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灯吹灭》 第1章 停电的夜 第一章停电的夜 我坐在直播间,耳机里一片安静。城市忽然停电,连应急灯也慢了半拍才亮起来。手机和录音笔同时黑屏,像两只突然死去的鱼。 “顾眠,你先出来,别碰设备。”同事在走廊喊。 我摘下耳机,沿着安全出口的绿光走到楼下。风从街角拐过来,带着雨的味道。便利店门口排起队,大家举着手机,像举着一堆小小的熄灭的灯。 “你也在等充电?”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头,看到一个穿黑T恤的人,肩上挎着医院的工牌,眼睛里有熬夜留下的疲惫。 “我需要录一段声音,”我说,“停电了,设备都死了。” 他“嗯”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支银色的录音笔,递给我:“借你。” “那你呢?” “我只是回个电话。”他扬了扬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个名字,随后又熄灭。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像是把那句话也塞了回去。 我接过来,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我走到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风从街道尽头吹过来,吹动我发梢。我打开录音,对着夜色说:“这里是FM97.7,我是顾眠。如果你现在还醒着,不妨和我一起,等灯再亮起来。” 我说得很慢,像在试探这座城市的耐心。录音笔上的红点一闪一闪,像一只安静的心跳。 男人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没看我,也没看任何人。他只是抬头,看向被风吹动的行道树。风把树叶吹得像一层层涌动的浪。 “你是电台的?”他忽然问。 “嗯。”我笑了笑,“你呢?” “医院的。”他说,“急诊科。” “辛苦。”我说。这两个字从我口中出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它有多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他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也笑了笑,没说什么。我们都知道,有些辛苦不需要被描述。 队伍移动得很慢。有人抱怨,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只是沉默。沉默像一层薄薄的膜,盖在每个人的嘴上。 “你刚刚说要回电话。”我提醒他。 他掏出手机,屏幕又黑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等有电再说。” “很重要?” “不算重要。”他顿了顿,“只是一个会被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挤到后面的电话。” 我点点头。我们的生活里充满了这样的电话,它们在口袋里震了一下,然后就被风带走了。 风越来越大。便利店门口的小电视忽然闪了一下,又黑了。人群里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随后又归于沉默。 我把录音笔递给他:“谢谢你。我录了一点,等有电再导出来。” “不急。”他接过,又塞回我手里,“你先拿着用。我明天夜班,到时候再拿。” “那你怎么联系我?”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便签,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他写字很稳,像他的人。 “陆野。”他说,“陆地的陆,野外的野。” “顾眠。”我也写下自己的名字,“顾盼的顾,睡眠的眠。” 他看了看我的名字,笑了一下:“那你今天可能要失眠了。” “也许吧。”我说,“不过电台的人,习惯和夜晚做朋友。” 他“嗯”了一声,像是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我们并肩站着,等灯再亮起来。风从街角吹来,吹动便利店里的风铃,叮当作响。有人在电话里低声说“我等你”,有人说“你先睡”,还有人什么也不说,只让呼吸在话筒里轻轻起伏。 我忽然觉得,这座城市的夜晚其实很吵,但所有的声音都像被风揉过一遍,变得柔软。 灯,终于在一个没有预告的瞬间亮了。便利店像一艘突然醒来的船,灯光从每一扇窗里溢出去,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手机开始震动,短信一条条弹出来,像一群迟到的鸟。 “我该回去了。”我说。 “我也是。”他把录音笔重新塞到我手里,“明天夜班,十点以后来取。” “好。”我点头,“那……晚安。” “晚安。”他说。 我们各自转身。我走了两步,又回头。他也刚好回头。风从我们之间穿过,把我刚想说的话带走了一半。 “谢谢你的录音笔。”我说。 “谢谢你的声音。”他说。 我们都笑了笑,像是在一个不需要解释的默契里,互相点了头。 回到电台,直播间里一片忙乱。我把录音笔放在桌上,红灯还在闪。我忽然意识到,我忘了问他,他要回的那个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停了一会儿,又被涌进来的工作淹没。我把刚刚在街角录下的那段声音导入电脑,戴上耳机听了一遍。风在里面,人的呼吸在里面,风铃也在里面。还有一个很轻的声音,像一个人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把那段声音剪成一个短的开场,放进了今晚的节目。节目开始的时候,我对所有还醒着的人说:“晚安,愿你在风里,也能睡得安稳。” 下播的时候已经很晚。雨没有来,风却更冷了。我把录音笔放进包里,忽然觉得它很沉。那不是金属的重量,而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悄悄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想起陆野说的那句“明天夜班”。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像在确认一个约定。 回家的路上,城市重新亮起的灯把街道照得很清晰。我经过便利店,风铃还在响。我忽然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我把手伸进包里,摸到那支录音笔。它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一只还没睡的心跳。 我忽然很想知道,当他说“晚安”的时候,他是在对谁说。 我把这个问题藏在风里,让它在夜里慢慢飞。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窗外的风停了,阳光像迟到的客人,小心翼翼地从窗帘缝里探进来。 我把录音笔放在桌上,屏幕上的红点还在一闪一闪,提醒我昨晚的相遇不是梦。我翻看了一下,里面除了我录的节目开场,还有一个以日期命名的陌生文件。 我犹豫了一秒,戴上耳机点开。里面先是一段安静,然后是一个很低的男声,像怕吵醒谁似的:“测试,一、二、三……” 是陆野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他说“测试”的样子,像一个认真对待每一件小事的人。 我把录音关掉,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是顾眠,录音笔还你。今晚十点后,我去医院门口等你,可以吗?” 消息发出去,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它自动熄掉。我突然有点紧张,好像刚刚不是约人还东西,而是约了一场不知会走向哪里的冒险。 下午的工作像往常一样,琐碎而忙碌。临近傍晚,我收到了他的回复:“可以。如果我晚到,别等太久。” 末尾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我看着那行字,心里不知为何安定下来。他是一个会提前说“可能会晚到”的人,这让我觉得可靠。 晚上九点半,我从电台出来。风又起了,吹得人眼睛发酸。我裹紧外套,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医院门口永远是亮的。急诊大厅的灯像白昼,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夜里划出尖锐的线。我站在大门外的树下,手里拎着那支录音笔,像拎着一个小小的、会发光的秘密。 十点过五分,他从里面走出来。白大褂搭在手臂上,脸上带着刚下手术台的疲惫。他看到我,点了点头,像是和一个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打招呼。 “久等了。”他说。 “没有,我也刚到。”我把录音笔递给他,“谢谢你昨天借我。” 他接过,随意地笑了一下:“你昨晚的节目,我听了。” “哦?”我有点意外,“你不是说要回电话吗?” “回了。”他说,“后来又听了会儿电台。” “给谁回的?”我问完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私人,像一阵风,突然吹开别人没来得及关上的窗。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他说:“一个同事,她母亲病重。” 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风从医院的走廊里吹出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我们并肩站在门口,像两块安静的石头。 “要不要走走?”他忽然问,“我有二十分钟休息。” “好啊。”我说。 我们沿着医院旁边的小路慢慢走。路边有一家小面馆,灯很暖,面汤冒着热气。店主把门口的灯箱关掉了一半,说省电。 “你昨晚录的那段开场,很好。”他说,“有风的声音。” “是啊,”我笑,“风很大。” “我喜欢风。”他说,“它能把很多东西吹走。” “比如?” “比如……”他想了想,“比如不必要的念头,比如太重的情绪。” “那它也会把一些你不想失去的东西吹走。”我说。 他没有说话。我们走到面馆门口,店主朝我们招手,问要不要吃面。我们都摇头,继续往前走。 “你每天都这么晚吗?”我问。 “差不多。”他说,“急诊没有准点。” “那你什么时候睡觉?” “有空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比如现在。” 我也笑了。我们停在一盏路灯下。风从街角吹来,灯罩轻轻摇晃,灯光也跟着晃。 “你相信吗?”他看着那盏灯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这盏灯。” “为什么?” “因为总是有人需要你亮着。”他顿了顿,“可有时候,风太大,我也会被吹灭。”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门,被一阵风吹开了一条缝。 “那你需要一个灯罩。”我说。 他转过头,看着我:“比如?” “比如……”我想了想,“比如一个会在你被风吹灭的时候,重新把你点亮的人。” 他笑了,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光。那光很亮,但又很快被他自己按下去。 “很难。”他说,“我们这种工作,不允许有太脆弱的东西。” “可每个人都有。”我说,“脆弱不是错。” 他没有说话。风把我们之间的沉默吹得更长。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表:“我该回去了。” “好。”我说,“谢谢你陪我走路。” “谢谢你的灯罩。”他说。 我们往回走。走到医院门口,他停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你昨晚说,电台的人习惯和夜晚做朋友。” “嗯。”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看着我,“夜晚也有它自己的秘密。” “比如?” “比如……”他靠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比如有些人,只会在夜里说真话。” 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医院。风从他身后吹过来,吹动门口的帘子,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把门关上。 我站在门口,心里有一阵轻微的悸动。那句“只会在夜里说真话”,像一粒小小的石子,落在我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转身准备离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短信:“谢谢你的声音。晚安。” 我看着那八个字,笑了。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停,我回了一句:“晚安。愿你被温柔以待。”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风从医院的走廊里吹出来,吹过我的发梢。我忽然觉得,这座城市的夜,不再只是吵闹和孤独。它像一张巨大的、柔软的被子,盖在每一个还醒着的人身上。 我沿着原路往回走。经过那家小面馆,店主把最后一盏灯也关掉了。风从街角吹来,真的把那盏灯吹灭了。 黑暗并没有让人害怕,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安慰。我站在黑暗里,想起他说的话——“风能把很多东西吹走”。 也许吧。可它也会把一些东西吹到你面前。 比如,一个会在夜里说真话的人。 “……到时候再拿。”他的话没说完,急诊大厅的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陆医生!有外伤患者!” 陆野的脚步顿了一下,原本放松的肩线瞬间绷紧。他看向我,语速比刚才快了些:“我先过去,录音笔你一定收好,明天我找你拿。” “好,你快去。”我把录音笔往口袋里塞了塞,看着他转身跑向急诊楼的背影。白大褂的衣角被风掀起,像一片被吹得急促的云。 我站在原地没动,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急诊大厅的门后,才慢慢转身离开。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没让刚才心里那点莫名的热度降下来。 回到电台时,技术部已经抢修好了设备,同事冲我扬了扬手机:“顾眠,刚好多家医院反馈停电,你那段带风声的开场刚好能用上,听众留言都说有代入感。” 我走到调音台前坐下,摸出口袋里的银色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除了我傍晚录的那段话,后面还有几秒钟的空白,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叹息——是陆野的声音,大概是昨天借我之前测试时不小心录进去的。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我一下。我想起他说“会被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挤到后面的电话”,想起他提到同事母亲病重时的语气,忽然觉得,这个总把“没事”挂在嘴边的人,心里藏着不少没说出口的重量。 我把那段叹息剪掉,重新编辑了节目开场。直播时,我对着麦克风说:“今天城市停过一次电,我在街角借到一支录音笔,也听到了很多人的故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一盏灯,有时候会被风吹得晃一晃,但总有人会为你留着一盏暖光。” 下播已是凌晨一点。我背着包走出电台大楼,抬头看见天上有几颗零散的星星。我摸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没给陆野发消息——他说不定还在手术室里,不该被打扰。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想起陆野昨天在这里等充电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两盒热牛奶。走出店门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期待什么,又赶紧把那点期待压下去——不过是借了一支录音笔,何必想太多。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到了电台,把其中一盒牛奶放在抽屉里,想着等陆野来拿录音笔时给他。可直到中午,都没等到他的消息。我忍不住发了条短信:“今天方便来拿录音笔吗?”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回复:“抱歉,今早接了个连环车祸,要忙到晚上,能麻烦你明天带过来吗?还是在医院门口见。” “好,明天我下班就过去。”我回完消息,把抽屉里的牛奶拿出来,自己喝了。热牛奶滑过喉咙,却没暖到心里。 接下来的一天,我总忍不住看手机,生怕错过他的消息。直到傍晚下班,我把录音笔放进包里,又绕到那家便利店,买了盒新的热牛奶,才往医院走去。 这次我到得早,才七点多,医院门口的人还很多。我站在昨天那棵树下,手里握着热牛奶,看着急诊大厅进进出出的人,心里竟有些紧张。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看见陆野从里面走出来。他换了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看见我,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让你等很久了吧?刚忙完一阵。” “没有,我也刚到。”我把录音笔递给他,又把热牛奶塞过去,“看你总在忙,应该没顾上吃饭。” 他愣了一下,接过牛奶时手指碰到我的指尖,两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他低头笑了笑,把牛奶揣进白大褂口袋里:“谢谢,刚好有点饿。” 我们并肩站在医院门口,没说话,却没觉得尴尬。急诊大厅的灯透过玻璃照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风从旁边的小巷里吹过来,吹得路灯的光晃了晃。 “昨天的节目,我听了片段。”他忽然开口,“你说的‘有人为你留着暖光’,很戳人。” “只是随口说说。”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同事的母亲……还好吗?” “还在ICU,情况稳定了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天要回的电话,就是打给她的,想问问情况,结果停电了。” “那现在联系上了就好。”我说。 他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我看见锁屏壁纸是一片海——冬天的海,海面上结着一层薄冰,却有夕阳落在上面,暖得很特别。 “你喜欢海?”我忍不住问。 “嗯,以前和家人去过一次冬天的海。”他看着屏幕,眼神软了些,“后来忙得没机会再去,就存了张照片。” “冬天的海会不会很冷?” “风大,但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会把冰面照得像撒了金粉,很好看。”他说起海的时候,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和平时严肃的样子很不一样。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和他一起去看看冬天的海,好像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我赶紧转移话题:“那你赶紧去吃饭吧,牛奶要凉了。” “好。”他把录音笔放进包里,又看了我一眼,“今天谢谢你,不仅带了录音笔,还……” “举手之劳。”我打断他,怕他再说下去,自己又要胡思乱想。 他没再继续说,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忙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我笑了笑。 他转身走进医院,走了几步又回头,朝我挥了挥手。我也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 夜风又吹了起来,我摸了摸口袋,好像还能感受到刚才递牛奶时,指尖碰到的那点温度。我抬头看向医院的方向,急诊大厅的灯还亮着,像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我忽然想起陆野昨天说的话——“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这盏灯,总是有人需要你亮着。” 那时候我没来得及说,其实有些灯,不是为了被需要才亮,而是因为有人在等它亮。 就像现在,我好像也开始期待,下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了。 ——第一章完—— 第2章 台风夜的未寄信 第二章台风夜的未寄信 台风“山猫”逼近的消息,像雨点一样从清晨开始砸进生活。我接到临时任务,要做一档台风特别节目,重点连线市一院的急诊。总监把节目单拍在我桌上时,指尖在“市一院”三个字上顿了顿:“他们急诊主任说会安排骨干对接,你晚上多跟对方通通气,别出岔子。” 我捏着节目单的边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行字。昨天从医院回来后,那支银色录音笔的触感总在口袋里似有若无——好像还能想起递笔时,他指尖碰到我掌心的温度,还有他白大褂口袋里热牛奶的余温。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竟下意识以为是他的消息。 点开却是气象台的预警推送,红色的“暴雨”字样刺得人眼睛发紧。我刚把手机揣回口袋,屏幕又亮了,这次是陆野的名字。消息很短,只有五个字:“台风天别出门。” 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零三分,想来是他刚下夜班,趁着间隙发的。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键盘按了又删,最后只回了句:“你也注意安全,急诊今天肯定忙。”他没再回复,对话框停在我的消息上,像句没说完的叮嘱。 下午四点,雨势比预报里更猛。我背着录音设备出门时,小区门口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伞骨被风吹得弯成了弧形。原本想等雨小些再去医院踩点,可一想到晚上直播不能出错,还是咬着牙往公交站走。 市一院急诊门口的场景比我想象中更乱。救护车的鸣笛声混着风雨声,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在雨里跑,家属举着伞跟在后面,裤脚全湿了也顾不上。我刚想找个避雨的地方给对接人打电话,就看见急诊大厅的屋檐下,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弯腰帮老人调整轮椅。 是陆野。 他没系白大褂的扣子,里面深蓝色的T恤被雨水洇出一块深色,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平时总是紧绷的肩线,此刻因为弯腰的动作显得柔和了些。老人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伸手把轮椅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轮椅扶手时,袖口滑下来,那道浅褐色的疤痕露了出来——上次没来得及问,不知道是缝合的痕迹,还是旧伤。 “陆医生?”我举着伞走过去,伞沿下意识往他那边偏了偏,“你不是该休息吗?怎么还在这儿?” 他抬头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连线吗?” “提前来看看环境,怕直播时信号出问题。”我晃了晃肩上的设备包,“而且……总监说对接人是你?” “主任临时被调去支援住院部了,我替他。”他说着,伸手把我的伞沿往我这边推了推,“往里面站,雨都飘到你衣领里了。” 我往后退了半步,伞面刚好罩住我们两个人。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滴,在我们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急诊大厅里的喧嚣好像被这道水帘隔远了些,只剩下雨点砸在伞面的声音,还有他清浅的呼吸声。我盯着他白大褂上的水珠,忽然想起昨天他揣在口袋里的热牛奶,喉咙有点发紧。 “你鞋子都湿了。”他低头看了眼我的帆布鞋,转身就往急诊大厅跑,“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双拖鞋。” 没等我拒绝,他已经冲进了雨里。我站在原地,握着伞柄的手有点发烫。旁边分诊台的护士看见我,笑着递来一张纸巾:“陆医生人就是这样,总想着别人。昨天值了一整晚夜班,今天本来能休息,听说台风要来,一大早又赶过来了。” 我接过纸巾,刚想道谢,就看见陆野拿着一双蓝色拖鞋跑回来,鞋上还带着未拆封的包装袋。“护士站刚拿的新的,你先换上,别感冒了。”他蹲下来,帮我把拖鞋放在水洼边,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鞋尖,又立刻收了回去。 我蹲下来换鞋时,他举着伞一直罩在我头顶,雨水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谢谢。”我站起来时,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我赶紧移开视线,“那我……先去值班室等你?” “嗯,值班室在二楼楼梯口,门上贴着‘医护休息室’的牌子。”他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我,“里面有热水壶,你要是渴了就自己烧点水。” 我接过钥匙,指尖碰到他的掌心,还是像上次那样凉。“你也别太忙,记得喝口水。”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能说这种话的地步。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急诊大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医生!医生!有个孕妇被树枝砸到了!” 陆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把伞塞到我手里:“你先上去,我去看看。” “好,你小心点。”我看着他跑进去的背影,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一片被雨打湿的云。 我按照他说的,找到了值班室。房间不大,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堆着几本病历和一个印着医院logo的保温杯。我把设备放在桌上,刚想坐下,就看见桌角压着一张照片——是那张冬海的照片,比手机屏幕上看得更清楚。海面上的薄冰泛着光,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照片角落还藏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胡萝卜鼻子歪在一边,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雪人是你堆的?”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照片的边缘,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陆野,手里还拿着一条干毛巾:“刚从护士站借的,你擦擦头发,都湿了。”他走到桌前,看见我盯着照片,伸手把照片往我这边推了推,“我妈堆的,她说冬天的海太冷,得有个雪人陪着才热闹。” “阿姨……现在还好吗?”我想起上次他提到母亲时落寞的语气,小声问。 “还在ICU,情况比之前稳定些了。”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那天借你录音笔之前,本来想给她打个电话,结果刚拨号就停电了。” 我看着他低头喝水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原来他那天的叹息,是因为这个。“那……你现在能经常去看她吗?” “忙的时候就只能中午去看一眼。”他放下保温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她总说我太忙,让我别总惦记她,可我知道,她其实很想我多陪她一会儿。”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风吹得窗户嗡嗡响。我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忽然想抱抱他,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荒唐。“那……等阿姨好起来,你们可以再去看一次冬天的海。” 他抬头看我,眼睛亮了亮:“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急诊室的电话。他接起电话,语气立刻变得严肃:“好,我马上下来。”挂了电话,他站起来,对我笑了笑,“我先下去忙,晚上连线前我再上来找你。” “好,你去吧。”我看着他走出值班室,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和他一起,去看看那片有雪人的冬海,好像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赶紧摇了摇头,拿起设备开始调试。可指尖碰到录音笔的瞬间,还是想起了他递拖鞋时的样子,还有他提到母亲时,眼底的温柔。 晚上八点,连线正式开始。 我戴上耳机,陆野就坐在我对面。他说话条理清晰,尽量把专业术语讲得通俗易懂,还提醒大家台风天要注意的安全事项。 “今天我们会很忙,但我们会尽力。”他对着我的录音笔说。 就在我们准备结束连线时,医院突然停电了。 黑暗中,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刚刚弹出的未接来电——是陆野。 我回拨过去,却只有忙音。整个城市像被大雨吞没,连信号也一起带走了。 “我去看看。”我摸到那把他留给我的伞,跌跌撞撞地冲下楼。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远处亮着。我沿着墙摸索着往前走,耳边全是风雨声和人们的呼喊声。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动,跟我走。”是陆野的声音。 他把我拉到楼梯间,把手机的手电打开,微弱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怎么下来了?”他皱眉,“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值班室。” “我担心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手电的光微微晃动,照亮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等我忙完,我去找你,好吗?”他说。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电力在半小时后恢复了。我立刻给他打电话,却依旧无法接通。 我站在原地,望着急诊大厅的方向,第一次觉得,所谓“等”,原来是一件这么具体又这么煎熬的事。 而这仅仅是台风夜的开始…… 电力恢复后,我在值班室等到了凌晨两点,却始终没有等到陆野。 我决定再下去看看。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他从走廊尽头走来,满脸疲惫,白大褂上溅满了血点。 “你怎么还没睡?”他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 “我睡不着。”我把手里的热水递给他,“刚……刚想给你发消息,又怕打扰你。” 他接过水,笑了笑:“谢谢你,正好渴了。” 我们一起走到窗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雨。 “今天……谢谢你来。”他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工作才来的。” 我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正想开口,他却又接了下去:“你刚才说的那句‘我担心你’,我听到了。” 我张了张嘴,那些在黑暗里翻涌的话,此刻却像被风吹散了一样,只剩下一句:“你没事就好。” 他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 “我得回去了,还有病人在等我。”他把杯子递给我,“你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口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 “顾眠,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刚想回,屏幕却再次黑了下去——又停电了。 我愣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重新亮起。我立刻点开手机,那条消息还在,可他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信号断了。 我把想了一夜的话打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我也有话想对你说。等你忙完,我们能好好聊聊吗?” 按下发送键,我却看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消息发送失败。 第二天清晨,我在医院门口等到了他。 “昨晚……”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起来。 “你先说。”我给他做了个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而笃定:“昨晚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等台风过去,我们一起去看冬天的海,好吗?” 我愣住了,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告白,并不是在某个华丽的瞬间说出口的,而是在无数个普通的夜晚,一次次为对方亮起的那盏灯里,慢慢成形的。 ——第二章完—— 第3章 冬海的约定与未尽的话 第三章冬海的约定与未尽的话 台风过境后的城市,空气里还飘着潮湿的青草味。我坐在电台直播间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还停留在和陆野最后那句“好”的对话框,发送时间是清晨六点十七分,那时医院门口的晨光刚好漫过他的白大褂衣角。 导播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窗外的晴空发呆。“顾眠,昨天台风夜的连线反响特别好,听众留言都在夸你和陆医生的配合,总监让你再做一期后续,就叫‘台风后的温暖瞬间’。”她把一叠听众来信放在我桌上,其中一封信封上画着小小的雨伞,角落还写着“致顾眠和陆医生”。 我翻开那封信,字迹娟秀:“昨晚听你们连线,听到陆医生说‘会尽力’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陪生病的妈妈,突然就不害怕了。谢谢你们,让台风夜也有暖光。”指尖划过“暖光”两个字,我忽然想起第一章直播时说的话,那时还没料到,自己会在不久后,也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暖光。 节目结束后,我刚收拾好设备,手机就响了——是陆野。“忙完了吗?”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疲惫,却比昨天清亮了些,“我刚交完班,想请你吃个饭,算是……谢谢你昨天的牛奶和等待。”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好啊,不过我请你吧,上次借录音笔还没谢谢你。” 我们约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店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我到的时候,陆野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没穿白大褂,换了件浅灰色的卫衣,袖口挽到小臂,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楚。“等很久了吗?”我拉开椅子坐下时,他刚好把一杯热豆浆推到我面前,“刚在隔壁买的,还是热的。” “没有,我也刚到。”我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台风夜他递来的那杯热水。菜单递到面前时,他已经勾好了几个菜:“问过店员了,这几道是招牌,你看看有没有不吃的。”纸上画勾的菜里,有一道是清蒸鱼,和我上次在便利店随口提过“喜欢吃鲜”的口味刚好对上。 我抬头看他,他正低头翻着菜单,耳尖却悄悄泛红。“都可以,我不挑食。”我把菜单推回去,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疤痕上,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他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疤痕,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以前在急诊轮转的时候,抢救一个醉酒闹事的病人,被碎玻璃划到的。当时没觉得疼,后来缝针的时候才发现,疤痕还挺长。”语气说得轻松,可我能想象到当时的混乱——他总是这样,把危险和辛苦都藏在“没事”两个字后面。 菜上桌时,他先给我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剔掉刺:“小心点,别卡到喉咙。”我咬着鱼肉,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比鱼肉更暖。“对了,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想起他之前提到母亲在ICU,放下筷子轻声问。 提到母亲,他的眼神软了些,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比之前好多了,昨天已经能开口说话了,护士说她还问起我,有没有按时吃饭。”他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愧疚,“我这阵子太忙,总没时间好好陪她。” “阿姨会理解的,她知道你在救别人。”我想起听众信里的话,轻声安慰他。他抬头看我,目光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温柔,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顾眠,其实昨天在医院门口,我还有句话没说完。”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耳边只剩下窗外的鸟鸣声。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斟酌措辞:“我想说,台风夜你等我的时候,我其实……” “叮铃——”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他的话。屏幕上跳动着“ICU护士站”的名字,他脸色一变,立刻接起电话:“喂?我妈怎么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抓起外套,语气里满是歉意:“抱歉,我妈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得去医院。”我也跟着站起来,把他落在桌上的手机递给他:“别着急,路上小心,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感激:“好,谢谢你。” 我们并肩往医院跑,晨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看着他跑在前面的背影,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刚才他没说完的话,会不会和我想的一样?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医院门口的救护车鸣笛声打断,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悄悄藏进了心里。 我们冲进ICU走廊时,护士正站在门口等。“陆医生,阿姨刚才突然心率加快,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了,就是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护士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到里面的病人。 陆野点点头,脚步却没立刻挪进去,反而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歉意:“你在外面等我吧,这里面不方便久待。”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那里有椅子,你坐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好,你别着急,阿姨肯定能感受到你在。”我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卫衣领口,指尖碰到他的锁骨,两人都愣了一下。他喉结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转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ICU的门。 我走到休息区坐下,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偶尔传来。桌上放着几本旧杂志,我随手翻了翻,目光却总忍不住往ICU的方向飘。想起刚才在餐馆他没说完的话,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他当时想说什么?是和我一样,也在期待那趟冬海之行,还是有更直白的心意要讲? 不知等了多久,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闺蜜苏晓发来的消息:“台风夜的连线我听了!你和陆医生也太有默契了吧,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见见?”后面还跟着一个八卦的表情包。 我笑着回复:“只是工作伙伴,别瞎想。”手指却顿在屏幕上——如果真的只是工作伙伴,为什么会在他提到母亲时心疼,会在他被打断说话时失落,会在触碰他时心跳加速? “在跟谁聊天?”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陆野正站在不远处,眼底的疲惫淡了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妈刚才醒了,看见我就问是不是又没吃饭,还让我别欺负你。” “阿姨怎么会这么说?”我赶紧收起手机,脸颊有点发烫。他在我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我:“我跟她提过,台风夜是你一直在等我,还帮我带了热牛奶。” 糖纸是橘子味的,剥开时散发出淡淡的甜香。我放进嘴里,甜味慢慢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比糖更暖。“阿姨很关心你。”我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忍不住问,“刚才在餐馆,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口袋,耳尖又开始泛红。走廊的窗户刚好对着医院的花园,台风过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浅金色的光。“我想说,”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我,眼神认真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台风夜你在值班室等我的时候,我其实每次路过二楼,都会忍不住往值班室的方向看一眼,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又怕打扰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落在我心上。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有点紧张,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其实从借录音笔那天起,我就……” “陆医生!”护士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病历夹,“3床病人突然血压下降,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陆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站起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一丝没说完的遗憾:“抱歉,我又要失约了。” “你快去,别耽误病人。”我也跟着站起来,把手里的糖纸捏紧,“我在这里等你,这次我等你说完。”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点头,转身跟着护士往急诊室跑。看着他的背影,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刚才苏晓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或许,下次见面,我可以不用再回复“只是工作伙伴”了。 走廊里的阳光慢慢移动,我坐在椅子上,嘴里的橘子糖还剩最后一点甜味。想起他刚才认真的眼神,想起我们之间那些没说完的话,忽然觉得,等待好像也不是一件难熬的事。只要最后是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时,那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是顾眠小姐吗?我是陆野的妈妈,他现在在忙,让我跟你说一声,别等太久了,外面风大,早点回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握紧手机:“阿姨,您还好吗?我没关系,等陆医生忙完也可以。” “我好多了,谢谢你啊顾眠小姐,一直陪着小野。”陆妈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小野这孩子,心里有事总憋着,你多担待。他跟我提起过,想带你去看冬天的海,你们要是定了时间,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看看你们拍的照片。”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像被阳光填满了。原来,他不仅把我放在心上,还告诉了他的妈妈。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我抬头看见陆野正往这边走,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妈跟你打电话了?”他走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点紧张,“她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阿姨很温柔,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冬海。”我笑着站起来,“你忙完了?” “嗯,病人稳定了。”他点点头,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期待,“刚才没说完的话……你还想知道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点头:“想。”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我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是电台总监的电话,说有紧急新闻需要我立刻回去处理。 我接完电话,无奈地看着陆野:“抱歉,我得回电台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关系,工作重要。没说完的话,我们下次再说,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轻轻碰到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心跳加速。 “那我走了,你记得吃饭。”我往后退了一步,挥了挥手。 “好,我送你到门口。”他跟在我身后,走廊里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没说完的话,像种子一样,悄悄在心里发了芽。 走到医院门口时,他突然叫住我:“顾眠!” 我回头看他,他站在晨光里,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冬天的海,我们定在下周末吧?我查了天气,那天会是晴天。” 我用力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热:“好,下周末,不见不散。” 看着他站在医院门口的身影,我转身往公交站走。风里带着阳光的味道,口袋里的橘子糖纸还在,心里的那些没说完的话,好像也有了期待的方向。 从医院到电台的路上,我攥着手机的手心一直是热的。总监说的紧急新闻是台风过后的社区安置报道,我抱着设备跑社区、采访居民,忙到傍晚时,才发现陆野发来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是中午十二点:“我买了便当,你在电台吃得上热饭吗?” 第二条是下午两点:“社区采访注意安全,我查了那边有积水,别踩深的地方。” 第三条是半小时前:“忙完了吗?我在电台楼下的便利店等你,带了你喜欢的热豆浆。” 我盯着屏幕笑出声,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下跑。便利店的玻璃门推开时,一眼就看见靠窗边的位置——陆野穿着浅灰色卫衣,手里握着两杯豆浆,见我进来,立刻站起来,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冲散了大半。 “刚忙完?”他把热豆浆递过来,指尖碰到我的手时,特意顿了顿,“看你朋友圈发的社区照片,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好,就是跑了几个地方,有点饿。”我喝了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刚好压下一下午的疲惫。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三明治,是我常吃的火腿蛋口味:“早上路过便利店买的,一直放在保温杯里温着,你试试还热不热。” 我接过三明治,包装纸里还带着温度。咬下第一口时,忽然想起在医院走廊里,他没说完的话,还有陆妈妈电话里的期待。“下周末去看海,我们要提前准备什么吗?”我状似随意地问,其实是想把话题往那天没说完的话上引。 他眼睛亮了亮,放下豆浆开始认真规划:“我查了那片海在郊区,开车要两个小时,我们可以早点出发,赶在日出前到,冬天的海上日出特别好看。对了,那边风大,我给你带件厚外套,再准备点热饮,免得你冻着。”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路线规划到要带的东西,连我可能会晕车都想到了,要提前准备晕车药。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完的话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心意,早就藏在这些细碎的关心里。 “你好像很了解那边?”我咬着三明治问。 “嗯,以前跟我妈去过一次,那时候她还能走很久的路,我们在海边待了一整天,她还说以后要带全家人来。”他说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后来她身体不好,就没再去过,这次带你去,也算……替她看看。” “那我们多拍点照片,回来给阿姨看。”我笑着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对了,我可以带录音笔吗?想录点海浪的声音,说不定能做节目素材。”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可以,不过这次不用借,我家里还有一支,到时候给你用。”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顾眠,其实那天在餐馆,我没说完的话是……” “我知道。”我打断他,心跳得飞快,却还是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我也是。” 他愣住了,眼神里满是惊讶,随即又被狂喜取代。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笑容衬得格外温柔。“你……你知道什么?”他试探着问,声音有点发紧。 “我知道你想说,从借录音笔那天起,你就有点喜欢我了。”我低下头,脸颊发烫,却还是坚持说完,“其实我也是,从你在急诊门口给我递拖鞋,在台风夜把伞塞给我,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有点凉,却很有力,像是怕我跑掉一样。“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藏不住的期待。 我抬头看他,用力点点头:“算。”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却没让我们觉得冷。他握着我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像是在确认这一切不是梦。“下周末去看海,我一定让你看到最好看的日出。”他笑着说,眼底的光比窗外的夕阳还要亮。 我们在便利店坐了很久,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他说等陆妈妈好起来,要带我们一起去旅行;我说想做一期关于医生的节目,主角就是他。天色渐渐暗下来,他送我回家,走到楼下时,他突然叫住我。 “顾眠,”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支银色的录音笔,和上次借我的那支很像,“这个给你,以后不用借了,这支是你的。” 我接过录音笔,指尖碰到他的手。“谢谢。”我看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的样子,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起,像一片温柔的云。 “那我上去了。”我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走。 “顾眠!”他又叫住我,声音里带着笑意,“明天见。” “明天见。” 我跑上楼,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他还站在楼下,见我探头,朝我挥了挥手。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想起手里还握着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没有声音,却好像能听到海浪的声音,还有他温柔的话语。 躺在床上,我翻出手机,给苏晓发了条消息:“下次见面,带你见个人。” 她秒回:“是陆医生吧!我就知道!”后面跟着一串庆祝的表情包。 我笑着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夜空。下周末的冬海,日出,还有身边的他,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没说完的话,没实现的约定,好像都有了归宿。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慢慢靠近,彼此温暖,然后一起走向未来。 ——第三章完—— 第4章 海风里的第一句喜欢 第四章海风里的第一句喜欢 清晨的风像刚煮开的牛奶,带着薄荷和海盐的味道。我把银色录音笔握在掌心,金属的凉意从皮肤一路渗进心里。想到今天要和他去看冬天的海,心跳就像一只小鼓,被谁轻轻敲了两下。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他的名字。“楼下等你,豆浆还热。”短短几个字,把我从被窝里最后一点懒意也赶跑了。 跑下楼,灰色SUV的车灯在薄雾里亮着,像两只安静的眼睛。陆野靠在车旁,白围巾绕了两圈,半张脸都藏在里面。见我来,他把保温杯递上,又伸手替我把围巾拉高了一点:“海边风大,别逞强。” “你也是。”我抬头看他,“昨晚又没睡好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还好。”这个“还好”,我已经学会了,多半是“一点也不好”的意思。 车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钢琴曲在流动。他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给你的。”打开,是两枚银色的贝壳耳钉,小小的,像把海装在了耳边。 “冬天的海,应该配贝壳。”他说得认真,眼睛却有点紧张地看着我。 我笑着戴上,耳尖被金属碰到的那一刻,心里软了一下。“那我也有东西给你。”我从包里掏出一顶黑色针织帽,“你额前的碎发老是被风吹乱。” 他接过,乖乖戴上,帽檐压下了刘海,眼睛显得更大更亮。我忍不住笑出声,他也笑,问:“好看吗?” “好看。”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直白,脸颊有点烫。 车子驶出城区,天渐渐亮了。路边的风景从高楼变成了田野,再变成空旷的滩涂。风越来越大,海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像有人在空气里撒了一把盐。 “快到了。”他看了一眼导航,语气里带着期待。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小鼓又开始咚咚直跳。 停车时,天边刚露出一条细细的亮线。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冷得我缩了缩脖子。陆野把外套披在我肩上,又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别感冒。” 我们沿着海岸线走,他把我护在风小的那一侧。浪花拍在礁石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白。我打开录音笔,按下红色的按钮,海风立刻涌进了小小的机身。 “你在录?”他偏过头问。 “嗯。”我把录音笔举到他面前,“我想录下今天的风,以后做节目素材。” 他点点头,靠过来一点,声音压得很低:“那我小声一点,别抢了风的台词。” 我笑了,把录音笔转向海面。风把我的头发吹乱,他伸手替我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我耳尖,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谢谢。”我小声说。 “应该的。”他也小声。 我们就这么并肩站着,听风,听海,听彼此呼吸在风里变得平稳。天边的亮线越来越宽,颜色从冷蓝慢慢过渡到橘红,像有人在天空上慢慢铺开一张巨大的绒毯。 “等一下太阳出来,”他忽然开口,“我想跟你说句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录音笔差点没拿稳。“什么话?” 他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过来,和我一起握住了录音笔。“等风小一点。” 我点头,眼睛却忍不住望向他。他看着远方的海平面,侧脸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可思议。我忽然有一点说不清的不安——像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明明很小,却让人忍不住想裹紧衣服。 但那不安很快就被期待盖过了。我把手指收紧,和他一起,静静等那一句,被海风带来。 风稍微小了一点,天边的橘红也越来越亮。 我们并肩坐在礁石上,他把外套又往我身上拉了拉,自己只留了一小半。我把录音笔放在两人之间,红灯一闪一闪,像一颗小心脏。 太阳终于从海平面探出头来,金色的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柔和。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 “顾眠,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只听见海浪在远处一下一下地拍着岸。 他看着我,眼神笃定:“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像被风轻轻送过来,却重重地落在了我心上。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被风吹走了,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他见我点头,笑了,眼底像有星光。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变了。 “ICU护士站。” 他接起电话,声音一下变得很专业:“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我妈那边有点情况,我得赶回医院。” 我也立刻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他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还在录音的录音笔,轻声说:“我们下次把这句话说完。” 我们一路狂奔回车上,他把车开得很稳,却比来时快了不少。我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到了医院,他嘱咐我在外面等,自己匆匆进了ICU。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握着那支还在录音的录音笔,手心全是汗。 不知过了多久,ICU的门开了,他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让我松了一口气。 “稳定了。”他说,“刚才是虚惊一场。” 我也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太好了。” 他看着我,眼神又慢慢柔下来,像海边的风。他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声音压得很低。 “刚才那句,还没说完。”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顾眠,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海风,是因为……你就是你。”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看着他,轻轻地说:“我也是。” 他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在海边时那样自然。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是电台的紧急任务。 “我也得回单位了。”我无奈地说。 他点点头,站起身:“我送你。” 我们并肩走向电梯,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却像把所有话都说完了。 到了电梯口,他突然叫住我:“顾眠。” 我回头。 “等你忙完,我们再去把那句‘喜欢’,说完整,好不好?” 我用力点头:“好。”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见他靠在墙上,像刚打完一场仗。我的心里也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但很快又被一种坚定的期待覆盖了。 喜欢,已经说了。接下来,是要把它守住。 从医院到电台,我一路小跑。 刚把海边录的素材导进电脑,总监就把我叫进了会议室:“城郊高速连环车祸,需要做一档特别直播,你去现场。” 我立刻点头:“好。” 她又看了我一眼,皱眉道:“你脸色不太好,能撑住吗?” 我笑了笑:“能。” 出了门,我给陆野发了条消息:“我去城郊采访,结束再联系。” 他几乎秒回:“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跟我说。” 直播车一路颠簸。我在现场架好设备,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直播开始前,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想起海边他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直播很顺利,我把现场的情况一条条发回台里。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天色暗得很快。我正收拾设备,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顾眠吗?我是ICU的值班医生。陆野医生让我转告你,他今晚要留在医院观察,可能没空回消息。” 我愣了一下:“他……还好吗?” “他有点低血糖,我们已经处理了,别担心。” 挂了电话,我心里一沉。想起早上他说的“还好”,我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我给苏晓发消息:“借我你的车,我去医院一趟。” 到了医院,ICU外很安静。我远远看见陆野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白大褂搭在手臂上,眼睛闭着,眉心微微皱着。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他似乎察觉到了,睁开眼,冲我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我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他,“喝一点。” 他接过,喝了一口,脸色好看了些。“下午是虚惊一场,我妈稳定了。”他顿了顿,“对不起,今天让你失望了。” “没有。”我摇头,“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被好好照顾。” 他看着我,眼神柔下来,轻声说:“有你就够了。”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对了,你今天录的海风,能借我听一下吗?” 我把录音笔递给他。他戴上耳机,闭起眼睛,认真地听着。良久,他取下耳机,把录音笔还给我,声音很轻:“我想把它留着,在很累的时候听一听。” “那我再给你录很多,不同季节的风,不同城市的海。”我脱口而出。 他笑了:“好。” 夜更深了。他送我到电梯口。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 回到家,我把录音笔放在枕边,海浪声在黑暗里起伏。我给他发了条消息:“等你有空,我们把那句‘喜欢’说完整。” 过了很久,他才回复:“好。” 我盯着屏幕,不知为什么,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医院。陆妈妈的精神好了很多,见到我,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别老熬夜。小野啊,要按时吃饭。” 我点头:“阿姨放心,我会监督他。” 陆野在一旁装出一副被“告状”的样子,冲我挤了挤眼睛。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常,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中午,我回电台交差。总监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个信封:“你的体检报告,医生说你有点心律不齐,建议休息。” 我愣了一下,把报告塞进包里,没打算告诉陆野。 晚上,他发来消息:“今天忙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把那句‘喜欢’说完整。” 我看着屏幕,笑着回:“好。” 可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台里的紧急电话:“突发新闻,需要你马上到岗。” 我盯着那行字,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我给陆野回:“临时有任务,改天?” 他很快回:“好,注意安全。” 我看着这三个字,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但我还是拿起外套,冲向门口。 门外的风很冷,我裹紧了围巾。楼道的灯忽明忽暗,像在眨眼。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只是工作,很快就好。” 可我不知道,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在你以为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悄悄按下一个转折键。 我出门的那一刻,放在桌上的录音笔忽然亮了一下,像是在提醒我:有些话,今天不说,可能就没有明天了。 —— 第四章完—— 第5章 突发新闻与体检报告 第五章突发新闻与体检报告 傍晚的风有点冷,我站在电台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陆野发条消息,告诉他我又被临时叫回台里。 就在这时,总监的电话打了进来:“顾眠,突发新闻,城郊化工厂起火,你马上随直播车出发。” 我愣了一下,立刻答应:“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给陆野发了条简短的消息:“临时任务,去城郊,晚点联系。” 他很快回了:“注意安全,有危险就撤,别逞强。” 我看着屏幕笑了笑,心里一暖,把那支银色录音笔塞进口袋,转身冲进了夜色。 直播车一路疾驰。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像被风拉成了一条条线。我把录音笔拿出来,按下了录音键,想把这紧张的氛围也记录下来。 “顾眠,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同事关切地问。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包里那份还没来得及看的体检报告。 “等这次忙完,一定要去复查。”同事叮嘱道。 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当回事。工作要紧,其他的,等有空再说吧。 直播车到达现场时,火光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刺鼻的气味让人难以呼吸,消防队员正在紧张地灭火。 “顾眠,准备连线。”导播在耳机里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各位听众,这里是FM97.7特别报道,我是顾眠。我们现在在城郊化工厂火灾现场……” 就在我专注报道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条件反射地摸出来,是陆野发来的:“别靠太近,注意风向。” 我抬头看了一眼风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顾眠,撤到上风口!”消防队长突然大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事一把拉了回去。 “轰——” 一声巨响,热浪扑面而来,我的耳朵瞬间失聪,眼前一片空白。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耳边是同事焦急的呼喊声。 “顾眠!你没事吧?” 我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血。我下意识摸向口袋,录音笔还在,红色的录制灯还在一闪一闪。 “别睡!坚持住!”同事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努力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跑来。 是陆野。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手,声音里满是焦急:“顾眠,别怕,我在。” 我想笑,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救护车马上到。”他脱下白大褂盖在我身上,手忙脚乱地检查我的伤势,“别动,你会没事的。”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安心。我想说“我没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微弱的:“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他眼眶红了,“你坚持住,我们还没把那句‘喜欢’说完呢。” 我想点头,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疲惫却平稳:“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陆野这才松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问:“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可能今晚,也可能明天。”医生顿了顿,“对了,她口袋里有一份体检报告,你最好看一下。” 报告上的结果像一记闷棍,让陆野整个人僵住了——顾眠的身体状况,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怎么不告诉我……”他喃喃自语,眼眶再次红了。 夜深了,陆野守在病床边,轻轻握住顾眠的手。 “你这个傻瓜,”他苦笑,“你把所有危险都自己扛,把所有难过都藏起来。” 他从她口袋里拿出那支银色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先是嘈杂的现场声,然后是顾眠冷静而专业的报道。 “……这里是FM97.7特别报道,我是顾眠。我们现在在城郊化工厂火灾现场……” 陆野听着,眼前又浮现出她在火光中从容报道的样子。 突然,录音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一段漫长的空白。就在他以为录音结束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陆野……如果你听到这个……我想说……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陆野的心猛地一颤,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被单上。 他俯下身,在顾眠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也是,顾眠。我喜欢你,很久了。” 就在这时,顾眠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睫毛也轻轻颤了颤。 她要醒了吗? 顾眠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眠!”陆野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终于醒了。” 顾眠的声音很虚弱:“我……还活着?” “当然,”陆野笑了笑,眼眶却红了,“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顾眠下意识道歉。 “又说对不起,”陆野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不许一个人扛。” 顾眠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的体检报告。 “你看到了?”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陆野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顾眠看着他,眼眶也湿了:“好。” 这时,同事和领导也来看望她。总监让她安心休养,等身体好了再回去工作。 等人都走后,顾眠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支银色录音笔。 “这个,救了我。”她把录音笔递给陆野,“还有……我在里面说了一些话。” 陆野笑了笑:“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顾眠的脸红了。 “嗯,”陆野认真地看着她,“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顾眠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出院那天,陆野推着轮椅,带顾眠来到电台的屋顶。 夕阳下,城市的灯火一点点亮起。 “顾眠,”陆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我们先把身体照顾好。等你完全康复,我们再去看更大的世界,好吗?” 顾眠看着他,用力点头:“好。” 她把录音笔放在两人之间,按下了播放键。 风从城市的尽头吹来,带着新的希望。 ——第五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灵感爆发创作的一篇文ovo马上开学了TvT 所以先断更。。 我会在休息时间继续码字的!之后大概一周三更( ̄y▽ ̄)~*捂嘴偷笑 谢谢读者的喜欢~ 第6章 康复期的暖光 第六章康复期的暖光 清晨的阳光像一条温柔的纱,从窗帘缝里轻轻铺到床沿。顾眠醒来时,窗外的麻雀正叽叽喳喳,像在催她把今天过得比昨天好一点。 床头柜上,保温杯冒着淡淡的白气,旁边是叠得方方正正的薄毯。陆野端着托盘进来,家居服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瘦却有力的手腕。 “醒了?”他声音压得很轻,“医生说今天可以喝点小米粥,我加了南瓜。” 顾眠撑着坐起来,他赶紧把靠枕拍松,垫在她背后。她这才发现,靠枕套换成了新的,浅灰色,边缘绣着一行极细的英文字母,像他一贯的低调。 “你今天不上班?”她记得他这周排班很满。 “跟同事调了。”他把托盘放下,拿出药盒,把白色药片和温水递到她手边,“先吃药,再吃饭。” 顾眠乖乖照做。药片滑过喉咙时,她瞥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医院的系统提醒。她心里一紧:“其实你不用特意陪我,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陆野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送到她唇边,“但我想。”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温度从那一点轻轻散开。顾眠脸一热,低头去看被子上的花纹,装作认真研究的样子。 “笑什么?”她听见他低低的笑,忍不住抬头瞪他。 “没什么。”他把勺子递得更稳了些,“就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在火场上硬撑的时候可爱多了。” “我那时候也很可爱。”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嗯,很勇敢。”他顺着她的话,眼神却认真起来,“但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愿意被照顾。” 顾眠被这句“愿意被照顾”说得心里一软。她张了张嘴,还是接过了他喂来的粥。小米的软糯和南瓜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像把这几天的焦灼都安抚下去了。 吃到一半,门铃响了。陆野去开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牛皮纸袋,是电台同事托人转送来的。 “你的笔记本,还有——”他顿了顿,从袋底摸出一支银色的笔,“你的录音笔。” 顾眠眼睛一亮,那是她的“老朋友”。她下意识就去拿,陆野却把笔举高了些,挑了挑眉:“想拿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仰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点着急。 陆野俯身,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耳际:“等你好利索了,我们再录一次。不录新闻,录你——再跟我说一遍那天在录音笔里说的话。” 顾眠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她想起昏迷前那句没说完的“喜欢”,心跳像被谁轻轻敲了一下。 “你、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他点头,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而且,我也有话要录给你。” “那……等我好了再说。”她小声应着,伸出手,“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陆野把录音笔放到她掌心,手指在她手背上停了一瞬,像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把粥碗收走,去厨房收拾。 顾眠握着那支笔,冰凉的金属外壳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按了按播放键,里面先是嘈杂的风声和远远的呼喊,接着是她自己冷静的现场报道声。她皱了皱眉,又按了停止。 她不想再听那场火,至少现在不想。她把录音笔放回枕头下,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野收拾好回来,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舒服?” “没有。”她摇头,“就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好不了,怕以后还会遇到危险,怕……”她顿了顿,“怕你会担心。” 陆野安静地听完,才慢慢开口:“我会担心,这是事实。但‘担心’不等于‘阻止’。你喜欢你的工作,我尊重。我能做的,是把你照顾好,让你在做喜欢的事时,少一点风险,多一点底气。” 他说得很认真,像在给病人解释一个复杂的手术方案,把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 “我知道。”顾眠点点头,“可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他笑了笑,“你是我想花时间的人。” 这句话像一束小光,从她心里某个角落亮起来。她偏过头去看窗外,阳光把树叶的影子投在窗台上,摇摇晃晃。 “顾眠,”他忽然叫她的名字,“我们把身体先养好。复查、治疗、康复,一步一步来。工作那边,我帮你去跟你们领导谈,先请一段时间的长假。” “不用你去,我自己可以。”她本能地拒绝。 “我知道你可以。”他看着她,“但你也可以让我帮你。” 顾眠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午后,阳光更暖了。陆野把床摇高了一点,让她靠得更舒服。他又拿出一本薄薄的书,是她之前在书店翻过但没买的散文集。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惊讶地问。 “路过书店,看到你书签还夹在里面。”他笑,“就替你买了。” “我什么时候把书签落在书店了?”她努力回想。 “你上次采访结束,去书店躲雨那次。”他说得轻描淡写,“你看书的时候,很安静。” 顾眠忽然觉得,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被他这样不动声色地记着,是件很奇妙的事。 他开始读,声音不急不缓。她听着听着,眼皮就沉了下去。迷迷糊糊间,她感觉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又把录音笔轻轻放到了床头柜最安全的角落。 她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光从缝隙里斜斜地落进来,在地上铺成一条细长的路。 “醒了?”陆野从阳台进来,手里拿着一小盆刚换好土的多肉,“我给它换了个新家,看它能不能长得好一点。” “你还会种花?”她有点意外。 “不会。”他坦然承认,“学着照顾点什么,失败了也没关系。” 顾眠笑了,笑意慢慢从眼睛里溢出来。她忽然想到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录音笔,递给他:“那你先帮我保管。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再一起录。” “好。”他接过笔,郑重其事地放进自己的口袋,“我等你。” 傍晚时分,顾眠的同事兼好友林乔提着水果和一束小雏菊来了。 “顾大记者,你终于醒了!”林乔把花插进花瓶,夸张地叹气,“我还以为你要把医院当成新家了。” “你少贫嘴。”顾眠笑骂,“工作怎么样?” “大家都惦记你。”林乔坐到床边,“领导说让你安心养伤,等你回去,我们再一起做那个深度专题。哦对了,你那支录音笔,大家都以为丢了,没想到还在。” “谢谢你们。”顾眠真诚地说。 “别谢我,谢这位。”林乔朝陆野努努嘴,“你昏迷那两天,他眼睛都没合过。” 陆野咳了一声,装作没听见,去厨房给她们倒了水。 “他不错。”林乔压低声音,“顾眠,你看人的眼光,终于准了一次。” “你什么意思?”顾眠瞪她。 “没什么意思。”林乔坏笑,“就是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 顾眠的脸又红了。她轻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岔开:“对了,我想请个长假,等复查结果出来再说。” “我帮你去跟领导说。”林乔拍拍胸脯,“你安心养身体。” 送走林乔,屋里又安静下来。夜色像一层薄薄的墨,轻轻铺在窗上。 陆野收拾好东西,坐到床边,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顾眠,”他低声说,“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等你复查结果出来,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去看海。你喜欢海风,我喜欢看你在风里笑。到时候,我们把录音笔带上,录下第一句‘你好,未来’。” 顾眠看着他,眼里有光。她点了点头:“好。” 他笑了,像把一颗小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涟漪一圈圈荡开。 夜深了,窗外的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顾眠把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握着她,像握住了一个确定的明天。 复查这天,阳光正好。陆野推着轮椅,顾眠披着薄外套,靠在软软的靠枕上。 “你真的不用推,我可以走。”她小声抗议。 “医生说今天先少走路。”陆野认真地说,“听话。” 顾眠撇撇嘴,目光却被他掌心的薄茧吸引。那是救人留下的痕迹,让她觉得安心。 检查室里,医生翻看片子,表情专业而平静:“恢复得不错,比预期好。接下来我们做个肺功能测试,再决定复健方案。” 顾眠点点头,胸口却莫名一紧。陆野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像在说:我在。 测试结束,医生给出了建议:“先别回去上班,至少再休息一个月。复健要循序渐进,先从呼吸训练开始,再逐步增加活动量。” “我能自己来吗?”顾眠问。 “可以,但最好有人陪。”医生看向陆野,“家属要做好监督。” “我会。”陆野回答得很干脆。 走出医院,顾眠沉默不语。陆野察觉到她的低落,提议去公园走走。 在长椅上,她终于开口:“我怕自己会落后,怕选题被人做了,怕……” “怕被世界丢下?”陆野接过她的话,“我也怕,但我怕的是你把自己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热爱的东西不会跑掉。等你准备好了,它会在原地等你。” 顾眠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好,我听你的。” 回到家,陆野把复健计划写在白板上:呼吸训练、轻量步行、上肢训练,一样样安排得井井有条。 “今天先从呼吸开始。”他把手机计时器打开,“跟着我一起做。” 顾眠跟着节奏吸气、呼气,很快就有点喘。 “很好,休息一下。”陆野递来水,“我们不急,慢慢来。” 下午,顾眠给领导打电话,申请一个月的长假。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先养身体。”领导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你的选题我会留着。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把它做好。” 挂了电话,顾眠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陆野看着她,心里也踏实了。他把一个小盒子放到她手里,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只可爱的小鲸鱼。 “复健启动礼。”他眨眨眼,“你负责游,我负责护航。” 顾眠笑了,眼眶却有些湿润。她把项链戴上,轻声说:“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认真复健。” 夕阳下,他们一起看向窗外。顾眠的心里,像被暖光照亮了一块新的地方。 复查很顺利,领导也很通情达理,顾眠终于可以安心复健了。 复健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眠和陆野把白板上的计划一项项打勾,像在给生活按下“恢复正常”的按钮。 某个午后,林乔提着咖啡和资料来访,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领导说,等你回来,我们的深度专题还等着你带队。” 顾眠有些迟疑:“我还能行吗?” 林乔坚定地说:“你当然行。你只要负责发光,我们负责把光传出去。” 陆野在一旁默默点头,顾眠握紧了他的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出发去看海的那天,阳光明媚。海风带着盐味,吹散了顾眠心中最后的不安。 他们沿着海边慢慢走,顾眠的呼吸逐渐平稳。陆野把她的录音笔递过来:“准备好了吗?我们来录那句‘你好,未来’。” 她按下录音键,声音坚定而明亮:“你好,未来。我准备好了。” 陆野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欢迎回来。” 海浪拍岸,仿佛也在为他们鼓掌。 回到城里,顾眠开始回到熟悉的生活:复健、练稿、和团队开会。她把录音笔放在桌上,像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晚上,她打开录音笔,里面是她和陆野在海边的笑声,还有那句郑重的“你好,未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灯火点点。她知道,生活不会因为她害怕就变得容易,但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和重新出发的勇气。 ——第六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ovo放假啦~先小更4000字晚上还有哦 嘻嘻(???`?) 第7章 回到风里 第七章回到风里 复健的最后一周,窗外的梧桐叶子被风一吹,像在鼓掌。顾眠站在阳台,慢慢把呼吸拉长,胸口的刺痛已经变成了偶尔的发痒,像春天的草芽在土里试探。 “今天最后一组。”陆野拿着秒表,认真得像个教练,“三、二、一——开始。” 顾眠跟着节奏吸气、呼气。她的指尖渐渐有了热意,心里也亮了一点。 “很好。”他收起秒表,递给她一杯温水,“明天我们去医院做最后评估。” “然后呢?”她接过水,眼睛里藏着一点期待。 “然后,”他看着她,“你就可以回到风里了。” 第二天,医生看完报告,笑容温和:“恢复得不错,可以逐步恢复工作。记住,循序渐进,别逞强。” “谢谢医生。”顾眠起身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线,她终于把自己交还给自己。 走出医院,阳光落在她肩上。陆野把轮椅推到她面前,故作严肃:“请顾小姐上车,我们去庆祝。” “我可以走。”她笑着摆手。 “那就走。”他把轮椅折好,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他们没有去热闹的餐厅,而是在河边找了一家安静的小馆子。陆野点了她爱吃的清蒸鲈鱼和清炒时蔬,还特意叮嘱少油少盐。 “我真的好了很多。”顾眠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他给她夹了一筷子鱼,“但我还想多照顾你一会儿。” 顾眠心里一暖,轻声说:“那你也多让我照顾你一会儿。” 饭后,他们沿着河堤散步。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一点潮气。顾眠忽然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陆野:“等我正式回去,你会不会……又开始担心?” “会。”他坦诚,“但我会把担心变成行动。你出任务,我就把家里的灯留着,把粥温着,把自己照顾好,等你回来。” “那我们约法三章。”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不逞强;第二,我每天报平安;第三,你也要按时吃饭睡觉,不能因为我乱了作息。” “成交。”他笑了,“再加一条:不管多晚,回家都要抱一下。” “那是奖励,不是条款。”她笑着说。 “那我每天都要拿奖励。”他把她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晚上回到家,顾眠打开电脑,久违的文档界面弹出来。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一会儿,打下第一行字:你好,我回来了。 她想了想,又删掉,换成了一个更专业的标题。她知道,真正的回归,不是宣言,而是把每一个字都写好。 夜深了,陆野在客厅收拾,她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灯光把他的侧脸切得很柔和,像她记忆里最温暖的一块石头。 “陆野。”她叫他。 “嗯?” “谢谢你把我从风里接回来,又把我放回风里。” 他走过来,轻轻抱住她:“不是放回,是陪你一起走进风里。” 窗外,风过树梢,沙沙作响。顾眠闭上眼,听见自己心里的那面小旗,被风重新扬起。 顾眠提前半小时站在了电视台大楼前,浅灰色的职业装衬得她气色清亮,手里攥着微热的工牌,指腹反复摩挲着“新闻中心·顾眠”这几个字。楼前的香樟树长得正盛,风一吹,细碎的光影落在她肩头,和三年前她第一次来报到时的光景渐渐重叠,只是此刻她的心跳里多了几分踏实的雀跃。 “顾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惊讶。 顾眠回头,看见穿着马甲、扛着摄像机的林舟站在不远处,镜头还挂在肩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林舟是她以前搭档过的摄像,两人一起跑过不少突发新闻,从火灾现场到暴雨中的救援一线,总并肩在最前面。 “林舟。”顾眠笑着挥手,声音里藏不住的暖意。 林舟几步冲过来,上下打量她半天,挠了挠头,语气又激动又拘谨:“你可算回来了!之前听说你复健,我们都想去看你,陆野说让你安心休养,不让打扰。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今天正式归队。”顾眠晃了晃手里的工牌,眼底亮着光。 “太好了!”林舟一拍大腿,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断。 “林舟!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下午的采访要迟到了!” 两人看过去,只见苏晓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来,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晓是新闻中心的编辑,以前总跟顾眠搭档改稿子,性子利落,是出了名的“笔杆子”。 “晓姐,你看谁来了!”林舟侧身让开位置。 苏晓抬眼,视线落在顾眠身上时,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文件差点滑落。她愣了两秒,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顾眠的手,眼眶瞬间红了:“眠眠?你真的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顾眠被她握得有些紧,却觉得格外亲切。 “可算回来了!”苏晓吸了吸鼻子,又赶紧收敛情绪,拍了拍她的胳膊,“快进去,主任肯定高兴坏了。对了,你这次回来还是做深度报道吗?我们部门最近刚好接了个民生项目,正缺你这样的好手。” “我先去跟主任报到,具体安排听主任的。”顾眠跟着苏晓往大楼里走,沿途不少同事都投来好奇又熟悉的目光,有人试探着打招呼,她都一一笑着回应。 新闻中心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格子间里摆满了文件和电脑,打印机嗡嗡作响,记者们要么对着电脑敲稿子,要么拿着话筒跟人沟通采访细节,一派忙碌又鲜活的景象。顾眠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归属感越来越强——这才是她熟悉的地方,是她愿意为之全力以赴的战场。 “主任在办公室,我带你过去。”苏晓把她领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推开门,张主任正对着电脑改稿子,抬头看见顾眠时,手里的鼠标顿了顿,随即露出笑容:“顾眠?欢迎归队!医生那边确认没问题了吧?” “确认了,主任,我可以正常工作。”顾眠站直身体,语气认真。 张主任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这几年辛苦你了,也多亏了陆野一直陪着你。”他顿了顿,拿出一份文件夹,“咱们中心最近在做一个关于老旧小区改造的深度报道,涉及居民安置、配套设施完善这些问题,老百姓很关注,但目前进展有点慢,主要是采访时遇到些阻力,不少老住户不配合,还有施工方那边也藏着点问题。” 顾眠接过文件夹,快速翻了几页,里面是已经整理好的前期资料,包括小区位置、居民户数、改造规划初稿,还有几篇未完成的采访纪要。她皱了皱眉:“是西关的那个纺织厂小区吗?我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像拖了快半年了。” “就是那儿。”张主任叹了口气,“之前派了两个年轻记者去,没拿下,要么是问不出关键信息,要么是被对方绕着走。你以前做过不少民生类的深度报道,经验足,这个任务交给你怎么样?要是觉得吃力,也可以跟林舟搭档,他跑现场很稳。” “我没问题,就跟林舟搭档吧。”顾眠合上文件夹,眼里透着笃定。她知道这个报道不好做,但越是这样关乎民生的事,越需要有人把真相挖出来,让问题得到解决。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林舟已经把摄像机和采访本准备好了,凑过来问:“怎么样?主任给你派什么任务了?” “西关纺织厂小区改造的报道,咱们俩搭档。”顾眠晃了晃文件夹,“下午先去小区那边看看,跟居民聊一聊。” “行!我早就想去那儿看看了,之前听说有住户说施工偷工减料,就是没拿到证据。”林舟干劲十足,把摄像机往肩上一扛,“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等一下。”顾眠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我习惯用这个,有时候现场太吵,摄像机收音不准。对了,你有没有联系过小区里的居委会?先跟他们对接一下,或许能帮我们联系上愿意开口的住户。” “早联系过了,居委会李主任说下午在小区等着咱们。”林舟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都安排好了。” 两人驱车赶到纺织厂小区时,正是下午两点多,太阳有点烈。小区大门破旧不堪,门口堆着几堆建筑垃圾,里面的几栋老楼外墙已经拆了一半,裸露着斑驳的砖墙,不少住户正搬着东西往临时安置房走,脸上满是疲惫和不耐烦。 “顾记者,林记者,可算来了。”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中年女人快步走过来,正是居委会的李主任。她脸上带着愁容,“这小区改造的事,真是快把我们愁死了,每天都有住户来闹,要么说安置费没给够,要么说施工影响生活,还有人说看到施工队把不合格的水泥往楼里运。” “李主任,我们先去小区里看看,再找几户住户聊聊可以吗?”顾眠问。 “可以可以,我带你们去。”李主任领着他们往里走,沿途不断有住户投来打量的目光,还有人小声议论着。 走到3号楼楼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坐在石阶上抽烟,看着拆到一半的楼叹气。李主任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老大爷抬头看了看顾眠和林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大爷,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了解下小区改造的事。”顾眠蹲在老大爷面前,语气温和,“您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对这次改造怎么看?” “住了快四十年了,这楼是以前纺织厂分的,结实着呢。”老大爷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眉头皱得很紧,“本来听说改造是好事,能装电梯,修下水道,我们都高兴。可你看现在,拆了一半停停下下,说是资金不到位,可我们听说上面拨了不少钱啊!还有那安置费,说好的一个月两千,只给了第一个月的,后面就没影了,我们老两口租房子都快租不起了。” 顾眠拿着笔快速记录着,时不时点头:“那您有没有见过施工队偷工减料?或者跟施工方、开发商沟通过这些问题吗?” “怎么没见过?上次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一袋袋标号不够的水泥往楼里搬,我上去说,还被他们赶出来了。”老大爷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找过开发商,人家根本不见我们,打电话也没人接,找街道办,就说让等消息,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林舟举着摄像机,把老大爷的话和表情都录了下来。这时,旁边又围过来几个住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可不是嘛!我家孙子在这儿住,施工的时候灰尘特别大,孩子总咳嗽,找施工队要防尘措施,他们理都不理!” “还有那临时安置房,离这儿老远,交通不方便,我每天买菜都要走半小时,太折腾了!” “听说开发商跟施工方是亲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顾眠耐心地听着,把大家说的重点都记下来,还留下了几个住户的联系方式,承诺会尽快跟进,有消息就告诉他们。 离开小区时,太阳已经西斜。林舟把摄像机放在车上,挠了挠头:“看来这事儿比我们想的还复杂,不只是住户不配合,是真的有问题。接下来咱们得找施工方和开发商问问情况了。” “嗯。”顾眠靠在副驾驶上,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我刚才看了资料,开发商是鼎盛集团,老板叫王鼎盛,以前也做过几个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口碑不怎么样。施工方是鼎盛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资质一般。” “鼎盛集团?我知道,老板后台好像挺硬的,之前有记者想去采访,都被挡回来了。”林舟皱起眉,“咱们直接找上门,估计也见不到人。” 顾眠沉思了一会儿:“先打他们公开的客服电话,表明身份,要求采访。如果他们拒绝,就去他们公司楼下等,总能等到机会。另外,我得联系下以前认识的一个建筑行业的朋友,问问关于水泥标号和施工标准的事,确认一下住户说的偷工减料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好主意!”林舟发动车子,“那咱们先去鼎盛集团楼下看看?顺便试试打他们的电话。” “行。”顾眠拿出手机,找到鼎盛集团的客服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一个不耐烦的女声传来:“喂,鼎盛集团,有事快说。” “您好,我是市电视台新闻中心的记者顾眠,想就西关纺织厂小区改造的问题,采访贵公司的负责人,请问方便预约吗?” 对方一听“记者”两个字,语气更差了:“采访?我们老板没空,你们别来添乱。小区改造的事都是按规定来的,有问题找居委会或者街道办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被拒了吧?”林舟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顾眠收起手机,笑了笑:“意料之中。先去他们公司楼下蹲点,说不定能碰到负责人。” 鼎盛集团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气派十足。两人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里等着。顾眠拿出手机给那个建筑行业的朋友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问能不能帮忙鉴定一下施工材料的问题,对方很快回复说可以,让她有需要随时联系。 等到傍晚六点多,写字楼里的人陆续下班,顾眠眼睛一亮,指着门口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那是不是王鼎盛?我见过他的照片。” 林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拿出手机对比了一下之前找的资料:“对,就是他!快,咱们下去。” 两人快步走下车,拦住正要上车的王鼎盛。王鼎盛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看到林舟手里的摄像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王总您好,我们是市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了解下西关纺织厂小区改造的问题,有住户反映施工偷工减料、安置费拖欠……”顾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鼎盛的保镖拦住了。 “滚开,我们老板没空!”保镖推了林舟一把,林舟踉跄了一下,摄像机差点掉在地上。 “王总,这件事关乎几百户居民的切身利益,您不能回避!”顾眠往前一步,语气坚定,“如果真的没问题,为什么不能跟我们说说清楚?要是真的存在违规操作,迟早会被曝光的!” 王鼎盛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西装:“我看你们是没事找事,再纠缠不休,我就叫保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林舟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气得骂了一句:“什么人啊!太嚣张了!” 顾眠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气,他越这样,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咱们先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采访资料,明天再想办法。对了,你刚才录到他的画面了吗?” “录到了,虽然没采访到,但他那态度也能说明点问题。”林舟点了点头,“行,先回去,我把素材导出来。” 回到电视台时,办公室里已经没多少人了。顾眠和林舟坐在电脑前,把今天的采访录音、视频素材都整理好,又把笔记里的重点标出来,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采访计划。 “我觉得明天可以去施工队的工地看看,说不定能拿到偷工减料的证据。”林舟指着电脑上的小区地图,“工地后门那边好像没什么人看守,咱们可以从那边进去,偷偷拍点素材。” “有点危险,施工工地不安全,而且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赶出来。”顾眠皱了皱眉,“不过这也是个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找质检部门的人帮忙了,让他们去工地检查材料,出具报告。” “找质检部门估计要走流程,太慢了,住户们等不起。”林舟说,“要不咱们明天先去工地试试?我以前跑工地采访,也偷偷进去过,有经验。” 顾眠想了想,点了点头:“好,但一定要小心,不能暴露身份,也注意安全。明天早上七点,咱们在工地后门集合。” “没问题!”林舟干劲十足。 顾眠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陆野打来的。 “忙完了吗?我在电视台楼下等你。”陆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和又清晰。 “快好了,马上下来。”顾眠挂了电话,跟林舟打了个招呼,就拎着包往楼下跑。 走出大楼,就看到陆野靠在车旁等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顾眠心里一暖,快步走过去。 “今天第一天,累不累?”陆野接过她手里的包,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有点累,但很开心。”顾眠坐在副驾驶上,脸上带着笑意,“我跟林舟去了纺织厂小区,采访了几个住户,发现小区改造的问题挺多的,还有开发商那边态度特别差,根本不配合采访。” 陆野发动车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别太累了,注意身体,要是遇到麻烦就跟我说。” “知道啦。”顾眠笑了笑,把今天的采访经历跟他说了一遍,“明天我还要跟林舟去工地,想偷偷拍点素材。” 陆野的眉头微微皱起:“工地危险,要不别去了,换个别的办法。” “没事,林舟有经验,我们会小心的。”顾眠拉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就去一次,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找质检部门帮忙。” 陆野拗不过她,只好点头:“那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明天早上送你过去,在工地附近等着,有情况我能及时赶到。” “不用啦,你还要上班呢。”顾眠说。 “我请假了。”陆野看着她,眼神认真,“你第一次出任务,我得陪着你。” 顾眠心里一暖,没再拒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嘴角一直扬着。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在她身后陪着她,这就够了。 回到家,陆野给她温了粥,又切了点水果。顾眠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粥,一边还在想明天的采访计划,嘴里念念有词:“工地后门的位置,要带个小型的隐形摄像机,还要穿方便行动的衣服……” 陆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无奈又好笑:“先吃饭,工作的事明天再想。医生说了,不能太累,不然容易出事。” “哦,知道了。”顾眠乖乖地低下头,大口喝着粥。 睡前,顾眠打开电脑,把今天整理的资料又看了一遍,在采访本上写下明天要注意的事项。陆野走过来,把她的电脑合上:“别忙了,该睡觉了。明天才有精神去工地。” 顾眠顺从地关掉电脑,躺到床上。陆野躺在她身边,轻轻抱住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能不能成功,你都已经很棒了。” “我想把这个报道做好,让那些老住户能早点住上安稳的房子。”顾眠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 “会的。”陆野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陪着你。” 顾眠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站在纺织厂小区里,看着改造后的楼房崭新明亮,老住户们笑着搬进去,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温暖又耀眼。 第二天一早,陆野把顾眠送到工地后门,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隐形摄像机:“这个是我托朋友弄的,比普通摄像机小,不容易被发现。要是遇到危险,就按这个红色的按钮,我能收到信号。” “你想得也太周到了。”顾眠接过摄像机,别在衣领上,“那我进去了,你在这儿等着我。” “小心点。”陆野帮她理了理衣服,眼神里满是叮嘱。 天刚蒙蒙亮,顾眠就醒了。陆野已经在厨房忙碌,锅里的粥冒着热气,案板上摆着她爱吃的小菜。 “醒了?先洗漱,早餐马上好。”陆野回头笑了笑,眼底带着未散的困倦——他显然比她起得更早。 顾眠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其实你不用特意请假的,昨天都说了很安全。” “关键节点,我得在。”陆野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去吧,林舟应该快到楼下了。” 果然,等顾眠收拾好出门,林舟已经扛着摄像机在车旁等候,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干劲:“顾眠,一切准备就绪!摄像机、录音笔都充满电了,还带了备用储存卡。” 陆野把车钥匙递给顾眠:“我开另一辆车跟在你们后面,工地人多眼杂,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顾眠点头上车,和林舟一起往纺织厂小区赶。 抵达工地时,质检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候,街道办的王主任也来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凝重。顾眠注意到,工地门口多了几个陌生的壮汉,眼神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显然是鼎盛集□□来的。 “顾记者,林记者,咱们快进去吧。”李主任带着住户代表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住户们联名签字的诉求书,“大家都等着看结果呢。” 一行人刚走进工地,就看到工头带着几个工人拦了上来,身后还站着昨天见过的王鼎盛的保镖:“你们凭什么进来检查?没有我们老板的同意,谁也不能动工地的东西!” “我们是市质检中心的,接到投诉后依法对施工材料进行检测,这是执法证件。”质检部门的张组长拿出证件亮了亮,语气严肃,“请配合,否则我们将联系执法部门强制执行。” 工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了半天,还是让开了路。王鼎盛始终没出现,只派了个助理跟在旁边,全程一言不发,却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 顾眠和林舟紧随其后,摄像机全程对准材料堆放区和施工墙面。质检人员先是抽检了现场的水泥袋,又用专业仪器检测了已经浇筑的墙体强度,每一个步骤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里的水泥确实是C20,不符合承重墙加固标准。”张组长拿起一袋抽检的水泥,对着众人说,“而且墙体强度检测数值偏低,明显是材料不合格导致的,后续需要出具详细的检测报告,明确整改要求。” 林舟立刻把镜头对准水泥袋上的标号和检测仪器的数值,顾眠则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着关键信息。住户们围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纷纷议论起来,脸上满是气愤。 “我就说他们偷工减料!现在证据确凿了!” “必须让鼎盛集团赔钱!还要重新按标准施工!” 就在这时,王鼎盛的助理突然开口:“这只是你们单方面的检测,我们不认可。我们会找第三方机构重新检测,在结果出来前,工地不能停工。” “你这是强词夺理!”张大爷往前一步,激动地说,“我们还有之前偷偷留的水泥样本,也检测出不合格了,难道也是假的?” 顾眠适时拿出之前的检测报告:“这份是我们昨天送样的检测结果,和今天现场抽检的结论一致,都能证明施工材料不达标。另外,我们还有住户的证词和现场录像,这些都是证据。” 助理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给王鼎盛发消息。 质检人员继续在工地检查,陆续发现了钢筋直径不达标、防水材料不合格等问题,一一做了标记和记录。顾眠趁机采访了张组长:“张组长,请问这些不合格材料会对楼房安全造成什么影响?整改需要多长时间?” “短期可能出现墙体开裂,长期来看会严重影响楼房承重,存在安全隐患。”张组长严肃地说,“我们会在三天内出具完整报告,要求施工方立即停工整改,更换所有不合格材料,重新进行加固施工,整改完成后需再次检测,合格才能继续。” 采访结束时,已经是中午。顾眠和林舟把所有素材整理好,跟住户们承诺会尽快制作报道,督促整改和安置费发放。住户们连连道谢,张大爷更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顾记者,真是多亏了你,我们终于能盼到安心日子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眠笑了笑,“后续有任何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离开工地时,陆野的车就停在路边。他看到顾眠,立刻下车打开车门:“累坏了吧?先去吃饭,我订了你爱吃的餐厅。” “好。”顾眠坐上车,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下午回到电视台,顾眠和林舟马不停蹄地开始剪辑素材、撰写报道稿。苏晓主动过来帮忙,帮他们梳理逻辑、核对数据,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也纷纷伸出援手,有的帮忙找鼎盛集团的过往违规记录,有的联系后期制作团队加急处理。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热心。”顾眠看着忙碌的同事们,心里暖暖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帮过大家不少忙啊。”苏晓一边改稿子一边说,“还记得上次我跟进食品违规的报道,被商家威胁,是你陪着我去取证,帮我挡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回来了,大家自然要支持你。” 顾眠笑了笑,低头继续写稿子。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办公桌上,把稿件上的字迹染成了金色,她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坚定——这不仅是一篇报道,更是对住户们的承诺,对新闻初心的坚守。 晚上八点,报道初稿和剪辑素材终于完成。顾眠把成品交给张主任审核,张主任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很好,证据充分,逻辑清晰,明天一早就安排在晚间新闻首播。我已经跟台里领导汇报了,领导也同意了,说这是关乎民生的好报道,必须及时播出。” “谢谢主任!”顾眠和林舟异口同声地说。 走出主任办公室,陆野的电话刚好打来:“忙完了吗?我在楼下等你,带了你爱吃的草莓。” “马上下来!”顾眠挂了电话,和同事们道别后,拎着包快步往楼下跑。 看到陆野的瞬间,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陆野递给她一盒草莓,又接过她手里的包:“报道没问题了?” “嗯,明天晚上首播。”顾眠咬了一口草莓,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等报道播了,鼎盛集团应该就没办法抵赖了,住户们也能早点解决问题。” “辛苦你了。”陆野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已经做到最好了。” 第二天晚上,顾眠和陆野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新闻播出。当屏幕上出现纺织厂小区的画面,住户们的诉求、不合格的材料、质检人员的检测过程一一呈现时,顾眠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报道播出后没多久,顾眠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有住户打来电话道谢,说已经接到街道办的通知,鼎盛集团答应明天就发放拖欠的安置费;有同行发来消息,说报道做得扎实,要向她学习;还有市住建局的工作人员联系她,说会介入监督整改工程,确保施工标准。 第三天一早,鼎盛集团发布声明,承认施工材料存在问题,愿意承担全部整改费用,补发所有安置费,并公开向住户道歉。王鼎盛也主动联系电视台,要求接受采访,公开整改方案。 顾眠和林舟去采访王鼎盛时,他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语气诚恳:“是我们心存侥幸,忽视了施工质量和住户利益,以后一定会严格遵守规定,绝不再犯。目前已经联系了正规材料供应商,三天内完成不合格材料的更换,半个月内完成初步整改。” 采访结束后,林舟兴奋地说:“顾眠,咱们成功了!这个报道真的帮到大家了!” 顾眠看着窗外,阳光正好,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她想起复健时陆野说的“回到风里”,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所谓回到风里,不仅是回到热爱的岗位,更是回到初心所在的地方,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和照亮别人。 一周后,纺织厂小区的整改工程正式启动。顾眠和林舟再次来到小区,看到工人们正有序地更换材料,住户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张大爷拉着她,指着新运来的水泥袋:“顾记者,你看,这次都是C30的,合格的!” 顾眠笑着点头,拿出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幕。林舟在旁边说:“咱们再做一个后续报道,记录整改的过程,让大家看到结果。” “好。”顾眠应着,镜头对准远处正在施工的楼房,阳光洒在楼体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傍晚,陆野来接她。车子驶离小区时,顾眠回头望去,夕阳下的工地一派井然,远处的香樟树随风摇曳,像在为这迟来的正义鼓掌。 “在想什么?”陆野侧头看她。 “在想,我真的回到风里了。”顾眠笑着说,眼底亮着光。 陆野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不,是我们一起,走在风里。” 车子驶向前方,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秋天的清爽。顾眠靠在陆野肩上,心里满是安稳和雀跃。她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他,有热爱的事业,有坚守的初心,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她的故事,在风里重新开始,也将在风里,续写更多温暖与力量。 ——第七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1w字~这可是我整理了三天的。明天要上学TvT 断更3~5天左右。( ° x °)等我有空再发布。修文ing... 第8章 旧案的痕迹 第八章旧案的痕迹 纺织厂小区整改报道播出后,顾眠在台里的名气又响了几分。不少同事见了她都要夸一句“还是你厉害”,张主任更是把她叫到办公室,递来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眠眠,这是三年前没结的一个旧案,当时你出事,这案子就搁置了。”张主任语气凝重,“是关于城郊矿场的安全事故,当时报道说只是意外坍塌,但最近有知情人匿名给台里寄了封信,说事故另有隐情,可能涉及违规开采和瞒报伤亡人数。” 顾眠接过档案袋,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心里莫名一沉。她记得这个矿场——鼎盛集团旗下的兴旺矿场,三年前那场“意外”,新闻里只提了轻伤两人,可档案袋里的初步调查记录显示,当时有工人反映“井下还有人没出来”。 “知情人没说具体信息吗?”顾眠翻开档案,里面全是泛黄的笔录和模糊的现场照片,照片里的矿洞口堆满碎石,警戒线在风中耷拉着。 “就一封匿名信,说矿场长期超量开采,安全设备早就老化了,事故后老板王鼎盛花钱压了下来,连遇难工人的家属都被封口了。”张主任叹了口气,“这案子当年敏感,现在知情人敢站出来,说不定是有了新证据。你经验足,这事儿交给你,还是和林舟搭档,注意安全,鼎盛集团刚栽了跟头,肯定会防着咱们。” “我知道了主任。”顾眠把档案袋收好,指尖微微发紧。她没想到会再和鼎盛集团打交道,更没想到是这样一桩牵扯人命的旧案。 回到工位,林舟凑了过来,看到档案袋上“兴旺矿场”四个字,脸色也严肃起来:“这不是三年前那起矿难吗?当时都说结案了,怎么又翻出来了?” “有知情人举报,说不是意外,是瞒报。”顾眠把匿名信递给她,“咱们得先从当年的遇难者家属入手,还有当年的施工记录、安全检查报告,这些都得找出来。” 林舟接过信,快速扫了一遍:“我记得当年矿场附近有个村子,叫兴旺村,不少村民都在矿上打工。要不咱们先去村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知情人。” “好,但得低调。”顾眠点头,“鼎盛集团肯定盯着呢,咱们别开车台里的采访车,我开自己的车去。另外,你去查一下当年矿难后的伤亡公示,还有遇难工人的名单,越详细越好。” 两人分工行动,林舟去档案室查名单,顾眠则给陆野发了条消息,说要去城郊村子采访,可能晚点回来。陆野很快回复:“注意安全,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下午两点,两人收拾好采访本、录音笔和微型摄像机,开车往兴旺村赶。城郊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车子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村口的石碑。 村子很安静,路边的土房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墙角晒太阳,看到陌生的车子,都投来警惕的目光。顾眠把车停在村口,和林舟步行往里走。 “大爷,您好,我们是来打听点事的,请问您知道三年前兴旺矿场的事故吗?”顾眠走到一个抽烟的老大爷面前,语气温和地问。 老大爷脸色骤变,立刻站起身往屋里走,摆着手说:“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 两人又接连问了几个村民,要么摇头躲开,要么干脆闭门不见。林舟皱着眉:“看来王鼎盛当年封口做得很彻底,村民们都怕他。” “越这样越说明有问题。”顾眠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卖部,门口摆着几张桌子,几个中年男人正坐着喝酒聊天,“咱们去那边试试。” 走到小卖部前,顾眠买了两瓶水,顺势坐在旁边的空桌旁,假装和林舟闲聊:“听说这边以前有个矿场,生意挺好的,怎么现在没人提了?”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抬了抬眼,瞥了她们一眼,没说话。另一个瘦高个却叹了口气:“再好有什么用?出了事就废了,还害了好几条人命。” “不是说就轻伤两人吗?”顾眠装作惊讶,悄悄按下录音笔。 瘦高个刚要说话,络腮胡狠狠踹了他一脚,低声呵斥:“别乱说话!不想活了?” 瘦高个脸色一白,端起酒杯闷头喝了一口,再也不敢吭声。顾眠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怕被报复,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们是来这边采风的,听说村里有户人家以前在矿上当工头,您知道是谁家吗?” 她是从档案里看到的,当年矿场的工头叫老周,事故后就辞了职,回村待着了。络腮胡迟疑了一下,指了指村尾的一栋红砖房:“最里面那户,不过老周那人现在不爱见外人,你们别去碰壁。” “谢谢啊。”顾眠谢过他,和林舟朝着村尾走去。 红砖房的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咳嗽声。顾眠轻轻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院子里劈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正是档案里的老周。 “请问是周师傅吗?”顾眠轻声问。 老周猛地抬头,看到她们,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眼神警惕:“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 “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了解下三年前兴旺矿场的事故。”顾眠往前走了一步,“有知情人说,当时的事故不是意外,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你们走!”老周突然激动起来,捡起斧头就往她们面前挥了挥,“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林舟赶紧挡在顾眠身前,小声说:“周师傅,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知道真相,那些遇难工人的家属也该得到一个说法啊。” “说法?”老周突然红了眼眶,手里的斧头无力地垂了下来,“有什么说法?钱都拿了,嘴都封了,说了也没用,还会连累家人。” 顾眠看出他心里的挣扎,放缓语气:“周师傅,我们知道您有顾虑,但如果真的是瞒报,王鼎盛就该受到惩罚。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在纺织厂小区偷工减料的证据,这次肯定会查到底。只要您愿意作证,我们会保护您和家人的安全。” 老周沉默了很久,蹲在地上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事儿压在我心里三年了,再不说我要憋死了。” 他站起身,把两人让进屋里。屋里很简陋,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和孩子笑得很开心。老周指着照片,声音沙哑:“我老婆孩子,三年前被人撞了,虽然没生命危险,但腿断了,医生说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没明说,但我知道是王鼎盛干的,就因为我当时想把井下还有人的事说出去。” 顾眠和林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老周接着说:“矿场早就有问题了,王鼎盛为了多赚钱,逼着我们超量开采,安全通道都被堵了一半,通风设备也坏了好几个月,没人修。出事那天,我正在井上调度,突然就听到轰隆一声,井下的人往上跑,说塌了。当时我点了名,少了五个人,可王鼎盛来了之后,说只能报轻伤两人,还让我们把尸体偷偷运走,埋在山后面。” “您有证据吗?比如当时的点名册、或者运尸体的记录?”顾眠快速记录着,手心都冒了汗。 “点名册我偷偷藏起来了,就在床底下的箱子里。”老周走到床边,拖出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本子,“还有这个,是当时运尸体的司机的联系方式,他也是被逼的,心里一直不安,说不定愿意作证。” 顾眠接过点名册和纸条,翻开本子,上面的字迹潦草,最后一页清清楚楚写着五个名字,旁边画着叉,标注着“未救出”。她拿出摄像机,把点名册拍了下来,又把纸条收好。 “谢谢您,周师傅,有了这些,我们就能继续查下去了。”顾眠真诚地说,“您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您的信息,不会让您和家人受到伤害。” 老周摆了摆手:“我也不求别的,就想让那五个兄弟能瞑目,让王鼎盛受到该有的惩罚。对了,那些遇难工人的家属,大多被王鼎盛安排到了他旗下的工厂上班,每个月给点钱,逼着签了保密协议,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 “我们会的。”顾眠点点头,和林舟起身告辞。 走出老周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林舟拿着摄像机,激动地说:“顾眠,有了点名册和司机的联系方式,这案子就有突破口了!咱们明天就联系那个司机,再去找到遇难工人的家属。” “嗯,但得小心。”顾眠看着手里的纸条,“王鼎盛要是知道老周给了我们证据,肯定会报复他。我得跟陆野说一声,让他帮忙找几个人,悄悄保护老周的安全。” 她拿出手机给陆野打电话,陆野很快接了:“忙完了?我已经在往城郊的路上了。” “还没,我们在兴旺村拿到了矿难的关键证据,但担心证人被报复,你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保护措施?”顾眠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放心,我马上联系朋友过去。”陆野的语气严肃起来,“你们别在村里久留,我到村口接你们,先找地方吃饭,再商量明天的计划。” 挂了电话,顾眠和林舟往村口走。刚走到小卖部附近,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正朝着老周的方向张望。顾眠心里一紧,拉着林舟加快脚步:“快走,是鼎盛集团的人!” 两人低着头,快步穿过村子,刚走到村口,就看到陆野的车停在路边。他们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陆野立刻发动车子:“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看到几个像是鼎盛集团的人,应该是来盯老周的。”顾眠松了口气,“你安排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已经在半路了,半小时内就能到老周家附近。”陆野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先去吃饭,明天咱们兵分两路,你和林舟联系那个司机,我去查遇难工人家属的下落,这样能快一点,也安全。” 顾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桩旧案肯定比纺织厂的案子更难查,王鼎盛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说不定会做出更极端的事,但有陆野在身边,有手里的证据,她没有退缩的理由。 车子驶在乡间小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暗红色。顾眠翻开那个泛黄的点名册,五个名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她轻轻抚摸着纸面,在心里默念: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 晚饭时,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把老周提供的信息铺在桌上。顾眠指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这个司机叫赵强,老周说他当时是鼎盛集团车队的,被王鼎盛逼着运尸体后,没过多久就辞职了,现在好像在城郊开货车拉货。” 陆野拿起手机拍下号码:“我今晚先让人查一下赵强的住址和近期行踪,确认他的安全,别被王鼎盛的人先找到了。另外,那五个遇难工人的名字我也记下了,明天一早去人社局查他们的家属登记信息,再顺着线索找过去。” 林舟啃着馒头,含糊地说:“我明天跟顾眠一起联系赵强,要是他愿意作证,咱们就能拿到运尸的直接证据。对了,要不要提前跟张主任说一声,让台里跟相关部门打个招呼?万一王鼎盛真动手,咱们也有个照应。” “我等会儿就给主任打电话。”顾眠点头,“主任之前说这案子敏感,台里会暗中支持我们,有台里背书,至少王鼎盛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我们。” 饭后回到家,顾眠正准备给张主任打电话,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别查矿场的事,小心引火烧身。”没有署名,语气却带着明显的威胁。 陆野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是王鼎盛的人干的,他们已经盯上你了。”他拿过顾眠的手机,“我让朋友帮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顺便加强一下家里的安保。” “我不怕。”顾眠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越是威胁,越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我现在就给主任打电话,把情况说明白。” 张主任接到电话后,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明天就去跟台里领导汇报,联系市纪委的熟人,一旦拿到关键证据,就立刻移交过去。另外,我会让林舟明天带上台里的工作证,必要时可以亮明身份寻求保护。” 挂了电话,陆野把顾眠揽进怀里:“明天出门我送你们,赵强的住址我已经查到了,在城郊的货车司机聚居区,那里人多眼杂,相对安全,但你们还是要小心,我会安排人在附近跟着。” “嗯。”顾眠靠在他怀里,心里很安稳。她知道陆野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好,让她能毫无顾虑地往前冲。 第二天一早,陆野把顾眠和林舟送到赵强住的小区门口。小区很老旧,门口堆着不少货物,来往的都是穿着工装、扛着包裹的司机。 “赵强住在3号楼402,我安排的人就在小区门口的面包车里,有事就打这个电话。”陆野递给顾眠一张纸条,又反复叮嘱,“进去后先观察情况,别贸然亮明身份,要是感觉不对就立刻出来。” “知道啦,你也注意安全,找到家属后记得跟我联系。”顾眠挥挥手,和林舟一起走进小区。 3号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煤烟味,墙壁上贴满了搬家、维修的小广告。顾眠敲了敲402的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探出头,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请问是赵强师傅吗?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了解点事。”顾眠语气温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 赵强一听“记者”两个字,立刻就要关门:“我不知道,你们找别人去!” 林舟赶紧伸手挡住门:“赵师傅,我们是老周让来的,关于三年前兴旺矿场的事。” “老周?”赵强的动作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左右看了看楼道,才把门打开,“进来吧,别站在外面。” 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纸箱,桌上摆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笑容温柔。赵强指着照片,声音低沉:“我老婆,去年得了肺癌,走了。”他顿了顿,“老周让你们来问什么?我都说过,那事我不想提。” “我们知道您有顾虑,但老周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包括你被逼着运尸体的事。”顾眠拿出手机,把老周的点名册照片给他看,“这五个工人,他们的家属还在等一个真相。王鼎盛已经因为纺织厂的事栽了跟头,这次我们肯定能让他受到惩罚。” 赵强看着照片里的名字,双手微微发抖,眼眶慢慢红了:“那五个兄弟,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王鼎盛的保镖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把尸体拉到后山埋了。我开车的时候,手都在抖,那些尸体还带着体温……”他捂住脸,声音哽咽,“这三年,我每天都做噩梦,总梦见他们来找我要说法。我想过举报,可我怕王鼎盛报复我老婆孩子,只能忍着。” “现在您不用怕了,我们已经联系了相关部门,只要您愿意作证,我们会保护您的安全。”林舟拿出录音笔,“您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比如运尸体的时间、地点,还有王鼎盛当时说的话。” 赵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天是矿难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王鼎盛让他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有批‘货物’要运到后山。我到矿场的时候,看到五个黑色的布袋摆在矿洞口,保镖催着我装车,还说要是敢泄露出去,就让我全家陪葬。我把车开到后山的乱葬岗,他们早就挖好了坑,我帮着把布袋埋了之后,他们给了我五万块钱,让我辞职滚远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记得,当时跟着去埋尸体的还有矿场的副总李彪,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好像在记录什么。后来我听说,李彪现在是鼎盛集团的二把手,很多脏事都是他出面干的。” 顾眠快速记录着,林舟则把赵强的话全程录了下来。“赵师傅,您能跟我们去后山指认埋尸地点吗?还有,您有没有当时的行车记录仪视频或者收据之类的证据?”顾眠问。 “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我当时偷偷拷下来了,存在这个U盘里。”赵强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旧U盘,“后山的地点我也记得,就是那边路不好走,而且现在长满了草,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准确位置。” “只要您能指认大概范围,我们就能联系警方去勘探。”顾眠接过U盘,心里一阵激动,“太谢谢您了,赵师傅,有了您的证词和视频,这案子就有了关键证据。” 离开赵强家时,已经是中午。顾眠给陆野打电话,想告诉他这边的进展,却发现对方无人接听。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又给陆野安排的保镖打了电话,保镖说陆野早上查到一个遇难工人家属的住址后,就开车过去了,一直没联系他们。 “别担心,可能是信号不好。”林舟看出她的焦虑,安慰道,“咱们先去台里把视频导出来,再联系陆野,说不定他只是在忙。” 顾眠点点头,和林舟一起往台里赶。刚到台门口,就看到张主任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凝重:“眠眠,不好了!刚才有人给台里打电话,说陆野在城郊的废弃工厂被人扣住了,让你带着矿难的证据过去换他!” “什么?”顾眠手里的U盘“啪嗒”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声音都在发抖,“是谁打的电话?他们有没有说具体位置?” “是个陌生男人,只说在城郊的老钢铁厂,让你一个人过去,不能报警,否则就对陆野不客气。”张主任皱着眉,“肯定是王鼎盛干的,他知道陆野在查家属的事,就把他扣住当人质了。” 林舟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要是不去,陆野会有危险;要是去了,证据给了他们,咱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顾眠你也会有危险!” 顾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王鼎盛已经走投无路,肯定会狗急跳墙,但她不能不管陆野。“我去。”她坚定地说,“但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也不能不报警。主任,你立刻联系市纪委的熟人,让他们派警察悄悄埋伏在老钢铁厂附近,等我信号再行动。林舟,你把赵师傅的证词和视频备份好,要是我出事了,你就把证据交给警方,继续查下去。” “不行,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林舟拉住她的胳膊。 “不行,他们让我一个人过去,多一个人只会让陆野更危险。”顾眠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U盘,“备份好这些,等我消息。” 张主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联系警方,让他们做好部署。你一定要小心,有任何情况都要想办法发信号,我们会立刻冲进去。” 顾眠点点头,拿起装有部分证据复印件的文件袋,开车往城郊的老钢铁厂赶。一路上,她的手心全是汗,心里不停地祈祷陆野没事。她知道王鼎盛心狠手辣,这次要是谈不拢,他们俩都可能有危险,但她不能退缩——为了陆野,为了那五个遇难的工人,她必须去。 老钢铁厂早就废弃了,厂区里杂草丛生,破旧的厂房摇摇欲坠,远远就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放哨。顾眠把车停在路边,深吸一口气,拿着文件袋走了过去。 “我是顾眠,来换陆野。”她对着放哨的男人说。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指了指里面的厂房:“跟我来。” 顾眠跟着男人走进一栋破旧的厂房,里面光线昏暗,陆野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脸上有一块淤青,看到顾眠进来,眼神里满是焦急:“你怎么来了?快走!别管我!” “陆野!”顾眠想冲过去,却被旁边的保镖拦住了。 “顾记者倒是挺讲义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王鼎盛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正是赵强提到的李彪。 “王鼎盛,你放了陆野,证据我带来了。”顾眠举起文件袋,“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把证据给你,而且保证不再查矿场的事。” 王鼎盛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把证据扔过来,我检查一下。” 顾眠慢慢把文件袋扔过去,李彪捡起打开,确认里面是矿难的调查记录和点名册复印件后,递给王鼎盛。王鼎盛看了一眼,随手扔在地上:“就这点东西?我知道你还有视频和录音,都交出来!” “我没带在身上,只要你放了陆野,我就告诉你在哪里。”顾眠紧紧盯着他,心里在盘算着怎么给外面的警察发信号。 陆野急得大喊:“顾眠,别给他!他们不会守信用的!” “闭嘴!”李彪上前踹了陆野一脚,陆野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血。 “你别碰他!”顾眠眼眶红了,“我告诉你,视频和录音在我同事手里,只要我半个小时内没给他发消息,他就会把证据交给警方。你要是敢伤我们一根头发,你就等着坐牢吧!” 王鼎盛脸色变了变,他知道顾眠说得出做得到。他沉思了片刻,对李彪说:“把他解开,但别让他跑了。” 李彪解开陆野的绳子,陆野立刻冲到顾眠身边,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们欺负?” “我没事。”顾眠摇摇头,悄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外面有警察。 王鼎盛看着他们,恶狠狠地说:“现在,打电话给你同事,让他把证据送过来。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们俩都埋在这里,跟那五个工人作伴!” 顾眠拿出手机,假装要给林舟打电话,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厂房外有几道黑影闪过——是警察来了。她心里一松,故意拖延时间:“我得跟我同事说清楚地点,你别催。” 就在这时,厂房的大门突然被踹开,警察冲了进来,大喊:“不许动!都蹲下!” 王鼎盛和李彪脸色大变,李彪拿起旁边的铁棍就想反抗,却被警察一下子按在地上。王鼎盛想从后门跑,也被埋伏在外面的警察抓住了。 “陆野,你怎么样?”顾眠扶着陆野,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淤青。 “我没事,就是被打了一拳。”陆野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还好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 警察走到王鼎盛面前,给他戴上手铐:“王鼎盛,我们怀疑你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故意瞒报事故罪、故意伤害罪,跟我们走一趟!” 看着王鼎盛被押走,顾眠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陆野赶紧扶住她:“小心点,累坏了吧?” “有点。”顾眠靠在他怀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害怕,而是庆幸——他们都没事,而且终于把王鼎盛抓住了。 这时,张主任和林舟也赶了过来。林舟手里拿着备份的证据,兴奋地说:“顾眠,陆野,你们没事太好了!警方说会立刻根据赵强的证词和视频去后山勘探,找到尸体后,就能给王鼎盛定罪了!” 张主任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辛苦你们了,这次多亏了你们,不仅挖出海了矿场的旧案,还把王鼎盛这个祸害给抓了。等案子结了,台里一定给你们记功!” 陆野扶着顾眠往外面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顾眠看着陆野,笑着说:“我们又一起闯过一关。”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陆野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 回到市区后,陆野先去医院处理了伤口,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顾眠才彻底放心。晚上,两人坐在家里,看着窗外的夜景,顾眠拿出赵强给的U盘,插在电脑上。 视频里,昏暗的车灯下,几个保镖正把黑色布袋往车上搬,王鼎盛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快点,别磨蹭,埋深点,别让人发现了。” 陆野从身后抱住她:“有了这个视频,再加上赵强和老周的证词,还有后续的尸体鉴定,王鼎盛这次插翅难飞了。” “嗯。”顾眠点点头,心里却还有些顾虑,“只是不知道那五个工人的家属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三年了,他们肯定还在等亲人回来。”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他们。”陆野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眠靠在他怀里,心里充满了笃定。她知道,旧案的真相很快就要大白,那些被掩埋的冤屈,终于要重见天日了。而她和陆野,也会一起,把剩下的事情做好,给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天刚亮,顾眠就和陆野整理好证据副本,驱车前往第一个遇难工人的住址。根据人社局的记录,第一个工人叫陈建军,家属住在城郊的安置小区里。 小区很新,却透着几分冷清。按照门牌号找到陈家时,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到陌生人,眼神里满是警惕:“你们找谁?” “您好,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想跟您了解下陈建军先生的情况。”顾眠语气温和地拿出工作证,“我们知道他三年前在兴旺矿场出事了,这次来,是想给您一个交代。” 老太太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菜篮子“哐当”掉在地上,青菜撒了一地。她颤着声音问:“你们……你们找到他了?” 顾眠扶着老太太坐到沙发上,慢慢拿出点名册复印件和赵强的证词摘要:“阿姨,对不起,我们现在才来。陈建军先生在矿难中遇难了,王鼎盛当时隐瞒了真相,把他和其他四位工人的遗体埋在了后山。现在王鼎盛已经被抓了,警方正在后山勘探,很快就能找到遗体,还你们一个公道。” 老太太接过复印件,手指抚过“陈建军”三个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压抑着不敢哭出声,只是肩膀不停发抖:“三年了……他们说他失踪了,让我们等着,我就天天在这儿等,等他回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笑得憨厚,“他走的时候说,等发了工资就给孙子买奶粉,可这一等,就是三年啊……” 陆野递过纸巾,轻声安慰:“阿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王鼎盛和相关责任人都会受到惩罚,还会给你们相应的赔偿。” 从陈家出来,顾眠的心情格外沉重。接下来的一天,他们又走访了另外四位遇难工人的家属,每家的场景都相似——压抑的哭声、珍藏的旧照片、三年来从未放弃的等待。其中一位家属红着眼说:“我们不是想要赔偿,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在哪儿,能不能好好给他立个碑。” 顾眠把家属们的诉求一一记下,回去后立刻跟张主任和警方沟通。张主任联系了台里的法务部门,帮忙协助家属准备赔偿申请;警方则加快了后山勘探的进度,派了专业的搜救队和法医团队,沿着赵强指认的范围仔细挖掘。 三天后,警方传来消息,在后山乱葬岗找到了五具遗体,经过DNA鉴定,确认正是陈建军等五位遇难工人。顾眠和林舟立刻赶到现场,看到家属们捧着遗像站在警戒线外,眼泪无声地滑落,却眼神坚定——他们终于等到亲人“回家”了。 “顾记者,谢谢你。”陈建军的儿子握住顾眠的手,“要不是你们,我爸可能永远埋在这儿,没人知道他的冤屈。”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顾眠看着被小心抬出来的遗体,眼眶泛红,“接下来我们会做一系列报道,曝光矿难瞒报的全过程,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也让其他企业不敢再这么无法无天。” 回到台里,顾眠和林舟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报道制作中。他们把老周的证词、赵强的行车记录仪视频、警方的勘探画面、家属的采访片段整合到一起,还找到了当年矿场的安全检查记录——上面清楚地显示,事故前三个月,安检部门就曾指出矿场存在超量开采、设备老化等问题,要求限期整改,可王鼎盛根本没放在眼里,反而买通了安检人员,把记录压了下来。 报道播出前一天,张主任把顾眠叫到办公室,递来一份文件:“这是警方刚送来的补充材料,李彪已经全部招供了,说当年是王鼎盛授意他处理遗体、威胁证人,还交代了鼎盛集团这些年偷税漏税、行贿受贿的其他证据,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了。” 顾眠接过文件,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这次不仅能还遇难工人公道,还能彻底端掉王鼎盛这个黑恶团伙。 当晚,《兴旺矿场瞒报案:五年冤屈终昭雪》的深度报道在电视台黄金时段播出。节目里,昏暗的矿洞、泛黄的点名册、家属的泪水、警方的勘探现场一一呈现,王鼎盛和李彪的嚣张嘴脸与后来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报道一经播出,立刻引起了全城轰动,观众纷纷打电话到电视台和纪委,称赞记者敢说真话,要求严惩相关责任人。 第二天一早,顾眠刚到台里,就被一群记者围了起来,都是其他媒体的同行,想跟她了解案件的细节。她简单说了几句采访经历,重点强调了证人的勇气和警方的努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坚持真相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中午,陆野来接她吃饭,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就是矿难案的后续报道,标题写着“鼎盛集团涉多项罪名被查封,涉案人员全部落网”。“你看,都登报了。”陆野笑着把报纸递给她,“家属们的赔偿申请也批下来了,政府还会帮他们安排后续的生活保障。” 顾眠看着报纸,心里暖暖的。这时,手机响了,是老周打来的。“顾记者,报道我看了,谢谢你啊!”老周的声音很激动,“我老婆的腿最近好多了,医生说可以试着做康复训练了,说不定以后能站起来了!” “太好了,周师傅!”顾眠笑着说,“这都是你勇敢作证的结果,也是你应得的。” 挂了电话,林舟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奖杯:“顾眠!台里给咱们的‘年度深度报道奖’,主任说这是实至名归!” 顾眠接过奖杯,沉甸甸的。她看着陆野和林舟,又想起那些遇难工人的家属,心里充满了感慨。这一路走来,有危险,有顾虑,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坚持和希望。她知道,作为一名记者,她的使命就是挖掘真相,为弱者发声,而这份使命,她会一直坚守下去。 饭后,陆野带着顾眠来到后山。曾经的乱葬岗已经被平整好,立起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五位遇难工人的名字。家属们刚祭拜完离开,墓碑前摆着鲜花和水果。 “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顾眠轻轻抚摸着墓碑,低声说。 “嗯,以后不会再有人被掩盖冤屈了。”陆野从身后抱住她,“你做到了,不仅回到了风里,还成了别人的光。” 顾眠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微风拂过,带来青草的香气。她想起三年前受伤时的绝望,想起复健时的坚持,想起和陆野一起走过的难关,心里充满了安稳。 “陆野,”她抬头看着他,笑容明亮,“以后不管还有多少旧案、多少真相等着挖掘,我都想和你一起去。” “好。”陆野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温柔而坚定,“不管风里雨里,我都陪着你。” 两人并肩站在墓碑前,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旧案的痕迹被彻底抹去,真相得以昭雪,而属于顾眠的新闻之路,还有很长很长。她知道,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陆野,有热爱的事业,有坚守的初心,她就无所畏惧。 风再次吹起,带着希望的气息,拂过他们的脸颊,也拂过这片终于重获安宁的土地。 ——第八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 双休宝宝我们爱你(* ̄3 ̄)╭? 第9章 诊室与案头 第九章诊室与案头 矿难瞒报案的报道收官后,顾眠难得休了两天假。这两天里,陆野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总在她不经意间对着手机出神,偶尔还会接几个语气严肃的电话。 “在忙什么呢?神神秘秘的。”第三天清晨,顾眠看着陆野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医学文件皱眉,忍不住凑过去问。 陆野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转头朝她笑了笑:“市一院的院长找我好几次了,说骨科最近人手紧张,想让我回去上班。我在整理之前的病例资料,看看能不能尽快归队。” 顾眠眼睛一亮:“真的?那你打算回去吗?”她知道陆野以前是市一院骨科的骨干医生,三年前为了专心照顾受伤的她,才主动请了长假。这几年他虽没断过专业学习,却始终没回到临床岗位。 “嗯,本来就打算等你彻底稳定了就回去。”陆野握住她的手,“之前你跑纺织厂和矿场的新闻,我总放心不下,才一直拖着。现在案子结了,你工作上也顺了,我也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正说着,陆野的手机响了,是市一院骨科主任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语气恭敬又坚定:“李主任,我考虑好了,下周一就到岗……好,病例我已经在整理了,到时候直接去诊室报到。” 挂了电话,顾眠笑着抱了抱他:“太好了!以后咱们俩都能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忙碌了。” “就是以后不能天天接你下班了。”陆野略带歉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医院这边手术多,说不定经常要加班。” “没关系呀,我可以去找你蹭饭。”顾眠俏皮地眨眨眼,“市一院的食堂菜可好吃了,我以前跑医疗新闻的时候吃过。” 周一清晨,陆野特意早起了半小时,换上久违的白大褂。镜子里的男人身形挺拔,白大褂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医生的严谨专业。 “真帅。”顾眠倚在门框上,眼里满是笑意,“我们陆医生终于要回归战场了。” 陆野笑了笑,走过去帮她理了理衣领:“你也快收拾好去台里,别迟到了。晚上要是我不下手术,就给你发消息。” 两人一起出门,在路口分别,一个往医院的方向,一个驶向电视台。顾眠看着陆野的车汇入车流,心里既为他高兴,又多了几分踏实——他们终于都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却又彼此牵挂。 到了电视台,张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见她进来,递过一个文件夹:“眠眠,刚接到线索,有人举报市一院的骨科耗材采购有问题,说存在以次充好、拿回扣的情况。你之前跑过医疗口,这个案子交给你,还是和林舟搭档。” 顾眠接过文件夹,心里猛地一跳:“市一院?骨科?”她下意识地想到了刚去上班的陆野,要是真有问题,他会不会被牵连? 张主任看出她的犹豫,问道:“怎么了?有困难吗?” “没……没有。”顾眠压下心里的顾虑,翻开文件夹,“线索具体是什么?有明确的举报人或者证据吗?” “举报人也是匿名的,只说骨科最近采购的一批人工关节是不合格产品,还有主任□□和供应商有利益往来。”张主任语气凝重,“医疗器材关系到患者的生命安全,不能马虎。你去查的时候注意隐蔽,别打草惊蛇,尤其是别让医院那边察觉到咱们的调查方向。” “我知道了主任。”顾眠把文件夹收好,心里却沉甸甸的。□□是陆野的直属上司,也是当初力邀陆野回去的人,要是举报属实,陆野夹在中间肯定会很为难。 回到工位,林舟凑了过来:“怎么样?主任又给咱们派什么任务了?” 顾眠把情况一说,林舟也皱起了眉:“市一院?那可是咱们市最好的医院,骨科更是重点科室,怎么会出这种事?而且陆野哥刚去那儿上班,这事儿会不会有点麻烦?” “我也担心这个。”顾眠叹了口气,“但线索说的是耗材采购和李主任,陆野刚回去,应该没牵扯进去。咱们先暗中调查,别让他知道,免得他分心。” 两人商量好计划,决定先从举报里提到的供应商入手。文件夹里有供应商的名字——“康泰医疗器材公司”,顾眠上网查了一下,这家公司成立时间不长,却能拿到市一院的采购订单,确实有些可疑。 “我去查这家公司的资质和过往合作记录,你去市一院附近蹲点,看看李主任有没有和康泰的人私下接触。”顾眠分配任务,“记住,别暴露身份,尤其是别去骨科那边,免得碰到陆野。” “放心吧!”林舟拿起摄像机,“我就装作找亲戚看病,肯定不会引起怀疑。” 下午,顾眠开车去了康泰医疗器材公司的所在地。那是一个偏僻的工业园区,公司门面很小,门口堆着不少未拆封的箱子,几个工人正忙着装车,箱子上印着“人工关节”“骨科耗材”的字样。 顾眠把车停在不远处,拿出微型摄像机,悄悄拍下工人装车的画面。她注意到,箱子上没有生产批号和合格证书,工人搬运时也很随意,不像是贵重的医疗器材。 她假装是附近工厂的职员,走到门口问一个正在抽烟的工人:“师傅,你们这是往哪儿送啊?看着像是医疗器材,靠谱吗?” 工人瞥了她一眼,含糊地说:“往医院送的,靠谱不靠谱的,我们也不知道,老板让送就送。” “市一院吗?我亲戚最近要在那儿做骨科手术,听说用的就是你们公司的器材。”顾眠故意试探。 工人愣了一下,赶紧闭上嘴,摆着手说:“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啥也不清楚。”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公司,还把大门关上了。 顾眠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更加确定这里有问题。她拿出手机,给之前认识的一个医疗监管部门的朋友打了电话:“喂,张哥,想跟你打听一下康泰医疗器材公司,你们那边有这家公司的资质备案吗?还有他们给市一院供应的人工关节,有没有检测记录?” 朋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康泰?这家公司之前提交过备案,但资质审核没通过,按说不能参与医疗器材供应。至于给市一院的耗材,我没查到相关的检测记录,有点奇怪。我帮你查一下市一院最近的采购清单,晚点给你回电话。” “好,麻烦你了张哥,这事比较急,要是有结果尽快告诉我。”顾眠挂了电话,又在公司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再发现其他动静,才开车离开。 另一边,林舟在市一院门口蹲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看到李主任走出医院。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快步迎上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就一起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林舟赶紧开车跟上去,一直跟到一家隐蔽的会所门口。 他拿出摄像机,拍下两人走进会所的画面,然后给顾眠发了条消息:“顾眠,李主任和一个陌生男人去了城东的悦榕会所,看着像是康泰的人,我在这儿盯着,你过来一趟?” 顾眠看到消息,立刻开车往会所赶。路上,医疗监管部门的朋友打来了电话:“眠眠,查到了,市一院最近确实从康泰采购了一批人工关节,数量不少,但这批器材根本没经过我们部门的检测,属于违规采购。而且我听说,□□最近换了新车,还买了套学区房,以他的工资水平,根本买不起。” 顾眠心里一沉:“谢谢你张哥,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挂了电话,她加快车速,心里既着急查明真相,又担心陆野会受到影响。 赶到会所门口时,林舟正躲在树后面观察。看到顾眠过来,赶紧招手:“他们进去快半小时了,我刚才看到会所的服务员端着酒和菜进去,估计是在里面谈事。” “咱们不能进去,太显眼了。”顾眠环顾四周,“会所后面有个停车场,咱们去那边等着,他们迟早要出来。” 两人绕到会所后面,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会所里的灯光亮了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觥筹交错的身影。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主任和那个西装男人走了出来。西装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递给李主任,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分别上车。 林舟赶紧拿起摄像机,拍下公文包交接的画面:“肯定有问题!那公文包看着沉甸甸的,说不定是回扣!” 顾眠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下黑色轿车的车牌号:“我去查这个车牌的车主,应该就是康泰的老板。你把刚才拍的画面整理好,明天咱们再去医院附近问问患者,看看有没有人用了康泰的人工关节后出现不适。” 就在这时,顾眠的手机响了,是陆野打来的。她心里一跳,赶紧接起:“喂,陆野?” “忙完了吗?我刚下手术,想问问你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吃饭?”陆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和。 顾眠看了一眼会所的方向,小声说:“我还在外面采访,可能要晚点,你先吃饭吧,别等我了。” “采访?在哪儿?安全吗?”陆野的语气立刻变得担忧。 “在城东这边,很安全,你放心。”顾眠不敢告诉他真相,怕他分心,“忙完我就回家,给你发消息。” 挂了电话,顾眠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陆野是关心她,可现在案子还没查清,她不能告诉他,只能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说。 “走吧,先回去整理素材。”顾眠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医院附近的小区问问,那里肯定有不少骨科患者。” 两人开车离开会所,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闪烁。顾眠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陆野不要被这件事牵连,也希望能尽快查明真相,不让不合格的器材危害更多患者。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市一院骨科办公室里,陆野正看着桌上的耗材清单皱眉。清单上,康泰医疗的名字格外刺眼,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却无人接听。陆野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第二天一早,顾眠和林舟兵分两路。林舟带着摄像机去市一院附近的几个老旧小区走访,那里退休老人多,骨科患者基数大;顾眠则拿着昨晚查到的黑色轿车车牌号,去车管所找熟人核实车主信息。 车管所的朋友很快给出了结果:车牌所属人正是康泰医疗的老板,名叫王海涛。顾眠又顺藤摸瓜查了王海涛的底细,发现他几年前因销售伪劣医疗器械被处罚过,后来换了个名字重新注册公司,没想到又卷土重来。“果然有问题。”顾眠把信息整理好发给林舟,随后开车赶往市一院附近的小区。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林舟正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在树荫下说话。顾眠悄悄走过去,只听老大爷叹气说:“别提了,我上个月在市一院做的髋关节置换术,花了好几万,结果这才一个月,走路还是疼得厉害,去复查人家就说恢复得慢,让再等等。” “大爷,您用的人工关节是哪个牌子的呀?”林舟趁机问。 老大爷想了想,摇着头说:“不清楚,当时签字的时候扫了一眼,好像是什么‘康泰’的?记不太清了,单子都在儿子那儿。” 顾眠心里一紧,上前补充道:“大爷,我们是做医疗科普调查的,要是您复查后还是不舒服,最好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一下,别耽误了病情。”老大爷连连道谢,还留了联系方式,说等儿子把单子找出来就联系他们。 两人又走访了十几个住户,其中有三位都是在市一院做过关节置换术的患者,术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疼痛、红肿等不适症状,且他们使用的耗材都涉及康泰医疗。顾眠把这些情况一一记录下来,心里的沉重感越来越强——看来匿名举报的内容绝非空穴来风。 中午,顾眠和林舟在小区附近的小饭馆简单吃了点东西。林舟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皱着眉说:“这康泰也太胆大包天了,医疗器材也敢以次充好,这可是拿患者的命开玩笑!就是不知道□□收了多少回扣,才敢冒这么大风险。” “现在证据还不够实锤,只有患者的证词和康泰的前科,没法直接证明□□和王海涛的利益往来。”顾眠扒了口饭,“下午我去康泰公司附近蹲守,看看能不能拍到他们交易的证据;你去联系那几位患者,想办法拿到他们的手术费用清单和复查报告,最好能说服他们去做第三方检测,这样更有说服力。” 两人分工完毕,刚准备出发,顾眠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市一院的陌生号码。她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着接起:“喂,您好?” “是顾小姐吗?我是市一院骨科的护士小张,陆医生刚才给一位患者做手术,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您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让您赶紧去市二院急诊!”护士的声音很着急。 顾眠脸色瞬间发白,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真的?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她抓起包就往外跑,林舟赶紧跟上:“我送你去!” 车子一路疾驰,顾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母亲去年刚做过心脏手术,身子一直弱,怎么会突然摔跤?她想给陆野打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一直占线,想必还在手术中。 赶到市二院急诊室门口,却没看到母亲的身影。顾眠拉住一个护士打听,护士查了记录后说:“没有这位患者啊,今天上午到现在,没人送过来叫这个名字的摔伤病人。” “不可能!刚才市一院的护士给我打电话说的!”顾眠急得声音发颤。 林舟突然开口:“顾眠,会不会是圈套?咱们在查市一院的事,会不会有人故意引你过来?” 顾眠猛地反应过来——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她调查的时候,接到这样的电话,而且还是陌生号码。她拿出手机回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肯定是有人发现我们在调查,想调虎离山。”顾眠又气又急,“不行,我得去市一院看看,别是陆野出什么事了。” 等两人赶到市一院骨科,正好碰到陆野从手术室出来,白大褂上还沾着点点血迹。看到顾眠,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采访吗?” “我接到电话说我妈摔了,让我去市二院,结果是假的。”顾眠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人故意搞鬼?我们在查的事,会不会被医院发现了?” 陆野的眼神沉了沉:“你们在查市一院?查什么?” 顾眠心里一慌,没想到还是露了口风。见瞒不住,只好简明扼要地把举报和调查的事说了一遍。 陆野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难怪我早上看李主任神色不对,还把上个月的采购清单都锁起来了。我昨天看到清单上有康泰医疗的名字,就觉得奇怪,这家公司的资质我之前了解过,根本达不到供应标准,我给李主任打电话他也没接。” “那你会不会被牵连?”顾眠拉住他的手,满脸担忧。 “我刚到岗,没参与过采购流程,应该没事。”陆野拍了拍她的手背,“但李主任是我的直属上司,这事我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手里有什么证据?我或许能帮上忙。” 顾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患者证词、康泰的前科以及林舟拍到的李主任和王海涛去会所的画面告诉了他。陆野看完林舟手机里的视频,沉思道:“李主任每周五下午都会去医院附近的茶馆喝茶,说不定会和王海涛见面。还有,医院下个月要进行耗材盘点,到时候会核对所有入库器材的资质,这或许是个机会。” “那我们周五去茶馆蹲守?”林舟问。 “不行,太冒险了。”陆野摇头,“茶馆人多眼杂,容易暴露。我去盯着,你们在外接应。我是医院的人,去茶馆找李主任也合情合理,不会引起怀疑。” 顾眠还是担心:“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刚回去上班,要是被卷进去……” “放心,我有分寸。”陆野打断她,“医疗器材关乎患者安危,就算不是为了案子,我也不能让不合格的器材留在医院。你们先别轻举妄动,等我这边有消息再联系你们。” 三人约定好联系方式后,顾眠和林舟悄悄离开了医院。走出大门,林舟松了口气:“还好陆野哥没被牵连,还有他帮忙,咱们的调查能省不少事。” “就是太危险了。”顾眠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小心点。对了,你赶紧联系那几位患者,第三方检测的事一定要落实好,这是关键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顾眠一边整理手头的资料,一边和医疗监管部门的朋友保持联系,对方说已经在暗中核查市一院的采购流程,发现这批康泰的人工关节确实没有合规的检测报告,属于违规入库。林舟那边也有进展,三位患者都同意去做第三方检测,其中一位老大爷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人工关节的材质不符合国家标准,存在严重质量问题。 周五下午,陆野给顾眠发了条消息:“李主任去茶馆了,王海涛也在,我在隔壁包间,不方便打电话,你们赶紧过来,注意隐蔽。” 顾眠和林舟立刻带着摄像机赶往茶馆。茶馆不大,分为十几个小包间。按照陆野提示的位置,两人悄悄坐在了斜对面的包间里,透过门缝能看到李主任和王海涛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说话。 林舟赶紧打开摄像机,对准两人。只听王海涛笑着说:“李主任,这批货您放心,虽然检测报告差点意思,但用起来没问题,再说患者也不懂这个。这是这个月的‘辛苦费’,您收好。”说着,他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推了过去。 李主任左右看了看,迅速把信封塞进抽屉,压低声音说:“你小子小心点,最近医院里有人不对劲,还有外面好像也有记者在查,别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采购流程都是您签字的,谁能查到?”王海涛满不在乎,“再说,陆野那小子刚回来,就算发现什么,他敢说吗?您可是他的恩人。” “别跟我提他!”李主任皱起眉,“昨天他还问我康泰的资质问题,我敷衍过去了。那小子性子直,要是让他发现真相,说不定真会捅出去。不行,得想办法让他别多管闲事。” “要不……给她老婆找点麻烦?我记得他老婆是个记者,叫顾眠是吧?之前还跑过矿难的新闻,要是她出点事,陆野肯定没心思管别的。”王海涛的声音透着阴狠。 顾眠在隔壁听得浑身发冷,原来之前的假电话就是他们搞的鬼!林舟气得握紧了拳头,刚想冲出去,被顾眠拉住了。“别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拿到完整证据再说。”顾眠压低声音,示意他继续拍摄。 这时,陆野突然从隔壁包间走出来,假装去洗手间,路过李主任的包间时,故意停下脚步说了句:“李主任,刚才院长找您,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医院。” 李主任一愣,赶紧站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他匆忙和王海涛告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连抽屉里的信封都忘了拿。王海涛也没多想,收拾好东西也跟着离开了。 陆野等两人走后,赶紧走进包间,把那个信封拿出来,对着顾眠和林舟的方向扬了扬,然后快步走出茶馆。三人在茶馆后面的小巷汇合,陆野把信封递给顾眠:“这里面应该都是现金,上面说不定有他们的指纹,能当证据。” 顾眠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果然装着厚厚的现金,大概有几万块。“太好了!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还有患者的检测报告和监管部门的核查记录,足够举报他们了。”林舟兴奋地说。 “等等。”陆野突然开口,“李主任刚才说院长找他,我猜他肯定会去办公室躲着,或者销毁证据。咱们得赶紧联系监管部门,现在就去医院查账和库存,不然等他把证据毁了就麻烦了。” 顾眠立刻给医疗监管部门的朋友打电话,对方说马上带人过来。随后,三人兵分两路:陆野回医院稳住李主任,防止他销毁证据;顾眠和林舟带着证据去和监管部门的人汇合。 等顾眠他们带着监管人员赶到市一院时,李主任正在办公室里烧毁文件。陆野站在门口,拦住了想逃跑的王海涛。“□□,王海涛,你们涉嫌销售伪劣医疗器材、收受贿赂,现在跟我们走一趟!”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厉声说道。 李主任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王海涛还想反抗,被工作人员按在了地上。随后,监管人员在库房里查出了大批未使用的康泰人工关节,全都没有合格证书和检测报告。 顾眠看着被带走的李主任和王海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走到陆野身边,轻声说:“还好有你,不然咱们也抓不到现行。” 陆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我该做的。作为医生,不能让任何危害患者的人和事留在医院。” 这时,院长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叹了口气说:“陆野,多亏了你及时发现问题,不然医院的名声就全毁了。你放心,医院会彻底清查采购流程,绝不姑息任何违规行为。” “谢谢院长信任。”陆野点头应道。 顾眠和林舟把拍摄的素材和收集的证据整理好,赶回电视台向张主任汇报。张主任看着证据,满意地说:“做得好!这个案子曝光后,肯定能引起社会关注,也能警醒更多医院规范采购流程。明天就把新闻播出去,好好做一期深度报道。” 晚上,顾眠和陆野一起回家。路上,顾眠靠在陆野肩上,轻声说:“没想到这次的案子会和你扯上关系,还好最后顺利解决了。”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咱们都一起面对。”陆野握住她的手,“别再像之前那样瞒着我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风险。” 顾眠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车子驶在夜色里,城市的灯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温馨而安稳。他们知道,未来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但只要彼此信任、互相扶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车子后面,跟着一辆黑色轿车,一直远远地跟到小区门口才停下。车窗降下,一张陌生的脸看着他们走进小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和王海涛被抓了,顾眠和陆野好像起了疑心……”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知道了,按原计划进行,别让他们坏了大事。” 市一院骨科耗材贪腐案的深度报道播出后,立刻在全市引起轰动。观众们既愤怒于无良商家和受贿医生的行径,也为顾眠、林舟的调查勇气和陆野的坚守医德点赞。市卫健委连夜发文,要求全市医院开展医疗耗材专项清查,不少市民更是致电电视台,希望能持续追踪后续处理结果。 顾眠和林舟连着加了两天班,整理市民反馈和后续线索,直到周三下午才得以喘口气。林舟拿着刚打印好的文件凑过来:“眠眠,监管部门那边有结果了,□□和王海涛对受贿、销售伪劣器材的事供认不讳,康泰公司被查封,涉案资金也冻结了。还有,市一院的采购负责人也被问责了,新的采购流程已经公示了。” 顾眠接过文件,心里彻底踏实:“太好了,这样一来,患者们也能放心了。对了,那几位做了第三方检测的患者,医院那边给赔偿和重新手术了吗?” “给了,院长亲自道歉,不仅承担了全部费用,还额外补偿了营养费。”林舟笑着说,“咱们这案子办得漂亮,张主任刚才还说要给咱们记功呢!” 正说着,顾眠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她刚接起,就听到母亲略带急切的声音:“眠眠,你赶紧回家一趟,我炖了你爱吃的排骨汤,还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妈,我忙完这一点就回去。”顾眠挂了电话,加快速度整理手头的资料。她以为母亲只是想她了,却没察觉电话那头隐约有陌生的脚步声。 下班铃一响,顾眠抓起包就往家赶。刚到小区楼下,就看到一辆没挂牌的黑色轿车停在单元门口,她心里莫名一紧——这车子看着有些眼熟,好像那天在会所后面见过,又像是前晚跟着她和陆野回家的那辆。她警惕地绕开轿车,快步走进单元楼。 打开家门,排骨汤的香味扑面而来,母亲却没像往常一样迎出来。顾眠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在书房呢。”母亲的声音传来,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顾眠走进书房,只见母亲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心里一沉,立刻挡在母亲身前:“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开口,语气冰冷:“顾小姐,别紧张,我们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把你手里关于康泰公司的额外线索,还有陆医生参与调查的记录都交出来,另外,明天去电视台撤回对市一院案子的报道,就说内容有误。” “你们是王海涛的人?”顾眠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王海涛背后还有靠山,想销毁证据掩盖更大的阴谋,“我不可能交出来,报道也是事实,你们别想威胁我!” “顾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矮个子男人上前一步,眼神阴鸷,“你母亲的身体可不太好,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母亲拉了拉顾眠的衣角,小声劝道:“眠眠,要不就听他们的吧,妈没事,别让自己有危险。” “妈,不能妥协!”顾眠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大脑飞速运转,“我手里的证据都交给监管部门了,你们就算逼我也没用。而且我同事知道我回来看您了,要是我半小时内没给他回消息,他会立刻报警。” 高个子男人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她早有防备。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低声汇报了情况,挂了电话后,对矮个子男人说:“带她们走,去那边等着。” 两人架起顾眠和母亲就要往外拖,顾眠拼命挣扎,大喊着“救命”,却被矮个子男人捂住了嘴。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陆野举着手机站在门口,语气坚定:“我已经报警了,你们现在放开她们还来得及!” 原来陆野下班后没等到顾眠回家,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心里隐隐不安,想起前晚跟踪他们的黑色轿车,便赶紧开车往顾眠母亲家赶。刚到楼下就看到那辆没挂牌的车,他立刻察觉到不对,一边报警一边冲上楼,正好撞见这一幕。 两个西装男见状,知道事情败露,松开人就想往阳台跑。陆野眼疾手快,冲上去拦住高个子男人,两人扭打在一起。顾眠趁机挣脱矮个子男人的控制,拿起桌上的花瓶砸在他背上,矮个子男人吃痛,踉跄了一下,被赶过来的小区保安按住。 高个子男人见同伴被抓,狠狠推了陆野一把,转身想跳阳台逃跑,却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堵在了阳台门口,当场抓获。 看着警察把两个男人带走,顾眠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母亲赶紧上前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多亏了陆野。” 陆野走过来,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后怕:“对不起,我来晚了。没吓到你和阿姨吧?” “没有,还好你来了。”顾眠眼眶泛红,刚才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此刻握着陆野的手,才敢释放心里的恐惧。 警察做笔录时,两个西装男交代,他们是受一个叫“老陈”的男人指使。老陈是本地医疗器械行业的地头蛇,康泰公司其实是他的幌子,□□和王海涛只是他推在前面的棋子,他手里还控制着好几家类似的小公司,给其他医院供应伪劣耗材。这次怕顾眠和陆野顺着康泰的线索查到他头上,才想逼顾眠销毁证据。 “难怪康泰成立时间短却能拿到市一院的订单,原来是有老陈在背后操作。”顾眠听完笔录,对警察说,“我们手里还有之前调查到的其他几家可疑器材公司的名单,都是和老陈有关联的,我现在就发给你们。” 警察接过名单,赞许地说:“太感谢了,这些线索对我们很重要,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一定把这个团伙彻底打掉。” 处理完事情,已经是深夜。陆野送顾眠和母亲回家,又留下来陪了她们一会儿,直到确认安全才离开。临走前,他反复叮嘱顾眠:“最近别一个人出门,上下班我来接你,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警察根据顾眠提供的线索,陆续查封了老陈控制的几家医疗器械公司,抓获了包括老陈在内的十多名涉案人员。至此,这起横跨多所医院的伪劣医疗耗材案终于告破。 市电视台再次播出后续报道,详细揭露了老陈团伙的作案流程,以及各医院的整改情况。报道播出后,不仅受到市民的广泛好评,还得到了市卫健委的表彰,张主任特意在单位大会上表扬了顾眠和林舟。 表彰大会结束后,陆野拿着一束白玫瑰在电视台楼下等顾眠。看到她出来,笑着迎上去:“顾记者,恭喜你立大功。” 顾眠接过玫瑰,脸上漾起笑容:“也多亏了陆医生,要是没有你,我和我妈那天就危险了。对了,医院那边现在都理顺了吧?” “嗯,新的采购负责人到位了,器材都是从正规厂家进的,患者们也都很放心。”陆野握住她的手,“院长还让我负责骨科的质控工作,以后我会盯紧每一个环节,绝对不会再出类似的事。” “我相信你。”顾眠靠在他肩上,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晚上,两人一起回家做饭。陆野在厨房切菜,顾眠从身后抱住他:“陆野,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还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陆野转过身,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碎发:“或许会吧,但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坚守你的新闻理想,我守护我的患者,我们各自在岗位上做好该做的事,也守护好彼此,就够了。” 顾眠点点头,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厨房里的烟火气袅袅升起,窗外的夜色温柔静谧。他们经历过风雨,也见证过真相,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挑战,但只要两人并肩同行,便无所畏惧。 几天后,市一院骨科病房里,之前做过髋关节置换术的老大爷握着陆野的手,激动地说:“陆医生,太谢谢你了!重新手术后我现在走路一点都不疼了,你们真是老百姓的好医生、好记者啊!” 陆野笑了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好好休养,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走出病房,顾眠拿着摄像机站在走廊尽头,对着他露出笑容。陆野快步走过去,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却彼此了然。诊室里,他救死扶伤;案头前,她追寻真相。不同的岗位,同样的坚守,这便是他们最圆满的模样。 ——第九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嘻嘻ovo 作业还没写完困=_= 等我晚上把作业肝完,明天还要上学。。 今天是例外,上学前一天晚11点半更。一般晚8点更哦~ 第10章 线索与牵挂 第十章线索与牵挂 市一院的清晨总是被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仪器提示音填满。陆野查完病房回到诊室时,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三份新的会诊申请。他刚坐下翻开病例,护士小张就敲门进来:“陆医生,院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知道了,我处理完这份病例就过去。”陆野头也不抬地应着,指尖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着患者的术后恢复情况。自从负责骨科质控工作后,他比以前更忙了,除了日常手术和门诊,还要逐一核查每一批入库耗材的资质,偶尔还要配合卫健委的整改复查,常常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赶到院长办公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市卫健委的副主任赵凯,还有一个穿着便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院长见他进来,连忙招手:“陆野,快过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市刑侦队的周队长,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陆野和两人握了握手,心里泛起疑惑:“周队长?您找我帮忙?是和之前的耗材案有关吗?” 周队长点点头,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没错。我们最近在深挖老陈的团伙网络,发现他不仅供应伪劣耗材,还涉及非法倒卖医用吗啡等管制药品。根据审讯记录,他手里有一份合作医院的名单,其中提到了市一院,但没具体说和谁对接。我们想请你从内部协助调查,看看骨科或者其他科室有没有人牵涉其中。” 吗啡属于国家严格管控的麻醉药品,主要用于术后重度疼痛或晚期癌症患者的镇痛,非法倒卖不仅违法,还可能被吸毒人员利用,后果不堪设想。陆野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没问题,我一定会配合。需要我怎么做?” “你负责质控,接触各科室的耗材和药品领用记录比较方便。”赵凯补充道,“我们怀疑有人利用职务之便,伪造患者病历骗取吗啡,再转卖给老陈的下线。你留意一下最近各科室的吗啡领用情况,尤其是手续不全或者用量异常的,有线索立刻联系我们。” 院长叹了口气:“陆野,这事关系到医院的声誉,也关系到患者的用药安全,你一定要谨慎。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协调,不用有顾虑。” “我明白。”陆野接过周队长递来的联系方式,“我会尽快核查近半年的药品领用记录,一有发现就给你们打电话。”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陆野直接去了医院的药品库房。库房管理员老王是个老员工,和陆野很熟,见他进来,笑着打招呼:“陆医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要查耗材吗?” “不是,我想看看近半年各科室的吗啡领用登记册,还有对应的处方和病历。”陆野开门见山。 老王的笑容顿了顿,有些犹豫:“吗啡的记录都是锁在专门的柜子里的,按规定得有院长签字才能看。” “院长已经同意了,我稍后把签字的申请送过来。”陆野解释道,“是配合刑侦队的调查,出了点事,需要核对一下记录。” 老王一听是刑侦队的事,不敢耽搁,赶紧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取出厚厚的几本登记册和一摞处方单:“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最近半年骨科领用的不多,大部分是肿瘤科和疼痛科在用。” 陆野点点头,坐下仔细翻阅起来。登记册上记录着领用日期、科室、数量、领用人和审批人,每一笔都标注得很清楚。他一页页核对,突然在三个月前的记录里停住了——骨科的领用记录里,有一笔十支吗啡的领用,领用人是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医生张浩,审批人是之前被抓的□□。 “老王,你看这笔。”陆野指着记录,“张浩是骨科的医生?他领用这么多吗啡做什么?对应的病历和处方呢?” 老王凑过来一看,皱起眉:“张浩啊,是□□之前托关系招进来的,李主任倒了之后,他就很少待在骨科,听说经常请假。这笔记录的处方……我找找。”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对应的处方单,“奇怪,怎么没有?按规定领用吗啡必须附处方和患者病历复印件,当时李主任签字批了,我以为手续都齐了,就没仔细查。” 陆野的心沉了沉:“这就有问题了。十支吗啡不是小数目,足够给五六个术后重度疼痛患者用了,不可能没有对应的病历。你这里有张浩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但前阵子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老王拿出员工登记册,翻出张浩的手机号递给陆野,“听说他好像不在市里了。” 陆野立刻拨通了张浩的电话,听筒里果然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把这笔异常记录拍了下来,又复印了相关页面,对老王说:“这些记录我先拿去核对,你要是想起什么和张浩或者这笔领用有关的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离开库房,陆野直接去了骨科办公室。他找到和张浩同期入职的医生,旁敲侧击地打听情况。对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陆医生,其实张浩入职后根本没怎么参与诊疗,天天躲在办公室玩手机,有时候还会和一些陌生男人私下联系。李主任倒了之后,他就更不对劲了,经常迟到早退,大概一个月前就没来上班了,说是家里有事请假,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他有没有接触过医院的药品库房,或者和其他科室的人走得近?”陆野追问。 “好像和肿瘤科的刘医生见过几次,具体干什么不清楚。”对方摇摇头,“我们都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他是李主任招进来的,没人敢多问。” 陆野心里有了初步判断,立刻给周队长打了电话,把张浩的情况和异常领用记录说了一遍:“我怀疑张浩和肿瘤科的刘医生有问题,要不要现在去肿瘤科核实?” “你先别打草惊蛇。”周队长在电话那头说,“我们已经查到张浩半个月前离开了本市,去了邻市。你先去确认一下那个刘医生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和张浩或者老陈的团伙有联系,我们这边立刻派人去邻市找张浩。” 挂了电话,陆野整理好手里的资料,往肿瘤科走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匆匆往楼梯口走,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神色慌张。陆野觉得眼熟,想起刚才同事说的肿瘤科刘医生——刘峰,之前会诊时见过几次。 “刘医生,等一下。”陆野喊了一声。 刘峰的身体猛地一僵,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挤出笑容:“陆医生?有事吗?” “我想问你点事,关于张浩的。”陆野注意到他怀里的公文包紧了紧,眼神闪烁,“你之前和他见过几次,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张浩?”刘峰摇摇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就和他见过一两面,都是工作上的事,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这边还有急事,先失陪了。”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口跑,甚至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护士。 陆野立刻觉得不对劲,赶紧跟了上去。他追到楼下时,正好看到刘峰上了一辆出租车。陆野来不及多想,开车跟了上去。出租车一路往城郊方向开,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仓库门口。刘峰付了钱,抱着公文包快步走进仓库。 陆野把车停在不远处,拿出手机给周队长打电话:“周队长,我跟踪刘峰到了城郊的一个仓库,他神色很慌张,怀里还抱着公文包,估计有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能到?” “我们已经到邻市边界了,现在立刻赶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别擅自行动,在原地等着,注意隐蔽。”周队长叮嘱道。 陆野挂了电话,悄悄靠近仓库。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屏住呼吸,凑到门口往里看——里面除了刘峰,还有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支针剂,看起来像是吗啡。 “东西都带来了?”一个光头男人问道。 “带来了,这是最后一批,一共二十支。”刘峰把公文包递过去,语气急切,“钱呢?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现在张浩被警察找,我也快藏不住了,拿到钱我就要离开这里。” “急什么?”光头男人接过公文包,打开看了看,“等我们把东西卖掉,自然会给你钱。再说,你以为你能跑掉?张浩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要是敢耍花样,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刘峰脸色煞白:“你们把他怎么了?我只是帮你们领了几次药,没参与别的事!” “领药?”光头男人冷笑,“你伪造病历、骗取管制药品,已经犯法了,现在说这些晚了。等这批货出手,我们就带你和张浩去外地躲躲。” 陆野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气又急。他悄悄拿出手机录像,想把证据固定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铁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谁在外面?”光头男人立刻警惕起来,拿起旁边的木棍就往门口走。 陆野知道暴露了,赶紧往后退。仓库门被打开,光头男人看到他,脸色一变:“是你!刚才在医院喊我的那个医生?” 刘峰也跟着跑出来,看到陆野,吓得浑身发抖:“陆医生,你别误会,我……” “别废话,把他抓起来!”光头男人下令,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朝陆野扑过来。 陆野常年做手术,手部力量和反应能力都很好,他侧身躲开光头男人的攻击,顺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光头男人吃痛,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从背后偷袭,陆野弯腰躲开,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男人踉跄着倒在地上。 但对方人多,陆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光头男人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陆野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光头男人脸色大变,骂了一句“该死”,拉起刘峰就想跑,却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围了起来。 周队长快步走到陆野身边:“陆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野喘着气,指了指仓库,“里面还有吗啡,他们说控制了张浩,你们快进去看看。” 警察立刻冲进仓库,搜出了二十支吗啡和伪造的病历处方,还在仓库角落的隔间里找到了被绑着的张浩。张浩脸色苍白,看到警察,立刻哭着说:“我是被逼的!是刘峰和老陈的人逼我领用吗啡的,他们说要是我不做,就伤害我家人!” 周队长让人把刘峰、光头男人和张浩都带上警车,然后对陆野说:“陆医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抓不到现行。你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去警局做个笔录。” “没问题,我安排好医院的事就过去。”陆野点点头,看着警车驶离,才松了口气。刚才打斗时胸口被打了一拳,现在还隐隐作痛,他揉了揉胸口,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电视台里,顾眠正和林舟对着电脑整理素材。张主任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放在顾眠桌上:“眠眠,刚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邻市的‘仁心养老院’存在虐待老人、克扣物资的情况,还有人说里面有老人离奇死亡,家属讨说法被压了下来。你和林舟去查一下,这个题材很重要,要是属实,必须曝光。” 顾眠拿起信封,拆开一看,里面除了举报信,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在院子里捡地上的馒头吃,还有一个护工正推搡一位拄拐杖的老人。 “仁心养老院?我好像听说过,是邻市规模挺大的一家私立养老院。”林舟皱起眉,“怎么会有这种事?要是真有老人离奇死亡,那可就不是简单的虐待了。” “举报信里说,上个月有个姓赵的老人在养老院突然去世,家属去看的时候,老人身上有淤青,养老院说是突发心脏病,但家属不相信,去闹事被保安赶出来了。”顾眠看着举报信,语气凝重,“这种事要是真的,太丧良心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走,邻市离这儿不远,开车两个小时就到。”张主任说,“你们去了之后先隐蔽调查,别暴露身份,养老院肯定有防备。可以假装是想送老人入住,先去里面看看情况,再联系那个赵姓老人的家属。” “好,我们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顾眠把举报信收好,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她想起陆野早上说要配合刑侦队调查管制药品的事,刚才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她又给陆野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林舟看出她的顾虑,安慰道:“别担心,陆野哥那么靠谱,肯定没事,说不定是在做手术或者忙别的。咱们先准备好明天的调查用品,等他忙完了肯定会回你电话的。” 顾眠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和林舟分工,顾眠上网查仁心养老院的背景和相关新闻,林舟则准备微型摄像机、录音笔等调查工具。 晚上,顾眠回到家,家里还是空荡荡的。陆野还是没回消息,也没打电话。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刚想开车去医院看看,手机终于响了,是陆野打来的。 “喂,陆野?你在哪儿啊?怎么不回我消息?”顾眠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对不起,眠眠,今天太忙了,刚从警局录完笔录回来。”陆野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有点沙哑,“中午跟踪嫌疑人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手机放在车里没看到消息。” “打架?你受伤了吗?”顾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严重不严重?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你!” “别过来,我已经在家门口了。”陆野笑着说,“就是胸口被打了一拳,有点疼,没什么大事,医生已经给我处理过了。” 顾眠赶紧打开门,看到陆野站在门口,白大褂上还有些灰尘,胸口隐隐能看到绷带的痕迹。她冲上去抱住他,眼眶泛红:“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没事的,我身手没那么差。”陆野拍了拍她的背,“案子有进展了,抓到了倒卖吗啡的人,还牵扯出肿瘤科的医生,等后续审讯完,应该就能彻底结案了。对了,你今天工作怎么样?张主任没给你派新任务吧?” 顾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养老院的事说了:“明天我和林舟要去邻市查仁心养老院,举报说里面有虐待老人和离奇死亡的情况。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 陆野的眉头皱了起来:“邻市?会不会有危险?那种私立养老院要是真有问题,肯定会防着记者的。” “我们会小心的,不会暴露身份。”顾眠安慰道,“等查完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好,我会的。”陆野握住她的手,“到了那边记得每天给我报平安,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嗯,我知道。”顾眠点点头,扶着陆野走进屋。看着他疲惫的脸和胸口的伤,她心里既心疼又担心,却也知道,他们都有自己要坚守的责任——他在医院守护生命,她用笔和镜头揭露真相,就算暂时分离,彼此的牵挂也会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早,顾眠和林舟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陆野特意早起给她们做了早餐,还把一些常用药和防狼喷雾塞给顾眠:“这个防狼喷雾你带着,遇到危险就用。邻市我有个同学在那边的医院当医生,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他,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 “知道啦,你别太担心。”顾眠抱住他,“你也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别太累了。” 车子驶离小区,顾眠从后视镜里看到陆野还站在门口挥手,心里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陆野发了条“一路平安,等我回来”,然后收起手机,看向窗外——邻市的方向,阳光正好,但她知道,等待她们的,或许是一场棘手的较量。 车子驶进邻市市区时,已近正午。顾眠和林舟没敢直接去仁心养老院,而是先找了家离养老院不远的咖啡馆,一边吃简餐,一边梳理调查思路。 “我刚才查了下,这家养老院是五年前开的,老板叫方明,之前做过建材生意,没接触过养老行业。”林舟滑动着手机屏幕,语气里满是疑惑,“奇怪的是,它明明是私立养老院,收费比同地段的高不少,却总能拿到市里的养老补贴,网上能查到的评价也全是好评,像是刷出来的。” 顾眠抿了口咖啡,目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越反常越有问题。下午我们先去养老院附近的社区转转,找住得近的居民问问,说不定能听到些真话。直接上门的话,他们肯定有防备,问不出什么。” 两人吃完午饭,便往养老院所在的城东社区走去。仁心养老院坐落在社区最里面,周围是一排排老旧居民楼。顾眠看到一位坐在楼下晒太阳的老奶奶,便拉着林舟走了过去,笑着递上一瓶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奶奶,您身子真硬朗,在这儿晒太阳呢?” 老奶奶接过水,打量了她们两眼:“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看着面生。” “是啊奶奶,我们想给家里老人找个养老院,听说这边的仁心养老院不错,过来看看情况。”顾眠顺着话茬往下说,语气自然,“您住这儿这么久,知道这家养老院怎么样吗?里面的护工对老人好吗?” 提到仁心养老院,老奶奶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压低声音说:“可别送老人去那儿!看着光鲜,里面黑着呢!” 顾眠和林舟对视一眼,赶紧追问:“奶奶,您这话怎么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上个月有个老爷子在里面没了,听说死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家属来闹,还被养老院的保安推搡,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老奶奶叹了口气,“还有啊,我有时候早上买菜经过,能看到里面的老人在院子里捡东西吃,护工就在旁边看着,也不管。我们这些老街坊都不敢说,怕被找麻烦。” 正说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从旁边走过,狠狠瞪了老奶奶一眼。老奶奶吓得立刻闭了嘴,摆摆手说:“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走吧。”说完就起身往楼道里走。 顾眠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一沉——这男人看起来像是在盯着养老院周边的人,防止有人说真话。她拉着林舟假装散步,跟在男人身后,看到他走到养老院门口,和门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进去了。 “看来他们早就防着有人打听了。”林舟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居民不敢说,我们没办法拿到证据。” “别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顾眠不死心,带着林舟绕到养老院的后门。后门旁边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堆着不少垃圾。顾眠刚走到巷口,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声。 两人顺着哭声往里走,看到一个穿着养老院护工服的女人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顾眠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女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她们是陌生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被绝望取代:“你们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想了解仁心养老院的情况,不是坏人。”顾眠拿出手机,翻出之前看到的匿名举报信里的照片,“我们知道里面可能有虐待老人的事,也知道上个月有位老人离奇死亡。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会帮老人讨回公道的。” 女人看到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那个去世的赵大爷,我照顾过他。他身体一直好好的,那天早上我去给他送早饭,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身上全是伤,人已经没气了。院长让我们说他是突发心脏病,还威胁我们不许往外说,谁要是敢说出去,就把谁开除,还不给结工资。” “那养老院里还有其他虐待老人的情况吗?比如克扣物资、打骂老人?”林舟赶紧追问,同时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有!每天给老人吃的饭都是凉的,菜里没多少油星,有时候甚至是前一天剩下的。护工要是心情不好,就会对老人大吼大叫,有的还会推搡老人。”女人擦了擦眼泪,声音里满是愧疚,“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家里有孩子要养,不敢丢了这份工作。今天看到赵大爷的家属又来门口哭,我实在受不了了……” “大姐,你愿意跟我们去警局做证吗?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坏人受到惩罚,让里面的老人过上好日子。”顾眠看着女人,语气诚恳。 女人犹豫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我不敢,院长认识很多人,我怕他报复我和我的孩子。你们要是想查,就去问住在302房间的李奶奶,她儿子是记者,之前来查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消息了,李奶奶也被他们关在房间里,不让出来见人。” 就在这时,养老院的后门突然开了,之前那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出来,厉声喊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回院里!”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站起身就想跑,却被保安抓住了胳膊。顾眠赶紧上前拦住:“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我们养老院的员工,我们带她回去上班,跟你们没关系!”男人恶狠狠地说,伸手就要推顾眠。 林舟立刻挡在顾眠身前,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我已经拍下来了,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 男人看到林舟手里的手机,动作顿了顿,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们:“别多管闲事,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完,就带着保安把女人拉进了养老院,重重地关上了后门。 顾眠看着紧闭的后门,心里又气又急:“他们肯定会为难那个护工的。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进去,找到那位李奶奶,说不定能拿到更直接的证据。” “可我们没有理由进去啊,假装家属的话,他们肯定会核实信息,一查就露馅了。”林舟皱着眉,有些犯难。 顾眠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我刚才在社区看到有家政公司在招人,我们可以假装去应聘护工,混进养老院里!” 两人立刻去社区的家政公司,花了点钱办了假的身份证和护工证——顾眠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小顾”,林舟则化名为“小林”。家政公司的人见她们愿意去仁心养老院,还特意叮嘱:“那家养老院事多,你们要是做不下去就早点回来,别硬撑。” 当天下午四点,顾眠和林舟拿着□□,来到了仁心养老院的人事部。人事部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王,她接过证件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以前做过护工吗?知道怎么照顾老人吗?” “做过两年,在老家的养老院待过,照顾老人有经验。”顾眠镇定地回答,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被看出破绽。 王经理没再多问,拿出两份合同放在她们面前:“签了这份合同就能上班,月薪三千,包吃包住。但有一条,在院里要听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要是违反规定,立刻开除,一分钱工资都没有。” 顾眠和林舟对视一眼,赶紧签下合同。王经理收起合同,叫来一个护工:“张姐,这两个是新来的护工,你带她们去宿舍,再给她们安排下工作。” 张姐就是之前在巷子里哭的那个护工,看到顾眠和林舟,眼神里满是惊讶,却没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们往宿舍走。 宿舍在养老院的地下室,阴暗潮湿,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占了大半空间,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张姐把她们带到宿舍,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你们怎么真的进来了?这里太危险了,赶紧走!” “我们必须留下来,拿到证据,才能救里面的老人。”顾眠握住她的手,“张姐,你能不能帮我们?我们需要找到302房间的李奶奶,还需要拍到护工虐待老人、克扣物资的证据。” 张姐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我帮你们!但你们一定要小心,院长方明心狠手辣,还有几个保安都是他以前的小弟,下手很黑。302的李奶奶被他们锁在房间里,只有每天下午六点我去送晚饭的时候能见到她,到时候我帮你们把微型摄像机带进去。” 顾眠从包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机,递给张姐:“谢谢你,张姐,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傍晚六点,张姐推着餐车去给老人送晚饭,果然把微型摄像机藏在了餐盒底下,顺利带进了302房间。顾眠和林舟则被安排去打扫院子,趁机观察养老院的情况。她们看到护工把凉透的饭菜倒进老人的碗里,有位老人想多要一碗饭,还被护工狠狠推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舟悄悄用藏在袖口的摄像机拍了下来,心里又气又疼:“这些人怎么能这么狠心?老人把晚年交给他们,他们却这么对待老人。” 顾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冲动:“再等等,等张姐从李奶奶房间出来,我们看看有没有更重要的证据。” 大概十分钟后,张姐推着餐车出来了,眼神里带着一丝激动。她走到顾眠身边,假装收拾院子里的垃圾,把微型摄像机偷偷塞给了她:“李奶奶说,她儿子之前查到养老院把老人的补贴款私吞了,还发现有老人被虐待后不敢说,就想曝光,结果被方明找人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李奶奶还说,赵大爷去世那天,她听到了争吵声,好像是赵大爷发现了方明的什么秘密,被方明害死的。” 顾眠接过摄像机,心里一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虐待和克扣物资了,可能还涉及故意杀人。她刚想说话,就看到王经理朝这边走了过来,赶紧把摄像机藏好,和林舟一起假装打扫卫生。 王经理走到她们面前,脸色阴沉:“你们两个新来的,跟我去趟院长办公室,院长要见你们。” 顾眠和林舟心里一紧,对视一眼——难道被发现了? 她们跟着王经理来到二楼的院长办公室,推开门,看到方明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不是来做护工的吧?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方明的话像一块冰砸在顾眠心上,她强压着慌乱,脸上挤出疑惑的表情:“院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来应聘护工的,想找份工作赚钱,没别的心思啊。” 林舟也赶紧附和:“是啊院长,我们老家那边工资低,听说您这儿待遇不错才来的,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方明冷笑一声,把手里的佛珠往桌上一放,指了指门口:“误会?刚才社区有人看到你们跟那个多嘴的老太太聊天,还跟张姐在巷子里嘀咕。你们以为办个假证就能骗得过我?说,是不是记者?” 顾眠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们早就被盯上了。她知道再装下去没用,索性挺直腰板:“我们就是记者,来调查你们虐待老人、克扣物资,还有赵大爷离奇死亡的事!方明,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交代清楚,不然等警察来了,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警察?”方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桌子站起来,“在这一亩三分地,我就是规矩!你们以为能把我怎么样?”他冲门外喊了一声,之前那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木棍,“把她们的手机和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关到地下室去,等晚上再处理。” 保安立刻上前,就要抢顾眠和林舟的包。顾眠死死护住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里面有李奶奶的证词,是最重要的证据。她用力推开一个保安,对林舟喊:“快跑!” 两人趁机往门口冲,林舟顺手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砸向方明,方明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肩膀。顾眠拉着林舟冲出办公室,往楼下跑,身后的保安紧追不舍。 “往后门跑!”林舟喊道,她之前观察过,后门离小巷近,容易脱身。两人一路狂奔,刚跑到后门,就看到张姐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快!我帮你们把锁打开了,赶紧走!”张姐把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转,后门“咔嗒”一声开了。 顾眠心里一暖,拉着林舟冲进小巷:“张姐,谢谢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别管我,赶紧报警!”张姐说完,就关上后门,挡在了门口。 顾眠和林舟沿着小巷拼命跑,身后传来保安的怒骂声和张姐的阻拦声。她们跑出小巷,立刻往之前停车的地方跑,坐上车后,顾眠立刻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驶离了养老院。 “还好没被抓到,吓死我了。”林舟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张姐会不会有事啊?” “应该不会,方明现在不敢把她怎么样,怕把事情闹大。”顾眠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我们现在就去邻市的警局,把证据交上去,让警察立刻去救里面的老人。” 她们刚开到警局门口,顾眠的手机就响了,是陆野打来的。她赶紧接起电话:“陆野?” “眠眠,你们怎么样?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担心死我了。”陆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们没事,就是刚才在养老院被方明发现了,差点被他们关起来,还好张姐帮忙,我们逃出来了。”顾眠把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们现在在邻市警局门口,准备交证据,让警察去抓方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野松了口气,“我已经给我同学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联系警局的人,你们进去了直接找刑侦队的刘队长,他已经知道情况了。” 挂了电话,顾眠和林舟走进警局,找到了刘队长。她们把微型摄像机里的证据、录音笔里的录音,还有从社区居民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刘队长。刘队长看完证据后,脸色凝重:“没想到仁心养老院竟然这么黑,我们立刻派人去抓人,解救里面的老人。” 刘队长立刻组织警力,带着顾眠和林舟一起赶往仁心养老院。当警察冲进养老院时,方明和几个保安还在办公室里商量怎么处理顾眠和林舟,看到警察进来,他们顿时慌了神,想跑却被警察抓住了。 警察在养老院里进行了搜查,不仅找到了被克扣的物资,还在方明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着他私吞养老补贴款、虐待老人的证据。被关在302房间的李奶奶也被救了出来,看到警察,李奶奶激动得哭了起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张姐看到顾眠和林舟,也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呢。” “辛苦你了,张姐。”顾眠握住她的手,“方明已经被抓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警察把方明和几个参与虐待老人的护工、保安都带回了警局,养老院里的老人也被暂时安置到了其他养老院。顾眠和林舟跟着警察回警局做了笔录,等她们忙完,已经是晚上了。 “终于把事情解决了,太好了。”林舟伸了个懒腰,“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嗯,回去之后,我们就把这件事曝光,让更多人知道仁心养老院的真面目,避免更多老人受害。”顾眠说。 她们刚走出警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陆野。 “陆野?你怎么来了?”顾眠惊讶地走过去。 “我担心你们,做完手术就开车过来了,刚到没多久。”陆野握住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的疲惫,心疼地说,“累坏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回去。” 第二天一早,顾眠和林舟、陆野一起回了市里。回到电视台后,顾眠和林舟立刻整理素材,制作了关于仁心养老院的新闻报道。报道播出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邻市政府也成立了调查组,对全市的养老院进行了排查。 几天后,顾眠收到了张姐发来的消息,说她已经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正规的养老院里做护工,待遇很好,李奶奶也被她的儿子接回了家,赵大爷的家属也得到了赔偿。顾眠看到消息后,心里暖暖的。 这天晚上,顾眠和陆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陆野突然握住她的手:“眠眠,以后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会担心的。”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不然那些老人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顾眠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更小心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陆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相信你。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支持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他们知道,未来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们彼此牵挂,互相支持,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他会继续在医院里守护生命,她会继续用笔和镜头揭露真相,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小剧场: 深夜的厨房 周末深夜,顾眠揉着酸胀的肩膀从书房走出来,客厅只亮着盏小夜灯,厨房却透出暖黄的光。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陆野系着她买的小熊围裙,正低头给砂锅调火。砂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东西,飘出浓郁的骨汤香。 “怎么还没睡?”顾眠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 陆野转过身,顺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刚碰过砂锅的温度:“看你对着电脑写了一下午报道,猜你肯定没好好吃饭。给你炖了玉米排骨汤,加了你喜欢的胡萝卜。” 顾眠踮脚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软下来:“你不是明天还要早起做手术吗?不用特意为我忙的。” “再忙也得管你这个‘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的小糊涂蛋。”陆野笑着把她按到餐桌前,盛了碗汤递过来,“快尝尝,炖了两个小时,骨头都炖软了。” 顾眠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进胃里,暖得人眼睛发涩。她抬头看向陆野,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 “对了,”陆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之前在医院附近的花店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盒子里是一支小巧的雏菊,花瓣上还带着水珠。顾眠接过花,心里甜丝丝的——原来再忙碌的日子里,他也总能记得她的小喜好。 厨房的灯光下,排骨汤还在砂锅里轻轻翻滚,两个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满是细碎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困~ 不想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