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藏匿在眼底》 第1章 雨中初遇 窗外的雨丝织得绵密，淅淅沥沥落下来，把玻璃蒙了层薄雾。姜知年趴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雾面，看着楼下行人慌慌张张找地方躲雨，连带着自己也生出几分无聊。陈丽出门买菜还没回来，家里的短毛猫蜷在沙发上，懒洋洋翻了个身，刚要接着睡，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年年，在家呢吗？”电话那头传来陈丽的声音，混着隐约的雨声。 “嗯，妈。”姜知年低头，手指蘸了点桌上的凉水，慢慢写着“猫”字，刚勾完最后一笔，就听见陈丽说：“年年，下来帮妈拿点东西，实在拎不动了。” 指尖的水珠刚好滴在“猫”字上，墨迹晕开，把笔画糊成一团。姜知年拿抹布擦干净桌面，应了声“好”，挂了电话就往门口走。 “哎，妈在小区门口的休息台这儿！”电话没挂，那头的风声呼呼灌进来，把陈丽的声音刮得有些模糊，“出门时没下雨，没带伞，你记得拿把大的！来快点啊，外头冷得很……”后面的话还在絮叨，姜知年已经蹲下来换鞋，只匆匆应了两声，抓上伞和钥匙就出了门。 到了休息台，姜知年却愣了愣——陈丽没在等她，正跟一个人说话，声音大得像是要盖过雨声，聊得兴起，压根没注意到她。倒是对面的人先看见了她，目光投过来时，姜知年最先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那人嘴角弯着，似乎在笑，还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直到这时，陈丽才回过头，看见姜知年就念叨：“呦，年年，怎么才来？不是让你快点吗？”眼看妈妈又要开启絮叨模式，姜知年赶紧认错：“妈，我来晚了。” “没事没事。”陈丽摆摆手，拉过她往那人身边带，“对了年年，这是景游，咱们一个小区的。”姜知年顺着妈妈的话看过去——男生很高，看着得有一米八几，穿件白色短袖和灰色卫裤，手里拎着几个红白相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蔬菜，一看就是陈丽买的。 察觉到女孩悄悄打量的目光，景游温和地笑了笑，先开了口：“你好，我叫景游。听阿姨说你马上要上高一了？那我比你大两岁，开学就高三了。” 见姜知年还盯着自己没说话，景游往上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又说：“你是下来帮陈阿姨拿东西的吧？我帮你们拎回去吧，下雨天路滑，你刚要上高中，别摔着了。” 姜知年这才回过神，脸颊有点发烫，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能拿。你都要高三了，更该小心，别滑倒受伤才对。”说着就移开视线，总觉得盯着他看，自己容易说蠢话。刚说完又想起没自我介绍，赶紧补充：“我……我叫姜知年，考上了槐荫一中。” 下一秒，她就听见景游低低的笑声，闷闷的，落在雨里，莫名让她耳尖也热了。“这个阿姨已经跟我说过啦。”他眼里的笑意更明显，“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学长呢。” 姜知年心里咯噔一下——可不是嘛，以陈丽的性子，怎么会不跟人说她考上一中的事？当初成绩出来时，妈妈在各个微信群里发了好几遍，恨不得让全小区都知道。她暗自叹了口气，正走神呢，旁边的陈丽已经急得不行。 刚才聊天时她早打听清楚了，景游是槐荫一中实验班的班长，成绩稳居年级前三。本想让姜知年跟人好好熟络熟络，将来请教功课也方便，可瞧着女儿这木讷的样子，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陈丽急得悄悄扯了扯姜知年的衣袖，挤眉弄眼地暗示。 可姜知年完全没懂妈妈的眼神，只疑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景游解了围：“阿姨，我看雨小了点，先帮您把东西拎回去吧，我也得回家复习功课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陈丽赶紧应着，拉着姜知年跟景游并排走，“景游啊，我们年年学习是努力，能考上一中也不容易，可我不懂学习上的事，她又内向，我总怕她有不会的不敢问……” “姜知年能从乡镇初中考进一中，实力肯定不差。”景游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丽打断：“我当然信她，可农村孩子跟城里孩子比，总归还是差了点……”话说到这儿，陈丽看了眼景游，没再往下说。 景游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惊讶于陈丽的直白，可也知道她是为女儿好，便笑着说：“阿姨，姜知年要是有不会的，随时来问我就行。咱们两家离得近，我只要有时间，肯定帮她。” “哎哎哎，那可太麻烦你了！”陈丽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细纹，赶紧用手肘撞了撞姜知年，“年年，快谢谢哥哥！” 姜知年一路听着妈妈明里暗里的暗示，脸早就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被妈妈一撞，她才细若蚊吟地说了句：“谢……谢谢哥哥。” 好不容易把景游送回他家，姜知年一进门就瘫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尴尬——妈妈怎么能这么直接啊！ “年年，过来吃晚饭了。”陈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她这副样子，又开始念叨：“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跟人套近乎，人家成绩那么好，以后多少能帮你点啊。” 姜知年正低头扒饭，听见这话动作一顿——刚才妈妈已经跟她说了，景游不是主动要帮忙的，是她开口求的。知道真相后，她更不想聊这件事了，只闷头往嘴里塞饭，活像只囤粮的仓鼠。 见她这副抵触的样子，陈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跟这儿呕什么气？我在雨里等你那么久，好不容易碰见个力气大的小伙子，让他帮忙怎么了？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倒先不高兴了！” “可他要复习功课啊！”姜知年抬起头，语气带着点急，“我虽然没上高三，也知道高三时间多宝贵，说不定他当时正着急回家呢！” “我哪知道他是高三的？这不是帮完忙聊天才知道的吗？”陈丽也来了气，“再说我请他帮忙，他要是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啊，我又不会怪他！” “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拒绝你……”话说到一半，姜知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又红了，赶紧咳嗽两声，“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好在陈丽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听见她咳嗽，还皱着眉叮嘱：“出门不知道多穿点，冻感冒了怎么办？”说着指了指柜子上的感冒灵，“睡前记得冲一杯喝。”姜知年胡乱点着头，目光却扫到了茶几上的水果——那是陈丽今天新买的。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加快速度吃完晚饭，把苹果、柚子洗干净切好，用干净的保鲜盒装着，拎起盒子就往门口走，急着换鞋。 “哎哎哎，你干嘛去？外面雨还没停呢！”陈丽连忙喊住她。 “给景游送水果去。”姜知年一边换鞋一边说，“人家帮了我们，总得回报一下吧？”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出门去。 “可你知道人家住哪个单元吗？”陈丽的声音从屋里追出来，姜知年却没回头，脚步反而更快了。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雨中初遇 第2章 雨夜的馈赠 姜知年凭着模糊的印象找到景游住的那栋楼——离自家果然近，就隔了三栋。可站在电梯口，她才猛得反应过来：自己压根不知道他住哪一层。 手里捧着的水果盒还带着凉意，姜知年盯着盒面的纹路，忍不住想：“也太蠢了。”好在下一秒，电梯门“叮”地开了，一位大爷牵着只大金毛走出来。金毛性子讨喜，见了她就摇着尾巴凑过来，鼻子在她手边蹭来蹭去，眼里像含着笑。 “豆豆，别闹，没礼貌。”大爷笑着拍了拍狗头，使劲拽了拽狗绳，“小姑娘，不怕狗吧？我这就牵走，豆豆不咬人的。” “大爷，我不怕，它看着就温顺。”姜知年伸手摸了摸金毛的头顶，软乎乎的毛发蹭得指尖发痒。豆豆得了抚摸，更兴奋了，跟大爷犟着不肯走，尾巴摇得更欢。 姜知年帮着大爷把狗往楼外引，豆豆倒听话，乖乖跟着她走。到了楼下的小广场，她蹲下来揉了揉豆豆的耳朵，疑惑地问：“刚下过雨，地上还湿着，您怎么这会儿还遛狗呀？” 大爷指着豆豆，语气满是宠溺：“这是我跟它的老习惯了，每天出来逛一圈，我锻炼，它也舒坦。好不容易雨停了，豆豆比我还急呢！”说完爽朗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姜知年心里一亮，试探着问：“大爷，您知道景游家住在哪吗？” “景游啊！知道知道，就在我家楼上，501呢！”大爷一拍大腿，“那小伙子可是个热心肠，上次我搬花盆，还是他帮的忙……” 谢过大爷，姜知年抱着水果盒一路小跑回电梯口。按下“5”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心跳快了些——不过是送个水果，怎么会这么紧张？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让她忍不住抱紧了手里的盒子。 电梯门缓缓打开，姜知年深吸一口气，迈着轻步走到501门口。手抬起来敲了一下，可准备敲第二下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万一他不爱吃苹果和柚子怎么办？”她盯着盒面凝结的水雾，越想越慌——盒里的水果已经看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见色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竟偷偷庆幸，刚才那声敲门没被听见。 可心底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催：再敲一次吧，万一他不介意呢？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比刚才重，一下比一下清晰。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伴着景游的声音：“马上来，稍等。” 门开了，景游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外面冷，快进……” “我给你送水果，谢谢你帮我妈妈……” 两人同时开口，景游顿了顿，笑着收了声，把门开得更大些：“先进来再说吧。” “不用不用，”姜知年赶紧摆手，把水果盒递过去，目光盯着他的耳朵，语速飞快，“就是谢谢你帮我妈妈提东西，这些水果都洗过了，可以直接吃。我送完就走。”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烫得像火烧。 景游接过盒子，指了指她的脸，语气带着点笑意：“外面冻到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没有！”姜知年连忙摇头，脸更红了，往后退了一步，“那我走了，再见！” “等一下。”景游叫住她。 姜知年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喝点热的再走吧？”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刚煮了可乐，温度正好。” 捧着温热的可乐杯，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全身。姜知年小口抿了一口，眉头悄悄皱了一下——怎么有股姜味儿？ 她偷偷抬眼瞄了景游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小口喝着。 耳边传来他的笑声：“还想再来一杯吗？” “不是，”姜知年赶紧解释，“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用生姜煮的可乐？” “你喝出来了？”景游笑着点头，“我弟弟爱喝甜的，我奶奶觉得不健康，就想了这个办法。现在我们家煮可乐，都爱加片姜。但其实…”他指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我弟弟不喜欢姜味，但我们一家都习惯了姜味可乐了。哦！你要是不喜欢，还有常温的，没加姜。”然后指了指厨房。 “不是不喜欢！”姜知年连忙摆手，“我们家也会这么煮，我就是确认一下。” 喝完可乐，姜知年道了谢，转身准备下楼。刚走两步，就听见景游在身后说：“姜知年，谢谢你的水果。” 她脚步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心里甜丝丝的，连下楼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一出楼道，冷风就裹着湿气扑过来。虽说还是夏天，可槐荫市热了大半个月，一场雨下来，穿短袖还真有点冷。幸好出门时听了陈丽的话，带了外套，姜知年赶紧拉上拉链，缩着脖子往家走。 路过一条僻静的小路，一个篮球突然滚到她脚边，沾了不少泥水，看起来脏乎乎的。 “这是谁的？”她蹲下来，刚要伸手去捡，就听见一个的男声：“别碰，球脏了。” 姜知年抬头，看见不远处走来个少年——黑色薄款冲锋衣松松套在身上，里面露着白色的篮球衣。他越走越近，她才看清他的脸：五官很端正，却还带着少年的稚气，额前的头发沾着汗珠，遮住了一点眉眼。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黑得像深夜，浓得化不开，让人读不出半分情绪。 “槐荫附中的校徽……原来还是个初中生。”姜知年心里嘀咕着，站起身让开：“还给你。” 少年拿起球，转身要走，姜知年又叫住他：“等一下。”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用纸擦擦吧，你手也脏了。” “谢谢。”少年接过纸，声音淡淡的，没多说话，转身就走了。 姜知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这孩子明明很有礼貌，可总觉得他的冷淡里藏着点疏离，甚至还有点忧郁。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对陌生人，本来就不用太热情。”她摇摇头，继续往家走。 另一边，景航打开家门，换鞋时把那包没开封的纸放在柜子上，拿着球进了卫生间。把球和手都洗干净后，他走到厨房，拿起桌上的水壶。 “怎么是热可乐？”他皱了皱眉。 “给你煮的，”景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凉了吗？要不要再热一遍？” “不用了。”景航喝了一口，姜的辛辣混着可乐的甜，在嘴里散开。 第3章 夏日的小插曲 “小航，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景游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向走进来的弟弟。 “在市体育馆打球，那边太吵了。”景航把可乐杯放在茶几上，掏出手机——屏幕上跳着三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未读信息。 “小航，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小航，你在哪？我去给你送伞。” 最新一条是四十分钟前发的：“我回来了，你看到消息跟我说一声，我再去送一次。” 看着屏幕上的字，景航指尖顿了顿，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难怪我在你常去的几个地方没找到你，市体育馆挺远的。”景游说着站起身，往厨房走，“饿不饿？给你煮几个饺子？” “等爸妈回来一起弄吧，吃点热的。”景航收起手机。 “不用等，他们发信息说要加班，让我们先吃。”景游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父母的消息。 妈妈：小游，今天加班，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们，冰箱里有上次包的饺子。 爸爸：小游，我们要加到七八点，你和小航吃完早点休息，别太累。 景航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递回去：“哥，这次我来煮吧，你今天出去找我白跑了一趟。” “哪有弟弟给哥哥做饭的？”景游笑着摆手，“你运动了一下午，肯定累了，还是我来……”话没说完，景航已经从他手里接了冰箱层板，盯着里面一排排冻饺子问：“什么时候包的？什么馅？”——景航偏爱小葱猪肉馅，景游和妈妈喜欢白菜的，爸爸则不挑。 “前两天包的。”景游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小航，妈买的白菜，可能忘了买小葱。下次我提醒她……不过你煮的确实比我好吃，那这次就你来吧，下次可不许跟我抢。”他拍了拍景航的肩膀，又补充道：“可以啊，长得真快，快赶上我高了。我再去做会儿题，需要帮忙喊我。”说完便走出了厨房。 前两天……景航想起那天自己和爸爸去了奶奶家。他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把饺子一个个丢进沸水，锅里的白雾很快漫上来，模糊了他的眼神。 三十分钟后，饺子端上了桌。“小航，你还要吗？锅里给你留了几个。”景游收拾碗筷时问。 “不用了哥，你吃吧。”景航起身往厨房走，和他擦肩而过，顺手把空碗洗了。 “这白菜猪肉馅的挺香，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景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景航应了一声，往房间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哥，记得洗锅。” 回到房间，景航窝在小沙发里，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微信有三条未读消息。他眼睛亮了亮，点进去却发现是高兴发来的： “景航，明天还打球不？” “还是市体育馆？” “我给你看看我妈刚给我买的新球。” 看清发信人，景航闭了闭眼，脑袋里有点乱，心里莫名发闷。他呼出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然后把手机扔在一旁。 另一边，姜知年回到家时，陈丽正坐在沙发上赶针线活。听见开门声，她手里的针还在牛仔布上穿梭：“水果送出去了？” “嗯。”姜知年低头换鞋，突然问：“妈，爸暑假回来吗？” 陈丽把线打了个结，用剪刀剪断，抖了抖缝好的牛仔裤：“他回来干嘛？他还能过暑假？”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咱们在市里买这二手房，积蓄都花光了，还跟你舅舅伯伯借了不少。你爸那没本事的，现在正该抓紧赚钱，不然欠的账什么时候能还完？” “那还不是你非要在市里买房，以前镇里的房子挺好的。”姜知年小声嘀咕。 “你还好意思说？”陈丽提高了声音，“要不是为了你在市里读书方便，我买房干什么？” “可高中可以住宿啊……”姜知年还想辩解。 “行了，早点休息。”陈丽打断她，从茶几上拿了包感冒药递过来，“过几天就开学了，听说你们有分班考，自己抓紧点。水烧开了，睡前把药喝了，我去休息了。” “妈，我还没选科呢，分班要等选科后才分。学校说先让我们适应一个月，九科都学，一个月后再考试分班。”姜知年赶紧解释。 陈丽又坐回沙发：“那你想好选哪几科了吗？我看选大理准没错，不是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 “我不知道……”姜知年有点犹豫，“我听说高中物理很难，数学也不容易，我怕学不好。” “那你现在多了解了解啊，”陈丽突然想起什么，“你可以问景游啊，他是过来人，肯定懂。” “妈，我们今天才认识……麻烦别人不好。”姜知年小声说。 “随便你吧。”陈丽没再坚持，起身回了房间。姜知年坐在沙发上，想起选科的事，心里乱糟糟的——这是她高中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 好在晚上睡得安稳，还罕见地做了个梦。姜知年一直觉得梦很神奇，醒了就记不清细节，可这次，她清清楚楚记得梦里有一杯热可乐。 “这样就够了。”她揉了揉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桌子上还放着昨晚的日记本，里面记满了昨天的事。她拿起笔，把这个短梦也写了进去。 “叮——”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是方芳发来的微信：“姜知年，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市图书馆？那里应该有你想看的书。” 姜知年从初三就想读沈从文的《边城》，还特意攒了钱想买一本。看到消息，她立刻回复：“好！” “那就下午在市图书馆见！” “嗯嗯！” 姜知年起身开门，陈丽已经去上班了——她找了份小超市营业员的工作，昨天刚面试通过。桌子上摆着粥和几个小炒，她盛了一勺粥，突然想起：“我还不知道市图书馆在哪。” 中午，姜知年背着小包出了门。根据早上下载的电子地图，她要先坐25路公交到市里的大超市，再转11路去图书馆。站在公交站台，她忍不住感慨天气多变——昨天还又雨又风，今天就艳阳高照了。 站台旁站着个男生，穿著运动衣、运动裤，戴著鸭舌帽，闭着眼睛似在小憩。没过多久，25路车来了。姜知年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最后上车的人，正是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生。 而他，径直朝后排走了过来…… 第4章 偶遇 景航习惯性往公交车最后一排走，刚踏上台阶，就被前排孩子的哭闹声吵得皱了眉——左边靠窗的位置坐了对母子，小男孩正攥着妈妈的衣角耍脾气，只剩右侧一个挨着过道的空位。他拎着运动包坐下时，椅面还带着点残留的热气，刚调整好姿势，就瞥见旁边的姜知年往窗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贴到了玻璃。 姜知年怕两人身上的热气互相侵扰——毕竟盛夏的午后，谁坐公交都难免沾着点汗味。他余光扫过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景航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将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挡住窗外晃眼的阳光，假装继续小憩，耳朵却悄悄留意着身旁的动静：她翻书包时拉链的轻响，偶尔因路面颠簸发出的细微吸气声，都清晰地落在耳边。 姜知年靠在椅背上看窗外，路边的梧桐树叶被晒得蔫蔫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搅得人心烦意乱。直到公交报站器响起“前方到站，市立医院站”，她才猛然回神，轻轻拍了拍身旁男生的手臂：“你好，我下一站到，能让一下吗？”指尖刚碰到他的袖子，就看清了他的脸——是昨天在小区小路遇到的那个初中生，墨黑色的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你哪站下？”景航没动，连眼睛都没睁，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低哑，尾音却透着点漫不经心。 “就下一站。”姜知年连忙补充，怕他误会自己要提前下车。 “嗯。”他终于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却没立刻起身让开，反而慢悠悠地整理起运动包的肩带，指尖故意放慢了动作：“不急。” 姜知年愣了愣，正想开口，公交车已经稳稳停在了站台，车门“嗤”地一声打开。她刚要再提醒，景航却先一步站起身，侧身让出过道，动作干脆得像是刚才的拖延都是她的错觉。 “谢谢。”姜知年匆匆道了声谢，拎着书包往车门走，下车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眼——男生果然没跟下来，正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可等她站到站台边缘，准备等11路车时，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公交车上下来，手里还扶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慢慢往站台这边走。 老奶奶的腿脚不便，景航走得极慢，还特意帮她挡开拥挤的人流，直到把人送到站台的休息椅上，才转身走向角落。他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高兴的消息：“快到了，你先玩……”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了些。 “你也是这站下，怎么不早说？”姜知年忍不住走过去问，心里满是疑惑——刚才在车上明明说还说不急，现在却跟自己在同一站下车。 “为什么要说？”景航抬眼看向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打字的手顿了顿，补完消息“……不用等我”，又想起她在车上往窗边挪的小动作，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说了难道你就不下了？” 姜知年被噎得说不出话——她只是猜不透他的举动，怎么就被他说得像是别有用心？这男生实在奇怪，明明刚才还帮老奶奶下车，此刻却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她识趣地没再搭话，默默退到站台另一边，掏出手机刷起了图书馆的借阅指南，假装没听见他那边手机消息提示的声响。 终于，11路车慢悠悠地驶来，姜知年跟着人群上了车，依旧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里能看见窗外的风景，也不会被人打扰。她刚坐下，就看见景航也上了车，却没往后排走，反而选了前排的单人座，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车后，姜知年站在站台环顾四周，除了路边的便利店和药店，连个“图书馆”的标识都没看见。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却显示“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正疑惑地嘀咕：“不是叫市图书馆站吗？怎么没看见标识？” “要去哪？”男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运动后的热气，又很快消失——景航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见她回头，又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补充道：“市图书馆？” “嗯！”姜知年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连忙点头，眼睛亮了亮，“是的，我找了半天没看见入口，你知道怎么走吗？谢谢。” 景航没再说话，只是转身朝马路对面走，走了两步还回头看了眼，见她没跟上，又停下脚步，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跟上，入口在背面。” 姜知年快步跟上，与他并肩穿过斑马线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站台正对面是图书馆的背面，难怪看不见标识。”她指了指前方那栋米白色的建筑，屋顶的“市立图书馆”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我看见图书馆了，麻烦你了，你也是来借书的吗？” 可景航没减速，依旧往前走，直到快走到图书馆与体育馆的岔路口，才淡淡开口：“我去体育馆。”他指了指右边的岔路，那里能看见图书馆的蓝色屋顶，“你从前面那个门进，左转就是借阅区。” “姜知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姜知年回头，看见方芳正拎着书包朝她挥手，马尾辫甩得老高。她连忙跟景航说了声“谢谢”，就往方芳那边跑。 “看背影就知道是你！”方芳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图书馆走，还不忘抱怨，“外面也太热了，我刚从家过来，胳膊都快被晒伤了，快进去吹空调。” “等一下……”姜知年下意识朝景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男生已经走进了体育馆的岔路，背影很快被路边的灌木丛挡住，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了？看什么呢？”方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好奇地追问，“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没什么，就是刚才找不到图书馆，一个路人帮忙指了路。”姜知年摇摇头，把注意力拉回来，“我们走吧，不是说知道《边城》在哪吗？” “对对对！”方芳瞬间被转移了话题，兴冲冲地拉着她往图书馆大门走，“你想看的《边城》在二楼的文学区，上次我姐带我来过，我还想借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听说特别好看。对了，你想把书借出去看吗？在这儿待一下午肯定看不完，咱们一会儿去服务台办个读者证，记得带身份证了吗？押金只要五十块，特别方便。” “嗯，带了。”姜知年点头，心里却有点低落——方芳知道图书馆的布局，知道办读者证的流程，甚至知道想看的书在哪一排，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懂，连入口都要别人指路。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紧了紧，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陌生世界的外人。 方芳看出了她的情绪，悄悄放慢脚步，凑到她耳边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比你还慌，找不到服务台，还差点把还书箱当成了借书机，被管理员阿姨笑了半天。”她拍了拍姜知年的手背，语气格外温柔，“我姐后来跟我说，谁都有第一次不懂的时候，慢慢学就好啦。年年，咱们都一样，不用急，我带你慢慢逛。” 听了这话，姜知年心里一暖，刚才的低落瞬间消散了大半。她冲方芳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书在哪？咱们快去吧，我都等不及想读了。” “在二楼！跟我来！”方芳拉着她往楼梯口跑，脚步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轻快。 两人在图书馆二楼的角落找了个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页上，暖融融的。姜知年翻开《边城》，很快就沉浸在湘西的水乡故事里，连时间都忘了。方芳则捧着《罗密欧与朱丽叶》，偶尔会凑过来跟她分享有趣的情节，两人低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直到方芳先注意到墙上的挂钟，惊呼一声：“哇，都五点半了！我得走了，我们家那边的末班车七点就没了，再晚就要走回去了。”她匆匆收拾好东西，冲姜知年摆摆手，“拜拜，后天报道见！记得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后天见！”姜知年挥挥手，看着方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书——还有最后几章没看完。她决定再留半小时，等时针指向“6”时再走，刚好能赶上晚高峰前的公交车。 六点整，姜知年准时收拾好东西，去服务台办了读者证，将《边城》小心地放进书包里，才慢慢走出图书馆。傍晚的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热气却依旧扑面而来，刚走出大门就觉得浑身冒汗。 她走到公交站台，靠在广告牌旁等车，正无聊地刷着手机，就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灰色运动衣，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是景航。 “嗨，好巧，又碰到了，看来咱们目的地一样，都是坐这趟车回家。”姜知年笑着打招呼，心里却有点紧张，怕他又像刚才那样冷淡。 景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嗯。”他走到站台的另一边，靠在栏杆上，掏出手机刷着消息，没再说话。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姜知年盯着自己的鞋尖，正想找个话题打破僵局，就听见他开口：“你叫什么名字？马上上初中？”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点不确定——她的个子不算高，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加上手里还捧着本童话似的书，确实像个刚小学毕业的孩子。 “呃，不是，我马上上高中了，槐荫一中。”姜知年有点无奈，连忙补充道，“可能我一米六一的身高不太像高中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我叫姜知年，姜子牙的姜，知道的知，年华的年，弟弟，叫我名字就好。” 景航盯着她伸过来的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掌心似乎还带着点书卷的薄茧。他沉默了几秒，才轻轻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她的掌心，就迅速收回，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景航，景色的景，航行的航。”那句“弟弟”在他脑海里打转，想起她刚才认真解释名字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呵”了一声——这名字倒跟她人一样，软乎乎的。 姜知年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听见远处传来公交车的轰鸣声，连忙指着那边：“车来了！是咱们回家的那趟！” “看见了。”景航朝她走近了些，身上带着运动后的淡淡汗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莫名不难闻。他还顺手拉了她一下，避开了从旁边骑来的自行车，提醒道：“小心点，这边车多。” 姜知年愣了一下，直到景航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发什么呆？不上车了？车要开了。” “哦……好！”她回过神，匆匆往公交车门跑，上车后依旧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本以为景航会像上次那样坐前排，却没想到他径直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而另一侧的两个座位，明明还空着，阳光刚好能晒到，应该比这边更舒服。 第5章 开学 “为什么叫我弟弟？”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风的声响，景航这一声突然打破沉寂，显得格外突兀。但那句“弟弟”一直充斥这脑子，让他有点乱。 “嗯？”姜知年闻声转头，目光刚好与景航撞个正着，她稍作回想，恍然道：“哦，昨天咱们见过的。当时你穿著槐荫附中的球服，我猜你应该是初中生——怎么放假还穿校服啊？” 景航早已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半阖着假寐，语气漫不经心：“还能为什么？身上这件没干呗。”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再没多话。景航闭着眼似在养神，姜知年则在脑海里反复回味《边城》的情节，这份默契的安静，倒让车厢里的时光显得格外平缓。 下车后，两人便分了路。姜知年一到家，就捧着《边城》读了个通透，可一口气看完结局的代价，是湘西古城里那段凄美的故事，让她心里堵得慌，满是意难平。“要是两人早把心意说开就好了……”她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呢喃，想着想着，倦意袭来，沉沉睡了过去。 明天就要正式开学，这些天姜知年总有些莫名的焦虑。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明明没什么要紧事，心却像悬着块石头，总也静不下来。 “你这就是开学焦虑症，等上几天高中课就好了。”视频那头的方芳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 “还有这种专有名词？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姜知年皱着眉追问。 方芳眼珠一转，语气心虚地打岔：“新出的，你不知道很正常。”可对上姜知年怀疑的眼神，她终究绷不住，立马举白旗：“好吧好吧，我投降！”说着把双手举到镜头前，掌心朝上，“其实是我根据你说的情况瞎编的，你就说形象不形象吧！”她往嘴里塞了口面包，话锋突然一转，“说真的，姜知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对了，你分到哪个班了？我在一班，一听就知道肯定在一楼，”她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采光肯定好不了。” 姜知年想起昨天□□通知群里的消息，如实回答：“我在十一班，好像在三楼。” “啊？那咱们串班也太不方便了！”方芳的声音瞬间拔高，满是惋惜。 “没事呀，这次就是粗略分班，等选了科还会重新分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能挨得近点，运气好还能在一个班呢！”姜知年笑着安慰。 “你说得对！”方芳瞬间打起精神，又皱起眉吐槽，“那你想好选哪几科了吗？我想选文，你也知道，我这次能踩线进一中，全靠历史和地理拉分。可我妈非让我选理，说理科将来好就业，跟我念叨了半天，我都有点动摇了……” 听着好朋友的烦恼，姜知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她小声说：“我不知道，可能会看一个月后的分班考成绩吧。”她扯出个勉强的笑，“哪几科考得高就选哪几科，就算不喜欢，也认了。” 这是少年们人生里第一个重要的选择，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这样的岔路口，还有很多。 开学日来得比想象中快。 早上七点，闹钟刚响，一只手就迅速按掉了铃声。姜知年坐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昨晚明明很早就上了床，神经却绷得紧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浅浅睡了会儿，天还没亮就醒了，之后的几个小时，她就闭着眼睛躺着，压根没睡实。 洗漱、吃早餐，姜知年动作麻利，吃完就匆匆往学校赶。心里莫名的兴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哎，别急啊！时间还早着呢！”妈妈陈丽在身后追着喊，她却没回头，脚步没慢半分。 坐公交到学校时，门口早已挤满了人。卖早点的商贩卖力吆喝着，家长们拉着孩子反复叮嘱，保安大叔扯着嗓子维持秩序，闹哄哄的声响里，满是开学的热闹。姜知年挤过人群走进校园，来到十一班门口。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刚升高中的孩子们满是新鲜感，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可她扫了一圈，没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无措，脚步也慢了下来。她环顾四周，最终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终于，上课铃响前，老师姗姗来迟。教室外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随后，一个穿着得体职业装、梳着高马尾的中年女教师走了进来。 她敲了敲讲桌，目光平静地扫过吵闹的学生。没说一句话，教室里却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盯着她。女人挤出个温和的笑，语气沉稳：“我是你们这一个月的班主任，王玥。”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教物理，刚带完一届毕业班。接下来……给你们看个东西。”王玥拉开黑板，打开一体机，登录□□调出一张图片。同学们都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她嘴角微勾，缓缓开口：“这是咱们班的班规，第一节课，咱们先学这个。” 看着屏幕上十几条“不允许”，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无奈的“啊——”。刚叹完气，下课铃就响了。王玥笑着说：“先休息十分钟，下节课选班长、学委这些职务。另外，”她指了指班里几个高个子男生，“你们几个跟我去搬书，不愿意去也没关系。”说完露出个温和的笑，转身往门外走。那几个男生对视一眼，还是都跟了上去。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三年里，会慢慢摸清王玥“笑面虎”外号的由来；更不会想到，三年后回望，会庆幸当初遇见了这样一位班主任。 快上课时，几个男生才搬着书回来。这天是大晴天，太阳火辣辣的，他们满头大汗，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有几个忍不住想往厕所跑，想用冷水冲脸降温。王玥放下手里的书，连忙叫住他们：“哎哎哎，别直接用冷水冲脸，歇会儿就好了。”她又叫住几个女生，递过去一些钱：“帮他们买几瓶水，记得买常温的。”女生们走后，王玥数了数书本，确认数量没错，才对全班说：“有没有愿意帮忙发书的？上来五个人就行。”话音刚落，就有五个人站了起来，姜知年也在其中。 书刚发完，买水的女生就回来了，把水递给搬书的男生。王玥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咱们现在选班干部。因为这次只负责一个月，一个月后选科还要重新分班，大家也不熟，所以班干部就按‘先到先得’来，行吗？” 正副班长、各科课代表，前面几个职位都选得很顺利。可到了生物课代表，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没人举手。王玥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真没人愿意当生物课代表吗？” 姜知年悄悄抬头看了眼王玥，只见她表情严肃，似在琢磨办法。就在这时，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显眼…… 第6章 第一次尝试 姜知年抬头扫了眼四周，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脸颊瞬间泛起热意。老师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望着那单薄的小身板，稍作犹豫后开口：“好，那就你吧。报下名字，让大家认识一下。” “姜知年。”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坐下后，脸颊的热意丝毫未退，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发现手心早被紧张的汗水浸得发黏，这一摸，反倒让脸更红了。 “你还好吗？”同桌递来一张湿巾。 “哦，谢谢，太谢谢了。”姜知年连忙接过，语气里满是诚恳。 班主任王玥见还有些时间，便让全班依次做了自我介绍。姜知年这才知道，身边这位戴眼镜的女生叫李妮，还是班里的中考第一名。两个姑娘凭着一起吃午饭的交情渐渐熟络，只是李妮性子活泼爱说，总叽叽喳喳地跟姜知年分享各种新鲜事。 聊到王玥班会结束前说的话，姜知年满是疑惑：“明天就是九月一了，开学典礼为什么要去初中部啊？” 李妮忽然想起中午下课前，班主任匆忙提过一嘴：“接学校通知，明天初高中部一起办典礼，统一去初中部举行。”她顿了顿，仔细回忆道：“好像是前天高三返校时，有人在升旗广场踩空了——那边地砖年久缺损，人摔得不轻。现在学校已经把广场围起来检修了，还贴了告示让我们少往那边走。” “啊？那那位同学现在没事吧？高三多关键啊……”姜知年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不清楚，听说当天就送医院处理了。”李妮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下午的课正式开始，第一节是语文。当那位年轻的女老师走进教室时，全班同学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老师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杨桔，随后便直接切入了教学。 “听说分班考要考前三单元的内容，第三单元的古诗词也得考一部分，难怪第一节课她就赶进度。”李妮微微侧过身，用笔轻轻戳了戳姜知年，压低声音说道。 前三单元……姜知年快速翻了翻课本，惊讶地问：“这么多吗？那第三单元的古诗词是全考吗？” “不是不是，就考前……”李妮一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讲台上，正讲解《沁园春·长沙》的杨桔突然顿了顿，嘴上依旧顺着课程往下说：“这部作品是作者重游橘子洲头，回忆往昔革命岁月，面对当时的革命形势写下的经典。”她的目光悄悄扫过台下，很快锁定了说话的人。神色未变，杨桔接着道：“接下来，我找位同学分享下自己的看法——就你吧。”她抬手，精准地指向了李妮。 李妮本就心虚，刚才根本没认真听课，此刻被点到名，一时语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姜知年的衣袖，姜知年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把课本往她那边挪了挪，用手指了指课下注释，又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抬头看，一体机上有PPT。” 这一连串小动作，全被杨桔看在眼里。她走到李妮桌前，用课本轻轻敲了敲桌面：“上课认真听讲，坐下吧。”李妮松了口气，赶紧坐直身体。接下来的课，杨桔时不时会走下讲台巡视，姜知年和李妮再也不敢有半点小动作，全程安安静静地听着。 “叮叮叮——”下课铃终于响起，全班同学都眼巴巴地望着杨桔。她抿了抿嘴，对上一双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才缓缓开口：“哎，下课吧。” 杨桔刚走出教室，同学们就炸开了锅。副班长涂明明扶了扶眼镜，跟身边的朋友小声嘀咕：“她看着有点凶，不好惹。”旁边高个子的体育委员张伦立刻点头，满脸赞同。 “吓死我了，年年！”李妮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说，“你说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跟王玥是一个类型啊！完了完了，咱们怕是要见证下一个‘王玥’诞生了。” “直接叫老师大名不太好吧？”姜知年轻声提醒。 李妮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语气激动：“年年，你也太‘出淤泥而不染’了吧！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不好，但初中男生都这么叫，我们女生听多了，慢慢就被‘同化’了。对了年年，你们初中也这样吗？” 姜知年点了点头，眼神却暗了暗——她的初中比这更过分。有些同学不仅直呼老师名讳，还满口脏话，谈恋爱、抽烟、喝酒更是家常便饭。想到这些，她忍不住低叹一声，满是惋惜。 “怎么了，年年？”李妮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追问。 “哦，没什么。”姜知年回过神，转而提醒道，“李妮，刚才你没说完，诗词到底考到哪啊？” “哦哦对！”李妮立刻翻开课本，指着目录说，“呐，就是第三单元的前两课，考到白居易的《琵琶行》为止——老师下次上课应该还会强调的。” 姜知年翻到《琵琶行》，快速通读了一遍，轻轻点了点头。 “姜知年！”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姜知年抬头看去，只见方芳在门口使劲挥手。她跟李妮打了声招呼，便起身走了出去：“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饭呗！”方芳笑着说。 姜知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李妮——她不确定李妮会不会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可李妮和方芳又不熟，万一三个人一起，怕是会尴尬。她站在原地，难免有些犹豫。 方芳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摆了摆手：“不去也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嘛！”见姜知年点头，她又接着说：“我今天又认识了好多新朋友，都特别有趣。中午跟她们一起去的食堂，下午就想着找你啦。不过你也找到新朋友了，我真为你高兴。”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姜知年的手臂：“那我先走啦，拜拜！” 姜知年回到教室时，上课铃恰好响起。她匆忙坐回座位，竟忘了问李妮下午的安排。没多久，杨桔再次走进教室，只是这次，她第一时间登录了一体机上的□□，一边操作一边说：“我回办公室后，有老师提醒我，该先跟你们讲讲高中试卷的题型——这跟你们初中差别挺大的。你们一个月后就要分班考了，得先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对了，考试范围是前两个单元，诗词考到第三单元的前两课，课下有空抓紧背。” 等电脑调试好，杨桔打开了一份文件：“我给你们看的是今年的高考卷，现在做不好没关系，先熟悉下题型。你们看，第一题是信息类文本阅读，包含三个选择题和两个简答题……” 姜知年望着一体机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眨了眨眼。教室里却瞬间响起一片“哇”声，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杨桔抬手拍了拍讲桌：“安静。” 就在这时，一张小纸条悄悄递到了姜知年手里。李妮保持着盯着一体机的姿势，眼神专注，只有手在悄悄动作。姜知年看着纸条上的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纸条上写着：我下午要去找朋友，没法陪你一起吃晚饭了。 第7章 帮忙 到了晚餐时间，李妮和姜知年打过招呼，便急匆匆走出了教室。姜知年慢慢走下楼，路过一班时特意透过窗户往里望，里面却早已空空如也。她垂了垂眼眸，脚步没停，继续向前走去。 去往食堂的路上有一条主干道，三个年级的同学会从各条小岔路汇到这里，一到饭点便挤满了人。姜知年望着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最后决定去主干道旁的校园商店买面包当晚餐——可刚走到商店门口，才发现这里同样热闹。“哎，再等等吧，等人少些再进去。”她在心里嘀咕道。 正当姜知年在商店门口的树下等得百无聊赖时，眼睛忽然一亮：一个拄着拐杖、打着石膏的男生，正慢慢地跟在人群后面朝食堂走。可……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她带着疑惑，悄悄向男生走近。 男生穿的是和自己同款式的高三白色校服，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了他，有人面露犹豫，似乎想伸手帮忙，却始终没人真正地向前。 “景……景游学长？”姜知年离得越近，心跳越慌——既怕认错人，又怕真的是他。 男生听到声音顿了顿，姜知年趁机加快脚步。等男生回过头寻找声源时，她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真的是你！”姜知年难掩惊讶，目光下意识落在他打石膏的脚上，“怎么……”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李妮白天说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问：“是在升旗广场摔的吗？”语气是疑问，心里却已有了几分肯定。 景游看见她时，只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便神色如常：“开学还适应吗？分到哪个班了？”见姜知年一直盯着自己的腿，他又轻松地笑了笑，指了指石膏：“一点小问题，很快就好了。”说着还朝食堂扬了扬下巴，“你看，我都能自己来食堂了，离痊愈还远吗？” “那为什么没人帮你带饭啊？”姜知年皱着眉问，脚步不自觉放缓，和景游并排朝食堂走。 “我觉得自己能行，就没麻烦别人。”景游笑着解释。 “那学长，我可以帮你吗？比如……帮你去食堂带饭之类的。”姜知年鼓起勇气问道。 景游闻言顿了两秒，才开口：“还是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姜知年，谢谢你的好意。” 姜知年低下头，难掩失落：“啊，好的。”但很快又抬起头，认真地补充：“学长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怕麻烦我——我是认真的。” 景游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轻轻应了声：“好吧。”姜知年心里瞬间涌上一丝满足，却没察觉他这句“好”里的客气——他不过是不想扫了她的兴。 两人一起走到食堂门口，姜知年热情地问景游想吃什么，主动提出帮他排队。景游不想辜负这份好意，扫了眼窗口，指着人最少的面食窗口说：“帮我买两个包子就好。”说着把饭卡递了过去。姜知年接过饭卡往窗口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可她没看见，在她转身之后，景游盯着食堂某个方向，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愤怒。 等姜知年把包子递给景游时，不过短短一段路，她却走得像过地雷区，生怕被人撞到。景游接过包子，温柔地说了声“谢谢”，便准备道别。 “那……需要我陪你……不，送你回教学楼吗？”姜知年急忙改口，又慌忙补充，“虽然路挺宽的，但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她尽力掩饰真实想法，想让自己的“过分热心”看起来自然些，而不是单纯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她睁着眼期待地望着景游，手在背后悄悄绞在一起，不知不觉就沁出了薄汗。 “不用了，我现在不回教学楼。”景游回答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姜知年的斜后方，“谢谢你。” “哦，好。”姜知年的声音低了下去，心里又空了一块。 和景游道别后，姜知年往自己的教学楼走，心里却暗暗期盼：明天中午，说不定还能在这里遇见他。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王玥急匆匆跑进来，喊大家去领校服，还特意强调：“明天要穿统一校服参加开学典礼，千万别忘带了！” “学校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李妮看着刚搬进教室的校服感慨，“八月中旬才在□□群收身高体重表，这才月底就把校服赶出来了。啧啧，要是放假也能这么高效就好了。” “快试试合不合身，老师让我们课代表统计一下校服不合适的人数。”姜知年把李妮的校服递过去。 李妮抖开校服看了看，立刻皱着眉叹气：“唉唉唉！这也太大了吧！” “不合适吗？”姜知年凑过去看。 “简直像麻袋！”李妮把校服往身上比了比，“别说现在穿了，就算里面再套件羽绒服，估计都能塞进去。” 姜知年被她逗笑：“说不定学校走的是oversized style呢？说不定还能让你走在时尚前沿呢！” 上课铃很快响了，姜知年赶紧帮其他班委把没发完的校服分好，才跑回自己的座位。 数学周老师抱着教科书走进来，打开PPT：“一般晚自习我们都是评讲作业，但你们刚开学，课都没上几节，哪来的作业可讲？”他翻开自己的课本，看了眼页码，“来，我们翻到第四页，先讲几个例题，讲完再做PPT上的习题练手。” 教室里暖黄的灯光，让姜知年莫名想起家里的房间——还有房间里那床姜黄色被套的被子。睡意渐渐涌上来，她感觉眼皮在打架，头也像打桩似的，一点一点往桌子上靠：“啊……真的好困。”她忍不住小声呢喃。 “这道题其实很简单，考的就是下午刚讲的交集和并集。”周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传来，“只要把定义抓牢，是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答案？来，我们一起……”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目光精准锁定了还在打瞌睡的姜知年，“我们找位同学来说说答案，看看她刚才听没听课。”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了姜知年桌旁。 姜知年猛地清醒，飞快扫了眼题目，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下午没犯困，知识点都听懂了。她很快想出答案，刚坐稳，就听见周老师喊她的名字。回答时，她的脸一直红着，声音也小，好在答案没说错。周老师没为难她，只是在让她坐下前，故意调侃了一句： “不错啊，全答对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看来这是做了个高质量的梦，梦里还在学数学呢！”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姜知年也跟着笑，耳朵却红得发烫——是不好意思的笑。 坐下后，李妮立刻用手肘撞了撞她，压低声音开玩笑：“可以啊姜知年，做梦都在卷数学！” “才不是！”姜知年小声反驳，“周老师说要找人的时候我就醒了，当时脑子清醒得能背《醉翁亭记》，赶紧看题想答案。而且我当时就预感他会点我——你看，女生的第六感就是准！”她故意装出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逗得李妮又开始憋笑，直到快下课才勉强平复。 下课铃一响，李妮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还轻轻捶了捶姜知年的肩膀：“哈哈哈，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老实人玩幽默！姜知年，你都不知道我上课憋得多辛苦，下嘴唇差点被我咬破！”笑够了，她又疑惑地问：“对了，你昨晚几点睡的啊？怎么晚上这么困？” 姜知年自己也说不清：“我也纳闷呢。放假这两个月，我天天晚睡，有时候晚上比白天还精神。而且今天开学第一天，我明明挺兴奋的，白天一点都不困，怎么一到晚上，睡意就来得这么突然？” 李妮拍了拍她的胳膊，宽慰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今晚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姜知年收拾好书包，和李妮道别后，独自往校门口走。她没选走的人多的北校门——那是学校真正的正大门，而是绕去了南校门。除了北校门人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下午景游说的：南门虽小，但走的人少，放学高峰期反而不挤。 姜知年还记得当时自己顺势问他：“那你晚上也从南门走吗？”在得到肯定答复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悄悄打了个小算盘…… 快到南门时，姜知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还在心里反复排练遇见景游该说什么：“学长，好巧啊，你也从这走……不对不对，太刻意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声吐槽，“姜知年，别犯蠢了！明明是他告诉你走南门的，装什么失忆啊！” 离南门越来越近，她正琢磨着新的开场白，忽然顿住：“学长，好巧，正好碰……哎，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她盯着保安亭墙上靠着的身影，心里犯嘀咕——看身高像是个男生，可……为什么穿的是初中校服？ 姜知年慢慢走近，才看清男生穿的是初中夏季短袖，手里提着书包，嘴里还叼着什么，时不时抬腕看手表，又朝校门口望一眼。 “景航？你怎么在这儿？”姜知年带着几分不确定，朝男生走过去。 男生站直身子，低头瞥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靠回墙上，语气吊儿郎当：“还能干嘛？等人呗。”说着把嘴里的棒棒糖从一边拨到另一边。 “等谁啊？”姜知年追问。 “我哥。”景航吐出两个字，声音淡淡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航……” 第8章 糖水 听到声音，姜知年惊喜地回头：“学长，好巧。” 景游看清她的脸，弯了弯唇角：“一起回去吧。”他步履缓慢，却没停步朝两人走近。姜知年见状赶紧上前想扶他——知道他腿脚还没完全好，可景游摆了摆手，笑着示意不用。 景航早料到哥哥会拒绝，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神色淡淡地看他们寒暄。等景游走近，才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晚了这么久，哥？” 景游的神色似有一刹的僵硬，但很快又软下来，温柔得像刚才的停顿只是错觉：“班上有点事耽搁了，走吧小航。”说罢还回头招呼姜知年一起。 “他们原来是兄弟啊……也是，听名字就该想到。”姜知年暗自琢磨，可转念又觉得不对——两人性格差得也太远了，实在难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景游本想把两人相互介绍，得知他们早就认识，倒觉得新鲜，笑着说：“看来不会尴尬了，你们都认识……”他目光扫过斜前方，忽然顿住，指着不远处的书店：“我去买几本书，抱歉啊小航，让你等这么久，你们先走吧。”说完朝两人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 姜知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文书店”的招牌亮着，店里却冷冷清清。店主贴心地把最火爆的书摆到门口显眼处，依旧没什么生意。偌大的门店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大多是挑教辅书的学生，其中一个扎低马尾的高三女生格外显眼——她身形纤瘦，怀里却抱着三四本厚重的书，正朝收银台走。 “走吧。”景航在身后出声，话音落就迈开了步子。 “不等你哥吗？那没几个人，他应该很快就选好的。”姜知年忙追上去，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她其实是想让景航留下，和自己一起等——这样才显得不刻意。 可景航只停下脚步，没要过来的意思。他微微抬眼朝书店看了会儿，瞥见里面熟悉的身影，又转头看向姜知年：“我哥不是说了让我们先走？他想让我们等，会提前说的。所以姜知年，他没说，就是不想让我们等，现在听懂了吗？”他盯着姜知年，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虚，仿佛那漆黑的眸子早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景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语气添了点烦躁：“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姜知年纠结了几秒，还是小跑着追上他。好不容易跟上来，她气喘吁吁地抱怨：“你走那么快干嘛，家里有宝藏等着挖啊！” 景航放慢脚步，看了她一眼：“走这么慢还怪我。”顿了顿，又答她刚才的话：“我不能着急回家写作业、看书吗？没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 姜知年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不好意思地道歉，又好奇追问：“你们开学第一天就有作业啊？槐荫附中这么卷吗？” 景航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姜知年识趣地闭了嘴，正想着接下来要和他一路沉默走到小区，却听见他忽然开口：“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我自己买的课外练习。”他脚步没停，声音也不算大，轻得像怕被人听见似的。 姜知年听完又有了新问题，可看景航没什么交流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正纠结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哑巴了？” 行吧，跟他交流还不如不交流。姜知年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这么着急，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先回去？” 问完却没听见回应，只有他呼吸乱了一两秒——短得像只是风吹过。她忍不住偏头看他，夜色太黑，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哥下晚自习的时间，跟我差一个小时。”他顿了顿，很快又开口：“所以初一刚开始，我的确是先走的，那时候奶奶会来接我。后来，就等我哥一起走了。” “为什么改了？” “我奶奶去世了。”他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妈要上班，我爸就让我等我哥一起走。” 姜知年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沉默地陪着他——以景航的性格，比起嘴上的安慰，他大概更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路边有个卖糖水的老奶奶，姜知年眼睛一亮，扯了扯景航的校服袖子：“那边有糖水卖，我们去买一杯吧！”说完就拉着他往摊位走。 “奶奶，这糖水怎么卖呀？” “六块钱一份，想要什么小料跟奶奶说。” “奶奶，我要……”姜知年转头问景航：“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景航随意扫了眼摊位：“桃胶、珍珠。” 姜知年转回头，认真跟老奶奶说：“那不要桃胶和珍珠，其他小料都加，谢谢奶奶。” 等了一会儿，摊主把做好的糖水递给姜知年。她从书包夹层里拿出钱付了账，刚转身，就看见景航已经迈开腿要走。 姜知年赶紧追上去，把一杯糖水递到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景航脚步顿住。 “喏，给你的。你哥说过你喜欢吃甜的。” 可景航没接。他盯着那杯糖水看了□□秒，最后把头扭开：“太多了，被你加得跟八宝粥似的，我吃不完。” “这哪多啊？大家都这么加的！你一个正长个儿的小孩，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吃不了？” 话刚说完，姜知年就见景航的脸色“晴转阴”——又不知道哪惹到这位祖宗了。她无奈地叹口气，走回摊位要了个空杯子和勺子，把糖水倒了一半过去，再递给他其中一杯。 “我要你另一只手上那个。” “为什么啊！这杯小料才更多！” “天生不爱吃小料不行？”景航说完，直接拿过另一杯，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甜味在口腔里散开，慢慢浸到心里去…… “走快点，照你这速度，到十点我都回不了家写作业。”他停下脚步，回头催促。 姜知年撇撇嘴，小声嘀咕：“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嘴上抱怨着，还是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 “景航，你哥喜欢吃什么啊？” “青蛙，猪头。” “……” “那你哥喜欢喝什么？” “枸杞泡奶茶。” “……” “那他放假喜欢干什么？” “睡懒觉。”景航又舀了一勺糖水放进嘴里，嚼着小料含糊补充：“他一般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姜知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手上这杯糖水倒你书包里，让你写不成作业！”话说到最后带了点咬牙切齿，手里的糖水已经举到了景航书包上方。 景航听出来她说到做到，只好妥协：“那你再问一遍吧。” “你哥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我哥就喜欢吃什么。” “那喜欢喝什么？放假干什么？” 景航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答案同上。” 姜知年感觉自己要气疯了：“啊啊啊？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干什么啊？” “那你问啊，长嘴不就是用来问的？”景航小声嘀咕。 姜知年只能劝自己冷静——常言道，要想搞定一个人，得先搞定他的弟弟。 “那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放假干什么？”她妥协道。 “我喜欢……” …… 最后，姜知年总算从景航嘴里问出了景游的爱好，虽然顺便听了些一开始根本不想知道的“废话”。 回到家，姜知年拿出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一笔一划写得工整： 景游喜欢吃清蒸鱼和小炒菜，喜欢喝茶水，放假喜欢泡在图书馆或者房间里复习功课。 “图书馆……周末景游一般会在市图书馆复习、写卷子，那我也可以……去那里一起好好学习。”姜知年想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带着这份甜甜的憧憬，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 另一边，景游目标明确地朝书店走，可腿脚还没完全好，速度其实算不上快。 书店里，单媛媛把怀里的书抵在收银台上，腾出一只手翻钱包，准备付账。 “一共125块，小姑娘。”店主报了价。 单媛媛指尖一顿——翻遍钱包，所有钱加起来还差十块。昨天中午借给张桥买饮料的画面突然冒出来，她脸上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板，这本我先不要了，过几天再来买。” “还差多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单媛媛递书的手顿了顿，却还是硬着头皮把书推了回去。 店主拿着那本教辅书，看看眼前的女孩，又看看门口的男孩——女孩低着头，一副倔强不肯回头的样子；男孩站在原地，也别扭地不肯再往前一步。他在学校周边卖书这么多年，见过的学生不少，这样的场景一看就知道——大概率是在吵架。 “还差十块，小伙子。”店主最终还是朝景游说了。 景游从口袋里摸出十元纸币，刚要递给店主，又顿了顿，看向单媛媛：“需要吗？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收回来。” 店主看见单媛媛轻轻摇了摇头，刚要到手的十块又被景游收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替两人着急，刚想劝劝单媛媛，却见女孩已经抱着剩下的书跟他说了“再见”，转身走出了书店。景游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单媛媛，我们需要谈谈。”景游在她身后尽力追赶，语气里藏不住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