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偶成忌》 第1章 第 1 章 相传几千年前，一个贫困的家里偶然得到了一颗种子，他相信这颗种子可以带来奇迹，于是将它埋进了地里。 种子成长的很快，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但却无人认识，人们只知道这棵树花香无比，久而久之，这棵树成为了这个村子的标志。突然间的一天，一场灾难席卷了这里，人们食不果腹，孩童的啼哭声夜夜不得停歇。 一个夜晚，种下这棵树的村民来到树下，他闭上眼睛重重的朝树跪下：“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吧，我知道您一定有通天的本事。”一阵大风刮过，树上掉落了一颗果子，果子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这样，这场灾难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村里所有人民都去参拜这棵树，人们发现这棵树有灵性，而且随着他们的参拜诞生出了一个灵魂，它被人们奉为——神。 神似乎无所不能，只要有人许愿，它都能实现，人的贪念愈来愈大，而这位神的本事却日渐削弱。渐渐的，一位神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开始想尽办法创造另一位神，终于，他们成功了。 神明越创越多，他们便开始分工，担任不同的职位，去帮助那些人。这个世界也开始发生变化，划分成了两层，神住在上层，人留在下层。 不知何时，人死后会变成另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只有□□消散，灵魂依旧，游荡在世间，扰的人夜晚不安宁，他们称这种形态为鬼。 世界开始再次分割，将神留在上层，人留在中层，鬼被赶去了下层，这三层被称为上，中，下元。 …… 中元有一处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天桥，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不少小贩也都会选择在这边吆喝出摊。 而一道红黑的身影在这边缺陷的额外注目，他坐在桥头，左手撑着脸庞把玩着一枚铜钱，他面前摆着一只破碗，很明显一副乞讨模样。 凭他的穿着和气势就能分辨出他不是普通的人，这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小贩看不下去朝他的碗里丢了一枚铜钱：“有手有脚的还跑出来乞讨，穿这么好不知道还以为哪家大户的公子，这一铜钱就当赏你了，别老在这边耽误我们做生意。” 不过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乞讨的人一丁点感谢的意思，那小贩见他这样在他旁边啐了一口痰：“晦气。”抬脚便离开了。 “哟，这谁啊？混这么惨，都到了街头乞讨的地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阴影罩在他所处的地方，萧暮抬头就对上了落玖那双一红一金的眸子。 落玖的音色比较轻柔，他话里也带着点关心的意味，但他脸上却满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现在是午时，太阳当头，落玖左手举着一柄墨色的油纸伞，要说显目，他比萧暮更胜一筹。 萧暮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难得见玖大人这么悠闲，怎么，找小的有事？” 落玖手里多出了个钱袋，他拿在手里晃了晃：“没什么事，奉命来而已，叶忱说怕你死在中元，丢下元的脸面，便让我给你送个钱袋子。” 说着，他将钱袋丢在那只破碗里，“哐当”一声，钱袋发出清脆的响声，足以听出里面银两不少。 “玖大人大气。”萧暮见到钱袋立马变了一副神情，这时他脸上的笑看着特别诚意：“玖大人就是不一样，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关照一下小的。” 认识萧暮的都清楚，唯一的喜好便是钱，只要给的够多，无论什么事都能答应你。他急忙将钱收入自己的储物戒，站起身来，道：“这太阳那么大，晒伤了玖大人多不好，这样，我给您撑着这伞，也别累着您。” 说着，他就准备夺过落玖手中的伞。没等碰到就被落玖躲开了：“萧大人真是好心，这好心呢我就心领了，这种粗活还是不劳烦你了。” 两个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客气，要是路过个人听见都得感叹一句兄弟情深。可是下元知道他俩的都清楚，这两位互相看不顺眼，都喜欢暗地里给对方使点绊子 ，偶尔还会牵连到别的小鬼身上。但叶忱从来没说过他们什么，其他小鬼就更加不敢吭声，只能敢怒不敢言。 “行了，都别装了，有什么直接说，要真是送钱你也不会亲自来一趟。”萧暮眼神阴翳下来，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他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注视着落玖的脸。 落玖没及时回话，淡淡的看了一眼他。两人有共同的一点气质，平时说话都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但不说话时的神情又感觉能将人一眼看穿，然后吞入腹中。 周边本来就有不少人对这突然出现的人好奇，一看跟那长期乞讨的人认识，便更好奇了。 许久，落玖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有人告诉我中元会发生点有趣的事，想着你也在，便找你一起看看。” “哦？那我还得谢谢玖大人了，还特地邀请我一起来看。”萧暮道。 他们都属于下元的一员，不过因为实力和体质特殊，成为了鬼中的掌势者，称为邪。邪履行着和神差不多的职责，要替人还愿，但他们只有三位，便拥有特权，不需要完全替人服务。上元的神有几十位，又是最初的诞生者，自然做的事就多一些。 萧暮并不喜欢做为中元人谋利的事，即便他收到的香火再多，也是凭心情去做的。而落玖却与他恰恰相反，他很乐意于做为中元人还愿的事，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隔阂。 “前面的人都快让让！没看到结亲的队伍来了吗，这可是雷府的亲事，你们耽搁了谁负责！” 一阵喧闹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暮和落玖同时朝那方向看去。 一群侍从手中抬着大红色的喜轿，喜轿上的红帘摇摇晃晃，露出里面身着嫁衣的新人，似乎还能感受到新人喜悦的表情。 “这是雷府的小姐啊？听说可是长的倾国倾城呢。” “哎呦，你们看这阵仗，不愧是雷府啊，也不知道新郎官是谁，这么有福气。” “奇怪了，这雷府成亲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位兄台，你是觉得你有什么身份呢，人家成亲还得过来通知你一声。” …… 杂七杂八的声音传入耳中，萧暮脸色沉重了一点，他觉得雷府听着十分耳熟，他皱起眉，思考是在哪里听过。 身旁的落玖突然轻嗤一声：“你看，好玩的这不就来了吗？” 喜轿已经抬到了他们跟前，萧暮眯起眼打量起那帘布下的人。终于，他记起为何会觉得雷府耳熟了。 几日前，他收到了一张祈愿条，红色的祈愿纸上写着：我乃是雷府中的小姐，幸识一位知心人，几日后我和他便要成亲，愿与他长相厮守。——雷瑾 他并没仔细看，这些话还是落玖说给他听的，不过落玖刚说完就被萧暮拿走撕了。平时有人朝他保佑来财就算了，怎么姻缘都求到他身上来了，放着姻缘神不求，跑来求他，真是好笑。 落玖一副看戏的模样看向他：“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正是让你保姻缘那一位。” “……”萧暮心里有些烦躁：“难怪玖大人今天兴致这么高，还要和我一起，原来是看我的戏来了。” 落玖“嗯”了一声：“是啊，我还真挺好奇为何你撕了那张祈愿条还没受到反噬呢。” 作为被信任的一方，毁掉了信任方的诉求，会根据情况下来判定惩罚，而且惩罚会迅速落下。萧暮以前也撕过不少，大多都是他看不顺眼的，被禁法力也有很多次。而距离他撕雷瑾的那祈愿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却一点事都没有，不过萧暮也没多在意。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不愉快，挤出一个笑容：“那走吧玖大人，您既然邀请我一起看戏，总得找个近点的地方吧？” 就这样，他们撑着伞慢悠悠的跟在娶亲队伍的后面，时不时互相调侃两句。但不知是不是萧暮的错觉，他总觉得轿内的人一直盯着他。 “雷府在中元地位多高？”他突然问道。 落玖沉思了一会，道：“地位排行第一，第二的是雨家。” 萧暮又问：“那雷瑾她丈夫是谁？” “你真当我是万事通了？什么都知道。”落玖有些无语：“萧大人平时不是最喜欢来中元逛吗？怎么这种问题还需要我来替你解答？” 落玖说的没错，的确只有萧暮最喜欢来中元，每当下元有活需要他做的时候，不是不知情就是玩失踪，一般都是落玖和叶忱替他收拾这些事。时间久了，下元的小鬼也都知道有事找萧暮一点用没有，不如直接去找叶忱和落玖，效率还高。 这样一来萧暮更自由了，也不在下元待着了，直接跑去中元扎根，如果回下元了那就是钱不够用了，找叶忱拿。 被人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萧暮食指撑在下巴处，眯起眼打量着喜轿，忽然，他道：“落玖，无聊吗？我带你玩个好玩的。” “什么？” 没等话音落下，一阵狂风袭来，抬轿的侍从连忙将轿子放下，抓住身边的东西不让自己被风吹走。商贩的货物滚了一地，发出“砰砰当当”的声音 ，喜轿上的帘布被风刮的东倒西歪。 行人顾不上收拾地上的东西，都连忙跑回家。这风来的蹊跷，懂的人都清楚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待会真出什么意外了，自己性命可保不住。 “这风怎么来的这么邪门！”其中一个侍从喊道。 “完蛋了，沙子进眼睛了，不行！”他们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想跑但是喜轿奈何还在这里。 萧暮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怎么样？好看吧。”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落玖将伞收了起来：“这雷府姑娘莫不是入了你的眼了，想抢亲？” 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太过于害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即使外面情况糟糕成这样，她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萧暮耳垂上的铜钱耳饰随着这阵风摇摆，发出清脆的声音，跟他的性格一样，肆意张扬。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几张符纸，抬手一挥，便落在这群侍从额上。 侍从的眼睛瞪得更大，脸上满是惊悚的模样，可现在他们不仅话说不出，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逃跑了，只能看着这个人走进轿子。 这时萧暮也看见了坐在轿子里头的人，他穿着鲜红的嫁衣端坐的坐在长椅上 ，手里拿着团扇，一点惊悚的模样都没有。 “里面的姑娘到底是多美，能让你看这么久。”落玖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当他走进轿子里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轿子里头坐着的人不是女儿家，而是一个青年。 第2章 第 2 章 萧暮冷嗤一声：“怎么样，好看吗？” “原来你喜欢这种，让给你了。”落玖又变为原本的神情，回怼道。 萧暮没再理他，他本来以为这轿子里头会坐着雷瑾，没想到竟然是她的夫君。这青年不仅同意入赘，而且看见他们闹出的动静也没声张，倒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这倒让他来了点兴趣。 “叫什么名字？”萧暮问道。 “荣寂。”那青年确实一妥妥书生模样，就连说起话来都温润儒雅。 “算了，走吧，感觉没什么意思。”萧暮退出轿子，打了个响指，原本粘在侍从额上的符纸瞬间落地。 那些侍从发现自己能动也不管害不害怕了，纷纷上前想把这几个捣乱的抓住，可还没等他们碰到衣角，那两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狂风也停了下来，只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荣寂将盖头重新戴上，道：“你们抓不住他们的，走吧，别让你家小姐等急了，再晚点可就错过良辰吉日了。” 轿子重新被抬起来，唢呐声也重新被奏响，这些变故来的太快，几个侍从都还有些恍惚，若不是那阵风造成的混乱太大，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假象了。 “荣公子，他们……”其中一个侍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荣寂扯了扯嘴角：“他们是下元的，我们管不了。” “下元！”几个侍从抬轿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您说他们真的是下元的？” 荣寂很轻的“嗯”了一声，低语喃喃道：“我可只从他们身上嗅到下元的死气。” …… 雷府布置的十分喜庆，两眼望去全是大红的色彩，房檐廊角以及府内的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花，特大的喜字贴在了各个房间的木门上。 “新郎官来了！”早在府外恭候着的侍从突然扯着嗓子大喊道。 听到这句话府内瞬间喧闹起来，纷纷跑去门口迎接新郎官。 “我还以为你真准备离开了。”落玖拍了拍衣摆上沾上的灰。 萧暮和落玖此时正在雷府对面的一栋楼的房顶上，关注着府内的情形。 “怎么会？”萧暮把玩着手中的铜钱，“要真是这么走了可多没意思，玖大人这是准备走了？不是说要邀请我一起看戏吗？” 落玖：“萧大人真以为我每天和你一样闲？下元的活都快堆成山了。” 这时，萧暮注意到头戴凤冠身着华服的女子慢慢走至门口，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她脸上泛起一某红晕，很快她就牵起荣寂的手，转身走进大堂内。 “走啦阿寂，我们快成婚，你怎么来晚了，都快错过吉时了。” 萧暮看的有些愣，碰了碰落玖：“中元人是这样成婚的？怎么和我平时见的不一样。” 落玖：“你若真对这个好奇，中元你看上哪家姑娘，我立马过去提亲。” 还没等萧暮开口，他又接着道：“算了，你估计看不上谁，只看得上谁家的钱，下元都快养不起你了。” “养不起去抢不就行了，我们又不是神，哪管那么多。”萧暮答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萧暮和落玖此时已经看不到府内情形如何了，彩霞染红了整片天空，刚好衬了这一大婚之日，他打了个哈欠，从楼顶纵身而下。 落玖也跟着跳了下来：“不想看了？不想看了回下元一趟。” “回下元？”萧暮挑起眉，有些疑惑，“回下元做什么？” 落玖抬起手，一张符纸显现出来，正是传信符，上面浮现出两排字：“下元急事，速回。” 符纸上是叶忱的字迹，符纸是下元特有的法术。而传信符是这三人最常用的符咒，只要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符上，随后注入法力在心底默念要给的人，这符纸便会传到那人手中。 落玖：“喏，这不是在催了？” 萧暮耸耸肩，道：“那也没叫我，没什么大事就不用找我了，回见。” 说完萧暮口中念了一道咒语，消失在了落玖面前。 下元 叶忱坐在木榻上，右手端着一杯茶，看到落玖的出现也不意外，淡淡道：“萧暮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落玖自然的坐到他身边：“你不叫他他能回来？” 叶忱身着一身青衣，右耳处吊着一串狐狸耳坠，腰间的骨质铃铛垂落在一旁，萧暮一直觉得他要是在中元一逛，一定会有一群姑娘喜欢，这书生气质谁比得过。 “怎么了，叫我回下元什么事。”落玖道。 叶忱：“听说你们去中元看雷府的小姐成亲去了。” 落玖：“是。” 叶忱：“据我所知，雷府上下不供神，他们只供一邪，而那邪便是萧暮。” 落玖点点头：“我知道。” 叶忱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回下元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下元的小鬼多了很多，就是这一周出现的。” “注意到了，”落玖突然抬眸，“这些小鬼的魂魄不能过奈何桥？” “是。” 得到叶忱的回答落玖的神情凝重起来，一般来说人死后变成鬼来到下元，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可转生，而这一批不能过奈何桥意味着被下了什么咒，特意针对下元来的。 “你想让我去中元调查？”落玖问道。 叶忱：“暂时还不用，现在需要的是，将它们送上奈何桥，不然会更麻烦。” …… 此时萧暮自在的走在一处巷子里，他现在准备拿着这点钱去酒楼潇洒一番，反正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 “喂，那谁，过来帮个忙。” 萧暮转过头，看见一个大汉在自己身后，大汉身前还有一副棺材。 “……”萧暮对棺材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意外的是头一次见到让自己帮忙抬棺材的。 他走到棺材面前，开口道：“让我帮忙？” 大汉点点头：“是，我娘今天午时死的，还没来得及下葬，看你应该有点力气，来帮忙抬个棺。” “确定让我来？”萧暮再次问道。 大汉表情有些不耐烦：“磨磨蹭蹭什么，又不会白让你帮忙，到时候给你点酬劳。” 萧暮：“行。埋哪？” 大汉：“后院那个坑，我刚挖的。” 得到回答后萧暮抬手画了一张符贴在棺材上，蓝光显现，棺材飘到半空中自己往后院飞去。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大汉立马跪了下来：“哎呦您是上元的哪位神，能不能保我娶到个好媳妇，看您这样子是财神吧？财神也行，保佑我发大财。” 萧暮听到“神”这个字神色阴翳下来：“巧了，你今天没有碰到神，碰到下元的邪了。” “邪……”大汉全身瑟缩了一下，朝后挪了几步，拉开了他和萧暮的距离，“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罚我可以，能不能让我娘下辈子投个好胎，她这辈子摊上我算是吃了一辈子苦了，老了也没享到什么福……” 萧暮的视线在大汉身上停留了很久才移开：“下次别让我从你口中听到神这个字。” 原本的好心情瞬时消失殆尽，他也没了去酒楼潇洒的心思，一转身，他又来到了雷府大门前，与白天不同的是，雷府现在上下挂满了白幡。嚎哭声震的他耳朵发疼，萧暮皱了皱眉头，抬脚走进了大门内。 几个侍从看见突然出现的人连忙呼喊自家老爷：“老爷，外头来了个不知名的人。” 雷老爷用手帕擦了擦眼上的泪水，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背，走到萧暮跟前：“敢问您是？” “我乃是荣寂的拜把子兄弟，本来听到他今日大婚欣喜，特赶路前来祝福，却看到这一幕……”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弱，低头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萧暮来时特意换了一副模样，身份随意掐了几句，反正没人知道真假。 雷老爷哑声了一瞬：“真对不住……他来时还好好的一个人，今晚上突然间就……” “让我看看他吧。” 说着萧暮就朝厅内走去，荣寂的黑白相框摆在花圈中间，正前面的蒲团上跪着一个少女，应当就是雷瑾了。 白天时还穿着嫁衣，现在却身着孝衣 ，倒也是捉弄人。她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眶很红，微微开口，声音有些哆嗦，带着哭腔：“你是……” 萧暮：“荣寂拜把子的兄弟。” 听到这她原本止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甚至连交杯酒都没喝……” 萧暮没心思听少女的悲惨遭遇，打断道：“他怎么死的。” 雷瑾听到这话懵了一瞬：“不知道……他突然间就倒地不醒了，你说是不是他生气了……” “谁？” “萧暮。” 萧暮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关萧暮什么事？” 雷瑾：“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惹他不高兴了，他才……” 萧暮想起来了那张祈愿条，难不成这次反噬落到他们身上了？不应该……即便是他撕掉了祈愿条，他们也不会受到反噬，荣寂的死，应该是命中注定。 “他的尸体呢？”萧暮问道。 “尸体？你要他的尸体做什么？”雷老爷语气有些怒意。 萧暮坦然道：“我学过点医，说不定能看看死因。” 雷老爷：“人入土了哪有挖出来的道理，你虽然是荣寂拜把子的兄弟，但也不能这样做，今天恕不能招待了，来人，送客。” 萧暮很快就被几个侍从赶了出去，他拿出一张符纸，正准备注入法力，看见雷瑾小步的跟了出来。 她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他的尸体在哪，我带你去，我相信你是为了荣寂的好。” 萧暮抬眉道：“我要的是尸体，你确定？” 雷瑾点点头：“嗯，因为我知道他身子一向很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倒下的。” 说着，她朝前走去，回头示意萧暮跟上：“跟我来吧，他还没有入土，放在一间厢房里面。” 看到棺材的时候萧暮想的是他难得有一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触两幅棺材，还真是好笑。 雷瑾则在后面悄悄的把房门关上，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棺盖已经被掀开了。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面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暮被哭声弄的烦躁：“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舍不得他了，我还想看他笑……”雷瑾越说哭声越大，知道自己会引来人，走出了房间。 荣寂穿着寿衣，脸十分苍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旁边还放着他生前的衣物，几封信在这一片中十分醒目，萧暮随手拿起一封拆开来，没看几句就丢了回去，那上面是雷瑾写给荣寂的情书。 正当他准备接着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时，一张传信符出现在他手中，萧暮打开一看，叶忱的字迹浮现了出来。 “萧暮，下元出了些意外，需要你回来一趟，迅速。” 第3章 第 3 章 萧暮轻啧了一声，在心底默念咒语，霎时间，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他面前，这是通往下元唯一的通道，也只有他们三人才可开启。 萧暮走进漩涡内，短暂的黑暗过后，他来到了下元。下元没有太阳，整片天空是红色的，几只小鬼迎了上来：“萧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叶大人和玖大人等您好久了。” 萧暮点点头，径直走向议事堂，刚推开门就看见叶忱和落玖在一块喝茶，哪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叫我回来陪你们品茶？”萧暮道。 叶忱将茶杯收起，指向不远处的一个魂魄：“认识？” 那青年长的青秀，要是萧暮早一天回去肯定不认识，但现在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正是雷瑾死去的夫君。 “荣寂？”萧暮脱口道。 叶忱点点头：“嗯，落玖去找你的时候下元出了些岔子，一群生人的魂魄被强行剥离出来，丢到了下元，他们不能走奈何桥，也不能回到中元。” 萧暮打量起面前荣寂的魂魄：“原先我就在雷府，他们在给荣寂办葬礼，就在不久前，我还在探究荣寂的尸体。” “有人施了阵法？”他突然问道。 叶忱摇摇头：“不是，是一种咒。” 萧暮：“是咒不就简单了吗？你最擅长。” 叶忱有一特殊技能，他不用学习便知晓任何咒法并且还能创造咒法，他的咒似乎有灵识，能对话那种。而萧暮最擅长的便是符纸，落玖每样都会一点，不算精通，但很会运用。 叶忱：“我的咒告诉我它不会这种，简单来说这世上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咒法。” “你是说有人知晓你不知晓的咒？”萧暮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件事如果不解决还会威胁叶忱在三元中的地位，那到时下元可就要翻天了。” “怎么样，看见自己闯的祸有什么想法？”落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萧暮：“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荣寂轻咳一声，几人将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我没什么好问的，就是想知道如果找到解咒的法子，我还能回到中元吗？” “不能。”叶忱答的很干脆。 荣寂脑袋往下沉了一点，一副失落的神情。 萧暮：“你见过谁吗或者碰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荣寂听到这话认真思考了一番，道：“我梦到你们下元中的一邪了。” “谁？”萧暮问道。 荣寂：“就是萧暮。”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沉寂了一番，萧暮的脸色难看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荣寂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我只认识另外两位。” “呵。”萧暮冷笑一声：“不认识我?巧了，我就是你口中的萧暮。” 叶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说你梦到他，结果他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来，那我倒想听听，你梦里的萧暮长什么样子。” 荣寂将萧暮仔细打量了一番：“我梦里的萧暮是白发，一双红瞳，手里总是捏着一张符咒。” ……讲个笑话，下元出现了灵异事件。 落玖将桌上的白瓷杯收了起来：“萧暮，信徒不知道你的样子，这可是一件大事，我看你得重新回一趟中元了。” 萧暮：“行。” 他默念着去中元的咒语，突然察觉到手心被放了什么东西，抬头恰好与叶忱对上视线。 叶忱嘴巴张了张：“传音的。” 短暂的黑暗过后，萧暮已经来到了上元，他拿起手里的东西仔细端详，是一只骨质的铃铛，和叶忱身上挂着的很像，能传音？ 他试着对铃铛说了一句话：“叶忱？” “嗯，我在。”叶忱的声音从铃铛里传出。 萧暮：“这东西和传信符不是差不多？干嘛非得搞这个。” 叶忱：“方便一点，你先去中元办事情，我和落玖还得处理一些事情。” 萧暮：“行。” 他拿着铃铛晃了晃，想了想还是挂在了腰间。 中元现在已经是白天，街上来来往往的聚集了很多人，而且很多都在往一个地方走去，萧暮有些好奇，跟在那群人身后。 人群中央搭了一个戏台子，一只白发蓝瞳的皮影被操控移动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皮影迎了上来，白发皮影将手中的剑一挥，那黑色皮影便倒在地。 “我便是那上元保平安的神，名为柳远，我手中的剑名为言青，与我一起斩除过不少祸害……” 人群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位神，萧暮凑过去问了一句：“大婶，这位上神是保平安的？我也想供奉，请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大婶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哎呦你想供奉他啊，你们家中是经商的吗，诶我跟你说，他可灵了，不过啊，你要是供奉他的话，家里就不能出现红色的东西，至少不能摆在明显的位置。” 萧暮：“为什么？” 大婶一拍手：“听说啊是因为他之前见过杀戮的场景，觉得太血腥了，不忍心，从此之后就不能再看到红色的东西。” 萧暮听完只觉得扯淡，拿着剑还不能见血腥的场面，伪善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保平安的神。 大婶拉住萧暮的袖子，接着道：“我跟你说啊，他……” 萧暮不耐烦的将她的手推开：“不用了大婶，我想起家中还有事没处理，就不听了。” 大婶看着萧暮离开的背景喃喃道：“怎么就走了，我还想说要是供奉他的话家里还必须得种梨树呢。” 终于离开喧闹的地方，萧暮喘了一口气，打算再去雷府找雷瑾，却看到了一个神在他面前，而那神刚好就是原先戏台上的皮影。 “萧暮。” 柳远说这两个字没带任何一点感情，妥妥一清冷的模样。 如果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话，萧暮不经联想到荣寂说的他梦中的那个萧暮，这两个，会是同一个吗？ “有事？”萧暮对神没有一点好脸色，他最讨厌的就是上元的神，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做事罢了。 柳远平静的注视着他：“下元摆平不了的事，那我们上元就得插手了。” 萧暮手里捏着一张符，冷声道：“是吗，我竟不知道你们上元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完，他将手中的符往前一扔，迷雾瞬间散开来，十几张符在迷雾中围成了一个圈。一柄剑从迷雾里冲出，萧暮头一歪，这柄剑从他的脸庞擦过。 “也就这点本事了。”他嘲讽道。 四周一片狼藉，周围的人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四处逃窜，有个小孩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站在原地哭了起来。 那十几张符原地炸开来，一个屏障挡在了那小孩面前，柳远挡在那孩子面前：“下元也就你这么一个疯子了，如果是叶忱和落玖站在这里，他们就一定不会动手。” 这个世界还有一条规矩，上元和下元都不可对中元人动手，违反者会受到重大惩罚。 萧暮：“你觉得我会怕它们？” “萧暮，做什么呢？”落玖站到了他身旁："难怪叶忱说一定要让我来看看你，没想到这才多久，你就在中元闯祸。" “哟，这谁，上元保平安的神？柳远？”落玖这才注意到手里握着剑的柳远：“难得见到上元的神，真是久仰大名，但是，我们下元的事，应该还轮不到上元来帮忙吧？” 落玖和萧暮一样，都讨厌上元，但他不会像萧暮一样那么直白，而是会选择阴阳。 柳远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蹲下身给那小孩擦了擦眼泪，侧脸开口道：“上元和下元本是一根茎上面的，既然出了乱子我们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 “装什么？”萧暮最听不下去的就是这种话。 柳远没有搭理他，而是牵起小孩的手，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没有再将多余的目光留给他们。 落玖抱臂调侃道：“就你这样子，谁能管得住你？也就叶忱愿意了。” 萧暮：“你跟过来做什么？” 落玖抬头看向天空：“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萧暮：“什么？” 落玖：“中元节，鬼门开。” 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如若下元的小鬼还有亲人在这世上，他们便可借着这一时刻回中元游荡，而在这一天人们会早早就关在家中，只有少部分人会选择留在街头，只为赌一赌这鬼门开的真容。 “怎么了？”萧暮问道。 几乎每一年的中元节都是由叶忱管理，而落玖便会留在下元管理下元的秩序，萧暮则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落玖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有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 萧暮皱起眉头：“你嘴里还能出什么好消息？” 落玖：“叶忱失踪了，所以明天中元的秩序将会由我管理，对了，跟你提个醒，如果有人想对你动手的话，那明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刚来上元待了一会，结果下元的老大就失踪了，乱七八糟的事挤在一起，萧暮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拿出腰间的那只铃铛，放手中摩挲了一下，开口唤了一声叶忱的名字，许久，没有回应。 落玖看到这只铃铛挑眉道：“叶忱给你的？” 萧暮：“嗯。” 只听“嗖”的一声，落玖打开了他的那柄油纸伞，雨滴接二连三的落到伞顶，发出“哒哒”的声音。 “瞧，变天了。” 变天的不仅仅是中元，还有下元。 另一边，柳远将小孩送回了他的家中，那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冲过去抱住他，打了他屁股两下：“让你别乱跑你又乱跑，丢了怎么办，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孩子指了指身后的人：“大哥哥送我回来的。” 母亲看到他身后的人哎呦一声：“原来是柳远上神，真是麻烦您了，我们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待会就给您上几柱好香，多亏了您我家孩子才能安全回来。” 柳远淡淡道：“没事，本职所在。” 那母亲看到外面下起的雨，连忙拿了个凳子放在他面前，用袖子擦了擦：“上神，您看这外面下雨了，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这破屋里面坐会吧，等雨停了再走。” “好。”柳远没多说什么，坐到了那凳子上面：“麻烦了。” 那母亲边说着哪麻烦边拿了几柱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低语起来：“信徒会一直供奉您的，柳远上神。” 第4章 第 4 章 这时萧暮感觉耳朵有些发烫，他摸了摸耳坠上的铜钱，向落玖问道：“叶忱真失踪了？” 落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你猜。” 他将手中的一张祈愿条拿出：“喏，这是你的信徒新向你许的愿。” 红色的祈愿条上写着：我知道我们这群信徒是不可能见到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惹您生气，但我真的想见您，听他们说您会复生之术，我愿意奉出我的一切换荣寂复生。若您愿意，明日的中元节，黄昏之时，我将在您西街的庙等您。 落玖指尖燃起一团小火，将这条祈愿条烧毁：“没想到你还会复生之术。” 萧暮：“复生之术我倒是不会，我更没想到在西街还有我的一座庙。” 落玖：“你不去看看？” 萧暮嘴角上扬：“看啊，怎么不看，我还真的好奇在这群信徒心中我是一个什么样子。” 大雨下的越来越大，落玖和萧暮走进一间茶馆。茶馆的小二看到这两人懵了一瞬，但还是笑着上前迎接：“请问你们二位上邪喝点什么？” 这间茶馆位面不大，但装修的却十分精致，茶具都是由上好的瓷器制成，店内坐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这时看见他们进店了都低头不敢出声。 上元的神他们都认识，下元的邪他们自然也认识，谁都知道，跟神交谈容易，但跟鬼就不一样了，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定下一秒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落玖淡淡瞥了小二一眼，开口道：“二楼雅间，随便泡一壶茶。” 其实鬼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他们会喝茶也只是习惯所致。他们死后便不会再进食，当然，休息还是会的，谁都会累。 小二将手一摊，示意他们上楼，萧暮走在前面，落玖经过小二的时候丢了一袋钱过去。小二一听这分量不少，脸上的笑容都诚恳多了：“得嘞，绝对给二位上一壶好茶。”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小二连忙将这袋钱摆到掌柜面前：“掌柜你看。” 掌柜笑嘻嘻的将钱一收：“他们你可得小心伺候，说不定哪天你走后碰到他们，他们还能给你谋个好转生呢。” …… 萧暮靠窗坐下，侧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天空灰蒙蒙的，窗台被雨打湿了一片，街上只有零散的几个人撑着伞走着，还有没带伞的躲在屋檐底下。 小二很快就将一壶茶端了上来：“二位上邪你们慢喝，这壶茶可是我们从老远的地方取到的，味道绝对可以。” 说完他便退了下去。 落玖左手撑起下巴，另一只手拿起茶杯细细端详：“你想听柳远的故事吗？” 萧暮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什么？” 落玖：“他可不是一般的神。神都是由香火供奉而生，想必你都清楚，但他可不只是单单由香火供奉出来的，他原本是人。” “什么？”萧暮身上的铃铛随着他突然的动作响起来。 落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接着道：“一百五十年前，柳家生了一个奇异的儿子，他生来就是白发，叫了郎医来看，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他们父母都猜测这孩子活不长，于是百般的对这孩子好。没成想这孩子天赋极高，看过的书都是过目不忘，干活之类的也是样样精通，他被村里的人称为神童。 一次，一个陌生人来到他们家，他的家人认出这是上元的子夜上神，子夜说这孩子本是别人供奉的神，只不过出了岔子意外成了人，听到这话他们家里人肯定欣喜，自己生出了一个神，这好命换谁谁不想要，于是问子夜这孩子还能不能成神，子夜说肯定能，他施了一道咒落到这孩子身上，随后跟他父母说：‘等这孩子十八岁那天，便可升至上元成神。’ 全村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过来祝贺，他们一盼再盼，终于盼来了他十八岁那天，他们父母特意办了宴席，那天，子夜再次来他们家，说领这孩子去上元，这孩子踏上天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他父母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整个眼球是白的，嘴里不停吐着鲜血。 他想回去，被子夜扯住了，子夜说：‘这就是你从人变成神的代价。’” 萧暮皱眉道：“一百五十年前？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第一次听到柳远这个名字还是那场皮影戏，上元的神很多，萧暮只记得几位较出名的，而从昨天的情形来看，柳远在中元最受欢迎。萧暮成邪已经四百多年，虽说不像叶忱他们万事通，可这种事他应当也会听说。 落玖：“你当然没听说过，从柳远登上上元的第一天，上元的神就封锁了这一消息，他父母也彻底死在了那一天，所以柳远是保平安的神，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他最见不得红色的东西。” 萧暮回想起柳远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但总归有不顺眼在里面，他起初还以为是对下元邪的厌恶，现在看来，是讨厌他身上的红色。 萧暮：“所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落玖：“你没解决完雷府的事情之前，想必他会一直跟着你了，让你先了解一下自己的队友，毕竟，神最见不得自己的信徒遭殃了。” “他的信徒？雷府上下不是供奉的我？” “是啊，不过萧大人您可能不清楚，那荣寂供奉的可是柳远。” “……” 中元节，鬼门大开，淡红色的血月挂在空中，即使现在天没有完全黑，可这阴森的氛围依旧会使人控制不住打寒战。萧暮来到了雷瑾所说的那座庙前，这座庙不是很大，牌匾上刻着大大的“阎金庙”这三个字。 “现在见的也不是你信徒，你跟过来做什么？”萧暮没好气的对身后的人说道。 柳远：“他们两个人是夫妻，既然我要顾荣寂的事，自然也要从她入手。” 萧暮：“行。” 他们一齐进入阎金庙，雷瑾穿着淡黄色的襦裙，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她咬着下嘴唇，神色有些紧张。 看见来的几人开口道：“柳远上神，玖上邪，你们怎么来了？”她的目光在萧暮身上停留了一会，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支支吾吾了许久。 萧暮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道：“你不认识我？” 雷瑾羞愧的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 落玖突然笑了出来：“萧暮，怎么你的信徒都不认识你？” 萧暮也在想这个问题，前面荣寂说梦到他结果说出来的模样跟自己对不上，雷府上下说信奉他自己，结果自己站雷瑾面前她却认不出。 萧暮：“萧暮长什么样子，白发红瞳？” 雷瑾思考了一下说道：“是啊，他不就是这样的吗？” 萧暮被气笑了：“我就是你口中的萧暮。” “啊？”雷瑾有些愣住了：“可是他不长您这样……” 萧暮：“那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来这？你写的祈愿条说愿意奉出一切代价只为求我复活荣寂。” 雷瑾：“真的是……您？” 萧暮现在不想纠结别的，他开口问道：“是谁说我会复生之术的？” 雷瑾：“大家供奉您不就是因为只要付出相应代价就可以实现心愿，但是您喜怒无常，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情，可我们还是愿意一直供奉您的。” 萧暮转头看向柳远：“你们上元对我的了解是什么？” 柳远：“别的我不多说，但是她说的这些不在你的范围之内。” “啊？”雷瑾又疑惑了一次：“可是……您就是这样的啊……所以大家才会……” 稀奇，假如把这件事放在三元之中，无论传到谁耳朵中都会把这个当作笑话来看。萧暮以前就做过这个假设，如果落玖的信徒不认识他，他一定会嘲笑很久，即便落玖不在了，他也会将这个事传下去，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萧暮：“复生的事我做不了，我也不会去帮你们还愿，连供主的模样都不清楚的话，你还不如把这庙拆了改建成落玖的，他一定会替你办事。” 说着，他就朝庙外走去，雷瑾冲上来碰到他的衣角，萧暮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却发现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迷雾侵袭了这里，远处的建筑被迷雾完全遮挡，他转过身重新走进庙里，墙上挂着的祈愿条剧烈的晃动，有一条挣脱束缚飘到了他的手心。 萧暮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你不配拥有信徒，你应该撤下邪的职位，让自己魂魄消散。 这样的话其实萧暮见过不少，后来没人对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他将那张祈愿条丢在地上，仔细看起这座庙来。 他知道自己在中元的庙不少，都建在不同的地方，可西街这座他确实是第一次知道。修庙不会雕刻供主的雕像，唯一的辨认方法就是庙前的牌匾，取阎金二字还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萧暮有一爱好便是贪财。 中央会摆着一个大香炉，香炉右方会挂着信徒想要求的心愿，随后烧特指的香火，鞠躬三次便可将祈愿条贴在墙上，而供主就会看见这一所求。 除了原先那一张咒萧暮的祈愿条，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什么保佑自己发横财，或者希望自己厌恶的人遭到什么恶运，所以雷瑾那一张才会十分醒目，被萧暮注意到。 他看了一眼香炉，发现里面还有三支香正在燃着。 即使他们心中所求的人与他不一样，但名字相同，祈愿条也会自动浮现在他那边吗？ 萧暮将那三支香熄灭后走到街头，回头再看那座庙时，那原本还存在的阎金庙却变成了一座废墟。 “这是萧暮上邪？” 荣寂不知何时出现在迷雾当中：“没想到中元节鬼门开，我竟然也可以回到中元来。” 他还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说话时还朝萧暮拱手敬礼。 “您怎么一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