是没见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徒小姐长得很好看,是除了你以外,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人也很温柔,很善良。而且,她应该是家世很好,却从未嫌弃过萧三身份卑微,经常与他一起上课。” “就连有人数次找事,她也都大度地不去计较。” “听起来,真是个很美好的人。”陆忍冬评价。 余敏敏重重点头:“她就是很美好的!” 旋即有些沮丧:“可惜,她不来了。” 陆忍冬若有所思。 司徒兰茵便是这个书中世界的女主。 她的父亲是萧家的幕僚,她自小和萧家几位年轻一代的主子一起长大,和萧丹鸣同龄,两人走的很近,便生了少女爱慕之心。 但萧丹鸣神经大条,完全没有感受到。 半年多前,陆淮安不小心摔进了萧丹鸣的怀里,这一幕恰好被司徒兰茵看到,她伤心欲绝,当天没有来学院,而是去了郊外散心,却不小心崴到了脚。 恰逢男主谢辞寒经过,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同一时段,司徒兰茵的父亲司徒远志仗着镇北公府的威名强占百姓的土地的事情被捅了出来,萧霖渊秉公执法,将其处置。 之后,一家人便离开了北境,投入了男主谢辞寒的阵营。 后来,男女主感情升温,谢辞寒无意间得知萧丹鸣是心上人的白月光,醋意大发之下,全力针对镇北公府。 只能说,癫。 太癫了。 十味居失火,便是谢辞寒的手笔。 坐在女红的学堂内,陆忍冬只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那小小的绣花针,竟是比刀剑还要难以驯服。 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扎了自己三下。 余敏敏心疼不已:“忍冬,要不还是算了吧?或许,你的手只适合拿弓箭,不适合做女红。” 陆忍冬不在意地擦掉指尖的血迹:“没事,万事开头难嘛。” 刺绣讲究一个心灵手巧,她觉得自己并不缺这个优点。 一堂课下来,她看着手中的成品,满意地点点头。 余敏敏也绣完了一朵牡丹花,余光扫过来,沉默了一瞬。 只见那手帕上绣着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线条杂乱无章,配色也乱七八糟。 她看着陆忍冬喜滋滋的神情,有些不忍打破她的好心情,硬着头皮组织措辞:“这……你第一次绣就能绣成这副模样,好厉害。” “真的很厉害吗?”陆忍冬眼睛一亮。 “嗯……”余敏敏沉吟道:“跟学了几年的绣娘自然是没法比,但作为初学者,真的很好了。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绣的越来越好。”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陆忍冬小心地将帕子收了起来,准备送给好大儿。 傍晚时分,陆忍冬回到镇北公府。 “稚奴,我亲手绣了条手帕。” 从衣袖中拿出那条手帕,陆忍冬递了过去。 镇北公满眼期待:“娘亲竟然给我绣东西了!” 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娘亲总是忙碌的,不是忙着行军打仗,就是关在书房里研究战术。 为数不多与他相处的时光,几乎都是在督促他习武、读书,希望他能上进。 他并不缺吃穿用度,可…… 身边的小伙伴的衣服、鞋子,手帕,甚至是发带,都是由他们的娘亲缝制、绣制的,只有他,从来都只能在外面买。 曾经的他,也期待过可以得到娘亲亲自做的东西。 有人告诉他,儿时得不到的,长大了也就不期待了。 可还不等他长大,娘亲就失踪了。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娘亲,更没想到,还能圆了儿时的梦。 他颤抖着手,缓慢而珍重地打开了帕子。 旋即一愣。 萧丹鸣发出一声爆笑:“曾祖母,你绣的这是什么啊?毛毛虫吗?” 陆忍冬:“?”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毛毛虫?” 萧丹鸣猛猛一哆嗦,有些不确定:“不……不是吗?” 他颤巍巍地指着那长长的一条:“你看,这光溜溜的一长条,身上还有一片片的毛……” 陆忍冬语气平静:“这是龙,身上的是龙鳞。” 萧丹鸣:“?” 他又指着那一长条下面的乱七八糟的好几团:“谁家的龙会在草丛里呆着啊?这草丛都比龙身子大了。” 陆忍冬吸口气:“这是云团,紫气东来的祥云云团。” 萧丹鸣愣住:“啊……这是云啊?”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只见自家祖父正用死亡视线凝望着他。 “我就说嘛,曾祖母绣出来东西如此别致,怎么会是凡品!我还奇怪,怎么会有草是紫色的,原来是祥云!哈哈哈……哈……祖父饶命!” 眼看着镇北公就要跳起来取了萧丹鸣的狗命,陆忍冬阻止了他:“罢了,孩子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想要收回手帕:“我还是多学习一段时间,再给你绣吧。” “不要!”镇北公将手帕塞进了怀里,护犊子一般捂着胸口:“这是娘亲第一次给我绣东西,也是唯一一件我得到了,爹爹却没有得到的,我不管,我就要!” 陆忍冬嘴角抽了抽,思绪忍不住拉回了六十多年前。 那时候稚奴还小,她和相公也不算很忙,一家三口时常有团聚的时候。 已经开始懂事的孩子,不适合再与父母同睡了。 分开的第一晚,粉粉嫩嫩的小包子哭的撕心裂肺,使出吃奶的力气钻进她的怀里,愤愤瞪着自己的亲爹,宣誓主权:“娘亲是我的!我的!我要娘亲!嗷呜呜……嗝。” 第28章 有贵客好,有贵客妙 “行,你先凑合着用吧,等日后我将绣工练出来,再给你换一条好的。” 用完晚膳,陆忍冬正想回房,镇北公道:“娘亲,我已经让人将隔壁的云顶阁收拾了出来,从今天起,我搬去那边住,您就住在冬至阁吧。” 云顶阁和冬至阁同为镇北公府最好的两处院子,就像皇宫之于京城,皇帝的太极殿之于皇宫。 原本云顶阁是镇北公夫人的专属庭院,几年前她过世后,院子就空了出来。 让陆忍冬住冬至阁,镇北公自己搬过去,是他慎重考虑过的。 总不能让陆忍冬住他亡妻的地方。 传出去后对陆忍冬的名声会有影响。 哪怕是陆忍冬的萧家老祖宗的身份曝光出去,这婆母住儿媳生前的专属院子,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好啊。” 陆忍冬对住处没什么要求,能住就行。 是夜。 她照常修炼。 白日的灵气累积起到了作用。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修为顺利突破到了炼气后期。 修仙乃是逆天而行,自炼气成功后,每突破一个大境界,都会迎来雷劫的洗礼。 这是天道对于敢于逆天而行之人的惩罚! 陆忍冬有预感,明日就能筑基。 “得好好挑个地方。” 陆忍冬摩挲着下巴。 预感到收回嫁妆之行不会太顺利,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早膳的时候,明华郡主和萧青玉还是没有来,陆忍冬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萧霖渊却是沉下了脸:“她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从前祖父病着,不宜劳师动众,她摆郡主的架子也就摆了。 如今祖父已经醒来,有些规矩就必须要遵守。 她竟然带着孩子一起装病,着实过分。 他冷冷对管家道:“去告诉她,她喜欢装病随便装,但不要带坏玉儿。今日午膳,我必须要见到玉儿。” 镇北公不赞同道:“阿渊。” 萧霖渊道:“祖父,我们就是太骄纵她了,才让她养成了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玉儿是我镇北公府的血脉,绝对不能被她带坏。” 镇北公叹气。 他了解孙子的心结,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劝。 陆忍冬放下筷子,提出了灵魂质问:“昨日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吗?” “什么?”萧霖渊一怔。 陆忍冬道:“昨日假山旁发生的事,真相如何,你堂堂镇北公府的未来掌舵人,该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吧?” 萧霖渊蹙眉:“不就是玉儿嫉妒我对安儿比对他好,仗着身份欺负安儿。此事证据确凿,不必再查。” 陆忍冬气笑了。 她不再理会萧霖渊,直接看向好大儿:“今日傍晚下学归来,我要知道假山旁发生的事情的详细过程。哪怕有一只蚊子飞过去了,我也要知道那只蚊子是公是母,懂了吗?” 镇北公临危受命,当即挺直了胸脯,保证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萧霖渊还想说没有必要,但母子二人谁也没理他。 他一个被褫夺了实际权利的架空世子,只能听之任之。 不等他升起自怨自艾的情绪,就听陆忍冬又问:“你去看过玉儿了吗?” 萧霖渊蹙眉:“他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看?” 陆忍冬:“……” 手心突然有点痒。 想打人。 不过,明白和他和明华郡主之间存在一些旁人不好置喙的矛盾,她决定这一次先忍了。 又对镇北公道:“既然他们母子都不舒服,就派个大夫过去看看。” 镇北公“嗯嗯”点头。 陆忍冬看着傻乎乎的儿子,又看看一脸嫌恶的萧霖渊,只觉得脑仁儿突突的。 谁能想到,她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替重孙子操心后院的问题。 早膳是没有胃口用了,她放下筷子:“你们吃吧,我走了。” 镇北公也跟着站了起来:“娘亲,我送你啊。” 陆忍冬皱眉:“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胡闹什么?何况,我今日要去趟陆家,你也不适合去。” “不嘛不嘛,娘亲,就让我去嘛。”镇北公抓住陆忍冬的手用力摇晃着:“我保证,绝对不会给您添乱的。” 陆忍冬觉得辣眼睛:“孩童可爱,你如今几岁了?给我收了这死出。” 镇北公失落地收回手:“我知道我老了,不如孩童可爱。可我也不想的,不想小小年纪就离开娘亲。我小时候只能看着别的孩子对娘亲撒娇,我……” “走。”陆忍冬干脆利索,制止了好大儿的装怪卖惨。 镇北公立马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娘亲最好了!” 萧霖渊:“……” 这真的是自家那位杀伐果决的祖父吗? 陆忍冬看着镇北公一身锦绣服饰,蹙眉:“把这一身换了,我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我和萧家的关系。” 主要是暂时不想让陆家的人知道。 “好嘞!” 不多时,镇北公就换好了一身平民服饰,兴冲冲地陪在娘亲身侧。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正事,临走前吩咐管家办好陆忍冬交代的两件事。 镇北公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从云顶阁走到门口便开始气喘吁吁。 陆忍冬微微拧起了眉。 小老头儿反过来宽慰道:“您放心,我只是久不活动,才会如此。” 陆忍冬当然知道,她只是在想:“你想不想修仙?” “啊?我吗?”好大儿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惊又喜:“我这把年纪了,还能修仙吗?” “只要有灵根,一切皆有可能。” 她道:“鹿鸣书院灵气充沛,等会儿到了书院,我给你和老三都测测灵根,若有灵根,从今天起便跟着我修炼。若没有灵根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们一些延年益寿的秘法。” “好嘞!”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陆家附近。 陆忍冬下了车,回头一看,就见好大儿果然跟了上来。 在她扭头的瞬间,他慌忙抬头望天,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陆忍冬无奈:“想跟就大大方方的跟着。” “嘿嘿。”小老头儿顿时乐颠颠地跟了上来。 陆府。 陆天明一家三口围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侧,神态恭敬。 男人背负着双手,眼神倨傲,淡淡道:“那事情就怎么定了。” 他的眼神落在了陆淮安的身上:“陆二小姐,你且好好准备准备,此番我北城能不能扬眉吐气,就看你的了。” “是,大人。”陆淮安盈盈一拜,笑容温柔恬淡:“小女子定不会辜负李大人的期望。” 几人说话的时候,陆忍冬和镇北公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神态慌张的管家。 看到陆忍冬,陆家三口的面色变了。 陆忍冬挑挑眉,倒是心情不错:“这是……有贵客上门?” 有贵客好啊。 第29章 不过一个孤女,能奈我何 管家愧疚地看着陆天明:“老爷,小人拦不住……” 不等陆天明开口,陆忍冬便喧宾夺主:“为何要拦我?我今日要上门的事情,不是早就定下了吗?该准备的东西,你们也准备好了吧。” 陆家三口的表情全都变了。 镇北公看着那位李大人,若有所思,在陆忍冬身后低声道:“这是北城太守李人庆,他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和三年一度的凤舞九天的海选有关。” 所谓凤舞九天,是大周特有的盛事。 三十年前,朝中设置了国师一职。 国师出自龙虎山,据说不但神机妙算,还可以与天地沟通,有大神通。 而凤舞九天,说直白些便是一场祭祀仪式。 每隔三年,国师府会在全国展开选拔,所有满了十五岁、尚未成婚的少女都要参加。 至于选拔的形式,每一届都有不同。 第一届,选拔的是根骨极佳的少女。 前一届,选择的是在书画上天赋最高的少女。 被选中的少女们,每一个都成了闻名遐迩、令人尊敬的圣女。 比如第一届的姑苏圣女,如今被提拔成了圣姑,虽然权势不如国师大,但据说,就连皇子公主们见到她都得恭敬行礼。 参与凤舞九天的选拔,是广大少女们除了嫁给王孙贵胄外,通往富贵权势的另一条最迅捷的通道。 而一旦被选中,圣女所在的郡县城镇,也能获得泼天富贵。 光是皇家的赏赐,就不计其数。 陆忍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禁有些稀奇。 她失踪前,可没有什么国师府,更没有什么凤舞九天。 三十年前,她刚刚突破至元婴期,也是第一次获得顿悟,隐约中感知到了空间裂缝所在的方位。 那之后她修炼起来更加勤奋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撕裂空间,回到心心念念的故土。 “这么说起来……”她别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三口人,笑道:“陆淮安是想要参与选拔啊~” 陆淮安面色大变。 她听懂了陆忍冬的威胁。 若是今日不能顺利拿到沐氏的嫁妆,她就会将陆家吞没已故的夫人的嫁妆的事情捅到李太守的的面前。 届时,陆家脸面全无,说不定还会失去这个机会。 要知道,身为城中有名的才女,她是可以不必和那些贱民一道参加海选的,而是直接被定为了待选凤女之一。 而李太守之所以直接定下了她,不单是因为她才名在外,也是因为,她陆家有个好名声。 她赶忙看向了陆天明。 陆天明瞪了陆忍冬一眼,像是警告。 柳氏则是走上前,挡住了李太守看向陆忍冬的视线:“冬儿,咱们回房说。” 陆忍冬越过她,对陆天明道:“我向来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她就是在明晃晃地威胁。 若是今日将嫁妆拿出来了,一切都好说。 若是想耍小心机,她不介意毁掉陆淮安往上爬的机会。 陆天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逆女!” 陆忍冬看向李太守,笑道:“太守大人,不知这入选的凤女,对人品有没有要求?若是某个人人品拙劣,难道也能参与选拔?” 李人庆道:“当然不行。” “这样啊~”陆忍冬看着陆淮安小萧。 陆天明快步走了过来:“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但你若是敢毁了你妹妹的机会,我便是将钱都送给乞丐,也绝对不会给你一个铜板!” 陆忍冬:“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若你们不动别的心思,我才懒得多管闲事。” 陆天明冷声道:“你等着,待到我将太守大人送走,便将嫁妆还给你!” 陆忍冬看着他布满算计的脸:“若是你让我失望了,是会遭报应的。” 她抱着双臂退到了一边。 镇北公小声叭叭:“娘亲,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呢?到时候没了李人庆坐镇,他完全可以反悔。” “无妨。” 李太守在经过镇北公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陆天明疑惑道:“太守大人,那个老奴有什么不妥吗?” 李太守皱着眉头,有些纠结:“总觉得那老者有些眼熟。” 他上任北城太守不过五年,恰好这些年镇北公一直都在养病,只有在每年镇北公过寿的时候才能远远看上几眼。 对镇北公有印象,但不深。 是以虽然觉得眼熟,却一时间联想不到这位北境之主的身上。 陆忍冬母子站在小花园里,无人理会。 “我去去就来,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陆忍冬说完便是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陆家三口送走了李太守后,陆天明做主让陆淮安回房休息,他则是和柳氏一起回了自己的住处。 陆忍冬去溜达了了一圈回来,却不见陆家三口,她就明白了陆天明果然没打算兑现承诺。 镇北公亦是人精,怎么会看不穿陆天明的小心思? 他道:“娘亲,这陆家太过分了,我这就让阿渊办了他们!” 陆忍冬摇摇头:“这是原主与陆家的因果,而我如今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也就继承了她的因果,旁人不适合牵扯进去。” 镇北公有些不高兴:“我努力拼搏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若是无法用这权势保护娘,那我不是白干啦?” 陆忍冬失笑:“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你不能直接干涉进来,但……身为北境之主,你能做的却有很多,不是吗?” 镇北公眼睛一亮。 “走吧,先回去。” 镇北公虽然不知道陆忍冬想做什么,但是无条件支持娘亲,又乐颠颠地跟着她离开了陆家。 陆天明听到消息后冷哼一声:“算她识相!” 柳氏却是有些不安:“老爷,据我观察,冬儿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子,我怀疑有诈。” 陆天明不屑道:“她不过一介孤女罢了,便是她找到了沐家的人,可沐家已经被我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了,又能奈我何?” 突然,管家匆匆来报:“老爷,李太守又回来了!” 李太守一把抓住陆天明的手:“刚才那位老者呢?” “啊?”陆天明有点儿懵。 李太守道:“就是那个跟在突然出现的少女身后的老者,他去了哪里?” 陆天明懵懵道:“他们走了,那老者怎么了吗?” 李太守道:“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位老者应该是当今的北境之主,镇北公!” 第30章 不可能是他 陆家二人倒吸口凉气。 陆天明大惊失色道:“不……不可能吧?” 柳氏也勉励镇定了心神:“她一个孤女,怎么会认识北境之主?即便是真的认识,北境之主又怎么会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人身后?” 陆天明也反应了过来:“太守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了?我实话跟您说了吧,那少女是我的大女儿,她母亲早逝,母族只是商贾之家,根本不可能认识国公爷的。” “居然是这样?”李太守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信。 陆天明又道:“再说,听闻国公爷这些年一直卧病在床,前几日还传出了病危的消息,据说镇北公府都已经准备办丧事了,国公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太守疑虑尽消,点点头:“言之有理,看来是我看错了。” 他也是越想越觉得那位老者长得像镇北公,一着急就没有细想。 如今想来,也确实是疑点颇多。 他感叹一声:“虽说人有相似,但未免也太像了。” 陆忍冬并不知这个插曲。 她带着好大儿去了书院。 郑山长自然是认识镇北公的,见他老人家竟然跟陆忍冬一起出现,而且相处的时候神态亲昵,惊讶不已。 镇北公人老成精,一看便知道郑山长误会了,解释道:“陆姑娘是我的长辈,日后你见到她,要比见到我还要尊敬才行。” “啊?”郑山长老成持重了大半辈子,今日险些破功。 镇北公今年六十多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女竟然是她的长辈? 那她的辈分得多高啊。 真是应了民间那句俗语。 萝卜不大长在了背儿上。 还不到第一堂课的时间,陆忍冬让郑山长去忙,她则是指点好大儿修炼。 “修炼一途,首先要明确你的道。” “若你拥有灵根,便可以尝试常规的仙途。” “若是没有灵根,便可以考虑尝试成为体修。” “哪怕没什么进展,能够年延益寿也是好的。” “现在,我先来确定你没有灵根。” 她将一丝灵力探入了镇北公的身体,查探丹田。 须臾收回手,笑道:“水木双灵根,还不错。” 镇北公又是兴奋又是忐忑:“水木双灵根是什么?厉害吗?” 陆忍冬给予了肯定:“虽然水灵根和木灵根都不是战斗力最强的灵根,可运用到极致,也是能够出现大能的。而且,水系灵根辅助木系灵根,在炼丹一途大有裨益。” 她拍拍好大儿的肩膀:“你应当放平心态,先追求延年益寿,再谈提升修为之事。” 镇北公激动的情绪慢慢冷却了下来。 他也明白,不论是习武也好还是修仙也罢,都需要从小便开始,年龄越小,根骨越好,悟性越高,成就越大。 他这把老骨头,能够通过修仙达到长命百岁的成就,已算是成功了。 “娘亲放心,我心中有数。” 若是没有娘亲,他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咽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论他能够多活几日,那都是他赚了。 “第一步,便是冥想,感受天地间存在的灵气。”陆忍冬道:“灵气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无色无味的东西,但拥有不同灵根的人,却能感受到不同颜色的灵气。” “你的水木双灵根,能让你感受到蓝色和绿色的灵气。” “若你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那么恭喜你,便正式踏入了修仙的第一步。” 镇北公睁大眼睛听着,好似嗷嗷待哺的专注学子。 在他闭上眼睛感受天地灵气的存在的时候,陆忍冬悄悄离开了房间,顺便带上房门。 今日的第一堂课,讲的是史学,授课的是项夫子。 陆忍冬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他讲的是哪段历史,放心地分心修炼了起来。 项夫子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陆忍冬在走神,当即沉下了脸。 “陆忍冬。” 陆忍冬中断吸收灵气,站了起来。 “你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萧丹鸣急的抓耳挠腮,他不知道太奶的史学学得怎么样,想帮忙提醒一下,但他自己学的乱七八糟,只能干瞪眼。 陆忍冬:“楚汉争霸的胜利者是汉王,楚霸王在江东自刎,结束了轰轰烈烈而短暂的一生。” 项夫子冷冷道:“那你说,霸王分明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般的人物,为何会输给汉王?” 陆忍冬道:“霸王的失败,在于他刚愎自用,有人才而不用,导致屡次失去的机会。” “在早期的鸿门宴中,范增屡次进言要除掉汉王,霸王却视而不见。” “之后更是在敌人的离间之下将范增驱逐出了权力核心。” “人心离散,民心更是不在他这一边,除非有经世之才,否则根本就无力回天。” 项夫子有些意外。 他看了陆忍冬一会儿,沉声道:“坐下吧。” 旋即面无表情地扫视德育班其他人。 只见睡觉的,绣花的,等等。 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几个听讲的。 包括陆忍冬。 他沉声道:“若你们也能像陆忍冬一样做到一心二用,随便你们怎么开小差。你们的父母将你们送来学堂,可不是让你们浪费时间胡闹的!” 他深吸口气:“虽说你们不准备参加科考,但读书并非只为了科举。” “咱们的国公爷爱民如子,为广大学子设立了专门的职务。若你们不好好学习,他日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得到这些职务!这些职务虽说不能与状元相比,却同样是逆天改命的机会。” “难道你们真的甘心吗?” “何况,读书最重要的便是能够明理,能够感受到无尽的乐趣!而你们,白白浪费时间和机会,当真是愧对你们的父母,更愧对你们自己!” 班内众人全都被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项夫子沉声道:“一月一度的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本次考核,与之前的考核略有不同。” “山长决定,日后的月度考核都采取淘汰制。考核成绩不达标的,将会退回一个月的束脩,做退学处理。空出来的位置,会从乡村学堂里寻找品学兼优的学子。” “你们……好自为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萧丹鸣直呼:“苍了个天的!那我完了呀!” 陆忍冬一记眼神甩了过去。 萧丹鸣瞬间闭嘴,但崩溃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呜呜呜,我要是真的被退学了,我大哥一定会打断我的狗腿的!” 陆忍冬淡淡道:“好好学不就好了?” 萧丹鸣:“……” 说的真有道理呢。 傍晚时分,陆忍冬带着意犹未尽的镇北公回了府。 管家走上前来:“陆姑娘,国公爷,昨儿个在假山旁发生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第31章 把未来国公爷的位子让出来吧 他指的是昨日萧青玉无故推了魏子安的事情。 镇北公正要让管家说出真相,陆忍冬抬手阻止:“把世子叫过来一起听吧。” 管家有些为难:“世子爷正陪着魏少夫人。” “正好。”陆忍冬笑了:“当事人都在,也让萧霖渊看清楚身边之人的真面目。” 小花园里,魏子安得意地对萧青玉道:“用不了多久,萧叔叔就会变成我的爹爹,镇北公府的一切也都是我的。你若是识相,日后就离萧叔叔远一些。” 萧青玉眼睛里蓄起了两泡泪:“可,那是我爹爹。” 魏子安不屑道:“他是你亲爹又如何?只要有我娘在,他就永远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萧青玉倔强地看着他。 魏子安瓷实的肉脸上顿时布满了愤恨:“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陆忍冬母子、萧霖渊几人到达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魏子安嚣张的话。 镇北公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混账东西!” 萧霖渊也有些意外。 魏子安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听话懂事的软萌如模样,他哪里见过对方如此狠厉不讲理的一面? 根本不像是个七岁的孩童! 一旁的姚水仙更是面色大变。 她想说什么,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在她的胸口点了两下,她瞬间就发不出声音了。 陆忍冬轻笑:“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先让我们看看这两个孩子的正常相处模式是什么。” 萧霖渊想开口,被镇北公一巴掌糊在了脑袋上。 萧霖渊石化了。 要知道,被祖父爱的巴掌糊在脑袋上,那是只有老三才会“享受”的待遇。 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没想到今日,他也沦落到了和老三相同的地位。 心高气傲如他,有些接受无能。 心绪激动之下,他也没心思关注姚水仙了,自然就没看到她投来的哀求眼神。 眼见男人别开了视线,姚水仙险些气的咬碎一口银牙。 这时,院中的情势发生了变化。 只见魏子安推搡了萧青玉好几把。 萧青玉身形瘦弱,比不得魏子安力气大,被推搡的只能连连后退。 魏子安一边推一边咯咯笑:“像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当镇北公未来的国公爷?还是将这个位子让出来吧!” 萧青玉眼眶通红,几次想要反抗,奈何他力气太小了。 而魏子安见他竟然敢还手,顿时气的不轻:“你个野种,还想对我还手?!” 他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镇北公火冒三丈。 萧霖渊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前面那些事情他还能用“小孩子间的打闹”来强行解释。 可魏子安这一脚,是冲着萧青玉的心口踹去的。 若是落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霖渊想要去阻止,然而脚下刚一动作,就露出了如同见鬼的表情。 只见魏子安,竟然倒飞了出去! 从他的角度他看得清清楚楚,魏子安那一脚在即将落到萧青玉的身上的时候,萧青玉身上突然迸发出了一层浅蓝色的光。 魏子安就是被这光给弹飞的。 “萧叔叔!”魏子安嗷的一声哭了出来:“青玉弟弟又欺负我!” 萧霖渊:“……” 彼时,魏子安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模样狼狈。 萧青玉身上的衣服被推搡的松松垮垮的,虽然也很狼狈,但好歹是站着的。 若是他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的话,看到这样的情形,定然会认为是萧青玉欺负了魏子安。 他沉默着,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魏子安的表现,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 愣怔只在一瞬,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想要上前扶起魏子安。 后衣领却突然被人拎住。 镇北公矍铄的眸子里满是冷意。 姚水仙眼神闪烁着,心也有点乱。 她没想到会被萧霖渊和镇北公同时撞破萧青玉被欺负的事情。 若只有萧霖渊的话,她还能糊弄过。 但有镇北公…… 很快她心中便有了计较,上前扶起了魏子安。 魏子安刚站好,她便一巴掌甩在了他瓷实的脸上。 怕!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镇北公父子都愣住了。 萧霖渊急忙上前,将魏子安护在了身后:“水仙,你做什么?” 姚水仙道:“我竟不知这孩子私底下做出了此等混账事!都是我管教不严,才让玉儿受了委屈。” 萧霖渊看着她强忍悲痛和心疼的模样,叹息道:“这不是你的错。” “何况……这也只是第一次,安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日后他一定不会再犯。” 萧青玉道:“可是爹爹……” 萧霖渊皱眉:“安儿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你要多多体谅他。念在他是初犯的份儿上,此番你就不要计较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 萧青玉很想说,这不是第一次。 过去很多次,魏子安都是故意欺负了他,再反过来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然而看着爹爹冰冷的神色,他瑟缩了,不敢再说话。 原本看到爹爹给他出头而雀跃的心,也一寸寸冷了下去。 陆忍冬冷眼看着这可笑的一幕,掏出了一把瓜子,分给镇北公一半,而后“咔吧”、“咔吧”地嗑了起来。 她品头论足:“真是一出好戏啊!” 镇北公也被蠢孙子气的没有脾气:“是挺精彩的,若不是看了这场戏,我还不知道我给予厚望的继承人,竟然是个色令智昏的蠢货!” 这么简单的小伎俩都看不出来,怎么不蠢死他的了? 萧霖渊一僵。 “曾……陆大小姐,祖父,不过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没有必要上纲上线吧?” 陆忍冬哼笑着扔掉了手里的瓜子皮,对管家道:“将你的调查结果告诉大公子。” 管家没敢细想为何陆忍冬说的是“大公子”而不是“世子爷”,他上前老老实实道:“小人问过了府里所有的人,恰巧,昨日有一个小厮在假山那边躲懒,清楚地看到了前因后果。” 姚水仙面色微变。 她太清楚儿子的小手段了。 她想要出声阻止,突然胸口一痛。 那种被人点了哑穴的感觉,又来了! 管家也顺顺利利地说完了调查结果。 第32章 别让乱七八糟的人上门 “昨日,小少爷离开冬至阁后,被安少爷拉到了假山后。安少爷质问小少爷有没有将陆大小姐赶走,小少爷摇了摇头,安少爷便生气了,一把将他推得撞上了假山。” “恰好这时候世子爷和魏少夫人来到了假山附近,安少爷便自己撞上了假山,而后诬陷是小少爷推了他。” 管家说完,便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萧霖渊直呼:“不可能!” 镇北公看不过去了:“我萧家传承了十几代,就没出过你这么混账的东西!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相信,竟然相信一个外人!” 他指着管家:“你说,小少爷这两日称病是怎么回事?” 管家道:“小少爷的后背被撞出了大片淤青,后脑勺也被磕伤了,沈大夫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但这会儿伤痕还没消下去。” 萧霖渊愕然:“他居然……不是装病?” 镇北公气笑了:“怎么?我还会伙同外人一起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他的身上不就好了!” 萧霖渊还真想看。 但瞥见祖父的死亡凝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姚水仙再次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可事已至此,她再想什么招式,都好像没用了。 最后一咬牙,推着魏子安一起跪下。 “国公爷,都是我教子无方,才会让孩子闯下这等祸事。”她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只是孩子年幼无知,求您网开一面,水仙愿意代替他承受任何惩罚。” 镇北公蹙眉看了她一会儿,失望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 他摇摇头,不再忆往昔,看向了陆忍冬。 萧青玉垂下了头。 他知道,姚水仙的祖父和曾祖父是生死之交,还曾经救过曾祖父的命。 他也知道,爹爹偏心魏子安。 今日的事情,大概率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实,能够澄清真相,还他清白,他就很开心了。 他不该奢想其它的。 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却听,那就连祖父都尊敬不已的女子笑着问他:“玉儿,你想让他如何道歉?” 萧青玉蓦地抬头,暗淡的眸子里也升起了亮光:“陆姨母,我真的可以说吗?” 陆忍冬笑着点点头:“当然。” 小小的少年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大声道:“我要他对我说对不起!我还要他保证,日后再也不会欺负我、诬陷我。” 顿了顿,又认真地对魏子安道:“还有,如果爹爹真的想收你做儿子,我没有意见,但你日后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了,我根本不在乎!” 只要娘亲不被抢走就好啦。 至于爹爹的宠爱,他已经不期待了。 萧霖渊的心蓦地一痛。 陆忍冬摸摸少年的头,笑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镇北公当即冷冷道:“聋了吗?还不向玉儿道歉。” 姚水仙推了魏子安一把。 魏子安低着头,满脸都是不服气,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对……对不起。” 陆忍冬纠正:“你应该说的是,萧少爷,对不起。” 魏子安飞快瞪她一眼,大声道:“萧少爷,对不起!我保证,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陆忍冬满意了,朝着萧青玉伸出了手:“我们走,我送你回去。” “嗯!谢谢陆姨母。” 少年灿烂一笑,眉眼弯弯,如同天上的弯月。 陆忍冬的心软成了一片:“日后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了你。” 想到一事,她看向镇北公:“萧家门风清正,向来不喜那些不三不四的作风。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上门,懂?” 镇北公忙不迭地点头:“您放心,日后府中绝对不会再出现讨厌的人。” 姚水仙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萧霖渊将母子两个送出去的时候,她心中还是郁气难消,一时间忘了掩饰情绪:“阿渊,那位陆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对镇北公府的事情指手画脚?” 萧霖渊能理解她的疑惑,只是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只能道:“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们都很尊敬她。” 姚水仙不理解。 她查过了,京中没有姓陆的世家大族。 而放眼整个北境,也没有人比镇北公的身份更加贵重。 他可是北境之主啊! 可就是这位北境之主,在那陆姑娘面前就像是一条狗,指哪打哪。 这不正常。 萧霖渊却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安儿年纪还小,会犯错也是很正常的。你将他带回去好好管教,我祖父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不好说什么。待到他日后气消了,我会为安儿求情的。” 旋即蹙眉:“不过……我希望安儿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姚水仙敛眸,神情失落而破碎:“抱歉,都是我的错。安儿的爹走后,我大部分的心神都用来保全自身,确实是疏于管教。你放心,我日后会多多留心的。” 萧霖渊也知道她的处境,很是心疼。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低头不语的魏子安,他突然就想到了萧青玉倔强的脸庞。 尤其是他那一句“如果爹爹真的想收你做儿子,我没有意见”,更是不时跳出来,扰乱他的思绪。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姚水仙倏地握紧了拳头。 这是头一回,他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却没有亲自送她回去。 萧霖渊回府后,踏进了琳芳苑。 院子里,传出了萧青玉叽叽喳喳的声音。 “娘亲您不知道,陆姨母好生厉害,三言两语便替我洗清了冤屈,揭穿了魏子安的真面目!” 女子虚弱却空灵的声音响起:“陆姑娘又帮了你一次,你要心怀感恩,明白吗?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后,女子道:“明日我备些礼物,咱们一同去向她道谢。” 萧霖渊愣住:“她竟然……真的病了?” 一旁的小厮道:“回爷,世子妃已经病了一月有余了。” 他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咬咬牙道:“自打一个多月前她落了水,伤寒就没有好过。” 萧霖渊神色一冷:“她活该。” 小厮:“……”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分明只是在表述,世子妃已经病了太久了! 麻了。 *** “哦?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冬至阁,陆忍冬听完管家的调查结果,忍不住侧目。 管家说,一个多月前,明华郡主意图推姚水仙下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导致自己落了水。 第33章 天雷劈陆家 陆忍冬冷哼:“不愧是母子俩,就连拙劣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镇北公惊讶:“难道说,郡主不是自己落水的,而是被推下去的?” 陆忍冬耸耸肩:“堂堂郡主,若是想要对付一个外人,何须自己动手?她又不是孤身嫁进来的,可用的人至少有十几个,会武功的占了半数。” 镇北公深以为然,旋即摇摇头:“水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觉得姚水仙不但变得恶毒了,还十分的异想天开。 魏子安是魏家唯一的小少爷,即便是她真的进了国公府,也不可能是正妻,魏子安也还是魏家的人,与国公府无关。 便是萧青玉日后再怎么不成器,也轮不到外人来继承国公府。 他国公府可不是只有萧霖渊一个世子爷,还有个二公子和三公子呢! 再不济,也还有个大小姐。 “不想这些扫兴的事情。”陆忍冬道:“你如今还是要多多休息才行,早些回去睡吧,明日我再带你去书院。” 是夜。 陆忍冬走笔游龙,黄色的符纸上出现了一道玄妙的符。 随着浅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陆忍冬放下笔,叹息:“以这方世界的灵气稀薄程度,能画出中品符来,已是不错。” 她画的是空间符。 顾名思义,是一种拥有储存功能的符箓,类似于纳戒等空间容器。 空间符无须寻找材料,也不需要炼器能力,只需要在符道上有所钻研,便能够依靠一张符纸画出一方静止空间。 缺点便是,不如空间容器稳固,在遭到外力破坏的时候,随时有可能碎掉,爆出一地装备。 好在这片大陆上灵气稀薄,即便真的有其他修炼者存在,等级应该也不会太高。 想要爆掉中品符箓,难。 彼时刚刚到了戌时,夏日的天黑的晚,这个点儿,许多人家还没有用膳。 陆家所住的长衣巷算不得偏僻,却也并非权贵驻扎之地,陆家的门楣在这条街上算是最高的了。 街巷上空,炊烟袅袅,整条街上都飘出了饭香。 做工的、下学的,全都嗷嗷待哺,等着晚膳做好。 突然,一道雌雄莫辩的冰冷声音,在所有人家的上空炸开。 “长衣巷陆天明,伙同继室柳柔,侵占已故原配沐长芳的嫁妆,苛待原配的女儿,导致其有家难回,有父难依,天理难容!” “半个时辰后,将降下雷罚!” “长衣巷及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人家,速速离去!” 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三遍,清楚地传入了方圆几里之内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长衣巷,沸腾了! 不只是长衣巷,附近的街道巷弄,但凡是听到了这番警告的人,也全都躁动了起来。 “雷罚?真的假的?” “别管真的假的,能跑就跑吧!我可不想被劈死!” 也有人不信邪:“装神弄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雷罚?若是真的有,该劈死的也是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才对!区区侵占已故发妻的嫁妆,有什么好惩罚的?” 陆家。 陆天明等人也听到了那雌雄莫辩的话语。 他只觉得好笑:“这是陆忍冬从哪里请来的戏子吗?倒是演得不错,就是太过可笑。” 柳氏也觉得荒谬。 对方哪怕说是会降下大火,她都不会觉得这么扯。 毕竟,大火能够人为操控。 可天雷什么的…… 真当她陆忍冬是什么仙女呢? 她看向一旁的陆淮安:“就这种蠢货,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今你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好好应对书院的考核。虽说女子读书不能参加科考,但……成绩优异是锦上添花的美谈,届时在凤舞九天的选拔时,也方便造势。” 她冷冷一笑:“至于那陆忍冬,你不必理会,像这般离经叛道的女子,即便咱们不针对她,她能把自己给作死。” 陆淮安觉得娘亲说得有道理。 但有些担忧:“可……她如此胡来,若是将来有一日坏了名声,咱们被她牵连了可怎么办?” “而且。”她咬咬下唇,眼神晦暗:“若是不尽快想办法,她怕是就要和顾哥哥成婚了。” 柳氏怒其不争:“你都要参加凤舞九天的选拔了,还在意区区顾朝年做什么?若是你真的能够当选圣女,便是皇子王孙也任由你挑选。若届时你还是放不下,想让他们解除婚约,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陆淮安有些意动:“娘亲言之有理……”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顾朝年。 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而顾朝年便是她的年少时光里最耀眼的那一抹光。 不等她说什么,天空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 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聚集起了阴云。 母女俩同时变了脸色:“怎……怎么真的打雷了?” 待到陆家人全部撤离到安全的地带,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彼时,长衣巷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所有的百姓也都撤离成功,在浩瀚天威之下,便是不通灵性的猫猫狗狗,都跑出去了老远。 在万众瞩目之下,天雷降临,狠狠劈在了……陆家的宅院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陆家众人。 尤其是认识陆天明的,那眼神里的含义更是非比寻常。 陆天明又惊又怒又惶恐。 “怎么可能?老天爷怎么会管这等闲事?!” “什么叫侵占沐氏的嫁妆?她嫁进了我陆家,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我陆家的!哪来的侵占之说?” 这些话他只敢小声呢喃,身体已经抖成了筛糠。 老天爷自然不会管这等事情。 想管这不平事的,是陆忍冬。 彼时,她已经来到了陆家的大宅。 人去宅空。 白日时她已经踩过点儿了,并将库房内值钱的东西都藏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零零总总加起来,价值约莫在十一万两左右。 这些,正是沐氏留给原主的东西。 她意念一动,所有东西便都进了空间符。 她又扫视一圈雅致的宅院:“沐氏也是个傻的,用自己的钱养活了陆家老小,唯一的女儿却被苛待算计而死。陆天明狼心狗肺,那便……毁了吧。” 似是为了应景一般,又是一道炸雷响起。 而后,狠狠落了下来! 第34章 雷罚,陆家便废墟 劫雷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 噼里啪啦的雷电将整个陆府轰成了渣,亭台楼阁、花园池水统统成了废墟。 陆忍冬的外表也没比陆府好看到哪里去。 在修仙界渡劫,有师门保驾护航,还有防御法宝抵御住一部分劫雷的威力。 可这里没有师门,也没有防御法宝。 唯一能够称得上防御力量的,就只有她临时画出来的中品防御符。 但因为还要留着灵力来应对劫雷,她也没有多画,只画了五张。 好在,这方世界的劫雷威力不算大,即便条件简陋,她也扛下来了。 除了看起来狼狈一些,实际上五脏六腑也被炸伤的非常严重外,倒是没有性命危险。 劫雷结束,天降灵雨。 陆忍冬伸展双臂,贪婪地吸收着充满灵力的雨水。 她早有准备,出发前从镇北公府拿走了二百多个装水的容器,这会儿全都派上了用场。 灵雨下了整整一刻钟,陆忍冬为了应对劫雷而干涸的丹田,此时重新焕发了生机。 五脏六腑也自动缓缓修复。 筑基初期! 即便是在灵力充沛的修仙界,她从修炼到第一次筑基,也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 没想到来到灵力稀薄的大周之后,她的修炼速度反而好似坐了飞剑一般,快的她自己都诧异。 陆忍冬检查了一下那些装灵雨的坛子,发现每个坛子里的雨水都只有一掌深。 虽然不甚满意,但在此方世界却也聊胜于无了。 主要是,坛子的数量够多,足足有二百多个。 来不及封口,陆忍冬将所有坛子都收了起来,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刚离开不久,胆战心惊的百姓才来到了陆家废墟上。 众人看着已经碎成了豆腐渣,散发着焦糊味道的废墟,啧啧称奇。 “看来,陆家真的惹怒了上天!” “是啊,这都降下天罚了,可见他们一家子有多混蛋。” “以后还是离他们家的人远一些吧,谁知道下次老天惩罚他们的时候,会不会连咱们一起劈?” 一个妇人突然一巴掌甩在了身旁的男子脸上:“看到没有?若是日后你再敢在外面乱来,苛待我们母女,老天爷就会降下天雷来劈死你!” 陆天明等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要不是为了归拢自己剩余的家产,他们才不会顶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回来。 突然,柳氏尖叫了一声:“老爷!” 陆天明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我的钱!我的青花瓷!我的宝贝!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眼神呆滞,虽然还能喘气,但脸色惨白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魂儿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陆淮安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虽然她爹只是七品官员,但这些年攒下了不少家底。 她也借着爹爹的身份,藏了不少私房钱。 可如今,全都没了! 那她日后不是就要过穷日子了? 她不要啊! 陆忍冬站在不远处的屋顶,虽然隔着上百米,她还是将陆家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她摸着胸口,淡淡道:“这宅子是用你母亲的钱盖起来的,他们不给你们住,他们也就别住了。” “你身无分文地过了九年,也是时候让他们尝试一下你曾经经受过的苦。” 自穿越后便一直淤积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了大半,陆忍冬只觉得刚刚才突破的境界,又又有些松动。 她不再看废墟上的兵荒马乱,身形一闪便回到了镇北公府。 冬至阁内。 镇北公正靠着椅背打盹儿。 萧霖渊蹙眉道:“祖父,您身体刚好不久,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桌上放着两盘桂花糕,是镇北公亲自做的。 萧霖渊只觉得这个母少子老的组合,着实令人头疼。 尤其是已经年过六旬的祖父,非得表孝心的时候,就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镇北公瞪他一眼:“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若有事就先去办,不必管我。我如今可是在跟着你曾祖母修仙呢,身子骨比你还结实。” 他看着桌子上的桂花糕:“你曾祖母最爱吃桂花糕了,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亲手为她做上一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你小子别妨碍我。” 萧霖渊只觉得槽多无口。 修仙之事,在他看来玄之又玄。 虽说他已经见识过了陆忍冬的本领,但仔细想想,变出火、变出水这样的把戏,许多江湖人也能搞出来。 正想说什么,他突然一愣:“你……你是谁?” 镇北公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我。”陆忍冬比这一老一年轻更惊讶:“这个时辰了,你们不去休息,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听出她的声音,祖孙俩面色大变,镇北公更是蹿了起来:“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陆忍冬摸摸鼻子:“渡了个雷劫,修仙都要经历这一遭,不必大惊小怪。” 萧霖渊想到了城中刚刚的异象,不可置信:“您是说,城中刚刚连续打雷半个时辰,是因为您在渡劫?” 陆忍冬“嗯”了一声,朝着内室走去:“我换身衣服,等会儿说。” 她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替换的衣服,是以没有用清洁术清理掉被雷劈出来的痕迹。 五脏六腑的伤痕已经在灵雨的冲刷下修复好了,而且变得比从前更柔软坚韧。 但身上的血污却依旧斑驳。 一老一小呆呆地看着她顶着满身血污进了内室,镇北公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喊人传大夫。 陆忍冬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身上的脏污只需一个清洁术就能处理干净。 不大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模样。 萧霖渊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看起来越发的光彩夺目,浑身上下好似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娘亲,你的伤?”镇北公也发现了这些变化,却没心思理会,只在意母亲的身体状况。 陆忍冬道:“那个啊,都是被雷劈出来的,不过渡劫成功后下了一场灵雨,伤势就恢复了。” “您真的被雷劈了?”萧霖渊只觉得匪夷所思。 要知道,历史上有位猛人堪比西楚霸王,力大无穷。 却也抗不过一道天雷。 陆忍冬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曾孙子还不信修仙之事。 若是旁人,她自然懒得证明什么。 但这是她的后代。 最重要的是,这个后代的脑子还不清醒。 必须要靠更加强悍的震慑,才能够将他拉回来。 “我今日高兴,就带你们飞一圈,长长见识。” 第35章 顾朝年看到了仙女 萧霖渊不解:“飞一圈?” 陆忍冬没解释什么,手腕一翻拿出了朱砂笔和符纸,她运起灵力,走避龙蛇,很快便画出了一张符。 金色光芒一闪而逝,眨眼就消失不见。 萧霖渊用力看去,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看,面前的符纸上也只剩下了那平平无奇的朱砂颜色,并没有什么金色光芒。 就在他思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就听镇北公兴奋道:“娘亲,刚刚是不是有金光?” 陆忍冬道:“嗯,这是有品质的符箓成符的象征。” 她收起了笔,抖了抖眼前的符纸。 萧霖渊眼睁睁看着朱砂和笔一同消失,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大脑有些空白,甚至怀疑起了他的眼睛。 江湖把戏他看得不少,大多有迹可循。 但太奶的这一出把戏,他根本看不出猫腻。 陆忍冬知道大曾孙一直在寻找破绽,她唇角微勾:“跟我来。” 一行人走出屋外,陆忍冬口中默念咒语,而后将符纸甩了出去。 眨眼间,巴掌大的符纸就变成了一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人巨剑。 那巨剑有小舟那么大,悬浮在半空之中,宛若夜幕中的幽灵。 萧霖渊眼眸圆睁,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这……” 镇北公也被震慑住了。 不过他相信娘亲不会害自己,是以虽然啧啧称奇,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娘亲,这是什么?” 陆忍冬道:“飞剑。” “在修仙界,拥有一定实力的修士都有自己的飞行法器。我是符修兼剑修,日常使用飞剑。不过,在没有加入宗门之前,我没钱买飞剑,便只能暂时用飞剑符取代。” 她脚尖轻点,跳上了飞剑,对着地上的一老一少道:“上来吧。” 镇北公单脚跺地,也跳了上去。 感受着飞剑的平稳,他又新奇又震撼。 萧霖渊原本还有些担心这所谓的飞剑只是什么小把戏,然而看着两个大活人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自家祖父更是没有形象地又蹦又跳,他沉默片刻,也跳了上去。 陆忍冬笑道:“站稳,出发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飞剑便化作了一道幽蓝色的流光,消失在了镇北公府的上空。 幸好如今天色已晚,城中众人的心思也都在陆家所遭受的雷罚上,没几个人欣赏星空。 不然到了明日,北境上空出现在了神仙的消息,怕是要传遍整个大周。 飞剑之上,镇北公看着脚下的山川河流、城郭人家都变成了蚂蚁大小的模样,久久回不过神。 萧霖渊也彻底沉默。 他的世界观需要重塑。 什么喷火,什么喷水,都是江湖把戏就能使出来的小手段。 可飞到九天之上,却是只有神仙才能够用的神通。 他的曾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在修仙! 也真的能够使用神仙手段! 镇北公的兴奋只持续一会儿,就变成了忧伤:“娘亲在修仙界,是不是过得很苦?” 刚刚娘亲说,一开始买不起飞剑。 在他想来,在修仙界买不起飞剑,就像这个世界的侠士买不起兵器。 那得多穷啊! 连兵器都用不起,那饭呢?吃得起吗? 看着好大儿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陆忍冬摸摸鼻子,笑的云淡风轻:“刚开始的时候,我身无分文,也没有靠山倚仗,确实是过了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过你娘我是谁?当年我只用了一百人,就大破昏君五千人,怎么可能会长久地被钱难住?” 她说的轻松。 但其实,一个没钱、没有靠山的漂亮女子,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根本就是举步维艰。 她几乎九死一生,才在豺狼虎豹的环伺中活了下来。 利用陷阱,她杀死了一个低阶修士,从对方身上搜出了符箓功法。 之后,她一面艰难寻求活命的机会,一面学习画符。 好在她天赋不错,虽没有以符入道,却成功画出了火灵符、雷灵符等攻击性符箓。 这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也积累到了原始资本。 恰逢,修炼圣地天圣山公开招徒。 她不远千里地赶往天圣山,一路上九死一生。 却因为年龄太大的原因,不被允许参选。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她用磕得头破血流为代价,跪求到了一个可以触碰试灵石的机会。 而后,试灵石光芒大放。 这些事情说起来轻巧,过程却异常艰辛。 只是,没有必要旧事重提。 镇北公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绽放笑颜:“是啊,娘亲这么厉害。” 陆忍冬道:“待到你冥想成功,步入炼气期,便能用符箓了。届时,没有我你也能飞。” 镇北公一握拳:“我回去就继续冥想,争取早日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一旁,传出了萧霖渊弱弱的声音:“曾祖母,要怎样的人,才能修炼?” 陆忍冬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终于上钩了。 对于男人来说,权利与美人,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若是跟长生和绝对的强大实力比起来…… 诱惑就要小得多。 修仙者,每次闭关都要十天半个月起。 冲击大境界的时候,甚至需要十年八载。 一旦萧霖渊将心思用在这上面,即便心中还有姚水仙,也没有相处的时间。 再者说…… 她也没打算立刻教他。 相比起他,还是萧青玉更有潜力。 便是再怎么眼盲心瞎的偏心父亲,也抵抗不住拥有一个天之骄子的儿子的诱惑。 “回去吧。” 陆忍冬意念一动,飞剑就调转了方向,掠过北城上空,降落在了冬至阁。 “杜鱼,你看到了没有?”顾朝年指着晴朗的天空,震惊错愕不已。 杜鱼是他的小厮,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茫然道:“公子,什么都没有啊。” 顾朝年蹙眉:“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刚刚,看到了飞行的灵剑! 以及,飞剑上仙气飘飘的仙女! *** 鹿鸣书院。 德育班。 陆忍冬看着垂头丧气的萧丹鸣,只觉得非常费解。 想她三岁开始读书识字,十岁便能熟读史书,说起历史人物来滔滔不绝。 尤其喜欢与人谈论兵法。 她的儿子也是天资聪颖,七岁便有神童之名。 这个重孙子却每次看着书页都露出一副被人掏走了脑子的茫然表情。 第36章 恋爱脑会遗传 幸好,陆忍冬早有准备。 “喏,吃下去。” 萧丹鸣看着眼前黑咕隆咚的丹药丸,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太奶给的,他问也不问,直接吞了下去。 陆忍冬道:“趴在桌子上休息一刻钟,起来再看看书,应该就能记住了。” “啊?这么神奇的吗?”萧丹鸣惊讶。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忍冬没有多解释什么。 萧丹鸣趴到桌子上,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是,睡着了。 陆忍冬嘴角抽了抽。 虽然有些无语,她却没有叫醒他。 大部分记不住东西的人,都是源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所导致的大脑受创。 这种时候,只需要有效的提神醒脑,就能起到提高记忆力的效果。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真的蠢。 这种就没有办法了。 陆忍冬不相信以自己和相公的精明能干,会真的生出十分愚蠢的后辈。 再说,就算他是真的蠢,在提神醒脑之后,记忆力也能提高一些。 萧丹鸣这一睡,就睡到了项夫子到来。 项夫子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正在睡觉的刺头,本就严肃的脸,更黑了。 后座少年邓子昂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萧丹鸣!”项夫子冷冷开口。 睡着的人完全没有反应。 四周也没有人敢叫醒他。 陆忍冬叹口气。 她当娘的时候没怎么操心,如今已经荣盛为了太奶,却是要为了后辈操碎心。 “夫子,第一堂课还没开始,他这样不算违反纪律吧。” 项夫子冷冷道:“自然不算。” 口中说着不算,可他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陆忍冬叫醒了萧丹鸣。 萧丹鸣醒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混沌,但接触到自家太奶的死亡视线,他立马精神了。 这时,第一堂课的钟声也响起。 项夫子叫起了萧丹鸣:“《道德经》的第七章是什么?” 萧丹鸣心里一慌。 他隐约记得项夫子教过,可……他哪里记得住? 这时,前方的太奶竖起了《道德经》。 萧丹鸣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很快就看完了。 就在他准备看第二遍的时候,陆忍冬合上了书页。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项夫子的冰冷凝视。 那凝视不但是对着他的,也是对着陆忍冬的。 可以想见,若是陆忍冬动作慢一些,项夫子就要当场抓包她帮他开小差了。 邓子昂哼笑:“某些人的脑子那么蠢,只看着一眼,怕是记不住。” 萧丹鸣心里苦。 就他这个脑子,他确实记不住。 他尝试着回忆自己看到的内容:“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全都背了出来。 虽然,本来也没几个字。 可他之前确实是记不住的。 邓子昂惊呆了,其他人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片刻后,邓子昂怒道:“不可能!他一定还有别的作弊的手段!” 他起身其告奋勇:“项夫子,请让学生揭穿他作弊的手段!” 项夫子没说话,默认了邓子昂的请求。 几十双眼睛都定格在了陆忍冬、萧丹鸣和邓子昂的身上。 邓子昂一面搜萧丹鸣的桌子,一面用眼睛盯着陆忍冬,生怕她趁机湮灭证据。 然而,他将萧丹鸣的桌子里里外外地都搜了一圈,里面除了几本书外,空荡荡一片,就连昨日老师布置的课业都没有。 没有任何可以指向作弊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邓子昂无法接受。 萧丹鸣冷笑:“小爷我从前只是没有发挥在学习上的天赋罢了,如今我想通了,愿意学了,所以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挑挑眉:“不服啊?” 邓子昂嘴唇蠕动片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这会儿,他才想起来萧丹鸣的恶霸身份。 项夫子出言制止了这场闹剧,淡淡道:“就连萧三都能记住的东西,旁人再记不住,就太不应该了。” 萧丹鸣从小到大被否定的太多了,闻言倒不觉得有什么。 陆忍冬却是沉下了脸:“项夫子是把萧三当成了什么奇怪的对比单位了吗?而且,还是象征着最差的那个。” 项夫子道:“本夫子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陆忍冬沉声道:“那么我也来陈述一个事实,从今日起,他的成绩会越来越好。我希望项夫子下一次再拿他当对比单位的时候,是跟天之骄子们比,而不是理所应当地拿他当垃圾来踩。” 项夫子没说什么,邓子昂不屑道:“他不过是踩了狗屎运才记住了一些东西罢了,你居然还拿他跟天之骄子们比,也不怕笑掉旁人的大牙。” 陆忍冬冷冷看了过去。 邓子昂打了个寒颤,彻底闭嘴。 这一堂课,萧丹鸣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发现,只要他认真听,夫子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记住,甚至有些比较浅显的含义,他也是听第一遍就能自动理解。 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一堂课结束,他兴奋地凑到陆忍冬身侧:“曾祖母,您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啊?难不成是什么灵丹妙药?” 陆忍冬道:“不过是些清脑提神的东西罢了,你脑子不笨的,不过小时候应该是没有养好,导致头脑没有长好。将脑子里的杂质清理掉,你自然能学进东西去了。” 萧丹鸣震惊:“神了!您连这个都知道!” 他娘早逝,他爹又不靠谱,他小时候是跟几个兄弟妹妹一起长大的。 年龄最大的大哥从小被祖父带在身边培养,他和二哥、妹妹被各自的奶娘带着。 他那个奶娘胆大包天,长期苛待他,还威胁他不许乱说。 他那时候胆小,竟然也真的谁都没有告诉。 等到镇北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饿了七年。 虽然后来沈大夫专门为他调理了身体,可已经伤掉的底子,却是无法轻易补回来的。 陆忍冬蹙眉:“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你爹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那时候稚奴还没病到下不来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管理政务和培养萧霖渊上。 底下的这几个孩子,似乎都过得不怎么好。 萧丹鸣冷哼:“他心里哪有我们啊,只有那个私生子罢了。” 陆忍冬脑仁儿蹦了蹦。 难怪萧霖渊恋爱脑,原来是遗传。 第37章 果然是欲擒故纵 这一日的学习下来,萧丹鸣受益颇多。 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管学什么都很快。 以前感觉像是天书一样的内容,如今只需要看上一遍就能记下来。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能够学会的。 比如《九章算术》。 题目他都记下来了,可就是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种就是基础打得太差了,许多最底层的逻辑他没有学会,所以才会觉得困难。 只需要重新打好基础,旁的都不是问题。 一天的观察下来,陆忍冬对这个重孙的表现大部分都是满意的。 唯二不满的,一是他的字。 太丑了! 丑的人神共愤。 第二便是他脸上的脂粉。 陆忍冬淡淡道:“把你的字练好。” 又盯着他的脸:“顺便,将你脸上的脂粉洗掉,大男人家家的涂脂抹粉像什么样子?” 她承认,自己算不得什么开明的大家长。 若是旁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裸奔,她也表示尊重。 但自家的,不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脂粉堆积的太丑了!毫无美感可言! 萧丹鸣委屈:“我学了十几年的字,可就是写不好……” 在陆忍冬凉凉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连为自己涂脂抹粉发声的勇气都瞬间流失。 最后只能怂怂道:“好嘛,我练!我洗!” 陆忍冬这才满意:“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的字有明显进步。” 陆淮安和顾朝年经过德育班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陆忍冬在布置任务的话。 陆淮安惊讶:“姐姐这是在教萧三吗?” 她蹙眉:“可我记得,姐姐小时候的字就很不好看,这些年虽然父亲给她请过女夫子,可没过多久女夫子就走了,说是教不了……” 她虽然没有直接说陆忍冬是个字很丑的学渣,却字字句句都在引导旁人往这方面想。 顾朝年蹙眉:“误人子弟!” 旋即摇头:“他们两个都不识好人心,还是不要管他们了。” 陆淮安悄悄打量着顾朝年的神色,见他的态度不似从前亲昵,咬咬下唇问道:“顾哥哥,你是不是信了坊间的传言?” 顾朝年沉默一瞬,看着她难过的表情,别开了视线:“没有。” 陆淮安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她苦涩一笑:“不瞒顾哥哥,我爹爹为官清廉,家中的许多田产都是先夫人置办的。就连那些庄子,也是先夫人临终前买好的,庄子上的仆从,都是先夫人的人。” “说我们苛待姐姐,我们怎么可能插的进去手?” 顾朝年惊讶:“还有这回事?” 陆淮安红着眼点点头:“此番降下天雷,不过是巧合罢了。听闻去年夏日雷雨天的时候,郊外就有一处林子因为被天雷劈中而引发了大火,难道那无人居住的林子也触怒了上天吗?” 顾朝年也知道她所说的林子着火的事情,觉得有理。 看着少女委屈伤怀的模样,他叹口气:“你们家刚好在天雷的降落范围内,是受了无妄之灾。” 见顾朝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陆淮安暗暗松了口气,又道:“顾哥哥,你说姐姐会愿意跟我回去吗?” 对于陆忍冬不在府中居住的事情,陆家对外的说法是,她不习惯府里的规矩,另外在外面给她找了处地方教她规矩。 顾朝年蹙眉:“她是陆家的女儿,此番陆家遭逢大难,她为人子女,理应回去侍奉父母。” 陆忍冬两只手在身前搅啊搅,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淮安道:“顾哥哥,如今我家的宅子都被毁了,所有钱财家当也都被轰成渣,要建起宅院需要大笔钱财。能不能请你看在你和姐姐的婚约上,借给我一些钱?你放心,待到日后爹爹发了俸禄,一定会尽快还上!” 顾朝年神色一凝:“借钱不是大问题,但……婚约?” 陆淮安不明所以:“是啊,你和姐姐的婚约啊,有什么问题吗?” 顾朝年神色一冷:“她没有告诉你们吗?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至于是陆忍冬自己主动上门解除的,他没有说出来。 他此时只觉得愤怒。 要解除婚约的是她,可不公开的人也是她。 所以,所谓的解除婚约果然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戏码吧? 陆忍冬不知道这俩人在叽叽歪歪什么,感受到二人的气息,她用脚指头都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她懒得理会颠公颠婆,背上书包来到门口,趁着无人看向她的空隙,化作一道残影离开了书院。 待到陆淮安二人说完话,想要寻找陆忍冬的时候却发现,屋内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陆忍冬依旧没放弃寻找含有灵力的宝物。 虽说她如今已经有灵雨了,还有鹿鸣书院的灵气作为修炼的倚仗,可如今不只是她一个人要用到灵气,天材地宝自然是越多越好。 想到上一次的灵玉,她再次来到了点青阁。 她原本是想问一问有关于上一次的玉石的线索,若是能寻找制作玉佩的人,或者是打听到制作玉佩的玉石的来源,那她就有可能寻到另一块灵玉。 甚至是,另一片灵脉。 不巧的是,点青阁的掌柜不在。 她等了一会儿掌柜才回来。 周掌柜对陆忍冬有印象。 毕竟,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了一出塑料姐妹情的好戏的人,很难有人不产生印象。 在陆忍冬又掏了一千两买了些东西后,周掌柜的态度顿时好得不得了。 陆忍冬这才问起了那块玉佩的出处。 周掌柜刚刚升腾起的热情瞬间冷却:“客官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也想做玉石生意?” “周掌柜误会了。”陆忍冬道:“上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妹妹有些小恩怨。而那块玉佩,能起到大作用,但是却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她叹口气:“我必须要找到一块材质一样,样式也一模一样的玉佩才行。” 周掌柜放下心来,兴趣盎然,但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极力压着唇角:“原来如此。” 旋即道:“您的这两样要求,咱们都能达到,只不过手头没有现成的货,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陆忍冬问:“要等多长时间?您也知道,我这边情况不容乐观,唯恐夜长梦多。” “七日吧!七日后,您直接来取货。” “好。” 陆忍冬走出点青阁后,脚下转了个弯儿,来到一处巷子口,盯着点青阁的方向。 突然,冰冷不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忍冬?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陆忍冬无语:“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我在书院里都避开你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晦气。” 第38章 那毕竟是你爹 陆忍冬转身欲走,顾朝年伸出手臂拦住了她:“陆忍冬,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什么?” 顾朝年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却觉得她是在装傻:“解除婚约的事情分明是你提出来的,可你却不告诉家里人,这算什么?” “算你脑子有问题。”陆忍冬气笑了:“婚约是我们两个人的,定下婚约的是我娘和你娘。” “如今我娘不在了,你娘知情了,我们两个也当面把话说清楚了,就连婚书我都撕了,还有什么回还的余地吗?” 她嗤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背着陆家人去解除婚约,是为了对你欲擒故纵吧?” 顾朝年:“……” 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冷冷看着少女,越看眸中的冷意便越少。 他们这几日分明每天都在见面,可她怎么一天比一天好看了? 如今的她,明艳的不可方物。 陆忍冬道:“少看点撒狗血的话本子,也少点自信,多长长脑子。” 她翻个白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顾朝年很不服气,追了上去。 少男靓女的组合,向来很能吸睛。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们两眼。 陆忍冬有些烦躁。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她不方便施展身法,只能任由讨厌的人跟着。 “顾朝年,你烦不烦?” 顾朝年抿抿唇。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 明明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不是吗? 看着她冷漠不耐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一开口就成了:“陆家被劈的这件事,你不要多想。天罚之事,纯属胡扯……” 陆忍冬:“……” 这人怕不是个智障吧? 他的才子之名,也是花钱找人散播吧? 她气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朝年道:“我只是想说,你和陆伯伯是父女,你的母亲是陆伯伯的原配妻子,夫妻之间,父女之间,不该斤斤计较。坊间的那些传言……” “不是传言。”陆忍冬打断了他。 “什么?” 陆忍冬冷冷道:“当年陆天明一穷二白,是靠着我娘的嫁妆,才有上京赶考的盘缠,才有交际应酬、结交人脉的资本。” “他的科考、晋升之路,城中的宅子,甚至陆家在乡下的大宅、陆天明的几个兄弟的房屋,田产,都是用我娘的嫁妆买的。” “我娘临终前给我留下了一大笔嫁妆,为的是能让我将来嫁人之后有钱傍身。可,陆天明以一个极其荒谬的理由将我送到了庄子上,还将我娘留在庄子上的人都换了。待我回来,府中雕梁画栋、焕然一新。你猜,修缮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顾朝年愕然。 她说的,怎么和淮安说的不一样? 顾朝年被她逼得节节败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可他无法相信。 陆忍冬看着他变幻的神色,轻笑:“你猜对了,这些,都是从我娘给我的嫁妆里挪用的!” “所以,陆家的宅子被雷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怜的。这样一群贪婪自私的恶鬼,若非天道不允,说不定会直接劈死他们!” “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那宅子毕竟是我娘掏钱建起来的,劈了宅子也等于是将我娘的钱白白浪费掉。不过,只要这群豺狼虎豹占不到便宜,我十分乐意看到天雷再将乡下的那些宅子也都劈了。” 顾朝年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那个素日里总是笑呵呵的陆伯伯,私底下吃软饭不说,还要霸占自己的女儿的嫁妆。 难怪陆忍冬会这般厌恶陆家,厌恶陆淮安。 他不自觉地朝着陆忍冬离开的方向走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瘦弱的身影。 这一看才发现,同样是妙龄少女,陆忍冬还比陆淮安大上一些,可她却太瘦了。 陆淮安也瘦,却是正常的少女身材,纤瘦有度,十分匀称自然。 陆忍冬却像是一片纸。 与她并排的女子,背影像是有两个她那么宽。 她这些年在庄子上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突然,陆忍冬停了下来。 顾朝年不知怎么的,心也像是漏跳了一拍,快步追了上去。 只见一个乞丐抓住了陆忍冬的裙摆,哀求道:“求求您,给我点钱吧!求求您!” 陆忍冬盯着乞丐看了一会儿,用力抽出了裙摆,抬脚就走。 顾朝年愣住,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如果是淮安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那乞丐几个铜板的。 人家都那么可怜了,她怎么如此狠心?! 这一刻,他突然就理解了那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定然是因为她太过自私冷漠,所以陆伯伯才不喜欢她。 他心头那莫名其妙的涟漪,瞬间消散一空。 上前往乞丐的碗里扔了一锭碎银,他叮嘱道:“去买些吃食、衣服,好好生活吧。” 他抬起头,发现陆忍冬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抬脚拐进了另一条街,径直回家。 半个时辰后,陆忍冬带着一群衙役找到了那个乞丐,在乞丐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她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乞丐愣住。 反应过来后,他起先激动的浑身发抖。 不过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惊慌不已。 陆忍冬道:“别慌,那些坏人已经被我一锅端了,再也伤害不到你。” 看到这个乞丐的时候,她注意到对方缺了一条腿,左手也是耷拉下去的,应该是废掉了。 五十年前,她便见过许多类似的乞丐。 其实他们原本并不是残废,而是被拍花子从各地拐走的身体完好的孩子。 拍花子组织利用了人的善心来敛财。 毕竟,寻常人看到这些身体有缺憾的乞丐,大部分都会发善心。 一个人发善心给一个铜板,一千个人就是一千文。 若是遇到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小姐,可能出手就是好几两的碎银。 没想到已经过了五十年,这种残忍的手段还没有灭绝,拍花子团伙也依旧猖獗。 那乞丐起先并不相信拍花子团伙已经被抓起来了,直到被带到府衙,见到气势逼人的官老爷,他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得救了,当即喜极而泣。 知府不在,接管此案的是当地司马范宏生。 陆忍冬直接将这个组织的账本找了出来,账本上不但记录着他们利用人为制造出来的残疾乞丐赚到的钱,还记录了他们买卖幼童、拐卖女子的记录。 有这些证据在,案情没有任何疑问。 范宏生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陆姑娘放心,本官一定会好好安置这些乞丐,严惩那些拍花子!” 陆忍冬点点头。 正要转身离开,小腿却被人抱住。 第39章 谁说她不能穿漂亮裙子 一个五六岁的少女正抱着她的小腿。 少女脸上脏兮兮的,有几个地方鼓起了坑坑洼洼的红色小包。 她的睛亮晶晶的,此时正巴巴看着陆忍冬。 陆忍冬抽了抽,没能将腿抽出来,便蹲下,轻声道:“官府会为你主持公道,也会帮你找回亲人的,你不必害怕,安心在府衙等着就好。”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用力摇摇头。 如同黑曜石一般圆润透亮的眼睛里蓄积起了两泡泪。 陆忍冬沉默一瞬,对一旁的范司马道:“范大人,此女年幼胆小,安置在府衙的话,还需要派出专门的奶娘来照顾她,我便先将她带走,若是日后她的家人寻来,可以去鹿鸣书院找我,我叫陆忍冬。” 范司马夸赞道:“原来是鹿鸣书院的学生,难怪如此侠肝义胆,有勇有谋。你且放心,一旦寻到了她的家人,我便第一个通知你。” 陆忍冬也不在意小姑娘身上的脏污,将人抱了起来。 待到陆忍冬离开后,范司马脸上的笑容瞬间褪了下去:“鹿鸣书院的学生,难怪敢多管闲事。” 一旁的师爷道:“幸亏大人英明,顺着这丫头的话说了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范宏生哼了一声,旋即摆手:“夜里你亲自去将人放了,切记,啶死了他们,莫要给本官事!若是想做点什么,就把尾巴扫干净,若是下次再捅出什么篓子,本官是不会管他们的。” 师爷应了一声。 是夜,府衙大牢的大门敞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啐道:“该死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老子绝对不会放过她!” 他指着身后的人道:“你,去打听打听,那个丫头叫什么?家住哪里?” 手下附和道:“那丫头害的咱们吃了苦头,定要叫她知道咱们的厉害!” 吴八斗冷笑:“那丫头长得还不错,待到将她抓住,老子先玩爽,再将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手下觉得有些可惜:“那么漂亮的妞儿,定然能卖出好价钱。” “卖个屁!”吴八斗怒道:“她害的老子吃了这么多苦头,老子才不想让她去富贵人家吃香喝辣。让她伺候那些臭鱼烂虾,才能解老子的心头之恨!” 陆忍冬打了个喷嚏。 镇北公连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陆忍冬嘴角微抽:“不必了,估计是有人在骂我。” 镇北公更激动了:“居然有人敢骂娘亲?您告诉我是哪个王八羔子如此胆大包天,我弄死他!” 陆忍冬挑眉。 自她和好大儿相认以来,他一直都是乖顺的模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爆发出属于镇北公的霸气和从军多年之人身上的痞气。 镇北公意识到暴露了本性,两只手立马乖乖地放到腿上,坐得笔直,看着无比乖巧。 陆忍冬:“……” 她摇摇头,将发现了拍花子团伙并将其扭送到了府衙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那帮狗东西,做了坏事被惩罚,不思悔改就算了,居然还敢骂娘亲?找死!” 陆忍冬倒是不在意:“便是皇帝也免不了会被人责骂,铜板还会被骂有铜臭味,我连铜板都不如,怎么能指望全天下的人都喜欢我?” “你也不必去报复他们,反正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旁的,不重要。” 看着好大儿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笑道:“你放心,若是有人敢骂到我的头上,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自己就收拾他们了。” 镇北公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对了娘亲,您看!” 镇北公拍了拍手。 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件裙子。 这些裙子做工精致,每一件都巧夺天工。 有样式繁复的,也有简约大方的。 不论是配色还是用料,都十分考究。 “这是?” “这是我让人连夜做出来的,您先凑合着穿。” 陆忍冬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意这些。当年在军中行军打仗的时候,几身作战服便能穿上一整年。” 一旁的萧霖渊心道果然如此。 祖父张罗这些的时候他就觉得多余,太奶可是一代英雌,想当年以女子之身打的对手闻风丧胆。 她怎么可能喜欢这些闺阁女子的东西? 镇北公脸一耷拉:“您就别骗我了。” “嗯?” 镇北公道:“时局稳定下来之后,爹爹准备了许多闺阁女子的东西,说若是有一日您回来了,看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我也曾经问过他,明知道您不喜欢这些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陆忍冬沉默一瞬,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镇北公道:“爹爹笑着骂了我一顿,说凭什么认为娘亲就不喜欢这些?” “爹爹说,娘亲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小裙子,直到十岁之前,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便是今日又买了哪些漂亮的裙子和钗环,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他们,每当在外面看到好看的衣服首饰,也都会给您带回来。” 陆忍冬敛眸。 镇北公又道:“后来,世道乱了,朝廷昏庸,匪患横行,那一日,您亲眼看到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被黑风山的土匪掳走,可官兵却不作为,便再也不穿裙子了。” “再后来,外祖父和舅舅起兵,您也彻底放弃了这些漂亮衣服首饰,换上了方便骑射的裤装。” 镇北公叹息:“很多时候爹爹提起您,都会后悔。他说,您分明也是花一样的年纪,曾经是那样的鲜活、纯善,都怪那该死的世道!” “爹爹还说,他早就想好了,待到战乱结束,他就请几个绣娘、工匠,要给您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打造好多精美的首饰。” “毕竟,谁也没有规定过,女中豪杰就不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喜欢女红、甜甜的点心,不是吗?” 陆忍冬觉得眼眶有些湿湿的,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涌上了泪意。 她闭上眼睛,驱散了心头的酸涩。 只哑声说出一句:“明日,带我去看看你爹吧。” 镇北公道:“好。” 第二次。 坟茔前。 陆忍冬挥退了镇北公和萧霖渊,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久久无法言语。 终于,她轻轻抚摸着墓碑,就像抚摸着那人儒雅却坚毅的脸:“萧仲月,我回来了。” 第40章 受人哄抢的小老头儿 过去的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陆忍冬回忆着五十年前的过往,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待到故事结束,她却已经泪流满面。 这五十年。 她错过了太多,太多。 不知那些年,他是带着怎样的遗憾与痛苦,孤身坚持下去的。 一阵风刮来,如同那人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萧仲月,你放心,我会坚守我们的目标,会守护这盛世太平。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儿孙。” 微风在她脸上流连了许久。 陆忍冬在坟前倒了一壶酒,笑道:“从前你总是陪着我喝桂花酿,但我知道,你更喜欢烈性的女儿红。那时你总是迁就我,如今轮到我陪着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散去。 也带走了醇厚的酒香。 陆忍冬深吸口气:“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她转身离去。 又是一阵微风起,吹拂着花草摇曳。 时候不早了,一行人没有回府,在路边吃了几碗馄饨,便直接去了鹿鸣书院。 萧霖渊将二人送到书院就准备离开。 他虽然被褫夺了实际的权利,但如今镇北公府能堪大任的就只有他,许多公务还是要他亲自处理的。 只不过,镇北公收走了重要的印信,若是遇到重大事情,他必须要请示,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自己做主。 调动一千两往上的款项,也需要提前报备。 陆忍冬下车后,镇北公对萧霖渊道:“等会儿回城,你去府衙看看,那群狗东西敢骂你曾祖母,绝对不能让他们在牢里过得太轻松。” 他娘是这盛世太平的缔造者之一。 如今不过是做了件好事,却还要被混蛋们骂,还有天理吗? 萧霖渊沉默一瞬,应道:“好。” 进了城,他先去了趟北城府。 “世子爷。”范宏生迎了上来,笑的要多谄媚便有多谄媚。 他是这北城府的二把手,李刺史去处理匪患的事情了,如今府衙便是他当家。 李刺史已经任满了三年,若是今年能够晋升,他便有可能成为府衙的一把手。 外人并不知道萧霖渊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只认为身为有主的城池,北城府刺史的任命问题,镇北公府世子也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萧霖渊自然也没有将丢人的事情到处宣扬的爱好,神色如常地受了范宏生一礼,道:“昨日你们抓的那些拍花子呢?” 范宏生一愣:“拍花子?” 世子爷怎么会问起这些人? 萧霖渊看着他的表情,眸中染上了怀疑:“怎么?昨日才抓的人,你今日就没印象了?还是说,你趁着李刺史不在玩忽职守?” “下官不敢!” 范宏生连忙道:“下官只是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这就命人把人带过来!” 他摆了摆手,让手下的人去办。 萧霖渊总觉得范宏生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拆穿。 不多时,衙役便押着几个犯人走了过来。 萧霖渊冷眼看着那些犯人:“大胆,竟敢欺瞒本世子!本世子要看的是那些拍花子,你带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范宏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世子爷,属下不敢欺瞒您!这些就是拍花子们!” 萧霖渊气笑了:“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他也只有在碰到和姚水仙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昏了头,平日里处理事情可是精明的很。 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从十几岁开始,便将北境打理的井井有条? 昨日太奶说起这些拍花子的时候,明确说了,拍花子的头目有四男三女,其中两个女子十分年轻,能够梳上妇人的发髻,伪装成迷路的漂亮小媳妇儿来降低人的警惕性,从而诱骗那些年少的孩童和心善的少女、妇人。 而且太奶也说了,她一招就将他们都制服了,制服之后就将他们串成了串,全都将人拉到了府衙。 所以,这些人的手腕上应该有被绳子勒过或者是摩擦过的痕迹。 但眼前这些人的手腕干干净净,而且,还都是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伤痕累累。 一些伤明显就是旧伤。 昨日才被送来的犯人,即便是经受过了严刑拷打,伤痕也是新的,不可能是旧伤。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十分肯定,这些人绝对不是拍花子。 萧霖渊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没有发现的时候就罢了。 一旦被他发现,那么,所有的罪孽就都无所遁形。 不多时,范宏生所干的混账事就被查了个底朝天。 萧霖渊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罪行,气笑了:“范宏生,你好大的狗蛋,在镇北公府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敢参与买卖人口!为了敛财,你连良心都不要了!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 鹿鸣书院。 陆忍冬还不知道这个重孙的壮举。 彼时,她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满是欣慰。 好大儿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了! 仅仅用了三天,他便冥想成功,顺利地触摸到了修仙的门槛! 虽然他连门槛都没有踏过去,但! 六十岁的老叟,能有这样的进步,便是放眼修炼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别看他只是个小老头儿,也是个会受到各门各派的哄抢的有出息的小老头儿。 “娘亲,这些灵气太神奇了。”镇北公兴奋的手舞足蹈。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稳重不稳重的事情了。 他相信,即便是皇帝那老小子来了,若是告诉对方人真的可以修仙,并且那老小子真的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反应肯定比他还要夸张。 “很不错。”陆忍冬真心夸赞道:“你尝试着用意念沟通,将它们引入身体里。” “好。” 镇北公照做。 半个时辰后,他才将第一丝灵气引入身体,又是好一阵激动。 陆忍冬笑道:“你好好修炼,晚上我送你几样好东西。” “好嘞!”镇北公更加激动。 陆忍冬回了德育班。 而在她离开房间的时候,项夫子远远地看到她从那间用来接待贵客的房间里离开,一张脸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第41章 你昨晚做贼去了? 萧丹鸣早早就来了班里。 他眼眶乌黑,眼神涣散,精神头却很足。 看到陆忍冬,他兴奋地迎了上来。 陆忍冬讶然:“你昨晚做贼去了?” 萧丹鸣一瞪眼:“什么做贼,您能不能把我往好人的方向想想?” “我昨儿个一整晚都在看书呢!” 自从发现自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后,他就爱上了学习,爱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昨晚看了一整宿的书,忘了睡觉。 直到窗外传来鸡鸣声,他的状态才被中断。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忍冬,期待着能得到夸奖。 陆忍冬没有立马夸,问了下他看了什么书,考了几个问题,确定这个重孙子没有撒谎,这才道:“很不错。” 萧丹鸣搓搓手:“有没有奖励?” 陆忍冬挑眉:“你想要什么奖励?” 萧丹鸣嘿嘿一笑:“就是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一颗那个药丸?” 一颗就让他进步如此神速,若是多吃几颗,他岂不是就变成世界第一聪明人了? 陆忍冬一巴掌糊了上去:“想的美!” 萧丹鸣顿时苦下了脸:“为何?” “你以为这样的灵丹妙药的材料很好寻吗?” 那些材料都是她上次让萧霖渊寻找救命的草药的时候收集的,全都是顶级珍贵的东西。 “而且,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唯恐物极必反。” 他吃一颗能够变成聪明人。 说不定吃两颗就变成傻子了。 “不过……”陆忍冬道:“你若是回府的话,我能给你另一样奖励。” 萧丹鸣撇撇嘴:“我不。” 他是跟他大哥置气才跑出来的。 “您不知道,我大哥每次碰到跟姚水仙有关的事情,就会变成傻子!上次我偶然碰到魏子安欺负玉儿,那小胖子竟然倒打一耙,而我大哥居然也信了!” 再加上,大哥素来看不上他到处招猫逗狗,每次见到他,就只是一味地训斥。 “反正,只要我大哥当家一日,我就不会回去。” 陆忍冬笑:“你祖父都已经病愈了,日后自然是你祖父当家。” “也对哦。”萧霖渊眼睛一亮。 旋即又打了个寒颤。 因为曾祖母家的表情又变得很不对。 他胆战心惊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陆忍冬红唇勾勒着微笑:“我不是说,让你把脸上的脂粉洗掉吗?” 萧丹鸣哀求道:“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但唯独这件事,求您不要逼我好不好?” 陆忍冬想问为什么,不过这会儿班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萧丹鸣又真的十分抗拒,她决定先将此事压下,日后再说。 今日的第一堂课讲的是《算术九章》。 徐夫子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前日我留下来的课题,咱们德育班有人解出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德育班的学生能解出课堂上留下的难题。 以往每一次随堂留下课题,她都没有抱希望。 因为她知道,这群学子要么就心思不在学习上,要么心思在学习上,但脑子实在不太聪明。 她会例行留题,不过是尽了自己的职责罢了。 没想到,有人竟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陆忍冬,你很不错。” 余敏敏满脸惊叹:“忍冬,你太厉害了!” 萧丹鸣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也不看看她是谁!” 邓子昂冷笑:“又不是你解出来的,你神气什么?何况,不过是一道题罢了,青云班的所有人都能解出来。若她真的这么厉害,早就被分到青云班了,怎么会来德育班?” 萧丹鸣捏紧了拳头:“邓子昂,你最近皮很痒啊!” 邓子昂昨日还很怕萧丹鸣,今日却是完全不怕了,冷笑道:“你除了会动粗外,还会什么?即便是动粗,也只是学了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真遇到厉害的高手,你就老实了。” “哦呦,这么说来,你很看不起我的拳脚功夫啊!下了课,咱们比划比划。” 邓子昂嗤了一声:“明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为何还要跟你比?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傻啊?” 萧丹鸣气结。 陆忍冬淡淡看他一眼,萧丹鸣的火气瞬间散去,如同乖顺的猫咪。 陆忍冬看着邓子昂:“看来,你遇到了比萧三的拳脚功夫好的人,觉得对方能给你撑腰。” 邓子昂面色微变,须臾别开了视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夫子蹙眉:“够了,不想听课的,都出去站着。” 邓子昂不说话了。 学堂内安静了下来。 徐夫子讲完课,下意识扫了堂下的众人一眼。 她本不抱希望,然而这一看就惊讶了。 原本每到课上就趴着睡觉的萧丹鸣,此时竟然坐的笔直,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在好好听讲的样子! 而陆忍冬,虽然课堂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但她偶尔提问,陆忍冬都能回答的上来,答得又快又好。 两人附近的学子们一看他们的模样,尤其是看到萧丹鸣认真听课的样子,平日里喜欢睡觉的也不好意思睡了。 徐夫子尝试着问了萧丹鸣几个简单的问题。 他也全都答上来了。 徐夫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好!好啊!” 她又看向陆忍冬,越看就越是满意。 这孩子真是福星。 自打她来了,德育班的教育成果不但不再是颗粒无收,还额外多出来了一个萧三。 为人师者,最在意的不就是学生能不能学会吗? 第一堂课结束。 几个和萧丹鸣玩得好的人都围了上来:“好小子,你是不是突然打通了任务二脉?怎么一下子就学会了?” 萧丹鸣嘿嘿一笑:“没错,我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太奶给他吃了仙丹,可不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嘛! 余敏敏等少女也围在了陆忍冬身边:“忍冬,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啊?我不想退学!” 邓子昂看着所有人都围着陆忍冬,双眸喷火:“贱人!竟然妄想取代兰茵的位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想到清晨碰到的那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他眸中精光一闪。 “就让你再多得意一会儿,过了今日,你就笑不出来了。” 第42章 顾朝年得知乞丐真相 傍晚上骑射课的时候,郑山长亲自来寻陆忍冬,说镇北公临时有事,提前回去了。 陆忍冬也没多想,带着萧丹鸣下了山。 邓子昂阴恻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二人:“你们的死期,到了!” *** 镇北公是接到大孙子的消息,才中断修炼的。 得知自己封地下竟然出了范宏生那样的贪官污吏,还将娘亲辛苦抓来的贼子都放了,镇北公气的没了修炼的心情,当即杀到了北城府。 范宏生被五花大绑着压在地上,一开始还直呼冤枉。 但是随着萧霖渊拿出了越来越多的证据,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最后,萧霖渊扔出了他纵火想杀死萧丹鸣的证据。 镇北公看着一样样证据,怒极反笑:“你藏得够深啊,还险些害死了我一个孙子。” 他功高盖主,又在北境手握权柄,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还没弄死他,就把手伸向了他的孙子。 范宏生眼看着无可辩驳,也不装了,冷冷一笑:“对!我就是做了,那又如何!” “我是皇上的人,纵火烧死萧丹鸣,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放了那些拍花子,也是在陛下的授意下,要搞乱北境!” “对!我衷心的对象不是你,那又如何?你搞死我啊!” 他笑的嚣张:“只是,我是陛下派下来的钦差,身上还有陛下赐下的金牌,有便宜行事之权,你敢吗?” 镇北公看他一会儿,似是妥协了一般,叹气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不敢在这北城府杀了你。” 他摆摆手。 萧霖渊亲自去解开了范宏生身上的绳索。 镇北公道:“你走吧。” 范宏生甩甩袖子:“不愧是常青树镇北公,果然是足够识时务。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地将在北境发生的一切都告诉陛下。” 镇北公原本平静的眼眸顿时掀起了波澜。 在听到范宏生的下一句的时,这波澜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 只听范宏生笑道:“哦对了,向你们告密的那个少女……这会儿应该快死了。你们若是动作快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去收尸。” 镇北公蹿了起来。 “祖父!”萧霖渊赶忙将人拦住。 眼看着范宏生的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萧霖渊才道:“以曾祖母的本事,这凡间没人是她的对手。” 镇北公冷静了下来:“是我关心则乱,对,你曾祖母不会有事。” 他看着范宏生离去的方向,眼眸冰冷:“范宏生纵情酒肉,伤了底子,不幸暴毙而亡,本国公深感痛惜。” 萧霖渊只愣了一下便微微颔首:“孙儿明白。” “我先回府准备些好吃的,你曾祖母揍完人回来,也应该饿了。” *** 陆忍冬和萧丹鸣下了山。 在山脚下,看到了一个靠着树的孕妇。 孕妇的脸色很不好看,脸上汗水不住往下流,萧丹鸣道:“曾祖母,她不会是快生了吧?” 陆忍冬朝着孕妇的肚子看了会儿,道:“不是。” “哦。”萧丹鸣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曾祖母,见曾祖母似乎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他也懒得麻烦。 下一瞬,就见陆忍冬抬脚朝着那孕妇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陆忍冬问道。 孕妇捂着肚子道:“能不能请姑娘将我送到前方的村子里?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陆忍冬点点头:“好啊。” 又看向萧丹鸣:“你抱着她。” 萧丹鸣一愣:“啊?我吗?” 他看着曾祖母瘦弱的小身板,虽然明知道对方力大无穷,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人抱了起来。 在孕妇的指引下,两人走进了一片密林里。 顾朝年远远地看到了两人的动作,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跟了上去。 林子里越来越潮湿昏暗,也远离了外面的喧嚣。 便是神经大条如萧丹鸣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皱眉:“你们的村子在林子里啊?” 孕妇眸中冷光一闪,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了匕首,朝着萧丹鸣的心口刺去。 萧丹鸣没料到这个孕妇会突然暴起伤人,没有防备之下,眼睁睁看着那匕首转瞬就到了他的胸口。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 一只素手从旁边伸出,捏住了孕妇的手腕,轻轻一掰。 只听“咔嚓”的声音响起。 孕妇惨叫一声:“啊!我的手!我的手!” 陆忍冬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粗暴你地将孕妇拽出了萧丹鸣的胸膛,用力甩到了一棵树上。 孕妇一口血喷了出来,软软倒了下去。 萧丹鸣目瞪口呆。 正要说什么,林子深处突然窜出来了一群人。 正是昨日的拍花子。 萧丹鸣下意识挡在了陆忍冬面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们是谁派来的?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 “你这小情人,还挺仗义。”吴八斗不怀好意地看着陆忍冬二人。 顾朝年来到林子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沉下了脸。 想到陆忍冬义无反顾地解除婚约,以及她几番辱骂自己的行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找到了原因。 萧丹鸣不知道有个家伙在偷窥,听到那个长的贼眉鼠眼的男人竟然将自己和太奶乱点鸳鸯谱,他只觉得离了大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小情人不小情人的,再敢胡说八道,小爷我将你屎都打出来!” 吴八斗没理会他,冷笑地看着陆忍冬:“小贱人,今儿个爷们儿就要让你看看,多管闲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的下场。” 陆忍冬挑眉:“北城府竟然将你们放出来了?” 突然,她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们和范宏生是勾结在一起的,他是你们在北城的保护伞。” “哈哈哈!”吴八斗被拆穿了之后,不但不感到惊慌,还畅快地大笑出声。 “你猜的没有错!范司马就是我们背后的人!” 萧丹鸣一脸懵逼。 暗中的顾朝年也听得迷迷糊糊。 陆忍冬解释道:“昨日我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断了腿、被挑断手筋的乞丐。我曾经见过其他像他一样凄惨的乞丐,虽说不能否认乞丐里真的有残疾人存在,但,大部分的残疾乞丐,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骗取路人的同情心。” 她声音渐冷:“而这些人,又九成的都是被拍花子从各地拐走的。” 顾朝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第43章 她勉强够当正妻了 萧丹鸣也震惊了:“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陆忍冬微微颔首:“他们将人拐到手之后,少不更事的孩童就卖给需要孩子的人家;已经有了记忆的,长得好看的,就卖给青楼妓馆或者是有特殊需要的大户人家;长得一般但模样周正的,就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将人培养一番,再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 她深吸口气,声音彻底冰冷了下去:“至于长得不好的,就人为制造出伤残来,将他们都赶到街上去乞讨。” “这类人,很多都撑不过感染,没几日就会病死。因为,这些畜生并不会花钱为他们请大夫医治。” “只有一小部分身体底子好的人,才能扛过最开始的感染,活下来。但,他们会彻底变成残废,一辈子沦为赚钱的工具。” 萧丹鸣听得双眸喷火:“畜生!简直是一群畜生!” 顾朝年也听得心头火起。 可是,他并不相信这世间会真的存在此等恶魔。 然而下一瞬,那吴八斗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颇有见识,我改变主意了。” 他上下打量着陆忍冬,眸中满是不怀好意:“只要你加入我们,我便不杀你,如何?” 他指着萧丹鸣:“只要你将这小子抓住,亲手挑断他的手脚筋,我就放过你。日后你跟着我们,咱们换个城池,我必定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旁的手下不解:“老大,为何要放过这小娘皮?” 吴八斗冷笑:“你没听过杀人诛心吗?杀了她有什么好玩的,老子就是要让她变成她最讨厌的人,让她的双手也沾满鲜血!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 “何况,为了活命还要亲手伤害心上人,内疚和痛苦,会伴随她一辈子。” 手下恍然:“老大英明!” 顾朝年默默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数,发现拍花子团伙竟然足足有二十多个人。 他在心中估量,即便是加上他,他们三个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略一迟疑,他就打算去搬救兵。 他深深看着陆忍冬,在心中道:“坚持住,等我找人来救你!” 咬咬牙,他转身离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他脚步一顿,却不敢回头看。 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不忍心走了。 陆忍冬朝着顾朝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摇头。 虽然她一向尊重个人的选择,但还是想吐槽一句,也不知原主看上了这种人什么? 脸? 才华? 这世上比顾朝年好看,比他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 远的不说,就原主认识的乡下的少年里,就有一个长得比顾朝年俊俏的。 只是原主被婚约困住,根本不想看别人。 所以说,当父母的千万不要闲着没事给儿女们定下什么婚约。 这劳什子的婚约,能毁掉儿女的一生。 尤其是女儿。 以她的实力,解决这些小喽啰不过是动动手指的问题罢了。 她连招式都不必用,只需要一道灵力挥出去,拍花子们便倒了一地。 在林子里就地取材地找了一些藤蔓将拍花子们都捆起来,陆忍冬正准备让萧丹鸣看着犯人,她用飞剑符去喊好大儿派人过来把歹徒带走。 就听林子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多时,萧霖渊带着人出现在了林子里,看到林子里的情形,他并不惊讶。 倒是被抓过来指认犯人的师爷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反应过来后,他气得对着吴八斗破口大骂:“废物东西,连个女娃子都对付不了。” 吴八斗原本正双眼呆滞地看着天空怀疑人生。 谁懂啊! 他们二三十个兄弟,本来以为稳操胜券。 结果,那个女娃子就一个闪身的功夫,他们甚至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动的手,他们一行人就全都被撂倒了。 撂倒也就撂倒了,关键他胸口像是被几百斤的大石头撞了般,现在疼的厉害。 应该是五脏六腑都碎了。 听到师爷的话,他急火攻心,竟是一口鲜血喷出,晕死了过去。 师爷更气了。 个废物废物废物! 也怪不得他如此惊怒。 他没有直面过陆忍冬的本事,当初听吴八斗提起那个少女有多厉害的时候,他也只是不在意一笑。 一个小姑娘罢了,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始终认为,陆忍冬能将吴八斗等人穿成串送到府衙去,是因为吴八斗他们轻敌了。 而且,那个少女肯定带了帮手! 至于为何那帮手没有现身,说不定是人家有什么事临时离开了呢? 反正,他是决计不会相信一个瘦的跟小鸡子一样的少女,能轻易干翻一群人。 就连吴八斗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陆忍冬抓他们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聚在一处,而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今日,这些人才知道他们招惹到了什么样的恐怖人物。 有好重孙忙接下来的事情,陆忍冬便不想再理会,带着萧丹鸣离开了林子。 顾朝年回来的时候,陆忍冬二人已经走远了,他只看到了被塞了三车的拍花子。 那个年轻孕妇也在里面。 他问了一圈,现场官兵告诉他,被团伙围起来的那一对少男少女并没有受伤。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很复杂。 越是和陆忍冬接触,他就越发现,这个少女和他记忆中的,已经相差甚远了。 原本他以为,她去了乡下一趟,会变得木讷、粗俗、不堪大用,不能做正妻。 事实证明,她除了不通诗书外,在别的方面都很好。 尤其是心细如尘,能够通过一点线索,就发现那些被坑害的乞丐的真实身份。 也很勇敢,一个人就敢对抗整个团伙。 这样的她,几乎能够媲美火场少女了。 当然,跟那一晚的仙女还是差了很远。 可,凡俗的女子,能有如此高贵的品质,已是不易。 但…… 他蹙了蹙眉。 也还有一丝不足。 陆忍冬不知道顾朝年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彼时,她双手臂环胸地,冷漠地看着邓子昂。 “编,接着编。” 第44章 我只想揍他,你却想让他死 邓子昂心慌的要命:“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动我,郑山长一定会将你们赶出书院!” 他们怎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还精准地找到了他? 难道那群家伙把他卖了? 萧丹鸣翻个白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郑山长为了你动我们?” 邓子昂强忍着心慌:“我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但郑山长向来公正严明,若是有学子在学院里欺凌他人,他是一定不会冷眼旁观的。否则的话,你这个喜欢四处闯祸的小霸王,怎么在学院里这般老实?不就是因为郑山长为人公正吗?” 萧丹鸣挠挠头,看向陆忍冬。 他也不知道太奶为何要来找邓子昂,只是因为她说要来,他便来了。 陆忍冬淡漠抬眸:“故意引导那帮拍花子来找我们,你不会以为你做的很隐蔽吧。” 邓子昂心中一惊。 既是惊讶于那帮拍花子的身份,也震惊于陆忍冬竟然真的知道了是他将她的行踪泄露给拍花子的。 不等陆忍冬说什么,萧丹鸣就怒了:“好啊,原来是你个狗东西想害我和大小姐!” 他的拳头握的邦邦硬,一拳招呼到了邓子昂的肚子上。 要不是他太奶火眼金睛又武功盖世,他们今日就要折在那帮拍花子的手上了。 若是被杀了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拍花子可能会将他们卖掉! 越是漂亮的人,在丧失了人权之后,下场越是凄惨。 他气得不轻,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住手!” 项夫子匆匆而来,从萧丹鸣扯出了邓子昂:“萧三,你怎能欺凌同窗?” 旋即冷冷看向陆忍冬:“你果然不是个省心的。” 陆忍冬一早就感受到了项夫子的恶意,但因为对方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便懒得理会。 “不知事情全貌就给自己的学生下‘不省心’的定论,项夫子也不是什么可以让人全心信赖的好夫子。” “知错不改,胡搅蛮缠!”项夫子声音冰冷:“我会将今日之事告诉山长,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像你这种人品有缺的学子,我鹿鸣书院是决计不会要的。” 恰好郑山长处理完了山下的事情回来,看到对峙的几人,他愣了一下,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项夫子沉声道:“山长,我亲眼看到萧丹鸣和陆忍冬欺凌同窗,像此等品行有缺的人,绝对不能继续留在书院内,否则对其他学子不公平。” 郑山长小心翼翼地看着陆忍冬:“陆姑娘,可有此事?” “有。”陆忍冬大方承认:“我的确是要收拾邓子昂。” 郑山长额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这位可是国公爷特意交代过要让他好好关照的长辈。 可,项夫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不说他出身自北城的世家大族项家,就说他的人品和行事风格,也不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却听陆忍冬又道:“这位在项夫子口中无比可怜的邓子昂同学,在明知道有恶人要对我不利的前提下,故意将我的行踪泄露给了拍花子团伙。” 在项夫子促然瞪大的眼眸注视下,她道:“若非我略通一些拳脚,今日我和萧三就要被那群人掳走了。” “就连不学无术的萧三都明白,以我们这样的年龄和长相,一旦被卖掉必定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折磨和屈辱,项夫子不会想不透这一点吧。” “所以,我们找他算账,有什么错?” 项夫子张了张嘴,陆忍冬打断他:“而身为夫子的你,不问缘由就将我们定性成了恶人,这就是你教书育人的原则吗?” 萧丹鸣:“……” 虽然他不学无术是事实,但太奶也不必当着他的面就扎他的心吧。 项夫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邓子昂:“她说的是真的?” “不!不是的!”邓子昂怎么可能会承认? 陆忍冬轻笑:“你可以不承认,但牢里的拍花子可不会帮你遮掩。” 邓子昂原本还想着一口咬死他没干过,毕竟死无对证。 陆忍冬这话却是提醒了他,那些拍花子虽然被抓了,可是还没死呢! 陆忍冬欣赏着邓子昂五彩斑斓的脸色,笑的越发愉悦:“我原本只想揍此人一顿,就将他放了。” “不过项夫子倒是提醒了我,若我们私下动手,会落人话柄不说,还会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我们是在欺负人呢。” 她看向项夫子:“多谢您的提醒,我改变主意了。” “萧三,将他送去府衙!切记,我不接受任何调解,定要让他牢底坐穿。” 萧丹鸣搓搓手:“好嘞!您就瞧好吧!” 敢把主意打到他太奶头上,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项夫子怔怔地看着三人从自己身旁掠过,一路朝着山下走去,半晌都回不过神。 郑山长看着失魂落魄的项夫子,叹口气:“项老弟,我观你素日里为人公正,也不是喜欢针对和为难学子的人,怎的此番的处事却如此偏颇?” 项夫子皱着眉头。 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道:“这件事我原本并不想说,既然今日提到了,我也想问问郑兄。” 他目光沉沉:“我鹿鸣书院已经创办了三十年,此前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失了公平,可为何,郑兄你却变了?” “啊?”郑山长有些懵:“我怎么变了?项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夫子道:“我亲眼看到,你将那陆忍冬送到了招待贵宾的房间里。她每次进去,至少都会呆上两刻钟。” 郑山长不可置信:“你……你认为我做起了拉皮条的勾当?将自己的学生送给达官贵人玩乐?” 项夫子不说话,但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郑山长快气死了:“项老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火气,声音也冷了下来:“贵宾室里的,是咱们鹿鸣书院的真正主人,北境之主镇北公!” “而陆忍冬……” 郑山长神情幽深:“镇北公的母族,便是姓陆。” 项夫子的冰冷与坚持,瞬间碎掉了。 “什么?她竟然是,镇北公的后辈?” 第45章 换皇帝就像换头猪 “你以为呢?”郑山长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虽然我不明白为何镇北公只认陆忍冬这个陆家大小姐而不认陆淮安,但她是镇北公的亲人,这一点却是错不了的。” 项夫子神情恍惚,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郑山长思索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我再向你透个底,那萧三其实并不是什么市井混混,而是镇北公府的三公子,镇北公的第三孙。你想想,若是陆忍冬真的与镇北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还能和她走得那么近吗?” 项夫子震惊。 他艰难道:“所以他们走的那么近,并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是因为他们是亲戚?” 郑山长:“……” 麻了。 “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能不能不要思想这么龌龊。男女之间,也是可以有纯友谊的!男女之间,也是可以清清白白的!” “我再向跟你说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镇北公的母亲是一代女中豪杰,咱们能有这盛世太平,她和她所在的陆家,出了一半的力!而在陆家的功劳里,她一个人便可以占一半。” “她常年领兵打仗,与底下的将士都是正常的同袍情谊。” 他看着项夫子摇了摇头,眸中的失望之色快要溢出来了。 “你先回去休息两日吧,待到将脑子里的龌龊思想都清理干净,再回来。否则,我真怕你教出一群满脑子藏污纳垢的学生。” 项夫子一个趔趄。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院。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北城府衙外。 刚回神,就听到附近的百姓在讨论拍花子的事情。 “听说,是有个鹿鸣书院的女学子通过一个残废的乞丐,猜出他是被拍花子团伙拐来的可怜人,便带人端了拍花子团伙的老窝。” “咱们的范司马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是那拍花子团伙的保护伞,那位女学子前脚把人送进了府衙,他后脚就把人放了。” “这群该天打雷劈的东西不思悔改就算了,竟然还想报复那位女学子。幸亏她福大命大,也幸亏咱们世子爷勤勉精明,在到府衙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及时带人去了书院山脚下,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人群里的妇人们满脸都是后怕:“天啊,若是那女学子落到拍花子们的手里,那还能落得好吗?” “还有更过分的呢!那群拍花子去找女学子报复的时候,抓了书院里一个男学子,那学子明明看出了拍花子不怀好意,还是将那位女学子的行踪出卖给了坏人。” 项夫子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前情。 原来陆忍冬并不是他最讨厌的那种坏学生,反而是他向来推崇的好学生。 反而是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邓子昂,心术不正,不配为人。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难道他真的思想太过肮脏僵化了? 看到有女学子去找达官贵人,就认为她是在出卖自己。 看到两方人斗殴,下意识就判定受伤严重的是受害者…… 他摇头苦笑。 郑山长说得对。 他确实不配为人师。 萧霖渊处理完这桩耸人听闻的拍花子团伙的事情才回府。 彼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陆忍冬一直在等他回来。 萧霖渊也很自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汇报进度。 “那些拍花子已经招了,北城不是他们的第一站,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辗转了两个州府,最长的一个呆了六年,是因为当地政权交替,新的刺史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怕被烧到,才辗转来了北城,在北城呆了三个月。” “此团伙成立了十二年,买卖孩童五百有余,年轻妇人一千;而没卖出去的,死在他们手中的有上百,如今还剩三十二人。” “其中,有十个是新掳来的,还来不及出手。剩下的二十多个,都是残废。” 陆忍冬问:“你可看到账本了?” “看到了。”萧霖渊问:“曾祖母是想……” 陆忍冬淡淡道:“既然事情是发生在我北城的,理应也从我北城结束。” 萧霖渊揣度着太奶的用意,须臾,道:“曾祖母请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地将这些乞儿送回家。” 陆忍冬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要的是,账本上所有的出处,都要追查到底。还在世的,能送回家的便送回家。送不回家的……若是不回家是本人的意愿,便任由他们去。若是人为原因导致他们回不了家,而你又管不了的,便告诉我。” 萧霖渊倒吸口凉气。 太奶的意思是,要将此事管到底! 这不单是一项大工程,也是一项非常严峻的工程。 且不说这些人被卖到了天南海北,需要消耗人力物力和大量的财力方能查到去处。 就说这些人被卖去的村落,有许多就是以购买人口来延续香火的,这样的村落一般都极度排外,也非常团结。 就连当地官兵,都不一定能奈何他们。 陆忍冬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 她轻轻拍着这个重长孙的肩膀,淡淡道:“一切的恐惧和犹豫,都来源于刀刃不够锋利,盾牌不够坚韧,人手数量不够多。若十个官兵不够,便派一百个人去,一百个不够,便派一千人,一万人……” “一线天养的那些兵,日夜辛苦操练,定然也希望他们手中的刀剑能够血刃恶人,替天行道。” 萧霖渊蓦地瞪大了眼睛:“可……” “若是朝廷打过来。”陆忍冬微微一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若你担心我无法以一人之身打败百万大军,那你应该相信,一对一,我无敌。那皇帝老儿若真敢因为我们替天行道而找麻烦,那便是他做够了皇帝,我不介意给这大周换个帝王。” 萧霖渊:“!!” 狂! 太狂了!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狂傲的人。 把换个皇帝说的就好像是换头猪一样。 但他心里竟然觉得十分舒爽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自家祖父,只见祖父满脸的理所当然,好像太奶说的换个皇帝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再看向蠢弟弟。 还好,蠢弟弟也很震惊。 他放心了。 果然,太奶和祖父那样的心态才是不正常的。 “说完正事,再说件喜事。”陆忍冬笑着看向好大儿。 第46章 他都行,那我可不可以…… 萧丹鸣坐直了身体。 太奶说了,今晚会给他奖励。 所以这好事,必定是给他的奖励! 他眼巴巴地看着太奶。 却见太奶手腕一翻,凭空变出了一个大坛子。 没见过自家太奶的神通的萧丹鸣:“?” 不儿,他没眼花吧? 他下意识看向自家祖父和大哥,却见二人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屋内明明有三个人,却只有他一个少见多怪。 怪不合群的。 个屁啊! 谁看到这等神通,还能心态稳如泰山啊? “曾祖母,这这这……这是什么?”萧丹鸣指着那大坛子,想想又觉得不对:“我的意思是,它就这么凭空出来了?” 他看看自家祖父,又看看自家大哥:“你们就一点儿也不惊讶吗?” 萧霖渊这些时日天天都被太奶打击,都快要没有自信了。 如今看到蠢弟弟这少见多怪的模样,他顿时找到了优越感,只觉得这个弟弟虽然蠢,却越发的顺眼了。 他端着大哥的架子,淡淡道:“曾祖母是修仙的大能,拥有神通手段,这不过是她的众多手段中的一种罢了。” 萧丹鸣:“?” “修仙?神通?” 他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脸。 痛! 所以,他没有做梦。 他傻愣愣地看向太奶。 陆忍冬没理会他的蠢样儿,将坛子放到了好大儿面前:“这是我突破的时候降下的灵雨。这灵雨乃是上天的馈赠,即便是放在修仙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不过,也是因为它太过浓郁,你还不能全部吸收,所以我用秘法将坛口封了起来,不会出现爆体而亡的危险。” 镇北公将那口平平无奇的大坛子抱在了怀里,像是在抱着什么大宝贝。 两兄弟:“……”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平日里威严神武的祖父,竟然会露出这副令人不忍直视的模样。 然而很快,他们也露出了同款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只见陆忍冬将一枚折叠好的三角符纸放进了镇北公的掌心,道:“这是空间符,你尝试用灵力沟通符纸内的空间,用意念将坛子放进去。” 镇北公依言尝试。 不多时,坛子凭空消失! 萧家兄弟渊铮铮看着那坛子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同时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就连向来沉稳的萧霖渊,这会儿也满心震撼。 太奶展露出现任手段的时候,他虽然觉得震撼,却还能接受。 毕竟不论是太奶还是修仙,对从前的他来说,都太过遥远。 而且,太奶又是传奇人物。 传奇人物有传奇经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 祖父就是他身边的人,是他眼看着对方一点点变老的,甚至前几日,还被大夫断了死期。 而如今,这个本该死去的老者,竟然也拥有了神仙手段! 那如果已经老迈的祖父都能修仙了的话,那他可不可以…… 萧丹鸣也很震惊:“这这这……” 他没有自家大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也没什么节操和坚守。 瞬间滑跪到太奶脚下,抱住太奶的大腿,一双狗狗眼无比闪亮:“曾祖母,我也想学!教我教我!” 陆忍冬嘴角微抽。 不等他说话,镇北公就拎起了逆孙的后衣领:“你给老子撒开!” 萧丹鸣听话地松开了手,却不改初衷:“曾祖母,我真的想学!教教我嘛!” 陆忍冬道:“我将你们召集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有灵根,日后都可以尝试修仙。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们提供修炼资源。不过,我只负责带进门,日后能走多远,只能靠你们自己。” 萧丹鸣连连点头:“嗯嗯!” 萧霖渊的心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也可以学。 很快,这激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只听陆忍冬道:“萧霖渊,你还没通过我的考验,而且,北境也不可无人管理,眼下你便将心思放在处理事务上吧。待到你将私事处理好,府中也腾出了可以处理公务的人,我再教你。” 萧霖渊的热情瞬间冷却。 他知道太奶说的私事是什么。 “可是,曾祖母……” 萧霖渊想为姚水仙说话。 陆忍冬一抬手:“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也只会根据结果判断你配不配让我花费精力。” 萧霖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太奶对水仙的不喜,已经到了装都不装的程度了。 他很痛苦。 难道,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吗? 他想不明白,水仙明明是很好的人,却为何无法与太奶和平相处? 萧霖渊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冬至阁。 镇北公叹气:“怪我,我只教了他如何处理政事,却没有教他如何处理感情之事。” 陆忍冬挑眉:“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论是好还是坏,落子无悔。” 镇北公有些不忍:“真的不管啊?” 陆忍冬看着好大儿眸中的惋惜和哀痛,终究是心软了:“若你真想管,倒也不必急于拆散他们,只管引导着他看清楚姚水仙的真面目就好。” 旋即话锋一转:“若是他知道她被并非良配之后还是执意要与她在一起……反正萧家的子孙不止他一个,也不必非得把家传给一个明显会败家的子孙。” 镇北公又是重重一叹:“我明白了。” 在讨论有关于未来继承人的身份的问题的时候,陆忍冬将萧丹鸣赶了出去。 是以他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待选的继承人之一。 他眼中没有对于权利的渴望,只有对于修仙的渴求。 陆忍冬检查了一番萧丹鸣的灵根:“金土双灵根,还不错。” 萧丹鸣紧张地问道:“曾祖母,这个灵根好吗?” 陆忍冬笑道:“中等偏上,即便是放在修仙界的大宗门之中,也是可以重点培养的对象,大宗门的中流砥柱,基本都是由双灵根的修士组成的。” 毕竟,单灵根,极品单灵根,甚至是更好的天灵根、混沌灵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双灵根在普通人里,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后代竟然已经出了两个双灵根。 如此看来,萧仲月的灵根定然也不俗。 只是可惜,他没有进入修炼界的机缘。 她压下了心头的遗憾。 按照教给好大儿的方法,陆忍冬教授萧丹鸣如何感受灵气,如何冥想。 萧丹鸣听完,兴冲冲地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去感受灵气。 镇北公没好气道:“这个皮猴子!” 旋即,有些迟疑道:“娘亲,不教玉儿吗?” 第47章 你要和离不要? 陆忍冬道:“再等等吧。” 萧青玉虽然是她的玄孙,但身体里还流着一半的皇家的血脉。 她如今尚不知道那位郡主的品性如何,萧青玉的年龄也还小,再等等也还来得及。 时辰已经很晚了,陆忍冬将好大儿打发回去休息。 她则是拿出了之前收集的灵雨,盘腿修炼了起来。 另一头,镇北公离开冬至阁后,却没有休息,而是让人找来了萧霖渊。 不在娘亲面前的镇北公,通体气派贵不可言。 修炼后的他,一身气势即便是不刻意释放,也会让人惊惧难安。 萧霖渊强忍着想要跪下的冲动,恭声道:“祖父,已经办好了。” 第二日,北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的司马范宏生,于自己家中暴毙。 经过仵作的查验,他是喝多了酒暴毙而亡的。 这样的结果,令北城的百姓们扼腕叹息不已。 然而,正当百姓们自发组织着想要去送这位司马大人最后一程的时候,前去范司马家中祭奠的一位官员无意中发现了范司马的罪证。 原来,范司马竟然一直纵容手下的人买卖官职,收受贿赂,欺压百姓,强占粮田。 他府中有八房妾室,其中有六个人都是被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掳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和拍花子勾结,成了拍花子在当地的保护伞。 除此之外,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皇帝御赐下的金牌。 拿不定主意的官员将此事上报给了“毫不知情”的国公府。 “刚刚醒过来”的镇北公乍然得知自己的地盘上竟然出了此种败类,气的当场晕厥。 年轻的世子爷不敢私自定夺,便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 陆忍冬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拿出来的五十个坛子已经全都空了。 她叹口气。 境界越高,修炼时所需要用到的灵气便越多。 这些灵雨看起来很多,但对于她如今的境界来说,却根本不够她结丹。 而且,好大儿和萧丹鸣的修炼也需要用到资源。 光指望这些灵雨,显然是不够的。 还是得想办法寻找新的修炼资源才行。 起身伸了个懒腰,陆忍冬将空下来的坛子整合到了一处,又画了一张空间符,将空坛子都扔了进去。 而后将空间符扔进了另一张空间符里。 在没有找到打造空间容器的材料之前,她只能靠着这种符装符的方法来节省空间。 想了想,她又画了两张空间符,五张雷鸣符。 一张空间符送给好大儿,让他也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省的将来从找东西的时候抓瞎。 另一张是给萧丹鸣准备的,待到他冥想成功,顺利步入练气期,可以直接拿出来当成奖励。 雷鸣符是中品攻击符,不过相比起天雷符来说,它的威力并不大。 这么说吧。 天雷符可以劈开一座矮山,雷鸣符只能炸掉一间屋子。 但天雷符须得用灵力调动,在普通人的手中就只是一张废纸。 雷鸣符的威力虽然不算大,可普通人也能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防身之物。 起身推开门,陆忍冬正准备去膳堂看看。 按理说她如今已经可以辟谷了,便是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 但,修仙之路漫漫,坚守和喜好并不冲突。 好大儿说的不错,她再怎么厉害果敢,杀人不眨眼,也不妨碍她喜欢吃吃喝喝,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 五十年前她放弃这些是因为时局不允许纵情享乐,她没有那个条件。 如今,不论是依靠自己还是靠着儿子,她都能享受人生。 为何非得苦巴巴的。 听闻修仙界有人休逍遥道,自在随心。 她虽不修逍遥道,虽有坚守,但……若就连吃喝这等小爱好都得放弃,那仙途慢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开门,她却愣住了。 只见两个女子正站在院外。 为首之人身材瘦削,脸色苍白,分明是正热的天儿,她却披着披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虽病弱不堪,但她衣衫华丽,尽显身份。 只一眼,陆忍冬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女子来到陆忍冬面前福了福身:“陆姑娘……咳咳。” 这是自家重孙媳妇,哪怕对方身份不凡,陆忍冬也没有避开,受了这一礼。 “明华郡主?” 明华郡主道:“姑娘好眼力,正是我,咳咳……” 陆忍冬皱了皱眉。 她怀疑萧霖渊不但是脑子不正常,就连眼睛都瞎了。 自家媳妇儿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一看就知道缠绵病榻多日了,哪里像是装病了? 但凡他眼睛不瞎,都不可能得出这种荒谬的结论。 “郡主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华郡主微微一笑:“听闻陆姑娘多次维护我儿,还调查清楚了假山之事的真相,还了我儿清白,我备了薄礼聊表心意,望姑娘不要嫌弃。” 两个家丁抬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那箱子分为上下两层。 第一层是白银一千两。 第二层是名贵的字画珠宝。 加起来至少也价值万两。 陆忍冬观察着明华郡主的面相,看出对方虽然聪慧机敏,却是个良善之人。 她摇头轻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谢我,将东西拿回去吧。” 明华郡主惊讶:“姑娘可是觉得这礼轻了?” 陆忍冬道:“我与萧家颇有渊源,萧青玉是我的后辈,为他做主撑腰并不是见外的事情,只要我愿意,你不必感谢。” 她打量着明华郡主弱不禁风的身板,又看看对方脸上的死相,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和离?” “什么?”明华郡主愣住。 婢女春桃早已看不惯陆忍冬以主人身份自居的模样,只是被明华郡主压着才没有发脾气。 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你放肆!” 明华郡主回过神来,以眼神警告:“春桃。” 春桃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只能退下。 陆忍冬制止了明华郡主的话:“你不必怀疑我的目的,我和萧青玉说过,我是萧家的亲人,不可能觊觎世子妃之位。之所以有此提议,只是因为觉得你在这府中过得不快活,那混账萧霖渊配不上你,才想放你自由。” “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要离开,就亲自过来给我个话,我做主放你离开。若你不想离开……我建议你最好是出去散散心,否则继续留在这伤心之地,迟早会郁郁寡欢而死。” 明珠郡主头脑清明而来,浑浑噩噩而走。 只觉得自己好似是病得太久了,这会儿脑子还没清醒。 第48章 告诉他,救命恩人是她 春桃已经快气炸了:“郡主,您可不能信了那陆姑娘。依我看,她就是不怀好意!” 两人行至荷花池边,明华郡主指尖轻点着的池水。 感受到指尖的冰凉,她确定自己如今是清醒着的,苦笑着摇摇头:“我这破败的身子,还有什么算计的必要。何况,她自己就是大夫,若她真想害我,哪里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她真的认真思考起了陆忍冬的提议。 和离吗? 可,和离后,她还能去哪儿呢。 若她有选择的权利,如今也就不必困在这府中蹉跎光阴,消磨心智了。 “郡主,不如,我们将真相告诉世子吧?若他知晓了当年之人是你……” 明华郡主神色一凝,语气坚决道:“不。” 萧霖渊和姚水仙原本是青梅竹马,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对。 她突然嫁进来,身不由己地做了这第三者,已经是伤害了他们。 她不想再用救命之恩坐实了第三者的身份。 “若能和离……” 她发现,自己死寂多时的心,竟然渐渐有了活过来的迹象。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破天荒地有了食欲。 用完早膳,她看着下人端上来的黑乎乎的药,虽然依旧觉得苦涩不已,却也不再抗拒。 萧青玉下了学过来请安的时候,发现娘亲峰气色好了很多,人也有了精气神,十分开心。 明华郡主道:“你陆姨母是个好人,她让我有了生活的希望和动力。” 小小的团子还不甚明白为何生活还要有希望和动力,但他能听出,娘亲很喜欢陆姨母,也听出了是陆姨母帮了娘亲,心中对陆姨母更加感激和喜爱。 明华郡主走后,陆忍冬去了膳堂。 萧霖渊去处理范宏生的事情了,不在府中用膳。 得知范宏生死了,她只是看了好大儿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镇北公被那一眼看的浑身发毛,就像他小时候每次闯祸被发现一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管他如今多大年纪,身处什么地位,也无法消减分毫。 好在娘亲虽然看出了什么,却并未评价,也没有责怪他。 他松了口气。 旋即喜滋滋地给陆忍冬夹了一筷子翡翠丸子:“娘亲,这丸子做的不错,香而不腻,鲜香顺滑。” 陆忍冬吃下丸子,赞赏地点点头:“确实不错。” 旋即话锋一转:“我见到明华郡主了,那是个好孩子,若是她想和离的话,便放她离开吧。” “啊?”镇北公惊讶。 萧丹鸣也险些噎死。 陆忍冬道:“女子生存在世上本就不易,婚姻更是一座围城,只困住了城中的女子。若夫妻恩爱,还能用那丁点情绪价值安慰自己说自己过得很快乐。” “可她,分明不快乐。” “这件事里,她也是受害者。” “若她想带走玉儿,玉儿又想跟她走的话,也别为难他们。” 镇北公有些纠结。 萧青玉毕竟是他第一个重孙,虽说他那些年流连病榻,与萧青玉的感情不算深厚,可血脉亲情这种东西,天然便存在。 陆忍冬挑眉:“怎么?这个家,我做不了主了?” 镇北公连忙坐直了身体:“当然能!娘亲若做不了主,谁还能做主?” 萧丹鸣已经消化完了这个重磅消息,他默默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心中忍不住同情起了大哥。 就他那个混账劲儿,大嫂离开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旋即又有些幸灾乐祸。 活该啊活该,让你眼盲心瞎。 爱上谁不行,非得爱上口蜜腹剑、心思蛇蝎的姚水仙。 萧丹鸣已经回府住了,两人便一起出发去学院。 刚出大门,就见一道人影立在了镇北公府门口。 那人似乎是站了很长时间,身上被露水打湿了,好似笔直的杨树般一动不动。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转过身来,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显然,他是来找她的。 陆忍冬:“……” 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的多人堵在门口等她。 来人是项夫子。 他往日里严肃冷硬的面容,今日多了一丝苍白破碎。 “陆忍冬。”他开口,声音沙哑。 萧丹鸣护在了陆忍冬面前:“项夫子,您不会吧?找麻烦都找到家里来啦?话说我们究竟是点了你房子还是刨了你祖坟啊,竟然让你这么针对我们?” 项夫子一记余光都没有甩过去。 他认真看着陆忍冬,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萧丹鸣蹭的一下就弹开了:“项夫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我可是要折寿的!” 陆忍冬没有动,只是挑了下眉。 项夫子竟然奇迹般地看懂了她的潜台词:你在做什么? 他沉默一瞬,沉声道:“我先前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看到你不停的出入于用来招待贵客的茶室,我误解了你与茶室贵客的关系。” 陆忍冬恍然。 难怪,她就说这位项夫子对她的敌意莫名其妙的。 “我今日来此,便是特意向你道歉的。经此一事,我深感自己不适合再教书育人,已经准备辞去鹿鸣书院的先生一职,日后,你们会等到更加有德行的夫子。” “老夫在此,提前预祝两位前途无量。” 陆忍冬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挽留。 一个只凭借她出入贵宾房间便往龌龊的地方想的夫子,确实不适合教书育人。 他应该先去治治脑子,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洗刷干净再说。 萧丹鸣已经开始修仙了,陆忍冬便决定今后不再乘坐马车。 步行的时候,方便训练步法。 正走着,一道人影迎面而来。 顾朝年表情很不好看:“你果然与他关系匪浅。” 陆忍冬觉得这人有病:“我和谁关系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 萧丹鸣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算老几啊!” 顾朝年昨日带人回小树林后,发现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 但他没有看到陆忍冬,便想问问她有没有受伤。 不料却偶遇她和萧丹鸣并肩而行的画面,他只觉得刺眼极了。 “陆忍冬,即便你我解除了婚约,你也还是个女子,就该知晓礼义廉耻。” “何为礼义廉耻?像你一样当个缩头乌龟,就算是知道礼义廉耻了吗?” 第49章 陆忍冬是火场少女?! 顾朝年面色微变:“你昨日发现我了?” 陆忍冬懒得理他,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我昨日是因为看到对方人多势众,所以去找人了,这是理智下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并非缩头乌龟。” “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 “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遵守三从四德,温柔体贴谦逊……” 顾朝年细数着女子该有的品质。 萧丹鸣听不下去了:“我去你的吧,大小姐英明神武,义薄云天,可比你鬼扯出来的三从四德伟大无数倍!我看你是脑子被裹脚布裹住了,才能说出如此恶臭的发言。” 顾朝年冷笑:“没错,这世上的确有比三从四德更加伟大的品质,但那是不顾个人安危也要解救他人于危难的精神,并非拳脚功夫好就能自夸的。” “在我心中,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高贵的品质,便是那火场少女。而你陆忍冬,充其量不过是莽女罢了!” 突然,一道惊呼声响起:“仙女姐姐?”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正兴冲冲的赶过来。 少年正是赵小勇。 他的父亲赵大山也神情激动:“恩人,真的是您!” 陆忍冬有些惊讶,没就想到会偶遇这对父子。 顾朝年不解道:“什么仙女姐姐?什么恩人?” 赵小勇道:“仙女姐姐就是在火场中救了我的人呀!那时火势很大,我都快要喘不上气了,她就像仙女一样撕开了大火,将我救出了火场。” 他扑到陆忍冬身上:“仙女姐姐,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我一直不信。果然,我是对的!你是仙女,仙女怎么会死呢!” 陆忍冬沉默一瞬。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嘴快。 事已至此,她干脆不再看顾朝年,弯腰将赵小勇抱了起来:“你的伤如何了?” 上次见到赵小勇,他还有些咳嗽来着。 “我已经好啦。”赵小勇道:“大夫说我被救出来的很及时,烟雾没有熏坏我的肺,养了几日便没事了。” 陆忍冬抱着赵小勇朝前走去。 顾朝年想追,却被萧丹鸣拦住。 “你做什么?起开!”顾朝年又急又怒。 萧丹鸣哼笑:“你知道我将赵家三口找来指征陆淮安的时候,为何她明明在现场却不肯现身吗?” “为何?”顾朝年的眼睛盯着陆忍冬的背影,也很在意这个问题。 萧丹鸣咧嘴笑:“当然是因为,她不想被你这种人缠上啊!” 顾朝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萧丹鸣冷笑:“你除了这张脸长得还算可以,读书读书读的好点外,哪里配得上她?”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可你却在她被送到乡下以后,转头就和她最讨厌的继妹搞到了一起。” “她回来后,你完全忘了往日的情谊,屡次帮着陆淮安欺负她。” “偏偏,你和陆淮安两小无猜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之后,又对火场少女表露出了非同寻常的在意。” “像你这种三心两意的渣男,但凡是眼睛不瞎的姑娘,都不会看得上你。” “大小姐那样的女中豪杰,更是不想和你沾边。” 他拍拍顾朝年的脸,咧嘴笑:“懂了吗?渣男!” 顾朝年想说什么,萧丹鸣却已经不再听他废话,快步朝着陆忍冬几人追了出去。 徒留顾朝年在原地失魂落魄。 婉拒了赵家想要倾家荡产报答救命之恩的意愿,陆忍冬带着萧丹鸣快速出城。 一路上,萧丹鸣都在傻笑。 陆忍冬看的奇怪,忍不住问道:“傻笑什么呢?” 萧丹鸣嘿嘿一声:“就是觉得看着顾朝年吃瘪的样子,太爽了。” “您是不知道,那小子仗着他爹是五品官儿,再加上有点小才,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学院里的女孩子都像是那啥一样,只看到他那张脸,每日不是给他写情诗,就是丢手绢。那小子整日里摆出一副柳下惠的做派,实际上却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如今看他吃瘪,我心里痛快。” 陆忍冬挑眉:“你其实就是嫉妒了吧。” “我嫉妒他?”萧丹鸣瞬间蹿了起来:“那种渣男,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一甩油亮的刘海:“我只是的单纯看不惯他。” 陆忍冬看破不说破。 “来,看我的脚。” 萧丹鸣:“?” 这转变有点儿大。 他懵懵地低头,发现太奶两只脚好像只是迈了一步,可瞬间就出去了十几米远。 他:“?” “这是什么招式?竟然比轻功还要快!” 陆忍冬道:“这是我自创的玄云步,至大成可日行十万里。以目前的水准,学会之后也能日行百里。” 萧丹鸣:“!” 他当即就把顾渣男抛到了脑后:“曾祖母,您教我!” 鹿鸣书院内,学习氛围渐浓。 每当有夫子经过德育班,都会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是他们少见多怪,实在是德育班这群人,勤奋的有些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德育班向来是鹿鸣书院所有夫子最头疼的地方。 鹿鸣书院的教育理念是教书、育人、公平、公正。 是以,只要学院内还有名额,只要上门的人能拿得出束脩,他们就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学生。 这就造就了许多不得不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进来的学渣。 这些学渣不是不肯将心思用在学习上,就是头脑不灵光,怎么学也学不会。 往常的月考就像是和德育班没有关系一样,在别的班级的学子都在为了能进步一名而努力的时候,他们在玩,在睡觉,在发呆。 可是最近,德育班总是传出朗朗读书声。 而且,几个教习德育班的夫子也能证明,这读书声并不是用来糊弄夫子们的假象,而是学生真的在认真学习。 起因是那个名叫陆忍冬的少女来了。 她的《九章算术》学的不错,诗书典籍也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她不但书读得好,对于书中的内容的理解也很深刻,就连那些读了几十年书的秀才们,与之辩论之时也甘拜下风。 而在陆忍冬入学后,她的头号跟班萧三也开始发愤图强,并且效果卓著。 以前夫子们在对学子的父母们说起他们在学院内的表现的时候总喜欢说,你的孩子并不笨,只是心思没有用在学习上。 其实这话有九成都是用来安慰父母的。 但用在萧三身上,却是在陈述事实。 第50章 她不可能和离,只是欲擒故纵 当萧三将心思用在学习上之后,是真的一点即通。 这几日,教授《算术九章》的徐夫子已经开始抓着他来传授基础知识了。 效果斐然。 短短几日,他便做到了看题瞬间给出答案。 比算盘还要快。 在萧三进步之后,德育班炸开了锅。 从前对学习和被骂无所谓的众人,纷纷感受到了紧迫感。 以前大家烂的时候,整个德育班几十号人全都烂,父母们虽然怒其不争,可看到其他人也是这个死样子,心里会稍稍好受一些,也不会过多计较。 但现在! 烂班里出现了两个异类! 而且,还要面临考核不过就要退学的惩罚。 这一下,他们还怎么摆烂? 只能学了。 算术九章太难,但背背东西还是可以的。 一遍背不会,就多来几遍。 几十遍之后,再怎么蠢笨的脑袋,也能记住三两句内容了。 陆淮安透过窗口,看到陆忍冬正侧着身子听萧丹鸣说话,冷笑:“不学无术还不肯努力,此番月考,我定要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月考前两日。 陆忍冬一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她起身打开门,果然就看到了明华郡主。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精气神却很足。 “陆姑娘。” 明华郡主走上前,开门见山:“你之前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要和离。” 陆忍冬并不觉得意外。 她早已经调查清楚,明华郡主曾经也是鲜活爱自由的少女,只是被权势左右着,不得不出卖自由。 如今有了自由的机会,她应该不会错过。 却听明华郡主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您帮忙。” “你想带走玉儿?”陆忍冬问。 明华郡主道:“不。” 她摇摇头。 她太清楚皇家之人的秉性。 她连自己的自由都保证不了,又如何保护玉儿? 让他留在镇北公府,比跟在她身边好。 虽然她也很舍不得,但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筹码。 她道:“我想多在北境停留一些时日,希望暂且不要公开和离之事。” 她如今还年轻,一旦回京,必定又会被嫁给别人来巩固皇权。 身为皇室中人,她享受了权利,自然该尽自己的义务。 所以,她来了北境。 所以,她险些死在北境。 如今能够获得新生,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真诚地看着陆忍冬:“按理说,我该安排好一切再来找你,只是……和离之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我,我不是信不过陆姑娘,只是……” “我明白。”陆忍冬打断了她。 一个人在绝境之中突然看到希望,会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那希望。 可明华郡主身份特殊,又不能立马抽身。 所以想先确定一下,和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你回去等着吧,晚会儿我会让人把和离书送过去。” 明华郡主面色一喜,上前抓住了陆忍冬的手:“若此事能成,姑娘便是我的大恩人,大恩大德,明华必定永世不忘!” 萧霖渊来到冬至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华郡主与自家太奶拉拉扯扯的画面,他面色一沉:“住手!” 他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将明华郡主扯开。 看那蛮横粗暴的动作,显然不是会怜香惜玉的。 明华郡主没预料到他会来,更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 待到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她苦笑了一声。 看吧,她在萧霖渊这里,完全没有人权。 哪怕她贵为郡主,可身在千里之外,身在别人家的后宅里,她也只有被掣肘的份儿。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像从前无数次那般,被萧霖渊粗暴地推到地上折辱。 就在春桃满脸都是“果然如此,那陆姑娘果然就是个心怀叵测的骗子”的表情的时候。 明华郡主只觉得腰间一紧,紧接着,她身体转了个圈儿。 虽然幅度很大,可她没有受伤。 也没有丢脸。 她错愕地偏过头,就见少女明艳娇嫩的脸蛋近在咫尺。 陆忍冬都要被这个重长孙蠢死了:“萧霖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我是不是告诫过你,不论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要张嘴问一问,调查一番!玉儿被欺负、被冤枉的事情,还不足以给你敲响警钟吗?!” 萧霖渊扑了个空不说,还被太奶一脚踹飞了。 他又是错愕又是委屈:“曾……陆姑娘,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陆忍冬嗤笑:“蠢就是蠢,别给自己的愚蠢找借口。若我不想,有谁能碰我分毫?” 萧霖渊:“……” 总是忘记太奶是战力天花板的事情,他也很绝望。 一旁的明华郡主主仆已经惊呆了。 春桃深刻认识到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明华郡主在震惊之余,也终于确信,陆姑娘的确是有能力帮她和离。 她松了口气,不再看萧霖渊,对陆忍冬福了福身:“多谢,陆姑娘又帮了我一次。” 陆忍冬叹气:“应该的。” 谁让萧霖渊是她的蠢重孙呢。 明华郡主莞尔:“如此,那件事就拜托您了。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放心吧。” 明华郡主转身离开。 萧霖渊强忍着屁股的生疼,板着一张脸问道:“曾祖母,她拜托您什么事?” 意识到什么,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她该不会是,想请您帮她争宠吧?” 陆忍冬:“……” 手痒的忍不住,她一巴掌糊了过去:“你当你是什么香饽饽吗,还争宠!” “人家是来求和离书的。”她定定看着蠢重孙:“而我,答应了。” “什么?”萧霖渊神色猛然一震。 那一瞬间,心中涌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他无视了这份疼痛,装作无所谓道:“不可能!她如此处心积虑,不惜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要爬床,也要生下玉儿,怎么可能放弃镇北公府世子妃之位?” 陆忍冬翻个白眼:“你别管她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想离开,只管写下和离书就好。旁的,就不用你管了。” 萧霖渊下意识反对:“不行。” “怎么?你喜欢上她了?”陆忍冬讥笑。 第51章 自家重孙是渣男怎么办?挺急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萧霖渊犯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 一面想要白月光姚水仙,一面又对有过肌肤之亲的郡主耿耿于怀。 只不过碍于他的痴情人设,他才不肯承认对郡主动了心思,更不想承认他背叛了姚水仙纯洁的感情。 自家重孙是渣男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迎着太奶嘲讽的眼神,萧霖渊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她真的打算离开,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愿的。” “我这就回去写和离书,晚会儿给您送过来。” 陆忍冬淡淡道:“我屋里就有纸笔,现在就写。” 萧霖渊又是一怔。 陆忍冬反问:“你不是很讨厌她吗?干嘛做出这幅依依不舍的恶心做派?” 萧霖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要休掉郡主,娶姚水仙。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从前没这么做,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摆在了那里,他才不得不忍受。 何况明华郡主为了得到他手段频出,定然不会同意。 可如今,她同意了。 他心中,却很难受。 萧霖渊写好和离书的时候,思绪还有些恍惚。 下人来报,说姚水仙找他。 他突然有点不想去应约。 只是想到多年的情分,他到底还是去了。 姚水仙见他情绪不太好,问道:“阿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莫不是陆姑娘知晓你要来找我,不高兴了?” 萧霖渊摇头:“与她无关,是明华郡主。” 姚水仙松了口气。 除了明华郡主刚嫁入镇北公府的时候外,后来这几年,她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却听,萧霖渊道:“她要与我和离。” 姚水仙心中一喜,面上却是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会?难道是因为我?” 旋即摇头,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郡主向来通情达理,虽说我们之前有些误会,但已经解开了。她若要因为我而和离,怕是早就动了此念头。” 她很不经意地说道:“莫不是……应该不会,她不是这样的人!” 萧霖渊问道:“莫不是什么?” 姚水仙清冷的面庞上染上了无奈:“阿渊,你与陆姑娘走的过于近了。就连我都被迫要和你保持距离,郡主恐怕,也会介怀。” 萧霖渊沉默。 如果今日谈论的是别的女子,他说不定就真的顺着姚水仙的指引去想,然后反思自己和陆忍冬的关系,再去怀疑明华郡主善妒。 但,陆忍冬是他太奶。 而且和明华郡主的关系很不错,这是他今早才亲眼见证的。 这就导致,他如今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姚水仙的引导很不对劲。 “阿渊,怎么了?” 见萧霖渊隐隐有些不悦,姚水仙倏地握紧了拳头。 若是往常她故意引导他去怀疑明华郡主,他根本不会多想。 可此番多加上了一个陆忍冬,他就不受控制了。 那个女人,果然是她最大的对手! 她果断换了战略:“不过,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陆姑娘医术高超,治好了国公爷。郡主向来深明大义,定不会为此多想。” 萧霖渊不想听她谈论太奶。 他总觉得,姚水仙每次提起太奶的时候,都怪怪的。 他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见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离开去处理公务了。 走在路上,他偶遇一对正在街上吵架的夫妇。 那妻子是个悍妇,手里拎着刀子,冲着对面的男人比划:“你个杀千刀的负心汉,老娘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如今你有点臭钱就想休了老娘?老娘告诉你,你若真敢写休书,老娘一刀砍了你作孽的根,倒要看看谁还敢要你个不中用的太监!” 一旁的修竹道:“这女子当真彪悍,不过也是,哪个女子受得了被休?这男人也忒不地道了。” 萧霖渊只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这世间哪有女子会上赶着被休的。 说是和离,但这世道对和离的女子并不友好。 所谓和离,与被休也无甚区别。 所以,又是欲擒故纵吧? *** 并不想欲擒故纵的明华郡主已经拿到了和离书。 她珍而重之地收好,对陆忍冬深深行了一礼:“陆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到明华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脱。” 陆忍冬递给了她一张房契:“这是城中的一间宅子,以后它是你的了。若日后你想离开北城,留着也行,卖掉也罢,全由你自己处置。” 萧青玉泪眼汪汪:“娘亲,你不要玉儿了吗?” 明华郡主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沉重。 她将儿子抱在怀里:“玉儿,娘亲不是不想要你,娘亲只是和你父亲过不下去了。” 陆忍冬摸摸萧青玉的头:“即便你娘亲离开了镇北公府,她也依旧是你娘亲。若是你日后想去找她,只要带够了人手,保证自己的安全,随时都能去。” 萧青玉忍啊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但他自小便看着娘亲郁郁寡欢,看着父亲误会娘亲,看着父亲各种冷脸苛责。 奶娘说了,娘亲之所以一直病着,是因为过得不开心。 如今与父亲和离了,娘亲瞬间有了精神。 他便明白,娘亲不开心的根源,都是来自于父亲。 “那娘亲,日后不论你去哪里,都要告诉我,我不想寻不到你。” 明华郡主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点头:“好。” 要带走的东西她早就命人收拾好了,直接让人运走便可以。 离开前,明华郡主去拜别了镇北公。 镇北公对这个孙媳妇的感官很复杂。 不过,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既然娘亲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不再多置喙,只是又让人抬过来了几箱银钱珠宝。 “是我们镇北公府欠了你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明华郡主有些失神。 自古以来,女子和离都是要脱一层皮的。 她也做好了会被算计,留下嫁妆保平安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被扒一层皮,镇北公还给了她这么多补偿。 “是明华没有福气,还望祖父日后要保重身体。” 镇北公派人将明华郡主等人送到了新宅子处,一切都安置妥当,已经是晚上了。 萧青玉舍不得和娘亲分开,就暂且住到了新宅那边。 镇北公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保护,甚至还安排了暗卫。 今日正好是鹿鸣书院沐休,陆忍冬在门口送走了明华郡主,便去了点青阁蹲点。 下午时分,点青阁的掌柜终于想起了她的订单,派出小二去寻一个叫向老板的玉石商人。 “向老板么……”陆忍冬派人去盯着这个向老板。 是夜,萧霖渊回府用膳。 见属于萧青玉的位子空着,他有些不悦:“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还不来膳堂用膳?” 简直不成体统! 陆忍冬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如今正和他娘一起用膳呢。” 萧霖渊以为明华郡主是因为有了太奶的庇护而得意忘形,更生气了。 正要说什么。 陆忍冬凉凉道:“明华郡主已经离府了,我答应她,只要她想见玉儿,便随时能差人过来将玉儿带过去。” “所以,他们娘俩儿正在吃属于他们的团圆饭,日后便不劳你操心了。” 第52章 魏子安应劫,萧霖渊知错道歉 萧霖渊愣住:“她……真的走了?” “怎么?以为人家是在欲擒故纵?” 陆忍冬甩给他一记大大的白眼,冷笑:“真以为自己是镇北公府的世子,就真是什么香饽饽了?人家好歹也是堂堂郡主,金尊玉贵的,你不给人家好脸色,人家凭什么要留下来看你的臭脸?” 萧霖渊:“……” 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太奶的精神状态。 她究竟是不是镇北公府的人了? 他还想说什么,陆忍冬淡淡道:“若你想说玉儿的问题的话,更是免谈。你从未将他当成儿子,你不慈,日后便不要怪他不孝。” 萧霖渊求助地看向自家祖父,却见祖父老神在在地用着膳,好似听不到太奶这离谱的话。 他还想说什么,萧丹鸣撇撇嘴:“大哥,你就不要再说了。莫说玉儿如今还是我萧家的人,只是搬过去和大嫂住一段时间。便是他真的跟着大嫂走了,甚至是改姓,那也是你应得的。” “你胡说什么?”萧霖渊不悦。 萧丹鸣哼哼:“是我胡说还是你自己干的事情不地道,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姚水仙就是个撒谎精,之前我撞到她和魏子安一起欺负玉儿,却反咬一口,说我帮着玉儿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我告诉你,日后若你想另娶,哪怕你是娶个乞丐之女我都没有意见。但唯独姚水仙,我是绝对不会管她叫嫂子的。” 萧霖渊回到住处的时候,神情疲惫:“修竹,你说为何大家都这么不喜欢水仙?” 在他看来,姚水仙只是外表冷漠了些,但其实十分善良温柔。 至于魏子安欺负萧青玉的事情,也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而且,她并不知情。 修竹挠挠头:“世子爷,我只是个下人,不太懂这些。不过……我娘曾经告诉我,若是一个人不喜欢你,有可能是旁人的问题。但若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就要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萧霖渊面色一凝。 修竹心中一惊,赶忙闭嘴。 萧霖渊沉声道:“我相信水仙,她自小善良纯善,定是陆姑娘误会了。而祖父又向来听陆姑娘的话,是以人云亦云。” 突然,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世子爷,魏少夫人身边的珍儿来报,说安少爷出事了!” 萧霖渊赶到魏府的时候,就看到了安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魏子安。 “到底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珍儿只告诉他魏子安是被不明东西偷袭了,可她只是个下人,许多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姚水仙面色惨白,眸中还残留着几分骇然。 彼时,魏家的人都不在这里,她扑进了萧霖渊的怀里,声音颤抖:“它不是人!不是人!” 萧霖渊一头雾水:“什么不是人?水仙,到底发生何事了,你慢慢说。” 姚水仙勉强压下情绪,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还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原来,今日魏子安用完晚膳后,带着人在荷花池边下食儿。 恰好她来送银耳莲子羹,刚一靠近荷花池边,就看到了一道巨大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魏子安。 那东西的体型与成年男子差不多,昏暗中,她清楚地看到了它猩红的双眼和一张水盆般的大口。 她惊叫出声,那东西受惊后哈了一口气,然后便钻进了荷花池中。 “脸盘般,的口?”萧霖渊有些怀疑。 “是真的!”姚水仙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摇晃,焦急道:“阿渊,你要相信我。安儿便是在被哈了一口气之后,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的。” 这时,门口的姑姑来报,说魏家的人来了。 萧霖渊这才惊觉二人的姿势不妥,后退了两步。 魏家人对他的到来并不觉得惊讶,行了礼后,便说出了他们的调查结果。 他们派人排空了荷花池的水,在水底发现了许多动物的骨架。 骨架看起来都很新,有经验的人分析,那些动物都是这几日之内被吃干抹净然后扔进水中的。 最重要的是! 荷花池的底部还发现了一个水桶粗的通道! 那通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而且,无法转身也不好后退。 没人敢进去查看情况。 魏家的人走后,萧霖渊突然道:“水仙,你老实告诉我,当初那颗珠子,到底有没有丢?” 姚水仙没想到他会突然翻旧账,又是不解又是愤怒:“阿渊,安儿都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在意那颗珠子?” 她赌气地背过身:“我知道,安儿不是你的儿子,你想要为玉儿讨公道也是很正常的。我答应你,待到此事了了,我会赔给玉儿一颗价值十倍的珠子!” 萧霖渊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了家中人的态度。 太奶,祖父,老三……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姚水仙的人品有问题。 他不信。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 “你们以为那颗珠子是我要送给玉儿的,所以骗我说珠子丢在了半路。”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沉与失望。 “事实上,你们只是不想让我对玉儿好罢了。” 他很失望,也很迷茫。 姚水仙心中一惊,转过身便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阴沉脸色。 她慌忙开口,想要狡辩。 萧霖渊没让她说话,冷冷道:“那颗珠子真的是要送给我祖父的,并非是我为了拿回珠子而故意撒谎。” 他沉默一瞬,语气沉重:“那颗珠子开过光,在我祖父手中拥有趋吉避凶之功效。但,若是被旁人得到……” 他想到了太奶的话。 当时听着只觉得荒谬。 如今却觉得,荒谬的是他自己。 “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灾祸。”他看向床上的魏子安:“而他如今,正是应了这份灾。” 姚水仙蓦地睁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阿渊,你是说安儿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颗珠子?” 萧霖渊冷冷道:“这件事我管不了,你若是想救他,便去求陆姑娘吧。” 他转身离去。 虽心中还有些不忍,可他明白,这事儿他管不了。 回到府中,他在鹅卵石小路上站了许久,最终抬脚来到冬至阁外。 突然,他撩起衣袍下摆,双膝重重跪下。 “不肖子孙萧霖渊,特来请罪。曾祖母,我错了。” 第53章 骂我可以,骂她不行 陆忍冬正准备修炼。 听到动静,赤着脚来到院外。 一袭青色长裙在夜风之中轻舞飞扬,墨色长发宛若缥缈的瀑布垂直而下。 飘飘欲仙。 萧霖渊的目光落在她光洁如玉的脚上,别开了视线。 陆忍冬淡淡道:“若你想求情,我会立刻将你打包扔出北境。” 她自然知晓了他的来意。 辟邪珠有异动时她便察觉到了,只是没有插手而已。 做错了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萧霖渊心头泛起了苦涩,摇头道:“临渊不敢,我只是单纯地知道错了。” 他眸中难掩落寞:“我只是没想到,曾经那么纯洁善良的她,会变成如今这幅满口谎言的模样。” “我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若她来,曾祖母想救便救,不想救……” 他闭了闭眼。 良久,沉声道:“我会准备最好的棺椁。” 陆忍冬自然不会救一个屡次陷害自己的玄孙的人。 只是,那蛇妖却必须要除掉。 它是吃了她的辟邪珠才开出灵智的,而且生出的是恶灵,继续放纵下去,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身形一动,陆忍冬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蛇妖不过刚开出灵智,虽然实力和体型都在辟邪珠的灵气滋养下有了质的飞跃,但陆忍冬想要除掉它,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罢了。 半个时辰后,她回到了冬至阁。 甚至没有人发现她曾经离开过。 第二日。 陆忍冬刚睁开眼睛,管家便来禀报,说姚水仙求见。 “不见。” 陆忍冬眼皮都没有掀。 管家来到姚水仙面前,神情抱歉,态度坚决:“魏少夫人,您请回吧,陆姑娘正忙着呢,没空间你。” 陆忍冬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毕竟这府中的人,在明知道她不喜欢姚水仙的前提下,是不可能再让那女人出现在她眼前的。 就连萧霖渊,也不敢。 可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听到了隔壁院子传出的动静。 是姚水仙的声音。 她心念一动,抬脚走了过去。 云顶阁里。 姚水仙声音哽咽:“国公爷,求求您,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帮我这一回吧!安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啊!” “我知晓陆姑娘是您的救命恩人,您不好命令她做事。我不会让您为难,只要您帮我见到她,我自己去求她!” “我欠你祖父一条命,所以在你祖父去世前答应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镇北公看着眼前的小辈,只觉得不过短短几日罢了,她却变得如此陌生。 “但,这是我与你的事情,和陆姑娘无关。你也说了,她救了我的命,我不会恩将仇报。” “她已经明确说过,不会管这件事,我便不会忤逆她的意愿。” 他叹息:“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日后若你遇到需要国公府出力的事情,我绝不推脱。” “但,为难她,不可以。” 姚水仙普通一声跪下:“国公爷,为人父母者,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而无动于衷?求求您,帮帮我吧!” 镇北公摆摆手。 立时便有下人上前,要将姚水仙请出去。 “等一下。” 陆忍冬迈进了院子。 镇北公赶忙迎了上来:“您怎么来了?” 陆忍冬淡淡道:“你欠她祖父一条命,这因果无论如何都是要还清的。” 镇北公有些迟疑:“可是……” 他不想让娘亲为难。 “无妨。” 陆忍冬看向姚水仙:“你们会遭逢此难,皆是因为你们心思不纯又愚蠢贪婪所致,我原本不想理会。” “但既然他欠了你祖父因果,那我便将因果了结到你儿子身上。从今往后,你姚水仙和他萧祁镇再无关系,听懂了吗?” 姚水仙蓦地握紧了拳头。 她这些年之所以能在魏府过得逍遥自在,皆是因为镇北公府这棵大树。 让她放弃,无异于是要捥了她的心。 可,她又不能放弃儿子。 良久,她闭上了眼睛,艰难道:“好,我答应你。” 只要她继续稳住萧霖渊,镇北公府迟早是她和她儿子的。 这救命之恩,放弃也就放弃了。 “将你儿子带过来吧。”陆忍冬淡淡道:“别忘了带两个你信得过的大夫。” 魏府距离镇北公府不算远,不多时,魏子安就被带了过来。 魏子安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吸入了蛇妖吐出的妖气。 这妖气,寻常大夫无法处理,但陆忍冬连蛇妖都不放在眼里,这妖气就更是难不住她。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妖气便清理成功。 陆忍冬对姚水仙带来的大夫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给他把把脉吧。” 两个大夫闻言面面相觑着,姚水仙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在他们眼中,陆忍冬就只是用指尖在魏子安身上胡乱点来点去罢了。 根本看不出任何治病救人的方式。 但碍于这是在镇北公府,镇北公又对陆忍冬全然支持,姚水仙只能压下不悦与怀疑。 反正那两个大夫是她的人,若是所谓的“救治”没有效果,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而,当两个大夫先后给魏子安把脉之后,却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魏子安已经好了! 虽然他还有点儿虚弱,不过那是人在受伤之后的正常现象。 他的生命已然没有危险。 不多时,魏子安醒了过来:“娘亲……” 突然,他看到了陆忍冬,迷茫的眼神立马布满了厌恶:“你这个坏女人,怎么会在我家?给我滚出去!” 姚水仙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只能补救地捂住魏子安的嘴:“国公爷,安儿他大病初愈,脑子还不清醒,请您见谅……” “见谅不了一点!”镇北公气的吹胡子瞪眼:“人也醒了,你们立刻马上滚出去吧,日后也别来了。” 他当着姚水仙的面吩咐管家,若是魏家的人再上门,就直接拒绝。 姚水仙面色一白。 镇北公不但不让她上门了,就连魏家的人都拒了! 若是被魏家知晓,她还如何生存? 她满目绝望。 镇北公好狠。 看似没有计较,却于无声处将她推入了深渊。 被赶出去之前,她不甘心地问道:“管家,世子爷去了哪里?” 管家冷冷道:“魏少夫人,我家世子爷日理万机,无暇理会那些不重要的人。” “您若不想失了体面,便快快离去吧,要是等我们动手的话,可就难看了。” 姚水仙身形晃了晃。 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离去。 第54章 他看上去好可怜啊 陆忍冬没将这插曲放在心上。 她看着好大儿愧疚的表情,轻轻抚摸着他长出了黑丝的头发,淡淡道:“你不必自责,我并未吃亏,相反,将这段因果了结之后,你的修仙之途才会通常顺遂。你过的越好,我便越安心,方能走的更远,懂吗?” 镇北公似懂非懂:“这世间当真有因果吗?” “自然是有的。” 陆忍冬道:“世间因果循环,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即便活着的时候无法了结,死了也会得到相应的果报。” “若是特别大的因,甚至需要几生几世才能结清。” 今日是学院一月一度的考核的日子。 考核的内容分为默写,属对,策问,算学,外加各自选修的专业技能。 所谓默写,便是随机抽查所学过的文章默写下来。 属对,顾名思义,便是对对子。 策问一篇。 算术题目两道。 最终的考核成绩综合评定后可以分为四个等级,优等,中等,劣等,不通。 优等生可以得到笔墨纸砚等昂贵的学习资源作为奖励,还可代师批改蒙童作业。 中等需重默错漏处三遍。 劣等的学子,会被罚站在讲堂外听讲三日。 而不通的学子,会被打手心,罚抄,还要承担学院的洒扫工作。 除此外,本次的月考还增加了一项附加惩罚——成绩最差的,会被劝退。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 一大早,德育班便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不管能不能记住,但临阵磨枪,万一能变得又快又光呢? 万一恰好考的就是他们背诵过的内容呢? “大小姐,我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萧丹鸣从未对自己如此有自信过。 自打吃了那颗药丸之后,他不但记忆力一流,就连理解能力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以前夫子讲的那些道理他觉得晦涩难懂,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 而如今,不但是夫子讲的道理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记住、理解,就连自己看书的时候,一些浅显的道理他自己也能看懂。 不懂的,不管是问夫子还是问陆忍冬,都能叫他茅塞顿开。 就连射箭,也不需要再靠着肌肉记忆来瞄准靶心,而是能够靠着自己的理解与感悟,轻易射中十环! 考试共考三天。 第一天默写和属对,第二天写策论和考算学。 第三天,考各自选修的课程。 为了防止作弊,考场是重新布置过的,而且会交换考场,还会打散顺序。 陆忍冬被安排到了和陆淮安、顾朝年同一个考场。 再次看到陆忍冬,顾朝年的神情有些激动。 自从火场少女的身份暴露后,陆忍冬就像是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顾朝年好几次派人查清楚了她的具体位置,想要过去蹲人。 可每当他赶到,人都已经离开了。 按理说两人都在学院里,想要堵人还是很容易的。 但就是那么诡异,每次课后他想要去堵人的时候,陆忍冬都不在德育班。 顾朝年自然明白她是在躲着自己,但又不想放弃靠近火场少女的机会,于是某一次还没下课的时候,他破天荒地举起了手撒谎,说肚子疼想去茅房。 他至今都忘不了夫子在错愕之后愤怒的表情,也忘不了青云班众人如同见鬼般的神色。 但,除了这样做之外,他没有任何能够接近陆忍冬的办法。 他强忍着羞臊,不敢去看夫子与相熟的同窗们异样的表情,更是无视了陆淮安投来的视线,先是直奔茅房的方向而去。 而后掐着时间,赶在下课的钟声敲响之前来到了德育班门口。 本以为这次定然万无一失。 不料,陆忍冬竟然直接跳窗走了。 那次,向来孤高冷傲的顾大公子轻轻地碎了。 如今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接近陆忍冬,他自然欢喜不已。 “冬儿……”他欣喜地看着她,想要用儿时的称谓唤起他们的情意。 陆忍冬头双臂环胸,表情冷漠:“明年就要科考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因为缺胳膊短腿儿而无法进场吧?” 顾朝年表情受伤:“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只和人说话。” 陆忍冬蓦地掰折了手中的毛笔:“我不想在学院里闹事,但若你再纠缠于我,我也不介意打断你的狗腿。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的话,你只管再啰嗦一句试试。” 若非为了个渣男不值得破坏相公和好大儿辛苦维系的声誉,她早就动手了。 顾朝年看出了她眸底的厌恶。 是那般的真实,不似作假。 也丝毫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 他身形晃了晃,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余敏敏也被分在了这个考场,看着顾朝年落寞破碎的模样,她有些不忍心:“忍冬,他看上去好可怜啊。” 陆忍冬看着少女清澈的眸底坦然的担忧,知晓对方并没有特殊的意思,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过是个惯会伪装深情的怂蛋渣男?” 余敏敏有些不解。 陆忍冬活了将近百岁,看过了太多的痴男怨女。 她太清楚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爱情、对于男人的滤镜有多深。 她认真看着余敏敏:“他故意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可是当触及到了核心的利益时,却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人,空有皮囊却虚伪至极。今日他能为了利益放弃主动道歉和求和,他日便能为了利益牺牲掉你。” 余敏敏若有所思。 陆忍冬又添了一把火:“今日可是鹿鸣书院一月一度的重要考核,而我又是从乡下来的,刚入学不久。除了你们之外,在其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粗鄙之人,说不定连《论语》都背不过。” “这次的考核,还关系到了是否会被退学的问题。” “但凡他真的有心,在明知道我厌恶他、不想搭理他的前提下,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他都应该等到考核结束之后再来找我。” 余敏敏明白了:“可是他明知道他来找你会让你情绪波动,有可能会导致考试失利,他还是来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利益,只在乎他自己!” 她眸光一定,看向顾朝年的目光顿时就充满了嫌恶:“渣男!” 陆忍冬点点头。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