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怨枷》 第1章 月夜诡变 “阿妈,今日又是圆月了……那……那个东西,它会不会又来啊?”小女孩婷婷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发颤,尾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怯意,“阿妈,我好害怕……”话音未落,她便慌忙捂住嘴,细碎的抽噎还是从指缝间漏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背上又凉又沉。 婷婷的哭声里满是惶恐,阿妈连忙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婷婷乖,不怕不怕,阿妈一直陪着你呢。” 婷婷用力点了点头,可肩膀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哭泣声也没半点减弱。阿妈没再多说,只是顺着她的脊背慢慢轻拍,嘴里缓缓哼起了童谣,声音软得能融进月色里:“月儿圆,月儿亮,月儿高高挂天上。黑夜降,狗儿叫,家家都把门关上。娃不怕,娃不怕,阿妈就在你身旁……” 没一会儿,婷婷的哭泣声便渐渐轻了,最后彻底隐没在绵长的歌声里。可阿妈哼唱的调子却悄悄变了,语气里没了方才的温柔,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一分钟呀,两分钟……熟睡的人儿进口中嘞……” 歌声还在月光下飘着,床上的母女俩却凭空没了踪影,只留下凌乱的被褥,还带着一丝未散的体温。 第2章 村院慌然 第二天一早,村长家的院子里挤满了村民,人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诶!你听说了没?昨晚咱村又有人不见了!就是婷婷母女俩!” “怎么没听说!那娘俩我还常打招呼呢,多好的人啊!这可咋办才好?”有人急得直跺脚,“之前报官没用,后来请的和尚、道士,第二天就直挺挺横死在村口了!再这么下去,下一个说不定就是咱们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安像潮水般裹住了整个院子,连风里都透着几分寒意。 屋内一道人影朝他们走来,喧闹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 来者是村长,一位鬓角凝霜、年过花甲的老者。他语调沉稳:“今日请诸位前来,有一事相告。想来大家也已有所耳闻,此次我请来沈小友,便是为助我村渡过这场劫难。” 村民们的目光这才落向村长身后的年轻小伙,顿时面面相觑,眉宇间尽是疑虑,私下里暗自琢磨不停——只见他青布束尾黑辫子,穿藏青色习武短打,背后斜挎银亮锁链,眉峰微敛、眼底含寒,年纪虽轻,气场却格外慑人。 而那年轻人只是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老人,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意。村长见氛围愈发凝重,忙不迭开口打断:“诸位不必怀疑沈小友的本事,他虽年纪尚轻,实力却远超同辈,绝不逊色于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 见村民们依旧将信将疑,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各位不愿相信,实属人之常情。但老夫斗胆恳请大家给我个薄面,全力协助沈小友,我们定会还诸位一方安宁!”村长的话语,确有几分分量。多数村民已显动容,面色缓和了不少,可仍有几人阴沉着脸,全然不为所动。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沈明叹道:“沈小友,对不住了,我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稍作停顿,带着一丝忐忑追问:“你……一定可以的,对吧?” 沈明迎上村长的目光,沉声应道:“嗯,村长放心,交给我便是。” 村长这才松下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沈明的肩:“沈小友,余下的事就托付给你了。但凡有需,尽管唤我,我必尽最大心力助你。”言罢,他转身朝屋内走去。沈明微微颔首。 待村长离去,村民们纷纷围拢上前,满眼期待地望向沈明。可沈明依旧立在原地,分毫未动,这让众人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村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道长,您看我们有什么能做的吗?”沈明瞥了那村民一眼,淡淡道:“无需多做,今晚把门锁好就行。” 话音刚落,村民们面面相觑,却没人再言语——他们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就在沈明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村民满脸不满地嚷道:“哼,简直荒唐!咱们南阳村啥时候落魄到要靠一个毛头小子撑着了?这像什么话!” 那村民顿了顿,语气更重了些:“小子,不是我这把年纪的人吓唬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就趁现在赶紧走!” 这话一出,村民们全都愣住了。可沈明却嗤笑一声:“呵,老爷子,您且等着瞧。”说着,他径直朝院外走去。 那人恼羞成怒,手指着沈明的背影直发抖,嗓门都扯得发紧:“小子!我吃的饭比你吃的盐都多……就你这样毛头小子……”沈明恍若未闻,脚步没半分停顿,连衣摆都没为这怒气晃一下,径直走出了院子。 第3章 探村寻疑 院外的村巷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擦过地面的轻响。沈明看似若无其事地踱步,目光却悄悄扫过家家户户的门窗、墙角,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时不时还抬手虚按一下空气,似在感知周遭气息。行至一户矮屋前,他忽然驻足,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门轴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屋内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积灰的桌案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冷清,连呼吸都像要被这沉闷裹住。沈明在屋中缓缓走动,指尖偶尔拂过墙角、床沿,仔细查看着每一处角落,末了又站回屋中央,眉头拧得更紧:“怎么回事?按气息推算,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他顿了顿,对着空气沉声道:“喂,出来帮我个事。”话音刚落,一道带着慵懒与不满的声音便从他体内传来,像是刚被吵醒的人在抱怨:“小沈明,大白天的不让我歇会儿,晚上真遇到事,我哪还有精力帮你扛?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沈明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语气里却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沈鸣,你该清楚,我要是死了,你困在这具身体里,也别想独活。” “噗哈哈——不愧是我!”沈鸣的抱怨瞬间被爽朗的笑声取代,没再多絮叨。沈明则收回笑意,目光重新落回屋内的角落,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透着沉稳,语气里少了几分疑惑,多了些冷静的分析:“行了,别走神。你该察觉了,这地方的怨气浓得都快粘在身上,却连邪祟的残魂、余迹都没有——要么是被人刻意藏了,要么就是这怨气本身,就是个幌子。”沈明指尖一顿,目光掠过屋内沉寂的角落,语气里带着几分探寻:“你怎么看?” 沈鸣的声音漫不经心,还裹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在他体内响起:“啊,就这点小事啊?你去那画像跟前多瞅瞅,说不定藏着线索,我先补会儿觉。”话音刚落,连空气里都没了声响,屋子彻底沉回寂静,只剩风偶尔吹过窗缝,带起一丝微弱的气流。 沈明起身向画像走去,脚步放得极轻,靴底碾过积灰的地面,只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响。可就在他俯身盯着画像,眼神刚要捕捉到画中一丝反常的痕迹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像有人攥着心在跑,声响撞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沈明心头一紧,没有半分迟疑,快速扫过四周,一眼就锁定了那扇虚掩的窄窗。他身形利落,抬手撑住窗沿,轻轻一翻便落在了屋外的阴影里,连衣角都没蹭到窗框。 屋内瞬间传来杂乱的动静:桌椅被撞得“哐当”响,陶罐落地的脆裂声、木盒被粗暴掀开的“哗啦”声混在一起,能清晰听出里面的人正慌慌张张地翻找着什么,透着一股“怕被人发现”的急切。 沈明贴在冰冷的墙根,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直到那阵慌乱的声响渐渐平息,才听见一个男人带着庆幸,又藏着后怕的声音:“还好,没被那小子发现……要是娘娘怪罪下来,我十个脑袋也不够赔啊!” 男人的话音还没飘远,沈明的眉头就悄悄蹙了起来,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像潮水般往上涌,越来越清晰。他不敢多留,脚步轻快地避开院中的杂草,一路走到不远处另一座矮楼的楼顶。 正午的阳光正烈,晒得瓦片微微发烫,他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望着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边缘,沉默思索了片刻,才低声喃喃,语气里藏着一丝凝重:“这事,恐怕并未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4章 月下折戟 夕阳的余晖,在少年肩头晕开暖橘的光斑,晚风掠过发梢,他立在屋顶檐角,静看天边归巢的雁群,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沈明望着夜空的残月,轻声哼着那支童谣:“月儿圆,月儿亮,月儿高高挂天上。”他指尖摩挲着锁链的纹路,低语:“可惜,今夜的月儿不圆也不亮,家家户户的门扉也未尽数阖上。”话音落时,浓稠的怨气已如墨雾般将他团团裹挟。 他轻笑一声,锁链在掌心嗡鸣震颤:“就这点伎俩?” 锁链破空而出的刹那,银芒撕裂怨气的黑雾。不过三五下,那怨气势如破竹般溃散。 正此时,前方暗影里忽现一道轮廓——与其说是人影,不如说是凝聚成实质的灵怨。沈明收了锁链,指尖在虚空轻点,喃喃道:“来了。” 刹那间,方圆数丈的怨气如潮涌般朝他体内倒灌。那灵怨见状,身形轻轻晃了晃,笑声里满是鲜活的趣味,没半分威严,只剩雀跃:“哈哈哈哈……好久没见这么特别的人儿了!吞怨气跟喝水似的,也太有意思了,嘻嘻嘻……”话音落下,她便如青烟般瞬间遁没。 几乎同时,沈明的左手已泛起漆黑幽光,化作半透明的幽体形态。见她逃遁,沈明眼神一凛,身形如箭追去,左手刹那间凝出幽体勾爪,爪尖萦绕着诡异的黑气,直朝那灵怨抓去。这勾爪绝非凡物,它能直接触及灵怨的本源,普通勾爪别说碰灵怨,就连怨气都无法穿透分毫。 幽体勾爪裹着刺骨黑气直扑灵怨心口,她看似慌乱后撤,指尖却悄悄将一缕怨气渗进脚下的木梁——等勾爪即将触到她时,突然踹向木梁,怨气顺着木梁炸开,刚好挡在她与沈明之间。 “反应倒快!”灵怨落在对面屋顶,笑着擦了擦唇角,目光紧盯着沈明的左手,那勾爪的力道与角度,总透着股和沈明本人气质不符的凌厉,实在古怪。 沈明没理会她的打量,右手猛地扬向身后,背上的锁链瞬间破空而出,银芒如蛇般缠向灵怨腰腹。灵怨急忙侧身躲闪,注意力全落在了翻飞的锁链上,压根没察觉沈明的左手正悄然变化。 “就是现在!”脑海里沈鸣的声音骤然响起,不等沈明反应,幽体勾爪已裹着更浓的黑气骤然下沉,直抓灵怨脚踝。灵怨惊得仓促抬脚,脚踝还是被勾爪扫到,怨气瞬间散了一片,踉跄着差点摔下屋顶。 她刚稳住身形,沈明已借着锁链缠住房梁的拉力,轻盈跃到半空,居高临下盯着她。灵怨看着他手中既握锁链、左手又凝着幽爪的模样,眼底疑惑更甚:“你这左手的招式,怎么跟用锁链的路子完全不一样?倒像是两个人在动手!” 话音刚落,灵怨突然挥出数道怨丝,一半缠向沈明周身,一半死死裹住他手中的锁链——她想先断了沈明的借力手段,再探探那左手的底细。沈明手腕急转,试图扯断缠在锁链上的怨丝,左手却突然一滞,沈鸣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躁:“别硬扯!怨丝粘在锁链上了,你把锁链往左边带,我趁机用勾爪划断它!” 沈明依言调整方向,锁链带着怨丝往左侧偏移的瞬间,幽体勾爪已精准划向怨丝连接处,只听“滋啦”一声,怨丝尽数断裂。 灵怨见计谋落空,眼底笑意淡了大半,抬手在身前一握,周身残余的怨气骤然凝聚,凝成一把漆黑怨刀,带着冷冽劲风直劈沈明面门。沈明借着锁链拉力往后飘身,可连续对战耗光了他大半体力,动作慢了半拍,怨刀擦着肩甲划过,带起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闷哼着咬牙,左手幽体勾爪仓促扬起,却没能形成反击,只堪堪挡下灵怨后续的攻势。 “你再撑撑!她的怨气也快散了!”沈鸣的声音裹着急意,勾爪上的黑气随沈明的喘息轻轻晃动,“等下我攻她心口,你用锁链缠她腿!”沈明点头应下,刚要挥动锁链,脑海里突然传来沈鸣急促的喝声:“不对!身后有动静!快躲!” 沈明心头一紧,下意识想侧身,可后背已先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竟深深扎进了他的肉里!他猛地转头,只见一个村民攥着刀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神里满是慌乱,却因过度紧张,死死攥着刀柄没松手。 沈明眼底瞬间涌满戾气,狠狠瞪着对方——他万万没料到,会被村里的人从背后偷袭!那村民被他这一眼吓得浑身发抖,“哐当”一声扔了柴刀,连滚带爬地往屋顶楼梯口逃。 “该死!让他跑了!”沈鸣的声音满是懊恼,“还有灵怨!”沈明顺着他的提醒回头,果然见灵怨早已借着这片刻的混乱,裹着最后一缕黑气从屋顶边缘滑下,转眼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没了踪迹。 后背的疼让他站不稳,只能拄着锁链撑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渗进瓦片的缝隙里。他喘着粗气,强压下追上去的念头——此刻他既重伤又体力不支,再追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危险…… 可能有错别字和不通顺的地方,我腾上来的时候没看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月下折戟 第5章 林间逢君 怨气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在林间弥漫,沈明每迈出一步,脚下的枯枝落叶都被渗出的鲜血浸成深褐,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伤口,疼得他胸腔发闷。身后的脚步声像细碎的鼓点,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一下下撞得他大脑空白。直到那道白衣身影在前方站定,他才勉强撑着树干稳住身形,周身的怨气因极致的警惕而剧烈翻涌,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体内的沈鸣也只剩微弱的气息,想来是方才耗力压住体内的怨气,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 “这位阿哥,那么凶干嘛?”白发少年的笑声混着林间的晚风飘来,油纸伞沿压得稍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嘴角弯起的弧度,软乎乎的满是好奇,没半分疏离感。他慢悠悠走上前,布鞋踩过落叶,只发出“沙沙”的轻响,脚步轻得像怕惊飞了枝桠上的虫豸。 沈明喉间滚出粗重的喘息,目光死死锁着那少年,眼底盛满戾气,连说话都带着未干的血沫:“少和我套近乎,不想死就滚。” 少年却没退,依旧站在原地,抬手轻轻拨了拨鼻梁上的木枝眼镜——镜腿末端还缠着细细的彩绳,是苗疆常见的编法,不仔细看只会当是普通装饰。镜片反射着林间细碎的光影,他笑着开口,语气软了些:“阿哥你别吓我呀,我看你后背的伤都快渗透衣裳了,连站着都费劲,哪还有力气伤我?” 说着,他微微抬了抬油纸伞,露出那双始终眯着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会弯成小月牙,眼底满是纯粹的关切,半点冷意都没有。“我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从南阳村逃出来的?”少年往前挪了一小步,特意放慢动作怕惹他抗拒,见沈明周身的怨气没再往他这边扑,才继续说,“我叫苏砚,从苗疆出来历练好些年了,之前在邻镇听过南阳村的传闻,说夜里总有人失踪,想来你这伤,定是和村里的事有关。” 这话没戳沈明的软肋,却精准问到了关键处。沈明浑身一僵,握着树干的手骤然用力,指甲深深嵌进粗糙的树皮里,连后背刚止住血的伤口,都因情绪波动再次渗出血迹。“你既从苗疆来,怎会管这中原村落的闲事?”沈明的声音依旧冷,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疑惑,目光不自觉落在苏砚袖袋露出的彩绳上——那编法,倒和他曾见过的苗疆巫医配饰有些像。 第6章 药香沁心 苏砚见状,干脆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瓶药膏,瓷瓶上刻着简单的苗纹,递到离沈明两步远的地方,又往后退了退:“历练本就是多走多看、帮衬些难处的人嘛。”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伞,伞面上绣的青竹暗纹旁,还藏着几株极小的苗疆常见草药图案,“这药膏是我用苗疆草药熬的,止血快还能压一压你身上的戾气,你先试试。要是信得过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强。” 沈明盯着那只递到面前的瓷瓶,指尖动了动——瓶身的苗纹泛着温润的瓷光,草药的清苦气混着淡淡的花香,竟压过了周身的血腥与怨气,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他沉默片刻,终是松开攥着树干的手,垂着眼接过瓷瓶,指腹蹭过瓶身的纹路,声音依旧带着几分生硬:“谢了。” 可刚拧开瓶塞,浓郁的药香便散了开来,他试着抬手往后背探去,指尖刚碰到伤口边缘,一阵剧痛就顺着指尖窜上来,手臂猛地一颤,药膏差点洒在地上。沈明咬着牙又试了一次,后背的伤口牵扯着浑身筋肉,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耗光,最终只能懊恼地垂下手,脸色愈发难看。 “阿哥,我帮你吧?”苏砚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心,没半分越界的冒犯。他见沈明僵在原地,也没等对方立刻答应,便慢慢走上前,目光落在沈明渗血的后背上,语气放得更柔,“你这伤口在后背,自己涂确实不方便,我动作轻些,不会弄疼你的。” 沈明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开口拒绝——他向来习惯独自扛着所有事,哪怕是狼狈不堪的时候,也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的软肋。可话到嘴边,看着苏砚眼底纯粹的关切,又想起体内沉寂的沈鸣、后背难忍的剧痛,还有南阳村藏在暗处的“娘娘”,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紧绷着脊背,低声道:“……轻点。” 苏砚见状,立刻露出笑意,眼尾弯成小月牙:“放心,我熬药的时候常帮寨里的人处理伤口,手法熟得很。”他接过沈明递来的瓷瓶,指尖沾了些淡绿色的药膏,先轻轻碰了碰沈明后背没受伤的布料,见对方没抗拒,才慢慢掀开他的衣摆,避开伤口边缘轻轻涂抹。药膏触到皮肤的瞬间,一阵清凉便压过了剧痛,连周身翻涌的怨气,都似乎温顺了些。 沈明垂着眼,盯着脚下被血浸软的落叶,能感觉到苏砚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偶尔碰到皮肤,也只是带着淡淡的暖意,没有半分恶意。体内的沈鸣似乎也被药香唤醒,微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小子……倒不像坏人,药膏还挺管用。” 沈明没应声,只是悄悄抬眼,瞥见苏砚鬓边垂落的白发,还有袖袋里偶尔露出的彩绳——风拂过林间,药香与草木的气息,竟让这满是怨气的树林,多了几分难得的安稳。 苏砚指尖落处,带着苗疆草药特有的清浅气息,手法轻柔得像在梳理林间晨露,连指尖擦过布料的力道,都怕惊扰了沈明紧绷的神经。疲惫早已浸透沈明的四肢百骸,药膏的清凉顺着皮肤浸开,混着少年掌心淡淡的暖意,既驱散了伤口的灼痛,也悄悄压下了体内翻涌的怨气。他眼皮愈发沉重,连攥着链身的手指都渐渐松了劲,没撑片刻便抵不住困意,靠在树干上沉沉睡了过去。 苏砚见他呼吸渐稳,眉头舒展了些,眼底的倦意也终于漫了上来。他轻轻扶着沈明的肩,让他靠得更稳些,自己则坐在一旁,后背贴着树干,脑袋一歪,伴着林间此起彼伏的虫鸣,也渐渐阖上眼睡了过去,鬓边的白发沾了几片细碎的草叶,模样温顺得没半分攻击性。 第7章 银链缠枝 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没散,沈明便先醒了。晨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他动了动手指,后背的痛感已轻了大半,可心头的警惕却没半分松懈——他来南阳村本就不是为了什么除灵救民,寻母才是唯一的执念,哪怕只有“母亲或许与灵怨有关”这一句虚无的线索,也足以让他步步为营。目光扫过身旁,苏砚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垂着,连呼吸都轻轻的。可越是这样无害的模样,沈明越觉得反常——萍水相逢,对方怎会毫无保留地递出救命药膏,甚至陪着一个浑身怨气的陌生人,在这荒林里过夜? 迟疑片刻,沈明抬手召出背后的银链。那链子本是寻常铁器,暗沉的链身还留着常年使用的磨痕,只因常年裹着他周身的怨气,才渐渐有了破邪散怨的用处,此刻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随着他指尖轻挥,银链便如灵蛇般窜出,轻轻缠绕住苏砚的手腕与腰身,松紧度刚好能困住人,却没勒得太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细微的手下留情。 动作间的链声惊醒了苏砚,他猛地睁开眼,看清自己被铁链捆在树干上时,眼底满是震惊,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慌乱:“阿哥,你这是做什么?” 沈明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语气里却没半分暖意,刻意装出冷漠的模样:“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他顿了顿,往前迈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苏砚,像是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你我素不相识,凭什么觉得,我是个好人?” “感觉。”苏砚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眼神里没有半分犹疑。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沈明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刻意的嘲讽,在空旷的林间格外清晰:“哈哈,你刚刚说感觉?就凭一句虚无缥缈的感觉?那你可猜错了——我,可是个为了找东西,连旁人死活都能不管的坏蛋。” 可苏砚却没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微微挺直脊背,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得不容置疑:“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阿哥绝不是坏人。昨晚你疼得额头冒冷汗,还不忘问我,有没有简单的草药方子,能让南阳村的村民多些防备。” 沈明看着眼前这执拗的少年,动作猛地顿了顿,心底竟泛起一丝恍惚——他从没想过,自己悄悄藏起的心思,会被这个人看穿。这时,沈鸣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不满的抱怨:“沈明,你这也太过分了吧?人家好歹救了我们,还陪我们在这儿冻了一夜,你这么捆着他,至于吗?咱们是来寻娘亲的,又不是来把所有好人都当敌人的。” “过分?”沈明在心里冷笑一声,语气依旧带着不屑,可底气却悄悄弱了些,“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目的接近另一个人,我来南阳村是为了找我娘亲的,哪怕只有一点和灵怨相关的线索都不肯放过,他凭什么平白无故救我、陪我?肯定有自己的心思。” “可就算他有目的,咱身上有啥值得他图谋的啊?”沈鸣的声音满是不解,“你那链子就是块普通铁疙瘩,除了沾了怨气能散怨,啥用没有;咱找娘亲的线索更是没头没尾,连灵怨和娘亲到底有没有关系都不太清楚,他图啥?” 沈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是啊,他孑然一身,唯一的执念是寻母,唯一的“依仗”不过是条沾了怨气的普通锁链,连自身都被双魂与怨气缠缚,实在没什么值得旁人图谋的。可心底那股“不对劲”的预感,却始终挥之不去。他盯着被捆在树上的苏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链身,目光里满是沉凝,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在防备苏砚,还是在说服自己不要轻易心软。 但看着苏砚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沈明心里忽然没了底。方才刻意端起的冷漠架子,像被风吹皱的湖面,连嘴角的嘲讽都僵了几分。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着链身的力道松了又紧,指节泛白,竟忘了该接下苏砚的话茬——那双眼太澄澈,像要把他藏在心底最沉的东西,都一并看透。 林间的风刚好吹过,带着草木的潮气,拂动苏砚鬓边的白发,也吹散了沈明几分刻意的强硬。苏砚见他不语,眼底的震惊淡了些,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和:“阿哥是怕我有坏心思,才捆着我吧?可要是我真要对阿哥不利,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沈明的防备。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想起昨夜自己睡得那般沉,连梦里都紧绷着神经,若苏砚真有歹意,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这时,沈鸣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没了往日的调侃,多了几分软意:“别撑了,人家看着就没坏心眼,没必要把人拒在老远。” “要你管!”沈明在心里低声呵斥,可目光落在苏砚澄澈的眼睛上,心底的疑虑却像退潮般慢慢淡了。他沉默片刻,指尖轻轻一动,缠在苏砚身上的银链便缓缓松开,顺着树干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在叩击他紧绷的心神。 苏砚揉了揉被链子勒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眼底露出一丝笑意,眼弯成小月牙:“我就知道,阿哥不是坏人。” 沈明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生硬,却没了之前的冷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捆着你也问不出什么。”话虽如此,他却弯腰捡起地上的银链,顺手解下腰间挂着的葫芦水囊——那是昨晚苏砚给的,用本地常见的压腰葫芦掏空制成,塞子是块打磨光滑的木片,此刻还带着体温,“喏,还你。” 苏砚接过水囊,指尖触到葫芦温润的表皮,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拔下木塞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喉咙,又看了看沈明细绷的侧脸,攥得发白的指尖,轻声说道:“阿哥要是信我,不如跟我说说,你在南阳村找的到底是什么?我虽只是路过这儿,没去过附近村寨,但走南闯北也懂些查线索的门道,说不定能帮上忙。” 沈明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链身的磨痕,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画面,突然隐隐冒了出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已淡了些,只剩几分沉郁的坚定。 沈鸣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带着几分叹息:“跟他说说吧,总一个人扛着也不是办法,多个人说不定能多条路。” 沈明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几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远处笼罩着薄雾的南阳村方向,声音低沉得像浸了霜:“我在找我的娘亲,儿时的时候遇上灵怨,她为了护我走,与那灵怨做了交易,之后就没了踪迹。这世上灵怨太多,想找当年那只谈何容易?我只能走一个地方,查一个地方的灵怨——南阳村闹灵怨,我就来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和她有关的痕迹。” 苏砚将沈明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紧绷的脊背、沉郁的眼神,还有提起母亲时,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都像细针轻扎在心上。他心里满是同情,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既怕说错话戳到沈明的痛处,又不愿看着对方独自陷在这份沉重里。 沉默了片刻,苏砚定了定神,语气温和得像林间的暖阳:“阿哥,你别灰心。就算灵怨多,只要慢慢找,总有一天能找到线索的。你一个人走这么久肯定不容易,不如……我陪你一起找吧?不管是南阳村的灵怨,还是以后其他地方的,我都帮你一起查。” 这话一出口,不仅沈明愣住了,连脑海里的沈鸣都满是震惊,立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跟你不过才认识一天,连名字都没好好说全!” 苏砚闻言,先是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葫芦水囊,随后抬眼看向沈明,眼底弯起熟悉的弧度:“反正我也是路过,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一个人赶路多无聊,跟阿哥你一起找线索,总归是更有趣些。” 说着,他冲着沈明笑了笑——其实从昨天见面到现在,苏砚似乎总带着笑意,或许是天生的眯眯眼,哪怕只是平静地看着人,眉眼间也像盛着浅浅的笑意,此刻这般认真笑着,更添了几分暖意,驱散了林间残留的几分清冷。 沈明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忽然一暖,那些常年裹在身上的防备与沉郁,好像又淡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憋出一句带着几分生硬的话:“……没必要,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可话音刚落,沈鸣就忍不住在脑海里反驳:“什么没必要,有人帮忙还不好?你别再嘴硬了,人家是真心想帮咱们。” 沈明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链身,沉默了好一会儿。苏砚的话还落在耳边,那温和的语气、带着暖意的笑意,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抬眼时,眼底的沉郁淡了不少,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看向苏砚道:“话说,你之前说你叫什么来着?” 苏砚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随即反应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浓了,连忙答道:“苏砚,苏州的苏,磨砚的砚。”说的时候还特意抬手比了比“砚台”的形状,生怕沈明听不清楚。 “沈明。”沈明应声,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沈阳的沈,黎明的明。” 苏砚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雀跃:“沈明!这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就叫你明阿哥啦!”语里满是欢喜,天生的眯眯眼弯成两道小月牙,连鬓边沾着的草叶,都似多了几分灵气。 其实沈明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甚至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开心—— 除了脑海里的沈鸣,苏砚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结交的朋友,没有防备,没有猜忌,只是简单的名字互通,却让他觉得,这些年独自赶路的孤单,好像被悄悄驱散了一些。 沈鸣也在脑海里跟着乐:“太好了!以后终于不是咱俩人瞎琢磨了!苏砚这小子会来事,叫‘明阿哥’多亲切,以后路上也能有个伴儿了。” 沈明没在心里反驳,只是看着苏砚雀跃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装作依旧平静的样子:“既然你没事做,要跟着就跟着吧。但路上要是遇到危险,我可不一定能顾上你。” 这“ 话里”的允许,苏砚一听就懂,笑得更欢了:“放心吧明阿哥!我也不是只会添麻烦的人,说不定还能帮你不少忙呢!” 第8章 链落怅然 沈明朝着苏砚弯了弯唇角,那笑意浅得像晨雾,风一吹就散了,下一秒便敛起所有柔和,神情沉了下来:“好了,别顾着闲话,先把南阳村的事捋清楚。”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缠绕的锁链,冷硬的链身蹭过指腹,语气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昨晚的事,按计划本该顺利收尾,唯一的意外,是我没料到那村民会转头帮着怨祟偷袭——是我太轻信,也太轻敌了。” 苏砚瞬间收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身子微微前倾,听得格外认真,等沈明话音落,他立刻皱紧眉头,声音也沉了些:“明阿哥,你后背上那道伤,难道就是被那村民所伤?我今早看你换药时,伤口还在渗血呢,看着就疼。” 沈明缓缓点头,目光越过眼前的矮坡,落在南阳村方向——晨雾还没散尽,村子裹在朦胧里,像藏着说不尽的阴冷。他眼底翻涌着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仿佛在可惜,可惜人心终究抵不过怨祟的蛊惑。 苏砚瞧着他这模样,心里也跟着发堵,伸手挠了挠头,轻声劝慰:“明阿哥,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人与怨祟勾搭的事,我以前听镇上的老人说过不少,有的人为了躲灾祸,有的人为了图一时安稳,什么糊涂事都做得出来……人心这东西,本就没那么靠谱。” “可……”沈明张了张嘴,想说昨夜若不是那村民突然偷袭,他本可一举制服怨祟,也不至于添了这道伤,更让怨祟多逃了半个时辰,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依旧望着南阳村,身形挺得笔直,可肩膀却悄悄垮了几分,透着几分落寞。 苏砚看在眼里,也不再说空泛的安慰话,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沈明的胳膊,语气坚定:“想不通就先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再去村里查一圈,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怨祟余孽,也瞧瞧还有没有没被蛊惑的村民,别让那糊涂人的错,再连累更多人。” 沈明沉默了片刻,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按了按眉心,再抬眼时,眼底的怅然已淡了许多,重新凝起锐利的光:“你说得对,纠结过往没用。走,把东西收好,咱们再去村里仔细排查一遍。” 第9章 链匿柴房 沈明将缠在腰间的银链紧了紧,目光在南阳村渐淡的晨雾里扫过,声音压得极低:“进了村,你跟紧我,脚步骤轻,别碰任何东西。”他指尖扣着链环,眼神锐利如寒刃,“从现在起,咱们得是‘昨晚没撑住、已经伤重撤离’的模样——让他们放松警惕,晚上才好打个措手不及。” 苏砚用力点头,攥紧了衣角,往沈明身后缩了缩:“我知道了明阿哥,你走哪我跟哪!” 沈明没再多说,率先朝着村边那处破败的篱笆墙潜去。银链贴着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整个人像融入晨雾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村。苏砚紧随其后,落地时不小心蹭到了篱笆上的枯草,吓得赶紧捂住嘴,见没人察觉,才松了口气,快步跟上沈明的脚步。 两人绕着荒巷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沈明忽然停在一间废弃的柴房外,侧耳听了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动静,才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躲了进去。他将木门掩至只留一道窄缝,又解下半截银链握在手里,指尖抵着冰冷的链身,目光紧紧盯着外面的石板路。 苏砚缩在柴堆后面,刚想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村民的议论声,语气里满是刻意装出来的慌乱。“这可咋整啊!昨天那小道士看着挺厉害,结果折腾半宿,也没镇住那东西,反倒让它更凶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再这么下去,咱们村的人,迟早要被那东西祸祸光!” 另一个汉子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发闷:“谁说不是呢?我昨晚躲在屋里,都听见村西头的哭声了,吓得一夜没敢合眼……”话没说完,像是被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立刻咽了回去,只余下一声含糊的叹息。 沈明和苏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端倪。这时,“笃笃”的拐杖声传来,村长的身影出现在门缝里——他背着手,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不停念叨“造孽啊,这可如何是好”,头摇得像拨浪鼓,神情瞧着满是无奈,可眼底深处,却没有半分真正的慌乱,反倒透着几分稳操胜券的平静。 旁边两个蹲在墙角抽烟的村民,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个人嘴角悄悄往上挑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就又换上愁眉苦脸的模样,跟着附和:“难办喽,真是难办喽,再没辙,咱们只能逃了……” 苏砚看得真切,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就被沈明伸手按住了肩膀。沈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指尖的链环被攥得泛白,指节微微用力——这些人哪里是真的慌,分明是在演一场“走投无路”的戏!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村长刻意装出的窘迫,全都是伪装。 他凑到苏砚耳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别出声,他们在等怨祟的消息,也在确认咱们是不是真的走了。等入夜,这些装出来的慌乱,都得用银链算清楚。”苏砚用力点头,心里沉了下去,原来这南阳村的水,比他们昨晚预想的,还要深得多。 第10章 链候夜沉 柴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窗外的晨雾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漫上来的暮色,像一块厚重的灰布,一点点裹住南阳村的屋顶与炊烟。沈明靠在墙角,指尖依旧扣着银链,链身泛着淡淡的冷光,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他透过木门的窄缝望去,村里的灯火稀稀拉拉亮了几盏,却都透着诡异的暗——没有寻常村落入夜后的热闹,连狗吠声都听不到一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苏砚从柴堆里探出头,揉了揉发麻的腿,小声说:“明阿哥,天全黑了,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明没应声,目光落在远处的夜空上。几颗星子疏疏落落地挂着,被云层遮得忽明忽暗,连月亮都躲了起来,只偶尔漏出一点微光,勉强照亮村里歪歪扭扭的石板路。风从柴房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吹得柴枝轻轻作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银链,声音比夜色更沉:“再等等,越是安静,越说明他们在等。”话音刚落,就见村东头那盏最亮的灯忽然灭了,紧接着,其他几盏灯也跟着一一熄灭,整个村子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星子的微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影子。 苏砚赶紧屏住呼吸,攥紧了衣角。沈明则缓缓站起身,将另一半银链也解了下来,双手各握一端,冰冷的链身贴着掌心,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夜色渐浓,村里的阴冷气息越来越重,他知道,一场藏在黑暗里的较量,很快就要开始了。 第11章 链逐妖风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连最后一颗星子都被乌云吞了去,整个南阳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突然变得狂暴,“哗啦”一声卷着瓦砾碎屑撞向屋檐,瓦片相互摩擦的脆响在死寂里炸开,柴房的木门被吹得“吱呀”乱晃,缝隙里灌进来的风裹着刺骨的阴冷,让柴枝簌簌发抖。 沈明指尖的银链瞬间绷紧,链身泛着的冷光在黑暗里一闪而过:“来了。”话音刚落,村中央忽然亮起一片昏黄的光——村民们点了火把,火光在妖风里明明灭灭,一群人簇拥着站在老槐树下,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像是在虔诚等候什么。 苏砚立刻起身,没有半分拘谨,指尖悄悄探进袖口,摸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蛊虫,轻轻放在掌心。那虫子不过指甲盖大小,趴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却透着几分灵动。他又抬手将背后的古纹伞往肩头挪了挪,伞面的古文在微弱的火光折射下,隐约泛着浅淡的光,低声道:“我带蛊虫探路,撑伞挡着气息,从左边绕后;你用锁链裹住声响,正面跟,保持两屋距离。”说罢,脚步轻快地贴着墙根滑出,古纹伞微微倾斜,刚好遮住他的身形,掌心的蛊虫顺着墙缝爬了出去,成了他的“眼睛”。 沈明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身形一晃,银链紧紧贴在身侧,链环间的缝隙被他刻意扣紧,连半点碰撞声都没有。他借着房屋的阴影快速移动,目光始终锁在老槐树下的动静,与苏砚一左一右,像两道藏在黑暗里的线,没被任何人察觉。 可没等他们再靠近,老槐树下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尖锐得像刮过铁器:“一群废物!搞这么大动静,是嫌麻烦不够多,把老鼠都引过来了?” 沈明和苏砚同时顿住。只见火光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飘在村民头顶,周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那怨气呈灰黑色,像黏腻的雾气,缠在他周身,时不时翻涌着,连火把的光都被挡在外面,照不进半分。正是那只怨祟! 村长和几个村民吓得赶紧低下头,火把握得指节发白,嘴里不停辩解:“大人,我们……我们只是怕您被妖风挡了路,才点了火把引路……” “引路?”怨祟冷笑一声,周身的怨气猛地翻涌起来,竟吹得村民手里的火把晃了晃,火星子掉在地上,瞬间熄灭,“现在好了,路没引着,倒把不该来的东西招来了!你们仔细闻闻,这空气里,是不是多了两股陌生的气息?” 村民们顿时慌了神,举着火把四处乱照,火光扫过沈明藏身的墙角时,沈明猛地抬手,银链瞬间缠上旁边的木柱,借着拉力轻轻一跃,躲到了房檐下;苏砚则迅速收了掌心的蛊虫,将古纹伞完全撑开,伞面的古文亮起微光,刚好隔绝了他的气息,连怨祟周身的怨气,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黑雾般的怨气里,怨祟的眼神更冷,声音里满是戾气:“别找了,既然敢躲在暗处窥探,就别想着藏一辈子。不过是两只躲躲藏藏的老鼠,等我处理完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再把这两只老鼠揪出来,让你们的魂,永远缠在我的怨气里,永世不得安宁!”(或许会有错别字呢见谅哈) 第12章 灵怨戏村(上) 夜色里,那团翻涌的灵怨裹着刺骨寒意,将村民们困在原地。听了那灵怨的话,众人浑身发僵,目光像被黏住般落在黑气上,连指尖都在不自觉发抖。村长更是双腿打颤,腰弯得几乎折成直角,声音抖得断成了片:“娘娘,您先前吩咐的事,我们……我们连半分都没敢耽搁,全都照做了,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 话音未落,一道漆黑怨气骤然破空而起,如墨的雾气瞬间凝实,化作柄忍刀,寒光直刺眼底。只听“唰”的一声轻响,比风声还脆,村长的头颅已然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几道血痕,最终停在村民脚边。温热的血溅在粗布鞋面,腥气顺着夜风钻进鼻腔,村民们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就躲闪的目光,此刻死死钉在地面,连呼吸都憋成了细弱的气音,生怕哪怕一点动静,就成了下一个“村长”。 灵怨悬在半空,看着这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发出尖锐的嬉笑,声音像碎瓷片刮过耳廓,刺耳又诡异:“怎么?方才还有人敢跟我搭话,现在倒都闭紧了嘴?呵呵,也难怪,毕竟你们的村长,脑袋刚滚了一地血。”话音刚落,它又陡然切换成疯癫的语调,笑意里裹着满满的戏谑:“诶!嘻嘻,我倒还有件‘好事’——你们要是肯照做,我就饶了你们整个村子,不用再担惊受怕,怎么样?这买卖,可是稳赚不亏,嘻嘻嘻!”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犹豫,掌心攥得全是汗,衣角被拧成了麻花,谁也不敢先开口——怕说错话惹灵怨生气,更怕答应下来,要承担未知的代价。灵怨见此情景,语气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黑气微微翻涌,寒意又重了几分,带着压迫感:“怎么?不愿意?还是觉得,我在跟你们商量?” 这话像道惊雷炸在人群里,村民们立刻慌了神,有人往前踉跄半步,膝盖都快弯下去了,声音颤得不成样子:“不敢不敢!娘娘有话尽管吩咐,我们绝不敢违抗,绝不敢!” 灵怨低低讥笑一声,尾音拖得绵长,像毒蛇吐信:“嘻嘻~那便简单,你们从村里,挑出一半人给我,这事就算了了。” “一半人!”三个字砸进村民堆里,瞬间击碎了最后一丝温情。起初的死寂不过两息,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猛地推了身边的张老太一把。老太踉跄着差点栽倒,手却死死攥着身边孙儿的胳膊,把孩子往人群最深处藏,嘴里却故意放软了声音念叨:“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帮不上村里什么忙,选我……选我也无妨。” “凭什么先推张老太!”一个壮汉突然吼了起来,粗哑的声音压过所有骚动,目光像扫猎物般掠过人群,最后死死锁在一对年轻夫妇身上:“他们俩刚嫁过来没半年,就算带了个娃,那也是外村带来的,不算咱们村的根!留着他们,早晚占了村里的地,该选他们!”年轻妻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怀里紧紧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那是她嫁过来时从娘家带来的侄儿,此刻孩子被吓得哇哇直哭,她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带着哭腔哀求:“我们能干活,能种庄稼,还能帮着喂猪养鸡,娃我也会好好带大,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村里!别选我们!要选就选李家那两个好吃懒做的,他们除了混吃等死,啥也不会!” 李家兄弟一听,立刻红了眼,抄起身边的锄头就指向壮汉,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放屁!我们兄弟俩去年还帮村里修了堤坝,挡了洪水,不然你们的庄稼早淹了!倒是你,前年偷了村里的粮仓,差点让大家饿肚子,还好意思在这说别人!”几人说着就吵得面红耳赤,伸手互相推搡,有的甚至扯住了对方的衣领,先前“邻里互助”“互相帮衬”的话早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剩“别选我”的急切,像饿狼般盯着彼此,只盼着把“送死的名额”推给别人。 混乱中,一个中年妇人悄悄拽过自己的女儿,趁着没人注意,把她往人群外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叮嘱:“快,往村外跑,别回头,也别让人看见你,跑远了就别再回来!”可女孩刚跑出两步,就被旁边的妇人拽了回来,对方攥着她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语气又急又狠:“想让你女儿逃?凭什么!我家儿子还在这儿呢,要逃一起逃,要不就一起留下,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说着就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像抓着筹码似的,死死攥着不放。 张老太见没人护着自己,反而成了众人的“目标”,突然扑向旁边的瘸腿汉子,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怨毒:“我都快七十了,死了就死了,可你腿瘸了,连地都种不了,还得靠村里接济,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你跟我一起去!”瘸腿汉子急得直跺脚,可腿不方便,根本躲不开,只能抱着旁边的老槐树哭,声音里满是委屈和绝望:“我腿瘸,是因为上次帮村里挡野猪伤的!我拼了命护过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啊!” 灵怨悬在半空,看着这场因“保命”而彻底撕破脸皮的闹剧,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眼底满是玩味。指尖的怨气时不时闪烁,像在为这场“好戏”喝彩,却始终没再动手,只静静看着村民们互相倾轧、彼此算计。 暗处的沈明皱紧眉头,目光紧紧盯着灵怨的动向,指尖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苏砚则悄悄从袖中捏出只细如米粒的青黑色蛊虫,指尖轻轻一弹,蛊虫便贴着地面,灵巧地钻过混乱的人群,精准落在沈明袖口。他闭了闭眼,凝神催动蛊虫,声音借着传音蛊清晰传到沈明耳中,满是难掩的急切:“再这么耗下去,村民们迟早要自相残杀!就算这灵怨在等我们现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人,死在自己人手里啊!” 沈明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传音蛊,目光扫过被壮汉按在地上、嘴角磕出血的瘸腿汉子,又瞥了眼依旧看戏的灵怨,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声音沉得像浸了冰:“再等一下。你看它指尖的怨气,始终绕着村民转,却没真的伤人性命,说不定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要是现在出去,咱们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正中她的下怀,到时候连自保都难。” 苏砚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看着人群里又有人被推倒,额角狠狠磕在石头上,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染红了半边脸,却没人敢上前扶一把,只能强行按捺住冲出去的冲动。袖口的传音蛊还在轻轻震动,像是在传递沈明的冷静,也像是在无声提醒他:此刻哪怕一步踏错,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把两人都拖进险境,让局势彻底失控,再也无法挽回。 第13章 灵怨戏村(下) 混乱足足缠了半个时辰,直到有人被打得断了胳膊,蜷在地上滚着哀嚎,凄厉的痛呼才像一盆冷水,将众人从疯魔的撕扯中拽回神。脚下的青石板上,脚印与血迹交织,破成布条的衣角、被踩扁的草帽散落一地,先前还算齐整的人群,此刻只剩一片狼藉,人人脸上不是血痕就是泥污。 “别打了……再打下去,不等娘娘动手,咱们先死一半了!”一个满脸是血的老汉撑着膝盖勉强站起,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似要扯破喉咙,“赶紧选,选完了,也好让娘娘说话算话!” 这话一出,喧闹瞬间掐断,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只是目光再在彼此身上打转时,没了先前的冲动暴戾,多了几分藏在眼底的、小心翼翼的算计。那壮汉最先开口,粗粝的手指指向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瘸腿汉子,又扫了眼缩在人群边缘的年轻夫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腿瘸了,连地都种不动,留着没用;这俩外乡人刚嫁过来没半年,连村里的族谱都没入,不算咱村的人;再加上李家老二——上次修堤坝就躲懒耍滑,混在人群里磨洋工,算他一个,刚好够一半的头数!” 李家老大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反驳,身边的妇人却猛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飞快瞥向半空的灵怨——那团黑气正隐隐翻涌,似有怒意,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狠狠咽了回去,只能咬着牙,眼睁睁看着众人把自己的弟弟推了出去。年轻夫妇还想上前哀求,可迎上周围人冷漠的、甚至带着催促的目光,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凶,小脸涨得通红,到了嘴边的哀求最终变成了哽咽,两人被壮汉架着胳膊,踉跄着推到了瘸腿汉子身边。 张老太见没人再提自己,悄悄把身后的孙儿往怀里又藏了藏,指尖紧紧攥着孩子的衣角,还故意拔高声音补了句:“这样选就对了,都是些帮不上村里忙的,就算……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算可惜。”众人没人反驳,甚至有几个村民跟着点头,像是默认了这个“合理”的结果。最后,被推出来的人凑了满满半队:瘸腿的汉子、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妇,还有几个行动迟缓的老弱病残,他们一个个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绝望,连哭都不敢发出大声,只敢咬着唇,任由眼泪砸在衣襟上。 人群里,有人壮着胆子,慢慢抬起头看向半空的灵怨,声音抖得像筛糠,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连贯:“娘娘……人选……人选我们选好了,您看……” 灵怨缓缓降下身形,周身的黑气轻轻扫过那队被选出的人,掠过衣料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在逐一确认。它忽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没了先前的尖锐刺耳,反而裹着几分诡异的温和,落在众人耳中却更觉发冷:“倒是比我想的快,看来,你们嘴上挂着的‘邻里情义’,也没那么金贵嘛。” 话音刚落,画风骤然一转,那温和的笑意瞬间变成癫狂的狞笑,尖锐的笑声刺破夜色:“嗯~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嘻嘻,我要另一半没被选中的人!” 话语落下,村民们先是僵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灵怨的意思,一个个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死一般的沉默——他们都懂,这沉默里藏着什么,是深知自己彻底完蛋的绝望。而那些没被选中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涌上满心的庆幸,看向瘫在地上的村民时,眼神里竟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讥笑。灵怨悬在半空,看着眼前这幕“悲喜两重天”,黑气轻轻翻滚,显然对自己的杰作格外满意。 暗处的沈明与苏砚,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变故,两人脸色都沉了下来,满心愤怒——这灵怨的“杰作”,压根没把人命当回事,哪怕村民先前为了自保互相算计的模样让人失望,也不该被这般戏耍。苏砚指尖捏着传音蛊,声音借着蛊虫清晰传到沈明耳中,带着几分急切:“明阿哥,动手吗?” 沈明望着半空的灵怨,眼神锐利如刀,神色没有半分犹豫,只沉声道:“嗯!” 第14章 怨雾牢笼(上) 沈明话音未落,苏砚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沈明只得快步跟上。灵怨瞥见二人,顿时漾起诡异的笑意:“呀~老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呢,嘻嘻~”话音消散在夜风中,四下只剩火把舔舐空气的“滋滋”声。 忽然,苏砚毫无征兆地捧腹狂笑:“哈哈哈!明阿哥,你们怎的都不笑?这话明明这般滑稽,还有这模样也着实太怪异了,哪及我的小黑半分好看!” 笑声未落,他袖中簌簌一动,一条小黑蛇悠悠探出身来。那蛇生得极是灵秀:漆黑鳞片如墨玉般油亮,深紫色瞳孔流转着冷光,腰身竟生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信子吞吐间带着几分倨傲。它仿佛深知自身风姿,正居高临下地扫过众人,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谁若惹它,下一秒便会被它扑上去撕碎。 沈明望着那蛇,又瞥了眼笑得没心没肺的苏砚,无奈地抬手按上自己的额头,指尖微微发沉。他压着声问:“苏砚,你头一回见灵怨?”苏砚笑着颔首,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那灵怨忽然爆发出疯癫般的狂笑,周身怨气也跟着翻涌躁动,似在应和这诡异的笑声。好一阵后,它才敛了笑声。 灵怨转向一旁瑟瑟缩缩的村民,声音尖细地问:“我丑吗?”一个村民埋着头,哆哆嗦嗦答:“哪……哪会丑呢?娘娘您比天上的仙……”“女”字尚未落地,他的头颅已被怨爪齐齐斩落。灵怨发出一声冷笑:“呵,连头都不敢抬的废物。” 村民们见状,头颅埋得更低,眼睛死死钉在地面上,却又忍不住频频偷瞄沈明与苏砚,那眼神里满是求救的希冀。可沈明只是眉头紧蹙,静静观察着灵怨的每一个动作,毫无出手救人的意思;苏砚则亦步亦趋,全然看沈明的眼色行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间,沈明周身的怨气如活物般,悄无声息地朝着他体内缓缓涌去……也就在这时,那灵怨陡然朝沈明、苏砚二人猛扑过来,两人几乎同时后掠出数步。灵怨尖声讥诮,声音里满是怨毒:“同样的伎俩,你当我还会再栽一次跟头?”话音尚未散尽,沈明已冷嗤着抬眼,手腕陡翻之间,锁链如银蛇脱鞘,带着破空锐响狠狠抽向灵怨。 被锁链抽中的灵怨发出一声怪异的嗤笑——那笑声又尖又涩,像生锈的铁锯刮过骨头。下一秒,它的身形便骤然消融在翻涌如墨的怨气里。转瞬间,浓黑的怨雾如潮水般疯狂扩散,眨眼就将沈明、苏砚,连同那些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村民,尽数裹进了无边死寂的怨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