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王妃忙种田:荒年全家满仓肉》 第一章 饿殍力士,系统天降 饿。 五脏六腑仿佛被拧紧、榨干,胃贴着脊梁痉挛,火烧一样疼。 沈薇薇是被这剧痛拽进这具身体的。 意识尚未清醒,一股混杂霉味、尘土与衰败的气息先冲入鼻腔。她费力睁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茅草屋顶漏下灰光,蛛网在角落摇晃,土墙裂着大口子,冷风嗖嗖灌入。家徒四壁,唯有一口破瓦缸摆在墙角。 旁边传来窸窣响动。 门槛边,两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脑袋显得奇大的孩子蜷缩着,正机械地咀嚼干硬的草茎。小脸污浊,眼神空洞得骇人。 那是……这身体的儿女? 记忆碎片猛地扎入脑海:逃荒、病死的公婆、典当殆尽的家当,还有那个躺在破木板上一动不动的…… 她望向土炕另一侧。 一个男人躺在那儿,身上盖着块脏得辨不出颜色的布。脸颊深陷,面色青白,嘴唇干裂泛紫,胸膛几乎不见起伏,只剩一口气吊着。 恐慌与绝望如冰水淹没了她。这不是梦,她穿到了一个古代灾年,成了快饿死的农妇,拖着濒死的儿女和弥留的丈夫。 怎么办?外面饥荒连年,树皮剥尽,草根挖绝,去哪找吃的? 绝望扼住喉咙,窒息感袭来。就在她眼前发黑、即将被现实压垮时——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超级农业振兴系统绑定成功!】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优质杂交水稻种(抗旱抗倒伏型)x1袋(10kg),万能有机肥x1小包(500g),启动积分:10点。】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沈薇薇猛地僵住。 饿出幻觉了? 可她清晰“看”到一个简陋的虚拟界面悬浮在意识中,格子里放着两样图标,旁有数字10。 不是幻觉! 狂喜冲散绝望。系统!有救了! 杂交水稻!袁爷爷的救命稻种! 她连滚带爬扑到破瓦缸前,缸底只剩一层刮不起的糠皮。她颤抖着集中意念。 “取出来!水稻种!” 微光一闪,一袋沉甸甸、金灿灿的饱满稻谷凭空出现在缸底,散发淡淡谷香。 几乎同时,破门外传来嚣张的脚步声和粗哑叫嚷。 “沈氏!死绝没?没死滚出来!里正老爷催例粮了!拖了三个月,一粒米没见!” 破木板门被“哐当”踹开,几个短打凶悍汉子闯进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酒糟鼻,村里王恶霸的狗腿子,姓赵。 赵狗腿嫌恶地扫视空荡的屋子,目光掠过吓得缩墙角的两个孩子,最后落在刚站起的沈薇薇身上。 “哟,还没死?命真硬!”他嗤笑,见沈薇薇手里似抓着东西,眯眼道,“藏了什么?交出来抵粮!” 他两步上前,粗暴地伸手要推沈薇薇。 若是从前,原主怕已摔倒。但此刻,沈薇薇只觉一股燥热涌遍全身,面对侵犯,她想也没想,反手一搡—— “哎呦!” 赵狗腿竟被推得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满脸惊愕。 沈薇薇也愣住,看着自己的手。这身体……力气极大? 赵狗腿恼羞成怒,爬起来骂骂咧咧:“好你个沈氏!还敢动手?”挥拳冲来。 沈薇薇心一紧,身体却更快,侧身躲过,抓住他手腕一扭—— “咔嚓!”轻微脆响。 “啊——我的手!”赵狗腿惨叫,胳膊耷拉成怪异角度,脱臼了。 所有人惊呆,包括沈薇薇自己。她看着对方扭曲的脸,又看看自己没费力的手,确信——这身体力大无穷! 赵狗腿冷汗直冒,惊怒交加瞪着她,像见鬼。这瘦得吹倒的婆娘,哪来这般力气? 沈薇薇压下震惊,上前一步挡在缸前,扫视其他畏缩的狗腿子,拔高声音豁出去道:“滚!谁再动我家东西,我就掰断谁的胳膊!不信试试!” 她一边说,一边心惊——方才炕上男人瞥来一眼……那绝不像垂死农夫的眼神。 赵狗腿被她的气势和怪力震慑,又被那病鬼盯得发毛,再看她豁出去的架势,心里嘀咕。他狐疑地瞟向瓦缸,那稻谷极好,可谢家穷得响叮当,哪来的?别是……别是病鬼快死了招来脏东西,连婆娘也邪门了? 乡下人迷信,这念头一起,赵狗腿顿觉屋中阴风阵阵。他强撑场面,扶着脱臼的胳膊,色厉内荏骂几句:“嚎什么丧!晦气!再宽限两日!交不上粮,就拿你这破屋和崽子抵债!” 说完竟不敢多留,带人搀着惨叫的赵狗腿退出去,破门板被摔得山响。 破屋重归死寂,只剩沈薇薇剧烈的心跳和孩子压抑的抽泣。 她瘫软在地,冷汗湿透衣衫,后怕得发抖。差一点……就完了。 她喘息着,望向土炕。 男人不知何时又闭上眼,仿佛那慑人一眼只是错觉。他安静躺着,呼吸微弱,依旧油尽灯枯。 沈薇薇盯着他苍白瘦削的侧脸,心脏狂跳,一个荒谬惊悚的念头钻进脑海—— 她这“病弱”夫君,刚才……真的只是回光返照? 破屋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孩子因饥饿低声啜泣。 沈薇薇坐在地上,寒意从土里渗入单薄衣衫。她甩开对病榻夫君的疑虑,也暂压对自身怪力的惊讶。 眼下最要紧的,是活命! 她猛地起身扑向瓦缸。那袋金灿灿的稻种静静躺着,如同希望的曙光。 "系统,"她急切询问,"这种子能直接吃吗?" 【叮——建议脱壳后食用,直接吞咽可能伤胃。】 脱壳...... 沈薇薇环顾家徒四室的屋子,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目光扫过墙角被孩子啃过的草茎,忽然灵光一现——既然力气大,何不自己碾米? 她小心确认门外无人,这才掩上门。走到灶台边,拿起那个豁口的破陶罐,又到院里寻来半块青石砖。 清洗干净后,她抓了把稻谷放在石砖上,握紧陶罐。 稍一用力—— "咔嚓!"陶罐底部应声而裂,稻谷被碾得粉碎。 沈薇薇:"......"这身力气还真不好控制。 两个孩子被声响惊动,茫然望来。 她定定神,再次尝试。这次小心控制力道,用陶罐边缘慢慢碾压。 吱嘎作响中,米香渐渐飘散。大点的孩子懂事地捂住妹妹的嘴,两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 不多时,竟真碾出一小捧糙米。虽然碎粒颇多,但确是能吃的米! 希望顿时涌上心头。她将米倒入破碗,加水生火。微弱的米香飘散开来,两个孩子立刻凑到灶边,眼巴巴地望着。 "再等等,很快就能吃了。"沈薇薇柔声安抚,小心搅动粥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响动。 她动作一顿,缓缓回头。 土炕上,本该昏迷的男人竟半撑起身子!破布滑落,露出瘦削的胸膛。他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木刺,正稳稳指向她的咽喉! 昏暗光线下,他面色苍白如纸,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满是警惕与审视。 四目相对,屋内只剩柴火噼啪声和粥水咕嘟声。 男人声音沙哑却冰冷:"你......究竟是谁?" 第二章 力垦荒土,夜客惊魂 锋利的木刺离她的喉咙只有一寸。 冰冷的杀意混杂着病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沈薇薇心跳骤停,全身力量瞬间奔涌——她感觉自己随手就能把这个虚弱的男人掀飞。 但理智拉住了她。不能暴露实力,这人绝不简单。 她强迫自己放松,迎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声音发颤:"我……我是沈氏……你的妻……" "妻?"男人嘴角微扬,似嘲似痛,"你为何不敢看我?这些东西……"他扫过她身后的米粥和谷壳,眼中疑色更浓,"哪来的?还有你的力气……" "我藏的……最后一点种子……"她随口扯谎继续编,声音带着哭腔,"孩子们快饿死了,我没办法……"她刻意忽略力气的问题,目光祈求地望向吓坏的孩子们。 男人的视线掠过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握刺的手微微一顿。冰冷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被警惕覆盖。 这时粥煮开了,米香弥漫。 男人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沈薇薇看准时机,突然伸手——速度快得带起微风! 男人瞳孔一缩,木刺前递! 但她目标不是他,她的手闪电般探向滚烫的碗边! "做什么!"男人低喝,声音带着惊疑。 沈薇薇痛呼一声(刻意收敛力气让手指真实烫红)。她忍痛用衣襟裹手端起碗,当着男人的面大大喝了一口! 滚烫粗糙的粥水划过喉咙,她强忍着咽下,没有显露任何异常。 "你看……没毒……就是给孩子……和你吊命用的……"她声音发抖却坚定。 时间仿佛静止。 男人的目光在她烫红的手指、坦然的眼神和稀薄的粥间移动。握刺的手渐渐垂落。 最终,他耗尽力气般跌回炕上,木刺脱手落下。他闭眼剧烈咳嗽,额头渗出冷汗,仿佛刚才的对峙抽空了他。 杀意暂消,只剩濒死的疲惫。 沈薇薇端着碗的手稳得出奇(小心控制不捏碎碗),后背早已湿透。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心仍在狂跳。 他信了吗?或许只是无力追究。 "娘……"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呼唤惊醒了她。 沈薇薇回神,赶紧将粥端给孩子。她用手捞出熟米粒,小心喂进孩子嘴里。 两个孩子像饿极的小兽,急切吞咽着带糊味的米粒,眼里终于有了光。 看着孩子吞咽的模样,沈薇薇鼻尖发酸。自己小心喝了口米汤,温暖液体暂时压下饥饿。 她刮净碗底喂给儿子。 破屋里只剩孩子细微的吞咽声。 沈薇薇目光再次投向炕上的男人。他依旧闭眼不动,仿佛刚才的凶狠只是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而这身不受控制的巨力,在这疑云密布的困局中,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夜深风急,破屋如墓。 两个孩子吃了点米粥,蜷在灶边余温处沉沉睡去,小的还不时因饥饿抽噎。 沈薇薇毫无睡意。她靠墙坐着,目光不时警醒地扫向土炕。体内奔涌的巨力让她在虚弱中感到一丝踏实。 必须尽快获得更多食物。 "系统,"她默念,"有什么能直接吃的?" 【叮——触发紧急任务:开垦】 【要求:开垦一平方米荒地】 【奖励:基础生存包(含即食谷物、灵泉稀释液)】 【时限:12时辰】 开垦?就现在! 她悄声起身,摸到院中。借着月光找到石片和粗树枝,来到屋后荒地。 夜风刺骨,她裹紧破衣,看向这片坚硬板结的废土。 若是从前,只能望而兴叹。但现在—— 她双手握紧树枝,猛地发力下戳! "噗!"树枝轻易没入硬土,直至没柄! 这力气,开荒正好! 她大喜过望,扔掉石片,双手并用。或撬或刨,那双本该纤细的手此刻如同铁耙,每次都能带起大块土块。碎石土坷垃在她指间轻易粉碎。 效率惊人! 【叮——隐藏属性''勤勉''激活】 【奖励:万能有机肥试用装x1(10g)】 还有隐藏奖励?她立刻将肥料混入翻开的泥土。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土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软黝黑,焕发生机! 她继续奋力开挖。月光下,瘦弱身影以近乎狂暴的速度,在死寂荒地上硬生生辟出沃土! 不到半个时辰,一平方米松软黑土地已然成型,与周围环境形成荒谬对比。 【叮——开垦任务完成】 【奖励已发放】 成功了!她迫不及待打开系统空间。 【基础生存包:糙米饼x3,饮用水500ml,灵泉稀释液100ml】 她取出一块米饼狼吞虎咽,干硬口感此刻胜过珍馐!她强忍食欲只吃一块,小心包好剩余,又拿起灵泉稀释液。 拔开木塞,清新气息逸散。小心抿了一口—— 清凉甘甜的液体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疲惫瞬间扫空,手上擦伤传来麻痒迅速愈合!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这灵泉果然神奇! 她看向破屋。那个男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赌一把! 她握紧米饼和陶瓶回到屋内。两个孩子仍在沉睡,炕上男人无声无息。 她蘸取灵泉水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 微凉液体触及皮肤,他的唇瓣轻微颤动。 又小心滴入几滴。 喉结艰难滚动,无意识地汲取。 喂了约三分之一停下。呼吸似乎有力了些,死灰色稍褪,但依旧昏迷。 她稍松口气,藏好陶瓶,靠炕沿休息。 就在闭目瞬间—— 【叮——系统警示:高强度生命体靠近!正东十五丈!速度极快!】 沈薇薇猛地睁眼! 如猎豹般弹起,瞬间扑到墙缝处屏息窥视。 月色下,一道黑影如鬼魅掠过!眨眼落在篱笆外,目光锐利扫过破屋和屋后新垦的黑土! 黑衣人身形一顿,眼中闪过惊疑,毫不犹豫翻过篱笆直扑破屋! 沈薇薇心脏狂跳!来不及多想!扑到炕边胡乱盖好男人,自己蜷缩阴影中全力收敛气息。肌肉紧绷如蓄势猛兽,随时准备暴起! 呼——微风掠过。 屋里多了一道冰冷视线。 那视线扫过孩子,扫过假寐的沈薇薇,最终久久定格土炕。 她能感觉到视线中的审视、评估和杀意。握紧拳头,骨节发白,体内巨力奔腾几乎压制不住。 令人窒息的几息过去。 寒风再动。压迫感消失。 又等了许久,她才缓缓睁眼。 屋里空无一人。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冰雪气息,和系统黯淡的【警示】标识,证明并非幻觉。 她缓缓看向炕上男人。 黑衣人因他而来?他究竟是谁?这身力气和新垦的土地,是否已引起不该有的注意? 这破屋,再也无法平静了。 第三章 灵泉续命,神力初显 破屋内死寂如渊。 沈薇薇端着剩下的米饼和灵泉瓶,脚步轻缓却沉稳。体内奔涌的力量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底气。她藏好饼子,只拿着陶瓶靠近土炕。 越近,那股混合病气与衰败的味道越浓。男人面色青白,唇裂渗血,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看起来随时会断气。 沈薇薇为难,救或不救? 宿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男子的信息,只知道他的名字是谢无咎。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孩子们的父亲,她若不救岂不是让孩子们没了爹? 善良的本性让沈薇薇很快做出了选择,她蹲下身,拔开陶瓶的木塞,清灵气息逸散。 她指尖蘸取灵泉水,轻柔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微凉液体触及,他干裂的唇瓣轻微颤动。 有反应! 沈薇薇屏息,又蘸取少许,小心撬开牙关。这次力量控制得更为精细,指尖稳如磐石,精准涂抹在牙龈舌面。 喉结艰难滚动,发出细微"咕噜"声。 她将瓶口倾斜,对准唇缝一滴一滴缓慢注入。整个过程没有一滴浪费。 清凉液体滑入,昏睡中的身体本能放松一丝,紧蹙的眉头仿佛舒展一毫。 喂了约三分之一,她果断停下。呼吸似乎有力了些,死灰色稍褪,但依旧深度昏迷。 沈薇薇稍松口气,塞好陶瓶藏入怀中。这灵泉和她的力气,是现在最大的依仗。 她靠炕沿闭目养神。身体精力充沛,精神仍需休息。 就在意识放松的刹那—— 【叮——系统警示:高强度生命体靠近!正东十丈!速度极快!】 警告比上次更急更近! 沈薇薇猛地睁眼,眼中锐光毕露!力量瞬间涌动! 她如母豹般弹起,这次没有完全隐藏!扑到炕边一把盖好男人,动作迅捷有力。随即旋身背靠土炕,面对房门方向,双膝微屈摆出攻守兼备的姿态!目光如电紧盯门窗! 几乎在她摆好姿态的瞬间—— 呼——一道融于夜风的轻响掠过。 破门未动。 但屋里,那道冰冷的视线再次出现! 视线先扫过灶边孩子,随即猛地定格在背靠土炕、姿态戒备的沈薇薇身上! 四目相对! 沈薇薇虽看不见来人,却能清晰感觉到暗处视线中的惊愕、探究和陡然升起的警惕!对方显然注意到了她瘦弱身躯中隐含的爆发力! 空气压力骤增! 沈薇薇全身肌肉紧绷,力贯四肢,随时准备暴起。血液奔流的声音清晰可闻,不是因恐惧,而是极度专注的临战状态!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三息,充满难以置信的评估。才缓缓移向炕上被覆盖的身影,意味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时间缓慢煎熬。 沈薇薇能感觉到视线在炕上停留很久,似在确认什么。 最终,冰冷压迫感如潮水骤退。 又过许久,沈薇薇才缓缓放松身体,但目光依旧锐利扫视。 屋里空无一人。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冷冽如冰雪的陌生气息,和微弱金属摩擦感。 【警示】再次黯淡。 不是幻觉。 沈薇薇缓缓吐气,后背微汗,是因高度戒备的消耗。 她转身,目光深沉地看向炕上依旧"昏迷"的男人。 这次,对方绝对发现了她的异常。她那不同于农妇的反应和姿态,必定引起了极大注意。 黑衣人是他的人?来确认生死?还是……敌人? 这身不受控制的巨力,在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中,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风雨欲来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 沈薇薇几乎一夜未眠。她悄声起身,将糙米饼混合灵泉水揉软,喂给睡梦中的孩子。看着他们无意识吞咽的模样,心中稍安。 又走到炕边,给谢无咎喂了几滴灵泉水。他的脸色似乎又好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些。 来到屋后,那一平方米新垦的黑土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像块希望的补丁。她取出稻种准备浸种催芽。 正当她专注忙碌时,院外传来比昨日更嚣张的叫骂。 “沈氏!滚出来!昨天敢伤赵爷,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以钱狗腿为首,昨日那帮人又来了,还多了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赵狗腿吊着胳膊,眼神怨毒,走在最后。 破门再次被踹开,恶徒涌进狭小的屋子。 “臭婆娘!看你今天还怎么嚣张!”钱狗腿一眼发现泡着稻种的瓦盆,“果然还有好东西!”伸手就要抢。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沈薇薇眼神一冷。本想息事宁人,这些人却不给活路! 就在钱狗腿即将碰到瓦盆的瞬间,沈薇薇动了! 她跨前一步,右手闪电般抓住对方手腕!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 “嗷——!”钱狗腿惨叫骤起,手腕弯成诡异角度。 所有人都愣住了。 “妖……妖妇!她力气邪门!”赵狗腿惊恐后退。 “一起上!”打手头目厉喝,挥棍扑来。 狭小空间内,棍棒带风,恶徒狰狞。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体内力量奔涌。将瓦盆往后一推,不退反进! 左手一抬,硬格挥来的木棍! “砰!”木棍应声而断!打手虎口震裂,目瞪口呆! 右拳顺势挥出,轻飘飘一拳砸在另一打手胸膛。 “啊!”那人如遭重锤,倒飞出去撞倒同伙。 她如虎入羊群,动作毫无章法却力大无穷。每次出手必有一人筋断骨折,惨叫倒地! 不过几个呼吸,除了吓瘫的钱、赵二人,其余打手全躺地呻吟,失去战力。 沈薇薇站在狼藉中微喘,身上沾尘,目光冰冷如霜。扫过地上众人,最后落在两个狗腿子身上。 “滚。”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钱狗腿和赵狗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也顾不上同伴,哭爹喊娘地逃了出去,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沈薇薇走到门口,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眉头紧锁。 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她转身,开始面无表情地将那些被打倒的打手,一个一个拎起来,像扔垃圾一样丢出院子。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屋里,看着吓坏了的孩子和依旧“昏迷”的夫君,心情沉重。 而土炕上,谢无咎的眼睫,在她转身去扔人时,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第四章 播撒希望,暗夜私语 破屋内外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孩子后怕的抽泣和地上零星血迹证明着方才的冲突。 沈薇薇望着恶徒逃窜的方向,眉头紧锁。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麻烦只是被暴力暂时压下,王恶霸绝不会罢休。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些乌合之众了。 她这身骇人力气,再也瞒不住了。"谢家媳妇是力大无穷的妖妇"的流言,很快就会传遍全村。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清理现场。面无表情地将那些骨断筋折的打手一个个拖起,如同拎小鸡般轻松丢到院外路边,任其自生自灭。整个过程沉默高效,若被人看去,只怕更要坐实"妖妇"之名。 清理完毕,她回屋打水洗净血迹,安抚受惊的孩子,喂他们吃完最后一点饼屑。 做完这些,她才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靠在墙边,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土炕。 谢无咎依旧安静躺着,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呼吸似乎比昨夜更平稳,灵泉效果持续发挥着。 但沈薇薇无法平静。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惨叫声、哭喊声、撞击声……他真的毫无所觉?一个垂死之人,能屏蔽外界到这种程度? 还是说……他其实醒着?在冷眼旁观? 这个念头让她后背发凉。仔细回想混战时的细节,似乎有一瞬间,她感觉到炕方向有一道极其短暂的冰冷视线扫过战场。当时无暇细究,现在想来,或许并非错觉。 如果他醒着,目睹她以非人力量横扫众打手,会怎么想?昨夜因米粥可能减少的疑心,此刻恐怕已呈滔天之势。 她缓缓走到炕边,假意替他掖被角,实则仔细观察。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干裂减轻。手指微蜷,指甲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新鲜泥土痕迹——是她昨夜开垦时沾上的?还是……他自己动过? 心跳漏了一拍。 沈薇薇不动声色退开,心中惊涛骇浪。 这个男人绝对不像表现的那样毫无意识。他可能在伪装,在观察,在评估。 而她,似乎已经在他审视下暴露了太多异常:系统、神力、与饥荒年代格格不入的冷静决断…… 在他眼里,她早不是简单农妇了。 强烈危机感攫住了她。仿佛行走在细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而钢丝另一端握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手中。 必须更小心,更谨慎。同时要更快强大起来,无论是通过系统,还是更好地掌控隐藏这身力量。 她看向屋后新垦的土地和浸泡的稻种。 希望,就在那里。 而土炕上,在她转身照看稻种后,谢无咎浓密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冰冷玩味的弧度。 沈薇薇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屋后那片新开垦的土地上。 希望必须尽快生根发芽。 她走到浸泡稻种的破瓦盆前,仔细观察。在灵泉水(她偷偷加了几滴)的滋养下,短短时间,一些稻种的胚根已经微微凸出,露出了细小的白点,生机勃勃。 时机正好。 她深吸一口气,挽起破烂的衣袖,开始播种。没有先进的工具,她便用手代替。她极力控制着力度,小心翼翼地在松软的黑土地上挖出浅沟,然后将催好芽的稻种一粒粒点播进去,再轻柔地覆上一层薄土。 整个过程,她做得专注而虔诚。那双能轻易掰断人手腕、掀翻壮汉的手,此刻对待脆弱的稻种时,却轻柔得如同呵护珍宝。阳光洒在她汗湿的额角和专注的侧脸上,竟有一种奇异而和谐的力量感。 播种完毕,她又取来少许干净的饮用水(同样混入极少量灵泉稀释液),细细地浇灌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腰,看着那一小片承载着全家乃至未来希望的土地,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就是等待和照料了。 【叮——新手任务二:播种已完成。】【奖励:劣质锄头x1(可升级),积分+10。】 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木柄都有些开裂的锄头出现在系统空间。虽然劣质,但总比徒手强。沈薇薇稍微满意了些。 她回到屋里,开始琢磨如何更好地掌控这身巨力。她拿起一些轻重不一的物件反复尝试,从一根枯草到那块用来碾米的石砖,细心体会着力道输出的细微差别,努力做到收放自如,避免再发生捏碎陶罐的乌龙。 时间在她专注的练习和照料孩子中悄然流逝。期间,她敏锐地注意到,谢无咎的“昏迷”似乎更深沉了,连她偶尔靠近试探时的细微呼吸变化都几乎消失,伪装得愈发天衣无缝。 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也愈发警惕。 夜幕再次降临。 喂饱孩子,又给谢无咎喂了几滴灵泉水后,极度疲惫的沈薇薇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冰凉的土墙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没有完全睡死,保留着一丝警醒。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的风声和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低不可闻的窸窣声,将沈薇薇从浅眠中惊醒。 她没有立刻睁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全身的感官却瞬间提升到极致。 那声音……来自土炕! 像是极轻的布料摩擦声,又像是压抑到极致的、极其缓慢的呼吸调整。 他果然醒了!或者说,从未真正昏迷! 沈薇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努力控制着心跳和呼吸,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紧接着,一声极低极低的、气若游丝般的叹息传入她耳中,那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若有所思的意味。 然后,是一个几乎如同气流般微弱、却字字清晰的低语: “力能扛鼎……妙手回春……沈薇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沈薇薇的脊背,却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她力气巨大,甚至可能猜到了她懂医术(灵泉的效果)!而且,他在怀疑她的来历! 黑暗中,沈薇薇紧闭双眼,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 这场无声的较量,从她穿越而来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开始了。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露出了太多的马脚。 夜,更深了。破屋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充满了无声的试探和汹涌的暗流...... 第五章 里正登门,祸水东引 一夜无眠。 沈薇薇维持假寐,直至天光微亮才睁眼。身体因长久警惕而僵硬,精神却异常清醒。 炕上的谢无咎依旧保持着那副亘古不变的“昏迷”姿态,呼吸微弱均匀,毫无破绽。 若非昨夜那声清晰低语,她几乎要被这完美伪装骗过。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查看,屋后土地里,稻种安然埋于湿土之下,尚无变化。两个孩子经过休息和进食,精神稍好,眼里总算有了点微光。 “娘……”狗娃怯生生拉住她衣角,小手指了指炕上,“爹……夜里动了……” 沈薇薇心猛地一沉! 孩子不会说谎。他看到了! 她立刻蹲下,捂住狗娃的嘴,紧张地瞥向炕上——谢无咎毫无反应。 她压低声音:“狗娃看错了,爹一直睡着呢。告诉娘,看到什么了?” 狗娃含糊道:“没看清…爹的手…抬了一下……还叹气……” 果然! 沈薇薇背后渗出冷汗。谢无咎不仅醒了,还有所动作,甚至可能察觉了狗娃的窥视。他会不会…… 她不敢深想,强压惊惧,柔声道:“狗娃是做噩梦了。爹病重,不会动。这话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记住了吗?不然…会有坏人把爹抓走。” 她不得不用恐吓让孩子保守秘密。狗娃似懂非懂,害怕地点点头。 沈薇薇抱了抱他,心中巨石更沉。孩子无意间的话,几乎捅破那层窗纸。谢无咎必然已知秘密泄露,他会如何? 她深吸气,不能再被动。 她走到炕边,故意弄出声响,假意查看。摸他额头,试他脉搏——依旧虚弱,却似乎更稳健了一丝。 “夫君,”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疲惫哀伤,清晰确保他能听见,“家里……又快断粮了。王恶霸的人昨日又来闹,虽暂被打跑,定不会罢休。我……不知还能撑多久。” 她停顿,似无助啜泣,实则观察他每一寸肌肉的细微反应。 “你若能听见……就快些好起来吧…孩子们不能没有爹……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话语半是真困境,半是试探。她在赌,赌他至少需要这个“家”作掩护,需要她这个“妻子”应付外界。 说完,她起身忙别的事,仿佛只是绝望自语。然而,在她转身后,谢无咎掩在破布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绷得更紧了…… 午后阳光慵懒,却驱不散破屋阴冷。 沈薇薇正小心用劣质锄头给稻苗松土,忽闻院外传来杂乱脚步声——不同于往日恶仆,带着故作威严的咳嗽声。 她心中一凛,放下锄头警惕望去。只见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里正,带着两个背弓箭的年轻猎户和几个看热闹的村民走来。里正脸上带着探究、忌惮和故作镇定的复杂表情。 "谢家媳妇!"里正在院外站定,隔着篱笆喊道,声音比平日客气不少,"出来回话。" 沈薇薇擦手缓步走到门口,神色平静:"里正大人有何事?"目光扫过两个猎户,他们惊魂未定,衣物被荆棘划破,一人胳膊缠着渗血布条。 里正清嗓,目光飘忽:"王五李二昨日进山,说在后山深坳看见了不得的东西!"他压低声音,带着神秘恐惧:"瞧见了吊睛白额大虫!个头极大,怕是饿极了才从深山出来!这祸害不除,全村都得提心吊胆!" 沈薇薇心中冷笑。饥荒年月,人都快饿死了,山里还能有肥虎?怕是另有所图。她不动声色:"里正大人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一介妇人,还能打虎不成?" "咳咳……"里正尴尬,"不是让你打虎。是王老爷发话了,说你身手不凡,力气大,非常人可比。这为民除害的重任,该由你牵头!组织青壮进山寻虎!" 沈薇薇瞬间明白。 好一招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王恶霸不敢明着硬来,便撺掇里正以"大虫"为借口逼她进山!山里危险重重,遇上饿狼野猪或"不小心"摔下悬崖,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若不去,便是畏缩不前,不顾乡邻死活,正好给王恶霸和里正对付她的借口! 好算计! 周围村民目光复杂,有好奇,有恐惧,有看戏。 沈薇薇沉默片刻,脑中飞速权衡。直接拒绝,后患无穷。答应下去,正中圈套。 她抬眼扫过里正和眼神闪烁的猎户,忽然开口:"后山深坳竟出了大虫?倒是奇事。不知两位猎户大哥在何处所见?大虫何等模样?白日还是夜间?可有其他异常?" 一连串问题抛出,语气平静却带着追问。 两个猎户支吾起来:"就……老鸦岭那边……天快黑时看到,个头很大,吼声吓人……别的没看清……" "老鸦岭?"沈薇薇挑眉,"那边地势陡峭,林木茂密,傍晚光线昏暗,看错也是有的。或许是山石奇形,或其他野兽,未必就是大虫。" 她话锋一转,看向里正提高声音:"并非我推诿。夫君病重垂危,离不得人。我若进山,他有个好歹,岂不是让我家破人亡?" "再者,"目光锐利看向猎户,"两位大哥既是猎户,经验丰富,遇虎逃生还能看清形貌记住方位,实在胆识过人。何不由两位带路,里正组织村中青壮好手进山探查?我一妇人,空有力气不通狩猎,去了反而添乱,惊扰大虫岂不更糟?" 一番话有理有据,先点破猎户漏洞,再摆出家困,最后反将一军。里正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白。猎户面露慌色,眼神躲闪。 村民听得有理,目光带疑。 沈薇薇趁热打铁,叹气中带着几分悲凉:"哎,若村里实在缺人手,非我去也罢。只是我进山,家中病夫幼子无人照料,万一……还请里正和乡邻日后看顾一二,别让他们饿死家中。" 以退为进,她摆出最是凄凉的家境,此时的里正不敢再接话。 逼死一家四口,这名声他担不起,气氛一时僵住。 无人注意,破屋窗缝后,一双深邃冰眸正淡漠注视门外一切…… 第六章 灵苗破土,暗夜交锋(上) 里正与猎户悻悻而去,村民散去,但"谢家媳妇力大无穷且牙尖嘴利"的印象已深入人心。 院门重归寂静,沈薇薇却知此事难了。王恶霸一招不成,必有后手。她回屋看着墙角孩子和炕上"沉睡"的男人,紧迫感压上心头。 必须更快强大! 走到屋后检查新垦土地,指尖触到异样坚韧感。小心拨开土壤,一抹微弱却充满生机的嫩绿猝然入眼! 幼芽纤细如丝,顶端还带着种壳,却已破土而出!在这才开垦一两日的土地上! 灵泉!定是那几滴灵泉稀释液的奇效! 她又惊又喜,发现不少地方土壤松动,嫩绿尖芽正努力顶开束缚,希望瞬间冲淡阴霾。 【叮——新手任务三:幼苗呵护已触发。】 【要求:确保幼苗成活率90%以上,健康生长至三叶一心期。】 【奖励:优质肥料x1,初级植物催生液(小)x1,积分+20。】 【失败惩罚:积分-50。】 90%成活率在饥荒年景极难,但她是农学精英,她有信心! 接下来两日,她全心投入这片土地。严格控制灵泉用量,精心除草松土,对每株幼苗了如指掌。 两个孩子感知到母亲辛苦,虽饿却少吵闹,只蹲在田埂好奇看绿色增多。 炕上谢无咎依旧"深度昏迷",但沈薇薇发现他吞咽灵泉水的速度稍快,吸收效果更好。脸色渐透极淡活气,虽苍白瘦削,已不像随时断气。 变化细微,却让她警惕更甚——这男人恢复速度超预期。 期间王恶霸竟未再来找麻烦,"大虫"流言渐息。但这平静反让沈薇薇不安,如暴风雨前夜。 第二日深夜。 沈薇薇照料完幼苗,就凉水啃了小半块硬饼,疲惫如潮水涌来,她靠墙沉入浅眠。 不知多久,再次被窥视感惊醒! 这次感觉更清晰冰冷!且非来自窗外,竟似直接源于屋内! 她汗毛倒竖,竭力维持平稳呼吸,眼睁开细缝。 月光明亮,投下斑驳光影。 她看到了! 土炕上,本该昏迷的男人竟半坐而起!依旧瘦得脱形,破布衣衫空荡,但坐姿挺拔,清冷月光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深邃眼窝。 他微微侧头,黑暗中双眼亮得惊人,如蛰伏猛兽,锐利冰冷充满审视,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沈薇薇心脏几乎停跳!拼命压制跳起防卫的本能,连呼吸都屏住。 他果然醒了!竟大胆在她"睡"着时起身观察! 谢无咎目光缓慢扫过她沾泥的手指、疲惫睡颜、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体。眼神复杂难辨,有怀疑审视算计,还有一丝极淡的未察困惑。 他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久到沈薇薇全身肌肉僵硬。 然后,他极其缓慢小心地移动身体,似要下炕! 动作仍带重伤未愈的虚浮艰难,却异常稳定,无声无息。显然在试探身体恢复程度,以及……试探她是否真睡熟。 沈薇薇心提到嗓子眼,他想做什么? 就在谢无咎双脚将触冰冷地面的前一瞬—— 【叮——系统紧急提示:检测到多个中低强度生命体快速靠近!西北、正北二十丈!携带恶意!】 冰冷提示音如惊雷炸响脑海! 几乎同时,谢无咎动作猛顿!敏锐察觉异常,头部微偏窗外,冰冷眸中闪过凌厉寒光!他也听到或感知到了外面动静! 下一瞬,他如鬼魅般以不符病体的速度悄无声息躺回炕上,拉好破布闭眼,呼吸瞬间变微弱绵长,恢复完美"昏迷"状态!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之间! 沈薇薇心中骇然!他的反应速度、身体掌控力绝对远超常人! 而此刻院外远处已传来轻微密集脚步声和压低恶狠狠的交谈: "确定那娘们睡死了?" "放心,加了料的饼子她肯定吃了……够睡到明天晌午!" "这次一定要弄死这妖妇!抢走粮食!""动作轻点!别惊动旁人!" 是王恶霸的人! 竟用了下三滥手段! 前两次硬闯吃亏,这次想用迷药! 他们如何下药? 是了,白天的饼子…… 狗娃捡回的半块馊饼,她见孩子可怜又无霉变就让分吃了,自己只尝一小口……难道饼子被动过手脚?! 沈薇薇又惊又怒,幸只吃一小口,且灵泉水增强抗性未完全中招! 此刻至少三四人也翻过篱笆,悄无声息向破屋摸来! 而炕上,还躺着个装睡的危险男人! 前有狼,后有虎! 沈薇薇大脑飞转,冷汗瞬间湿透内衣。 怎么办? 脚步声已至院中,粗重呼吸与刀棍碰撞声清晰可闻。 沈薇薇躺在地上心跳如鼓,全身肌肉却如紧绷发条。她飞快权衡:若起身反抗,力气必将暴露;若继续装睡,孩子必遭毒手。 电光火石间,她决定赌!赌谢无咎需要这个掩护,赌自己能掌控局面! 她维持均匀呼吸,眼睛紧闭,一手悄握锋利石砖碎片,另一手轻搭在熟睡的大儿子身上,随时准备保护。 "吱呀——"破门被缓缓推开。 几道黑影蹑手蹑脚摸进,月光勾勒出柴刀棍棒的轮廓。为首的是吊着胳膊的钱狗腿,眼神怨毒扫视屋内,最终落在"熟睡"的沈薇薇和孩子身上,露出狰狞笑意。 "哼,妖妇,吃了蒙汗药也得乖乖躺倒!"他低声对同伙令道,"搜!能吃能用的全拿走!快!" 两个歹徒扑向破瓦缸,另一个翻找灶台墙角。 钱狗腿提柴刀走向土炕,目光淫邪扫过沈薇薇:"敢断老子的手……今天先让你尝尝厉害,再送你上路!" 脏手抓向沈薇薇衣襟! 就在触碰瞬间——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如鬼嚎的咳嗽猛从土炕炸响! 钱狗腿手僵半空,骇然扭头。 只见那本该死透的病痨鬼剧烈抽搐,蜷缩一团,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声音在破屋回荡,格外瘆人! "操!这痨病鬼还没死?!"翻找的歹徒吓得哆嗦。 "妈的,吓老子一跳!"钱狗腿惊得心跳狂跳,恼羞成怒,"正好一起送上路!" 他暂时不顾沈薇薇,举刀砍向炕上咳嗽抽搐的身影! 然而举刀刹那,那"病人"因极度痛苦猛地翻滚—— "砰!"谢无咎一条腿无意识般猛蹬出,精准踹在钱狗腿迎面骨上! "嗷——!"钱狗腿猝不及防,小腿钻心剧痛,如遭铁锤,惨叫扑倒,柴刀"哐当"脱手! 一切瞬息发生! 其他歹徒还没反应,钱狗腿已惨叫倒地。 几乎同时,地上"熟睡"的沈薇薇动了! 第七章 灵苗破土,暗夜交锋(下) 沈薇薇如母豹暴起!第一时间将孩子猛推至安全墙角!身体就势一滚避开飞出的柴刀! 动作快如闪电,巧妙借助阴影和歹徒被吸引的瞬间! "妈的!这娘们没睡死!"另一歹徒惊骇大叫,挥棍砸来! 沈薇薇眼中寒光一闪,不闪不避,慌乱抬手一挡—— "咔嚓!"木棍应声而断!歹徒虎口崩裂,整臂发麻,惊恐万分:"妖……妖妇!" 此刻炕上谢无咎咳得更"惨烈",如癫痫发作翻滚挣扎,四肢胡乱挥舞踢蹬。每次"无意"碰撞都恰好挡在另两个歹徒身前,或撞翻或踢飞武器!动作看似混乱却精准干扰,巧妙破坏合围! 破屋内顿时大乱! 歹徒惨叫、谢无咎撕心咳嗽、木棒折断声、器物撞翻声交织! 沈薇薇心知肚明!他在配合!利用混乱掩饰出手,为她创造反击机会! 她不再犹豫!趁歹徒被"垂死挣扎"弄得手忙脚乱之际,如虎入羊群! 她未用骇人的绝对力量硬碰,而是将力量蕴含在精巧格斗技巧中——这是前世她为防身所学的军体拳简化版! "砰!"手刀精准砍在歹徒颈侧,哼都没哼软倒在地。"咔嚓!"反手一扭,另一歹徒手臂关节响,惨叫失战力。 动作干净利落,每次出手直击要害,控制在令对方失能程度,避免闹出人命。 转眼间,除倒地哀嚎的钱狗腿,另三个歹徒全躺地呻吟。 混乱声惊醒了孩子,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沈薇薇喘气站在狼藉中,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土炕。 谢无咎的"剧烈咳嗽"和"抽搐"恰到好处停止。他瘫躺炕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微弱,嘴角溢出一丝新鲜血迹(不知如何弄出来的),看起来比之前更奄奄一息,仿佛方才的"垂死挣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若非亲眼所见他的"精准"捣乱,连沈薇薇几乎都要信他下一秒就断气了。 好深的心机!好厉害的伪装! 她压下寒意,先快步到墙角搂住吓坏的孩子们轻抚:"不怕不怕,娘在,坏人打跑了……" 孩子们停止了哭泣,然后她走到失去行动能力的歹徒们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始搜身。 可惜这些人穷得叮当响,除几枚铜板零碎无长物,倒是柴刀和完好的棍子可留。 她将"战利品"放一边,然后如拖死狗将这些歹徒逐个拖出院子,丢远处路边与之前打手作伴。 做完一切,回屋关门(虽然门轴已松),插上不结实门栓。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孩子细微抽泣和炕上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血腥与打斗后的混乱气息弥漫。 沈薇薇走到炕边,看着"昏迷"的谢无咎和嘴角刺目血迹,沉默片刻。 打来一点水,用干净布条小心翼翼轻柔替他擦去血迹。 手指偶尔触碰到他冰冷皮肤,能感觉到其下蕴藏的紧绷力量。 擦净后替他掖好被角,低声道仿佛自语又似说给他听:"没事了……睡吧。"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收拾屋内狼藉,安抚受惊孩子。 炕上,谢无咎浓密睫羽阴影下,眼珠似乎极其轻微一动。 今夜的危机,以诡异的方式暂时化解。 但沈薇薇知道,有些东西已彻底改变。那层薄薄窗户纸,虽未捅破却已千疮百孔。 王恶霸的毒计,谢无咎的深藏不露,她自身的秘密……所有暗流在今夜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火花。 而这,或许仅仅只是个开始...... 经历夜袭,破屋气氛愈发微妙紧绷。 沈薇薇花了大半天清理修复,将柴刀磨利藏好。两个孩子受惊更黏她,需分出更多精力安抚。 炕上谢无咎经过那晚"耗尽心力"的"垂死挣扎",似乎真的变得"虚弱"了,连续两日保持更深沉"昏迷",连喂灵泉水时吞咽反应都微弱了。 沈薇薇心中冷笑,面不露色,依旧每日喂水擦拭,扮演“贤惠”农妇。只是擦拭动作偶尔"不经意"稍重,似在发泄情绪,而谢无咎肌肉总在那瞬间微绷又迅速放松。 屋后稻苗在灵泉滋养下长势喜人,短短四五日,已一片嫩绿,苗株健壮叶片舒展,远超正常生长速度,与周围荒芜形成荒谬对比。 【叮——新手任务三:幼苗呵护已完成。成活率100%,健康状况:优。】 【奖励:优质肥料x1袋(5kg),初级植物催生液(小)x1(50ml),积分+20。当前总积分:40。】 系统提示带来慰藉。她立刻将催生液谨慎兑入浇灌水中,不敢多用怕效果太惊世骇俗。 新问题接踵而至——存粮真的快见底了。 最后半块饼吃完,系统谷物耗尽。两个孩子又开始饿得啃手指,眼巴巴看她。灵泉水缓解饥饿补充体力,却不能真正填饱肚子。 必须弄到粮食! 出去找活儿?饥荒年月无短工,还拖"病重"丈夫幼子。 上山挖野菜?附近山坡早薅秃,深山有野兽陷阱风险。 目光投向绿意稻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最后视线落在那袋优质肥料上。这时代绝对是稀罕物,或许……可换粮? 念头一生,再难遏制。 她知道邻村有个隐蔽"黑市",是灾年百姓以物易物之地,偶有行脚商人用粮换山货值钱物。鱼龙混杂危险,却是唯一希望。 下定决心后,用破布包了一小捧优质肥料(约一斤),带上从歹徒搜刮的十几枚铜钱,对狗娃叮嘱:"娘出去找吃的。看好妹妹,任何人来别开门,有事大声喊,娘能听见。"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土炕上那位"昏迷"的人能听到。 狗娃似懂非懂乖巧点头。 沈薇薇又看一眼炕上毫无动静的谢无咎,深吸口气,拿起结实木棍(必要时是武器)出门,仔细掩好破门。 她并未立刻离开,在院附近徘徊片刻,果然听到屋里传来狗娃低低带哭腔的声音:"爹……娘去找吃的了……狗娃怕……" 以及,一声极轻几乎被风吹散的叹息。 沈薇薇眼神一冷,不再犹豫,快步向邻村走去。 路途不远,但饥荒景象触目惊心。田地荒芜村落萧条,偶遇村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她拉低破头巾尽量避人…… 第八章 黑市惊魂,稚子染疾 半个时辰后,沈薇薇好不容易找到位于两村交界荒废河谷下的"黑市",此时已聚些人影。 多如她用破布裹头脸,沉默蹲地,面前摆寥寥货物——几把干野菜、粗糙陶器、甚至卖儿卖女,孩子脖插草标眼神空洞坐父母身边。 压抑绝望气氛弥漫。 她心沉下去。找角落蹲下,将小包肥料放面前。 奇怪"货物"很快引来目光,多好奇疑惑。 "小娘子,这卖的是啥?土疙瘩?"干瘦老者凑问。 沈薇薇压低声音:"好肥料,掺地里庄稼长得快。" 老者嗤笑摇头走开:"这年景有地都种不出粮,还肥料?骗鬼呢!" 其他人听了也露不以为然表情,显然无人信这包平平无奇"土"能这般神奇。 时间过去,无人问津。沈薇薇的心渐渐凉了,难道行不通? 几乎要放弃时,一个穿着略体面但面有菜色中年男人蹲下,目光锐利打量布包。 "你说这是肥料?有何凭证?"男人声音沙哑带审视。 沈薇薇心中一动,知这可能是个懂行的,或是地主家管事,谨慎回:"自家祖传方子,信不信由您。换粮,糙米豆子麸皮都行。" 男人沉吟片刻,手指沾点肥料鼻尖嗅嗅,仔细捻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这"土"质地气味确与他所知所有肥料不同。 "怎么换?"男子问道。 "这一包,换五斤……不,三斤糙米。"沈薇薇咬牙报价,知要价不能太高,她现在急需换粮。 男人皱眉摇头:"太贵。如今粮价飞涨,这点东西值不了这么多,最多一斤糙米。" "两斤半!"沈薇薇坚持还价。 两人正讨价还价,忽然市场入口处传来骚动惊呼! "官差来了!快跑啊!" 人群瞬间炸锅!黑市交易明令禁止,灾年官府管控更严!人们惊慌失措抓东西四散奔逃! 沈薇薇脸色一变,立刻抓布包想跑,但中年男人似乎不甘心,竟一把拉住她胳膊:"小娘子,一斤半糙米!换不换?!" "放手!"沈薇薇急了,用力想挣脱。 就在这时,几个如狼似虎官差冲入,大声呼喝抓人没收货物,现场鸡飞狗跳! 混乱中,中年男人被逃跑人撞了下,随即松手。沈薇薇趁机挣脱,混入慌乱人群,朝河谷上游拼命跑去。 身后官差呵斥声、被抓者哀嚎声不绝。 沈薇薇心跳如鼓,不顾一切向前跑。体力远超常人,很快甩开大部分追兵,但有两个官差似乎盯上她,对她紧追不舍。 她慌不择路冲进茂密灌木丛,手臂脸颊被荆棘划出血痕浑然不顾。 突然脚下一空! 她竟不小心踩塌荒草掩盖浅坑,惊呼一声向下坠去! 幸坑不深,她只摔得七荤八素,脚踝传来剧痛。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坑底非空无一物——一具早已腐烂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尸体,正静静躺那里,空洞眼窝恰好对着她摔落方向! 与此同时坑洞上方传来官差逼近脚步声和对话:"娘个腿的,跑哪儿去了?" "好像掉这边坑里了?" "下去看看!" 沈薇薇吓得脸色惨白,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前有腐尸后有追兵脚还扭伤,她下意识握紧木棍准备拼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一声凄厉悠长狼嚎猛从不远处山林传来,紧接着更多狼嚎声此起彼伏响应! 坑上官差脚步猛顿声音带惊恐:"狼!是狼群!快走!"随后脚步声迅速远去,他们显然比起抓人,更怕遇饿疯狼群。 坑底沈薇薇惊魂未定,瘫坐冰冷泥土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中衣。看着近在咫尺枯骨,胃里翻江倒海。 过了许久直到狼嚎声远去,四周重归死寂,她才忍着脚踝剧痛心中恐惧挣扎爬起,手脚并用爬出可怕土坑。 天色开始变暗,她不敢久留,拖着伤腿凭着模糊记忆和顽强的意力,一瘸一拐往家挪。 黑市之行她不仅颗粒无收,还差点被抓摔伤,吓个半死。 当沈薇薇终于远远看到熟悉破屋轮廓时,天已彻底黑透,屋里没有半点灯火死寂得让人心慌。 孩子们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不祥预感攫住她,忍着疼痛加快了脚步。 破屋死寂,没有灯火,也没有孩子往常听到她脚步声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沈薇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脚踝的剧痛和一天的疲惫惊惧都被这股巨大的恐慌压了下去。她猛地推开虚掩的破门(出门时明明掩好了),踉跄着冲进屋内。 “狗娃?丫丫?”她声音发颤地呼唤。 黑暗中,传来微弱的、压抑的啜泣声。 借着从破窗漏进的惨淡月光,她看到两个孩子蜷缩在炕角,小小的身体都在发抖。 大儿子狗娃看到她,挣扎着想爬过来,却似乎没什么力气,只是呜呜地哭得更凶了。小女儿丫丫则闭着眼睛,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嘴里发出难受的呓语。 沈薇薇扑到炕边,伸手一摸丫丫的额头——滚烫!再摸狗娃,也是低烧! 孩子们病了!在这缺医少药、食不果腹的境况下,发烧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发冷。她猛地转头看向土炕另一侧——谢无咎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沈薇薇敏锐地注意到,盖在他身上的破布,似乎有被拉扯过的痕迹,位置和她离开时略有不同。而且,两个孩子虽然害怕地蜷缩在炕角,却并没有离他非常远,仿佛潜意识里还是将他视为唯一的依靠。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她不在的时候,是他……在照看孩子?至少,没有伤害他们?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沈薇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摸索着找到火石,费力地点燃了灶膛里最后一点用来引火的干草,微弱的火光跳跃起来,勉强照亮了破屋,也映出两个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和干裂的嘴唇。 没有药!没有大夫! 她猛地想起怀里的灵泉稀释液!这东西能增强她的体质,缓解疲劳,对谢无咎的重伤似乎也有效,那对孩子的风寒发烧呢? 死马当活马医! 等不了了,她必须试试! 第九章 灵泉治愈,换粮解困 沈薇薇立刻取出那只小陶瓶,里面大约还剩下一半的稀释液。她小心翼翼地扶起烧得昏昏沉沉的丫丫,将瓶口凑到她嘴边。 “丫丫,乖,喝点水……”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沙哑。 丫丫无意识地吞咽了几口,清凉的液体下肚,她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点点。 沈薇薇又赶紧喂给狗娃,狗娃稍微清醒些,配合地喝了下去。 喂完孩子,她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灵泉水,咬了咬牙,又走到谢无咎身边。 不管他是真昏还是假昏,他现在不能死!这个家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她捏开他的嘴,将最后一点灵泉水也给他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打来冷水,撕下身上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浸湿后敷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进行物理降温。 然后,她就守在炕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每隔一会儿就更换他们额上的布条,试探他们的体温,心中不断祈祷着那灵泉能起作用。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 灶膛里的火苗渐渐熄灭,屋内重新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凄冷的月光,和孩子们时而急促、时而稍缓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薇薇惊喜地发现,丫丫额头的高热似乎真的在缓慢退去!呼吸也不再那么灼热急促,变得均匀了些许。狗娃的低烧也明显好转,甚至咂咂嘴,翻了个身,似乎睡得更沉了。 灵泉起效了! 沈薇薇几乎喜极而泣,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靠在炕沿,握着孩子们依旧有些发热却已不再滚烫的小手,沉沉睡去。 这一夜,再无变故。 第二天清晨,沈薇薇是被狗娃小声的呼唤吵醒的。 “娘……饿……” 她猛地惊醒,第一时间去摸孩子们的额头——体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显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丫丫也睁开了眼睛,虽然没什么精神,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细微的、虚弱的笑容。 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沈薇薇紧紧抱住了两个孩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无咎。他依旧“昏迷”着,但脸色似乎红润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是因为那最后几口灵泉水吗?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粮食危机并未解除。孩子们病后初愈,更需要营养。 她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见底的水罐,眉头再次紧锁。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有些怯懦又带着试探的声音:“谢……谢家嫂子在吗?” 沈薇薇警惕地站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院门外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正是昨日黑市上那个想用粮食换肥料的中年管事之妻!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妇人显然也怕得很,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谢家媳妇,昨日……昨日我家那口子回去后,把您那……那土……掺了点在家后院快枯死的菜畦里,今早起来,那菜苗……那菜苗竟然支棱起来了,还绿了不少!他……他让我务必找来,说……说还想换点……”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里面赫然是大约两斤左右的、黄澄澄的糙米! 沈薇薇看着那救命的粮食,心脏猛地一跳! 峰回路转! 看着妇人手中黄澄澄的糙米,沈薇薇心跳加速,救命的粮食就在眼前! 但她立刻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答应,警惕地没有开门,隔着门缝低声道:"这位嫂子找错人了吧?什么土不土的,我听不明白。" 妇人一愣,急忙道:"不会错!我家那口子说了就是您!昨天河谷那边……灰布褂子蓝头巾……他认得真真的!妹妹行行好,家里娃娃饿得不行,那点菜苗就是指望……您那''土''真灵验!两斤糙米就换昨天一小捧,成不?"语气焦急恳切,不似作伪。 沈薇薇心念电转。妇人能找到这里,说明管事确实有心并认出了她(难道是她力气身形醒目)。她若矢口否认恐激怒对方,要是嚷嚷开被王恶霸或官府知晓,后患无穷。 两斤糙米虽远低于开价,但此刻无疑是雪中送炭,能让孩子多吃几顿稀粥熬过眼下的病弱。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沉吟片刻,将门拉开一条缝,扫视妇人身后确认无人跟踪,低声道:"进来再说。" 妇人如蒙大赦侧身挤入,被家徒四壁和炕上"病人"吓了一跳,眼中多了同情更信沈薇薇急需粮食。 沈薇薇快速关门,从怀里取出肥料小布包递过:"就这些,换不换?" 妇人接过捏捏闻闻,面露喜色忙将米袋塞来:"换!换!多谢妹妹!" 交易完成,妇人不敢多留,揣好布包匆匆离去。 沈薇薇握着沉甸甸两斤糙米百感交集。这点米在现代微不足道,此刻却是续命珍宝。 她立刻舀出小半碗米仔细淘洗,加大量清水点燃灶火熬粥,很快久违浓郁米香弥漫破屋。 两个孩子原本蔫蔫躺着,闻香眼睛顿亮挣扎爬起来,眼巴巴盯冒热气破锅不断吞咽口水。 "乖,再等等,粥马上好。"沈薇薇柔声安抚小心搅动锅里粥避免糊底。 浓郁米香同样飘到土炕上。 一直如雕像般"昏迷"的谢无咎,喉结几不可察滚动,破布下的身体轻微翕动一丝,持续饮用灵泉水加上昨夜最后几口的药效,似乎让他的感官恢复不少。 这纯粹食物香气,对重伤虚弱,长期半饥饿之人诱惑致命。 沈薇薇敏锐捕捉到这细微反应,盛出两碗稠粥,小心吹凉先喂饱眼巴巴孩子。看他们吃得狼吞虎咽,脸上恢复些许血色,她的心这才稍安。 锅里还剩小半碗粥底。 沈薇薇端碗走到炕边坐下,看着谢无咎依旧紧闭双眼和苍白的脸,她沉默片刻,然后用木勺舀起一点稀粥递到他干裂唇边,声音淡淡道:"吃点东西,光喝水是撑不了多久的。" 她没有点破他的伪装,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话...... 第一十章 夜探无声,暗局渐明 米粥的香气近在咫尺。 谢无咎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幅度细微得几乎不存在。他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沈薇薇也不急,就那么举着勺子,耐心地等着。 僵持了约莫十几息。 终于,那紧抿的、干裂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张开了一条细缝。 沈薇薇眼神微动,手腕稳定地将那勺温热的粥喂了进去。 他的吞咽动作依旧缓慢而艰难,仿佛耗尽了力气,但确实将那口粥咽了下去。 沈薇薇又舀了一勺。 这一次,他嘴唇张开的速度快了那么一丝丝。 一勺,两勺,三勺…… 小半碗粥很快见了底。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甚至没有眼神接触(他始终闭着眼),却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心照不宣的喂食。 喂完最后一口,沈薇薇拿出布巾,习惯性地想替他擦擦嘴角。就在布巾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偏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躲避,又像是某种下意识的抗拒。 沈薇薇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自然地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站起身,去清洗锅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日常照料病人。 而土炕上,谢无咎那原本因为吞咽而略微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微弱频率。但他那掩在破布下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起来,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捻动着身下的干草。 屋内,米香渐渐散去,只剩下柴火的余烬味和淡淡的药味(灵泉水的气息)。 两个孩子吃饱后,依偎在一起,再次沉沉睡去,这次他们睡得安稳了许多。 沈薇薇坐在灶膛边,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双儿女和那个心思难测的男人,心中思绪纷杂。 用肥料换粮的路子,似乎能走通,但风险极大。今日这妇人能找到这里,明日就可能被更多人盯上。 谢无咎的伤势和体力似乎在稳步恢复,这对她而言,不知是福是祸。他方才那近乎本能的、对喂食的配合与对擦拭的轻微抗拒,透露出的信息耐人寻味。 他需要她提供的“水”和食物来恢复,但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和距离感。 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脆弱而诡异的平衡,建立在相互需要又相互忌惮的基础之上。 而这平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夜还很长,未来的路,仿佛笼罩在浓雾之中,看不清方向...... 夜深人静。 两个孩子退了烧,腹中有食,睡得格外香甜,甚至发出细微的、安稳的鼾声。沈薇薇却毫无睡意,白日的惊险、换得粮食的庆幸、以及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神不宁。 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耳朵却捕捉着屋内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主要是来自土炕的方向。 谢无咎的呼吸声依旧微弱而均匀,仿佛沉浸在深度的昏迷中。但沈薇薇知道,那不过是假象。喂粥时他下意识的吞咽和那极其轻微的躲避,早已将他的伪装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闭着眼,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她以为今夜会平静度过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摩擦声,从炕上传来。 不是咳嗽,不是翻身,更像是……指尖极其缓慢地、有规律地敲击着炕沿的土坯? 沈薇薇的心猛地一提。他在做什么?某种暗号? 那敲击声断断续续,节奏奇特,不像是无意识的行为。沈薇薇屏住呼吸,努力记忆着那节奏。 敲击声持续了大约十几息,忽然停止。 屋内重归死寂。 但沈薇薇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结束。她维持着假寐的姿态,连眼皮都不敢颤动一下。 果然,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种更加轻微、几乎融入风声的响动从屋顶传来! 像是极轻的脚步声,又像是夜猫踩过瓦片,但更加飘忽,更加……人为! 沈薇薇的后背瞬间绷紧!又来了!那些神秘的夜访者! 这一次,来的似乎只有一人。那声音在屋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下方的动静,随即,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从房梁的阴影处滑落,精准地落在屋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好高明的轻身功夫! 沈薇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拼命压制着呼吸,将眼睛睁开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细缝。 月光透过窗棂,勉强勾勒出那黑影的轮廓。依旧是一身夜行衣,体态矫健,动作轻盈如鬼魅。那人落地后,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在“熟睡”的沈薇薇和两个孩子身上短暂停留,确认无误后,才快步走到土炕边。 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恭敬。尽管他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那姿态已然说明一切。 他是谢无咎的人! 沈薇薇心中骇浪滔天,果然如此!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那原本“昏迷不醒”的谢无咎,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眸子,清明、冰冷、锐利,哪里还有半分昏沉之态!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看向跪在床前的黑衣人。 他果然醒了!而且清醒的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黑衣人似乎从怀中取出了什么极小的事物,双手奉上。谢无咎伸出手——那只手虽然依旧瘦削,却稳定而有力——接了过去,指尖微动,似乎在摩挲辨认。 然后,沈薇薇看到谢无咎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开合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用唇语下达指令! 跪地的黑衣人重重点头,抱拳领命。 谢无咎又无声地做了几个简短的手势。 黑衣人再次点头,随即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再次掠上房梁,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从来到去,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内,只剩下“昏迷”的谢无咎和“熟睡”的沈薇薇,以及两个真正安眠的孩子...... 第一十一章 暗石藏锋,换肥救稻 谢无咎并没有立刻重新“昏迷”。他就那样睁着眼睛,望着破旧的屋顶,目光深邃冰冷,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刚才黑衣人递来的那个小东西。月光偶尔划过他的脸,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谋划与冷厉。 沈薇薇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谢无咎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惊人!他不仅有人接应,还能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清晰地下达指令! 他到底是谁?在谋划什么? 过了许久,谢无咎才缓缓闭上眼睛,呼吸重新变得微弱,恢复成了那个完美的伪装者。 但沈薇薇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后半夜,沈薇薇彻底失眠。谢无咎那冰冷清醒的眼神、黑衣人矫健恭敬的身影、以及那无声的唇语和手势,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天快亮时,她才勉强迷糊了一会儿,却被系统连续的提示音惊醒。 【叮——杂交水稻进入分蘖期,需加强肥水管理。】 【叮——触发阶段性任务:丰收的基石。】 【任务要求:成功促使水稻有效分蘖,植株数量增加50%以上。】 【任务奖励:优质复合肥配方x1,简易灌溉图纸x1,积分+30。】 【叮——警告:植株生长加速,可能引发布局范围内土壤肥力快速消耗,请及时补充养分。】 一连串的信息让她瞬间清醒。 水稻长势太快,灵泉和之前那点肥料的效果正在被快速消耗,急需追肥!否则前期投入可能功亏一篑! 而奖励的配方和图纸,无疑是解决长远问题的关键! 她立刻查看系统积分:40点。又浏览了一下系统商城,发现最便宜的“基础营养液”也需要20积分一小瓶,仅够短期应急,无法根本解决问题。 必须尽快弄到更多的肥料,或者兑换配方自己想办法配制。她再次想到了那条危险却可能有效的途径——用系统肥料换取资源和粮食。 但经过上次黑市的惊险和昨夜目睹的秘辛,她更加谨慎了。那个管事妇人能找上门,风险已然存在。若是频繁交易,迟早会被更多人盯上。 她看了一眼炕上依旧“昏迷”的谢无咎,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手下那些人,身手不凡,来去无踪,是否能……加以利用?哪怕只是间接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压下,与虎谋皮,太过危险。他的世界显然充满了她无法想象的阴谋和危险,贸然卷入,死无全尸。 最终,她决定再冒一次险,但必须更隐蔽。她打算天一亮就去找那管事妇人,用少量肥料换取一些急需的粮食和一些常见的、可以掩人耳目的农家肥原料,比如草木灰、腐熟的落叶等,为以后自己配制肥料打掩护。 她轻轻起身,准备先去屋后查看水稻的情况。 就在她经过土炕时,脚下似乎被什么极小的事物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她低头借着微光一看——是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表面似乎有些奇特纹路的黑色石子? 这石头不像屋里原有的东西。 她猛地想起,昨夜那个黑衣人似乎递给谢无咎,一个类似的小东西! 沈薇薇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动声色地弯腰,假装系鞋带,迅速将那颗小石子捡起,攥入手心。 石头入手冰凉,表面似乎真的刻着一些极细微的、无法辨认的符号。 这是什么东西?是谢无咎不小心遗落的?还是……他故意留下的? 沈薇薇将那颗冰凉硌人的黑色石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 石子是意外遗落?还是刻意试探? 谢无咎那样心思缜密、警惕如狐的人,会在如此重要的接头后,犯下遗落信物的低级错误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他将这颗可能蕴含重要信息的石子留在她必经的路上,就是想看她会如何反应。捡,还是不捡?捡了之后,是隐藏,是上交,还是试图破解? 每一步都是试探,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沈薇薇后背渗出冷汗。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将石子自然无比地滑入袖袋的暗褶里,仿佛只是拂去了地上的尘土。她继续走向屋后,检查稻苗的情况,动作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绿油油的秧苗长势喜人,分蘖的迹象已经开始显现,但正如系统所预警的,土壤的肥力消耗极快,部分较早破土的苗株叶尖已隐约可见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黄。 追肥迫在眉睫。 她心中有了决断。必须再去见一次那个管事妇人,但这次,目的要变一变。 她回到屋里,仔细包好一小捧优质肥料,分量比上次更少。又找出家里仅剩的几枚铜钱揣好。她对醒来的狗娃再次叮嘱:“娘再去换点吃的,你看好妹妹和爹。”这一次,她注意到,当她说到“爹”时,狗娃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神怯怯地瞟了一眼炕上。 安顿好孩子,沈薇薇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院子附近的树林边缘快速逡巡了一圈,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和树干。 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泥地上,她发现了一个极其浅淡、几乎被落叶覆盖的奇特印记——像是什么禽类的爪痕,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性。这绝非野兽偶然留下的痕迹! 是昨夜那个黑衣人留下的标记?还是谢无咎手下联络的暗号? 沈薇薇的心沉了下去。她果然一直处于监视之下。她假装没有看见,若无其事地朝着邻村的方向走去,但每一步都感觉如芒在背。 这一次,她绕了点路,更加小心地避开人烟,来到了那处荒废河谷。她没有直接进入黑市区域,而是躲在远处的灌木丛后,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看到那个管事的妻子挎着个篮子,神色匆匆地朝着黑市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 第一十二章 蛋羹微探,林影暗藏 沈薇薇看准时机,在她经过一片茂密灌木时,迅速现身,低声道:“这位嫂子。” 那妇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沈薇薇,脸上立刻露出又是惊喜又是害怕的神色:“是…是你啊!谢家媳妇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 “嫂子,借一步说话。”沈薇薇将她拉到更隐蔽处,直接开门见山,“肥料我还有一点,但不多,以后也可能很难再有。” 妇人脸上立刻显出急切:“别啊妹妹!你那宝贝真是神了!就那么一点,我家那畦菜眼看着就好了不少!妹妹开个价,只要我家出得起……” 沈薇薇摇摇头:“这次不要米。” 妇人一愣:“那您要什么?” “我要草木灰,越多越好。还要一些腐烂的树叶、杂草,最好是沤过一阵子的。”沈薇薇压低声音,“另外,再给我弄点盐巴,一小块姜,如果有鸡蛋更好。这些,换我手里这些‘土’。”她晃了晃那个小布包。 妇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要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草木灰烂树叶?这些东西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根本不值钱。盐巴和姜虽然金贵些,但和那“神土”的价值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不过鸡蛋是稀罕物,但她家确实还藏着两个舍不得吃。 “就……就这些?”妇人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些。”沈薇薇肯定道,“但要快,而且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从我这儿换的。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我会想办法找你。若是被旁人知道……”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冷。 妇人立刻打了个寒颤,连忙保证:“妹妹放心!我懂!我懂!绝不敢往外说!我这就回家去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她生怕沈薇薇反悔,挎着篮子飞快地跑了。 沈薇薇躲在暗处,心脏怦怦直跳。她提出要这些寻常农家肥原料,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以后自己尝试配制肥料打基础;二是换取一些改善孩子饮食和调味去腥(若有机会获取肉类)的必需品;三则是试探——如果这妇人能轻易弄到这些,且守口如瓶,或许能成为一个相对稳定的物资渠道。 没过太久,那妇人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麻袋,里面装满了干燥的草木灰和些腐殖土,篮子里则放着一个小纸包的盐、一小块干姜,还有两个小心翼翼用干草包裹着的鸡蛋! “嫂子,您看这些成不?”妇人将东西递过来,眼神期待。 沈薇薇检查了一下,点点头,将手里的小布包递给她:“成交,嫂子可要记住我的话。” “记得!记得!”妇人宝贝似的接过布包,千恩万谢地走了。 沈薇薇不敢耽搁,背上那袋沉沉的草木灰,拎起篮子,快步离开。这一次,她感觉那道若有若无的、被监视的感觉似乎淡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她交换的物品太过寻常,引不起暗中窥视者的兴趣? 回到破屋,她先将珍贵的盐、姜和鸡蛋藏好。看着那两个鸡蛋,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孩子们渴望的眼神。 然后,她立刻开始处理那袋草木灰。她将一部分草木灰小心地撒在水稻根部周围,又兑水搅拌成灰水,仔细浇灌。草木灰富含钾元素,正好能弥补土壤快速消耗的肥力,虽然比不上系统肥料的奇效,但胜在来源正当,不会惹人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走到水缸边,想舀点水喝,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水面。 就在水面倒映出她身影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远处树林的边缘,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 不是错觉! 她猛地转头望去,却只见林木葱葱,寂静无声。 但她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监视从未停止,只是变得更加隐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那颗冰凉的石子。 谢无咎……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回到屋里,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她拿出一个鸡蛋,打入碗中,加了少许盐和温水搅散,放在锅里蒸了一碗嫩滑的蛋羹。 浓郁的蛋香顿时飘散开来,两个孩子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 沈薇薇将蛋羹分成两份,吹凉了喂给他们。看着他们吃得香甜满足的样子,她感到一丝难得的慰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土炕。 谢无咎依旧安静地躺着。 鬼使神差地,沈薇薇用木勺刮下碗壁上最后一点点残留的蛋羹,走到炕边,像之前喂粥一样,递到了他的唇边。 蛋羹的香气更加细腻诱人。 这一次,谢无咎的嘴唇几乎没有犹豫,很快便微微张开,接受了这一点点馈赠。他甚至……极其轻微地咂了一下嘴,虽然速度快得如同幻觉。 沈薇薇的手指僵了一下。 她默默收回手,转身去洗碗。 而在她身后,谢无咎那掩在破布下的喉结,似乎又滚动了一下。 无声的试探与回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次悄然完成。 平静的日子如同偷来的时光,短暂而珍贵。 沈薇薇用换来的草木灰精心照料着稻苗,那抹因缺肥而起的淡黄果然被遏制住,秧苗越发青翠茁壮,分蘖的势头也越来越明显,远远望去,那一小片绿色在这荒芜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充满希望。 两个孩子吃了蛋羹,又每日能喝上几口掺了极少灵泉水的米粥,身体恢复得很快,脸上渐渐有了孩童应有的活泼气,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们甚至敢偶尔凑到炕边,小声地对着“沉睡”的爹爹说几句话。 谢无咎依旧每日“昏迷”,但沈薇薇喂水喂饭时,他的配合度明显高了,吞咽顺畅,偶尔她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腕,能感觉到那皮肉之下,似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冰凉,而是隐隐有了一丝温润的韧劲。 那颗黑色的石子依旧藏在沈薇薇的袖袋深处,像一个沉默的警告,也像一个未解的谜题。她没有试图去破解上面的纹路,也不敢轻易丢弃。 这脆弱的平衡,在第三日午后被彻底打破...... 第一十三章 祸起萧墙,里正发难 当时,沈薇薇正在屋后给稻苗浇水,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异常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里正那故作威严却又难掩亢奋的嗓音: “就是这里!都给本官围起来!仔细搜!” 沈薇薇心中猛地一沉,扔下水瓢,快步冲到前院。 只见破旧的篱笆院外,竟黑压压地围了十几号人!为首的正是里正,他身边站着王恶霸府上的管家,以及几个穿着公服、手持水火棍的县衙差役!更多的则是被驱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人人脸上带着恐惧、好奇和一丝麻木。 “沈氏!”里正一见她,立刻趾高气扬地指着她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山匪,窝藏赃物!” 沈薇薇瞳孔骤缩:“里正大人何出此言?民妇安分守己,日日在家照料病夫幼子,何时私通山匪?窝藏了什么赃物?” “还敢狡辩!”王管家阴恻恻地开口,上前一步,“有人亲眼看见你前几日在黑市鬼鬼祟祟,与不明身份之人交易,随后便有山匪袭击了邻村赵员外家的粮队! 抢走的粮食中,就有特制的官粮印记。而你家中近日突然宽裕,竟能吃上米粮蛋羹,你这粮食从何而来?定是用赃物换的!” 沈薇薇心头狂震,他们竟然将黑市之事与山匪抢粮扯在了一起,这分明是栽赃陷害。王恶霸一招不成,竟勾结里正和官府,欲置她于死地! “胡说八道!”沈薇薇强自镇定,冷声道,“我家中粮食,乃是前日用祖传的一点香料方子与邻村一位嫂子换的!此事她可作证!与山匪何干?至于黑市,民妇从未去过!” “作证?哪个嫂子?你指出来!”里正厉声道。 沈薇薇目光扫向人群,试图寻找那个管事妻子的身影,却一无所获。那妇人定然是害怕,躲起来了。 “怎么?指不出来了?”王管家得意一笑,“看来是编不下去了!里正大人,依小的看,也不必与她多费口舌,搜一搜便知,那赃粮定然还藏在她家中!” “搜!”里正一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就要往里冲。 “谁敢!”沈薇薇猛地挡在门前,眼神锐利如刀,“你们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就要强搜民宅?王法何在?” 她的气势一时竟镇住了那些差役。 里正脸色铁青:“放肆!本官就是王法,你阻拦搜查,便是心虚。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差役们再次上前。 沈薇薇握紧了拳头,体内那股力量奔腾欲出。但她知道,绝不能动手!一旦对官差动手,那就是造反,再无转圜余地!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哇——”屋內传来丫丫被吓坏的响亮哭声,以及狗娃带着哭腔的喊声:“娘!爹……爹动了!”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沈薇薇心头猛地一跳!谢无咎?! 里正和王管家也狐疑地看向屋内。 只见破旧的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脸色苍白如纸、瘦得脱形的谢无咎,竟用手艰难地支撑着门框,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他剧烈地咳嗽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全靠门框支撑。 他抬起那双因久病而深陷、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清明的眼睛,茫然又恐惧地看着门外的人群,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各……各位官爷……大人……咳咳……发……发生了何事?为何……为何要为难我娘子……咳咳咳……我家……家徒四壁……连耗子都……都饿死了……哪来的……赃粮啊……咳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痛苦地喘息,身体摇摇欲坠,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命不久矣,怎么可能和山匪有牵连? 里正和王管家都皱起了眉头,他们没想到这病痨鬼居然还能爬起来说话。 “谢家小子,你病糊涂了!有人举报你家私藏赃粮,我等奉命搜查!快让开!”里正不耐烦地喝道。 “搜……搜查?”谢无咎仿佛听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身体抖得更厉害,咳嗽得撕心裂肺,“不能搜啊……官爷……咳咳……我……我这病……怕是痨病……咳咳……传人……要是过了病气给各位官爷……小的……小的万死难辞其咎啊……咳咳咳……” “痨病”二字一出,所有准备上前差役和围观村民都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这年头,痨病就是不治之症,谁不怕被传染? 里正和王管家的脸也绿了,进退两难。 谢无咎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身子一软,沿着门框滑倒在地,继续痛苦地咳嗽喘息,还不忘断断续续地哀求:“求求……各位官爷……行行好……真要搜……也等……等小的断了气……烧了这屋子再……再搜吧……免得害了人啊……咳咳……” 这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场面一时僵住。差役们不敢上前,里正和王管家骑虎难下。 沈薇薇看着地上“表演”得淋漓尽致的谢无咎,心中五味杂陈。他竟用这种方式来解围?是怕搜查会暴露什么?还是……有其他目的?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似乎为了表现,硬着头皮想绕过谢无咎从旁边进屋。 就在他经过谢无咎身边的瞬间,谢无咎似乎因咳嗽而猛地抽搐了一下,手臂“无意”地一挥—— “啪嗒!” 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石子,从他袖中滚落出来,恰好掉在那差役脚边。 那差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而原本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谢无咎,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其迅速地扫过那颗石子,又扫过那差役的表情。 沈薇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颗石子!他果然是故意的! 那差役起初并没在意,但当他看清石子表面上那极其细微、却绝非天然的奇特纹路时,脸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蹲下身,捡起石子,仔细看了一眼,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手猛地一抖,脸上露出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猛地抬头,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谢无咎,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一十四章 石子惊魂,身份疑云 “怎么了?”里正察觉到异常,皱眉问道。 那差役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跳起来,连连后退,将那颗石子死死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脸色苍白地对里正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误……误会!一定是误会!搜……搜不得!这屋子搜不得!” 里正和王管家都愣住了:“为何搜不得?” 那差役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拼命摇头,凑到里正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里正的脸色瞬间也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看向谢无咎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恐惧,甚至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当……当真?”里正声音发颤地问那差役。 差役重重点头,眼神惊恐。 里正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再看向地上依旧在“咳嗽”的谢无咎时,脸上已堆起了极其不自然,甚至带着谄媚的笑容:“原……原来是误会,一场误会!谢……谢家兄弟,你好生养病!我等……我等打扰了,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竟不敢有丝毫停留,对着差役和王管家使了个眼色,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般,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近乎仓皇地迅速离开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围观村民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但也吓得作鸟兽散。 转眼间,院门外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脚印。 沈薇薇站在原地,心脏仍在狂跳,方才那戏剧性逆转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官差惊骇的表情、里正骤变的脸色、以及他们近乎仓皇的逃窜。 一切的转折点,都在于那颗从谢无咎袖中滚落的黑色石子。 那颗石子! 那颗石子究竟是什么? 竟然能让里正和官差吓成那副模样?! 谢无咎……他到底是谁?为何在这荒村隐藏身份? 难道他......是落难的王爷?还是获罪的皇族?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地上那个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变得气息奄奄的男人。他依旧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微弱起伏,仿佛刚才那番激烈的“表演”和“意外”掉落石子,真的只是回光返照和無意识之举? 但沈薇薇知道,绝不是。 她走上前,沉默地俯身,想将他扶回炕上。她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手臂,能感觉到那瘦削骨骼下蕴藏的、不容忽视的韧劲。 就在她用力想要搀起他时,谢无咎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似乎是因移动而带来的痛苦呻吟。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眸光涣散而虚弱,却精准地对上了沈薇薇审视的目光。 四目相对,只有一瞬。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锐利,只剩下全然的疲惫和茫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垂死之人。 然后,他像是支撑不住般,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将全身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沈薇薇的手臂上。 沈薇薇抿紧了唇,没有戳破。她默不作声地将他半拖半抱地弄回炕上,盖好那床破布。他的身体比看起来要沉得多,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绝非久病卧床之人该有的绵软。 安置好他,沈薇薇走到门口,仔细关好门,插上门栓。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谜团如同浓雾般笼罩下来。 那颗石子,究竟是什么? 上面的纹路代表什么?某种身份的象征?某个恐怖组织的信物?还是……官府的某种禁忌标记? 为何那个差役看到后会吓得面无人色?又对里正说了什么,能让一向作威作福的里正也瞬间变脸,仓皇逃窜? 谢无咎故意掉落石子,是算准了那个差役能认得?还是赌一把?他就不怕弄巧成拙?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脑海,让沈薇薇心乱如麻。她再次摸向袖袋,那颗石子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 她将它取出,摊在掌心,就着门缝透进的光线仔细打量。 石子通体黝黑,材质普通,但表面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却绝非天然形成。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纹路,似字非字,似图非图,排列组合带着某种诡异的规律,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她尝试着用手指临摹那些纹路,毫无头绪。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系统,扫描分析此物体纹路。】她在心中下令。 【叮——扫描完成。纹路结构复杂,蕴含特定信息编码,数据库无匹配项。初步分析,可能为某种加密身份标识或指令符号。危险等级:未知。】 连系统都无法识别? 沈薇薇的心更沉了。谢无咎的来历,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还要危险。 她将石子紧紧攥回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目前看来,这石子的威慑力极大,至少暂时镇住了里正和王恶霸,让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找麻烦。但这绝非长久之计。王恶霸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绝不会善罢甘休,只会用更阴毒的手段。而谢无咎的身份一旦彻底暴露,引来的恐怕将是滔天巨祸。 她走到炕边,看着再次陷入“深度昏迷”的谢无咎。他安静地躺着,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再与他无关。 但沈薇薇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他们都被卷入了这场深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不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在未来的风暴中,拥有自保甚至保护孩子的能力。 屋后的稻苗,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和根基。 她转身走出屋子,来到屋后那片绿意盎然的稻田前。秧苗已经进入分蘖盛期,郁郁葱葱,长势极好,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知。但系统再次发出了警告,土壤肥力消耗过快,急需追肥。 她剩下的草木灰不多了。用系统积分兑换肥料代价太高,且来源无法解释。 那个管事妇人的渠道,经过今日之事,恐怕也不能再轻易动用,风险太大。 必须想办法自己解决肥源问题。 第一十五章 利刃悬颈,旧部现身 沈薇薇忽然想起系统奖励的【优质复合肥配方】,立刻在意识中打开查看,配方所需的原料并不复杂:草木灰、腐熟厩肥、骨粉、少量硫磺和硝石。 草木灰她还有一些。腐熟厩肥——可以去村里捡拾一些牲畜粪便自己沤制,虽然耗时,但可行。骨粉——需要动物骨头。硫磺和硝石——这类矿物,寻常地方难以获取。 她的目光落在了篮子里那包所剩不多的盐巴上,又想起之前系统提示的“简易灌溉图纸”,一个念头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夕阳给小院镀上一层金色。 沈薇薇看着狗娃亮晶晶的眼睛,心生一计。她熬了锅稀粥,撒了点盐,喂饱孩子后,照例给谢无咎喂了最后几口。他吞咽顺畅,甚至无意识地舔了下嘴角。 夜深人静,她拉着狗娃低声道:“想天天喝粥吗?帮娘个忙。” 狗娃猛点头。 “明天去找小伙伴,就说你要收集墙根的白霜土和石头缝的白沫沫,谁给一小捧,就奖励一小块糖!”她掏出珍藏的饴糖递了过去,随即晃了晃见底的盐袋,“洗干净鸡鸭骨头也能换盐巴。” 狗娃眼睛都直了,紧紧攥着糖块用力点头。 “记住,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沈薇薇严肃叮嘱。 第二天,狗娃溜出门,谢无咎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近午时分,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偷偷聚在篱笆下,掏出各种“宝贝”:泛白的土块、啃干净的骨头、奇怪的碎石。 狗娃像模像样地检查着,掰下丁点糖块分给大家。孩子们如获至宝,一哄而散。 “娘!换来了!”狗娃兴奋地抱着战利品跑回来。 沈薇薇眼睛一亮——竟有硝石和硫磺石!真是意外之喜! 她奖励狗娃半块糖,开始秘密加工这些材料:硝土单独存放,骨头煅烧成粉,草木灰也积攒起来。 夜里,她偷偷砍回竹子,按系统图纸制作灌溉装置。 谢无咎依旧“昏迷”,但沈薇薇能感觉到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深夜,她能听见他调整呼吸的细微声响,甚至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 这男人就像蛰伏的猛兽,在暗中观察一切。 这日,沈薇薇正在屋后忙活,系统警报突然炸响:【警告!高危目标急速接近!】 她抄起柴刀扑到墙边,几乎同时,炕上的谢无咎猛地睁眼! 一道黑影如箭袭来,刀锋直取沈薇薇咽喉! 电光石火间,“咻”的一声破空响,一枚黑色石子精准击中刀身! “叮!” 刀锋擦着沈薇薇脖颈划过,惊出她一身冷汗。 黑影落地,震惊地看向炕上:“主上?!” 谢无咎竟坐了起来,目光如电,指尖拈着另一颗石子:“影一,你的刀慢了。” 影一跪地请罪,激动得声音发颤。 沈薇薇心中巨震:主上?影卫? 谢无咎快速询问外界情况,得知眼线已被清除后,当即下令:“传令所有影卫,化整为零,潜伏待命。” “还有,”谢无咎扫了眼角落的米袋,“筹措物资:粮食、药材、孩童衣物。下次带来。” “是。”影一领命,复杂地看了眼沈薇薇,闪身消失。 影一离去后,破屋重归寂静,却已天翻地覆。 沈薇薇站在原地,手中的柴刀依旧紧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刺杀与逆转,谢无咎骤然展现的威严与命令,以及“影卫”、“主上”这些骇人听闻的词汇,仍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回土炕上那个再次闭目“昏迷”的男人身上。他的伪装天衣无缝,呼吸微弱,脸色苍白,仿佛刚才那个一语定乾坤、气场凌厉之人只是她的幻觉。 但沈薇薇知道不是。他当着她的面下达命令,是一种无声的摊牌,也是一种……试探和捆绑。她已被迫看到了冰山一角,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她沉默地将柴刀放回原处,走到屋角,查看被吓坏了的两个孩子。狗娃和丫丫缩在角落,小脸煞白,大气不敢出。她将他们搂入怀中,轻声安抚:“不怕,坏人被爹打跑了。” 这一次,她说出“爹”这个字时,心情复杂难言。 谢无咎没有杀她灭口,反而出手相救,还当着她的面下令——这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那句“孩童衣物”,让沈薇薇心头微动。她走到屋后,看着绿油油的稻田和手中的灌溉竹管。 她回望破屋。 谢无咎看似再次“昏迷”,但沈薇薇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乱世已至,危机四伏。但生机,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悄然降临。从今天起,这场生存游戏,将进入了全新的关卡。她不只是力气大得吓人的农妇,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王恶霸和里正的人仿佛真的消失了,连那些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也彻底不见,想必已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影卫“处理”干净。 谢无咎依旧每日“昏迷”,但沈薇薇喂食喂水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了,手臂的肌肉线条愈发清晰,体温也趋于稳定温热。灵泉水的效果,加上可能存在的内功调息,正在迅速修复他的伤势。 第三日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虫鸣。 沈薇薇并未沉睡,保持着警醒。忽然,她听到院中传来极轻微的三声叩击声,如同夜枭啼叫,富有节奏。 她立刻睁眼,看向土炕。 谢无咎的眼睛在黑暗中同时睁开,清明锐利。只见他微微颔首,沈薇薇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道缝隙。 院中,黑影一闪,一个沉甸甸的、半人高的麻袋被无声无息地放在了门口。依旧是影一,他对着门内的沈薇薇微微抱拳,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探究和一丝未散的惊疑,随即不等回应,便再次消失在夜色中,来去如风。 第一十六章 盐苗异生,无声惊澜 沈薇薇将麻袋拖进屋内,重新关好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解开麻袋的系绳,里面的东西让她呼吸一窒。 最上面是两套质地细软、颜色低调却做工扎实的孩童棉布衣裤,比她身上穿的破麻布好了不知多少倍。下面则是满满当当的粮食:一小袋约莫十斤重的精白米,颗粒饱满晶莹,远非她之前换的糙米可比;还有一小袋面粉,甚至还有几条风干的肉脯和一小坛密封的油脂!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扁木盒。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种她不认识但一看便知并非凡品的药材,散发着清苦的气息。木盒旁边,竟然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裹得极为仔细的……细盐? 沈薇薇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咸味纯正无比,没有任何苦涩异味,颗粒细腻雪白,比她之前换来的粗盐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尤其是对两个孩子来说!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先将孩子们的新衣服藏好,打算找机会改一下再给他们穿。然后开始清点粮食,将它们小心地藏入灶台下一个新挖的、极其隐蔽的小地窖里。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土炕上那道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她,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 他没有问,她也没有说,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两人之间蔓延。 藏好大部分物资,沈薇薇看着那一小包精细的盐,又看了看屋后长势旺盛却急需追肥的稻苗,一个念头闪过—— 系统配方里,似乎没有强调必须用粗盐?这种精纯的盐,是否效果更好?或许……可以尝试用极少量来配制肥料? 这个想法很大胆。 盐在这个时代是金贵物,尤其是这等精细盐,拿来肥田简直是暴殄天物。但她有系统配方作为理论支撑,或许可以一试?毕竟,稻田的丰收,才是长远之计。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对丰收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取来一小碗草木灰,又加入少量磨碎的骨粉和那点硝石矿粉末,最后,极其小心地捏了一小撮、恐怕只有十几粒的精盐,混合进去。 她将这些混合物倒入一个破陶罐,加入少量清水搅拌,然后小心翼翼地浇灌在一小片稻苗的根部,想看看效果。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她疲惫地靠墙坐下,打算休息片刻。 然而,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系统提示音】突然急促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钠离子及特殊能量反应正在催化土壤!植株代谢速率异常提升!】 沈薇薇猛地惊醒,扑到屋后! 只见刚才她用混合了精盐的肥料浇灌的那一小片稻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苗株变得更加青翠欲滴,茎秆似乎粗壮了一丝,叶片舒展,甚至隐隐有淡淡的、类似灵泉般的清新气息散发出来!而它们周围的土壤,颜色也似乎加深了些许! 这精盐……竟然真的有效?! 而且效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难道这世界的精盐中,还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能量? 就在她为这一发现而震惊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沈薇薇猛地回头,只见谢无咎不知何时竟下了炕,披着那件破旧的外衫,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 破晓的微光中,谢无咎站在门口,身形依旧瘦削,却不再显得摇摇欲坠。披着的破旧外衫掩不住他逐渐恢复的挺拔,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寒潭,目光越过她落在那片长势异常旺盛的稻苗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惊诧。 惊诧转瞬即逝,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目光最终定格在沈薇薇那双——还沾着些许白色盐粒的手指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压力...... 沈薇薇的心脏骤然缩紧,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可以解释眼前情况的借口——捡的?换的?但任何一种说辞,在眼前这个男人锐利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到了多少? 看到了她用盐? 看到了稻苗的异常?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谢无咎却率先移开了目光。他仿佛只是随意一瞥,对那异常的生长速度和沈薇薇手上的盐粒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探究。 他极其自然地抬手掩唇,发出一连串虚弱的咳嗽,声音嘶哑地开口,像是无意识的呓语,又像是打破这僵局的台阶:“水……” 沈薇薇猛地回神,立刻应道:“这就来。”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进屋,舀了一碗清水,递到他面前。这一次,谢无咎没有让她喂,而是自己伸出手,接过了碗。他的手依旧瘦,却稳得出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沈薇薇的相触,带着一丝温凉的体温。 他慢慢地将水喝完,然后将碗递还给她,目光再次扫过屋后那片绿油油的稻田,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长势不错。” 只说了这四个字,他便不再多看,转身回屋,脚步略显蹒跚地挪回炕边,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起身喝水、点评庄稼,只是重伤病人偶尔的清醒。 沈薇薇站在原地,握着那只空碗,手心沁出冷汗。 他绝对看到了! 但他选择了无视,为什么? 是觉得无关紧要? 还是……在等待什么? 她不敢深想,只能将疑虑压下,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但谢无咎那平淡的四个字,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长势不错。” 他平静的语气,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可沈薇薇心里却蓦地一沉。他见过多少农田?为何能如此轻易地接受眼前这异常的生长速度?庄稼窜得这么快,本应令人惊疑不定,他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除非……他早已见识过比这更离奇、更超越常理之事。 这个念头无声地渗进她的意识,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迅速蔓延成冰冷的阴影。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悄然掀开了一角...... 或许,一切远非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第一十七章 盐田初构,豺狼叩门 接下来的几天,沈薇薇更加小心谨慎。 她不敢再动用那精贵的细盐,而是继续用草木灰、骨粉和硝土尝试配制肥料,效果虽有,却远不如掺了精盐那次显著。那包细盐被她深深藏起,如同藏起一个灼手的秘密。 影一送来的粮食和衣物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两个孩子穿上了改小的新衣,每日能吃上稠粥甚至偶尔加餐一小块肉脯,孩子们虽然依旧瘦弱,但脸上终于有了红润的光泽,眼神也变得明亮活泼起来。 狗娃的“秘密交易”仍在继续,孩子们为了饴糖和盐巴,乐此不疲地搜寻着各种“古怪”东西,为沈薇薇积累了更多的原料。 谢无咎的“康复”速度似乎进入了平台期,他依旧每日大部分时间“昏迷”,但清醒的时间明显延长,有时甚至会倚着炕沿坐一会儿,沉默地看着沈薇薇忙进忙出,或是看着两个孩子玩耍,目光深沉难辨。 沈薇薇则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按照【简易灌溉图纸】,终于将那一小片稻田的竹管灌溉系统初步搭建完成。她从远处的小溪上游引來细细的水流,通过竹管和破陶片制成的简易阀门,可以相对均匀地灌溉每一株秧苗。 当清澈的溪水第一次通过竹管汩汩流入田埂时,沈薇薇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甚至比她完成学术课题更加让人激动。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凭借自己的知识和努力,迈出的坚实一步。 “既然这里的精盐效果如此神奇,那么粗盐或许也能用于肥料。而且若能自己产盐的话......”沈薇薇一想到这里喜不自胜,盐田要是真的能成,那将会给她带来巨大的财富和底气! 然而,就在她以为日子可以暂时这样平稳度过,甚至开始琢磨——如何利用附近可能存在的咸水洼地或盐碱地,尝试晒制粗盐时,新的麻烦再次找上门来。 这天下午,沈薇薇正在屋后调试灌溉水道,忽听得前院传来一阵嚣张的犬吠和嘈杂的人声! “就是这家!给我搜!”一个尖利跋扈的声音响起。 沈薇薇脸色一变,快步冲到前院。 只见篱笆院门外,王恶霸那个肥头大耳的独生子王癞子,正牵着一条龇牙咧嘴、流着涎水的恶犬,带着七八个家丁模样的打手,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里正居然也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尴尬,却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显然是跟来看戏的。 “王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沈薇薇压下心头火气,冷声问道。 “做什么?”王癞子一双三角眼淫邪地在沈薇薇身上打转,尽管她穿着破旧,但近日吃得好些,气色恢复,隐约透出几分清秀底子,“有人举报你家私藏盐货,那可是杀头的罪过,本少爷特来搜查!” 盐货?! 沈薇薇心中剧震,他们怎么会知道? 是影一运送物资时被发现了,还是村里有孩子说漏了嘴? 不可能,她再三叮嘱过狗娃! “王少爷说笑了,”沈薇薇强自镇定,“我家穷得响叮当,饭都吃不上,哪来的盐货?更别说私藏了。” “有没有,搜过才知道!”王癞子嘿嘿一笑,猛地一挥手,“给我搜!特别是灶房、炕洞,仔细搜!搜出一粒盐,本少爷就抓人去见官!” “好嘞!”打手们哄笑着就要往里冲! “我看谁敢!”沈薇薇猛地挡在门前,眼神凌厉如刀,“你们无凭无据,强闯民宅,与强盗何异?” “嘿!还敢拦?给我打!”王癞子恼羞成怒,挥手示意打手们继续行动,同时松开了手中的狗链。 “嗷嗷嗷!” 那恶犬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就扑向沈薇薇! 院内一时鸡飞狗跳,两个孩子吓得尖叫起来:“啊!狗!” 沈薇薇眼神一寒,正欲侧身反击—— “嗷呜——!” 那恶犬扑到半空,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像是被无形的重击砸中,猛地倒飞出去,撞在篱笆上,抽搐了两下,竟不动了! 它的额头上,嵌着一颗小小的、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烬石! 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癞子和打手们骇然变色,惊恐地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 只见谢无咎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房门内,依旧披着那件破旧衣衫,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得弯下腰去,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谁……家的畜生……咳咳……如此……不懂规矩……冲撞病人……若是……过了病气……咳咳……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扫过王癞子和一众打手,最后落在里正脸上。 里正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想起那日差役的惊恐和自己的仓皇,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腿肚子直打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王癞子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尤其是看到那颗嵌在狗头上的诡异黑石和里正恐惧的表情,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谢无咎却像是耗尽了力气,不再看他,只是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般低声道:“看来……是上次的‘误会’……说得还不够明白……” 这句话声音极轻,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刺入里正的心底! 他猛地想起那颗石子带来的恐惧,以及可能引发的、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误......误会!又是误会!”里正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还要叫嚣的王癞子,声音发颤,“王少爷!走!快走!这地方晦气!搜不得!快走!” 他不由分说,几乎是拖着不明所以的王癞子,带着一群吓破胆的打手们,连那条死狗都顾不上,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院子,比上次走得更加仓皇! 院外再次恢复寂静。 沈薇薇看着地上那条死狗和那颗熟悉的黑色石子,又看看门口那个仿佛下一秒就要咳断气的男人,后背一阵发凉。 他出手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第一十八章 夜半低语,盐策初定 谢无咎缓缓直起身,咳嗽声戛然而止。他目光深沉地看了沈薇薇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 然后,他转身,慢吞吞地挪回炕上,重新躺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颗嵌在狗头上的黑色石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沈薇薇知道,王癞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谢无咎的耐心,似乎在一次次被无故打扰中,逐渐消耗。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她试图晒盐的念头,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又迫切。 死狗的尸体很快被影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连血迹都未曾留下。破屋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 王癞子的铩羽而归绝不会是终点,反而可能招致更疯狂的报复。里正那恐惧的眼神背后,藏着的是更深的忌惮和可能的不甘。谢无咎的出手一次比一次凌厉,伪装也一次比一次敷衍,仿佛某种临界点正在逼近。 沈薇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依靠别人(即便是谢无咎)的庇护终究是空中楼阁,必须尽快拥有自保和自立的能力。而盐,无论是用于肥料还是作为战略物资,都是关键中的关键。 是夜,万籁俱寂。 两个孩子因白日的惊吓疲惫睡去,谢无咎也早已“沉睡”,呼吸平稳悠长,沈薇薇却毫无睡意。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蹲在灶台旁,借着微弱的月光,摸出那包珍贵的细盐,又拿出之前收集的硝土、草木灰等物,开始进行更小剂量的配制实验。她必须找到精盐促进生长的最根本原因,以及能否用更廉价易得的东西替代。 她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称量、混合、观察,试图找出那奇特效应的规律。 就在她沉浸其中时,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极近处响起:“以此法制出的肥,效能几何?” 沈薇薇吓得浑身一僵,手中的陶碗差点脱手! 她猛地回头,只见谢无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后,披着外衫,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混合物,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离得如此之近,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不同于往日病弱的温热气息,以及一种淡淡的、清冽的药味(或许是灵泉和药材共同作用的结果)。 “你……”沈薇薇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往身后藏。 “屋后之禾,长势有异,非寻常肥力所能及。”谢无咎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你所用之盐,非凡品。然盐价高昂,以此肥田,杯水车薪。” 他果然都看到了,而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成本。 沈薇薇定了定神,知道再隐瞒已是徒劳。 她迎上谢无咎的目光,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你说得对。但这盐的效果远超预期。我在想,是否并非盐本身,而是其中蕴含的某种……特性能促进生长?若是能找到替代之物,或是找到稳定获取廉价盐的方法……” “廉价盐?”谢无咎微微挑眉,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官盐重税,私盐杀头,何来廉价?”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摊牌和争取合作的机会。 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并非要直接获取成品盐。我观察过附近地形,往东三十里,有一处荒废的沿海滩涂,地势平缓,日照充足。若是能引海水筑池,利用日光风力曝晒,或许能得粗盐。虽杂质较多,但若用于肥田,或许足够。而且……若能成规模,其利可观。” 她简要描述了晒盐法的大致原理。这是她前世在沿海地区考察时学到的知识,虽不精通,但基本流程是知道的。 谢无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似乎有细微的波澜涌动。他没有立刻反驳这听起来异想天开的方法,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却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滩涂之地,非无主之土。即便荒废,亦属官产。私自动土,形同叛逆。且晒盐之法,若易成,早已普及。” “正因为难,才无人尝试,或尝试失败。”沈薇薇争辩道,眼神灼灼,“我有一些……祖传的诀窍,或许能提高成盐效率和纯度。关键在于初期投入和人手,以及……官面上的遮掩。”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谢无咎,以他展现出的能量和“影卫”的存在,解决土地和官府麻烦,或许并非不可能。 谢无咎的目光与她对视,仿佛在评估她话语中的真实性和价值,更在评估她这个人。 破屋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你需要什么?”半晌,他忽然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沈薇薇心中一凛,知道有门! 她强压激动,谨慎地回答:“最初需要可靠的人手三五名,听从指令,负责引水、整修盐池。需要一些铁器、木料工具。还需要……那片滩涂至少三个月‘无人打扰’。” “人手我有,工具亦可筹措。”谢无咎淡淡道,“‘无人打扰’……亦可操作。”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沈薇薇有些意外和不安:“你……为何愿意帮我?” 谢无咎的目光再次扫过屋后稻田,缓缓道:“粮为固本之基,盐乃资财利器。你若真能成事,于我……并非坏事。” 他的话语依旧保留,却透露出合作的意向,还有不言而喻的警告:“但若失败,或走漏消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沈薇薇郑重点头。这是一场赌博,赌她的知识能创造价值,赌他的野心需要她的能力。 “此事机密,暂由影一与你联络。所需之物,列单给他。”谢无咎说完,不再多言,转身重新躺回炕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关乎盐利大计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沈薇薇站在原地,手心因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出汗。 她的盐田计划,竟然就这么初步达成了! 虽然前途未卜,风险巨大,但终究是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十九章 影卫助力,盐田初垦 沈薇薇看向炕上那个再次“沉睡”的男人,心情复杂难言。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从中汲取出什么。 而此刻,远在村东头王恶霸家的高墙大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癞子鼻青脸肿(被他爹揍的),正对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哭诉:“纪师爷倒是跟我爹说说啊!那病痨鬼邪门得很,肯定会使妖法!还有那沈氏,家里定然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哪来的细盐?我亲眼看见她手指上有盐粒!” “细盐……确实蹊跷。”王恶霸脸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捻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里正那老滑头吓破了胆,指望不上。”他眼中闪过贪婪和狠厉,“但那滩涂地……倒是提醒了我。若能拿下那一片,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块肥肉。” 他转向纪师爷,低声道:“去,给县丞大人递个话,就说我发现了一处可能私开盐田的窝点,请他派几个心腹,暗中盯着……先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若是真能成……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薇薇和谢无咎尚不知晓,他们的盐田计划尚未开始,便已引来了更阴险的窥视。 夜,愈发深沉了。 次日深夜,影一如同鬼魅般准时出现,无声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门口。除了日常的粮食和一小包药材外,里面赫然是几张绘制精细的滩涂地形图、几把崭新的开垦工具(锄头、铁锹、耙子),甚至还有一小卷防水的油布和几捆结实的麻绳。 效率之高,令沈薇薇咋舌。 她没有多问,只是将早已准备好的、写有初步需求的竹片(她用烧黑的树枝代替笔)交给影一。上面列出了需要清理的具体滩涂区域、初步的盐池规划草图(利用高低差实现海水自流)、以及需要优先整修的一段引水渠位置。 影一接过竹片,目光快速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没料到这村妇竟能给出如此清晰且有章法的指令。 他仍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两方的合作,以一种沉默而高效的方式就此展开。 接下来的几天,沈薇薇白天照料稻田和孩子,晚上则通过影一接收外界消息和传递指令。谢无咎依旧大部分时间“昏迷”,但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极其简短地与沈薇薇交流几句,多是询问进度或指出她计划中的疏漏,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有了影卫的助力,盐田的筹备进展神速。影以派出三名身手矫健、沉默寡言的影卫化身普通农户,以开荒的名义,开始在沈薇薇指定的那片偏远滩涂上动工。他们力气远超常人,动作利落,效率极高,且极其注意隐蔽。 沈薇薇无法亲至现场,便通过影一传递详细的图纸和文字说明,指导他们如何利用潮汐和地势挖掘引水沟、修筑初级蒸发池、沉淀池和结晶池。 她还吩咐影一,让影卫们收集不同位置的泥土样本带回,通过简单的溶解、过滤、尝味(极其小心)来判断哪里的海水盐度更高,哪里的滩土更适合筑池。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影卫虽执行力强,但对晒盐一窍不通,时常对沈薇薇那些“奇怪”的指令感到困惑,比如为何要反复碾压池底使其坚实光滑,为何要控制不同池子的水位深浅。但他们严守命令,一影一一样,从不多问。 而沈薇薇也通过他们的反馈,不断调整着方案。这个世界的气候、潮汐、海水成分与她前世所知略有差异,必须因地制宜。 在此期间,王恶霸那边竟异常安静,没有再来找茬。但沈薇薇和谢无咎都清楚,这绝非对方罢手,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恐怕正在暗中酝酿更大的阴谋。 影一传来的消息也证实,滩涂附近发现了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窥探,但都被暗中的影卫巧妙地引开或处理掉了。 压力与希望并存。 十日后,当晚影一再次送来补给时,带来的不再是工具,而是一小罐刚刚从结晶池中刮取出来的、湿漉漉、颜色暗沉、夹杂着泥沙的——粗盐! “按照您的法子,第一池水晒干了,得了这些。”影一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们真的从海水里弄出了盐! 尽管看起来粗糙无比,但这确是实实在在的盐! 沈薇薇接过盐罐,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一股浓烈咸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杂质很多,但确实是盐!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垮了连日的疲惫,她成功了!哪怕只是最初步的成功! 她激动地看向炕上的谢无咎,不知何时,谢无咎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盐罐。他的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但沈薇薇能感觉到,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赞赏的光芒一闪而过。 “杂质过多,需反复溶解、重结晶方可提纯。”他淡淡开口,一语道破关键,“且产量太低,耗力甚巨。” “我知道。”沈薇薇压下激动,点头,“这只是第一步!证明了路子可行!接下来要扩大蒸发池面积,改进结晶池的工艺,还要想办法解决提纯的问题……”她脑中飞快地闪过过滤、熬煮等步骤,思考着如何利用现有条件实现。 谢无咎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就在这时,影一似乎接收到了什么外界传来的讯息,侧耳倾听片刻(某种沈薇薇无法察觉的联络方式),脸色微微一凝,低声道:“主上,负责监视王宅的影七传来消息,王恶霸的心腹纪师爷,半个时辰前秘密去了邻县,接触了……漕帮的人。” 漕帮? 沈薇薇心里咯噔一下。盐、漕运、黑道……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绝非好事! 谢无咎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寒芒,声音低沉冰冷:“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想借江湖之手,黑吃黑吗?” 他看向沈薇薇,目光锐利:“你的盐田,怕是很快就有‘客人’上门了。” 第二十章 漕帮窥伺,毒计暗生 “是漕帮吗?”沈薇薇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词她并不陌生,无论是在前世的故事里还是这个时代的认知中,都代表着盘踞水道、亦正亦邪、势力庞大的江湖组织。 王恶霸竟然勾结上了漕帮?这远比官府找麻烦更可怕! 谢无咎的神色却依旧平静,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盛了几分。“王扒皮(王恶霸的诨名)倒是舍得下本钱。看来那滩涂的动静,终究是让他嗅到了腥味。” 他语气淡漠,仿佛早有预料,这让沈薇薇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安心:“他们想做什么?” “无非是鸠占鹊巢,或分一杯羹。”谢无咎冷笑,“漕帮掌控水路,私盐贩卖本就是其重要财源之一。若此地真能稳定产盐,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王扒皮许是允诺了他们什么,借刀杀人,既能除掉我们,他自己或许也能捞些好处。” 沈薇薇背后升起一股寒意。江湖手段,可不像官府还要讲些虚伪的流程,他们行事往往更加直接、狠辣。 “那我们怎么办?盐田才刚刚……”她看向那罐粗糙却意义重大的盐,心中满是不甘。 “慌什么。”谢无咎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影卫若是连几个漕帮喽啰都应付不了,也该以死谢罪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薇薇脸上,带着一丝审视:“倒是你,晒盐之法既已初步验证,提纯之法,可有头绪?总不能一直产出这等劣质盐沙。”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表现出价值和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护身符。 “有几点想法。”她迅速回答,“一是过滤。需制作多层细砂、木炭、粗布的滤器,反复过滤卤水,去除泥沙杂质。二是熬煮。将过滤后的纯净卤水用大锅煎熬,加速水分蒸发,促进结晶,同时也能进一步析出一些杂质。三是……或许可以尝试在结晶池底部铺设一层光滑的陶片或石板,方便刮取,也能减少泥沙混入。” 她将能想到的土法提纯步骤清晰道出。这些方法虽简陋,但结合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已是她能拿出的最优方案。 谢无咎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炕沿上轻轻敲击,那节奏竟隐隐带着某种规律。片刻后,他开口道:“影一。” 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仿佛从未离开。 “都听到了?”谢无咎问。 “是,主上。”影一低头。 “按她说的去办。滤材、大锅、陶片,尽快备齐,送往盐田。加派两人,专司提纯试验。”谢无咎下令干脆利落,“另外,漕帮的人,盯紧了。摸清他们来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想怎么动手。暂时不必打草惊蛇。” “遵命!”影一领命,瞬间消失。 谢无咎这才重新看向沈薇薇,眼神深邃:“尽快拿出像样的成品。只有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某些墙头草,才会知道该往哪边倒。”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他不仅要防御,甚至可能在谋划着,反过来利用漕帮内部的势力。这份心机和魄力,让她心惊之余,心中更加安定了些。 “我尽力。”她郑重道。 接下来的两天,沈薇薇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改进盐田工艺和思考提纯方案上。她通过影一不断传递更详细的指令,甚至画出了简易的过滤池和熬盐灶的结构图。 而谢无咎,似乎也加快了他的“康复”进程。他下炕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会走到屋后,沉默地看着那片长势惊人的稻田,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他的气息日益沉稳,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让沈薇薇愈发确信他恢复得极好。 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变化,变得比以前更加乖巧,很少吵闹。 第三日黄昏,影一带回了最新消息和一罐经过初步过滤和熬煮的盐。这次的盐虽然依旧微微发黄,但颗粒明显细腻了不少,泥沙杂质大大减少,咸味也纯正了许多。 “效果显著!”沈薇薇看着这罐盐,喜出望外。虽然离现代精盐标准相差甚远,但在这个时代,绝对已是难得的好盐! “漕帮那边,”影一继续汇报,语气凝重了些,“探明了。来了一个小头目,带了三五个好手,扮作行商住在邻镇客栈。他们与纪师爷秘密接触了两次,似乎……不仅想要盐田,王扒皮还许了他们别的好处。” “说。”谢无咎眼神微眯。 “王扒皮似乎……想把主上您,‘卖’给漕帮。”影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他不知从何处听闻……您可能身负旧案,价值不菲。想借漕帮之手擒下您,既能得盐田,还能再捞一笔赏金,一石二鸟。” 沈薇薇倒吸一口凉气,这王恶霸竟如此恶毒! 谢无咎闻言,脸上却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笑意:“哦?本……我的人头,如今值多少价钱了?” 影一报了一个数。 谢无咎轻笑一声:“倒是比我想象的……便宜了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凛冽而危险。 “既然他们等不及要来送死,那便……成全他们。”他转过身,目光如刀,落在影一身上,“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让漕帮的朋友们……好好见识一下,咱们的‘盐田’。”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将天边染成血色,旋即被浓重的暮色吞噬。破屋内没有点灯,昏暗笼罩一切,唯有谢无咎立在窗边的身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冷硬。 “计划?”沈薇薇的心提了起来,看向那抹笼罩在阴影中的挺拔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谢无咎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淬火的寒铁:“王扒皮既已搭台,戏总要唱下去。他不是想要盐田,想要我的人头去换赏金吗?那便让他看,让他来拿。” 第二十一章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余晖尽散,明月初现。 谢无咎微微侧首,月光恰好照亮他半边脸廓,线条冷峻,眸中算计的精光令人心寒:“影一,盐田那边,明日‘不小心’让漕帮的探子看到些‘成果’,不必多,让他们确信此地确有产盐之能即可。另外,散出消息,就说……谢家病痨鬼伤势反复,呕血不止,眼看就这几日了。”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引蛇出洞,示敌以弱!他要将漕帮的人,甚至还有按捺不住的王恶霸那伙人,引入盐田那片相对偏僻、便于掌控的区域! “主上,如此一来,盐田恐遭破坏……”影一略有迟疑,那是他们辛苦初垦的基业,毁了着实可惜。 “些许池子,毁了再建便是。”谢无咎语气淡漠,带着一种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人要钓上来,总得舍些饵。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薇薇:“沈娘子那提纯之法既已见效,产出好盐才是关键。旧池工艺粗糙,正好借机重建更合用的。” 沈薇薇心中一凛。他竟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要借敌人之手淘汰落后的初期设施!这份狠辣和决断,让她脊背发凉。 “属下明白!”影一不再多言,领命欲走。 “等等。”谢无咎叫住他,“客人来时,不必阻拦,放他们进盐田核心区。待其动手,再……关门打狗。我要活的,尤其是那个漕帮头目。” “是!”影一身影一晃,融入黑暗。 屋内重归寂静。 谢无咎依旧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欣赏什么绝美的景色。 沈薇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开口:“你……有把握吗?漕帮的人,恐怕不是寻常打手。”她见识过影卫的身手,但江湖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谢无咎缓缓转过身,黑暗中,他的眸光锐利如星:“乌合之众,何足道哉。”语气中的轻蔑与霸气,与其浑然天成,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踱步走到炕边,并未躺下,而是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沈薇薇身上,忽然问道:“你怕了?” 沈薇薇一怔,随即挺直了脊背:“怕有用吗?我只想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谢无咎似乎对她的反应略感意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欣赏。“你看好孩子,守好这里。明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隐含着一丝极细微的……算是嘱咐? 沈薇薇重重点头:“好。” 这一夜,沈薇薇几乎无眠。她能听到谢无咎在炕上调整呼吸的声音,悠长而沉稳,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运转某种内功心法。 屋外的虫鸣也似乎比往日稀疏了许多,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第二天,一切如常,又一切都不寻常。 谢无咎再次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甚至故意用内息逼出些许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沈薇薇则配合地表现出焦虑和无助,喂水时手都在“发抖”。 狗娃的“寻宝小队”依旧来交货,但沈薇薇敏锐地发现,村子周围多了几个陌生的“货郎”和“樵夫”,眼神飘忽,总是在不经意地打量她家的方向。 午后,影一悄无声息地送来消息:漕帮的探子果然“意外”看到了盐田里新刮出的、雪白了不少的盐。消息一经传回,王恶霸府便派人去邻镇客栈接触了。 网,已经撒下。 傍晚,夕阳再次西沉时,远处的滩涂方向,隐隐传来了一阵短促而激烈的金铁交击声和几声凄厉的惨叫!但声音很快便平息下去,仿佛被巨大的夜幕吞噬。 沈薇薇抱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坐在漆黑的屋里,心脏怦怦直跳。 约莫一个时辰后,院门被轻轻叩响。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握紧柴刀,走到门边。 门外是影一。他衣衫整齐,甚至看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只有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主子,”他对着屋内低声道,“客人已至,‘礼’也收下了。共擒获七人,漕帮小头目及其手下四人。王恶霸派来的两名心腹家丁,均已拿下,听候发落。” 屋内,谢无咎不知何时已坐起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带我去看看。” “另外,”影一补充道,语气有些古怪,“我们在那个漕帮小头目身上,搜出了一份……来自州府刑房的海捕文书副本。上面画的……是主上您三年前的画像。赏金……是王扒皮所说的三倍。” 空气瞬间凝固。 谢无咎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寒刺骨。 “州府刑房……海捕文书……”他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好,很好。看来,某些人是真的忘了疼了。” 他掀开破布,起身下炕。动作依旧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虚弱,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备车。”他对着影一淡淡道,随即目光转向紧绷的沈薇薇,“你看家。” 说完,他不再停留,跟着影一步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方向却不是滩涂,而是村外。 沈薇薇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手中紧紧攥着那罐新提纯的盐。 州府刑房?海捕文书? 三年前的画像?赏金三倍? 谢无咎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还要危险百倍! 而他就这样离开了?要去哪里?做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攫住了她。但她知道,从她选择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已无法回头。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村外遥远的黑暗中,似乎隐约传来了凄厉的犬吠和某种重物落水的声音,但很快,一切又归于死寂。 谢无咎离去后,破屋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 沈薇薇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许久才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两个孩子压抑的、恐惧的呼吸声。 州府刑房。海捕文书。三倍赏金。 这些词汇在她脑中反复回荡,每一个都代表着滔天的麻烦和杀身之祸。谢无咎的过去,究竟背负着什么?他此去……是复仇?是灭口?还是更深的谋划?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院外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杀伐果断,暗夜惊变 沈薇薇猛地站起身,再次握紧了柴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轻轻推开。 率先进来的是影一,他侧身让开。紧接着,谢无咎缓步走了进来。 月光透过门缝,照亮了他的身影。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衣衫,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甚至比离开时更甚几分,仿佛消耗巨大。 但他的眼神,却冰冷沉静得可怕,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丝毫波澜。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无法化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刚从水边回来的、淡淡的河泥腥味。 沈薇薇的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双手指节分明的手,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她瞬间明白了那河泥腥味和血腥味的来源。 谢无咎仿佛没有察觉她的不适,目光在屋内扫过,确认她和孩子无恙后,径直走到水缸边,舀起冷水,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上的血迹。 水流冲刷着那刺目的红色,汇入缸底,晕开一片淡红。 “处理干净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主上。”影一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王宅已无活口。痕迹已按您的吩咐,布置成漕帮见财起意、火拼后劫掠纵火的现场。漕帮那几人的尸体,也已沉入河底乱石之中,鱼虾会处理干净。” 无活口……火拼……沉尸……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背后是数十条人命的消亡和一个家族的彻底覆灭! 沈薇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她虽然恨极了王恶霸,也曾亲手反击,但如此冷酷彻底、鸡犬不留的杀戮,依旧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谢无咎……他根本不是什么蛰伏的王爷或皇族,他是一头真正的、嗜血的修罗! 他似乎察觉到了沈薇薇的恐惧和僵硬,缓缓转过身,湿漉漉的手在破布上随意擦了擦。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深邃难辨。 “怕了?”他问,语气和昨夜一模一样,却带着更重的压迫感。 沈薇薇牙齿微微打颤,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声音干涩:“你……杀了所有人?” “留下活口,死的便会是我们。”谢无咎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王扒皮既已联系州府刑房,便留他不得。至于那些仆役……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自然也不能活。” 他的逻辑冰冷而残酷,轻易地击碎了沈薇薇那点可笑的恻隐之心。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孩子的残忍。 “那……州府那边……”她更担心这个。 “海捕文书是三年前的旧案,负责的官员早已调任。王扒皮得到的,不过是过期副本,想借此讹诈或是碰运气罢了。”谢无咎淡淡道,“此事到此为止。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深究一个偏远村庄恶霸的死活。” 他走到炕边,看着虽然害怕却依旧熟睡的两个孩子,目光似乎柔和了下来,但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盐田之事,暂停几日。”他下令道,“影一,令影卫彻底清扫滩涂所有痕迹,恢复原状。后续如何处置,容后再议。” “遵命!”影一躬身领命,悄然退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 浓重的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谢无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股刻意维持的冰冷气势似乎松懈了些许,流露出深藏的倦意。他看向沈薇薇,忽然道:“有吃的吗?” 沈薇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有……有粥。”她走到灶边,掀开盖子,里面还温着晚上吃剩的糙米粥。 她盛了一碗递给他。 谢无咎接过碗,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碗里寡淡的粥水,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今日之后,村里或许会议论王家遭了报应。你……不必理会。”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安抚的意味? 沈薇薇怔怔地点点头。 谢无咎这才开始喝粥,动作依旧优雅,速度却不慢,显然这次的体力消耗巨大。 喝完粥,他将碗递还给沈薇薇,目光再次变得深沉莫测:“晒盐之法,确有可取之处。待风头过去,需另觅稳妥之地,重起炉灶。此事,仍由你主导。” 他没有因今晚的杀戮而否定她的价值,反而再次明确了她的作用。 沈薇薇心中稍安,却又更加沉重。她已被彻底绑上了这艘遍布血腥、前途未卜的贼船。 “我……需要时间规划,也需要更可靠的人手和更隐蔽的地点。”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嗯。”谢无咎应了一声,不再多言,重新躺回炕上,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清洗从未发生。 但屋内弥漫的血腥气,以及窗外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的、被夜风送来的焦糊味(那是王宅大火后的余烬),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 沈薇薇坐在灶膛边,看着跳跃的微弱火光,一夜无眠。 第二天,果然如谢无咎所料,王家昨夜遭了“漕帮”悍匪洗劫、全家罹难、宅子被焚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惊恐万分,议论纷纷,大多拍手称快,感叹恶有恶报,同时也对“漕帮”的凶残更加恐惧,人人自危。 里正吓得称病不出,彻底成了缩头乌龟,再无人敢来打扰这间位于村尾的破屋。 谢无咎重新进入了“深度养伤”状态,但沈薇薇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笼罩在这破屋周围的无形屏障,变得更加厚重和危险。 而她,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震撼后,一种破而后立的决心悄然滋生。 乱世求生,容不得天真。既然已无法脱身,那便只能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更强大,才能在这血腥的漩涡中,挣得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屋后那片绿意盎然的稻田,以及藏起来的那罐盐。 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 第二十三章 稻浪初涌,暗潮再临 王家的覆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块巨石,在村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而后又迅速在恐惧和沉默中沉淀下去。再无人敢轻易靠近村尾那间诡异的破屋,连孩子们都被大人严厉告诫,仿佛那里盘踞着无形的瘟神。 破屋内外,反而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谢无咎再次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闭目“调养”,但沈薇薇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和凝聚。偶尔他下炕走动,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仪和掌控感,愈发令人心悸。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稻田和知识的汲取上。 屋后的杂交水稻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和灵泉的滋养。分蘖期过后,很快进入了拔节孕穗期。稻株茎秆粗壮,叶片宽厚墨绿,长势远超寻常稻子,远远望去,已是一片令人心醉的绿色波浪,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显得格格不入又充满希望。 【叮——杂交水稻进入孕穗期,需保证充足水分及养分,预防病虫害。】 【叮——阶段性任务:硕果累累已触发。】 【任务要求:成功收获首批杂交水稻,亩产达到300斤以上(是这个时代平均水平的两倍)。】 【任务奖励:优质稻种培育手册(初级)x1,系统积分+50,特殊奖励:初级基因强化液(小)x1。】 系统的提示音带来了新的动力和压力。 300斤亩产,在这个亩产百斤便是丰年的时代,堪称奇迹。而那个特殊奖励【初级基因强化液】,更是让沈薇薇心跳加速——这东西,对她,对孩子,甚至对谢无咎,是否都有用? 她更加精心地照料着稻田,利用简易的竹管灌溉系统定时引水,将之前收集的草木灰、骨粉等肥料小心施用。她开始尝试着用烧制的土法制备了一些简单的驱虫草药水,喷洒在稻叶上。 日子在忙碌和期盼中一天天过去。稻穗逐渐抽出,变得饱满沉甸,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清甜的稻花香。 这异象终于再次引来了窥探。虽然村民不敢靠近,但那明显优于周边所有庄稼的长势,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一日,里正竟然拖着“病体”,带着两个面生的、穿着体面绸衫、像是城里来的中年人,远远地站在田埂指指点点。里正点头哈腰,对着那两人极力解释着什么,那两人则面露惊疑,交头接耳。 沈薇薇躲在屋后,心中警铃大作。这两人绝非农户,那气质更像是乡绅或者……粮商?甚至是小吏? 谢无咎不知何时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目光冷冽地望向田埂方向。 “是邻乡的李员外和县里粮铺的管事。”他低声说道,语气平淡,却一语道破对方身份,“看来,你这稻子,太招摇了。” 沈薇薇心一沉。丰收在即,她最怕的就是引来觊觎。 “能打发走吗?”她抱着希望问。 谢无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贪欲一起,岂是轻易能打发的?不过,暂时无妨。他们只是好奇,尚未意识到真正价值。里正那老滑头,也不敢多说。” 果然,那三人指点了片刻,便离开了,并未过来打扰。 但沈薇薇的心却无法再放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一旦稻子成熟,金灿灿的谷穗显现,带来的将是更大的麻烦。 当晚,影一前来汇报盐田后续处理事宜时,谢无咎额外下达了一条指令:“加派两人,暗中看护稻田。若有宵小窥伺,不必请示,直接处理。” “是!”影一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主上,州府那边……似乎有异动。并非因为王家之事,而是……关于今年的秋税和征粮。据说刺史大人下了严令,要彻查各地粮仓亏空,并加征三成‘平乱粮’。” 谢无咎眸光一凝:“加征三成?如今这年景,是想逼反百姓吗?” “恐怕……是针对某些人来的。”影一意有所指。 谢无咎沉默片刻,冷笑一声:“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想借机敛财,顺便清理对手。也好,水越浑,越好摸鱼。” 他看向沈薇薇:“你的稻子,或许比我们想的,更快能派上用场。” 沈薇薇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什么。 又过了十余日,稻穗渐渐泛黄,沉甸甸地压弯了腰,丰收在望!那金灿灿的颜色和远超寻常的密度,再也无法掩饰。 村里开始流传起“谢家媳妇得了神农指点,种出了仙稻”的谣言,引得更多人远远窥视,目光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更有贪婪。 里正再次登门,这次态度恭敬了许多,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谢家媳妇啊……你这稻子……长得可真好啊!你看,今年县里加征的粮税重,村里好多户都交不上……你能不能……匀些稻种出来?或者……到时候多交些粮,也好替乡亲们分担分担?” 沈薇薇心中冷笑,这是道德绑架兼强取豪夺来了。 她正想措辞回绝,谢无咎却在她身后虚弱地咳嗽起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里正听见。 里正脸色一白,瞬间想起了王家下场和那颗诡异的黑石,后面的话顿时噎了回去,支吾两句,狼狈告辞。 然而,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第二天,一队穿着号衣、骑着高头大马的税吏,在一个面色倨傲的税官带领下,直接闯到了田埂上! “就是这片田!”税官用马鞭指着金光灿灿的稻田,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长得如此反常,定是用了什么邪术,或是占了官田肥力!来人啊!将这些‘妖稻’全部割了!充入官仓!再把这农妇带走审问!” 身后的税吏如狼似虎地就要下田! 沈薇薇脸色煞白,死死握紧了拳头,她今日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谁敢!” 一个冰冷、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炸雷般自身后响起! 只见谢无咎稳步从屋内走出。他依旧穿着旧衫,脸色却红润了许多,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那群税吏,周身散发着久居人上的强大气场,哪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那税官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是何人?敢阻碍官府办差!” 第二十四章 祥瑞现世,豺狼踵至 谢无咎根本不看他,目光直接落在为首税官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李税官,三年前州府粮库那笔烂账,这么快就忘了?需不需要本……我提醒一下赵刺史,是谁帮他抹平的?” 那李税官闻言,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指着谢无咎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到底是……” 谢无咎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了一个名字和地点。 李税官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看向谢无咎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仿佛看到了索命的阎罗。 “滚。”谢无咎只吐出一个字。 李税官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爬上马,对着手下嘶吼:“走!快走!弄错了!是弄错了!” 税吏们不明所以,但见上司如此恐惧,也慌忙跟上,顷刻间跑得干干净净。 田埂上,只剩下沈薇薇和恢复真容的谢无咎。稻浪在风中起伏,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谢无咎负手而立,望着那片金黄,目光幽深。 “稻子,可以收了。”他淡淡道,“这场风雨,才刚刚开始。” 税吏们仓皇逃窜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田埂上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以及一片在风中沙沙作响、饱满垂头的金色稻浪。 沈薇薇看着身旁气场全开、再无半分伪装的谢无咎,心脏仍在为方才的惊险而狂跳,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仅仅几句话,甚至未曾亮明身份,便吓得那税官屁滚尿流,其积威之深,可见一斑。 “你……没事吧?”沈薇薇注意到他刚才为了震慑对方,似乎强行提气,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有细微的汗珠。 谢无咎微微摆手,示意无碍。他目光依旧锁定在那片稻田上,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流转,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重大决策。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对?”沈薇薇忧心忡忡地问道。那税官离去时眼中的恐惧不假,但贪婪往往能压倒恐惧。 “那个姓李的蠢货不敢。”谢无咎语气淡漠,“他屁股底下的屎够他淹死十回。但他上面的人,闻到这稻香,迟早会像鬣狗一样扑上来。” 他转过身,看向沈薇薇,眼神锐利:“稻子必须尽快收割。但收割之后,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惊人的产量,根本瞒不住。一旦脱粒晾晒,金灿灿的谷粒堆满院落,那就是孩童抱金过市,足以引来任何贪婪的目光。官府、乡绅、甚至还有听到风声的流寇…… “不能再藏了。”谢无咎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斩钉截铁,“不仅要收,还要大张旗鼓地收。让所有人都看到这番‘祥瑞’!” 沈薇薇一怔:“为什么?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祸水东引,方能乱中取利。”谢无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算计,“这‘祥瑞’出自本村,里正、乡老,乃至县衙,谁不想沾点光,分杯羹?与其等别人来抢,不如主动把这‘功劳’和‘麻烦’,一起分出去。” 他踱步道:“明日便开始收割。我会让影一散出消息,便说……你乃得上古农书传承,于梦中得神农点化,方种出此等嘉禾。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薇薇听得目瞪口呆。上古农书?神农点化?这谎扯得也太大了! “这……有人会信吗?” “百姓需要神迹,官员需要政绩。”谢无咎冷笑,“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先抓住这‘祥瑞’,谁就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占据主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祥瑞’的声势造得足够大,大到州府甚至更高层的人都注意到,大到没人敢轻易独吞,更没人敢轻易毁掉你这个‘神农弟子’。” 他看向沈薇薇,目光深沉:“届时,你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农妇,而是‘天赐祥瑞’的象征。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民心天意。” 沈薇薇背后泛起一层冷汗,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破局最好的办法——将自己置于聚光灯下,反而可能获得一种另类的安全。虽然风险依旧巨大,但总比被动等死强。 “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负责收割,表现得越是虔诚谦卑越好。其余造势、交涉之事,我来安排。”谢无咎顿了顿,补充道,“收割时,我会让影卫混在雇来的短工中,确保无人能做手脚。” 计划已定,雷厉风行。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稻田时,谢家破屋后已然聚集了七八个被高价雇来的、面黄肌瘦的村民短工。他们看着那片金灿灿、穗粒饱满得惊人的稻田,个个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而沈薇薇,则按照谢无咎的吩咐,换上了一身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头发梳理整齐,手持一把崭新的镰刀,站在田头,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虔诚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感谢神恩。 这番做派,加上早已暗中流传开的“神农托梦”的谣言,顿时让那些短工和闻讯赶来围观的村民敬畏不已,看向沈薇薇的眼神都变了。 收割开始了。 金色的稻穗在镰刀下纷纷倒地,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沉甸甸的稻谷被捆扎成束,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产量高得惊人!一亩地收割下来,打出的谷粒竟然远远超过了普通稻田三四亩的收成!而且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米香扑鼻! 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惊呼声、赞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神迹!真是神迹啊!” “谢家媳妇真是神农弟子!” “老天爷开眼了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村,飞向邻村,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里正和乡老们坐不住了,纷纷赶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稻谷,激动得老脸通红,仿佛看到了升官发财的捷径,对着沈薇薇的态度变得无比恭敬和热切。 谢无咎则依旧扮演着那个“被冲喜冲好了些许”的病弱夫君,虚弱地靠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偶尔咳嗽几声,指挥着影一扮成的“远房表亲”负责称量、记录、发放工钱,并将一部分稻谷作为“祥瑞之兆”,“主动”上交给村里和即将闻讯赶来的县衙差役。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喧嚣而“顺利”。 然而,就在收割接近尾声,大部分稻谷都已脱粒晾晒,金灿灿地铺满了院子内外时—— 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嚣张的呼喝声,打破了这虚假的繁荣! 第二十五章 丰年暗祸,税吏惊魂 只见昨日那名李税官,去而复返! 而这一次,他身边跟着的,不再是普通的税吏,而是十几名身穿皮甲、腰佩钢刀、神色凶悍的州府兵丁!为首一名队正,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直接纵马冲到院门前,马鞭一指满院金黄的稻谷,厉声喝道: “奉州府刺史大人手令!查获妖人以邪术培育妖稻,蛊惑人心,扰乱粮政!所有妖稻尽数没收!一干人犯,统统锁拿回州府受审!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村民们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里正和乡老们也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州府竟然直接派兵来了,还扣下了“妖稻”的帽子! 沈薇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下意识地摸向藏在身后的镰刀。 谢无咎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缓缓站直了身体。 那兵丁队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薇薇和谢无咎身上,冷哼一声:“便是你们两个妖人?拿下!” 几名兵丁如狼似虎地就要上前。 “且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却带着威严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响起! 只见一名穿着青色官袍、头戴乌纱、三十岁左右的文人官员,在一名老仆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过来。他面容清癯,目光清澈,自带一股书卷气,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官威。 “本官乃新任青州县丞,范文璟。”那官员亮出一块腰牌,目光扫过那队州府兵丁,不卑不亢道,“此地乃本县辖境,即便州府办案,也需知会本地官府,出示海捕公文。尔等手持刺史手令不假,但‘妖稻’之说,可有实证?岂能仅凭一面之词,便锁拿百姓,抢夺粮谷?” 那队正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县丞,愣了一下,态度依旧强硬:“范县丞!此乃刺史大人亲令!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非是抗命,乃是依律办事。”范文璟语气平静,却寸步不让,“若真是妖稻,自有朝廷法度处置。但若是祥瑞嘉禾,尔等如此行事,岂不寒了百姓之心,毁了上天赐福?本官既为此地父母官,便不能坐视不管!” 他转而看向里正和那些稻谷,问道:“里正,乡老们,你们皆在此,可曾见这稻米有何妖异之处?食用后可有害人之相?” 里正和乡老们面面相觑,他们得了好处,又敬畏“神农弟子”之名,此刻见有县丞撑腰,纷纷摇头:“回大人,此稻米香扑鼻,颗粒饱满,实乃小老儿生平仅见之好稻,绝无妖异!” “既是好稻,何来‘妖稻’之说?”范文璟目光锐利地看向那队正,“恐怕是有人欺上瞒下,意图贪墨这祥瑞之功吧?” 队正被噎得脸色青红交加,一时语塞。 沈薇薇和谢无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突然冒出来的范县丞,是敌是友? 谢无咎微微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范文璟不再理会那队正,反而走到沈薇薇面前,态度温和了许多:“这位娘子,便是种出此等嘉禾之人?” 沈薇薇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说辞,恭敬地福了一礼,低眉顺眼道:“回大人,民妇不敢居功,实是得上天垂怜,梦中得授古法,侥幸成功。” 范文璟仔细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气度不凡的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却并未深究,只是颔首道:“无论缘由,能种出此等丰产嘉禾,便是大功一件,于国于民皆是有利。本官定会据实上报,为你请功。” 他转身,对那队正冷声道:“此事本官自会行文上报州府乃至朝廷,陈明原委。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这些稻谷乃重要证物,由本县衙门代为保管,任何人不得擅动!尔等可回去复命了!” 那队正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不甘心就此离去,但又碍于官场程序,不敢真的对一地县丞动粗,最终只得恨恨地一抱拳:“好!范县丞,但愿你能担待得起!我们走!” 说完,队正带着兵丁悻悻离去。 一场更大的危机,竟被这突然出现的范县丞暂时化解。村民们松了口气,纷纷向范县丞道谢。 范文璟安抚了村民几句,便命令随行的衙役开始小心地称量、登记、搬运稻谷,运回县衙粮库“保管”。过程倒是公事公办,并无抢夺之意。 临走前,范文璟特意又走到沈薇薇和谢无咎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祥瑞之兆,福祸相依。二位……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人押送着稻谷离开了。 喧嚣散去,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面面相觑的几人。 沈薇薇看着远去的车队,心情复杂。稻子保住了,也没被带走,但却被官府“保管”了。这范县丞,看似解围,实则也将最大的成果和控制权握在了手中。 谢无咎望着范文璟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难测。 “青州县丞,范文璟……”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他。” “你认识他?”沈薇薇问。 “略有耳闻。一个……有趣的清流文人,背后似乎也有些牵扯。”谢无咎淡淡道,“他此举,未必安了好心。或许是想独吞功劳,或许……另有图谋。” 他转身看向沈薇薇:“不过无妨。稻种在我们手中,技术在你脑中。这第一季的‘祥瑞’,送出去也罢,接下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刚刚收割完的稻田,以及沈薇薇藏起来的少量留种,轻声低语:“该准备第二季了。下一季,我们要在更安全的地方,种出更多的‘祥瑞’。” 州府兵丁的马蹄声和范县丞的车驾彻底消失在尘土尽头,破屋院内外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诡异寂静。金黄的稻谷被尽数运走,只留下空荡荡的院落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稻香,提醒着人们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 村民们窃窃私语着逐渐散去,看向沈薇薇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同情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庆幸——庆幸那“祥瑞”被官家收走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祸事...... 第二十六章 暂离危地,暗启新程 里正和乡老们凑上前,对着沈薇薇和谢无咎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范大人明察秋毫”、“祥瑞终归朝廷”之类,便也匆匆离去,各自盘算着如何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谋取好处。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视线。 沈薇薇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虽然稻子暂时保住了,但被官府“保管”,后续如何,全然未知。那种命运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糟糕透顶。 “心疼了?”谢无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已恢复了那副略显苍白的病弱模样,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冰湖,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扰动他的心绪。 沈薇薇摇摇头,又点点头:“辛苦种出来的,一点不心疼是假的。但……比起被抢走或毁掉,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她顿了顿,看向他,“那个范县丞……可靠吗?” “官场上,没有绝对可靠之人。”谢无咎语气淡漠,“范文璟出身清流,素有直名,与现任刺史并非一党。他此次出手,或许是出于公心,或许是想借此政绩扳倒对手,或许……另有深意。但无论如何,他暂时需要你这‘祥瑞’活着,并且风光地活着。” 他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放着少许特意留下、未曾被衙役发现的稻种,是沈薇薇提前藏好的。“只要种子和技术还在,失去一季收成,无足轻重。”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饱满的谷粒上,带着一种冷静的评估:“下一季,不能种在这里了。” 沈薇薇心中一紧:“要去哪里?” “一处更安全、更广阔的地方。”谢无咎没有明说,但语气笃定,“影卫已初步探明了几处可选之地,在此之前……” 他话音未落,影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无声地递上一卷粗帛。 谢无咎展开粗帛,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勒出几幅水利工程示意图,标注着一些尺寸和数据——正是沈薇薇之前画给影卫的灌溉系统改进草图,以及她设想的、用于大规模盐田的潮汐引水渠方案。 “你画的这些,”谢无咎将粗帛展示给沈薇薇,目光锐利,“原理为何?是否能用于更大规模的农田或滩涂?” 沈薇薇压下心中惊讶,仔细看去,发现图纸旁还有不少细密的批注和疑问,显然影卫中有人试图理解并执行,却遇到了困难。她定了定神,指着图纸解释道:“这是利用水位落差,实现自流灌溉,节省人力。这是利用潮汐涨落,自动引入和排出海水,减少提水之功……这里需要闸门控制,这里坡度要精准……”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词汇,将原理和关键点一一道出。 谢无咎听得极其专注,不时发问,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出极强的领悟力和工程思维。沈薇薇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在和一个极聪明的现代工程师讨论方案。 问答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谢无咎眼中闪过恍然和赞赏之色,他收起粗帛,对影一道:“都记下了?按此原理,重新勘测选址,规划渠坝。人手和工具,尽快调配。” “是!”影一眼中也带着一丝对沈薇薇的惊异,领命迅速离去。 谢无咎这才重新看向沈薇薇,目光深邃:“看来,你梦中所得,远不止种稻一法。” 沈薇薇心头一跳,知道又暴露了太多,只能硬着头皮道:“只是……一些粗浅想法。” 谢无咎不置可否,转而道:“新稻播种之事,需尽快提上日程。此地不宜再留,三日后,我们离开。” “离开?”沈薇薇一惊,“去哪里?孩子们……” “一处更安全的庄子,他们自然同去。”谢无咎语气不容置疑,“范文璟虽暂时挡了州府明枪,暗地里的觊觎不会少。王家覆灭,盐田虽暂歇,但有心人稍加探查,便能将诸事联系起来。此地已成漩涡中心,不宜久留。” 他的考虑周全而冷酷,沈薇薇无从反驳。她看着这片生活了数月、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破屋和小院,以及屋后那片刚刚收割完、等待着新一轮生命的土地,心中涌起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前路的茫然和警惕。 “我……需要准备什么?” “无需多备,那边一应俱全。”谢无咎顿了顿,补充道,“你只需带上你的脑子,和这些种子。” 他的话语直白而功利,却奇异地让沈薇薇安定了些。只要她还有价值,就能活下去。 接下来的三天,沈薇薇忙碌而沉默。她将留下的稻种再次精心筛选了一遍,又悄悄收集了屋后稻田的土壤样本,或许新的地方用得上。她拆解了竹制灌溉系统,将有用的部件打包。 狗娃和丫丫似乎也感知到要离开,变得有些不安和黏人。 谢无咎则似乎更忙,时常与影一低声交谈,下达各种指令。他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偶尔流露出的气势,让沈薇薇几乎要忘记他不久前还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第三日深夜,一切准备就绪。 一辆毫不起眼的、却异常坚固的青篷马车悄然停在了院外。拉车的两匹马神骏异常,蹄子上包着软布,无声无息。 影一和另一名影卫如同影子般出现,利落地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上车。 谢无咎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袍,虽依旧简陋,却难掩其日渐恢复的挺拔身姿和通身气度,率先上了马车。 沈薇薇抱着已经睡着的丫丫,拉着睡眼惺忪的狗娃,最后看了一眼在月光下沉寂的破屋和小院,一咬牙,也钻进了马车。 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铺着厚实的软垫,甚至还有一个固定的小几。 马车缓缓启动,行驶得异常平稳迅速,显然车夫技术极佳。 夜色浓重,马车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座给了沈薇薇新生、也带来了无尽麻烦和惊险的小村庄。 沈薇薇搂紧孩子,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模糊的田野和山峦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新的地方,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又会有怎样的机遇? 第二十七章 新田启耕,暗卫筑基 沈薇薇看向对面闭目养神、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谢无咎,知道这条船,她已经下不去了。 而就在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夜色后不久,另一批黑影悄然潜入了已然空无一人的破屋和小院,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悻悻离去,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遥远的州府衙门和后宅深处,几封关于“祥瑞稻”、“妖妇”、“神秘病患”以及“王家灭门案”的密信,正在灯下被反复阅读和揣摩,不同的势力,开始将目光投向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 新的风暴,正在更广阔的地域酝酿。而沈薇薇的种田之路,也从这小小的破屋起步,即将卷入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洪流之中。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碾压着不平整的土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偶尔掠过的月光透过缝隙,照亮谢无咎沉静的侧脸和沈薇薇紧搂着孩子的双臂。 狗娃和丫丫在颠簸中沉沉睡去,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沈薇薇毫无睡意,神经紧绷,耳朵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声响——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犬吠,以及马车夫极其偶尔的、低沉的吆喝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对面的谢无咎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但沈薇薇知道,他定然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醒。 大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马车速度逐渐放缓,最终稳稳停下。 “主上,到了。”影一低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谢无咎倏地睁开眼,眸光清亮,没有丝毫睡意。他率先起身,撩开车帘下了车。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轻轻摇醒两个孩子,抱着丫丫,拉着懵懂的狗娃,也跟着下了车。 一股清凉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水汽和草木清香。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不再是闭塞的村庄。 月光下,他们似乎位于一处山谷盆地之中。四周群山环抱,形成天然的屏障。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田野,虽然大部分荒芜,但田埂整齐,沟渠纵横,显然曾经被精心打理过。田野尽头,倚着一片缓坡,坐落着一座白墙黑瓦的院落,规模不大,却显得十分清雅结实,与之前那间破屋天壤之别。 更让沈薇薇惊讶的是,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一条不小的溪流从山间流出,环绕着田地和小院,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这里是……”沈薇薇忍不住出声。 “一处废弃的别庄,原主获罪抄家,产业充公,此地偏远,便一直荒着。”谢无咎淡淡道,语气如同介绍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暂时落脚,还算便宜。” 暂时落脚? 沈薇薇看着这规整的田地和结实的院落,这可比村里那破屋强了百倍不止。影卫的效率和高超的“便宜”手段,再次让她心惊。 影一上前推开院门。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正房、厢房、灶屋、柴房一应俱全,虽然家具简陋,但床铺桌椅俱全,甚至床上还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灶房里堆放着米面粮油,角落还有一小堆新鲜的蔬菜。 一切仿佛早已准备就绪。 “带孩子们去歇息吧。”谢无咎对沈薇薇道,自己则径直走向正房东侧那间看起来最宽敞的屋子。 沈薇薇压下心中惊疑,先将两个孩子安顿在西厢房。狗娃和丫丫对新环境既好奇又害怕,紧紧依偎着她。 “娘,这是哪里?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狗娃小声问。 “嗯,以后就住这里了。”沈薇薇柔声安抚,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里真的安全吗? 待孩子睡下,她走出厢房,发现谢无咎并未休息,而是站在院中,负手望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田野,影一如同雕像般守在不远处。 “那溪流上游三里处,有一处小型堰塞湖,水量充沛,四季不枯。”谢无咎头也不回地开口,仿佛知道她出来了,“山下有近百亩熟荒田,土质尚可。后山还有一片缓坡,日照充足。” 他转过身,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你需要多少人手?多少工具?何时可以开始播种第二季?” 沈薇薇愣住了。他这么快就要开始?而且听起来,规模远非之前那小打小闹可比!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进入状态,仔细想了想道:“人手至少需要十人,要懂农事、肯出力的。工具需要铁犁、锄头、耙子、水车或者翻车……种子我带来了,但肥源是大问题,需要尽快沤制绿肥或收集畜粪。另外,灌溉系统需要重新设计,要利用好那条溪流……” 她条理清晰地将需求一一道出。 谢无咎静静听着,末了,对影一道:“记下了?明日晌午前,人和工具必须到位。肥源……去附近村子收购畜粪,加倍给钱。再去城里药铺,买些硫磺和硝石回来。”他竟还记得沈薇薇配方里需要的东西。 “是!”影一领命,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谢无咎这才看向沈薇薇:“此地相对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庄内之事,你可全权做主,庄外之事,自有影卫处理。非必要,不要离开庄子范围。”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却也明确划定了权责范围。 沈薇薇点点头,心中稍安。至少在这里,她可以专注于耕种,不用时刻担心明枪暗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庄子里便热闹起来。 影一果然准时带来了十名精壮的汉子。这些人虽然穿着普通农户的短打,但眼神沉静,动作利落整齐,沉默寡言,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影卫伪装而成。一同运来的还有各式崭新的农具、几大车收购来的畜粪,以及沈薇薇所需的硫磺和硝石。 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沈薇薇立刻投入工作。她指挥着“农户”们清理荒田、开挖肥坑沤肥、检修原有的沟渠。她亲自勘察溪流走向和水位落差,设计新的引流灌溉方案。 第二十八章 杀手突袭,猛虎出柙 有了充足的人手和物资,进展极为迅速。荒芜的田地很快被翻垦出来,散发出泥土的芬芳。肥坑开始散发出沤肥特有的气味,新的竹制水车和渠道也开始搭建。 谢无咎大部分时间待在主屋内,不知在忙些什么,偶尔会出来巡视一圈,看着田间地头忙碌的景象,目光深沉,偶尔会对灌溉系统的某个细节提出一针见血的疑问。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紧张的平静中,但规模和质量已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沈薇薇正在指导如何堆制高温肥,忽听得庄子外围传来一阵急促的哨箭声——那是影卫示警的信号! 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脆响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沈薇薇脸色一变,丢下手中的耙子就往回跑。 只见庄子入口处,影一和两名影卫正与五六名黑衣蒙面人激战!那些黑衣人武功路数刁钻狠辣,与之前漕帮的人截然不同,更像是专业的杀手或死士! 影卫虽然身手高强,但对方人数占优,且配合默契,一时竟被缠住了! 而另一名黑衣人,竟如同鬼魅般突破了战圈,直扑主屋,目标明确——谢无咎! 沈薇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黑衣人即将破窗而入的瞬间—— 主屋的门猛地打开! 谢无咎的身影如同疾电般射出!他甚至没有用武器,只是并指如剑,快如闪电地点在那黑衣人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 黑衣人惨叫声中,钢刀脱手落地! 谢无咎动作毫不停滞,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黑衣人的咽喉,猛地一拧!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整个过程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干净利落,狠辣果决! 谢无咎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冰冷的目光扫向庄口仍在缠斗的战团,声音不大,却带着凛冽的杀意:“留活口!” 影一等人精神大振,攻势骤然加紧。 而谢无咎则缓缓抬起手,抹去溅到脸颊上的一滴血珠,动作优雅而冷酷。他站在房檐下,月光尚未完全升起,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冷硬的侧脸轮廓。 沈薇薇远远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这一刻的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捡来的这个“病弱夫君”,是一头真正蛰伏的猛虎。之前的虚弱,不过是收敛了爪牙的伪装。 而眼前的厮杀,或许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片看似安宁的新居,实则暗藏玄机,杀机四伏。她的种田之路,注定无法平静。 庄口金铁交鸣之声骤歇。 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黑衣杀手被影一用刀背狠狠砸在后颈,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其余杀手非死即伤,已被迅速制服、卸掉下巴、捆缚严实。 血腥气在清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泥土和肥料的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沈薇薇僵立在田埂上,心脏仍在狂跳,目光却无法从主屋檐下那道身影上移开。 谢无咎站在那里,微微喘息着,方才那雷霆一击显然也消耗了他不少气力,脸色比平日更白几分,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翻滚着久违的杀意和冰冷的怒焰。他指尖那抹刺目的鲜红,与他苍白的面容形成惊心的对比。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那滴血珠,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极其厌恶这种污秽。他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极其仔细地擦拭着手指,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那专注而优雅的动作,与他刚刚徒手拧断人脖子的狠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更令人心底发寒。 擦拭干净,他将帕子随手丢弃,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带过来。”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影一和另一名影卫立刻将那名被打晕的活口拖了过来,粗暴地弄醒。 黑衣人醒来,看到同伴的尸体和眼前气场恐怖的谢无咎,眼中闪过绝望,却咬紧牙关,试图咬破口中毒囊——却发现早已被卸掉下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声。 谢无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谁派你们来的?州府?还是京城?” 黑衣人扭过头,拒不回答。 谢无咎也不生气,只是对影一微微颔首。 影一立刻上前,手法极其专业地在黑衣人身上几处穴位用力按、掐、戳。 不过片刻,那黑衣人便浑身剧烈颤抖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极其痛苦却无法成声的嗬嗬惨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正在遭受千刀万剐之刑,偏偏又无法昏迷过去。 沈薇薇看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开视线。 谢无咎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却没有叫停。 又过了十几息,那黑衣人已是大小便失禁,眼神涣散,显然到了极限。 影一这才停手。 谢无咎再次淡淡开口:“说。” 那黑衣人如同破风箱般喘息着,再也扛不住,断断续续地、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是……是京里……侯爷……下的令……清理门户……” 京里?侯爷?清理门户? 沈薇薇心中巨震!谢无咎的仇家,竟然在京中?还是位侯爷? 谢无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寒,周身的气息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他还真是……念念不忘。” 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机。 “处理掉。”他挥了挥手,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影一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给了那黑衣人一个痛快,随即和其他影卫迅速开始清理现场,搬运尸体,冲洗血迹。整个过程熟练得令人心寒,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谢无咎这才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沈薇薇身上。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吓到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第二十九章 血色淬砺,种田明志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的血腥味。田地里,新翻的泥土气息重新占据上风。影卫们已经将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薇薇在原地站了片刻,心头那份被杀戮激起的惊悸尚未完全平复,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转身快步走向孩子们居住的偏屋。 她轻轻推开门,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到床榻上两个小小的身影。狗娃和丫丫依旧沉沉地睡着,丫丫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无忧无虑的口水,对屋外曾发生的惊心动魄一无所知。狗娃的一只小手紧紧攥着丫丫的衣角,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属于兄长的守护姿态。 望着他们毫无防备的睡颜,沈薇薇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实处。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为他们掖好被角,指尖拂过狗娃柔软的发顶,心中那片因杀戮而带来的冰冷和震动,渐渐被一种更为汹涌、更为坚定的情绪所取代。 就在刚才,冰冷的刀锋离她可能只有几步之遥。如果……如果今晚影卫的反应慢了一瞬,如果谢无咎不在,如果那些杀手的目标不仅仅是谢无咎…… 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仅凭一点灵泉和种田的技术,还远远不够。她必须变得更强,不仅仅是能种出更好的庄稼,更要拥有足以守护眼前这份宁静、守护这两个全然依赖着她的孩子的力量。她需要更有价值,更需要有力量来捍卫这份价值。 她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彻底抚平了她内心的波澜。她俯身,极轻地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各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如同立下一个无声的誓言。 然后,她站起身,目光再次变得清明而坚定。 她走出偏屋,轻轻带上门,将所有的血腥与杀戮彻底隔绝在外。 她走到田边,深深呼吸,空气中尚存一丝极淡的铁锈味,但更多的是泥土的芬芳。她弯腰,抓起一把湿润肥沃的泥土,紧紧攥在手里,那实实在在的触感给了她莫名的安心和力量。 是的,稻子,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但种出稻子,更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只有创造出无可替代的价值,并拥有守护这份价值的力量,才能在这头猛虎身边,在这血腥的乱世中,护住自己,也护住想要守护的温暖。 她转身,不再看那主屋,向着田地里那些暂时停下工作、等待指令的影卫“农户”们走去。 “继续干活。”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过震荡后的沉稳与决心,“肥坑该翻堆了,水车的底座还要再加固。” 惊变过后,生活还要继续。种田,必须继续。而变得强大,更是刻不容缓。 主屋内,谢无咎靠窗而立,目光透过窗缝,看着田间那个重新开始忙碌的、瘦弱却坚韧的身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光芒。 夜色再次笼罩山庄,白日的血腥与惊悸仿佛被浓重的黑暗吸收、消化,只剩下溪流潺潺的呜咽和远处山林模糊的轮廓。山庄内灯火零星,值守的影卫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悄无声息。 沈薇薇却没有停歇。 她借着皎洁的月光和零星的火把光芒,在试验田里忙碌着。弯着腰,将最后几捧精心调配、混合了微量灵泉的改良肥料,仔细地撒入秧苗的根部。指尖沾满了湿润肥沃的泥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全神贯注于手头的工作,仿佛只有这片土地才能让她忘却白日的惊魂。腰背因长时间的弯曲而传来阵阵酸胀,但她只是轻轻捶了两下,便又继续。 直到最后一点肥料施完,她才缓缓直起身,眺望着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成片稻田,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有在这里,握着锄头,看着秧苗,她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那是属于她的、谁也夺不走的领域。 她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就着清冷的月光,心神沉入,再次打开了那唯有她能见的系统界面。 【叮——阶段性任务:硕果累累已完成。亩产预估远超300斤目标。】 【奖励发放:优质稻种培育手册(初级)x1,系统积分+50,特殊奖励:初级基因强化液(小)x1。】 来了! 沈薇薇的心脏因期待而微微加速,她意念集中在那个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试管模样的小瓶图标上。 【初级基因强化液(小):小幅优化使用者基础基因序列,增强细胞活性,提升身体素质(包括力量、速度、耐力、恢复力、神经反应等),并极微量提升对自然能量的亲和力。副作用:使用过程中伴有轻微不适。】 描述简洁,却字字千钧! 优化基因!全面提升!甚至还有……对自然能量的亲和力? 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但“轻微不适”四个字又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依旧瘦弱的胳膊。系统所谓的“轻微”,对她这具曾被饥饿彻底掏空、至今仍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来说,会不会是难以承受的折磨? 她下意识地望向孩子们安睡的偏屋方向。狗娃依赖信任的眼神,丫丫软糯的呼唤,他们毫无防备的睡颜……白日里那冰冷的刀光再次闪过脑海。如果下一次危险来临,她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成为需要被保护、被牺牲的累赘吗? 不!她不要! 她想要活下去,不仅仅是苟延残喘,而是真正有尊严、有力量地活下去。她想要守护这片倾注心血的田地,更想要守护那两个将她视为全部依靠的孩子。她想要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永远被动地承受命运的风暴。 这药剂,或许痛苦,但它是通往“强大”最直接的路径。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们,更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牢牢握住自己的命运。 赌了! 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坚定的光芒取代,不再迟疑,心中默念:“提取!” 第三十章 基因强化,脱胎换骨 微光一闪,一个拇指大小、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透明小瓶出现在她掌心。瓶内,大半管泛着淡蓝色荧光的粘稠液体静静流淌,仿佛蕴含着星辰。 她悄然走到屋后最僻静的角落,背靠冰冷粗糙的山壁,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夜气,不再犹豫,拔开瓶塞,仰头将其中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并无任何滋味,口感顺滑,初时如同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滑过喉咙,流向四肢百骸。 起初只是觉得周身微微发热,如同泡在温水中。 然而,仅仅几息之后,那股暖流骤然变得灼热滚烫。仿佛无数烧红的细针钻入血管,随着血液奔涌!剧烈的疼痛猛地从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的最深处爆发出来,疯狂撕扯,像是要将她的身体彻底碾碎再强行重塑! 这他娘的叫轻微不适?!! 沈薇薇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眼前景物开始旋转模糊,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几近溃散。 她无力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十指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中,凭借着一股绝不能在此刻倒下的狠劲,硬生生对抗着这堪比凌迟的折磨。狗娃和丫丫熟睡的面容、谢无咎冷冽的身影、白日飞溅的鲜血……无数画面在她混乱的脑中闪现,化成支撑她绝不昏厥的执念。 不知煎熬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一种极度透支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通透? 她挣扎着坐起身,立刻闻到一股酸腐的腥臭。借着月光,她看到自己手臂、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油腻污垢——这莫非是身体深处的杂质被逼了出来? 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踉跄着冲到溪边,也顾不得溪水冰冷刺骨,径直踏入浅滩,用力搓洗起来。 冰凉的溪水激在皮肤上,她却并未感到难以忍受的寒冷。相反,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正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异常锐利,对岸树叶的纹理在月光下清晰可辨!耳中能捕捉到极远处夜枭掠过高空的微弱振翅声,甚至眼前溪水流动的轨迹、空气中微尘的漂浮,在她眼中都仿佛放缓了刹那! 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肌肉筋骨间流畅地涌动,让她觉得自己一拳便能击碎坚石!她试探性地轻轻向上一跃,身体竟异常轻盈地拔高了足足一尺有余,落地时悄无声息! 这效果……简直脱胎换骨! 虽然精神上还残留着经历极致痛苦后的疲惫,但身体全方位提升带来的强大感觉,清晰得不容置疑! 【叮——初级基因强化液吸收完毕。宿主身体素质综合提升+35%,自然能量亲和力+1%。】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而准确地印证了她此刻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薇薇心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但狂喜之余,一个念头倏地闪过——自然能量亲和力?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静默的山林、潺潺的溪流、以及脚下孕育着秧苗的土地…… 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应,悄然浮上心头。 她仿佛能更清晰地“触摸”到草木呼吸的韵律,感知到土壤深处蕴藏的贫瘠或肥沃,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溪水流动间携带的某种清新而活跃的……能量波动? 难道,她那灵泉水的神奇效果,也与这种无处不在的“自然能量”有关?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她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目光扫视,最终定格在旁边一块半埋在土中、足有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石块上。 若在以往,她虽比寻常女子力气大些,也需借助铁锹费力撬动,方能挪移此石。而现在…… 她走上前,双腿微屈,沉腰坐马,双手稳稳抱住冰凉的石头,深吸一口气,核心骤然发力,向上一掀—— 那沉重的石块,竟被她毫不费力地整个抱离了地面!虽然分量依旧实实在在,却再也无法阻挡她的力量! 成功了! 她轻轻将石头放回原处,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欢呼。一股强大的底气自心底油然而生——有了这身骤然增长的力量,再结合她超越时代的农学知识与灵泉系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安身立命的资本,又厚重了几分! 她彻底清洗干净,换上一身洁净的粗布衣裳,只觉通体舒泰,神清气爽,连步履都变得格外轻快有力。 然而,她刚踏进院门,主屋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谢无咎随意披着一件外袍立在门口,目光如实质般扫来,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他那锐利的视线在她周身细细打量了一番,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沈薇薇心中猛地一紧,心跳如擂鼓。难道他这就察觉了?如此敏锐? “你……”谢无咎开口,声音里含着一丝极淡的、却不容错辨的探究,“似乎……有些不同。” 沈薇薇心脏狂跳,面上却强自镇定,含糊其辞地应道:“许是……今日太过疲累,方才又用溪水激了激,反而清醒了不少。” 谢无咎的目光在她明显更加红润光泽的肌肤、那双愈发明亮剔透的眼眸、以及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迥异于前的蓬勃精气神上流转片刻。 他最终并未深究,只是意味不明地淡淡瞥她一眼,道:“嗯,早些歇息。” 说罢,便返身合上了房门。 沈薇薇暗自长舒一口气,心知这不过是暂时搪塞过去。以谢无咎的洞察力,她身体如此显著的变化,根本不可能长久隐瞒。 但她绝不后悔。力量,唯有切实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应对一切风雨最可靠的依仗。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薇薇便起身了。她感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几乎一夜未眠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喂饱了两个孩子,她先去查看了试验田。经过一夜,那些施用了新配方肥料(含极少量精盐)的稻苗,长势似乎又加快了一丝,叶片更加墨绿油亮。 第三十一章 县丞到访,暗藏机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薇薇便起身了。她感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几乎一夜未眠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喂饱了两个孩子,她先去查看了试验田。经过一夜,那些施用了新配方肥料(含极少量精盐)的稻苗,长势似乎又加快了一丝,叶片更加墨绿油亮。 她心中一动,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那些稻苗。 一种极其模糊的、温暖的、充满生机的感觉,若有若无地传递过来——它们似乎……很“喜欢”现在的环境和肥料! 这就是自然能量亲和力带来的效果吗?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沈薇薇强压激动,开始指挥影卫们继续劳作。她发现自己对力道的控制更加精准,挥舞锄头、搬运肥料都轻松了许多,效率大增。 不仅如此,她甚至能更清晰地看出土壤的干湿程度和肥力分布,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影卫们虽然沉默,但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这位“主母”的力气和干活的速度,似乎一夜之间涨了不少? 谢无咎也出现在了田埂上。他没有插手,只是负手而立,默默观察着一切。他的目光尤其在沈薇薇搬运重物、精准开渠时停留最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 晌午时分,沈薇薇正蹲在田边检查秧苗根系,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庄的宁静! 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影卫快马加鞭冲入庄内,来不及下马便急声道:“报!主上!范县丞带着一队衙役,正朝山庄而来,距此不足五里!看方向,目标明确!” 沈薇薇心中一凛,猛地站起身来。范县丞?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来意为何? 谢无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嘴角却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哦?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找来了?倒是小瞧了这位‘清流’县丞。” 他看向沈薇薇,目光锐利:“‘祥瑞’的正主来了。准备好,‘神农弟子’该登场了。” 马蹄声在山谷外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略显杂乱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沈薇薇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谢无咎则不知何时已退后几步,靠在一棵老树旁,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病弱苍白的面具,眼神也变得涣散无力,仿佛风一吹就倒。 影卫们早已无声无息地散入四周山林和屋舍阴影中,田间只剩下沈薇薇和几个依旧在“埋头干活”的“农户”,一切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却忙碌的农庄。 不多时,范县丞的身影出现在庄子入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青色官袍,风尘仆仆,身后跟着四名按着腰刀的衙役,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当他的目光掠过那片长势旺盛、明显与外界不同的稻田,以及田埂边站着的沈薇薇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和探究。 “范大人?”沈薇薇上前几步,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惊讶和惶恐,福了一礼,“民妇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范文璟收回打量稻田的目光,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虚扶一下:“沈娘子不必多礼。本官也是偶然巡查至此,听闻此地有新垦良田,长势喜人,特来一看。没想到竟是沈娘子在此操持,真是……令人惊喜啊!” 他的话说得漂亮,但沈薇薇和暗处的谢无咎都心知肚明,这绝非“偶然”。能找到这处隐蔽的山庄,这位县丞大人的能力和心思,绝不简单。 “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侥幸得了些古法,胡乱种种,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沈薇薇低眉顺眼,将“神农弟子”的谦卑人设进行到底。 “诶,沈娘子过谦了。”范文璟笑着摆手,目光再次扫过稻田,啧啧称奇,“这等长势,若是胡乱种种便能成,那我大雍百姓何至于饥馑?娘子必是得了真传的。” 他话锋一转,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娘子是如何寻得这处宝地的?此地似乎荒废已久,环境倒是清幽,利于静心钻研农事。” 来了,开始打探底细了。 沈薇薇心中警惕,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回大人,民妇也是机缘巧合。夫君身体略有起色,需寻个清净处将养,幸得一位远房表亲相助,才暂借此荒庄栖身。此地水土尚可,便试着将带来的种子种下,没想到竟真成了。”她巧妙地将“远房表亲”(影一)推出来挡枪。 “哦?原来如此。”范文璟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瞟向靠在树边“气息奄奄”的谢无咎,“尊夫看来气色比上次好了不少,真是吉人天相。” 谢无咎适时地发出一连串虚弱的咳嗽,仿佛被这句话惊扰,喘着气道:“咳咳……劳……劳大人挂念……草民……贱命一条……全靠内子操持……咳咳……” 演技精湛,无可挑剔。 范文璟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疑虑,但很快掩去,关切道:“尊夫还需好生将养。此地虽好,终究偏僻,若需药材大夫,可随时差人去县衙知会一声。” “多谢大人美意。”沈薇薇连忙道谢。 范文璟不再纠缠谢无咎,又将话题拉回稻田:“沈娘子此种稻之法,若能推广开来,实乃万民之福,朝廷之幸。不知……沈娘子可愿将此法献出?本官定当据实上奏,为沈娘子请功,届时封赏恩荣,皆不在话下。” 图穷匕见。 终究还是为了稻种和技术。 沈薇薇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惶恐和为难:“大人明鉴!非是民妇藏私,实是……实是此法乃梦中所得,玄之又玄,许多关窍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且需特定种子,精心伺弄,对水土要求也极高。民妇也是误打误撞才成于此地,若贸然推广,万一不成,岂不成了欺君罔上、祸害百姓的罪人?民妇万万不敢!” 她一番话,既抬高了技术的神秘性和难度,又点出了失败的风险,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把“欺君”“祸民”的大帽子挡了回去。 范文璟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却又不好强逼。 他沉吟片刻,道:“沈娘子顾虑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如先在此地扩大种植,由县衙提供支持,待技术成熟,产量稳定,再行推广,如何?届时所有产出,自然按市价收购,绝不会让娘子吃亏。” 这是想先圈地圈人,把成果控制在手里。 沈薇薇正要婉拒,靠在树边的谢无咎又虚弱地开口了:“大人……咳咳……此事……恐有不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第三十二章 黑焰标记,风雨欲来 谢无咎喘匀了气,艰难地道:“此地……乃草民家族故旧之产,如今……物是人非,草民一家也只是暂居……名不正言不顺……岂敢劳烦官府支持?且内子身体孱弱,能打理好眼前这些已属不易,实在无力扩大……咳咳……望大人体谅……” 他一番话,点出了此地产权不明(暗示有麻烦),又强调了沈薇薇能力有限(防止被强行摊派任务),最后以退为进,请求体谅,堵得范文璟一时无言。 范文璟看着这一“病”一“弱”的夫妇俩,一个赛一个的滑不溜手,心中暗恼,却又不好用强。他目光再次扫过那片长势惊人的稻田,贪婪之心更盛。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从庄外跑来,在范文璟耳边低语了几句。 范文璟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无咎,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打了个哈哈,道:“既然尊夫与沈娘子皆有难处,本官也不便强求。只是这‘祥瑞嘉禾’之事,已上达天听,朝廷必有垂询。还望沈娘子早做准备。本官衙门还有公务,便不久留了。” 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反而让沈薇薇和谢无咎心生警惕。 “恭送大人。”两人依旧礼数周到。 范文璟带着衙役转身离去,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谢无咎才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病弱瞬间消失无踪,目光锐利地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刚才得到什么消息了?”沈薇薇低声问。 谢无咎眼神微眯:“影七。”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方才衙役对他说了什么?” “回主上,”影七低声道,“那衙役说,他们在庄外三里处的凉亭歇脚时,发现亭柱上被人用利器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 燃烧的黑色火焰?! 谢无咎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寒无比! 沈薇薇也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变化,那是一种极度震惊和……愤怒? “他竟然……也插手了?”谢无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主上,是否……”影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谢无咎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恢复冷静,“范文璟是聪明人,看到那个标记,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只会将这里的水想得更深。” 他转头看向沈薇薇,目光复杂:“看来,我们的‘祥瑞’,吸引来的不只是鬣狗,还有……藏在更深处的秃鹫。” 燃烧的黑色火焰?那代表着什么? 沈薇薇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谢无咎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加快进度,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寒潭。 风波,并未平息,反而向着更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燃烧的黑色火焰……”谢无咎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寒意和沉重的过往。 他周身那股刻意收敛的杀气再次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沈薇薇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她能感觉到,这个标记对谢无咎而言,意味着极其重大甚至可怕的事情。 良久,谢无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惊涛骇浪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算计所取代。 他看向影一,下令道:“查。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暗线,我要知道这个标记是谁留下的,目的为何,京城那边……最近有什么异动。” “是!”影一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谢无咎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沈薇薇,见她脸色依旧有些发白,难得地解释了一句:“一个……很久以前的‘老朋友’的标志。没想到,他也被这‘祥瑞’引来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沈薇薇听出了其中蕴含的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是敌是友?”沈薇薇小心翼翼地问。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谢无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群只在乎利益和混乱的疯子。他们这时候出现,意味着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屋:“加快育种和肥料的试验,我们需要更快的结果,更多的筹码。” 压力再次陡增。 沈薇薇不敢怠慢,立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基因强化后的身体优势显现无疑,她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对田间事物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观察记录稻苗生长数据,调整肥料配比,筛选最优株系。 数日后,影一带回了调查结果。 消息零碎而模糊,却足以令人心惊。 “标记确认是‘黑焰’无疑。但无法确定是核心成员还是外围人员所为。目的不明,似乎……更像是一种警示,或者说,标记。” 影一汇报时,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京城方面,关于‘祥瑞’的传闻已经扩散开来,版本众多,甚至惊动了宫内。陛下似乎……颇有兴趣。 此外,确实有一股暗流在追查主上您的下落,与‘黑焰’似乎并无直接关联,更像是……侯府旧怨。” 谢无咎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陛下有兴趣……呵,是好事,也是坏事。”他冷笑,“至于侯府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虑。关键是‘黑焰’……他们想要什么?”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各地粮仓亏空案,查得如何了?” 影一一愣,似乎没想到主上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立刻回答:“据暗线报,范县丞似乎查到了些硬骨头,触及了本州崔刺史的利益,双方正在暗中角力。崔刺史已连续上折子弹劾范县丞‘年轻气盛,办案激进,恐扰地方’,试图将他调离。” “崔黑心……”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明白了。” 他看向沈薇薇,目光锐利:“你的稻子,或许能帮这位范县丞一把,也能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沈薇薇不明所以。 第三十三章 盐滩之争,初露锋芒 谢无咎淡淡道:“范文璟需要政绩扳倒崔刺史,稳固地位,甚至更进一步。而高产的‘祥瑞’稻种,以及可能相关的、能提升地方粮产的‘新法’,就是他最需要的利器。 他之前想强夺,是下策。如今‘黑焰’标记出现,他投鼠忌器,或许……该换个方式了。” “主上是想……与他合作?”影一惊讶。 “不是合作,是交易。”谢无咎纠正道,“让他用官面上的资源和保护,来换我们愿意给出的、有限的技术和种子,各取所需而已。” 他看向沈薇薇:“你需要准备一份……看起来足够惊艳,但核心关键有所保留的‘农书摘要’和一批筛选过的‘优种’。我会让影一设法‘不经意’地送到他手上。”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抛出一个诱饵,让范文璟去前面冲锋陷阵,吸引火力,他们则躲在后面争取发展的时间。 “这……能骗过他吗?”沈薇薇有些担心,范文璟看起来可不是蠢人。 “不需要完全骗过。”谢无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只要得到足够的好处,自然会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场之上,真假不重要,利益才重要。” 计划已定,立刻执行。 沈薇薇熬了一个通宵,结合这个时代的农业水平,精心编写了一份名为《稼穑拾遗》的“古籍摘要”。 这份摘要里面确实记录了一些切实可行的增产技巧、施肥心得(省略了灵泉和系统配方关键),以及对她带来的杂交水稻特性的一些“推测性”描述(半真半假)。同时,她精心挑选了一批活力中等、产量不错但绝非最优的稻种。 影一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将这些东西“意外”地,落入了范文璟一名心腹手中。 果然,不过两日,范文璟再次来访。 这一次,他态度更加热情,甚至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敬意(至少表面如此)。 他绝口不提强取豪夺之事,反而大赞沈薇薇“深明大义,惠泽乡梓”,表示定会将《稼穑拾遗》与良种呈送上官,大力推广,并再三保证此地安宁,绝不会再有宵小前来打扰(显然已将“黑焰”标记的账算在了未知的恐怖势力头上,不敢再轻易试探)。 他甚至主动提出,可以拨付一批官粮和银钱,资助沈薇薇在此“继续潜心钻研”,并将山庄周围近百亩荒地的地契“暂借”给她使用。 交易达“成”,宾主尽“欢”。 送走范文璟,沈薇薇看着手中那份新鲜出炉、盖着县衙大印的“地契”,心情复杂。这就……成了?一片土地就这么到手了? “不过是空头支票。”谢无咎泼来冷水,“一旦我们失去价值,或者他扳倒了对手,这份地契随时可以作废,甚至可能成为催命符。” 沈薇薇瞬间清醒。 “不过,暂时够用了。”谢无咎望向那片更加广阔的土地,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接下来,该大干一场了。” 沈薇薇再次将全部精力放在土地上,狗子和丫丫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放开手脚,大规模开垦新得的土地时,影一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主上,负责勘探新盐场地址的影九传来讯息,他们在东面沿海探寻时,与另一批人也遭遇了。对方……似乎也在寻找合适的滩涂,而且手法专业,不像普通盐贩子。短暂交手,互有损伤,对方退走了,但恐怕不会罢休。” 谢无咎眉头紧锁:“又是谁?漕帮余孽?还是……” “对方身手路数很杂,但配合默契,不像寻常势力。”影一补充道,“而且,他们似乎……对优质滩涂的地形和水文,异常熟悉。” 沈薇薇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会不会是……官府的人?或者,其他也想制盐的大家族?” 谢无咎目光一凛:“有可能。盐利动人心。看来,想打这片海的主意的人,不止我们。” 前有“黑焰”窥伺,后有神秘势力争抢盐滩。 刚刚缓解的局势,瞬间又变得扑朔迷离,风雨欲来。 他们的种田致富路,注定步步荆棘。 东面沿海滩涂的冲突,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再次打破了山庄勉强维持的宁静。 “对方什么来历?一点线索都没有?”谢无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下的冷冽。 影一低头:“对方退得极快,处理痕迹也很老道,没留下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但从其行动效率和对抗时使用的合击技法来看,训练有素,不像散兵游勇,倒像是……某些大家族私下蓄养的精锐部曲,或是背景深厚的商帮护卫。” 大家族?商帮?谢无咎指尖轻叩桌面。盐铁之利,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他之前忙于应对京城和官府的明枪暗箭,倒是忽略了这些地头蛇。 “沿海优质滩涂就那么多,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谢无咎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撞上了,那就看看谁的手腕更硬。影九那边加派人手,扩大探查范围,我要知道附近所有可能晒盐的滩涂情况,以及……都有哪些势力在盯着。” “是!”影一领命,又道,“那……若是再遭遇……” “若再遭遇,不必留手。”谢无咎眼神一寒,“但要做得干净,伪装成潮匪劫掠或者意外。暂时,我们还不能暴露对盐滩的明确意图。” “明白!” 影一退下后,谢无咎看向一直沉默旁听的沈薇薇:“晒盐之法,除了滩涂,是否还有其他所需?” 沈薇薇从沉思中回过神,连忙道:“最主要的还是合适的滩涂,日照、风力、潮汐、土壤渗水性都很关键。其次便是人力。筑堤、修池、引水、耙盐、运输……都需要大量壮劳力。还有就是……燃料。” “燃料?” “嗯,”沈薇薇点头,“虽然主要靠日晒,但遇到阴雨天气,或者想要加快结晶速度,以及最后的提纯熬煮,都需要大量的柴火或煤炭。” 谢无咎沉吟片刻:“人力不难。影卫可抽调部分,亦可就近雇佣流民,以垦荒的名义。燃料……这周边山林茂密,柴火暂时不缺。但长远来看,确需考虑。” 他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新得的荒地,以及更远处起伏的山峦,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或许……可以一举多得。” 第三十四章 树种天降,暗潮涌盐 接下来的日子,山庄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机器。 明面上,沈薇薇带领着“雇工”们热火朝天地开垦新得的百亩荒地。 基因强化后的她精力远超常人,规划、指挥、甚至亲自下地示范,事事亲力亲为,开荒进度一日千里。新的、更合理的灌溉系统依托溪流迅速搭建起来,筛选出的第二季稻种被播入肥沃的土地。 暗地里,影卫们化身各种身份,频繁出入山林沿海,勘探地形,绘制地图,与那股神秘势力展开了无声的侦察与反侦察,小规模的摩擦时有发生,互有胜负,却都默契地没有扩大事态。 而谢无咎则坐镇中枢,不断接收着来自各方的情报,运筹帷幄。他通过影卫的渠道,开始暗中收购附近山民的柴火,数量巨大,却分散进行,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同时,他也让影一开始接触一些信誉尚可的小型商队,似乎是在为将来可能产出的大量“货物”寻找销路。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推进。 这一日,沈薇薇正在试验田里记录不同肥料配比下稻苗的生长数据,忽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持续进行农业实践并成功拓展土地规模,隐藏成就‘开拓者’达成。】 【奖励:优质速生树种(改良型)x100粒,配套培育手册x1。】 【树种说明:生长周期缩短50%,耐贫瘠,抗逆性强,木材密度高,易燃且耐烧。是优良的薪炭材和建材。】 速生树种?还是优质的薪炭材? 沈薇薇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这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正愁燃料问题,系统就送了解决方案!虽然只有100粒,但只要能成功培育繁殖,将来就能形成大规模的薪炭林,彻底解决燃料之忧,甚至还能出售赚钱! 她迫不及待地查阅培育手册,发现这种树竟然可以通过扦插大量繁殖,且对土地要求不高,山坡荒地均可种植。 “太好了!”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拿着那包珍贵的树种就往回跑,想立刻找地方试验培育。 她兴冲冲跑回院子,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谢无咎。 “何事如此匆忙?”谢无咎扶住她,眉头微挑。近日见她总是沉稳冷静,倒是少见这般失态。 沈薇薇激动地将那包树种和手册递给他看:“你看这个!一种速生树,长得快,木头好烧,正好能解决燃料问题!还能种在坡地上,不占良田!” 谢无咎接过树种和手册,快速浏览了一遍,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远比沈薇薇想得更深更远! 速生、耐贫瘠、优质薪炭材!这岂止是解决燃料问题?这简直是战略资源!在这个时代,燃料的重要性有时甚至不亚于粮食!无论是冶炼、制陶、煮盐、还是冬日取暖,都离不开它!掌控了充足的燃料,就等于掐住了许多行业的命脉! 而且,这种树若能大规模种植于周边山岭,不仅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燃料,还能悄然划定势力范围,巩固防御,甚至……将来若有必要,亦可作为一道天然的防火屏障或障碍! “此物……从何而来?”谢无咎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薇薇,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这女人带来的惊喜(或者说惊吓)实在太多了。 沈薇薇心里一紧,面上保持镇定,再次祭出万能借口:“也是……那本古书里提到的,我之前试种了一点,没想到真成功了,就……就多培育了些种子。”她含糊其辞,将系统奖励归功于“古书”和“试种”。 谢无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于己有利,他便不必深究。他捏起一粒树种,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笑意。 “好!很好!”他连说两个好字,显然心情极佳,“此事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影一。优先培育,尽快扦插繁殖。” “嗯!”沈薇薇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影一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脸色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主上,沿海急报!”他声音低沉,“影九他们发现了那股神秘势力的一个临时据点,位于黑石湾的一处隐蔽山洞。他们似乎在……大量绘制海图,并且……搬运一些奇怪的器械零件,像是……像是某种大型水车或者……提卤用的翻车部件?” 绘制海图?大型水车?提卤翻车? 沈薇薇和谢无咎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对方不仅也在找盐田,而且似乎技术准备相当充分,绝非普通盐贩子! “还有,”影一继续道,“我们的人潜伏靠近时,隐约听到他们提及……‘京里来的匠师’、‘效率还是太低’、‘必须赶在入冬前出盐’等语。” 京里来的匠师?! 谢无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结合之前“黑焰”标记的出现,一个极有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争夺盐滩的这股神秘势力,恐怕和京城某些人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黑焰”所属的势力,或者与之关联的某方权贵! 他们不仅对“祥瑞”稻感兴趣,更早就盯上了沿海的盐利!其图谋之大,远超想象! “看来,这盐滩之争,比我们想的还要有趣。”谢无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兴奋,“通知影九,暂缓一切行动,严密监视,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人员动向。尤其是那个‘京里来的匠师’,给我盯死了!” “是!” 影一离去后,院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风雨欲来,更大的风暴正在海天之际酝酿。 沈薇薇握紧了手中的树种,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挑战欲。 种田、制盐、甚至未来可能出现的燃料战争……她的知识,将成为这场乱世博弈中,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她看向谢无咎,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怕吗?”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一次,语气似乎有些不同。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怕。” 既然躲不开,那便迎上去。 在这片希望与危机并存的土地上,她要将所学,尽数化为生机。 第三十五章 京师资匠,技术之争 “京里来的匠师……” 这六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谢无咎眼中激起层层冰冷的涟漪。京城的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长,如此之快!不仅觊觎“祥瑞”,更直接插手盐利,甚至派来了技术工匠!这意味着对方绝非简单的巧取豪夺,而是有着长期经营、技术垄断的野心! “效率还是太低……”谢无咎重复着影一汇报的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京里来的大师傅,也不过如此。” 他看向沈薇薇,目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他们觉得提卤效率低?沈薇薇,你那套利用潮汐和地势落差的自流引水、分级沉淀的法子,比起他们靠水车人力提灌,效率如何?” 沈薇薇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但也被激起了好胜心,略一思索便肯定道:“若选址得当,规划合理,利用潮汐和自然落差,至少能节省七成以上的人力提水之功,且引水更均匀稳定,利于结晶。” “七成……”谢无咎眼中精光爆闪,“好!很好!” 他负手踱了两步,猛地停下:“影一。” “属下在。” “令影九,不惜一切代价,摸清他们那些‘奇怪器械’的构造和原理,尤其是水车和提卤装置的部分,设法将图样临摹回来。若有机会……”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酷,“‘请’一位他们的工匠过来做客,要手脚干净,不留痕迹。” “遵命!”影一领命,身影融入阴影。 谢无咎这才看向沈薇薇,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的法子落后,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沈薇薇,我要你拿出一套……远超他们想象的、效率最高的晒盐方案。不仅要快,更要省人力,出盐多,质量好。可能做到?” 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沈薇薇感到巨大的压力,但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也被彻底激发出来。她大脑飞速运转,将前世所知的各种土法晒盐、制盐的工艺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可以试试。”她目光湛然,迎上谢无咎的视线,“但需要更精确的海滩地形图、潮汐时间记录,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工具,比如……水平仪、测量绳,最好能有精度高一些的量具。另外,我需要一些石膏粉或者石灰,用来调节卤水浓度、促进结晶……” 她一口气报出许多要求,有些工具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她只能描述其功能和大概模样。 谢无咎听得极其认真,不仅没有不耐,反而眼中赞赏之色愈浓。他立刻对侍立一旁的另一名影卫道:“记下沈娘子所需。水平仪、量具去找城里最好的匠作想办法,不惜重金。石膏、石灰立刻去采购。潮汐记录……令沿海的影卫日夜观测记录,详细报来。” “是!” 影卫领命而去,效率高得惊人。 接下来的日子,沈薇薇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盐田方案的优化设计中。有了影卫源源不断送来的地形数据、潮汐记录,甚至还有冒险临摹回来的、对方水车的部分结构草图,她的方案越发清晰完善。 她发现对方使用的是一种类似龙骨水车的提水装置,效率低下且依赖人力畜力。而她设计的利用潮汐自动纳潮、通过闸门控制水位、利用连环盐池自然蒸发浓缩、最后在结晶池收获的法子,无疑先进了整整一个时代! 她甚至设计了一套简单的杠杆滑轮系统,用于后期收取盐晶,节省人力。对于卤水浓度的判断,她结合这个时代已有的“莲子的浮沉法”,加入了石膏沉淀加速结晶的步骤。 一套结合了时代条件和她的超前知识、尽可能高效、省力、优质的晒盐工艺流程渐渐在她手中成型。 数日后,当沈薇薇将画满各种图案、标注着密密麻麻数据的绢布交给谢无咎时,他仔细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绢布翻动的细微声响。 谢无咎的目光越来越亮,最终,他猛地一拍桌子(幸好控制了力道):“妙!实在是妙!依此之法,莫说七成,人力至少可省九成!出盐效率和纯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抬头看向沈薇薇,目光灼灼,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沈薇薇,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沈薇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脸:“只是……纸上谈兵,还需实地验证。” “那就去验证!”谢无咎毫不犹豫,“影一!” “属下在。” “按照沈娘子的图纸和方案,集中人手,在黑石湾以南三十里外的那处隐蔽滩涂,开辟我们的第一块盐田!要快,要隐蔽!所有材料工具,优先供应!” “是!”影一接过图纸,眼神中也带着震撼和兴奋,领命而去。 “可是……”沈薇薇有些担心,“那边还有那股神秘势力……” “放心。”谢无咎冷笑,“他们此刻,恐怕正为他们那‘京师资匠’改进的笨拙水车而沾沾自喜,不会料到我们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东西。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的盐,恐怕已经堆满仓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一种棋手般的掌控感。 事实证明,谢无咎的判断没错。 影卫们凭借高超的执行力和沈薇薇尽可能详细的图纸,盐田的开辟建设进展神速。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工程进行得悄无声息。 而与此同时,影九也传回了关于那股神秘势力和“京师资匠”的更多消息。 “确认对方与‘黑焰’无关。”影九汇报道,“是京城永昌侯府的人。那匠师姓胡,确实是侯府供养的匠人头目,擅长水利器械。他们在此制盐,似乎是为了填补侯府近年来巨大的亏空,并试图掌控一部分盐利,以图后续。” “永昌侯……”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轻蔑,“那个蠢货?难怪只会用水车傻乎乎地提水。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滩涂。” 他顿了顿,问道:“他们的进度如何?” “胡匠师改进了水车,效率比最初提升了约三成,但依旧依赖人力,且故障频频。出盐速度很慢,盐质也一般,杂质较多。”影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三成?”谢无咎嗤笑一声,“真是……废物。” 就在这时,又一名影卫快步进来,脸上带着压抑的兴奋:“主上!我们的头批盐田……出盐了!” 谢无咎和沈薇薇同时精神一振! 第三十六章 盐田首战,以技碾压 “讲!”谢无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 影卫转向沈薇薇,郑重抱拳:“禀主上、沈娘子,属下等依照沈娘子所授之法引潮、沉淀、蒸发……一切顺利!今日首池卤水已然晒透,刮出的盐洁白如雪,质地细腻,远胜官盐!初步估算,产量……可达侯府名下同等盐田的十倍有余!” 十倍!而且还是优质盐!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实实在在的数字,谢无咎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沈薇薇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太好了!”沈薇薇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巨大的成就感和喜悦。 然而,好消息之后,往往是坏消息。 那名影卫继续道:“但是……我们在搬运盐块时,不小心被侯府那边的巡逻队远远看到了……虽然立刻躲了起来,但恐怕……” 谢无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几乎同时,影九也收到了新的传讯,脸色微变:“主上,侯府那边有异动。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正在集结人手,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新开的盐田来的!” 终究还是暴露了! 谢无咎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嗜血的兴奋。 “来得正好。”他缓缓起身,周身杀气凛然,“正愁没机会试试新刀的锋芒。传令下去,按计划……‘欢迎’我们的侯府贵客!” “侯府的人来了?”沈薇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虽然早知道冲突难免,但事到临头,依旧紧张。对方是京中权贵的私兵,绝非之前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谢无咎却仿佛早已料到,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狩猎般的兴奋。他看向那名报信的影卫:“来了多少人?装备如何?距离盐田还有多远?” “约莫三十人,皆配腰刀,半数有弓,为首者骑烈马。距盐田不足五里,速度很快,来意不善!”影卫语速极快地回答。 三十精锐私兵,装备齐全……沈薇薇手心沁出冷汗。影卫虽然厉害,但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又要分心保护盐田…… “按第二预案行事。”谢无咎下令,声音冷静得可怕,“令盐田所有人立刻撤离,进入预设埋伏点。将刚刚产出那批新盐,撒一部分在显眼处。” “是!”影卫毫不犹豫,转身疾奔传令。 “第二预案?埋伏?”沈薇薇愕然,盐田那边地势相对开阔,适合埋伏吗? 谢无咎看出她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谁说要跟他们硬碰硬?吓破他们的胆,比杀光他们更有用。” 他不再多言,对沈薇薇道:“你留在此地,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不得外出。”说完,竟亲自带着两名影卫,快步向山庄外走去,方向正是盐田! 沈薇薇怎么可能安心待着?她安顿好后院玩耍的孩子们,一咬牙悄悄跟了上去,远远辍在后面。基因强化后的身体让她脚步轻盈,远远跟着竟未被发现。 盐田距离山庄有段距离,等她气喘吁吁地爬到能远远望见盐田的一处高坡时,侯府的人马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到了盐田边缘! 只见原本忙碌的盐田此刻空无一人,只有白花花的盐池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以及……几堆故意堆在显眼处的、如同小山般雪白细腻的盐堆! 侯府私兵们显然被这巨大的盐堆和远超他们想象的盐田规模惊呆了,冲势都不由得一滞。那骑马的头目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贪婪! “好……好多盐!” “这……这得有多少?” “比咱们那边出的破盐强多了!” 私兵们发出阵阵惊呼,阵型都有些散乱。 那头目反应过来,眼中贪婪更盛,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些盐和盐田都给老子占了!把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揪出来!” 私兵们哄叫着就要上前。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盐田周围的滩涂、灌木丛中,突然爆射出十几道凌厉的箭矢!精准无比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私兵! “噗嗤!” “啊!” 惨叫声响起,三四名私兵应声倒地,伤口汩汩冒血! “有埋伏!”侯府私兵顿时大乱,慌忙举起木制的盾牌或寻找掩体。 然而,箭矢却不再射来。只有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攻击只是幻觉。 那头目又惊又怒,躲在马后大声叫骂:“何方鼠辈!竟敢偷袭侯府之人!还不滚出来受死!” 回应他的,只有海风吹过盐池的呜咽声。 私兵们惊疑不定,不敢再贸然前进。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头目似乎失去了耐心,又或许觉得对方人少力弱,再次下令:“怕什么!他们就几个人!给我冲进去!放火!把盐田给我毁了!” 一部分私兵闻言,嚎叫着再次发起冲锋,有人甚至掏出了火折子!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盐田核心区的瞬间—— 脚下看似坚实的滩涂突然塌陷! 冲在前面的七八个私兵猝不及防,惨叫着掉入了伪装巧妙的陷坑之中!坑底倒插着削尖的竹签,瞬间响起一片凄厉的哀嚎! 后面的私兵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而更让他们惊恐的是,盐田那些纵横交错的池埂上,突然冒起一股股浓密的、刺鼻的黄烟!(那是影卫按照沈薇薇之前无聊时提过的“土法烟雾弹”思路,用硫磺、硝石加草木灰简单配置的) 黄烟迅速弥漫,遮挡视线,呛得私兵们咳嗽连连,眼泪直流,阵型彻底大乱! “妖法!是妖法!”有私兵惊恐地大叫起来。 就在这混乱之际,尖锐的哨箭声再次从不同方向响起。这一次,箭矢更加刁钻狠辣,专射马腿和持火把之人。 那骑马的頭目坐骑悲鸣一声,被射中后腿,轰然倒地,将他狠狠摔了下来! “保护头儿!”私兵们顿时阵脚大乱,慌忙收缩阵型,将头目团团护在中央。 他们惊惶地朝着浓雾弥漫处胡乱放箭,箭矢大多没入烟雾,不知所踪。一时间人人自危,面露怯色,竟无一人敢上前探个究竟。 第三十七章 盐滩惊退,侯府胆寒 烟雾渐渐散去。 盐田依旧静静躺在那里,白茫茫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躺着的尸体、哀嚎的伤兵、以及惊魂未定、如同惊弓之鸟的侯府私兵,证明着刚才短暂的残酷交锋。 对方甚至连面都没露,就已让他们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 那头目被人搀扶起来,灰头土脸,胳膊似乎也摔伤了,脸上充满了惊惧和愤怒,却再也不敢下令前进。 他死死盯着那片寂静得可怕的盐田,尤其是那几堆雪白刺眼的盐山,眼神变幻不定。 最终,他咬了咬牙,嘶声道:“撤!快撤!” 幸存的私兵如蒙大赦,搀扶着伤员,拖着同伴的尸体,狼狈不堪地向来路逃去,比来时快了数倍。 高坡上,沈薇薇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结束了? 没有想象中的惨烈搏杀,谢无咎甚至都没真正出手,仅仅利用地形、简单的陷阱、土制烟雾和影卫精准的箭术,就将来势汹汹的侯府私兵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这简直是一场不对等的、战略和技术层面的碾压! 沈薇薇终于明白,谢无咎所说的“吓破他们的胆”是什么意思。经此一役,侯府的人恐怕再也不敢轻易靠近这片被“妖法”笼罩的盐田了,至少在他们搞清楚那些诡异手段之前。 这时,谢无咎的身影从下方一处隐蔽的礁石后转了出来。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侯府私兵逃窜的方向,眼神冰冷而讥诮。 “永昌侯府……不过如此。”他淡淡评价了一句,仿佛只是赶走了一群烦人的苍蝇。 他转身,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影一道:“清理现场,加固陷阱。将今日之事,‘适当’地透露给范县丞那边知道。” “是!”影一眼中带着兴奋和敬畏。 谢无咎这才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高坡上沈薇薇藏身的位置,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那里。 四目相对。 沈薇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无咎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向着盐田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那一片洁白的盐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沈薇薇站在高坡上,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片奇迹般诞生、又奇迹般守住的盐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 知识、技术、再加上足够的智慧和狠辣手腕,在这个时代,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条种田路,她走得越发坚定了。 侯府私兵狼狈逃窜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很快便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扩散开来。 范县丞那边最先得到“风声”。当他听闻永昌侯府的人在一个“无名”盐滩吃了大亏,损失惨重,甚至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反而被各种“妖法”吓得屁滚尿流时,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摔了。 他立刻联想到了谢无咎和沈薇薇那对神秘的夫妇,以及那个令人心悸的“黑焰”标记。原本因得到《稼穑拾遗》和良种而稍稍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果然……水深得很啊……”范文璟在书房里踱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无比庆幸自己之前及时改变了策略,选择了合作而非强压。连京中侯府的私兵都折戟沉沙,他一个小小的县丞若是硬来,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立刻修书一封,措辞更加谦恭热切,表示定会全力保障山庄安宁,推广新稻种之事也已上报州府,不日将有佳音云云,并再次送上了一批粮食和布匹作为“资助”。姿态放得极低。 而永昌侯府在损失了一批精锐私兵后,果然如同谢无咎所预料的那般,没有立刻展开疯狂的报复。京中权贵固然势大,但私下调动武装力量远离京城袭击“不明势力”,本身就是大忌。尤其是在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之后,他们首先需要的是查清对手底细,而非继续莽撞行事。 据影卫传来的消息,永昌侯府似乎暂时收缩了力量,加紧了对其控制下那几个盐滩的看守,同时派出了更多探子,试图查明黑石湾以南那片“妖异”盐田的真正主人。显然,谢无咎的“吓破胆”战术起到了效果,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外部压力暂时减轻,山庄内部的建设得以全力推进。 新得的百亩荒地大多已被开垦出来,第二季水稻长势喜人,放眼望去,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自谢无咎接手照料孩子们的起居后,沈薇薇便得以全身心投入到各项事务的推进中。她凭借基因强化后的充沛精力,同时指导着农田与盐田两边的工作,事事安排得有条不紊。 盐田在经过小规模实战检验后,工艺愈发成熟。产出的盐雪白细腻,产量稳定,除了少量用于自用和试验,大部分都被影卫通过秘密渠道运走,换回了大量的金银、粮食、铁器和其他紧缺物资。 而沈薇薇负责的速生树种培育也取得了成功。一百粒种子几乎全部发芽,长势惊人,短短时间已有一尺来高。她开始尝试扦插繁殖,一旦成功,大规模种植薪炭林便指日可待。 山庄就像一个高效运转的堡垒,在沉默中积蓄着力量。 这一日,沈薇薇正在记录新一批树苗的生长数据,谢无咎忽然走了过来,将一份简陋的绢帛递给她。 “看看这个。” 沈薇薇接过一看,上面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图形,像是某种机械的零件,旁边还有潦草的注释。 “这是……影九临摹回来的?侯府那边水车的改进图?”她立刻认出来。 “嗯。”谢无咎点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那位京里来的胡匠师,看来还没死心,又在琢磨怎么提升他那个破水车的效率了。” 沈薇薇仔细看着那图纸,眉头渐渐蹙起。平心而论,这位胡匠师还是有点本事的,图纸上的改进思路清晰,结构也更加合理,若能实现,效率确实能提升不少。 “画得不错。”她客观评价道,“齿轮联动和传动结构比现有的水车精巧很多,若是能做出来,提水效率应该能翻倍。” 第三十八章 祥瑞惊驾,暗棋连出 “翻倍?”谢无咎挑眉,“比起你的潮汐自流法如何?” “还是远远不如。”沈薇薇摇头,“人力物力消耗太大,而且受天气和水流影响严重。但……对于没有合适滩涂的地方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法子了。” 谢无咎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也就是说,这东西……还是有价值的。” 沈薇薇心中一动,看向他:“你想……” “这么好的东西,放在永昌侯那种蠢货手里,浪费了。”谢无咎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而且,总得给那位胡匠师找点事做,免得他老是盯着我们的盐田。” 他顿了顿,对沈薇薇露出一个近乎“和蔼”的笑容:“沈娘子,可否劳烦你,根据这图纸,将其中的‘疏漏’和‘可以改进’之处,‘不小心’地泄露出去?最好……能让它传到某些更需要它的人手里,比如……正在大力兴修水利、却苦于效率低下的州府工房?”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将这份“改进”后的高效水车图纸,通过隐秘渠道“泄露”给官方。州府工房得到后,必然如获至宝,大力推广。 这不仅能给永昌侯府找麻烦(他们的技术优势没了),还能给谢无咎自己赚取名声(虽然是以匿名方式),更重要的是,能将官方的注意力从盐田转移到水利建设上去。 一石三鸟! 好毒的计策! 好深的算计! 沈薇薇背后泛起一丝凉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破局的最佳方式之一。 “我……试试。”她接过那份原图纸,心中已经开始飞速思考如何“不经意”地加入一些“天才的灵感”和“可惜的瑕疵”。 “尽快。”谢无咎补充道,“另外,稻种推广之事,范文璟那边进展太慢。我们需要再加一把火。” “怎么加?”沈薇薇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 谢无咎将目光投向那片长势旺盛的稻田,眼神幽深:“是时候,让‘祥瑞’之名,再响亮一些了。” 数日后,青州境内几个受灾最重的县城,以及州府衙门门口,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一些“神秘”的粮贩。他们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限量出售一种颗粒异常饱满、米香浓郁的新稻米,并声称此乃“上天所赐祥瑞之米,食之可强身健体”,但拒绝透露来源。 饥饿的百姓蜂拥而至,很快将米抢购一空。吃过的人皆称此米美味无比,熬粥后米油浓厚,吃后浑身暖洋洋的,十分顶饿。 “祥瑞米”之名不胫而走,越传越神,甚至引起了州府官员的注意。当有心人想要追查这些神秘粮贩时,他们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位因“祥瑞”而名声鹊起的范县丞,以及他那份正在大力推广的《稼穑拾遗》。 州府衙门内,刺史崔大人看着案头关于“祥瑞米”和“永昌侯私兵遇袭”的两份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感觉,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正在他掌控的青州地界下汹涌奔腾,而他却抓不住任何实质的把柄。 风雨欲来,而这一次,风暴眼似乎正在转向州府本身。 山庄内,谢无咎听着影一的汇报,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水已搅浑,接下来,该摸鱼了。 “祥瑞米”的风潮如同野火般在青州境内蔓延,其声浪甚至隐隐有向周边州府扩散的趋势。州府衙门前的石狮子都快被闻讯而来、打听消息,或是想求购“祥瑞稻种”的乡绅百姓踏平了。 刺史崔大人焦头烂额。他既眼红这“祥瑞”可能带来的巨大政绩,又深恨这功劳落不到自己头上,反而可能壮大对手范文璟的声势。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祥瑞米”的来源神秘莫测,永昌侯府私兵遇袭之事也透着诡异,他隐隐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却不知网绳握在谁手。 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上,一匹快马带着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冲入了州府衙门。 文书来自京城! 并非通过寻常驿站系统,而是直达天听的密奏通道! 崔刺史心惊胆战地接过密封的火漆竹筒,打开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官袍! 密奏并非弹劾他,内容却比弹劾更可怕——当朝陛下,竟不知从何处听闻了青州“祥瑞米”之事,龙心大悦,认为此乃上天庇佑、国泰民安之吉兆,竟在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随口说了一句:“青州祥瑞,朕心甚慰。若果真如此神异,今岁秋猎,或可尝此新米。” 天子一言,重于九鼎! 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足以在朝堂和地方掀起滔天巨浪! 陛下秋猎要尝青州祥瑞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祥瑞”已然简在帝心! 若是办好了,简拔擢升,恩宠无限,可若是办砸了……或者这“祥瑞”有半点差池,那便是欺君之罪,抄家灭族!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瞬间从京城传导至青州,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崔刺史和所有相关官员的头上! “快!快传范文璟!不!本官亲自去请他!立刻!马上!”崔刺史如同被火烧了屁股般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再无半分封疆大吏的威严。 此刻什么政敌倾轧、什么面子功劳都不重要了,保住脑袋、办好这趟皇差才是第一要务! 山庄内,谢无咎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了消息。 “陛下开口了?”他看着手中的密信,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惊讶的神色,随即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嘲讽和兴奋的表情,“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 他看向一旁同样震惊的沈薇薇:“看来,你的稻子,比我们想的还要‘祥瑞’。” 沈薇薇心脏狂跳,手心冒汗。 皇帝?!这件事竟然惊动了皇帝?!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控制范围! 第三十九章 圣意突降,福祸相倚 “怎么办?万一……万一陛下吃了觉得不好……或者……”沈薇薇声音都有些发颤。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慌什么。”谢无咎倒是很快镇定下来,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这是天大的危机,也是天大的机遇!只要操作得当,这便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和登天梯!” 他立刻下令:“影一!” “属下在!”影一现身听令。 “第一,将我们库存最好的精米,立刻秘密送往范县丞处,就说……是我们倾尽所有培育出的‘贡米’,助他完成皇差。记住,是‘助他’。”谢无咎特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用意明显。 “第二,让我们的人,在市面上散播消息,就说‘祥瑞米’培育极其不易,需特定水土,且今年产量极少,除去贡品,已所剩无几。将它的名声抬得越高越好,越神秘越好。” “第三,”他目光转向沈薇薇,“你需要立刻准备一份……‘详尽’的《祥瑞稻栽培法》,里面要‘不经意’地提到此稻对地力消耗极大,需轮作休耕,且极易与劣稻串种,导致退化,因此极难推广。写得越真越好,越让人知其好而知其难越好。”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既要交出完美的贡品,赢得圣心,又要提前堵死朝廷大规模索要种子和强行推广的路。将“祥瑞”控制在自家手里,奇货可居! “我立刻去写!”她压下激动,郑重应下。 “第四,”谢无咎眼神变得冰冷,“让我们在京里的人动起来,将永昌侯府私下侵占滩涂、试图垄断盐利、以及纵容私兵袭击‘良民’的事情,‘适当’地透露给御史台的那几位‘铁面’老爷。这个时候,该让我们的侯爷也忙一忙了。”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如同精密的齿轮瞬间咬合,开始运转。 范文璟那边,在接到崔刺史近乎哀求的“请求”和那批雪中送炭的“贡米”后,差点喜极而泣!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谢无咎抛来的橄榄枝和救命索,当下毫不犹豫,将所有功劳(至少表面如此)揽在自己身上,一边将“贡米”以最快速度、最严密的方式送往京城,一边按照谢无咎的暗示,开始大肆宣扬“祥瑞”的稀有和培育之难。 永昌侯府则倒了血霉。几份言辞犀利、证据似乎颇为确凿的弹劾奏章,突然出现在御史大夫的案头,直指其“与民争利”、“纵仆行凶”、“心怀叵测”。 正值陛下关注青州“祥瑞”的敏感时期,永昌侯顿时焦头烂额,再也无暇他顾,不得不暂时收缩所有外部力量,全力应对京中的攻讦。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意”搅得人仰马翻,原本针对山庄的暗流和杀机,竟奇迹般地被暂时引开、化解。 山庄反而获得了一段难得的、相对平静的发展期。 沈薇薇日夜不休,精心准备着那份至关重要的《祥瑞稻栽培法》。她绞尽脑汁,将杂交水稻的优势和特性,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描述出来,同时又巧妙地夸大其种植难度和退化风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力求让人既相信其“祥瑞”,又望其“难”而生畏。 谢无咎则忙着调配资源,巩固山庄防御,同时利用盐田产出换回的巨额利润,通过影卫的渠道,不断向更远的地方渗透,编织着一张更庞大、更隐秘的关系网和情报网。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偏安一隅。 然而,就在沈薇薇即将完成那份《栽培法》的前夜,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悄然来到了山庄之外。 来的不是官兵,不是杀手,也不是求粮的乡绅。 而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僧袍、眉须皆白、手持竹杖的老和尚。 他站在山庄紧闭的门外,望着院内那一片长势惊人的稻田和远处坡地上新绿的树苗,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低声吟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生生不息,造化之奇。施主,可否讨碗清水喝?”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院内正在忙碌的沈薇薇耳中。 沈薇薇心中莫名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那老和尚也恰好抬眼望来。 四目相对。 沈薇薇只觉得那老和尚的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甚至感觉怀中的系统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叮——检测到超高强度生命体靠近!警告!警告!】 系统的警报声前所未有地尖锐起来! 沈薇薇脸色骤变,连连后退! 这老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系统的警报尖锐刺耳,【超高强度生命体】的判定让沈薇薇头皮发麻,连连后退,几乎要跌坐在地! 那老和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门,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他并未强行闯入,只是再次温和地开口,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入院内: “施主不必惊慌。老衲云游至此,偶见宝地生机盎然,异于常处,心生好奇,特来叨扰一碗清水,并无恶意。” 沈薇薇心脏狂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系统虽然警报,但并未提示危险。这老和尚气息内敛,确实不像有敌意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示意旁边警惕的影卫稍安勿躁,自己则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碗清水。 她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将水碗递了出去。 “多谢施主。”老和尚双手接过水碗,并不急于喝,而是低头看着碗中清澈的水,鼻翼微微翕动,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轻轻呷了一口,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 半晌,他睁开眼,赞叹道:“水清且甘,更蕴一丝难得的灵秀之气。施主这山庄,果真是块福地。” 沈薇薇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这和尚能喝出灵泉水的异常? 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师过奖了,不过是寻常山泉。”她含糊应对,试图关门。 第四十章 僧临点化,京云欲摧 “施主且慢。”老和尚却用竹杖轻轻抵住了门缝,目光再次投向院内的稻田和远处的树苗,缓缓道,“禾苗壮而不妖,根系深扎,叶脉通畅,更难得的是……其性中正平和,欣欣向荣,毫无揠苗助长之虚浮。施主培育之功,已近乎道。” 他又看向那些速生树苗:“此木生机勃发,竟暗合枯荣轮回之速,亦是造化奇术。” 沈薇薇后背冷汗涔涔,手心里全是汗。老和尚的每一句话都点在了关键处,仿佛亲眼看到,她如何利用灵泉和系统技术! “大师……究竟是何人?”她声音干涩地问。 老和尚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如同温暖的春风:“老衲慧明,不过一云游散僧,偶窥天机一隅罢了。施主不必紧张,世间万物,有缘者得之,有德者居之。施主身负异禀,心性却纯良,以此奇术惠泽众生,乃是功德,非是罪孽。”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缥缈:“然,怀璧其罪。宝光虽内敛,然终难瞒过有心之人。京中紫气暗涌,星轨已乱,恐有妖孽借‘祥瑞’之名,行魑魅之事。施主身陷局中,还需早做打算,明辨真伪,勿为虎作伥。” 京中紫气?星轨已乱?妖孽魑魅? 这话像是在暗示京城即将有巨大的变故发生,而且可能会有人利用“祥瑞”来做文章?甚至可能……指向陛下? 沈薇薇听得心惊肉跳,这老和尚知道的也太多了! “大师能否明示?”她忍不住追问。 慧明和尚却摇了摇头:“天机不可尽泄。老衲今日之言,已是破戒。缘起缘灭,皆在施主一念之间。望施主谨守本心,勿忘稼穑之本乃在于‘生’,而非‘杀’。” 他说完,将水碗递还,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清水之恩已报,老衲告辞。” 不等沈薇薇再问,他转身便走,竹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身影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在山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薇薇僵立在门口,握着那只还残留着余温的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慧明和尚,绝对非同一般!他能看穿灵泉,看透作物本质,甚至预言京城变故!他最后那句“勿忘稼穑之本乃在于‘生’,而非‘杀’”,更像是一种警告和提醒,是针对谢无咎的吗?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院里,连谢无咎何时来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刚才来了什么人?”谢无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沈薇薇定了定神,将方才院外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道来,尤其仔细复述了慧明和尚那几句暗藏机锋的话语。 谢无咎静默片刻,面上虽波澜不惊,眸色却骤然深不见底。 “慧明……竟是他亲至。”他低声自语,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罕见的复杂,似是忌惮,又仿佛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 “你认得这位大师?”沈薇薇不由讶异。 “略有耳闻。”谢无咎并未多言,只沉声道,“他是方外之人,素来不涉俗务。他今日既现身于此,说出这番话……意味着即将到来的风波,恐怕远比我们预想的更为凶险。” 他目光转向沈薇薇,锐利如刀:“他所言非虚。‘祥瑞’之名已被置于风口浪尖,京城的视线很快就会真正聚焦于此。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这份《栽培法》……”沈薇薇想起慧明“勿为虎作伥”的警语,心下不免迟疑。 “按原计划进行。”谢无咎斩钉截铁,“慧明大师超然物外,所见乃天地大势。而我等身在局中,唯有先立足求生,方能图谋将来。此刻,这份《栽培法》便是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他略作停顿,话锋一转:“不过,他的提醒确有必要。我们不能一味固守。影一!” “属下在!”影一应声现身。 “传令京中暗线,动用一切手段,彻查近期所有与‘祥瑞’、‘青州’、‘秋猎’相关的动向,尤其是几位皇子及后宫那边的风声。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在陛下跟前提起了这‘祥瑞米’!”谢无咎眼中寒光乍现。 “是!”影一领命欲去。 “且慢,”谢无咎望向窗外那片绿浪翻滚的稻田,“第二季稻作抽穗在即。沈薇薇,这一季的收成,我要它无论产量品质,皆远胜首季。你可能做到?” 沈薇薇感受到他话语间的决绝与重压,深吸一口气,郑重颔首:“能!只要肥力充足,防治及时,绝无问题!” “好!”谢无咎负手而立,遥望京城方向,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凛冽而昂扬,“那便让这场‘祥瑞’之风,刮得更猛烈些!我倒要看看,最终究竟谁能将这‘天赐之功’,真正攥入掌中!” 高僧的突然到访,犹如一记警钟,敲醒了沉醉于初步成功的两人。 天际已然密布阴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们已无退路,唯有迎风而上,在这皇权与阴谋交织的惊涛骇浪中,奋力搏出一线生机! 山庄的气氛再次绷紧,如同上满了弦的弓,蓄势待发。 慧明和尚的警示如同悬顶之剑,让山庄内的空气始终带着一丝紧绷。然而日子总要继续,皇差更是迫在眉睫。 在谢无咎的严密安排下,一批精心筛选、颗粒饱满、米香浓郁到近乎异常的“贡米”,被以范县丞的名义,通过官方驿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由一队精锐官兵押送,浩浩荡荡送往京城。 与此同时,那份真真假假、极尽渲染种植之难、退化之险的《祥瑞稻栽培法》也由范文璟“郑重”呈送州府,并附上一份言辞恳切又略带推诿的奏疏,大意是:托陛下洪福,祥瑞现世,然此物娇贵异常,培育极难,产量稀罕,恐难当大规模推广之任,然臣定当竭尽全力,悉心钻研云云。 崔刺史巴不得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立刻将《栽培法》和奏疏一同加急送往京城。 第四十一章 贡米入京,暗潮汹涌 贡米离庄,沈薇薇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焦虑。 她几乎日夜守在试验田边,将灵泉水的用量控制在极其精妙的程度。既要保证第二季稻子长势远超第一季,又不能显得过于惊世骇俗。她对病虫害的防治也做到了极致,亲自调配各种土法药剂,确保稻株健康茁壮。 基因强化后的身体和感知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她能敏锐地察觉到每一株稻苗最细微的变化,及时调整管理措施。稻田在她的精心呵护下,果然长势惊人,稻穗抽出得又早又齐,颗粒肉眼可见地饱满起来。 谢无咎则忙于接收和分析从京城源源不断传回的密报。 消息有好有坏,错综复杂。 好消息是,贡米安全抵达京城,经由光禄寺验毒、试吃后,呈送御前。据说陛下尝后龙颜大悦,当晚竟多进了半碗粥,连赞“米香醇厚,实乃人间至味”,甚至当场赏赐了负责押送的官员和光禄寺卿。 而范文璟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皇帝的视线,龙心大悦之下,一句“青州县丞,颇识农事,忠心可嘉”的评语,已悄然在宫中流传。 “祥瑞”之名,算是彻底坐实了。短期内,无人敢再明着动青州这边。 但坏消息和暗流更多。 影卫费尽心思查探,终于摸到一丝线索——最初在陛下面前看似无意间提起“青州祥瑞米”的,竟是一位常年卧病、并不起眼的年老嫔妃——郭美人。 她与宫中任何势力似乎都无瓜葛,此举动机成谜。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永昌侯府虽然在御史的弹劾下暂时偃旗息鼓,但其背后的靠山——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闲散却深得太后宠爱的裕亲王,似乎对此事产生了兴趣。有迹象表明,裕亲王的人正在暗中接触那位胡匠师。 “裕亲王……”谢无咎看着密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冰冷,“他这个闲散王爷也坐不住了吗?还是说……他才是永昌侯真正的幕后之主?” 此外,几位成年皇子对“祥瑞”的态度也暧昧不明。太子一系似乎想将“祥瑞”之功揽入怀中,为自己增添筹码;而另外两位势力较强的皇子则隐隐表现出打压之意,似乎不愿看到太子因此得势。朝堂之上,关于如何处置这“祥瑞”,是大力推广还是谨慎封存,争论不休。 “水越来越浑了。”谢无咎冷笑,“都想把这‘祥瑞’当成争权夺利的棋子。” 他将目光投向沈薇薇:“你的第二季稻子,至关重要。不仅要高产,最好……能再有些与众不同的‘特性’。” “特性?”沈薇薇一愣。 “比如……更耐储存?或者熬煮后米油尤其丰厚?总之,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不凡’,但又不会过于妖异。”谢无咎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祥瑞’是真实存在的,是独一无二的,但又是难以复制的。这样,它才能价值最大化,也最安全。” 沈薇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既要维持“祥瑞”的光环,又要杜绝被轻易模仿的可能。她沉吟片刻,道:“我可以试试在孕穗期和灌浆期,用一些特殊的……营养液(她指的是不同浓度的灵泉水),或许能改善品质,但效果不敢保证。” “尽力即可。”谢无咎点头。 就在两人商讨如何进一步“优化”祥瑞稻时,影一又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 “主上,我们监视侯府盐田的人发现,那位胡匠师近日频繁前往附近的一处道观,似乎……在向观中的一位老道士请教什么。我们的人设法接近,隐约听到他们谈论什么‘卤水凝晶’、‘火候掌控’、‘去涩提纯’之类……” 道观?老道士?卤水提纯? 沈薇薇心中一动。难道这个时代的道士,也在研究化学?或者说,炼丹术? 谢无咎眼中掠过一丝兴味:“倒有几分意思。看来这位胡匠师,并非庸碌之辈,只可惜……明珠暗投。” 他略作沉吟,转向沈薇薇道:“或许……你那《栽培法》中,还可‘不经意’地添上一笔,就说此稻培育,须得汲取‘朝阳清露’、‘地脉灵气’之类玄妙之物,若能再引述几句《道德经》为佐证,则更为妥当……” 沈薇薇一时无言:“……”这分明是要将实打实的农学技艺,彻底裹上一层玄奥难测的外衣。 然而她心下明白,在此等笃信天命的世道中,这般故弄玄虚,或许反倒成了一重绝佳的护身符。 “我尽力一试。”她只得苦笑应承。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飞逝。转眼间,第二季水稻便进入了关键的灌浆期。相较于第一季,这一季的稻穗更为饱满丰硕,沉甸甸的金黄穗子压弯了稻秆,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在微风中荡漾,预示着前所未有的丰收。 这惊人的长势,离不开沈薇薇倾注的心血与系统悄然发挥的作用。她比以往更加精细地调控着灵泉水的施用。 每日天未亮,她便起身,根据每块田的稻苗长势、土壤湿度,以及系统实时反馈的【植株营养状况】数据,极其谨慎地将微量灵泉兑入灌溉水中。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深知过犹不及,唯有恰到好处,方能激发稻谷最大的潜能。 她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这一季的稻米品质有了肉眼可见的飞跃。稻壳下的米粒颗颗晶莹如玉,饱满圆润,几乎看不到半点瑕疵。蒸煮时散发出的米香不再是直白的浓郁,而是变得内敛、醇厚,带着一种独特的清甜气息,令人闻之便口舌生津。碾出的新米,色泽如雪,却又隐隐透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就在稻谷丰收在望之际,沈薇薇的脑海中如期响起了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但此次却似乎带上了一丝赞许的意味。 【叮——杂交水稻第二季培育成功。植株健壮率98%,有效分蘖数超标150%,籽粒饱满度提升30%,营养成分综合评估:优+。】 【恭喜宿主成功稳定并优化杂交水稻性状,超额完成阶段性培育任务。】 【任务奖励结算中……】 第四十二章 惊蛰计划,雷霆手段 【奖励1:高级土壤肥力维持配方(长效缓释型)x1】 【奖励2:初级作物病虫害生物防治技术手册x1】 【奖励3:系统积分+500。】 【叮——检测到宿主对灵泉的运用达到‘精细调控’级别,解锁新功能:灵泉浓缩萃取(每日限1滴)。浓缩灵泉效力倍增,请谨慎使用。】 丰厚的奖励,让沈薇薇欣喜不已。 尤其是那份《初级作物病虫害生物防治技术手册》,正好解决了她担心大规模种植后农药问题的燃眉之急。而“灵泉浓缩萃取”功能,更是为她打开了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查阅新获得的知识。 土壤肥力维持配方包含了数种这个时代可以找到或简单加工的有机物质组合,能有效延长地力。而生物防治技术则详细介绍了如何利用害虫的天敌、植物源杀虫剂(如某些特定草木灰、植物提取液)等方法来环保防虫。 带着系统赋予的新知识和即将丰收的喜悦,沈薇薇望向那片金色的稻田,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期待。 而京中的风波,并未因贡米的抵达而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这一日,一封来自京城的加密密信被快马加鞭送至谢无咎手中。 谢无咎展信细读,面色骤然一沉,竟猛地一拳砸在案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 “好个裕亲王……好一招毒计!”他声音低沉,其中压抑的怒火几乎令人窒息。 “出了何事?”沈薇薇从未见他如此震怒,不由心惊上前。 谢无咎将一封密信递到她面前,指尖泛着冷意,声音沉肃:“裕亲王在朝上进言,称‘祥瑞’现世,乃天佑大雍。他奏请陛下亲临青州,主持祭天秋狩大典,以谢天恩——并要令万民共瞻祥瑞之光。” 他语气骤寒,几乎字字结冰:“陛下……竟已意动。” 沈薇薇只觉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皇帝竟要亲临青州?! 这哪里是谢天恩?分明是裕亲王与永昌侯府布下的绝杀之局! 天子一旦驾临,万千目光必将聚焦于此。他们这点秘密,如何经得起天威审视?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更何况圣驾出行,仪仗浩大,沿途耗费无数,对刚遭灾荒的青州百姓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 “他这是要借陛下之手,将我们连同这‘祥瑞’,彻底碾作齑粉!”谢无咎眼中杀机凛冽。 绝境! 这已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之局! 沉重的危机如黑云压顶,顷刻间吞噬了整个山庄。沈薇薇几乎喘不过气,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然而,谢无咎在最初的震怒之后,竟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他眸中寒光凝聚,渐如深潭,仿佛已下定了某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既然他们执意要将这天捅破……”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却字字如铁,“我们便——奉陪到底!” 他猛地转向沈薇薇,目光灼灼:“稻田还需多久能收?” “至多再有半月,就能顺利收割。”沈薇薇斩钉截铁地点头应道。 “好!”谢无咎斩钉截铁,“就这半个月,我要让这座山庄固若金汤,让这‘祥瑞’成为谁也动不得的‘天赐圣物’!” 他骤然扬声,语气如淬寒冰:“影一!传我最高指令:启动‘惊蛰’计划!” “惊蛰”计划! 沈薇薇心脏狂跳。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听名字就知道,这绝对是石破天惊、你死我亡的最后手段! 谢无咎,要全力出手了!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惊蛰”二字如一道惊雷,骤然劈开凝滞的空气。 谢无咎周身气势骤变,杀意与决绝奔涌而出,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这沉沉天幕。沈薇薇呼吸一窒,分明感到一股不惜搅动风云、颠覆京华的疯狂。 影一应声现身,单膝及地,声冷如刃:“遵命!” 没有迟疑,没有追问。二字既出,唯有效死。 谢无咎语速迅疾如风,指令却冷冽清晰:“影一!传我最高指令:启动‘惊蛰’计划!所有暗线,全部激活!不计代价,我要在陛下决定之前,让京城彻底乱起来!”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危险和决绝,那是一种赌上一切、不惜搅动风云的疯狂。沈薇薇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冰冷的杀意和破釜沉舟的决然。 影一的身影瞬间出现,单膝跪地,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全然的肃杀:“遵命!” 没有多余的问询,没有对风险的评估,只有绝对的服从。仿佛“惊蛰”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最高级别的行动指令。 谢无咎快速下达着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命令,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 “第一,令‘暗桩’甲字组,将永昌侯府勾结漕帮、私贩盐铁、以及三年前运河督粮案中贪墨军粮、致使边军哗变的证据,匿名投递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以及……北镇抚司指挥使案头!要快,要同时送达!” 沈薇薇倒吸一口凉气! 运河督粮案?贪墨军粮?边军哗变? 这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天大罪名! 谢无咎竟然掌握了如此致命的证据?还要同时捅给监察、司法和特务三大机构。这是要把永昌侯府往死里整,不留丝毫余地! “第二,令‘暗桩’乙字组,散播裕亲王与宫中郭美人往来过密、并有私信传出的流言,细节要模糊,指向要暧昧,务必传入宫内和几位皇子耳中!” 宫闱秘闻?亲王与嫔妃? 这简直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点火!无论真假,都足以让裕亲王惹上一身腥臊,吸引走大部分火力! “第三,”谢无咎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让我们在钦天监的人,‘适时’地观测到‘荧惑守心’之星象,且异星光芒直指……东南(青州方向)。记住,一定要‘无意间’被几位秉笔太监‘听’到。” 荧惑守心!在古代星象学中,这是大凶之兆,通常预示着皇帝有灾或天下大乱!再将祸水引向青州……这是要把“祥瑞”和“凶兆”强行联系起来,让皇帝对亲临青州产生疑虑和恐惧! 第四十三章 惊蛰乱京,七日夺天 三条指令,条条毒辣,直指要害! 每一条都足以在京城掀起滔天巨浪! 沈薇薇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她终于明白“惊蛰”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谢无咎动用了埋藏最深、最危险的力量,不惜暴露部分底牌,也要用最激烈、最混乱的方式,将京城这潭水彻底搅浑,搅得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从而为山庄争取一线生机! “第四,”谢无咎看向沈薇薇,语气不容置疑,“你的稻子,不能再等半个月了。七天!我最多给你七天时间! 七天之后,无论成熟与否,必须收割!而且要闹出最大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知道,‘祥瑞’丰收了,但数量极其有限,且今年再无可能产出!” 他要利用这最后的“祥瑞”丰收,作为搅动局势的又一重筹码,进一步加剧各方的争夺和混乱! “七天……”沈薇薇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但她看着谢无咎那双孤注一掷的眼睛,重重点头,“好!七天就七天!” 她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拼尽全力! 命令下达,整个山庄,乃至谢无咎隐藏在暗处的庞大网络,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沈薇薇几乎将试验田当作了居所。她将灵泉水的用量精准调控至临界状态,既不敢稍有溢出导致稻株虚浮,又需确保每一滴灵泉都发挥出极致效力。 晨曦微露,她便俯身于田埂之间,指尖轻触稻叶,感知其脉络中水分与养分的流动。烈日当空,她顶着草帽,一株一株检视稻穗的灌浆程度,以系统扫描记录着每一点细微的数据变化:【籽粒干物质积累速率+15%】、【淀粉转化效率提升22%】。 夜幕低垂,她仍借着月光与灯笼,细致地进行人工辅助授粉,用柔软的毛笔轻拂过每一穗稻花,确保授粉完全,不遗一穗。 基因强化后的身躯赋予了她超越常人的耐力与精准控制力,眼眸能在微弱光线下清晰辨物,手指能感知最细微的温度与湿度差异。疲倦如潮水般阵阵袭来,却被她以意志强行压下。她深知,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和一场即将到来的惊天风暴抢速度。 而外界,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酝酿和爆发。 五日后,京城。 先是都察院、大理寺、北镇抚司几乎同时收到了关于永昌侯府的重磅罪证,内容详实,触目惊心! 朝野震动! 皇帝勃然大怒,下旨严查。永昌侯府瞬间从云端跌落,被团团围住,风雨飘摇。 紧接着,关于裕亲王与郭美人的暧昧流言悄然在宫廷和坊间流传,虽无实据,却说得有鼻子有眼。 裕亲王气得暴跳如雷,却又百口莫辩,只能紧闭府门。皇帝听闻后,虽未表态,但看向裕亲王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冷意。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钦天监一位老监副“酒后失言”,提及“荧惑守心,异星耀于东南,恐非吉兆”的星象观测结果,恰好被路过的小太监听去,迅速传入了深宫。 皇帝本就因边军旧案和流言蜚语而心烦意乱,听闻此星象,更是心生膈应,对“亲临青州祭天”的热情瞬间冷却了大半,反而开始疑虑这“祥瑞”是否真的预示着不详? 京城彻底乱了! 各方势力被这接踵而至的惊天变故打得晕头转向,再也无人有暇他顾,奏请皇帝亲临青州的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永昌侯府的倒台、裕亲王的麻烦以及那令人不安的星象上。 青州,暂时从风暴眼中被摘了出来。 第七日,清晨。 山庄内外,所有“雇工”齐聚稻田边。稻穗彻底转为金黄、穗头沉甸垂下,稻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沈薇薇的脑海中如期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这一次,竟着前所未有的悦动光效: 【叮——宿主成功在极限时间内完成杂交水稻超常催熟,稻米品质突破预期阈值,完美达成‘与天争时’隐藏挑战!】 【任务奖励结算中……】 【奖励1:特殊技能“自然之愈”解锁(初级)。可小幅调动自然生命力,加速植物伤口愈合、抵抗恶劣环境,每日限用一次。】 【奖励2:系统空间扩容至5立方米,并附赠“环境模拟”功能(可小范围调节温度湿度,用于特殊作物保存或催芽)。】 【奖励3:灵泉每日产出量永久增加20%,纯净度提升。】 【奖励4:积分+1000。】 【特别提示:宿主体能逼近临界点,建议尽快休息。自然之愈技能可对自身使用(效果减半),是否立即启用?】 丰厚的奖励如同甘霖,尤其是“自然之愈”技能和空间扩容,无疑为未来的种植与物资储备带来了巨大的战略价值。 沈薇薇强撑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选择了暂时不对自身使用技能——她要将这第一次机会,留给以后更需要它的时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立于田埂,浑身酸痛,眼底却燃着灼灼亮光。晨光熹微,洒向那片无边的稻田——穗浪层叠,金辉流转,整片田野如同被铺上了融化的金箔,璀璨得令人屏息。 望着这片由她亲手夺来的丰收,一股滚烫的成就感自心底汹涌而起。她做到了……在圣驾降临的巨大阴影压境之前,她终于抢出了这批关乎生死存亡的——“祥瑞”之稻! 七天极限催熟,虽然可能影响了部分产量,但稻谷确实基本成熟了! 谢无咎亲自到场,他看了一眼稻子,对沈薇薇微微颔首,随即扬起手,沉声道: “开镰!收‘祥瑞’!” “开镰收祥瑞!”影卫们齐声高喝,声震山谷! 镰刀挥舞,金色的稻浪一片片倒下,沉甸甸的稻谷被迅速捆扎、脱粒。金黄的谷粒如同瀑布般流入箩筐,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产量虽然不及第一季巅峰,但依旧远超寻常稻谷,且米粒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第四十四章 京乱暂平,新耕暗启 谢无咎当即下令:“将所有新米装车!以范县丞和本地乡老的名义,立刻‘进献’州府衙门和驻军大营。 就说是感念天恩,特献‘祥瑞新米’与军民共享。动静要大,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祥瑞’丰收了,但就这么多了!” “是!”影一得令,立马动身去办。 满载新米的马车披红挂彩,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浩浩荡荡驶出山庄,一路招摇前往州府。“祥瑞丰收”的消息如野火般瞬间燃遍全城! “听说了吗?那‘祥瑞稻’又丰收了!” “可收成少得可怜呐,就这几车!” “明年还种不种得出来都难说……” “快!快去州衙!官府正在发放祥瑞米,去迟了就抢不到了!” 消息所至,万人空巷。 百姓闻风而动,如潮水般涌向州府衙门,将府前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争相一睹祥瑞之米,场面几近沸腾。 崔刺史看着那数量“有限”却品质极高的新米,以及城外“恰好”开始集结操练的驻军(影卫暗中运作的结果),再联想到京城传来的恐怖变局,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点贪墨之心? 他只能严格按照谢无咎的剧本,将大部分米“犒劳”驻军,小部分“施舍”百姓,并将“祥瑞二次丰收却量少珍贵”的消息迅速上报。 经此一番操作,“祥瑞”之名被推到了顶峰,却也彻底被套上了“稀少”、“难复”、“今年已绝”的光环。 山庄之内,谢无咎静听着影一禀报外界的沸腾与喧嚣,脸上却未见半分喜色,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冰封般的满意。 “惊蛰”计划,成了。 京城的风涛虽暂歇,余波却依旧暗流汹涌。强敌受挫暂避锋芒,那“祥瑞”之名终是险之又险地安然落地,未曾瞬间沦为焚身的烈焰。 然而这份惨淡的“成功”,代价何其沉重——多年呕心沥血布下的暗线网络折损近半,永昌侯府与裕亲王一系已彻底撕破脸面,步入不死不休之局。甚至连陛下对那“天降祥瑞”的态度,也变得愈发晦暗难测,难以揣度其深意。 “我们……这算是……安全了吗?”沈薇薇几乎是倚着门框才站稳,声音沙哑干涩,身心俱被巨大的疲惫和后怕所淹没。这一役,耗尽了她的心力。 谢无咎负手而立,目光遥望京城方向,如同穿透了重重山峦,看到了那权力中心的波谲云诡。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过是争得了一口喘息之机,暂时安全了而已。” 他转过身,看向几乎脱力的沈薇薇,眼神复杂,其中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将她真正视为棋局一员的凝重,“经此一役,你我便算是真正入了这天下棋局,再無退路。往后的路……只会更难,更险。” 他走近两步,在沈薇薇面前停下,递过一方干净的汗巾,语气不容置疑却放缓了些:“抓紧时间休息。你的脸色很差。”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但这地,不能停。” 沈薇薇接过汗巾,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冰凉与温热的短暂交汇让她微微一怔。她抬起头,望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能按之前的方法了。”谢无咎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两人听闻,“陛下的态度暧昧,侯府与亲王虎视眈眈,‘祥瑞’之名如今是护身符,也成了催命幡。今后的田,要种得更‘聪明’,更‘低调’,也更……有价值。”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那片承载了太多秘密与希望的田地。 沈薇薇瞬间了然。 之前的种田是为了生存和初步立足,而如今,这片田垄将真正成为他们在这盘天下棋局中安身立命、积蓄力量的根基所在。真正的、布满荆棘的种田之路,此刻才在她眼前完全铺展开来。而掩藏于这春耕秋收之间的风云较量与生死博弈,其实从未止息,甚至才刚刚开始…… 她握紧了手中的汗巾,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安心的温度。她迎上谢无咎的目光,虽然疲惫,眼神却重新凝聚起一丝坚韧:“我明白了。” “惊蛰”计划虽已落幕,其引发的波澜却如巨石坠入深潭,余响不绝,涟漪层层扩散,笼罩四野。 京城仍陷在一片诡谲的沉寂与压抑之中。永昌侯府倾覆之势已无可挽回,抄家、下狱、流放——昔日钟鸣鼎食之家,转眼间大厦倾颓,烟消云散。其间牵连之广、下场之惨,令人不寒而栗。 裕亲王虽倚仗太后回护、又苦于证据不足,得以暂保权位,却终究圣心失却,从此称病不朝,门庭冷落,权势一落千丈。 至于那“荧惑守心”与“祥瑞转凶”之说,虽仍在某些隐秘角落暗中流传,却再无人敢公然议论。天心难测,陛下对“祥瑞”一事态度曖昧——既未撤销先前嘉奖(终究那米香是做不得假的),却也绝口不再提亲赴青州、祭天秋狩之议。 出人意料的,青州反倒因此得了一片暴风过后的短暂宁谧。崔刺史与范文璟皆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唯恐“祥瑞”后续再生事端,再掀波澜。 山庄之内,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心弦,终于得以略微松弛。 沈薇薇足足沉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驱散了几分积压已久的疲惫。她推门而出,只见谢无咎独自立于那片已然收割完毕、只余下整齐稻茬的试验田畔,负手凝望,似在沉思。 “下一季,此地不宜再种稻了。”他再度开口,声调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薇薇走到他身边,看着空荡荡的田地,心中也明白。水稻太扎眼了,“祥瑞”的名头已经打响,但也成了最大的靶子。继续种稻,无论产量多高,都会持续吸引各方目光,成为众矢之的。 “那种什么?”她再次问道,心中其实已有几个模糊的念头。 之前系统奖励的优质速生树种长势极好,扦插繁殖也很顺利,但这只能解决燃料和部分建材问题。 粮食,才是根本。 谢无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之前提及,那本‘古书’中,除了稻种,还记载了一些海外传来的、耐贫瘠、高产、且易于储存的作物?叫什么……番薯?土豆?” 第四十五章 改种新粮,暗度陈仓 沈薇薇心中一跳,他果然一直记着。她之前为了解释自己的知识来源,确实胡诌过一些“海外作物”的概念。 “是提过……”她谨慎地回答,“据说块茎埋于地下生长,亩产极高,耐旱耐瘠,且饱腹感强。但……我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实物,更别说种植了。” 她赶紧撇清,免得谢无咎立刻让她变出来。 谢无咎目光深邃地看着沈薇薇,似乎想从她脸上分辨真伪。 半晌,他才缓缓道:“无妨。我已令影卫通过海商渠道,重金求购此类作物的种块。或许不久之后,便能有消息。” 沈薇薇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期待。如果真能弄到红薯和土豆的种块,在这个时代,其意义可能比杂交水稻更大! 毕竟它们对地力的要求低太多,能真正在贫瘠的土地上养活更多人! “在那之前,”谢无咎话锋一转,指向那片空地和周围的山坡,“这些地也不能荒着。除了继续扩大薪炭林,你觉得种什么最好?要不起眼,要能填肚子,最好……还能有点别的用处。” 不起眼,能填肚子,还有别的用处? 沈薇薇心念电转,身为农学精英,这点问题自然难不倒她。 前世所学的知识在脑中飞速掠过,各类高产、耐瘠、易存的经济作物与粗粮品种——番薯、土豆、玉米、木薯、乃至各色豆类——在她心中迅速排列组合,分析着其于此地水土的适应性、产量潜力与隐蔽价值。 沈薇薇略作思忖,谨慎地开口:“豆类如何?譬如黄豆,耐贫瘠,不挑地,亩产尚可。果实既能直接煮食,亦可磨制豆腐、生发豆芽、压榨油脂,所余豆渣还能喂养牲畜、肥润田地。更重要的是,豆株低矮,还没有水稻惹眼。” “黄豆……”谢无咎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确是不错。可还有别的选择?” “高粱也值得一试,”沈薇薇继续道,“耐旱抗涝,杆子还能做笤帚、盖房子,籽粒能吃也能酿酒。或者粟米(小米)、黍米(黄米),虽然产量不如水稻,但极耐储存,管理粗放,不费人力。”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坡地还可以种些南瓜、冬瓜这类爬藤的瓜类,不占好地,产量大,容易饱腹,嫩叶还能当菜吃。” 谢无咎听得极为专注,眼中赞赏愈深。沈薇薇所荐诸物,皆契合“不显于外、实利于内”之要,正合当下韬光养晦、厚积实力之需。 “甚好!”他当即决断,“便依你所言。豆、粱、粟、黍、瓜,皆划区试种。所需种籽,交由影一采买。种植事宜,由你全权统筹。” “是!”沈薇薇郑重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崭新的干劲。种这些作物,虽然不如杂交水稻惊艳,但却更踏实,更符合她现在“广积粮,缓称王”的心态。 计划既明,雷厉风行。 影卫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不过两三日光景,各类所需种子便已采购齐全,不仅数量充足,颗粒更是饱满匀称,显是经过精挑细选。 山庄内的“雇工”们(实为影卫)再次投入紧张的农事。依据沈薇薇的规划,百亩良田被精确划分为数个区块,分别播种下黄豆、高粱、粟米与黍米。周围的坡地也被迅速清理出来,搭起整齐的瓜架,点种下南瓜、冬瓜的种子。 沈薇薇将核心精力倾注于黄豆与高粱。 对于豆类,她依据前世记忆与系统数据库中零散的优化种植技术,仔细调整了播种的行距与株距,使其通风与采光更为合理。她尝试进行小范围的人工辅助授粉,并着手筛选健壮植株留种,以期实现简单的提纯复壮,默默提升未来几代的性状。 至于高粱,她则着重指导如何以草木灰水、蒜汁等土法配制简易杀虫剂,重点防治常见的蚜虫病害,并强调中耕除草的时机,以促进根系深扎。 没有了灵泉水的显著加持,这些作物的长势虽远不如昔日水稻那般惊世骇俗,却也比寻常农户的庄稼更为挺拔健壮,透着一股内敛的生机,正合谢无咎“韬光养晦”之意。 然而,在沈薇薇科学精细的管理下,它们根系发达,植株匀称,叶片肥厚无斑,默默积蓄着丰收的潜力。 与此同时,薪炭林的扦插繁殖进展极为顺利。新插的枝条成活率奇高,且抽条速度远超寻常林木。短短时日,漫山遍野的新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展开来,悄然改变着山庄周边的地貌,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与未来可持续的燃料库。 就在各项作物均步入稳定生长期、长势喜人之时,沈薇薇的脑海中如期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宿主成功规划并实施多样化作物种植,生态农业布局初步形成,达成“藏粮于地”阶段性成就。】 【奖励结算中……】 【奖励1:土壤微量元素快速检测仪(便携式)x1。可精准分析土壤中氮、磷、钾及多种微量元素含量。】 【奖励2:常见作物病虫害图鉴(电子版)已更新,新增豆类、高粱、粟黍及瓜类常见病害与生物防治方案。】 【奖励3:积分+300。】 【特别提示:检测仪需消耗积分使用,每次10点。请宿主科学种植,平衡地力。】 丰厚的奖励再次到位,尤其是那台土壤检测仪,无异于雪中送炭,能让她的施肥管理变得更加精准高效。沈薇薇满意地收取了奖励,对未来的收获更添几分信心。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种脚踏实地、默默积累的平静节奏,田间新绿初绽,灶头炊烟袅袅,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然而,无论是沈薇薇还是谢无咎,心中都如明镜一般——这平静,不过是汹涌暗流之上薄薄的一层冰面。 影卫从未放缓对外的窥探。京中的暗涌从未停歇,裕亲王虽暂敛锋芒,却并未死心,转而以更隐蔽的方式继续布局。 朝堂之上,关于“祥瑞”的争夺并未止息,反而换了一种形式——几位皇子与朝中重臣各显神通,皆想将这培育“祥瑞”之功及其背后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纳入自家派系囊中。 而慧明和尚那日的警示,始终如同一柄无声悬于顶上的利剑,令二人不敢有片刻松懈。他们深知,真正的风浪,或许下一刻便会破冰而来。 第四十六章 海外奇种,初露峥嵘 这一日,沈薇薇正俯身仔细查看着黄豆初绽的淡紫色小花,影一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主上,派往南边探寻的海商传回了消息。”影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一丝异样,“他们称,似乎在弗朗机人(葡萄牙/西班牙人)的货船上,见过一种奇特的块茎,其形貌描述……与主上提及的‘马铃薯’颇为相似。只是此物数量极为稀少,那些西夷人视若珍宝,坚不肯售。我们的人正在设法周旋……” 马铃薯!竟真的有了踪迹! 沈薇薇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 谢无咎眼中亦是精光暴涨,斩钉截铁道:“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弄到手!哪怕只得一块能作种块的根茎,便是大功一件!” “是!”影一领命,瞬间消失。 待影一离去,谢无咎转向沈薇薇,目光灼灼,仿佛要重新审视她一般:“看来,你口中那本‘古书’,所载之事,竟非虚言。” 沈薇薇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谨慎回道:“但愿……他们能成功吧。” 若能顺利引入土豆与红薯……再辅以眼下正在蓬勃生长的各类杂粮,山庄的粮食根基将变得前所未有的牢固。到那时,无论外界如何风狂雨骤,他们至少拥有了安身立命、甚至积蓄实力的底气。 历经“祥瑞”带来的惊涛骇浪,这条种田之路,似乎终于回归了它最原始、也最坚实的初衷——让更多人吃饱饭。 而在这看似平凡无奇的耕作之下,一粒粒关乎未来的希望之种,正于泥土深处悄然萌发,静候破土而出的时机。 山庄的日子,仿佛骤然放缓了节奏,却又在无声处默默积累着力量。 豆苗悄然破土,舒展着嫩绿的子叶;高粱苗亭亭玉立,狭长的叶片透着韧劲;粟米与黍米则如一片片毛茸茸的绿毯,轻柔覆盖了田垄。坡地之上,南瓜与冬瓜的藤蔓开始蜿蜒伸展,努力攀向早已搭好的瓜架。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寻常,如此“农家”,与昔日那金浪翻滚、香飘十里的“祥瑞”之景判若云泥。偶尔有州府差役奉命远观,见此再普通不过的杂粮景象,也很快意兴阑珊,回禀之后,更让崔刺史等人深信“祥瑞”已绝,对此地的关注日渐淡薄。 然而沈薇薇并未有丝毫松懈。她每日巡行田间,细致察看着每一种作物的长势。失去了灵泉水的大量滋养,这些作物的生长复归自然,但也正因如此,每一分精细管理的成效都更为凸显。 她察觉此地土壤偏沙,保墒能力稍弱,便指导“雇工”们增加了灌溉频次,并在豆田与高粱地中铺覆干草以减少水分蒸发。发现粟米地中出现零星钻心虫害,立即令人采集菖蒲、苦楝树叶捣汁喷洒防治。 她所有的管理皆遵循着此世所能理解的农法,只是做得更为精准、更为及时。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庄内的作物长势明显较山外农户的更为健壮整齐,几乎不见病虫侵扰的痕迹。 谢无咎偶尔会信步至田边巡视。他对这些看似“平凡”的作物也流露出不小的兴趣,尤其格外关注那片长势迅猛的薪炭林。 一日,他指着山坡上已渐成气候、郁郁葱葱的林子问道:“这些林木成材后,除作柴薪之外,尚有其他用途否?” “其木质颇为坚硬,纹理顺直,耐腐性也属上佳,”沈薇薇依据系统提供的有限资料答道,“应可用来打造些结实耐用的家具、农具,或是在建房时充当椽木。待其再长大些,便可择选间伐,一试究竟。” 谢无咎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精于盘算的光芒:“甚好。柴炭、木料,皆是市面上的硬通货,从不愁销路。尤其眼下这般时局……” 他话未说尽,但沈薇薇心下了然。历经“惊蛰”一案,京城乃至各方州府的物资流通恐生阻滞,此类基础物资的价值,只会与日俱增。 时光便于这看似平淡的耕种收获中,悄然流走一个多月。 豆田已繁花点点,紫白相间的小花掩映于绿叶之间,引得蜂蝶萦绕飞舞。高粱纷纷抽出了修长的穗子,正值扬花时节。粟米与黍米亦相继进入抽穗期,田野之中,弥漫着一种五谷特有的、混合的清芬气息。 一切似乎都正朝着预期的方向稳步发展。 然而,一封自南方沿海快马加鞭疾驰而至的密报,骤然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宁静。 影一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个以油布严密包裹、密封妥帖的小木箱,并附有一封密函。 “主上!南方商队得手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们设计灌醉了西夷船上的大副,以三倍重的黄金换得此物!” 谢无咎眸光骤凝,立即接过。 沈薇薇的心也随之悬起,目光紧紧锁在那个不大的木箱上。 谢无咎先行展信速览,面上虽不动声色,微显急促的呼吸却泄露了心绪起伏。他放下密信,极为谨慎地启开木箱。 箱内垫着柔软的干苔藓与木屑,其间静静躺着数个形状不规则、凹凸不平的块茎。其表皮呈黄褐色,芽眼处微微凸起,还沾着些许泥土,模样朴实无华,甚至略显粗陋。 正是土豆! 虽然个头不大,数量也只有寥寥五六个,但它们确确实实是土豆! 沈薇薇几乎要欢呼出声!她强压下激动,凑近仔细观看,确认无疑! “这就是……马铃薯?”谢无咎拿起一个,仔细端详,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生机感。 “是!就是它!”沈薇薇用力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颤,“书上说,只要芽眼完好,就能切块种植!产量极高,耐贫瘠,耐储存!” “好!太好了!”谢无咎罕见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土豆放回箱内,如同对待绝世珍宝,“影一,重赏那些海商!让他们继续留意另一种……番薯!” 第四十七章 异薯初值,暗夜勤耕 “是!”影一领命道,“海商还说,那些西夷人似乎对此物看守极严,此次得手颇有侥幸,恐已引起对方警觉,短期内再想获取,难如登天。” “无妨,有这些足矣。”谢无咎看着那几颗土豆,目光灼灼,“种子在手,何须再求于人?” 他立刻看向沈薇薇:“这种薯,何时可以下种?该如何种植?” 沈薇薇定了定神,仔细回忆着前世所学的农学知识,尽量用符合这个时代认知的语言解释道:“眼下时节种植,确实稍晚了些,但若精心呵护,或可一试。此物喜疏松透气、排水良好的沙壤土,需选向阳避风之地。” 她拿起一个土豆,指着上面的小芽眼解释道:“这玩意儿得种在松软的沙土里,阳光得好。地得深翻,晒几天杀杀菌,然后垒成高垄,方便排水,也让它底下能长出更多小土豆。” “最关键的是这个——”她比划着切的动作,“得把它切成小块,每一块上面必须带一两个这种芽眼,不然发不了芽。切完不能直接种,得晾半天,让伤口干掉,不然容易烂在地里。” “种的时候芽眼朝上,盖上一层土。等苗长出来几片叶子了,就得除草、培土。等到快开花的时候,再培一次土,把根埋埋深,土豆才能长得多。” 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最要命的是怕得一种叫晚疫病的病,又湿又热的时候特别容易发作,叶子会长褐斑,很快整片地都可能遭殃。所以排水一定要好,通风很重要,一旦发现病苗,赶紧拔了烧掉。实在不行……可能得配点药水喷,不过那个比较麻烦,以后再说。” 她将所能想到的细节一一道出,虽不知这世界是否有抵御“晚疫病”的药水,但仍将关键防治理念说了出来。 谢无咎听得极其认真,立刻下令:“划出试验田最好的—块地,按沈娘子说的办!所需人手工具,即刻调配!” 山庄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忙碌中。一片向阳、排水极佳的沙壤地被精心挑选出来,经过深翻和曝晒,被仔细垒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高垄。 沈薇薇亲自动手,将那几枚珍贵无比的土豆按照芽眼分布,小心翼翼地切成小块,每一刀都极其谨慎,生怕伤及芽眼。切好的种块被轻放在铺着干净稻草的竹匾上,置于通风的廊下晾晒。 整个过程中,谢无咎始终静立一旁,目光紧随她的每一个动作,沉默而专注。 待切口微微收干,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种块被郑重地播入疏松的土壤中,芽眼向上,覆以薄土,再细细浇透定根水。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无声的期盼,伴随着这几颗远渡重洋而来的奇异块茎,一同被深深埋入了温润的泥土之中...... 夜色渐深,山庄归于寂静,唯有虫鸣窸窣。 沈薇薇却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片新辟的土豆田边。白日里郑重种下的希望,让她心中难以完全安定。她手中紧握着系统之前奖励的那一小瓶“自然之愈”药剂,以及那套便携式土壤检测仪。 月光下,她蹲下身,先是借助检测仪微弱的荧光仔细分析了垄上的土壤数据。 【氮元素轻微不足】、【钾含量丰富】、【pH值微偏酸】…… 一行行数据映入眼帘。她记下要点,准备明日悄悄调整追肥策略。 随后,她取出那瓶散发着淡淡柔和绿光的“自然之愈”药剂。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直接浇灌——药剂量太少,太过显眼,也怕药力过猛反而坏事。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滴药剂融入旁边的清水桶中,极其均匀地洒在刚刚播种的垄上。她期望这被稀释的能量,能默默滋养土壤,护佑那些珍贵的块茎顺利萌发,根系强健,或许……能无形中增强它们未来抵抗病害的能力。 就在那稀释的药液渗入土壤的刹那,她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忽然主动亮起,发出一阵柔和而欢快的提示音,与以往冰冷的机械声截然不同。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入并种植全新的高产作物,极大丰富种植体系,隐藏成就“多元播种者”已达成!】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运用系统奖励,尝试干预并优化新作物生长过程,完美契合“精益求精”之务农精神!】 【成就奖励结算中……】 【奖励:特殊药剂“晚疫清”配方x1(初级)。本品为针对性生物抑制药剂,可有效预防和抑制马铃薯晚疫病等真菌性病害,对环境及作物无害。附赠初始配制材料一份。】 【奖励说明:配方及材料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查阅配制。愿宿主善用此方,护佑稼穑。】 沈薇薇又惊又喜,意识立刻沉入系统空间。果然,一份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羊皮纸配方和几包标注好的原始材料正静静躺在角落。她快速浏览了一下配方,所需材料虽然稀奇,但似乎都能在这个世界找到替代品!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正愁晚疫病的威胁,系统就送来了解决方案。虽然只是初级配方,但无疑是巨大的保障。 望着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田垄,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更强的信心。她不仅有前世的知识,有灵泉,如今更有系统这越来越给力的支持。 这些土豆,她一定要种成! 接下来的两日,沈薇薇几乎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那片新垦的土豆田上。出乎她意料的是,谢无咎对此事的关注程度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他不再只是远远观望,而是时常亲至田边,沉默地注视着每一个步骤。 白日里,沈薇薇根据土壤检测仪的数据,精心调配了以草木灰、腐熟豆粕为主的肥料,着重补充土壤所缺的氮元素。她亲自带领雇工将肥料细细撒入垄间,再小心地用耙子混入浅层土壤,避免伤及下方沉睡的种薯。 谢无咎有时会弯腰抓起一把土壤,指尖捻动,感受其疏松与肥力,虽不语,但那审视的目光却表明他全然知晓此举的意义。 第四十八章 七星兰现,秘府惊踪 入夜后,万籁俱寂,沈薇薇独自重返那片新垦的土豆田。 她取出系统所奖励的“晚疫清”配方材料,借着朦胧月色,依循说明小心翼翼地调配出一小罐浅绿色澄清药液,空气中随之弥漫开淡淡的草木清气。她用最细软的羽毛(后院母鸡身上取得)制成的毛刷,蘸取药液,极其节省地涂抹在少数几片已舒展的幼苗叶片背面,以作试验。 其余药液则被大量稀释,于夜深人静之时,被她轻缓浇灌于植株根部的土壤中,试图在病害萌发前便建立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与谨慎,唯恐浪费一滴宝贵的药液。皎洁月光流淌在她专注的侧颜,也同时照亮了不远处廊下那道沉默伫立的身影——谢无咎并未上前惊扰,只是无言地守望着,仿佛正与她一同,在这静谧的黑暗中守护着那份破土而出的希望。 然而,就在土豆种下的第三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 负责夜间值守巡逻的影卫,在山庄外围靠近密林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 那人穿着破烂的百姓衣服,但身形矫健,手掌有厚茧,明显是练家子。他身上伤口众多,最深的一处在后背,几乎见骨,像是被什么猛兽利爪所伤,但又夹杂着一些刀剑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他紧紧攥在手里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株被揉得稀烂、却依旧能看出形状奇特的——草药? 影卫立刻将人抬回庄内,并迅速上报。 谢无咎和沈薇薇赶到时,影卫中的略通医术者正在为其处理伤口。 “伤势很重,失血过多,而且……好像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脉象很乱。”医者面色凝重。 谢无咎的目光落在那人紧握的草药上,眉头紧锁。 沈薇薇也好奇地看去,当她看清那株草药的形状时,脑海中突然【叮】了一声! 【系统提示:检测到稀有植物‘七星兰’,伴有剧烈毒性及特殊生物碱,初步判断可用于制作高效麻醉剂或神经毒素。】 “七星兰?”沈薇薇下意识地低呼出声,立刻引来了谢无咎锐利的目光。 “你认识此物?”他问道,语气中带着探究。 沈薇薇心中一凛,知道失言,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根据系统提示解释道:“在一本很偏门的杂书上看到过类似的图画,说此物叶片呈七角,夜间有微光,性极毒,误食可致人麻痹昏厥,甚至……毙命。不过,若能巧妙炮制,或可入药,有镇痛奇效。” 她刻意模糊了“高效麻醉剂”和“神经毒素”这些现代词汇。 谢无咎眼神微动,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那本“杂书”的细节,而是对医者道:“可能解毒?” 医者摇头,面露难色:“此毒古怪,小人从未见过,只能先用金疮药和解毒丸吊住他的性命,能否醒来,全看天意。” 谢无咎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株被攥得紧紧的七星兰上。此人重伤垂死仍紧握此草,绝非偶然。 “搜查他身上。”他下令。 影卫仔细搜查,除了一些散碎铜钱和一把磨损严重的匕首外,并无表明身份之物。但在其贴身内袋中,摸出了一块小小的、边缘已被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株草药的抽象形状。 “像是某个药铺或者郎中的标记?”影一猜测道。 谢无咎接过木牌,仔细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那株七星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不是药铺,而是……某个擅长用毒或者奇门医术的家族或组织的信物。”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眼神变得深邃:“此人拼死采得这七星兰,又身受混合伤害(猛兽与刀剑),恐怕背后牵扯不小。” 他立刻对影一道:“加强山庄警戒,尤其是后山方向。派两个机灵的去发现他的地方仔细勘查,看看有无其他线索或……追踪者。” “是!” 影一领命而去。 谢无咎又对医者道:“尽力救他。用最好的药。” “是。”医者恭声应下。 待众人退去,屋内只剩下谢无咎、沈薇薇和昏迷的男子。 谢无咎拿起那株七星兰,递给沈薇薇:“你既认得,可知如何炮制?或许……能用于他身上的毒?” 沈薇薇接过那株形状奇特、散发着淡淡奇异气味的草药,只觉得入手冰凉。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更详细的信息,包括如何萃取其生物碱、如何中和毒性、如何配制简易麻醉剂的方法,复杂而精密。 她摇了摇头:“书上只提了一句,并未详述炮制之法。胡乱使用,恐怕适得其反。”她不敢贸然暴露太多,尤其是在情况未明之时。 谢无咎似乎也不意外,将草药收回,用一块干净布包好:“此物既是线索,也是危险,我暂且收好。”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男子身上,若有所思:“擅长用毒和追踪的猛兽……这附近山脉,难道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这时,门外骤然传来影一急促的禀报声:“主上!勘查之人已回!有重大发现!” “讲。”谢无咎声音陡然转冷。 “属下等在发现此人的附近,寻到了明显的打斗痕迹与溅洒状血迹,更发现了一些……”影一语气微顿,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绝非人类所能留下的巨大爪印,以及数缕粗硬如钢针的诡异毛发!”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此外,在更深的密林之中,我们发现了一面极为隐蔽的峭壁,壁上似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形似……某处废弃已久的洞府入口!其周围还散落着腐朽的药锄、破碎的瓦罐等物!” 人工洞府?药锄瓦罐? 谢无咎和沈薇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这荒僻的山谷,难道曾经是某个隐士或者方外之人的居所?而这七星兰和昏迷的男子,都与那处洞府有关? 第四十九章 灵泉救治,秘冢现世 “洞府入口可能进入?”谢无咎沉声问道。 “洞口被巨石与古藤严密遮蔽,一时难以强行开启。其四周似还布有极为古老的机括陷阱,属下等未敢擅入,恐生不测。”影一恭敬回禀。 谢无咎眼中掠过一丝极亮的光,唇角微扬,泛起一抹深长的笑意:“倒真有些意思。加派可靠人手,将那处地域暗中彻底封锁。未有我的亲令,任何人不得近前,更不得尝试闯入。” 他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层叠的山峦,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洞察:“看来,我们这山庄,还真是块汇聚天地灵秀的宝地……惊喜,总是不期而至。” 接下来的几天,山庄外松内紧。 昏迷的男子依旧未曾醒转,但原本游丝般的气息总算粗重了些许,性命似是暂时吊住了。老医者谨记着沈薇薇那些看似无意、却总能切中要害的提点,用了些清热化瘀的药材煎熬喂服。然而伤势过重,汤药之力似乎仍难以深入根本。 沈薇薇看在眼里,心中挣扎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她借口为男子擦拭额上虚汗,取来一碗清水,背身之际,意念微动,将一滴灵泉悄然融入水中。那清水乍看并无异样,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灵之气。 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布巾蘸取这稀释了的灵泉之水,轻轻润湿男子干裂的嘴唇,并趁旁人不备,极少量地滴入其口中。 奇迹般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老医者再次为男子诊脉时,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奇哉!脉象虽仍虚弱,却竟......竟真的稳住了几分!瘀滞之处似有化开的迹象!”他连连称奇,看向那碗寻常的清水,又看看沈薇薇,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探究。 几乎就在那稀释灵泉生效的瞬间,沈薇薇的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冰冷而清晰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使用灵泉(微量稀释)干预本位面生命进程,成功稳定重伤单元生命体征。】 【行为判定:初级生命救助。符合“济世”隐藏准则。】 【触发特殊奖励:生命感知(初级)。可小幅感知近距离生命体的健康状态与情绪波动(对植物效果减半)。】 【警告:灵泉对高等生命体效果复杂,请宿主谨慎使用,切勿过度依赖,谨防反噬与觊觎。】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倏然涌入沈薇薇的感知,她下意识地“看”向榻上的男子——一种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顽强持续的生机感,隐约传递过来。 她心中一震,连忙收敛心神。系统竟因此事给予了回应,这奖励……虽不能直接提升战力,却在某些时候或许比武力更有用。 而那句警告,更让她心生凛然。 救人之举,福祸相依。 沈薇薇心中困惑难解:为何她救谢无咎的举动,竟未触发系统? 莫非他当时根本就是在装病,全然不需要她来相救? 思及此处,她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这段时间以来,他虽然表现得友善温和,对孩子们也多有照料,可说到底,终究还是别有企图、有利可图。 若真有能够全身而退的机会,或许……她也该早做打算。 那株七星兰被谢无咎仔细收好,显然对此极为重视。他不时会取出细看,甚至请沈薇薇凭记忆绘出更细致的图样,试图从中挖掘出更多信息。 沈薇薇仍将大半心思放在庄稼上。种下的土豆几乎被她一日看三回,只盼着嫩芽早日破土。其余如豆、粟、高粱等作物长势喜人,丰收已然在望。 然而她渐渐察觉,谢无咎对田地的关注似乎淡了许多,反而常常望着后山方向出神,或与影一低声商议着什么。 一种隐隐的直觉在沈薇薇心中蔓延——那座意外发现的废弃洞府和这株七星兰,恐怕远比这几亩庄稼,更牵动谢无咎的心。 果然,几天后的深夜,谢无咎悄步来到她的屋外。 “准备一下,带上看病的家伙事,跟我去个地方。”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薇薇心中一紧,立刻猜到要去哪里。她快速穿好衣服,拿上那个装有银针、常用草药和简易包扎物的小布包(这是她为了方便日常小伤小痛而准备的),推门而出。 谢无咎站在月光下,身后跟着影一和另外两名影卫。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气息沉凝。 “走。”他没有多余的解释,转身便向后山方向走去。 沈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和好奇,快步跟上。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密林,向着那处发现的峭壁洞府方向疾行。影卫显然早已摸清了路线,避开所有可能的陷阱和哨位。 约莫一炷香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影卫手中的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前方,一面陡峭的岩壁映入眼帘。岩壁下方,果然堆积着巨大的乱石和厚厚的藤蔓,隐约可见一个被堵塞的、黑黢黢的洞口痕迹。洞口周围的岩石上,似乎确实雕刻着一些模糊的、非自然的纹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腐叶、苔藓和某种奇异药草的味道。 “就是这里。”影一低声道,示意大家停下。 谢无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口和周围环境,最后定格在洞口一侧的岩壁上。那里,似乎有一片区域的苔藓被蹭掉过,露出底下深色的岩石。 他缓缓走上前,示意影卫将灯光靠近。 只见那露出的岩石上,竟然刻着几个极其古拙、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字符! 那字符并非当今文字,弯弯曲曲,带着一种苍凉神秘的气息。 谢无咎仔细辨认着,眉头越皱越紧。 沈薇薇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当她看清那些字符时,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熟悉感转瞬即逝。 她并不认识这些字,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谢无咎似乎辨认出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低声惊呼道:“这……这是……‘巫医冢’?!” 第五十章 巫医冢秘,毒阵重重 “巫医冢?”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某种古老的魔力,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连呼啸的山风似乎都为之停顿了一瞬。 沈薇薇心头一跳,光是听这名字,就感到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扑面而来。医者仁心,何以称“冢”?又与“巫”何干? 谢无咎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凝重,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古拙的字符,仿佛要将其烙印在脑海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于敬畏的情绪。 “主上,您认得这些字?”影一低声问道,语气中也带着惊疑。 谢无咎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抚过那些冰冷的刻痕,指尖微微颤抖。 “幼时……曾在一卷残破不堪的孤本医札中,见过类似的符号。”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医札记载皆是一些光怪陆离、近乎巫术的疗法和毒方,著者自称……‘巫医’,游离于正统医道之外,亦正亦邪,行事莫测。其传承之地,便称为‘冢’。” 他收回手指,目光扫向那被乱石藤蔓封死的洞口,语气变得更加沉重:“据那医札零星记载,‘巫医冢’入口必有‘七星锁魂阵’守护,擅闯者,十死无生。” 七星锁魂阵! 沈薇薇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这名字听起来就邪门得很! 影一和另外两名影卫也立刻绷紧了神经,手按上了刀柄,警惕地扫视四周。 “可能破解?”影一沉声问。 谢无咎缓缓摇头:“那医札残破,只提及阵名和凶险,并未记载破解之法。只模糊说‘七星映月,毒瘴自生,踏错方位,尸骨无存’。” 七星映月?毒瘴?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透过稀疏的树冠望向夜空。今夜恰是月中,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诗意,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 “退后。”谢无咎低喝一声,率先向后退了数步。 众人紧随其后,紧张地盯着那洞口。 月光如水,缓缓移动,当某一缕清辉恰好透过岩壁上方一个不易察觉的缝隙,照射到洞口某块看似普通的岩石上时—— 异变陡生! 那块被月光照亮的岩石,竟隐隐泛起了幽蓝色的微光!紧接着,仿佛连锁反应一般,周围另外六处不同位置的岩石也依次亮起了同样的幽光,七点蓝光如同鬼火,恰好构成了一个勺子的形状(北斗七星)!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粉紫色雾气,无声无息地从洞口四周的石缝、土地中弥漫出来,迅速汇聚,如同有生命般向着谢无咎等人所在的方向飘来! 雾气所过之处,地上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发黑! “毒瘴!闭气!”谢无咎厉声喝道,同时一把将沈薇薇拉到自己身后。 影卫们反应极快,立刻撕下衣襟沾湿水囊(出行必备)捂住口鼻,同时急速后撤! 那粉紫色毒瘴蔓延的速度极快,而且似乎能无视简单的物理遮挡,沾湿的布条也只能略微延缓其侵蚀。 站在最前面的影一,突然感觉手臂裸露的皮肤接触到雾气的地方传来一阵刺麻,低头一看,竟已泛起细小的红点! “瘴气有毒!能侵肌肤!”影一惊骇道。 众人退得更快,一直退出二三十丈远,直到那毒瘴不再蔓延,只是如同一条紫色的毒蛇般盘踞在洞口附近,才稍稍停下。 回头望去,那七点幽蓝的星光在月光下依旧闪烁,诡秘而危险。粉紫色的毒瘴氤氲不散,将洞口渲染得如同魔窟入口。 “好厉害的毒阵!”一名影卫心有余悸,他的衣角不小心沾到了一点毒瘴,已经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谢无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检查了一下影一的手臂,只是轻微接触,已有中毒迹象,幸好撤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先回去。”他当机立断,“此地绝非善地,不可贸然接近。” 一行人无功而返,气氛凝重。 回到山庄,老医者立刻上前为影一诊治。只见影一的手臂上浮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脉络,伤口虽小,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腥涩之气。 “好烈的毒性!”老医者面色凝重,连忙取出最好的解毒丸让影一服下,又以银针封住他手臂的几处大穴,延缓毒性蔓延。然而那青黑之气只是稍缓,并未消退。 沈薇薇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她脑海中,系统界面无声闪烁,数行信息迅速流过: 【检测到目标单位中毒状态。毒素分析:混合型生物碱毒素,附带神经麻痹效果。】 【推荐解毒方案:内服通用解毒剂(系统商城50点/份);或采用本位面替代方案:绿豆三两、甘草一两……辅以物理催吐,可中和及排出部分毒素。】 她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急促却清晰地对老医者说道:“先生,我曾在一本杂书上见过类似情形,或可一试!可用绿豆三两、甘草一两,急火煎煮浓汤,尽快灌服催吐,或能中和毒性!” 老医者此刻已是束手无策,听闻此法虽觉奇异,但见沈薇薇言辞凿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吩咐药童:“快!按沈姑娘说的办!” 药汤很快备好,几人协力给意识已有些模糊的影一灌下。不过片刻,影一便剧烈呕吐起来,吐出大量带着腥气的黑水。如此反复两次,他臂上的青黑之色竟真的肉眼可见地淡去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老医者再次诊脉,长长舒了一口气,惊叹道:“脉象渐趋平稳了!沈姑娘,你这偏方真是神了!老夫行医多年,竟不知绿豆甘草有如此妙用!” 几乎就在老医者话音落下的瞬间,沈薇薇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叮——宿主成功运用本位面知识,辅助解除“混合生物碱毒素”。】 【行为判定:有效医疗干预,符合“济世”准则。】 【获得奖励:毒物辨识(初级)。可小幅提升对常见毒物、药草的气味与形态辨识能力。】 【备注:知识就是力量,善用你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