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改嫁摄政王,前夫全家悔哭了》 第1章 我答应你 “宁宁,我向你保证,此生只纳一房妾室,佳若嫁进来也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侯府上下,做主的,还是你。” 永信侯陆逐风拉着魏昭宁的手,身旁还站着魏昭宁的庶妹魏佳若。 “姐姐,我和侯爷是真心相爱,求姐姐成全。”魏佳若眼圈红红的。 魏昭宁冷笑一声,她竟回到了这一年。 她上辈子是被永信侯全家烧死的。 她与陆逐风青梅竹马,成婚不过三月,他便带着魏佳若上门,求她做主纳妾。 她接受不了,死活不肯。 不出一月,二人意外身亡。 留她一人守寡,操持诺大的侯府。 小叔子陆泽好赌,是她无数次管教,将他掰回正轨。 他不喜文,从商。她便给他介绍资源人脉,教他经商,扶持他挤进京城富豪前三。 可他却记恨她,毁了他赌王的名号。 大姑姐陆洁月爱上家暴男,她倾尽全力阻止,牵线她嫁给好男人,她却记恨她拆散她的感情。 小姑子陆洁霜差点给人当了外室,是她出手解决了那男人,结果陆洁霜恨她入骨。 五年,呕心沥血。 老夫人巴结叛党亲眷,差点给全家招来杀身之祸,是她四处奔走求人说话,累晕了几次,才救全家于水火。 回到侯府,陆逐风和魏佳若竟起死回生,回来了。 其他人一口一个“嫂嫂”,热络地叫着魏佳若。 仿佛她才是侯府主母。 见到魏昭宁却像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难掩眼中的厌恶。 她这才知,夫君和庶妹是假死私奔。 如今她娘家倒台,陆逐风便带着魏佳若光明正大回府。 “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怎会毁了我这一生?”陆泽大声控诉。 “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便要插手我们两姐妹的感情,见不得我们好!你这个毒妇!”陆洁月和陆洁霜咬牙切齿。 陆逐风对此更是一句解释都没有,“若你当初大度些,我也不至于东躲西藏五年!” 母亲身死,外祖父家倒台,魏昭宁身后空无一人。 如今魏佳若的母家倒是支棱起来了。 全家人巴不得她去死,将她关在柴房,一把火了结了她的生命。 火光中站着一弱柳扶风的身影,笑着对她说: “姐姐可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是要遭报应的。” 魏昭宁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自己爱了七年的男人,紧紧攥住了袖口。 了却前世,她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心,可能在婚前就偏了。 不然怎会成婚三月,他们二人连肌肤之亲都未曾有。 “我答应你。” 魏昭宁想起上辈子的惨状,她呕心沥血地付出,养了一群白眼狼。 此刻只想尽快和离,远离这个虎狼窝。 好在,回到了这一年,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说,你答应了?”陆逐风有些不可思议。 “姐姐,妹妹给你磕头吧,在闺中时,你就不喜欢我,没想到姐姐竟会成全我。”魏佳若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也带了几分委屈。 陆逐风有些心疼,立刻将魏佳若扶起来,“莫再提那些陈年旧事,日后有我在,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二人深情款款,差点当场啃起来。 完全无视一旁的魏昭宁。 魏昭宁默了默,“没问题的话,择定日期,礼成便进府吧。” 魏佳若眼中闪过一抹皎洁,“妹妹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完全可以不用操办,只要能尽快陪伴在侯爷身侧。” 这辈子,不用假死五年,她会用实力,一步一步将魏昭宁从主母的位置拽下来。 让大家都看清楚,她才最适合当侯府的女主人。 “随你。”魏昭宁不解,她这庶妹向来最看重排场,就算是做妾,估摸着也要闹得和正妻的仪仗差不多才肯罢休。 会如此随便?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没再多留,迅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您怎么就答应了呢?很明显是二小姐狐媚,只要将二人拆散,过段时间,侯爷的心就会回归正轨的。”丫鬟冬絮道。 “傻丫头,心一旦偏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吩咐下去,我这段日子累了,既然魏姨娘不在乎虚礼,即刻要进府,那便将管家钥匙交到魏姨娘那儿。” 魏昭宁按了按太阳穴。 “夫人!不可啊!”冬絮急得上火。 可看见主子一副坚定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将拿着对牌钥匙去了。 * 晚间,老夫人便派人来请魏昭宁了。 寿安堂。 陆泽红着眼,被两个小厮按在地上。 魏昭宁一进门就感受到一道凶狠的目光。 “我告诉你,这次你别想管我!我自己的人生,你别想插手!拿银子来!” 陆泽剧烈挣扎着,语气激烈。 魏昭宁心口猛地一跳,“这次”?这是第一次侯府的人抓到陆泽赌博,为何他用了这个词? 难道他也重生了? 老夫人闵氏见魏昭宁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 “宁宁,你快劝劝阿泽,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我说话他不听,你作为长嫂,合该管管。” 故意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魏昭宁还未开口,陆泽便挣脱了小厮,直冲冲朝着魏昭宁来。 “赶紧拿钱来!别废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别人的人生毁了很痛快是吧?” 看样子就要掐到她的脖子。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嘴上说着别冲动,却没叫下人来拉。 魏昭宁身子一歪,轻松躲开了。 “母亲,你有所不知,这管家钥匙我已经交给魏姨娘保管,日后侯府的大小事宜,还需她做主。儿媳已经派人轻去请了。”魏昭宁不紧不慢道。 老夫人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反正这个恶人不是她来做。 陆泽恶狠狠瞪她一眼,“你最好是!” 正说着,魏佳若摇着团扇来了。 整个人如沐春风。 一进来便自作主张坐到主位上,“姐姐,还站着做什么?坐。” 没想到魏昭宁这个蠢货这么好对付,刺激她一下便将管家权交了出来。 早知如此,前世又何必遭那五年的罪? 第2章 她可没那个福气! 魏昭宁当作没听见,就在一旁看好戏。 老夫人是极喜欢魏佳若的,早年间便救过她一命,而且她不像魏昭宁那般,觉得自己娘家厉害,还是嫡女,就整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嫂嫂,你也是来管教我的?”陆泽语气没有方才那么暴躁了。 这句“嫂嫂”一出,魏昭宁便更加确定了,陆泽重生了。 魏佳若自然知道陆泽赌钱的事,她不紧不慢道:“不。” “嫂嫂知道你有自己的志向,做赌王也不失风光。” 陆泽眼前一亮,“真的?你真的懂我?” 老夫人却一下子皱了眉头,佳若说的这是什么话? 叫她来管教,她便是这般管教的? “佳若,你什么意思?”老夫人不悦道。 魏佳若若有所思笑笑,“母亲,别着急。” 上辈子,陆泽后来可是京城富豪前三,富得流油,不就是喜欢赌博么? 日后那么有钱,又不是赌不起。 若是赌出名堂来,能有个赌王的称号,谁不高看他一眼? 现在帮他,日后他发达了也不会忘了她这个嫂嫂。 “阿泽,嫂嫂让你去赌,但你要答应嫂嫂一个条件。” “嫂嫂,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魏佳若道:“你不是不想从文,想经商么?我可以让你去赌,但今年你必须开一个铺子,做香料的铺子。” 魏昭宁眉心一跳,原来都重生了。 香料铺子便是陆泽发家的铺子。 陆泽思索一二,前世他便是靠着香料铺子发的家,京城香料他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这有何难? “我答应你,嫂嫂。” 老夫人却越听越觉得奇怪,“宁宁,你是侯府主母,也不跟着劝劝,这成何体统?” 还没等陆泽发火,魏昭宁便直截了当道:“母亲,方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如今是魏姨娘当家,我不方便发言。” 老夫人吃了个闭门羹,只得找魏佳若的麻烦,“赌博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你为何引着阿泽往火坑里跳?” 魏佳若一点也不急,“母亲,您听我给您说说其中要害。” “一来,阿泽不走文路,不当官,便无法落人口舌,就算是陛下也管不着他赌不赌钱。” “二来,阿泽从小对经商研究颇多,日后一定能发家。 叫他去赌博,也不是单纯地赌。王公贵族赌博的人比比皆是,赌场便是名利场,若是阿泽能结交人脉,日后为他的生意引进资源,何乐而不为?” 陆泽点点头,表示很赞同。 老夫人被说的有些动摇,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侯府自诩清流人家,若是阿泽沉迷赌博,声誉不就毁了么? 但她拗不过陆泽,只得勉强点头。 魏昭宁笑笑,“母亲,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儿媳便先回了。 还有,既然是魏姨娘亲口答应支持的,这赌博的银子便由魏姨娘出。” 老夫人没什么异议,魏佳若却是咬牙切齿。 “出便出,我自己的小叔子,我自己来宠。” 日后发达了,这点银子算什么? 她咬了咬牙,派人去拿了一半本就为数不多的嫁妆。 陆泽看到这五百两时,有些无语,他们赌的很大,可能十把这五百两就没了。 不过他还是感谢魏佳若,承诺道:“嫂嫂放心,日后我定会赚的盆满钵满,让你吃香喝辣,不像某些人,她可没那个福气!” 魏昭宁唇角微勾,直接离开了。 那便祝你们成功吧。 * 魏昭宁让冬絮烧水沐浴,自己好好放松下。 看着铜镜里自己娇嫩的肌肤,不禁感慨,前世为侯府操劳,看起来都比同龄人老了好几岁,沧桑憔悴。 如今她只要和离,哪怕后半辈子是一个人过,也不想再替他人做嫁衣。 水气氤氲,她泡在玫瑰花瓣里,只觉得无比放松。 “明日起,不必再拿钱补贴侯府,既是魏姨娘当家,那这钱合该由魏姨娘出。” 冬絮瞪大眼睛,“夫人,哦不,小姐,你这是要和离?!” 她了解小姐,若不是万念俱灰,不会做的这么绝。 “聪明。” “和离好啊,咱们得从长计议,绝不能让侯府拿走一个子儿,之前花在侯府的银子,也得让他们全吐出来!” 冬絮搓了搓手,难掩兴奋。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污秽之音。 魏昭宁屏住呼吸。 这是魏佳若的声音。 想起陆逐风每次不想碰她的理由:他不举。 她还为了保护他作为男人的自尊,新婚夜自己扎破手指,滴血在手帕上给婆母交差。 真是可笑之极。 与此同时,魏佳若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侯爷,我让阿泽去赌博,你可会怪我?” 陆逐风猛地坐起来。 虽然他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侯府里的一切他都没管过。 可放纵阿泽去赌博,这不是件小事。 “侯爷,我只是觉得,许多事情,都有两面性,我们要学会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问题。” “阿泽若是能在赌场结交权贵,对侯府来说也是一定的助力。 难不成像姐姐那般,遇到事情就只会死板的处理,便是上上策了?” 说到这,陆逐风露出一抹不耐。 是了。 魏昭宁总是这样,青梅竹马七年,她也总是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去逼他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难道逼迫,阿泽就不会去赌了吗? 不如佳若,知道变通。 想到这里,他又压了下去,狠狠嘬了魏佳若一口。 “知道你懂得变通,为夫怎会生你的气?先这么办,若是不行,再调整策略便是。” “侯爷,像姐姐那么古板,很是无趣吧?不如我们玩点新的花样?” 陆逐风耳根一红,被哄得血液直冲天灵盖。 二人又缠绵到深夜。 * 翌日,魏昭宁本要睡到日上三竿,却被一阵咒骂声吵醒。 是大姑姐陆洁月。 自从魏昭宁嫁进来,侯府的日子都能跟宫里头媲美了。 每日的餐食都是魏昭宁专门请专业的江南名厨来做。 营养比例精细,又不失风味,还按照各个主子的身体状况来调整食材。 这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第3章 谢谢你托举我 侯府里的人身体不算好,每餐都做了药膳搭配。 特别是陆洁月,她说要调理好身子,日后成亲了好生养。 故而,膳食都是往这个方向去补的。 自从昨日魏昭宁吩咐下去后,那江南名厨便只为她做菜了。 这一点,老夫人也很不满。 今日端上来的是简单的粥菜,她将筷子一甩,“当我们是穷苦人家?早膳喝这么稀的粥?来人,把侯夫人叫过来!” 陆洁月附和道:“我看啊,是她嫉妒逐风纳妾,故意让我们不痛快!” 魏昭宁听着下人禀报,不咸不淡地回:“管家权已经交到魏姨娘手里了,这种小事便别再来烦我,身子不适。” 她说完,示意下人端来膳食,在自己的院儿里细细品尝。 这只是个开始呢。 永信侯府靠着先祖打下来的功绩,到这一代,什么建树都没有,如果不是她娘家人帮一把,陆逐风那个爵位能不能承都是个问题。 早就是个入不敷出的空壳子了。 老夫人左等右等,等来的是魏佳若。 “怎么是你?”老夫人问。 魏佳若倒是很乐意摆她有管家权的谱子。 “母亲,你忘了?如今侯府是我当家。 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陆洁月没好气道:“你有所不知,那位啊,生气了,将侯府的厨子都撤走了,今日便只给吃这个。 你看看,哪里有大家风范?” 魏佳若瞥了眼桌上的清粥小菜,硬着头皮道:“什么样的厨子?既然是我当家,那我便找一个来。” 又是一笔支出,不过先讨好侯府众人,让他们完全站在她这一边,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和陆洁月都很满意。 魏佳若紧急找了个自称是江南来的厨子,做了一桌子菜,哄得她们个个喜笑颜开。 陆洁月调侃道:“还世家嫡女呢,我看啊,这为人处世,还不如你这个庶女。” 这句话像刀子一般扎进魏佳若心头,庶女又如何? 她定要证明,她高魏昭宁一头! 她们纷纷夹菜入嘴,嚼了几下都面露难色。 不是不好吃。 总觉得哪里差点。 陆逐风下朝回来便听说了这事,想来定是这些日子冷落了魏昭宁,这是在与她耍小性子呢,倒是新鲜。 他径直去了魏昭宁的院子。 见她正捧着本策论,心中忍不住吐槽一句,还是这般无趣。 魏昭宁看得入神,一双手突然环住了她的腰。 “还在生气呢?” 魏昭宁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扇了他一耳光。 她对此也没什么解释,只是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鲜红的巴掌印,印在陆逐风脸上。 他捂着脸,看向四周的下人,瞬间觉得丢了面子。 想到来意,他将这股火气憋了下去。 “听说你撤走了府里的厨子?是在生我的气?” “近日冷落你,是我的疏忽,日后定多陪陪你。你给厨子说一声,让他回来,他们都吃惯了的,突然换会不适应。” 魏昭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在命令她? 也对,是她从前对陆逐风太好,他说一不二,总想着给他最好的。 以至于他敢这般给自己说话。 “魏姨娘不是请了新厨子?人都可以换口味,吃的怎么不行?”魏昭宁坐下,冷冷道。 陆逐风有些心虚,突然大声吼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 “纳妾不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么?怎么纳进来了有摆出这副模样?”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你是觉得你要特殊些?为何别的主母可以忍,甚至和小妾和睦相处,你便不能?再者,她可是你妹妹!” 做错事的人反倒有理了。 魏昭宁上辈子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太不能容人,才导致他和别人假死私奔五年,都不肯再看她一眼。 可她想不通,若嫁人要和别人争抢一辈子,那宁可不嫁。 魏昭宁被气得心口疼,身体变得僵硬,控制不住地手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逐风见此,冷哼一声,“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别后悔!” 说完便甩袖离去。 她生气的时候便会不受控地这样,曾经他见到她这样会心疼地哭出来,巴不得替她。 如今看都懒得看一眼。 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陆泽在赌桌上红眼了两日,最终带着一千两归来。 全家人高兴地合不拢嘴。 都在夸魏佳若有先见之明。 在魏昭宁这儿碰了壁的陆逐风,看见此情景,高兴得抱着魏佳若转了几个圈。 “佳若,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把这侯府搞得乌烟瘴气!” 早知如此,今日去魏昭宁那里平白丢脸做什么?她就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 非要别人求她哄她,她才肯罢休。 小作怡情,但太作了,只会把他越作越远。 老夫人也道:“娘之前就是最喜欢你的,让你管家,也算那位干了件人事了!” 陆泽拿着一套红宝石头面,送给魏佳若,“嫂嫂,我其实赢了更多,但我想买这个送你。” “谢谢你支持我的爱好,托举我。” 魏佳若又惊又喜,她就知道,她一定会赢的。 她挑衅地看向魏昭宁。 魏昭宁垂下眸子,他们的热闹,与她无关。 说来也好笑,上辈子她费心费力地托举,即使陆泽进身富豪,也从未送过她什么东西,对她始终冷眼相待。 魏佳若允许他去赌博,便是托举之恩了。 “江南名厨算什么?咱们直接请退休的做御膳的师傅来。”魏佳若大放厥词。 人人都在看魏昭宁的笑话。 魏昭宁唇角微勾,赌桌上没有常胜将军。 再者,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赌场里还有什么等着陆泽。 “阿泽,铺子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这一千两可以先拿去置办铺子。”魏佳若问。 陆泽抿抿嘴。 铺子是小问题,但香料...... 镇店之宝便是销魂香,也是靠着这销魂香一炮而红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销魂香的配方。 前世,是魏昭宁那女人调出来的香。 可他不会向她低头,不就是个销魂香么?他凭自己也能调出更好的香。 也是那女人弄个销魂香来耽误他,若是他自己调的,没准就成京城首富了,怎么会一直徘徊在前三? 第4章 我不介意淹死你 魏昭宁将侯府事务甩手后,便开始着手和离的事。 这桩婚事本就是御赐的,反悔和离并不容易。 外祖父和大舅舅都在边关打仗,姨母又临产,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 她不想给家人添麻烦,这事只有自己解决。 “冬絮,拿纸笔来。” 笔尖在纸张上顿了又顿,思忖良久,她才动笔。 绑上信鸽,她面色凝重地看着远方。 与此同时,陆泽在房里闷了几日,整个侯府弥漫着一股浓香,很是刺鼻。 “成了!” 陆泽拿着香料,激动地叫魏佳若出来。 这侯府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味道,谁闻得出来这盒香料是什么味道? 魏佳若故作激动地点头:“嫂嫂就说,阿泽是这块料。这般特别的香,也只有你调的出来。” 管他什么味道,她只知道陆泽上辈子既然靠香料发家,那一定就错不了。 陆泽信心大增,换了衣裳就要急匆匆出去。 “这么晚了去哪儿?”魏佳若问。 “嫂嫂,你等着瞧吧。”陆泽双眼发光,整个人异常激动。 他就知道,没有魏昭宁插手,他的路才会一帆风顺。 前世,他的生意能在京城打响名号,除了销魂香,还有一位重要的老师傅。 张师傅他老人家是宫里出来的,据说陛下常用他特调的香。 经他这般宣传,人人都慕名而来。 上辈子张师傅对他就很赏识。 张府。 陆泽激动地连扣十几下门锁,都未有人来开门。 “张师傅!” 接连喊了十几声,都没人搭理。 这时,门开了一条缝。 “吵死了!做什么?” 来开门的正是张师傅,他喜静,故而府里没安排什么下人,只带着一个小孙子。 夜深露重的,有人打扰,他自是不耐。 “张师傅,我是永信侯府的二少爷陆泽。”陆泽自我介绍。 “然后呢?”张师傅无语。 陆泽急忙掏出香料来,“这是我研究的香,您资历高深,特来请教一二。” 张师傅本就喜欢调香,便接过来了。 见此,陆泽心口提到了嗓子眼,想到等会儿张师傅要说什么,他就觉得想笑。 前世,张师傅甚至说:“大雍竟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 想到这,他的脊背不自觉挺得更直了。 他眼珠一直黏在张师傅那里,时不时还清清嗓子,整理整理衣领。 见张师傅要开口,他心跳越来越快,双眼愈发有神,每个毛孔都在期待。 “一般。”张师傅怪异地看他一眼,说罢便要将门关上。 “和师傅您比起来还是......”陆泽一听他开口,恭维的话便脱口而出。 说到一半,他炸雷了。 “你说什么?”陆泽不可置信。 张师傅摇摇头,重重把门关上,哪里来的野孩子那么没礼貌。 “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懂不懂香?”陆泽急得双眼发红,一个劲地砸门。 “开门!就你这样还给陛下调香,心肠这么歹毒,怪不得全家死光了!” 说完这句,大门砰的一声打开,陆泽还没反应过来,一把磨得锃亮的剑便架到了他脖子上。 “滚。”张师傅脸色无比阴沉。 陆泽也不敢再说什么,连滚带爬地跑了。 回到侯府,他整个人垂头丧气,眉宇间尽是失落。 正巧,碰到魏昭宁带着冬絮,坐在鲤鱼池边吃烧鹅,二人有说有笑。 那笑声像一根刺,刺到他心头。 他突然想起,前世便是魏昭宁引荐他见张师傅的,二人认识,一定是她让张师傅这么说的,故意不让他好过! 否则张师傅的态度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 “看见别人不好过,你很开心是吧?” “你到底给张师傅说了什么!” 陆泽怒气冲冲地打翻了烧鹅,滚烫的鹅汁溅到魏昭宁脖颈处,她被烫的往后退。 “扑通——” 鲤鱼池里溅起水花,魏昭宁整个人失重跌了下去。 “小姐!” 冬絮才刚喊出来,又听水面扑通一声。 “你干什么!”是陆泽的声音。 魏昭宁唇角勾起,托陆泽的福,上辈子常用这招,让她学会了游泳。 方才落水之际,她看准时机,将陆泽一起逮了下来。 她会游泳,可陆泽不会。 “教训你。” 魏昭宁将陆泽的头使劲按下去,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水面不断冒出泡泡。 等他快被淹死了,魏昭宁又将他提起来。 如此往复三四次。 “你给我听清楚了,张师傅不接纳你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你没本事。” “你若再来找我麻烦,我不介意直接淹死你。夜深了,你死了也没人会发现是我,怎么样,想试试么?” 陆泽一直在呛水,听到这番话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魏昭宁被人夺舍了么?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他无法,若是再下去一次,他便要被淹死了。 魏昭宁冷哼一声,便放了他。 “小姐,奴婢先给您打水沐浴,还没到宵禁,奴婢再去酒楼买一趟烧鹅。”冬絮笑道。 翌日。 陆泽发了一夜的高烧,老夫人很生气,早就派人来找魏昭宁的事儿了。 只是魏昭宁安排了一队亲卫,守在门口,他们想闯也闯不进来。 于是她照旧睡到日上三竿,没受丝毫影响。 全家人都等着陆逐风回来治她的罪。 魏佳若跑到她院子门口来嚷嚷,“姐姐,你快点出来认个错吧,这样侯爷回来,我才好跟他说上两句好话帮你求情。” “昨晚侯爷我才和侯爷说,姐姐心不坏,只是脾气差些,让他好好包容你的。今日该如何是好啊?” 魏昭宁看着魏佳若脖颈上全是红痕,很快将目光移开。 她只是不明白,早知今日,为何当初陆逐风要娶她? 如今反倒搞得她是个外室。 思及此,陆逐风回来了。 他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脸色比臭鸡蛋还难看。 魏佳若马上就贴上去了。 “侯爷可算回来了,快劝劝母亲吧,母亲动怒,非要罚姐姐,姐姐躲在院子里不出来,母亲都要昏过去了。” 魏昭宁冷笑,这哪儿是在劝? 陆逐风停顿下来,眯着眼看着魏昭宁,语气里都是警告意味。 “还不准备出来?” 魏昭宁垂下头,“冬絮,我们走。” 倒不是听他的话,而是寿安堂那边,有好戏看了。 第5章 贬妻为妾 寿安堂内一股浓浓的药味。 陆泽躺在床榻上,脸色通红。 魏昭宁一进门,便感受到老夫人剜人的目光,老夫人刚要说什么,陆泽就先开口了。 “阿兄,魏昭宁那个贱人把我弄成这样,你可得好好管教她,母亲一把年纪了都被气得够呛。” “阿泽,你快别说话了,把药喝了,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魏佳若作势就要去端药。 陆泽吼道:“嫂嫂!你还替她说话!从我发烧开始,便是你一直在身旁照顾,罪魁祸首倒是躲在房里不出来!” 整个寿安堂的人都恶狠狠盯着魏昭宁。 “混账!” 陆泽突然被陆逐风从榻上踢下来。 “阿......阿兄?”陆泽被踢懵了。 陆逐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来人,上家法!” 老夫人一激灵,立刻挡在陆泽身前,“逐风,这是要做什么?” “本侯今日被陛下扣在宫里半日!你可知是为什么?”陆逐风怒道。 已经有小厮上来按住陆泽。 “打!” 家法棍狠狠砸在陆泽脊背上,每一下都极重。 “你可知,那张师傅全家是为了救驾被刺客所杀,你竟敢跑到张府说他全家死光了? 张师傅一早进宫便在陛下面前将此事说了,陛下发了好大的火!”陆逐风手揉着太阳穴,气得汗毛倒竖。 听到这儿,本来在劝的老夫人和魏佳若立刻就噤声了。 陆泽瞳孔猛地一缩:“我......我不知道,都是魏昭宁!她和张师傅认识,是她故意让张师傅去的!” “你闭嘴!来人!拖出去打!”陆逐风的气差点顺不过来。 “阿兄,我错了,阿兄!我还发着烧!” “诶哟!我的儿!”老夫人追了出去。 声音越来越远,院外只有沉闷的棍子声。 “现在,来说说你的事。”陆逐风满脸失望地看着魏昭宁,说完便带着魏佳若坐到主位上。 魏佳若心中按捺不住有些雀跃。 “侯爷,别生姐姐的气了好不好?我今日一早便来照顾阿泽,现下他都快退烧了,没事了。” 冬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上去理论,却被魏昭宁拉住。 “一码归一码,阿泽犯错我罚了。” “可你身为侯府主母,殴打小叔,不敬婆母,阿泽犯错你也不知道管管,弄得府里乌烟瘴气,到底是想做什么?” 陆逐风这是把自己还没撒完的气撒到魏昭宁身上了。 魏昭宁不卑不亢,“侯府管家权我交给魏姨娘了,这些事本该她来管。再者,请你注意措辞,我没有殴打他。 是他先来殴打我,把我推进水里,我带着他一起下去的。还有,母亲叫人来请我时,我正睡觉,不知者无罪。 侯爷还有事吗?没事我便先走了。” 魏佳若在一旁幸灾乐祸,她这个姐姐,真的蠢。 陆逐风看魏昭宁这副态度,火气更盛,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抬起手便想扇她巴掌。 魏昭宁眼里没有丝毫畏惧,直勾勾盯着他,“打呀。” 半空中的手突然停驻。 陆逐风眉头拧成一团,额角的青筋跳动不止,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茶水溅了出来。 “好!好得很!” “既然你身为主母不管家,那这主母也不必当了。这事就算陛下来了我也占理,这般恶毒,没休了你都算给你脸了!” “佳若起早贪黑照顾阿泽,为全家人操心,你看看你整日都做了些什么,你问问自己,这侯夫人的位置,你配么!” 魏佳若眉心直跳,立刻问:“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当主母是什么意思?” 陆逐风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他早已厌倦魏昭宁那副倔强的模样,甚至是讨厌。 “字面意思,十日后,便重新补办仪制,佳若做侯夫人,你做妾。” 魏昭宁征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只是笑笑。 “好。” 她上辈子呕心沥血操持侯府,有一个人看见她的好了吗? 都当做是理所当然,更有甚者恨她。 如今一点不满意便可以贬妻为妾,真是有意思。 听到这个回答,陆逐风有些不满,但转头看了看魏佳若,心就放下来了。 “侯爷,别冲动,姐姐怎么可以做妾?”魏佳若表面担忧,但内心兴奋得快要尖叫出来,那份狂喜太让人震撼。 这侯夫人的位置,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天许是眷顾她上辈子那五年过得太苦,让她重生弥补这个缺憾。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于德于情,都是你更适合做主母。”陆逐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我,侯爷!侯爷你再冷静冷静!” 魏佳若转头对着魏昭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眉宇间都是得意。 随后便跟着陆逐风去了。 才从方才的麻木里回过神来,魏昭宁便听见一阵啜泣声。 “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贬妻为妾,侯爷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不行,我们回去告诉大将军,看他还敢不敢这般对你!”冬絮眼圈红红的。 魏昭宁叹了口气,“傻不傻,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要和离的。就算留住这个正妻之位,留不住心,也没用。” 今日之事不过是借题发挥,他早就不想让她做侯夫人了。 前世是她不答应,他又畏惧外祖父家,才假死私奔。如今从答应魏佳若进门开始,他便敢更进一步了。 服从性测试罢了。 男人就是这样,给他脸,他就会蹬鼻子上脸,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她的院子里,她都还有些麻木。 不是难过,而是震惊。 “小姐你看!”冬絮指着窗台。 那只信鸽停在窗台上,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魏昭宁急忙过去解下信,将信鸽放走。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看了信的内容,她的眼眶不自觉湿润。 “小姐,怎么哭了?”冬絮以为小姐在难过侯爷对她那么狠心。 “小姐,别难过了,换个角度想,幸好侯爷还没和你同房,不然他一个二手根,怎么配得上你?” 魏昭宁喜极而泣,压根没听到她说什么。 “冬絮,马上准备马车,陪我出门一趟。” 第6章 希望我哪日来夺妻? 如风酒楼。 雅间内映照出两个身影,里头的人嗓音沉稳又富有磁性。 魏昭宁等到雅间内另一人离开后,推门而入。 “谁。” 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住了脖子。 对上一张深邃立体的面容,一身玄袍,眼眸阴戾,如雕刻般完美的轮廓此刻满是肃杀之气。 “没劲。”魏昭宁脸色涨红,缓缓吐出两个字,眼中仿佛燃起一团火焰。 她顶着那只手逼近他,仰头的瞬间,帷帽被打落,鼻尖几乎相触。 温热的气息交织,对上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男人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 “摄政王,要不要跟我谈一桩生意?”魏昭宁道。 裴翊看清来人面容后,手猛地松开,声音也小了不少,“魏小姐,坐。” 说罢他坐下,双腿交叠,松弛又不失压迫感。 魏昭宁喘过气来,面容恢复平静。 “贸然打扰,是臣女的过失。” “听说王爷最近在和西域商量互市的事情,西域国主很是犹豫?” 裴翊脸上多了几分兴趣,“继续。” “利益虽足够诱人,但国主觉得许多年前西域与大雍交战惨烈,若是现在开互市,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国主有个及其宠爱的小公主,若是让她来劝说呢?” 魏昭宁说这些时,心里都在打鼓,摄政王的眼睛犀利得像鹰,极具穿透力,让人本能地想躲闪。 但摄政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和离的事情若是有他帮忙,便轻松多了。 前世这件事让摄政王非常棘手,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裴翊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魏昭宁心中有些奇怪,他就这么信她说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王爷,我想和离。” 裴翊眸光微动。 “可那桩婚事是陛下赐婚,若要和离太棘手了些,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我幼时随外祖父去边关,结交了塔娜公主,我们二人关系不错,或许我可以帮你劝说。若是由塔娜公主出面劝说国主,胜算会大不少。” 魏昭宁小心翼翼看裴翊的表情,生怕他拒绝。 塔娜和她从小都有密切的联系,只是上次联系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因为之前塔娜送来的信件里,说了几句陆逐风不是好人,不要嫁给他的话被陆逐风意外瞧见了。 后来魏昭宁寄出去的信件都被陆逐风悄悄扣下。 等到魏昭宁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年了,重新换信鸽再寄去时,塔娜再没回过信。 这次她都担心塔娜会不会还在生气,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回复了。 “你不喜欢他了?”裴翊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魏昭宁心口一跳,随即自如答:“不喜欢了。” 空气凝固。 雅间一下子静了下来。 裴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桌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魏昭宁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摄政王不答应,她只能另寻他法,只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良久,裴翊才开口。 “我那皇兄性子是有些敏感,他赐下去的婚,无论用什么方法反悔,他心中对你国公府,甚至是将军府,都会心存芥蒂。” 当今陛下性格敏感多疑,爱钻牛角尖,虽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刚登基的时候因为许多人情世故的事情,搞得朝堂上乌烟瘴气的。 若不是后来将事务推给摄政王管,还不知道朝堂会怎样。 魏昭宁听到这儿,也明白摄政王是什么意思了。 她垂下长睫,这条路走不通了。 她用手去拿帷帽,准备告辞。 “你嫁到摄政王府,便不会有事了。”沉稳的声音传进魏昭宁耳中。 她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惊讶。 裴翊轻轻勾着唇角,立刻收起笑容,仿佛方才没笑过。 “我在京城名声便是横行霸道的恶鬼,皇兄问起,我便说是我看上了人妻,强取豪夺来的。 他不会生我的气,反而可能还要补偿一番你的家人。” 魏昭宁沉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裴翊见此,眸光暗淡了些许。 思忖半晌,魏昭宁才道:“可是王爷,若如此,臣女便占了你正妻的位置,即便和离,也会影响你和你爱人的感情,这不太好。” “而且,我也没有想要再成亲的打算。” 裴翊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你大可放心,嫁入王府后,若是不想管家也没事,只是个交易,不必往心里去。” 魏昭宁灵光一闪,难道摄政王是...... 怪不得,这些年从未听说过他与哪家的女子有八卦,日日厮混在男人堆里头。 若是这样,心中的压力果然少了很多。 “那咱们先拟好和离书,等过段日子,你说你厌弃我了,咱们便和离。这样一来,陛下不会多想了。”魏昭宁神色愉悦。 雅间内的氛围瞬间轻松起来。 裴翊的眼中多了几分玩味,“那么魏小姐,希望我哪日来永信侯府夺妻?” * 暮色西沉。 魏昭宁回到侯府时,侯府已成一团糟。 整个侯府的牡丹花都被人尽数拔了去,那些下人们丝毫不客气,拔下来便使劲用脚踩。 魏昭宁望着那些被踩碎的花泥,手又不自觉抖起来。 她培育这些花,花了多少个日夜! “你们干什么!这是夫人的花!”冬絮连忙上去推开一个小厮。 那边走过来一个趾高气昂的丫鬟,是魏佳若身边的流香。 “侯爷说了,他不喜牡丹,难伺候,种在府里让人心情不爽,让奴婢们统统踩烂。” 冬絮大吼道:“这些可是夫人精心照料的花!若是不喜欢,我们移栽回国公府便是了,为何要踩烂!” 流香不屑道:“侯爷的吩咐,不服的话去问侯爷啊?再说了,再过几日便不是侯夫人了,冬絮姐姐尽早改口才是。 免得日后喊错了人,惹得侯爷动怒。” 魏昭宁双唇紧抿,“冬絮,既是侯爷的决定,便由他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走。” 一路往前走,她突然看到这一生看到过的最恶心的画面。 第7章 随意丢弃 “侯爷,姐姐的床好大,好软。” “舒服么侯爷?” 魏昭宁在自己院子门口听到了这番不堪入耳的言论。 屋内两个身影交叠,忘乎所以。 魏昭宁身形微僵,手指轻轻颤动,下意识握紧。 他们......竟滚到了她的床上! “这主院如今是你的了,是你的床。”陆逐风声音带着喘息。 魏昭宁这才注意到,院子外头堆满了她的东西。 他们已经让人把她的东西扔出来了。 “侯爷,是和姐姐玩儿开心,还是和我玩儿开心啊?” “佳若,我不是说过么,我没碰过她,无趣的很,让人毫无兴致。” “侯爷,方才是我太心急了,都把你衣裳撕烂了,这衣裳是姐姐送你的,你不会生气吧?” “一件衣裳罢了,我本也不喜,颜色太老气,丢了便是。 佳若,什么时候为我做一件?” 说罢,床板摇晃的声音又响起。 冬絮准备冲进去揍那对狗男女一顿,可她突然看见魏昭宁定在那里。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她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便被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大。 当初绣那件衣裳,扎得小姐满手是血窟窿,熬了无数个日夜才制成。 侯爷竟这般随意丢弃! “小姐......”冬絮眼里满是心疼。 这时,陆泽一瘸一拐地过来。 “东西都给你扔出来了没看见吗?站在这儿当门神?” “还不赶紧带着滚,别在这儿碍眼!” 魏昭宁眼神空洞,没事,反正无所谓了。 “冬絮。” 冬絮立刻去收拾地上的东西,最后她们选了一间偏僻的院子重新安顿下来。 * “你说,昨日她来过了?”陆逐风抿了口茶水。 小厮道:“是,侯爷,夫人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便让丫鬟收拾东西去了偏院。” “她什么都没说?” “回侯爷,没有,只是听院儿里的人说,夫人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陆逐风握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他心底突然升腾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还掺杂着些许愧疚。 “我去看看。” 他正准备起身,外头一个小厮来报:“不好了!侯爷!魏姨娘她呕吐不止!” 陆逐风立刻改道,没有丝毫犹豫。 “侯爷,那夫人那边?”小厮问。 陆逐风着急上火,顿了顿道:“你让她一会儿去一趟正厅,说我有事找她。” “是。” 魏昭宁起来吃过午膳便去了正厅。 正厅里八双眼睛疑惑又不善地盯着她。 老夫人、大姑子、小姑子都在,剩下那一位,便是户部员外郎孟云。 “母亲。”魏昭宁道。 “你来做什么?”陆洁月问。 “侯爷找我来此,说有要事。”魏昭宁道。 几人面面相觑,似笑非笑,陆洁月道:“行,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他们几人又继续闲谈,当魏昭宁不存在一般。 “孟大人,这婚事虽好,可还需逐风回来再定夺,我一老妇人,说话不算数的。”老夫人细声细气。 “母亲!有什么不算数的,您就答应了,好不好?”陆洁月抱着老夫人的手不停撒娇。 “是啊老夫人,若您能将洁月嫁进来,晚辈定让她这辈子都甜甜蜜蜜的。”孟云讨好道。 “这......还是待逐风回来商讨再说吧。”老夫人有些不耐了。 几番劝说下来,老夫人都一直踢皮球,孟云便先回了。 “哎哟,母亲!到底为什么不答应!”陆洁月有些气恼。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孟云打死了自己两任妻子,你说为什么不答应?你嫁过去等着被打死么!” 陆洁月道:“孟哥哥本就不喜欢那两人,又生不出孩子,而且他都跟我说了,她们一个私会情郎,一个手脚不干净,打死也是该的。” “孟哥哥对我马首是瞻,我说一,他绝不说二,怎么可能会打我?人的问题,有句话叫爱因差别而厚重,母亲没听过吗?” “这同样的事儿啊,换一个人结局就会不同。你看逐风,和魏昭宁在一块,整日愁眉苦脸的,和佳若在一块,精气神的好了不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洁月和陆洁霜同时哈哈大笑。 魏昭宁头侧过一边,不去理会她们说的话。 老夫人被这番言论气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陆洁月刮了刮陆洁霜的鼻子,“还笑!你也不帮我劝劝母亲” “我能怎么劝?母亲又不会听我说的。”陆洁霜摊摊手。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们两姐妹没一个让我省心!还有你,陆洁霜,你整日跑哪儿去了,不见踪影!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要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 陆洁霜心头一紧,笑容凝滞,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若是不多逛逛,嫁人了哪儿有时间逛。” 老夫人气得不轻,突然瞥了一眼魏昭宁,“宁宁,你快跟洁月讲讲其中利害,她嫌我是个老婆子了,你们岁数差的不多,你讲的话她该听得进去。” 陆洁月立刻就拍了桌子,“就她?连自己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被贬妻为妾也不嫌害臊,她有什么资格来说?” 魏昭宁拢了拢眉,无奈道:“母亲,您也看到了,她不听。” 老夫人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看魏昭宁的目光也有些许埋怨。 “一点用处都没有,也不怪坐不稳侯夫人的位置。”老夫人啐了一口。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陆逐风还未到,魏昭宁准备走了。 “怎么了?吵得这么凶?”魏佳若被陆逐风搀扶着进来。 陆逐风淡淡瞥了一眼魏昭宁,目光很快便移开了。 “你们来的正好,孟哥哥来提亲了,可是母亲死活都不同意。说他杀妻,可本来就不是孟哥哥的错啊。 我不管了,若是你们不同意,我便撞墙自尽!”陆洁月愁眉苦脸的,立刻就要冲过去撞墙威胁。 魏昭宁心底打了个寒颤,关于孟云这个人,他何止是杀妻这么简单? 第8章 我何时找过你 魏佳若及时过去拦住她,“大姑姐,何必如此呢,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陆逐风面色凝重,“孟云不行,他杀妻的事情,大家私底下都知道,你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早点死了这条心!”老夫人吼道。 魏佳若眼珠子转了转,孟云?前世这人造诣很高,后来还位及人臣。 若能拉拢,卖他一个人情,也是一桩不错的选择。 前世魏昭宁硬生生拆散二人,这大姑姐的报复心是最重的,明里暗里给了魏昭宁许多苦头吃。 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不做。 老夫人看她那模样,有些不满,“你该不会又是来唱反调的吧?这件事不行!我不同意!” 魏佳若尬笑两声,“自然不是。大姑姐,孟云名声是不太好,虽然嫁过去不用处理婆媳关系,但还是要慎重。一切听侯爷的吧?” 她朝着陆洁月使了个眼色。 陆洁月听着这番话,全是在夸赞这桩婚事的好处,结合那个眼神,她就立刻懂了什么意思。 陆逐风和老夫人都满意地点点头。 魏昭宁唏嘘,要是她们知道孟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便笑不出来了。 魏佳若便上去挽住陆洁月的手,“你看啊,好男人那么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要找便要找侯爷这样的好男人,好好把握住,别轻易放走了。咱们再看看?” 陆洁月面色有些勉强,“算了,再等等看吧,你晚点来我那儿陪我说说话吧。” 大家都觉得很惊奇,油盐不进的陆洁月竟然这么听魏佳若的话,所以对她更满意了。 眼见事情快结束了,魏昭宁便问:“侯爷,你今日找我来说有要事相商,是什么事?” 陆逐风懵了,嘴比脑子快,“我何时让你过来了?” 说完后,他猛地想起,他是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去找佳若后,带她去了城外的温泉庄子泡温泉,一时高兴,便忘了这事。 “哦,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听说你染了风寒,想看看你。” 魏昭宁深吸了一口气,哪有人探病,让病人自己出来找他的? 她有些无语:“已无大碍,我先走了。” 陆逐风抿了抿嘴,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真的没事?” 这时,魏佳若咳了两声,“今日还有一件喜事,我有孕了。” 魏昭宁愣了愣,还真是快啊。 陆逐风便不再管魏昭宁,冲上去一把抱起魏佳若,“侯府有后了!” “侯爷,你慢点儿,别伤着孩子了。” 老夫人热泪盈眶,“好孩子!快过来母亲看看!逐风娶了你还真是我们陆家的福气啊!” 听到这个好消息,全家人都围了过去,“必须好好庆祝!” “嫂嫂,你跟兄长感情真好,这么快便有了!” “来来来,这是母亲传家的玉手镯,今日便送你了!” 魏佳若勾起唇角看向魏昭宁,和她脸上麻木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姐姐啊,我的好姐姐,出身高贵有什么用,可是你的命,永远都没有我好。 魏昭宁直接离开了。 * 夜深。 魏佳若摸着肚子进了陆洁月的院子。 “好佳若,你终于来了,你今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帮我的对不对?”陆洁月满脸焦急。 魏佳若示意她放心,慢慢坐到床边。 “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我看得出来,孟大人和你是真心相爱的,他看你的目光那般宠溺,演是演不出来的。” 陆洁月小脸一红。 “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不喜欢做棒打鸳鸯的事情,无法和爱人在一起,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只是她们全都不答应,若是走明路,定是没法的。”魏佳若道。 陆洁月急了,“那你倒是说啊,你去给逐风吹吹枕边风试试?” 魏佳若摇摇头,“此举胜算不大,但我有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可能需要你冒险了。” “你说,做什么我都愿意。” 魏佳若靠近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陆洁月面露难色:“可.....这也太.....” “大姑姐,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若是不搏一把,你的幸福可就要葬送了,难道你想嫁一个他们认为好的,但你不爱的夫君过一辈子么?” 陆洁月思忖一会儿,重重点了头,“我听你的。” 最近这几日。 陆泽夜不归宿泡在赌场里。 日日都有进账,加起来赢了共八千两。 他整个人异常膨胀,赌场里都开始传,他是个小赌王了。 他觉得,不管魏昭宁怎么找人来挡他的路,他先把铺子开起来,是金子总会发光。 不用魏昭宁的帮助,他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于是他很快便盘下来京城最好地段的铺子,只待开业了。 在此之前,他以永信侯府的名义办了一场赏花宴。 请了各路达官贵人,来宣传自己店铺。 宴会当日。 魏昭宁起了个大早。 冬絮给她打扮得很张扬,完全不同于往日里的素雅。 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打扮,只是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打扮,有些不适应了。 从前陆逐风说,这般打扮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她为了自证,从此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现在想想真的好傻,干嘛要因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 宴会上。 漫天的白色精灵翩翩起舞,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花香。 今日来的人不少,有许多都是上辈子魏昭宁介绍给陆泽认识的。 没想到这辈子他自告奋勇,在不认识的情况下,就敢请人来了。 许多人自从出嫁后便没走动过了,如今再见,有种莫名的温馨感。 侯府的人都在忙着招待宾客,魏佳若如今是“准主母”,这边上上下下都不需要魏昭宁。 她便四处闲逛赏花,遇见认识的人便寒暄两句,出来走走,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 “阿宁!你在这里!找你找了好久!” 魏昭宁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魏昭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到那张脸时,连血液都凝结在了心口,心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钝痛。 第9章 我不要名份的 一张清丽又不失惊艳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长宁郡主沈舒。 “怎么了宁宁?”沈舒愣了愣。 魏昭宁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要说上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是谁,那便是沈舒。 前世,陆洁霜当的,便是沈舒夫君李大人的外室。 “没事,你这是?”魏昭宁注意到她隆起的小腹。 沈舒脸上洋溢着幸福,“是,终于有了。” 早年间,太医便说沈舒的身子不适合生养,太弱。 成婚后,她便寻求各路偏方,都没能怀上。 昭山寺求子最是灵验,传闻要亲自登上那一千九百层阶梯,再向菩萨许愿,便能偿愿。 沈舒自嫁人后,每隔几日便会去昭山寺求菩萨,不管风吹日晒,便是大雪天,也不敢懈怠的。 “许是菩萨看见了你的诚心。”魏昭宁笑道,心中却无比苦涩。 “宁宁,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能答应让魏佳若入府?还有那些下人叫她夫人,是怎么回事?”沈舒眉头深深皱起。 魏昭宁淡淡一笑,“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细细讲给你听,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此时,她余光瞥到不远处陆洁霜的身影。 “冬絮,我有只簪子掉了,你去帮我找找。”魏昭宁吩咐。 冬絮面色凝重地看着沈舒,重重点了头,跟了过去。 “你啊,就是耳根子太软了,你看,我家那位,若是他敢纳妾,我便让他滚出郡主府,到街上去讨饭吃!”沈舒嘟囔道。 魏昭宁听到这番回答,心中更加有底了。 前世,魏昭宁发现陆洁霜当李大人外室时,已经酿成惨状,陆洁霜将沈舒肚子里的孩子活活害死。 沈舒得知真相后无法接受,闹到御前去。 而她为了保住陆洁霜,拿着外祖父的丹书铁券进宫长跪不起,才勉强保住陆洁霜。 因为这事儿,沈舒从此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二人此后形同陌路。 可她一次在郊外遇刺,正巧碰到沈舒,沈舒还是不计前嫌地救了她。 懊悔和愧疚交织在心头。 做错事的人本来就该有惩罚的。 她保下陆洁霜,却伤害了沈舒。 但今生,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了好了,咱们去吃点心,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了。”魏昭宁道。 在此期间,魏昭宁时不时打探她腹中胎儿的健康状况。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敢继续谋算。 “哎哟,侯夫人在这儿啊,怎么是另一位侯夫人在招待宾客啊?你们永信侯府也是怪得很,竟有两位侯夫人。”女子用方帕捂着嘴咯咯笑。 来人是顾笑然。 早年间是在国公府当魏昭宁丫鬟的。 因为气质不俗,再加上她的容貌与魏昭宁有几分相似, 有时天黑,魏昭宁给她穿上名贵的衣裳,便有人远远地会认错。 后来,她不知怎得,与人通奸,被国公夫人赶出去了。 再见,她便成了平阳侯的小妾。 每每遇到,说话都尖酸刻薄。 魏昭宁并不想搭理她,故而当她不存在。 顾笑然脸上的讽刺更盛,“怎么不说话了?” “宁宁再如何,都是侯夫人,你个给人做妾的,也好意思出来招笑?哦,我忘了,前些年你还是给宁宁洗脚的呢。”沈舒当场便骂回去了。 “你!” 像是触碰到她逆鳞一般,顾笑然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什么你?本郡主可得好好问问平阳侯,他家小妾见了人不行礼是哪里的规矩。”沈舒道。 顾笑然咬牙切齿地行了礼,“你别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 眼看着冬絮回来了,魏昭宁制止住她,“阿舒,咱们去赏花,别和她吵。” 说罢,她便拉着沈舒匆匆离去。 “慢点慢点,我怀着身子呢,你还是和在闺中一般莽撞。”沈舒道。 魏昭宁一路护住沈舒,以后山花开得更媚为由,带她过去。 后山人烟稀少,极为空旷。 假山后头,一角蓝袍暴露在外。 “那不是长明的衣裳么,他竟也在这儿。”沈舒扶着肚子便要去找他。 光凭衣裳便能认出来人,可见真心。 魏昭宁及时拉住她,“阿舒,你听好,今日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看清一件事。” “沉住气,好吗?” 沈舒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她身体一瞬间紧绷,好像在预知着什么危险。 “宁宁,你别吓我。” 魏昭宁带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假山。 “明哥哥,没有名分我也愿意的,她怀着身子,你应该忍了很久吧?让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沈舒瞳仁猛地一缩。 “这里太危险了,换个地方,若是被她撞见......” “明哥哥,这里难道不刺激?” “她不会来的,就算东窗事发,你便说是我勾引你的,她不会怪你的。哥哥,想要吗?” 喘息声越来越重。 沈舒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湿润了双手,心如刀绞般痛。 “阿舒,沉住气。”魏昭宁无奈道。 魏昭宁将她带走,她能感觉到,沈舒的身子全程都是僵着的。 “我要杀了他们!他凭什么!我那么辛苦地怀上他的孩子!他吃我的用我的,凭什么!” “那女人到底是谁!” 沈舒崩溃地抹着眼泪,每一声吼叫都歇斯底里。 “方才顾笑然没说完的话,便是这个吧?” “真是可笑!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就我一人蒙在鼓里,我还每日辛辛苦苦在府中养胎!我现在便去找陛下做主!两个都别想好过!” 魏昭宁叹了口气,“阿舒,你先冷静,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嘶哑的呜咽声在沈舒喉咙里打转,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 “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什么!” 魏昭宁猛地抱住她。 沈舒在她怀里抽泣,哭的像个孩子,泪水打湿了她的肩头。 “他到底为什么......” 等她冷静下来,魏昭宁才开口:“方才我不让顾笑然说出来,是怕打草惊蛇。” 沈舒家世显赫,想要和离或是报复,都太容易了。 可坏就坏在,有件事,沈舒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第10章 你可以做平妻 前世因为那件事情,陛下处置李长明的同时,沈舒也被陛下厌弃。 “阿舒,我问你,近日李长明是不是常请端王妃来郡主府?” 沈舒神色麻木,嗓音明显哭哑了,“嗯,他说我有孕了,让母妃多来陪陪我,知道母妃喜欢骑马,专门建了个马场,找了专门的马夫。” 魏昭宁点点头,“你去你房里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的画。” “宁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舒问。 魏昭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重生这种事情,胡乱打圆场过去:“没有,只是猜测。” “你要记住,先别打草惊蛇,回去一切如常,莫要让他发现端倪。先按我说的做,若是实在难过难挨,便来找我,我陪你熬。” “你也看到啦,我与陆逐风也是一地鸡毛,咱们还是难姐难妹了。” 沈舒点了点头,还是被阴郁笼罩着。 “还有,此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房里的丫鬟,在郡主府里,任何人都不能信。” “若是忍不住了一定来找我,即便是和离报复,也不能让他有任何空子可钻,我们一起想办法。” 魏昭宁知道,沈舒不是拎不清的人,再怎么爱,一旦脏了,她便打死都不会再要了。 因为生来尊贵,坚信那种恶心的爱配不上自己。 “那这个孩子,还要吗?”魏昭宁担忧问。 沈舒不说话了,望着小腹,许久,她叹了口气。 “是我辛苦怀的,便是我的孩子,他李长明不过是个工具,去父留子,有何不可?” “我相信只要不是李长明来养,孩子便歪不了。” 魏昭宁道:“你能这般想,便是最好了。” “啊——” 突然,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人群都朝着一个方向围了过去。 “阿舒,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切记我说的话,我过去那边看看。” 魏昭宁道。 沈舒麻木地点头,她现在是没心情看热闹了。 魏昭宁赶到那边时,陆家人都在,个个面色凝重。 只有魏佳若脸上没什么表情。 魏昭宁不明所以,往东厢房看去,一个丫鬟拿着裘子裹着一个人影,避过人群匆匆离开。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 “还未出阁便和男人裹到一处去,这陆家.....啧啧。” “家风都如此糟糕,生意上肯定也不行。” “永信侯府还自诩清流人家,是下流人家还差不多吧。” “若是我女儿这般,我定亲手打死她!简直不知廉耻!” 侯府如今落魄,这些人并不怕得罪,所以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陆逐风和陆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着先驱散宾客,可宾客们说的太起劲,压根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现场依旧闹哄哄的。 直到老夫人气晕过去,人们才散。 魏昭宁嗤笑一声,一看便知,这是魏佳若想出来的法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上不了台面。 陆洁月被家法伺候了一顿,正跪在祠堂反省。 陆家这次毁了清流名声。 陆泽的生意伙伴也损失惨重,没人愿意了解他的香料铺子。 那些贵女们甚至在传:“可要离远一些,那陆洁月这般放荡,陆家的香料若是染着些什么病怎么办?” 陆家人别无他法,只能答应孟云这桩婚事,只有说是二人已经订亲,才能勉强圆过去。 陆逐风也管不得什么家暴不家暴的,事发当晚便带着魏佳若去了孟府,商议这门亲事。 魏昭宁路过祠堂,却被陆洁月叫住。 “我就要嫁给我心爱的人了。” 陆洁月对着祠堂里的牌位笑。 “祝你幸福。”魏昭宁淡淡道。 陆洁月侧首,眼神阴狠,“你也像那些人一样,瞧不起我是吗?” “我失了贞洁名声又如何,但我能嫁给我心爱的人。 你看看你的样子,装矜持的高门贵女,得到了什么?夫君的冷落厌恶,被别人骑到头上撒野了,还时刻保持着你那人淡如菊,高门贵女的架子。 真是好笑,我看到你这种人我便觉得,真是窝囊。” 魏昭宁默了默,转身便走。 “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我幸福,你嫉妒是吗?我马上便要嫁给我最心爱的人了,哈哈哈哈哈,我会幸福的,一定会的,至少比你幸福。 孟哥哥会让我一直幸福下去的,没了贞洁又如何,没了名声又如何......” 陆洁月笑得疯魔,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魏昭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昭宁摇了摇头,离开了。 回到院子,卸下一身的疲惫,她准备休息了。 沐浴出来时,便见到一个人影,似是等了很久。 魏昭宁拨开帷幔,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陆逐风。 他看她的眼神没了往日的厌恶,多了几分深情。 他缓缓走过来,拿起帕子,绕到魏昭宁身后,给她擦头发。 魏昭宁一征,“你做什么?” 陆逐风温声道:“只是突然想起,好像很久没给你擦头发了。” 他以前常这么做。 有时,他来国公府时,魏昭宁还会故意湿着头发,跑到院子里,让他来擦。 她很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 父亲从小对她冷淡,偏爱魏佳若母女,她是极度缺乏父爱的。 可能也是许多诸如此类照顾的举动,才让她前世那么依赖陆逐风,愿意为了他呕心沥血。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她其实想了很多,缺乏的东西,只有自己可以补,别人给的,永远会让人患得患失。 “我自己可以。”魏昭宁歪开身子。 陆逐风也没气恼,坐下来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中都是温柔与细腻。 魏昭宁心道,真是会演。 “宁宁,之前我说贬妻为妾的话,是我太冲动了,伤了你的心。” “我也反省了许久,可闹到今日这个地步,我想我们二人都有不可避免的原因。” “不如我们二人各退一步?” 魏昭宁没说话,陆逐风清了清嗓子。 “眼下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也算是弥补你之前的过失,若是成了,我便收回贬妻为妾的话,咱们各退一步。” “你可以做平妻,好不好?” 第11章 更喜欢看你苟延残喘 魏昭宁指尖僵在半空,原本攥紧的拳头松了松,指节泛着刚憋出来的白。 原来是有事要求她。 呵,那双眼还真是看狗都深情。 陆逐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魏昭宁的表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今日让宾客撞见了这桩事情,许多人都开始对侯府有偏见,对阿泽生意上影响很大。 不过我已去孟云府上商定好亲事,此事能圆过去,你能不能,以国公府的名义,再请宾客们来一趟?” “将那件事解释清楚,让他们再好好看看阿泽的生意?” 不仅是以国公府的名义,还有将军府,那些人定会给这个面子。 魏昭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好。” 陆逐风立刻喜笑颜开,“宁宁,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生我的气的。今夜我留下来陪你。” 魏昭宁面露嫌恶,张了张嘴。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进来,“侯爷,不好了,夫人....姨娘她孕吐得厉害......” 陆逐风拧起眉头,焦急道:“这......” 他转头看向魏昭宁,有些为难的样子,“去找太医来看,我没空。” 魏昭宁微笑道:“陆逐风,去吧。” “真的?”陆逐风面色轻松不少。 魏昭宁表情淡淡的,“嗯,去吧。她有孕要紧。” 几乎是一下子站起来,陆逐风还磕到了桌角,“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我就知道宁宁最是懂事,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 脚步重得砸在走廊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带起一阵风。 待院子彻底安静下来,魏昭宁写了一封信交给冬絮,“快马加鞭送给表哥。” 翌日。 主院。 陆逐风上朝后,魏佳若摔碎了许多茶盏,地上都是碎瓷片。 “夫人,您冷静一点啊,若是伤着了小世子怎么办?”流香急忙蹲下清理那些碎瓷片。 魏佳若眼底结冰,手紧紧捏着裙边,“这才几日,便从妾变成了平妻!侯府怎能有两个女主人!” 流香手一顿,凑上来,“夫人,一山不容二虎,侯爷的宠爱在哪里,谁便是最大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的,说是平妻,其实私底下,还是有一个更权威一些。” 这番说辞,让魏佳若妒意更盛,“宠爱和家世是没有可比性的!只要侯爷有用得到将军府的一日,她便能压我一头!” “夫人,姨娘的计划不是在进行了吗,事缓则圆,将军府昌盛不了多久了。”流香将笑意收进眼底。 “还不够,我等不了这么久。” 突然,她眼底划过一抹兴奋,“流香,你说,她若是个残废,这府中的人还会真正尊敬她么?” 流香笑道:“夫人英明,家世再好,也是个工具人,到时候别说争夺管家权了,她这么爱面子的人,恐怕连管都不好意思管。” 魏佳若冷笑,“我要让她在我最风光的日子,好好体会体会,一落千丈是什么感受。” “直接杀了是省事,可我不想她成为侯爷的白月光,更想细细品尝她苟延残喘的样子!” * 宴会当日。 宾客们孜孜不倦地谈论着那日精彩的画面,当作拉近彼此距离的谈资。 陆洁月与孟云有婚约的事并没让他们消停。 但也改观了些许,没让这事儿再上升到陆泽的香料生意身上。 这次是魏昭宁迎宾。 远处,以男子拿着一把折扇走来,身上穿的是极难寻的天青色软绸衫,步态随意,嘴角噙着笑。 “白公子。”魏昭宁微笑道。 这便是白首辅之子,白愠萧。 白愠萧笑着点点头,往里头望了望,“侯夫人容颜依旧,欸?怎么不见你那位表哥?” “白公子稍安勿躁。”魏昭宁往宾客席瞧了瞧,“阿泽!” 白愠萧随着望去,打量一番陆泽。 其实陆泽长得很是清秀,小时候还被老夫人当成小姑娘带过。 陆泽眉心往下压了压,他很恶心魏昭宁这样叫他,不想理睬她。 “白公子在经商方面颇有建树,不如你先带白公子入座,聊聊?”魏昭宁道。 听完这句,陆泽换了一副面孔,“白公子,我在赌坊见过你的,随我来。” 魏昭宁望着二人的背影,勾起唇。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表哥魏凌才姗姗来迟。 “宁宁,我又不懂经商,你那小叔子搞香料铺子,你叫我来做甚,还叫我胡子拉碴地过来,这么多人呢。”魏凌气喘吁吁。 魏昭宁道:“表哥,叫你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快进去,今日你演也得演过去,不然我就告诉大舅舅你......” “行了行了,就会用这招。”魏凌很无奈。 魏昭宁噗嗤一笑。 突的,魏凌像是见了鬼,一下子蹿到魏昭宁身后。 “怎么那个家伙也在?你不带这么坑你哥的啊!你知道我为了躲他,都躲到江南去了!” 那个家伙,便是白愠萧。 魏昭宁凑近魏凌耳边说了几句话,“表哥,你按照我说的做,放心,他很快便不会缠着你了。” 魏凌嘴角抽了抽,“你确定?” 魏昭宁白了他一眼,将他推走,“快点!” 能再见到表哥这活泼开朗的模样,真好。 白愠萧好男色,又是个花花肠子。前世这时候,他便缠上了表哥。 表哥与邹家小姐本是青梅竹马,已经在议婚了,却因此事误会表哥,与表哥断绝情义。 眼看着心爱之人另嫁他人,表哥日日买醉,苍老了不少,见到他总是一副闷闷的表情。 最难过的那段时间,食不下咽,更是因此错过了金吾卫统领的位置。 后来,白愠萧觉得没意思,盯上了陆泽,好几次想引着他去赌博,以此接近他。 陆泽几次偷偷与他会面,是她及时发现,阻止,才幸免。 可这一世不同了,想见面,便成全他们。 人潮有些拥挤,魏昭宁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正以为自己摔倒时,她整个人靠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一双大手接住她柔软的腰肢,有种怪异又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还没来得及抽身,便听到陆逐风的声音:“多谢王爷,能不能先放开我夫人?” 第12章 出尔反尔,他会伤心的 魏昭宁身形一僵,立刻抽身。 陆逐风面色有些不悦,可姿态保持着谦卑。 裴翊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昭宁,那双眼睛仿佛要把人盯穿,“是吗?” 魏昭宁头皮有些发麻,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不是......” 她立刻反应过来,“不是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多谢王爷相助。” 裴翊面色平静,“本王只是路过,上次在边关,魏小将军的小儿子托我给你带句话,问你答应他待他回来便陪他去骑马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大舅舅的小儿子,阿砚? 阿砚最讨厌的便是骑马,魏昭宁反应过来,摄政王这是在敲打她。 “回王爷,自然做数。” 得到这个答案,裴翊嘴角就先往上弯了个浅弧。 “本王走了,魏小姐,出尔反尔,他会伤心的。” 陆逐风云里雾里的,但立马凑上前去,“王爷,下官送您。” 裴翊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自己先走了。 魏昭宁还在回想方才那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来不及细想,便见陆逐风阴沉着脸过来。 “你又何必用这招?” 魏昭宁:? “随意靠在其他男人怀中,想引起我的注意?那可是摄政王,若是他恼了,侯府都跟着陪葬! 你此举实在太蠢,你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丢了面子,我便会更在意你?这样只会坏你自己的名声,佳若便不会像你这样。” 魏昭宁顿时喉咙发紧。 陆逐风冷冷看她一眼,“平妻的位置,不会再动摇,日后别做这么蠢的事了,好自为之。” 魏佳若寻过来,“侯爷,别恼了,姐姐这不是在意你才这样的嘛,她想让你在乎她,结果还被你凶了,像个小可怜一样,我看着都心疼。” “你总是替她开脱,要是她能有你半分......哎!算了,我们走!” 魏昭宁紧紧攥着拳,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求她办事时是一副嘴脸,如今事情办成了,说翻脸便翻脸。 对她的态度,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她立刻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为这样的人生气本就不值得。 “冬絮,去一趟摄政王府。”魏昭宁低声在冬絮耳边说了几句话。 “是!” 前世,魏佳若死而复生回来,也有一出娶平妻的事,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今生时间线提前,难保不会再发生。 如今搭上了摄政王这条线,何不利用一番? 另一边。 白愠萧与陆泽相谈甚欢,“没想到你也好赌,下次我带你赌一把。也是奇了,你这号神仙般的人物,之前我在赌坊竟没注意到。” 陆泽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赌桌上,谁都很投入,自然是很难注意到的。” 他又接着给白愠萧说了许多趣事,脸上泛起两个梨涡,笑得开朗。 白愠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那把折扇,视线却像被黏住似的,跟着陆泽的两个梨涡轻轻晃。 魏凌按照魏昭宁说的,来“骚扰”过白愠萧几次。 白愠萧见到他那胡子拉碴,又倒贴上的样子,和白净爽朗的陆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泽就像一束光照在他心头,暖洋洋的,而此刻的魏凌只让他心烦。 顿时,他便对魏凌失去了兴趣。 不过是糙汉一个,他之前真是眼瞎了才会和他纠缠这么久。 偏偏魏凌没有想走的意思,阴魂不散地在他和陆泽周围乱晃。 时不时发出他那雄厚的声音,在白愠萧眼里,这便是噪音。 “阿泽,一会儿去喝一杯?谈谈你生意上的事。”白愠萧对魏凌简直忍耐到了极点,直接转头过去瞪他了。 魏凌一见他不耐烦便兴奋,做的更加过分了。 陆泽双眼放光,“真的?!白公子,今夜不醉不归!” 白愠萧笑笑,眼中都是势在必得。 周围的人见白家公子和陆泽交谈甚欢,不少人也来了兴趣。 白家公子在生意场上也是个厉害的人物,若是能跟着他盯上的生意投银子,赚十倍都是少的。 不少人便也将陆洁月的丑事抛到脑后,凑了上去。 陆泽瞬间觉得,白愠萧就是他的伯乐。 他心中膨胀,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他就知道,他靠自己也能够出人头地! * 宴会结束后,冬絮小声在魏昭宁耳边道:“小姐,长宁郡主到了,奴婢带她去了院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魏昭宁有些疲乏,听到这话,立刻揉了揉眼,打起精神赶过去。 见到沈舒时,她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 魏昭宁心中难受,像她这般刚烈潇洒的性子,从小是最爱笑的。 遇到了错的人,也会哭的这么厉害。 “宁宁,你终于来了。那贱人果真在我闺房里藏了东西!” “我自问我对李长明没有半分差,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我只要求他好好对我,这不过分吧?” “我没想到......他竟存了害我的心思!” 说着,沈舒嘴唇颤抖,眼泪又滚落下来,像开了水闸般,停都停不下来。 魏昭宁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去用手轻轻抚顺沈舒的背。 “冬絮,去拿荔枝来。” 她对着沈舒道:“吃点甜的好不好?先冷静下来,咱们再说其他的。” 沈舒点了好几下头,带着鼻音,断断续续的抽咽。 要说变心,她能接受,可当她得知李长明存了害她的心思时,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在郡主府待下去,第一时间来找魏昭宁。 魏昭宁将荔枝喂到她嘴里,一边喂一边说:“杀妻者,比比皆是。” “男人和女人嘛,做不了爱人,便做仇人,能心平气和,体面对待感情的人很少。 等到最后,结果都那样,只是看其中一人会做到何等丧心病狂的程度罢了。” “你要先学会接受这个事实,接受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坏的,自己的爱打了水漂,还养了个白眼狼,这很残忍,但这是你成长的必经之路。” 沈舒的抽泣声慢慢停止了,“宁宁,你也受了很多苦。” 魏昭宁抿了抿唇,“都过去了。” “我只是不敢去相信,自己拼尽全力去爱的人,会存了害我的心思。 宁宁,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啊!”沈舒打开带来的木盒子。 从里头拿着来厚厚一沓纸。 第13章 能不能笑到最后 “慢着,有人来了。”魏昭宁双眼扫过门外,瞬间警惕起来。 门外响起一阵张扬的脚步声。 沈舒立即将那叠纸收进木盒,藏好。 “嫂嫂?我进来了?” 这是陆洁霜的声音,她从不会喊自己嫂嫂,今日这般作派,只怕是故意的。 沈舒也听清了来人的声音,就是李长明那贱人的姘头! 她点头示意魏昭宁放心,她不会露馅。 “进。” 陆洁霜今日打扮得很是张扬,穿的缎子都是蜀锦,更是浓妆艳抹,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她一进门,便打量一番沈舒,撇了撇嘴,打了声招呼,像是没把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坐下。 “有事?”魏昭宁眼底结冰。 陆洁霜理了理额发,“嫂嫂,做妹妹的没事还不能找你说说话了?” 见魏昭宁沉默,她挑起话头,“我呀,就是太无聊了,想来找嫂嫂说说话。” “欸,我方才听说了件趣事,嫂嫂,郡主,不如我说给你们听听?” 魏昭宁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立马去握住沈舒的手。 “刘员外在外头养外室,被正妻发现了,那正妻无理取闹地找外室的麻烦,你们猜怎么着?刘员外直接一耳光将正妻扇倒在地,直接休了她。你们说好不好笑?” 说完,陆洁霜饶有兴致地看向沈舒。 沈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猛地捏住裙摆,指尖微微泛白。 “觉得好笑的人,应当都挺喜欢当外室的,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魏昭宁脸色阴沉。 陆洁霜眉梢微挑:“嫂嫂这话说得不对。不被爱的人才是外室,光占着正妻之位,阻碍刘员外和他心爱的女子,不是自讨苦吃么?” 沈舒忍无可忍,当场便想发作,魏昭宁紧紧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陆洁霜越说越起劲,“欸!正好,嫂嫂,你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阿兄那么喜欢魏佳若,你看你,不就跟个外室一样吗?呵呵呵呵。” “不过啊,你比较有眼力见,同意阿兄纳妾,还兼祧两房,若是像刘员外家那位一样去闹,早就被我阿兄休了。 到时候成个和离妇,遭人唾弃不说,哪里有男人还愿意娶你,可能要削了头发上山做姑子了。” 沈舒眼神冷到发烫,看谁都像要将人活剥,魏昭宁见她忍不住,便先一步发作:“滚出去。” 陆洁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魏昭宁讨好她还来不及,怎么敢这么给她说话? “你说什么?” 魏昭宁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我叫你滚出去。” 陆洁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若是还不滚,我便让人将你丢到大街上,把你支持外室的言论公之于众,看看有多少人来收拾你!” 陆洁霜哪里这么屈辱过,死赖着不肯走,是亲卫将她拖走的,她嘴里还嚷嚷着:“笼络不住夫君的心,真是个废物!” 这话不止是说给魏昭宁听的。 她今日来,也只怕是听到了沈舒在这儿的风声,特地赶过来耀武扬威,敲打她的。 “她那些话,是在故意点我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陆逐风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舒猛地一拍桌。 “若不是手里这些东西,我方才就想一刀捅了她!不知廉耻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魏昭宁道:“逞一时之能算不得什么,要看她能不能笑到最后。” “莫要生气,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沈舒递了过去。 魏昭宁看着字画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阴沉。 前世,便是李长明被沈舒报复后,进宫拿着这些东西求见陛下,诬陷沈舒一家是叛党。 陛下念及与端王的手足之情,没有做的太绝,将端王一家打发到岭南,只允许过年回京。 沈舒那次回京救了她时,她看得很清楚,她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整个人又黑又憔悴,没了往日的明朗,像一朵枯萎的花。 那字画上有反叛的策略图,还有沈舒的亲笔字,叛军都在郊外等着。 因着沈舒之前常去郊外昭山寺求子,有了孩子后,也不懈怠,依旧去昭山寺求菩萨保佑。 她便有出京招买叛军的嫌疑,再加上有孕后,李长明经常请端王妃来郡主府,他们一家借机商议叛变的诡计便已经成型。 “阿舒,若是现在拿着这些东西入宫,也是说不清的,还会平白惹陛下怀疑。他连你的字迹都模仿得出神入化,直接摊牌端王府不利。” 魏昭宁分析道。 沈舒叹了口气,“我便是这样,遇到事情总是慌张,不如你沉稳。可所有的证据链,都被李长明做好了,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魏昭宁坚定道:“一切如常,这些字画放回原位,别让他起疑心。端王妃照常来看你,但你让她每次务必带上九皇子来,问就说九皇子想来看看。” 九皇子年纪尚小,曾失去过一个弟弟,后来郁郁寡欢,性子沉默,带着他来最适合不过。 “我会以将军府的名义,找人提醒陛下,郊外有人在组织军队,陛下必会派人秘密去查。这些日子,你便防着李长明,别让他有任何见端王的机会” “陛下慧眼明珠,相信他一定会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沈舒眉目肃然,“我听你的。” 另一边。 陆洁霜拿着鸡蛋滚着自己红肿的脸。 “不知道在神气什么,怀着孕的黄脸婆一个,长明哥哥心都在我这里,我看她还能逞强多久! 不识趣也没关系,等到她像刘员外正妻一样,脸面被放在地上踩,她才知道我的厉害!” 丫鬟银珠道:“夫人也真是的,小姐,不如咱们告诉侯爷,让侯爷找她的麻烦,她心里肯定更难过。” 陆洁霜白了她一眼,“你个蠢货,长明哥哥说了让我低调,告诉阿兄,若是那贱人生气了把我拖到街上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谁自讨苦吃?”屋外传来声音。 陆洁霜瞳仁一缩,猛地用方巾把脸遮住。 “阿......阿兄。” 第14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洁霜心里紧张,若是让阿兄知道她做外室的事,定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阿兄......嫂嫂,你们怎么来了?” 陆逐风和魏佳若牵着手进来。 “脸怎么了?方才在说什么?气性这么大,被谁欺负了?”陆逐风上前就要揭开她脸上的帕子。 陆洁霜猛地闪开,“无事,阿兄,我脸过敏了,想是吃错了东西,难看得很,别看。” “我是你阿兄,又不是外人,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陆逐风有些担心。 他最是疼爱自己这个小妹,这段时间忙里忙外,这丫头闷闷的,古怪的很,想着今日得闲来看看她。 “哪有什么人敢欺负我,我方才不过是骂银珠,办事办不好,毛手毛脚的。”陆洁霜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逐风的眼睛。 陆逐风眼睛眯起来,觉得很是古怪。 魏佳若见此,若有所思,直到流香凑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便突然开口:“哎呀,侯爷,霜霜不愿说,便别再逼迫她。 女儿家的心事,你们大男人懂什么。这样,侯爷,你先回去,我留下来陪霜霜说说话。” 陆洁霜像找到了救星,虽然和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若是阿兄再待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她附和道:“是啊,阿兄,你先出去,让嫂嫂陪我说会儿话。” 陆逐风迟疑了一瞬。 “哎呀快出去吧侯爷,交给我。”魏佳若催道。 他只好先出去,又叮嘱一句,“罢了,有什么你和你嫂嫂说,她是过来人。” 他看着魏佳若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家人,心中暖暖的,有佳若,真的是他的福气。 等他走远了,魏佳若笑着问:“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陆洁霜抿了抿唇,“没有。” 魏佳若过去握住她的手,眼角眉梢带着喜意:“李大人。” 陆洁霜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抽回手,“你怎么会知道?你不会告诉阿兄了吧?” 魏佳若心道,她不仅知道,她还知道,魏昭宁为了阻止这件事,受了陆洁霜多大的记恨。 “心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世俗的规矩都是虚名,你看我,我为了侯爷,甘愿做妾,别人认为我自甘下贱,但我不这么认为,只要我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就足够。” 陆洁霜眼前一亮,“你......” “我不会告诉侯爷,也不会拦你。追求自己的爱情,并没有什么错。嫂嫂希望你幸福,是来帮你的。想不想把长宁郡主彻底赶走,日后就只有你与李大人二人?”魏佳若语气里充满蛊惑。 “嫂嫂,你有办法!”这次,陆洁霜主动去握魏佳若的手。 魏佳若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自然。方才魏昭宁打了你?想不想报复回去?” “不若我们二人达成共识,正好,我也有个小忙想让你帮。” * 十月初九,宜嫁娶。 陆逐风要为魏佳若补办正妻的仪制,让她先回了国公府,承诺八抬大轿迎她入门。 永信侯府内,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 陆泽赚了一大笔银子,自己出了一半,来为阿兄嫂嫂办婚宴。 他早就说过,一定让嫂嫂风风光光嫁过来,以报她的托举之恩。 侯府上下所有人喜笑颜开,路过的狗都能得两块儿喜糖。 十里红妆,马车井然有序,队伍从街头排至街尾,陆逐风穿着喜服,高坐马上,出尘逸朗。 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个个伸头探脑。 “这永信侯府真是奇了,不是娶的魏家嫡女么,还没和离便又娶一位,兼祧两房,陆侯爷风光得很嘞。” “我听说啊,那魏家嫡女无恶不作,若不是陆侯爷心慈手软,早就被休了,还给她留一个平妻的位置,也是深情了。” “这还是两姐妹呢,陆侯爷好福气啊!” 男人们都在艳羡,女人们都在嗤笑。 “魏家嫡女好没本事,竟让自家庶妹嫁进来做平妻?笑掉大牙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 “可不是?你瞧她之前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神气的很。这人呐,是不能一辈子都一帆风顺的。” “你看现在,他夫君十里红妆娶自己的庶妹做平妻,她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偷偷哭呢。做女人做成这样,真是失败。” “我家老爷房里的小妾,哪个不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魏昭宁随侯府众人在门口迎接“新妇”。 一张脸清冷又透彻,干净的没有半点烟火气,那双眼睛里荡漾着攻击性的色彩,媚而欲,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陆泽笑道:“还真是贤惠,阿兄娶平妻,你还要在门口迎接,是不是别人把你卖了,你也要帮忙数钱?贱皮子。” 陆洁霜:“这也太有眼力见了点,这么怕我阿兄休了你?” 老夫人和陆洁月捂着嘴偷笑。 魏昭宁不为所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几人接连着调侃几句,便觉得没意思了,说什么她都不回话,只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呆罐子。 “也不怪阿兄烦你,若我是个男人,我也不喜欢你这无趣的性子。”陆洁霜白了她一眼。 冬絮小跑过来,魏昭宁靠近她小声问:“清点好了吗?” 冬絮拿着长长的一串单子,“小姐,全部清点好了,你嫁进来后补贴侯府的所有银子,都在这张单子上了。” 魏昭宁扬唇,“收着吧。” 迎亲队伍很快将新娘子接到侯府,路边有欢呼声,有鄙夷声。 陆逐风眼里都是喜气,看向魏昭宁的眼神里,半分愧疚都没有。 他轻轻撩开喜轿帘子,牵住一只玉手,将魏佳若带了下来。 魏佳若手持团扇,她轻轻移开一点扇面,露出一双邪魅的眼睛,往魏昭宁方向看去。 她只觉得无比爽快,今日她嫁进来做平妻,魏昭宁却灰溜溜站在那里,还得帮着人迎亲。 这画面,让她血液直冲天灵盖。 更爽的还在后面,这才是个开始呢。 她调转方向,看向陆洁霜,二人交换眼神,陆洁霜朝她点了个头。 第15章 自作自受 陆洁霜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魏昭宁身后,鬼鬼祟祟地捣鼓着什么。 魏佳若见事成,手抖得几乎握不稳团扇,连眨眼睛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急切。 “紧张?”陆逐风发现了她的异样,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何止是紧张,她快要激动死了,她带着颤音:“没事的,侯爷,就是想着终于嫁给你了,高兴。” 二人快进门时。 突然,迎亲的那匹黑马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魏昭宁冲了过来!它四蹄腾空,鬃毛在风里疯狂飞舞,眼睛里满是凶光,死死锁定前方的人。 人群立刻散开,街上乱成一锅粥。 “怎么会这样,这匹马可是吉祥马,怎的突然发狂?”魏佳若急切道,眼中带有一丝幸灾乐祸。 陆逐风急忙将她护在怀中,大声呵斥那些下人,“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去救侯夫人!” 马前蹄抬起,蹄子上的泥土清晰可见,整个身体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冲劲。 魏昭宁本能地要躲开,可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小姐!”冬絮冲过去挡。 那些小厮们都不敢靠近,那马儿像疯了一般,若是踢中谁,谁就是死路一条。 魏昭宁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冷汗浸湿衣衫,她猛地想起发髻间的金簪,颤抖着抬手,指尖死死抠住簪尾,狠狠一拔,冰凉的簪尖瞬间露出,闪着细碎的寒光。 “冬絮,让开!” 就在疯马前蹄即将踏到她肩头的瞬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斜后方破空而来。 魏昭宁只觉腰间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扯,身子悬空,那马儿没有预想中冲过来,而是被人刺中了腰部,扬起马蹄嘶吼着。 而她自己正坐在另一匹马上,一双大手环住她,肌肤想贴,她心中咯噔一下,像有片羽毛轻轻划过。 微微侧头,身后正是那张雕刻般的脸,是摄政王。 他一身蟒纹玄袍,环住她的力道更紧了些。 “多谢。”魏昭宁心中又涌出那诡异的安心感。 陆逐风心头好似被刺了一下,放开魏佳若,朝着魏昭宁跑去,“宁宁,你没事就好,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裴翊眸色森然,看得陆逐风心中发虚。 见魏昭宁躲过一劫,魏佳若攥紧拳头,眼神闪烁着寒光,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时,魏昭宁望到自己衣裳上莫名多出来的香包。 将在自己身上的香包猛地扯下,趁乱一丢,滚落到魏佳若脚边。 那马儿腰部被匕首刺了,本就被激怒,闻到这味道,更加狂躁。 魏佳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侯爷,侯爷救我!” 她发了疯地朝着陆逐风喊,腿直接被吓软了。 那马儿可是提前几日喂了秘药,只要闻到香包里的特殊香味,就会发狂发燥,杀伤力极大。 “啊——” 马蹄重重的踏在魏佳若的小腿上,撕心裂肺的痛感让她嘶吼出声。 陆逐风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发了怒,抽出剑抹了那马儿的脖子。 血溅了一地。 “来人!传太医!” 魏佳若疼得在地上打滚,看起来滑稽又让人唏嘘。 “我的腿!我的腿!”她疼得哭出声来。 侯府的人全围了上去。 “嫂嫂!” “佳若!” “解气了?”裴翊凑近魏昭宁耳边,轻声问。 魏昭宁觉得有点痒,也有些无地自容,让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像是一丝不挂地被人看了个精光。 那也算是魏佳若罪有应得。 “来人,给本王查!”裴翊冷峻低沉地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 “马儿无端发狂,冲撞了我,又冲撞了妹妹,是该好好查清楚的!”魏昭宁眼中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魏佳若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慌乱道:“王...王爷!不必了,臣妇能为姐姐挡灾,已经心满意足了,大喜的日子,查来查去的扰了人兴致,不好。” “是啊......王爷,兄长和嫂嫂大喜的日子,兴师动众的......”陆洁霜心虚附和。 陆逐风心疼地看着魏佳若,她总是这样良善,都伤成这样了,还说自己为魏昭宁挡灾,心满意足。 他此刻憎恨地看着魏昭宁,为什么受伤的人不是她! “你们或许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裴翊眸色冷肃。 贴身侍卫云策上前,“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危及百姓,我们家王爷定是要查清楚的。” 说完,便带了人闯进侯府,“先从账目查起,看有无人购买过什么奇怪的药。” 魏佳若见势头不对,立刻装晕。 “佳若!来人,快将侯夫人扶进去!” 来吃酒的宾客们都觉得不该再待下去了,便都纷纷撤离。 * 晚间,侯府正堂。 裴翊端坐在正堂主位的梨花木椅上,肩线平稳,透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目光扫过堂下时,他并未刻意施压,却让侯府所有人都下意识正襟危坐。 魏昭宁坐在他身旁,安静等待着查出来的结果。 陆逐风不耐地看了一眼魏昭宁,又小心翼翼打量摄政王的神色,试探问道:“王爷,这么晚了,这点小事,不如让下官来查吧?” 若真是侯府的下人所为,他自己查到私下处理一番便是,换成摄政王,可能他都要被迁怒。 裴翊眼神骤然变沉,像结了冰的湖面,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要凝固。 陆逐风意识倒自己多嘴,立刻噤声。 正堂内气氛充满了压迫感。 陆洁霜手指不停捏着大腿根,若是查出来魏佳若,再牵扯到她,该怎么办? 若真被摄政王处置了,长明哥哥怎么办? 这个魏佳若也真是的,净是撺掇着她干坏事! 不过她心里给自己打气,采买,准备的环节,又没经过她手,她有什么可怕的? 死不承认便好了。 魏昭宁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冷笑一声。 时间正正好,云策进门,低着头双手抱拳,“王爷,查到幕后主使了。” 陆洁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第16章 一分不少还回来 “是魏佳若做的。” 陆逐风嗖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可能!佳若性子温润,最是良善,不可能干这种事!” “我相信嫂嫂,别是什么人有心诬陷。”陆泽道。 老夫人眉头紧紧皱起。 只有陆洁霜,眼神恍惚,望着周围一直迟迟不开口。 “来人,去请魏佳若。”裴翊淡淡道。 魏昭宁看着门外,她倒是要看看,魏佳若可以装晕到什么时候! 过了半晌,来的却是流香。 流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是奴婢鬼迷了心窍。 奴婢就是看不惯,侯夫人处处压我们夫人一头,还老是言语讽刺于夫人,在闺中时,侯夫人便老是欺负我们家夫人,奴婢只是替我们家夫人鸣不平......” 陆洁霜松了口气。 陆逐风等人,眼神像刺一般看向魏昭宁。 魏昭宁摆着嫡女的架子欺负佳若,他们是知道的,若不是她步步紧逼,这丫头怎会做出这般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拖下去,杖毙。”裴翊不冷不热道。 流香瞳孔猛地放大,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她求救般看向周围,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死活。 都觉得她只是个奴婢,死了便死了。 一颗心像是沉到了水底,夫人说过不会让她有事的...... “王爷,今日之事,苦主是我妹妹,既然没害到我,那便是她们主仆二人的私事,这丫头卖身契都在她主子那里,合该由她主子来处置才是。 我相信她主子得知她做这样的事情后,是不会轻饶她的。”魏昭宁适时开口,向裴翊递过去一个眼神。 裴翊心领神会,没再说什么。 “去祠堂罚跪,跪够两日,再回去,听你主子发落。” 魏昭宁不咸不淡道。 流香身子一僵,眼中都是疑惑,她看向魏昭宁,她......救了自己? 她为什么要救她?是憋着什么坏?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贱婢!”陆逐风踹了她一脚,幸好这一劫过了,摄政王没追究什么。 流香哭着磕了几个头,“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说完立刻爬着出了正堂。 “王爷,属下还查到一些东西。” 云策将侯府的账目都呈了上去。 半晌。 摄政王嗤笑一声,“陆逐风,这侯府上下落魄到要花女人的钱了?” 他眸色晦暗不明。 陆逐风突然脸色涨红,剧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不善地看向魏昭宁。 侯府几人同样如此,都觉得是魏昭宁说了什么。 魏昭宁神情无辜,假装求情:“王爷,这......这毕竟是家事。” 裴翊并未理会,:“大雍律例第三十六条,夫家不得私自动用妇人嫁妆。” “陆逐风,要本王请你去大理寺么?” 陆逐风大脑一片空白,怒气顿生,面颊火辣辣的发烫,云策已经上来押他了。 可偏偏面对这种事情,他连求情都说不出口,这是男人的尊严。 “王爷!是魏昭宁非要自己倒贴花钱的!不关逐风的事啊!”老夫人急切道。 “对,我们可以证明,是魏昭宁要讨好兄长,才主动出钱的!” “兄长都说不用,但魏昭宁执意如此,不关兄长的事啊!” 裴翊顿了顿,目光投向面无表情魏昭宁,眼中情绪不明,这样的话,她在侯府常听? 英俊的脸上一双眼睛锐利如刀锋,语气带着一丝嗔怒,“所以你们就用了?” 陆逐风的脸越来越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侯府的人也被噎住了。 “押下去!”摄政王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结怨已久的仇人,带着几分私人恩怨。 云策极少见到王爷这副表情,内心都捏了一把汗。 侯府众人此刻心跟被油煎了一般,要是进了大理寺,那爵位都可能保不住了! 魏昭宁见时机成熟,急忙上去求情,“王爷,大家说得没错,是臣妇强行为之。 臣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会给夫君招来祸事,都是臣妇的错。 求王爷开恩,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放过夫君这一回吧。 我们私下解决,将臣妇花在侯府的银子全都要回来,臣妇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侯府众人心稍微安定了些,还算魏昭宁有点良心。 裴翊未答,坐在黑暗中,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气场强大而摄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陆逐风紧握着拳头,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压在心底,艰难开口:“下官......知错,下官不该让女人养家......求王爷......开恩。” 整个人像被钉在耻辱柱上。 “叫你的丫鬟将单子拿来,一一对照,全部收回。” 裴翊微微侧头,这话是对着魏昭宁说的。 “多谢王爷开恩。”魏昭宁谢过,向着冬絮使了个眼色。 面上劫后余生,眼神中却藏着一抹得意。 她说过的,她会讨回来。 侯府众人吓坏了,全都跟着陆逐风下跪道谢。 冬絮带着摄政王的人马,还去调遣了十几辆马车,库库往侯府里搬东西。 大到陈设摆件,小到送给两位姑娘的首饰衣裳。 一分一毫,通通搬走。 老夫人见到她最爱的云母屏风被人从寿安堂搬出去,一阵肉疼。 这个魏佳若,看管不力,让下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若没有这事儿,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其余人都对魏佳若有些不满了,与此同时,对魏昭宁的恨意又增添了两分。 若不是她处处要和魏佳若作对,那魏佳若的婢女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做出这样的蠢事! 归根结底,还是魏昭宁挑起的错处。 陆逐风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却撇过头,不看魏昭宁一眼,像是在和她置气。 整个侯府,就连公子小姐们院子里的床板、褥子,都被搬了出去。 侯府瞬间变得破败不堪,甚至不如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府邸。 “夫人,账册上记载了,还有地板砖,这恐怕不好搬走......”冬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上前回道。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难不成连地砖都要搬走?! 裴翊接过账册,冷笑一声,“折成银两一共两千两,永信侯,请吧。” 第17章 一石三鸟 陆逐风从未觉得有这么屈辱过,脸色红白交织,耳根发烫。 他哪里有两千两的现银! 他看向陆泽,陆泽躲闪了目光,香料铺子才开张,他正在拉拢资源,各方面都需要银钱来打点,他也没钱啊。 裴翊眸色幽深,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深,“懂了,那便叫人一砖一瓦地抠下来,由魏小姐处置。” “是!” 冬絮憋笑憋得辛苦,看着侯府众人的黑脸,实在大快人心。 魏昭宁又何尝不想笑? 裴翊捕捉到她难以发现的小窃喜,唇角勾了勾。 直到全部搬完,摄政王才准备起身要走。 侯府变得空荡荡的,寒酸不已。 陆逐风强装镇定,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王爷,下官送您。” 裴翊:“魏小姐送本王。” 魏昭宁点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留了满屋子的唉声叹气。 走远后,魏昭宁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多谢王爷今日相助,塔娜公主那边已经回信,说会帮忙劝说。” 裴翊眸色幽深,“你其实不必如此的。” “什么?” “你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绕这么大个圈子,拿回自己的东西。” “嫁给本王,那些东西,他不敢留。” 墨色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魏昭宁,直击人心。 魏昭宁笑了笑,“时机未到,可嫁妆这件事,我实在等不及了。您放心,答应好您的事情,我一定会办成。” 她现在还不能和离,前世外祖父家衰败,发生了一件大事,母亲后面也病死。 反而魏佳若的母家平步青云,她母亲还取代了魏昭宁母亲的国公夫人之位。 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有可能是魏佳若与她母亲在从中搞鬼。 直接嫁去摄政王府,是省事,不必再看这侯府里的恶毒嘴脸。 可脱离了侯府,她要调查这件事,便不容易了。 她得盯着魏佳若。 裴翊神色复杂,“便送到这儿吧,本王会派人过来,他不敢再要你的东西。” 魏昭宁停下,笑道:“恭送王爷。” 裴翊转身上了马车,面色却阴沉。 总觉得,魏昭宁变了。 变得小心翼翼,眉间那一抹愁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 她过得不好。 记忆里那个小姑娘,眉眼弯弯,含水的眸子总能扫清他所有的阴霾。 只是,太久了。 久到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那年他从边关杀回来,辅佐陛下登基。 五年未回京,他想看看小姑娘过得好不好,想向国公府提亲,这是他在边关撑不下去时,让他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 可是一回来,小姑娘长大成人,身旁站着其他人,她笑着望陆逐风,眼里洋溢着幸福,“逐风哥哥,我好高兴,终于能嫁给你了。” 思及此,他眼神微暗,“云策。” “属下在。” “随我进宫一趟。” 陆逐风,是该吃个教训了。 * 今夜,侯府众人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大晚上的,上哪儿找那么多块床板? 只能让人寻了许多茅草,铺在地上,将就一晚。 老夫人腰不好,看到那堆茅草时,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魏佳若倒是有床睡,方才冬絮叫人去搬东西时,那位侯夫人正“晕”着。 魏昭宁大发慈悲,“她是病人,那张床送她睡了。” 侯府众人都开始对魏佳若有意见,正如现在,大家金尊玉贵的,竟屈尊睡在茅草上。 她倒好,自己管教不力,弄出来的祸事,害大家丢尽了脸面,自己却美滋滋地睡在床上。 去看她的时候,几人面色都不太好,没了往日的心疼和恭维。 她幽幽转醒,一脸无辜,听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后,她咬了咬牙,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都是我不好,管家的时候应该将姐姐之前记录的账目摧毁的,平白害侯府遭了难。” 一句话,便转移了火力。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魏昭宁那贱人已经不管家了,留着那些账目,是故意想秋后算账?! 陆逐风看她腿上缠着的布条,心思软了几分,“太医怎么说?还痛不痛?” 太医说魏佳若的左腿伤到筋,有残废的风险时,她内心的崩溃如海啸般袭来。 她紧咬着嘴唇,渗出丝丝血迹,魏昭宁,都是你害的! 她发誓,要亲手折磨死魏昭宁! “侯爷,幸好孩子没事,太医说了,也有恢复的可能,不用担心我,大喜的日子,开心些。”她将所有情绪隐藏,又作出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都暂时压住了火气,也不在这多待了,只留他们二人。 这件事再怎么说,魏佳若是不知情的,还受了伤。 只有陆洁霜心里一直在骂魏佳若是扫把星,并决定离她远一点,今日可是差点就牵连到她身上了。 陆逐风心疼不已,“说到底怪我,若我早几年发现魏昭宁在闺中处处欺负你,一定是会保护你的。 也不至于让你那婢女为你抱不平,酿成今日的祸事,你那婢女也是个衷心的,若是魏昭宁不那么跋扈......” “侯爷。”魏佳若委屈巴巴,往他怀里靠。 她想起流香,大概已经死了吧。 这次是她疏忽,谁知半路杀出来个摄政王? 下次必须得谨慎了。 * 魏昭宁的院子没有变动,她吩咐道:“冬絮,收回来的东西,明日全部当成现银,拿一半去赈灾,以摄政王的名义。” “是。” 毕竟这件事,属于她和摄政王交易之外的事情,人家愿意帮她,她也必须补偿些什么。 “小姐,今儿真是吓死奴婢了,你怎么知道魏佳若会使坏啊?”冬絮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魏昭宁抿了抿唇,前世,断腿的人可是她啊。 “猜测,你家小姐我脑子还是没摔坏的。” 冬絮连忙捂住魏昭宁的嘴,“小姐,呸呸呸!日后莫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魏昭宁几年前是摔过一次,磕到大石头上,忘记了许多事情,即便重生,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总之,拿回来嫁妆,就是好的,小姐这是一石二鸟啊!又报复了魏佳若,又让侯府将银子吐了出来!”冬絮笑道。 “错了。” “是一石三鸟。”魏昭宁勾勾唇。 冬絮疑惑,哪儿有第三只鸟。 第18章 选一棵真正的大树 接下来,侯府便开始着手修缮。 侯府的窟窿实在是太大了,就连一砖一瓦也没有,破败不堪。 按侯府这些年的存款来说,根本就补不上! 陆泽虽说是得到了白愠萧的支持,可那些银子上的投资都是白纸黑字画押分成的。 这个铺子生意不算特别好,至少不如前世,赚的钱连本金都回不来,他如今赌钱都捉襟见肘,更别提修补侯府的窟窿了。 王府总是派人过来,他们也不敢再把主意打到魏昭宁身上。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流香在祠堂跪了两日,眼下乌青,她艰难地站起来,不知道夫人这几日怎么样了。 腿有没有事?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回去和夫人商量对策,魏昭宁这么好心救她,肯定有什么阴谋。 腿已经麻木,她艰难地站起来,刚起身便重重地跌了下去。 “嘶——” 她重新站起来,向主院奔去。 一路上,她看到侯府空旷又破败,她心中更不安,总觉得夫人出事了。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她也顾不着了。 “夫人!” 她急切进屋,大喊了一声。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愣在原地。 魏佳若躺在床上,身旁一个面生的婢女正喂她吃葡萄,主仆二人像是在聊着什么,眉眼弯弯,传来一阵阵笑声。 流香好似被刺了一下。 此时魏佳若寻声向门口望去,看到了流香,她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之色,“流香,你还活着!” 流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感受到心脏钝痛。 魏佳若眼珠一转,笑道:“我的腿受伤了,太医说有残废的风险。那日我腿脚实在不便,才没过去,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昨晚哭了许久,还给你烧了纸钱,看到你没事了,我心就放下来了。” 听到这番话,流香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她打量魏佳若,眼睛甚至一点浮肿都没有。 她在说假话。 全府的人都知道,流香被魏昭宁救了。 可她却不知道,只要有心问一句,都会得知答案的吧。 流香身形微微颤抖,“夫人,她是?” 魏佳若神色有些不自然,“侯爷说我身旁没人照顾,非要塞个丫鬟过来照顾我,既然你没事,我便把她赶出去。”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她对着那面生的丫鬟怒斥。 那丫鬟也不敢看她,立刻退下了。 流香抿着唇,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从小跟着夫人长大的,夫人是什么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了。 原以为,她在夫人心里,与别人是不同的。 是她多想了。 她将情绪压在心底,去伺候魏佳若梳洗。 “流香。”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魏佳若突然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所有表情。 “你阿弟再过两年,便要科举了,我们都希望他能取得一个好结果,你说呢?” 流香手指停顿在半空中,一颗心落到谷底。 就算夫人不威胁,她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可夫人却这般说。 她的阿弟从小苦读,坏就坏在是贫苦人家的儿子,之前惹了一权贵的儿子,被打过招呼,明令禁止他参加科举。 魏佳若答应她帮忙说情。 她道:“夫人,奴婢不会乱说的。” 魏佳若眯了眯眼睛,似在探她说话的真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心来。 流香想起昨日摄政王要将她杖毙的场景,一阵后怕。 等魏佳若睡下,她又向院儿里几个交好的丫鬟打听。 “什么纸钱?夫人昨日连院儿门都没出过。” “没问起过你,不过晚上我好像听夫人向侯爷撒娇来着,让侯爷给她再挑个伶俐的丫鬟。” 流香顿在原地,像是有只大手死死攥住她的喉咙。 原来在夫人心里,她什么都不算。 若是下次再失手,替死的人还会是她吗? 她一路往前走,失魂落魄。 前头一女子穿着鹅白大氅,身形高挑,似是在那里等人。 走近一看,是魏昭宁。 流香上前,想了想,决定还是给她道个谢,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救她。 “多谢夫人出手搭救。” 魏昭宁挑了挑眉,“若是下一次,你被她拉来替死,你猜,你没了利用价值,她会不会管你阿弟?” “又或者是,下下次,你阿弟能科举了,你猜,她会不会用篡改你阿弟的科举成绩,来控制你?” 流香脑子嗡了一声,“夫人在说什么,奴婢不懂。” “将军府的权势和她母家东阳伯相比,你觉得谁更有胜算?” “要选靠山,便要选棵真正的大树。她那棵树枝繁叶茂迷人眼,或许,你根本抓不住。” 魏昭宁向她递过去一个眼神。 这便是第三只鸟。 * 这日,陆逐风下了朝,便黑着脸回来了。 陛下听说了这件事,私下将他扣在宫里,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让他停职三个月。 魏佳若坐在轮椅上,被流香推着出来晒太阳。 “侯爷,怎么了?”她远远地喊了一声。 陆逐风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什么原因,并未理会他,埋着头往前走,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血来。 魏佳若干笑两声,又看到了小姑子陆洁霜。 陆洁霜一看见她,便调转了方向,甚至还白了她一眼,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陆洁霜心想,别人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可知道。 若是再和她走得近,指不定下次又惹到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看着这个嫂嫂,竟还觉得不如魏昭宁顺眼了。 虽然魏昭宁讨人厌,但可从来没给侯府惹过什么祸事! 魏佳若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几日,这侯府里的每一个人,虽说没有找她的麻烦,可看到她,态度都非常冷淡。 她心中一阵慌乱,她前面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讨好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她不能失了侯府众人的心,否则怎么站稳脚跟? “流香,推我回房。”魏佳若急不可耐道。 她捻了捻手上的翡翠镯子,她想,她已经想到改变局面的办法了。 第19章 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魏佳若明白,整个侯府的趋势都向魏昭宁那边倾倒,她重来一世,抢占先机,绝不能败在魏昭宁之下! 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让整个侯府的心都偏向她。 现在还远远不够。 她要证明,侯府不靠魏昭宁,也还是会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流香,去吧。”魏佳若一边做着康复运动,一边咬牙吩咐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可这是您所有的陪嫁啊夫人!”流香眼中划过一抹什么,颤抖着接过那叠田契铺子。 魏佳若“嘶”的一声,似是吃痛,身体上的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不能松懈,不能让魏昭宁东山再起。 她定要在侯府立威,定要将魏昭宁踩进泥里才算完! 她眼神逐渐坚定,“让你去,你便去!” “可是小姐,就算将您的嫁妆全部动用,也还是填不上啊!您又何必如此呢?”流香面上都是心疼。 魏佳若心中不忿。 在国公府时,她便被魏昭宁那个贱人处处压一头。 无论是琴艺,还是书画,她总是夜夜点灯练习,便是为了不被魏昭宁压一头。 好不容易,抢到了她的夫君,赢了一局,终于将那魏昭宁比下去了。 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剩余的,你去一趟城南,找一个叫丁权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魏佳若铁了心,要在侯府站稳脚跟。 她借了印子钱。 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小姐,您这样,若是日后还不上,那该如何?听说放印子钱的追债,可是要砍手砍脚的。”流香眨了眨眼。 魏佳若眼中波澜不惊,她可是重生的天之娇女,这桩买卖,赔不了! “只要在这时,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届时,阿泽的铺子赚钱,洁月的夫君接济,再者,还有洁霜的李大人。这银子,总会有人帮我还的。” “可是,夫人,您怎么知道二公子的铺子能赚钱呢?奴婢瞧着二公子那铺子,每日都没几个人进出,还有若是二位小姐的夫家不肯接济,又当如何?” 流香劝她三思。 魏佳若挑了挑眉梢,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就是知道呀。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魏昭宁像条狗一般,对她摇尾乞怜了。 侯府开始动身修缮,魏佳若坐着轮椅,亲自去采购陈设摆件。 老夫人看着,心肠也软了下来,只要她将亏空补上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知错能改,便是好的。 其他人对魏佳若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陆泽心里有些愧疚。 之前他是对嫂嫂冷言冷语了些,嫂嫂之前还托举他,他怎能恩将仇报?! 因此,他用赚来为数不多的银子,又给魏佳若买了点首饰作为赔礼。 魏昭宁看着侯府来来往往修缮的下人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小姐,这是流香那丫头放在咱们院儿窗台的东西。”冬絮递过去一张纸条。 【事成。】 “流香那丫头,竟这么快就倒戈了。”冬絮凑过去看。 魏昭宁道:“倒戈谈不上,至少现在,她对我们是有防备的。不急,来日方长。” 要想真正让流香彻底倒戈,从中打探魏佳若母女对将军府和母亲的阴谋,还需耐心地等上一阵子才行。 晚间。 侯府众人说要为了感谢魏佳若,亲自下厨,一家人吃晚膳。 陆逐风亲自来找魏昭宁。 “我知你前几日受了惊吓委屈,可若不是你之前性子太过张扬跋扈,佳若的婢女又怎会如此? 如今受伤的人是她,你不也没事吗,佳若一心想跟你求和,日后你们俩姐妹都是侯府的夫人,吵吵闹闹的总归不成样子。” 他有意敲打魏昭宁一番。 魏昭宁毫不在意道:“侯爷说的是,既我跋扈,那我便不出席了,免得冲撞了妹妹。” 明晃晃的拒绝。 “你!你这个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每日都是这副谁都欠你的表情,我好好同你说话,你便是这态度?”陆逐风觉得,魏昭宁总是能惹他生气。 魏昭宁不欲多说,转身便要出门。 “你去哪!”陆逐风上了火气。 “妾身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未处理,晚膳便不在侯府用了,告辞。”魏昭宁态度始终冷冷的。 无论陆逐风怎么发脾气,她说话的语气始终都是一个调调。 陆逐风望着她的背影,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总觉得,魏昭宁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好久都没来缠着他说些情情爱爱的事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念头一起,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了。 不会的。 怎么可能? 魏昭宁爱他爱到骨子里,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记得几年前,他和魏昭宁郊外游玩。 他不甚受了伤,她急得眼泪珠子湿了衣衫一大片。 郊外难寻医师,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那人却是与魏昭宁有点渊源的,她让她下跪。 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她,为了求那人救他,弯下了她珍贵的双膝。 她为了他将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踩。 这不是爱是什么? 若是她真不爱了,早就和离了。 如此,不过是想他来哄她罢了。 后宅小技俩。 晚膳非常丰富,那些菜,一看就是他们非常用心做出来的。 每个人都在安慰魏佳若,骂魏昭宁,说着一些魏佳若听了很舒服的话。 只有陆洁霜,一言不发,表情冷漠,看起来对饭菜也没什么兴致。 魏佳若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陆洁霜碗里,“霜霜,多吃点,都瘦了。” 陆洁霜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是不想和魏佳若掺和在一起了。 本来这几日,长明哥哥说沈舒孕期没安全感,日日守在郡主府,都不来见她,她就心烦。 她都这么明显地要躲着魏佳若了,她没看出来吗? 还一个劲地往上凑。 魏佳若见此,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心中有了盘算。 等晚膳结束后,她坐着轮椅来到陆洁霜的院子,轻轻敲了几下门。 “我歇下了,没事别来打扰我。”里头传来陆洁霜不耐烦的语气。 第20章 你拿什么跟我斗 魏佳若吃了个闭门羹,故意转身准备离开,她用手肘轻轻拐了拐流香。 流香会意,“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那两套衣裳送来了,相信您穿上侯爷一定会喜欢的。” “走吧,霜霜既歇下了,便先回去。”魏佳若意味深长道。 流香又道:“还是夫人聪明,那两套衣裳,没有一个男人抵抗得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 “嫂嫂,你在说什么?什么衣裳?”陆洁霜来了兴趣。 魏佳若勾起唇角,“呀,霜霜还没睡啊,我还以为你歇下了。” “没什么,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她卖了个小关子,越是这样,陆洁霜的好奇心会越重。 她回了主院,没过多久,陆洁霜果然耐不住性子,找过来了。 眼里没了前头的冷漠,反而生出一丝热情,“好嫂嫂,快点告诉我,什么衣裳能让男人欲罢不能?” 魏佳若装作很伤心,“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理嫂嫂了呢。” 陆洁霜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好嫂嫂,我一向是最喜欢你的,不像那个魏昭宁。” 时机差不多了,魏佳若摆摆手,“流香,把衣裳拿来吧。”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陆洁霜的眼睛亮了又亮。 衣裳拿来后,魏佳若道:“快去换吧,试试。” 再次回来时。 陆洁霜的妆发一丝不苟,只是深秋的天气,却只穿了件薄纱,胸前若隐若现,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含羞带笑,“嫂嫂,这一身怎么样?” 魏佳若眼中都是欣赏,“这一套,没有男人把持得住。” “这一次,把他伺候舒服了,接下来不管他怎么想要你,都别给,知道吗?这叫欲拒还迎,包让他抓心挠肝的。” 陆洁霜有些失望,初尝人事没多久,那滋味她还没尝够呢,她自己也忍不住的呀。 “嫂嫂,一定得这样吗?可是这样我也难受啊。” 魏佳若娓娓道来,“推拒个三五次,再给他一次,这样的纱衣,可以多做几套,不同花样的,每一次都给他不同的体验。” “你若想扳倒长宁郡主,就必须得把他的心抓得死死的,知道吗?” 陆洁霜咬了咬嘴皮子,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她只要一想到每次长明哥哥和她待在一起担惊受怕,没多久便要回郡主府去讨好长宁郡主的样子,她就恨得牙痒痒。 一个不被夫君宠爱的女子,凭什么跟她比?凭什么让她和长明哥哥这般见不得光? “流香,找人去一趟郡主府寻李大人。”魏佳若道。 流香点头应下,出了屋子,迅速写了一张纸条,来到魏昭宁的偏院,塞在窗台上。 确保周围没人发现后,她才出府。 这边陆洁霜叹了口气,“都这么晚了,根本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可去啊,若是被沈舒发现了......” 魏佳若笑道:“嫂嫂说过,要帮你的。我有一座宅院,偏僻难寻,日后你们便去那里。” 要稳住陆洁霜,光两套衣裳可不够。 她要抛出更多的利益,才能稳稳地将她拉到自己这边。 陆洁霜果然欣喜,抱着魏佳若撒了好几个娇,“我就知道,嫂嫂是最好的!” “那嫂嫂,钥匙。”陆洁霜羞怯道。 这个法子好,隐蔽,又不会被发现。 魏佳若递给她一把钥匙,又叫来一个丫鬟,“掩护二小姐出府。” 陆洁霜接了钥匙,期待地出了门。 她左顾右盼,周遭没有别人,便上了一辆及其普通的马车。 马车里,李长明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他听到有人上来,还不耐道:“不是说过这几日先别联系吗?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这么晚了还要我出府?” 可当李长明看到她的穿着时,直接呆住了,几乎是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冲到了天灵盖。 “长明哥哥,霜霜想你了嘛,都几日没见了,霜霜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陆洁霜声音娇软。 李长明的身体也极速地起了反应。 陆洁霜总是能让他这般难以自控。 他脑中短暂地浮现一瞬沈舒挺着孕肚在佛堂面前祷告的模样,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对不起了阿舒,我保证,等到孩子出生,我定会和陆洁霜断绝关系。 他在心里这么默默想着。 手已经搭上陆洁霜的身子了。 “霜霜,你好香啊。” 他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吻上她的脖颈,呼吸变得杂乱,他已经等不及了,已经受不了了。 陆洁霜见到他这样的反应,非常满意。 嫂嫂说的果然没错。 她试着轻轻推了他一下,娇嗔道:“哎呀,急什么。” 没想到李长明贴的更紧了,整个人欲罢不能,“我现在就想一口吃了你。” 她有意地轻轻喘了几声,男人双手便抓了上来,贪婪地吻在她身上的每一处。 “霜霜。”李长明已经神情迷离了。 陆洁霜将他推开,故作生气道:“长明哥哥骗人,若是真的这么想我,怎会半夜偷偷跑出来才与我相会一小会儿?不该整日陪着霜霜吗?” 李长明叹了口气,“霜霜,你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郡主还怀着身子呢,听话。”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 都是那个贱人拿着孩子扣住长明哥哥,若是她没有孩子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划过一抹阴狠。 没了孩子就好了。 对啊,没了孩子就好了! 她佯装还是很生气的样子:“好啊,那长明哥哥你说,是爱我,还是爱她?” 李长明想也没想,“自然是爱你。” 说完他又告诉自己,逢场作戏的谎言罢了,他爱的还是阿舒,他没有背叛阿舒的爱。 等到瓜熟蒂落之时,他一定不会再和陆洁霜纠缠的。 一定不会的! 陆洁霜唇角勾起,沈舒,我倒要看看,没了那个孩子,你拿什么跟我斗? 马车急忙动身,不远处,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黑衣人隐入夜色,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今夜,魏昭宁并没回侯府。 她遇到了一桩很棘手的事情。 第21章 第一次 今夜侯府全家人一起吃晚膳,她不想参与,便带了冬絮去酒楼吃饭。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出了酒楼,准备回侯府。 马车一路上走的很急,摇摇晃晃,可突然不知怎么了,停了下来。 “师傅?”魏昭宁喊了一声。 马车外没有回应。 正欲下马车查看。 “嗖——” 寒光一闪,一把弯刀钉在了魏昭宁身后的车身上。 魏昭宁眸光一凛,紧紧护住冬絮,“别动,抓紧我。” 说罢她攥紧袖口里常年备着的辣椒粉,轻轻撩开帘子试探。 暮色里的长街本是寂静的,魏昭宁刚踏出马车,腰间的银铃还没来得及晃出第二声脆响,三道黑影便从街角的槐树后窜出。 为首的刺客手中短匕泛着冷光,直刺她心口,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幸而她从小跟着外祖父,会一些招式,迅速躲开。 辣椒粉抛洒在半空,可那些刺客好像对它没反应似的,眼神阴骛,换了个方位包围住魏昭宁。 连辣椒粉都不怕,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凭她三脚猫功夫,对付不了他们。 她咽了咽口水,大脑急速风暴。 可那些刺客快得根本不给她时间思考。 弯刀朝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刺来,她紧紧挡在冬絮身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冬絮推了出去。“跑!” “小姐!”冬絮泪眼朦胧。 正当她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 一道玄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巷口冲来。 裴翊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出鞘,剑光凌厉如闪电,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刺客的弯刀便被震飞,剑身顺势划过刺客的手腕,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没等第一名刺客惨叫出声,裴翊已转身挡在魏昭宁身前,后背稳稳护住她。 他左手撑在地上,将魏昭宁往身后拉了半尺,右手长剑横扫,直逼另外两名刺客的要害。 他步法极快,每一步都踏在刺客的破绽上。 一剑刺穿左边刺客的肩胛,又旋身避开右边刺客的偷袭,手肘狠狠撞在对方心口,再反手用剑柄敲在其后脑勺,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魏昭宁趴在他身后,惊魂未定,能清晰感受到他后背的震动,还有溅落在她裙摆上的温热血滴。 他身上的沉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似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将她包裹住,提起来的心落了地。 满地的血污。 “我来晚了。”裴翊眼中闪过一抹焦急,迅速不见,目光游离在魏昭宁全身,似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冬絮哭着跑过来抱魏昭宁,魏昭宁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 “多谢王爷搭救。” “这些人,是西域的刺客。”她冷静分析道。 开互市这件事,比她想的困难得多。 竟找到她的头上来了。 “嗯,开户市对于一些偷奸耍滑,垄断市场捞油水的官员来说,极为不利。”裴翊道。 魏昭宁默了默,她必须和塔娜商量,开互市是双方共赢的事,不能让这些蛀虫毁了去。 “王爷,您放心,此事我答应了,便会办到。” 裴翊眸光闪烁,没再说话。 眼看魏昭宁就要告辞,他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此时,云策上前道:“王爷!您受伤了!” 魏昭宁这才注意到,裴翊的手臂上,有个血淋淋的伤口。 她一阵羞愧,她已经欠了摄政王两条命了。 “王爷,不如我帮您上药吧?实在是抱歉,次次都让您麻烦。” 魏昭宁抓过他受伤的手臂,贴的很近。 裴翊敛眸,身子微微僵硬,“那便麻烦你了。” 云策适时出声:“魏小姐,这儿离王府不远,不如去王府上药吧。” “属下去侯府说一声,若是晚了,今夜您就在王府歇下。” 魏昭宁道:“不必了,直接走吧。” 侯府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她今晚在不在。 冬絮在一旁看着云策稀奇古怪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摄政王府。 “皇兄!” 一妙龄女子凑了上来,面容娇艳,举手投足尽显矜贵之气。 在看到裴翊身后的魏昭宁时,微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这便是七公主裴苒。 魏昭宁猛地想起,七公主和先帝的四皇子小荣王都是在摄政王府住的,他们年纪都还小,才刚及笄,同摄政王和陛下乃一母同胞。 太后薨逝,宫里冷清,有时,陛下下了朝,几兄妹都会窝在摄政王这里。 裴苒注意到裴翊手臂上的伤时,笑容戛然而止,“皇兄,你怎么受伤了?” 她脸色阴沉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魏昭宁。 “无碍,这位是魏小姐。”裴翊神色淡淡的,仿佛只是一点小伤,可明明都见骨了。 裴苒眸光暗了暗,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做气一般,转头就走。 魏昭宁有些尴尬地笑笑。 “无礼,罚跪。”裴翊神色肃然。 裴苒像是更生气了一般,跑得更快了。 “云策,盯着她。” “是!” 来到摄政王的卧房,里头宽敞明亮,简洁又透着一股奢贵气息。 大门敞开。 裴翊将外袍脱下,上半身赤裸着,露出了结实强劲的肌肉,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魏昭宁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心尖一颤,猛地转过身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 没想到摄政王的身体这般好看,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抗,可惜好男,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公子。 想到这层,她也不尴尬了,转头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结实的胸肌起起伏伏,魏昭宁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眼神飘忽不定。 药膏冰冰凉凉的,涂抹在皮肤上带着一丝痒意,烛火跳动,健硕的身影映照在墙面。 裴翊望着她乱瞟的眼神,轻轻勾了勾唇。 “他的身体,有我的好看吗?” 声音不大不小落在魏昭宁耳边,她愣了愣。 她曾听人说过,断袖一般很在意自己的容貌身材。 或许摄政王是把她当姐妹了,想秀一秀身材。 气氛没有方才那么压抑了,周遭的压迫感消散了许多。 魏昭宁笑道:“王爷,不瞒您说,我没见过男人的身体,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 魏昭宁见过的身体的第一个男人,是他。 这个认知让裴翊心跳加速。 第22章 你要负责 “不过我觉得,天下应当没有哪个男子的身体比得上王爷您。 方才我还在想,哪位公......您以后的爱人一定是有福了。” 裴翊嘴边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如果是你,你会喜欢?” 魏昭宁肯定道:“若是我,肯定会天天抱着王爷的身子,爱不释手的。” 说出口后,她觉得这句话有些暧昧了。 但她从摄政王脸上捕捉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欣喜。 不过是姐妹间的调侃玩笑罢了。 魏昭宁接下来像打开了话匣子般,喋喋咻咻说个不停。 说起幼时在边关的趣事,又说起成长过程中的事。 裴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认真听着。 她这算是敞开心扉? 他一直在等,等魏昭宁说起五年前那个少年。 而在魏昭宁的视角,她觉得摄政王挺有趣的,二人不仅可以是合作关系,也可以交个好友。 直到魏昭宁的话题变成怎么让皮肤变好,衣裳颜色与配饰怎么搭配...... 裴翊眉头微皱,脸色越来越疑惑。 不对劲。 这不对。 “我觉得王爷就很适合穿藏青色的衣裳,很显气质。可是我好像就比较适合白色的,穿深色就比较压气色,你说呢,王爷?”魏昭宁眼睛亮亮的。 裴翊想,她是有多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地聊过天了? 他答应道:“是,你肤色白,适合浅色。” 魏昭宁喜上眉梢,今夜她感觉非常放松。 裴翊就这么耐心地听她说。 直到她打了哈欠,裴翊才道:“今夜便宿在王府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明日回侯府,我会派一队精锐随时保护你。” 魏昭宁笑着点点头,跟着下人去了。 裴翊独自待在那里,盯着那罐药膏发呆,眉头越皱越深。 另一边。 裴苒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七公主,王爷说,您可以起来了,下次再这般无礼,便跪四个时辰。”云策道。 裴苒嘟囔着嘴,舒展舒展身子。 “皇兄是不是喜欢那女人?”她阴沉着脸问。 云策挠了挠头,“王爷的事情,属下不敢置喙。” “别装了!” “皇兄在边关打仗时,三千精锐都无法伤他分毫,怎么,一遇到这个女人,三个刺客就把他给伤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兄分明是故意的。 云策抿了抿嘴,没再答什么。 “你作为下属,就该多劝劝皇兄,喜欢一个有有夫之妇,算怎么回事?” “这个姓魏的,到底是个不安分的。” 她气愤道。 * 翌日一早,魏昭宁回到侯府时,众人各忙各的,并未发现她一夜未归。 陆逐风远远看到魏昭宁,叫住她,“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过来。” 他与陆泽正在下棋,桌边放着些茶点。 “阳光正好,一起用些。前些日子一直没有陪你,今日正好空下来。”他像是大发慈悲,赏赐魏昭宁一般。 陆泽嫌恶地瞥了魏昭宁一眼,继续下棋。 魏昭宁并未说话,只是安静坐在一旁。 若她不答应过来,陆逐风一会儿又指不定找她发什么疯。 陆逐风一边摆弄着棋子,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听说,摄政王好男。真是奇了,他这般风光的人物,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魏昭宁知道,陆逐风这是在给自己找补呢。 上次因为摄政王丢了脸面,企图私下里说点坏话,找回自己的面子。 面子早都像鞋底子一般了,找的回来吗? “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果然权势越大的人,越变态。” 陆逐风说得津津有味,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魏昭宁注意到,陆泽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心不在焉。 她眼神里闪过一抹阴骛,轻轻抿了口茶。 见陆逐风还要开口。 “够了!”陆泽脸色难看得能滴出血来。 “能不能不要老是提男人和男人的事,兄长你很闲吗!” 陆逐风一愣,“你最近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 他不会生气,兄弟间发脾气也只是小发雷霆而已。 陆泽眉头紧蹙,“没事,我没心情下了,先走了。” 说完他将白棋使劲往棋桌上一丢,像是跟谁做气一般,迈着大步离开。 脑海中那个风流潇洒的身影若隐若现,挥之不去。 “阿泽,这里,舒服吗?”男人手指轻轻游走在他的大腿根。 他突然脸色涨红。 “二公子!” 贴身小厮跑过来。 回过神,陆泽面上带了几分怒气。 “二公子,白公子邀您去酒楼一见。” “不见。”陆泽脱口而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二公子,这个月已经是第六次了,若是再不见白公子,想来失了礼数。 白公子说,若您再不见他,他便要去扬州一段日子了,说什么......要从您生命中消失。” 陆泽瞳孔猛地放大,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他又气冲冲地走了,小厮在后头欲言又止。 他可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不被世俗允许的! 摄政王有权有势,貌若潘安,便因着他喜欢男人,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更何况是他! 可是......他说他要消失了,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陆泽在房门口停下脚步,双拳攥紧,像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白愠萧笑着看他,摸他大腿根的时候,他确实起了反应。 这个认知让他羞愤,他不能接受。 夜夜无眠,只要躺在床上,脑袋就混乱不堪。 他和他接触的日子,他确实很开心。 想到这里,他认命似的回过头,急切地冲府门外跑去。 “二公子!您去哪儿!” “备马!” * 酒楼雅间。 男人一身白衣,如仙鹤般清冷,眼中又带了一抹细微的欲色,琉璃杯盏在手中轻晃。 “终于肯来见我了?”白愠萧声音中带着蛊惑。 陆泽像个急疯了的孩子,“你不能走!凭什么你撩拨完我,便一走了之?” “你要负责。”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扑了上去,深深地吻下去,那个吻带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第23章 夜不归宿 寿安堂那边闹起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整个侯府。 魏昭宁被老夫人请了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去了才知,侯府内的哭声是陆洁月的。 陆洁月大喜的日子将近。 孟云却迟迟没送聘礼来,据说是他杀的那两任妻子的家人找他的麻烦,一把火将他的府邸烧了个干净。 他说他拿不出这么多聘礼来,需要延迟婚事。 可事到如今,水到渠成,侯府心中虽不满,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主动权全在孟云手里。 陆洁月最是重视这些排面,找孟云大吵了一架。 “你说过要风风光光娶我进孟府的,现在搞得这么寒酸,连聘礼都没有,婚事也一拖再拖,是想让天下人耻笑我不成?!” 孟云似是被激怒了,恶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耻笑?你当初在宴会上与我行鱼水之欢时,可知道廉耻二字?” “你若觉得羞耻,便退了这婚,身子都是我的了,你看谁会要你!” “你!” 陆洁月哭着跑回侯府。 她从没想过孟云会打她,他说过,不会对她动手的! “呜呜呜,我为了嫁给他,连名声都不顾了,他竟这般羞辱我!呜呜呜呜呜!”陆洁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侯府众人最是重名声,当初要自甘下贱在宾客面前丢了廉耻的人是她,现在又能怪谁? 就算是心疼,他们也都不会帮她,她除了嫁给孟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小姐,孟大人在侯府外,他说他是来道歉的。”一个丫鬟道。 陆洁月眼圈红红,“让他走!我不嫁了!” 老夫人一激灵,“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都有了夫妻之实,哪能你说不嫁就不嫁? 若是嫁给别人,别人都会嫌弃你是个二手货的。别人面上不说,可打心底里都是会嫌弃你的!” “呜呜呜呜呜,难道我被他打死,你们就满意了!”陆洁月不忿。 老夫人一直朝着魏昭宁使眼色,让她劝劝陆洁月,魏昭宁理了理发髻,当作没看见。 尊重她人命运,她说到做到。 此时,流香到魏佳若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陆洁月还在抽泣个不停。 “洁月,你要好好想想,你今日说的这些是气话还是真心话?我可以帮你退婚,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若是日后与孟大人老死不相往来,将这段感情放下,你舍得?” 以退为进,魏佳若眼中都是势在必得。 方才孟云托人传消息进来,说知道她借印子钱的事情,若是能答应他把陆洁月哄好,待孟府修缮完成,便帮她还上一部分。 陆洁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哭声渐渐停止。 “可是......” 魏佳若继续道:“回答我,洁月,舍得还是舍不得?” “我......我舍不得,可是他从来不会打我的,想来是已经不爱我了,才会像对那两任妻子一样对我。”陆洁月垂下眸子。 “若是他真的不爱你,又为何要在侯府外求和呢?洁月,孟大人被人烧了府邸,手中银钱紧凑,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如今去责怪他,他能从手中变出银子来不成? 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做妻子的要学会理解夫君,感情才能长久。你想想,若是你自己的宅院被人烧了,你心中会不会有火气?若是你的夫君不心疼你,还火上浇油,你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魏佳若认真分析着。 “你们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啊,被所有人反对,好不容易快修成正果了,你忍心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将这段感情结束吗?” 沉没成本,最能让人心中难以抉择。 陆洁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为了嫁给他,连贞洁都没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这段感情不能就这么完了! “可是,我心里过不去,他打了我,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魏佳若眼珠转了转,“让他补偿你一番,这事就算过了。做错事情就要付出代价的。” “再说了,可能孟大人对你有什么误会呢?就比如他说你不知廉耻,说你家风不正这类的话,想必怕是对我们侯府有什么误会。 欸,对了,姐姐昨夜一夜未归,是有要事要处理吧?日后有何事白日出门处理便是,晚了让外人瞧见,可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眼睛立刻眯起来,看向魏昭宁。 陆洁月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台阶。 都怪魏昭宁,她自己不检点,作为人妇,夜不归宿,导致侯府名声变差,让孟云哥哥误会她! 才会找些借口来拖着不娶她。 她跑到老夫人面前去,低声哭诉,“母亲,都是她,不守妇道,夜不归宿,害的孟云哥哥对女儿心生芥蒂,母亲要为我做主啊!” 魏佳若火上浇油,“我相信姐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昨夜应是有要事耽搁,不如去一趟孟府,给孟大人解释清楚,便算了吧?” 老夫人眉心紧蹙,打量着魏昭宁,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她早就想找机会收拾魏昭宁了。 不敬婆母,把侯府闹得乌烟瘴气,如今竟敢夜不归宿! “跪下!”老夫人开口,声音沉稳具有威慑力。 “来人,去请侯爷来。” 魏昭宁面色沉静,“儿媳无错,为何要跪?” 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魏佳若用帕子捂着嘴角,她怕她会笑出声来。 侯爷知道她夜不归宿,她这个平妻位置,还能不能坐稳? 她就该做妾!搞不好还会被侯爷一纸休书送回娘家! “母亲,求母亲开恩,莫要责罚姐姐,姐姐的外祖父是大将军,让姐姐跪下,恐得罪了大将军啊!” 老夫人一听这话,怒气更盛,猛地一拍桌板,“婆母教训儿媳,还要看他大将军的脸色不成!” “来人!把她按下去!” 这时,陆逐风到了,他脸色很不好,疾步冲过来,一只大手紧紧攥着魏昭宁的下颌,将她的下巴抬起。 “你昨夜,去了哪里!”眼神里都是阴狠。 第24章 钓鱼 陆洁月和魏佳若都纷纷扬起下巴,等待着魏昭宁被处刑。 魏昭宁身姿挺拔如竹,淡淡道:“摄政王府。” 紧接着胡诌:“妾身听闻侯爷被罚,动用将军府的关系见上了摄政王一面,为侯爷求情,时辰晚了便在摄政王府的厢房歇下了,侯爷,有什么问题?” 陆逐风一愣,心中有些得意,魏昭宁果然是想讨好他,手缓缓松开。 不过心里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魏昭宁不会背叛他,她这么爱他,怎么可能? 摄政王好男,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天塌下来,魏昭宁对他的心意都不会变的。 老夫人见他并没有要责罚的意思,拔高了音量:“就算如此,你既嫁为人妻,便没有夜不归宿的道理!” 陆逐风领会,又庄重道:“自己去领家法,就算是摄政王,你也不能在别人家过夜!” 这个惩罚太轻,陆洁月和魏佳若显然是不领情的。 “逐风,你知不知道因为她如此行事,才让孟云哥哥拖着婚事不娶我?”陆洁月眼圈泛红,继续哭诉。 陆逐风神色又暗了几分,魏昭宁却是做事太我行我素了,思索着再给她点什么教训才是。 魏昭宁装作乖顺的样子,“这件事是我未考虑周全,我名下有几个铺子,不是嫁妆的名义,如今侯府有难,我将那几个铺子纳入公中作为补偿,可以吗?” 听到这里,老夫人也松动了,侯府本来就是需要用钱的时候,魏昭宁名下的铺子进账可观,也算是为侯府多一重保障。 “侯爷,母亲,我还要去领家法吗?”魏昭宁无辜道。 没等陆逐风说话,老夫人起身握住她的手,眉目间都是慈祥,“母亲知道你是为了侯府好,怎舍得罚你,逐风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陆逐风附和道:“一个乌龙罢了,阿姐,孟云那边,我会亲自去说的,现在怪宁宁也没用。” 陆洁月还是很不服气,但没再说什么了。 魏昭宁见此,淡淡一笑,没见过变脸的,可以来侯府瞧瞧精髓。 魏佳若全程咬紧牙关,指甲嵌进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既然你自己将名下的铺子交出来送死,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回到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魏昭宁急忙让冬絮去取笔墨纸砚,给塔娜书信一封。 她忧心地看着信鸽飞向天空。 紧接着,她从一个木盒里拿出几张字据,“一个米粮铺子,一个纸笔铺子,一个脂粉铺子。待会儿,你亲自送去老夫人那里。” 冬絮接过,疑惑道:“小姐,真给啊?” “咱们好不容易把花在侯府的银子要回来,为何还要送?” 魏昭宁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钓鱼。” 冬絮听不懂,继续问:“可是小姐,别的也就算了,这泠玫阁,是专供宫里的娘娘们用的胭脂水粉,每年进账数目不小,就这么便宜了侯府?他们也配!” 魏昭宁道:“我有我的打算,你家小姐是吃亏的性子么?快去。” 冬絮抿了抿唇,只好心疼地拿着铺子去了。 “慢着。”魏昭宁又拿出一个玉佩,递给冬絮。 “晚些时候,出门一趟,去找一趟李大儒,他看见玉佩,便知道什么意思了。领他去指点指点流香的阿弟,切记要隐蔽。” “是!” 魏昭宁觉得,流香是个可用之人。 今早回府,若不是流香告知她,魏佳若要闹今天这么一出,她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 前世,将军府没落,是叛国的罪名。 其中有一条,便是名下铺面涉嫌用假货,骗百姓,骗国库,中饱私囊。 但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 其他具体是犯了什么事,那时候她出了点状况,并未得知。 只能从流香身上下手,一步步来。 外祖父又不缺钱,没有理由和动机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一定是有人用心良苦。 没猜错的话,外祖父名下的产业已经开始有蛀虫了。 今日,她给的铺面是她自己的,魏佳若管家,一定会接手这个铺子。 以她对自己的憎恨程度,也一定会搞事情。 凶手一般都会用同样的犯罪手法,以此来摸清她搞了些什么,必要之时,才能揪出外祖父产业的蛀虫。 * 魏佳若正让流香帮忙揉着腿。 “听说铺子已经送到老夫人手上了?”她懒洋洋道。 流香答应:“是,夫人。据说老夫人高兴得很,她最喜欢的那个云母屏风被魏昭宁给当了,她要张罗着赎回来呢。” 魏佳若表情凝固了一瞬,“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将这铺子放手了。” “夫人,您之前借的印子钱都还没还上,这铺子合该让您来管的。”流香附和。 魏佳若满意点点头,她就知道,流香是最懂她的。 魏昭宁这铺子就像及时雨一般,又能让她还利钱,还能借此搞垮她,必须将这些铺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要怎么从老夫人手里将铺子拿回来,还得费些神。 外头来个丫鬟禀报,“侯夫人,七公主来了。” 魏佳若疑惑,七公主?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做什么? 她想起,魏昭宁昨日不是宿在王府么,想必这七公主找的是魏昭宁,只是下人不知道该去叫哪位侯夫人,便来通传她了。 想到这层,她心中有些得意,看来下人们还是以她为尊的。 “找错了,是不是忘了,咱们侯府还有一位侯夫人在偏院呢。 我虽掌家,但也不要事事都来禀报于我,我这腿伤还未好,你们该有些眼力见才是。” 话虽这么说,魏佳若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丫鬟摇摇头,脸色焦急,“不是的,侯夫人,七公主说了,要找的人就是您。” “还说让您马上出去见她,奴婢瞧着,七公主好像脸色不大好。” 魏佳若坐直,立刻由流香搀扶着坐到轮椅上,“走。” 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这七公主找她做什么? 第25章 脑子有问题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金丝鹤纹,奢靡之气让周遭百姓都望而却步。 魏佳若一眼就认出来,那肯定就是七公主的马车。 她恭敬地行了个礼。 马车帘子缓缓掀开,马车里的人儿唇红齿白,眉眼透着稚嫩,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裴苒居高临下地看着魏佳若。 “本公主今日来,是想警告你。” 魏佳若脊背僵直,坐在轮椅上不知所措。 裴苒继续道:“身为妹妹,去抢姐姐的夫君,你别做的太过了。魏昭宁像守活寡似的,你让永信侯与她离心,若是她出门做了些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伤的是你们侯府的颜面。” 魏佳若眼珠转了转,细细解读裴苒说的话。 “本公主今日说的,你可明白?”声音冷漠,与她稚嫩精致的童颜形成很大的反差。 魏佳若低眉顺眼道:“是,七公主。” 裴苒白了她一眼,让侍女拉上马车帘,扬长而去。 留魏佳若在风中愣了许久。 很快,她就想通了。 七公主今日这话,看似是在敲打她,实则是冲着魏昭宁来的! 她想起魏昭宁前日宿在王府一夜未归,想来七公主是看不上魏昭宁,心里有想法了。 可怜七公主压根不知道,摄政王上辈子到死都未娶妻,成日与一个叫萧恒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不过不重要,只要她对魏昭宁有意见,便可以加以利用。 她眯了眯眼,魏昭宁,这次算你惹到硬茬了。 她没有权势,可有的是人有权势。 * 近几日,魏昭宁注意到,陆泽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小姐,二公子这几日好生奇怪,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啊,奴婢还看到他一个人对着墙根笑。”冬絮面色一白,像是看到疯子一样。 这二公子本来脾性就差,若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魏昭宁被逗笑,“许是他发财了吧。” 冬絮“咦”了一声,“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说二公子香料铺子里的茉莉香,有一股......屎味。 他们都说,是为了讨好白公子,才去二公子那儿消费。 只是时间越久,臭味越来越大,忍不了了,近期也都不去了。” 魏昭宁若有所思。 “那便等吧,等等看,兴许还有好事要发生。” 这日,陆泽灰头土脸地从铺子回来。 谁问都不说到底怎么了,就阴沉着个脸。 魏佳若首当其冲,照顾小叔子的感受,缠着他的贴身小厮去问了许久,才打探出来一点消息。 原来是铺子出了事,官府来人查了。 起因是有位妙龄女子失踪,官府怀疑是被人行凶杀害,便一直调查线索。 有一日,有人举报,在城北刘大人家的马厩旁闻到了冲天的臭味,让人呕吐不止。 官府上门调查,还将刘大人带到大理寺去拘了两日。 后头调查发现,这臭味不是尸体发出来的,而是一种在陆泽香料铺子里买的香料发出来的。 官府去了陆泽的铺子,调查清楚后,才将刘大人放回去。 为此,刘大人很生气,找了许多人去陆泽铺子里闹事,也不管什么白大人不白大人的了。 陆泽被叫去处理,低头哈腰地赔了刘大人许多银子,把脸都丢尽了才算完。 他想去求助白愠萧,但白愠萧称病不见,让他非常患得患失。 魏佳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感觉当头一棒,怎么这一世阻碍会这么多? 她分明记得,前世陆泽是很会调香的啊,不说那招牌销魂香,就连其他不起眼的香都是陆泽调出来的,销量也很好啊。 难不成陆泽忘记配方了? 她安慰道:“阿泽,嫂嫂觉得呢,赌钱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要耽搁了正事,你这些日子里日日泡在赌场,许是有些懈怠了。 不如重新去检查一下方子?” 陆泽想起今日在大街上被人指着鼻子骂,一阵羞愤。 前世,就算那销魂香是魏昭宁调出来的,但其他的香都是他跟着师傅学的啊,明明一样的配方,怎会出错? 他觉得魏佳若说得有道理,做人呢,就是要脚踏实地。 前世记得清楚,这一世搞混了一两味配方,也说不定。 可是张师傅又被魏昭宁挑唆不待见他。 欸?对了! 陆泽想起来,前世张师傅只是起到一个指点,还有引荐,将铺子名声打响的作用。 其他的香都是一个姓唐的师傅教他的,那位唐师傅避世难寻,是魏昭宁找来的。 那位师傅有耐心,又不像张师傅这般不好说话,高高在上。 “我知道了,嫂嫂,我要寻一位姓唐的师傅来教我,你放心吧。”陆泽又提起了干劲。 魏佳若知道这位唐师傅,前世假死的五年里,老夫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一封家书给陆逐风。 里面都详细写了侯府的近况,提到过唐师傅,是魏昭宁找来的。 她敛眸,心中有了盘算。 待她走后,陆泽把玩着一个玉佩,对着侍从吩咐,像在说一件很轻的事。 “今日铺子出的事情,找人传到魏昭宁耳朵里。” 侍从愣了愣,今日这事儿还需要传吗?恐怕满京城都知道了吧,侯夫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啊。 “侯夫人或许是知道的。”侍从小心翼翼地去看陆泽。 陆泽笃定道:“她绝对不知,让你去你便去,少废话。” 要是魏昭宁知道,压根不用多说什么,肯定求着上来讨好他,为他引荐唐师傅。 他毫不在意,势在必得。 开了一壶烈酒,自顾自喝着,白愠萧躲他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 幸好魏昭宁很舔,勾勾手指头就来帮他解决问题了。 就这么一直等。 等到了第二日下午,魏昭宁都没来过。 “二公子,小的已经找了不下十个丫鬟,到侯夫人院子门口说这件事了,但侯夫人好像没什么反应,和她那个侍女在院子里打闹。” 陆泽喝了酒,本就头痛,听到这里直接炸了,使劲将酒瓶子一砸! 小厮都吓得躲远了。 这个魏昭宁今日怎么回事? 第26章 亲力亲为 魏昭宁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今日是个艳阳天,秋风萧瑟,这一缕阳光来得恰到好处。 余光瞥到不远处气势汹汹的陆泽。 她不耐地皱起眉头。 陆泽一上来就将魏昭宁院儿里的花草用力扯烂。 “你嫁过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全心全力为侯府打算吗?怎么,我的铺子出事了,你在这里侍弄花草?”陆泽眼神像要杀人。 魏昭宁冷笑一声,“二公子在说什么,我何德何能,配来跟你出谋划策?另请高明吧。” 陆泽的愤怒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他现在就想打魏昭宁一顿。 还拿起乔来了? 前世她那卑微讨好的样子,现在装什么,谁会信? 陆泽想了想,把怒火强压下来,算是退步。 “我知道你认识一个姓唐的师傅,你现在立刻出府去和他沟通,让他来教我,你今日这个态度,我便不跟你追究了。” 说完他居高临下地睨魏昭宁一眼。 魏昭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起来,“二公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泽的火药桶,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又砸坏了许多东西,地上全是碎瓷片。 “谁求你了?嗯?我问你,谁求你了?我给你台阶下,你不下,还说我求你?稀罕你?” 陆泽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像要冲破皮肤,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睛瞪得通红。 魏昭宁淡淡道:“既不是求,那便请回吧,我不需要你给台阶来原谅我。” 陆泽半晌没反应过来,看着魏昭宁这决绝的样子。 她这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想要自己给她低头,道歉讨好? 没门! “你确定了?魏昭宁?”陆泽冷静下来,像是在给魏昭宁一个机会。 魏昭宁不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冬絮说得没错,陆泽的脑子可能真的出点问题了。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陆泽气冲冲地走了。 从今以后,她魏昭宁就算想来讨好他,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帮忙。 魏昭宁今日这般做,一定会后悔的! 一个善妒的恶毒女子,笼络不住夫君的心,让嫂嫂抢了去,便将气撒在他们这些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她以为凭这点小事就可以拿捏他?异想天开,他可是重生的! 他靠自己也一定会找到。 魏昭宁看着陆泽远去,没什么情绪,叫来冬絮,“砸坏了的东西,全部记在侯府的账上,待会去找魏佳若要银子。” 看到小姐这般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冬絮心底放心多了。 若是放在之前,二公子说的那番话,可是要惹小姐哭很久的。 突然,魏昭宁想到了,以陆泽的性子,一定会找很多办法去见唐师傅。 可惜了,这唐师傅本就避世,除了魏昭宁,压根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她立刻提笔,思忖了一会儿,写了好多个地址。 “冬絮,把这些地址散布出去。” 找吧,找吧,让你找个够。 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落入魏佳若耳朵里。 她猜的果然没错。 魏昭宁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耍大小姐脾气,非要所有人都跪下来求她不可。 小叔子的性子,岂会这般妥协? 她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急忙让流香推着她去找陆泽。 陆泽正气恼着,看到魏佳若来了,收敛了些脾气,“嫂嫂。” 魏佳若善解人意道:“方才的事情,嫂嫂已经知道了。姐姐就是那个脾气,其实心很软的,没必要这么置气。等她自己想通了,会来帮你的。” 陆泽大吼道:“谁要那个女人帮?她配吗!” 魏佳若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消消气,咱们不求她。” “实不相瞒,嫂嫂知道唐师傅在哪里。” 陆泽眼眸一亮,“真的?嫂嫂你真的知道?怎么不早说?” 魏佳若干笑两声,眼珠转了转,“嫂嫂不过是想着,你去找姐姐帮忙,能够缓和缓和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嘛,唉,但姐姐那个性子,一向要强,不肯低头的。” “这件事情,拖下去也不好,你的铺子是最重要的,你放宽心,这几日多去研究研究,嫂嫂去找唐师傅帮你。” 陆泽顿时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感动。 “嫂嫂,我就知道你才是全心全意为侯府好的那一个。”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感谢的话说出去太没有分量,他决定要好好跟着唐师傅学,一定把铺子打理出个样子来。 到时候买更多的东西给嫂嫂。 回到主院,魏佳若急忙开始筹备起来,“流香,赶紧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唐师傅的住处。” 流香默了默,“夫人,您不是说您知道唐师傅的住处么?” 魏佳若有点着急忙慌,“知道什么呀,我胡诌的,不过这个人既然在这世界上,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我不信我还找不到了。” “必须得快一些,要是魏昭宁反悔了,答应小叔子说情,我在小叔子那里就半分作用也没了。” 流香若有所思,应下来了。 很快,便打听到了在城外有一处小山村。 魏佳若勾起唇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马上备马车,明日就出发。” 流香道:“夫人,这个住址很远很偏僻,您腿还伤着,还怀着身孕,真的要亲力亲为吗?且不说,这个住址到底是不是对的......” “废话,只有我亲力亲为,功劳才不会落到旁人头上,只管准备就是了。”魏佳若倒是有信心的很。 避世无人知晓的唐师傅,行踪这么快就被她打探出来了,结合自己是重生,她只觉得,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偏爱她。 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沾沾自喜,“宝宝,娘会让你一出生,就坐稳世子的位子。” 到了第二日,一切都准备就绪,魏佳若不顾劝阻,坚持亲力亲为,感动侯府众人。 临行前,冬絮气喘吁吁跑过来拦下魏佳若的马车。 “等等!” 魏佳若有种不祥的预感,魏昭宁不会反悔了吧? “有话快说。”她没了人前那温婉贤淑的模样。 第27章 她们是家人 冬絮喘了几口气,“流香,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们侯夫人最喜欢的一支簪子怎么不见了?我问了库房的人,他们说只有你去过库房!手脚不干净,去夫人那儿走一趟吧!” 流香眉头皱起,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魏佳若,但魏佳若只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我没有啊。”流香疑惑道。 魏佳若有些无语,恶狠狠瞪了流香一眼,让她去库房取个东西都能让魏昭宁那边找到错处,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行了行了,姐姐叫你,你就过去,清者自清,你怕什么,我这边赶时间,重新换个丫头陪我去。” 魏佳若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眼看马上就要中午,还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赶上。 这个流香,净是会给她找事! 流香从魏昭宁脸上看出了不耐和嫌弃,抿了抿唇答:“是,夫人。” 马上便有个待命的丫鬟跟着魏佳若上了马车。 “师傅,快些!”魏佳若催促道。 她完全没想过,她走后,流香若是被诬陷,会陷入怎样的境地,她也不在乎。 流香有些失魂落魄。 突然,冬絮拍了拍流香的肩,“杵在这儿干嘛呢,走吧。” 流香回过神来,冬絮脸上笑嘻嘻的,完全没有要抓她去审问的意思。 冬絮将她带到偏院,看到周围的下人时,还装了装,“说!我们侯夫人的簪子在哪里!” 等到那些下人都走了,才将她带进屋子。 “小姐,人我带回来啦!”冬絮笑道,说完,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小姐,今日有羊奶糕!”她吃得满嘴是渣,眼睛亮亮的。 魏昭宁手中捧着书,“嗯,栗子酥今日卖完了,我让人带了羊奶糕,你也许久未吃了。” 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冷风从窗台灌进来,拍打在流香脸上,她在风中愣了许久。 她们主仆二人之间相处这么亲密吗? 冬絮作为一个丫鬟,可以随意在主子面前,坐在桌椅上,吃东西,毫不顾忌。 她们之间,好像更像家人。 回想自己和夫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对比下来,显得太生疏了。 “侯夫人,我没有偷你的簪子。”流香咬着唇,战战兢兢道。 魏昭宁微微侧头,笑道:“我知道。” 流香更懵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局促。 冬絮见她这样,放下手中的羊奶糕,将她一把拉起来坐下,“哎哟,笨!” “你以为跟着她去是什么好差事啊,我们家小姐心疼你,才把你叫回来的。” 流香手脚像被冻住了一样,连手指都忘了怎么弯曲,她盯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 她是想为了阿弟寻一个好的退路不错,可她和魏昭宁只是交易关系,换而言之,她又何必在乎自己受不受累? “多谢......大小姐。”她没再叫侯夫人,跟着冬絮喊魏昭宁小姐。 “我们家小姐很好的,你也吃,小姐专门给我买的,但是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冬絮拿起一块糕点就要往流香嘴里塞。 流香本能地往后缩一缩,猛地一下站起来,“奴婢......不配吃您的东西。” 说完,她眼神躲闪,就要逃。 “慢着。”魏昭宁放下手中的书。 “冬絮,将太医开的药方和配好的药包拿来。” 流香停下,垂着眼帘。 “在府邸时,便见你脸色虚浮,手脚肯定长期是冰凉的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气色还没有好转。 这个药,一日服一次,很快就能调理好了。”魏昭宁认真道。 流香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药包。 在府邸时,所有人都很喜欢大小姐,说大小姐善解人意,对别人很好。 有一次,她因为身体不好晕倒了,被大小姐发现带到房中,吃了一次药。 大小姐还送了她很多调理身体的药包,可被覃姨娘和二小姐知道后,她被罚了一年的月例银子,冰天雪地,被关在屋外挨冻。 说她吃里爬外,要给她一个教训。 一年没有月例银子,她和阿弟差点熬不过那个冬天。 现在长大了,她的月例银子也还是不多,都给阿弟读书用了,也觉得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调理身体,她又不是千金小姐,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何必呢? 她没想到,大小姐竟然...... 眼前的这一幕和多年前交叠重合,她眼眶有些湿润,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颤抖着接过药包,“多谢大小姐。” 落荒而逃。 她此刻的心被羞愧给占满了,她想起之前对大小姐说的那些话,她想给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 * 魏佳若感觉从来没有赶过这么远的行程。 到了地址上那个小山村,一问,结果人家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李,压根没听过什么姓唐的人。 孕期本就容易累,她此刻只觉得四肢酸胀,偏偏这里的农户都小气的很,压根不让她们借住,只能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第二日一早是被晒醒的,魏佳若来了火气,“还不快点下山!给我去打听!” 她气得要死,没想到这个地址是个假地址。 很快,便找到了第二个地址。 这个地址在扬州,魏佳若咬了咬牙,置办了不少路上的干粮,硬着头皮出发了。 从京城到扬州足足用了两日的时间。 魏佳若已经筋疲力尽。 “找人递消息回去给阿泽,说我已经找到唐师傅了,路程有些远,让他多等几日。” 这个时候,必须要稳住阿泽,万一魏昭宁心软了抢走她的功劳,那她不是白来了吗? 丫鬟挑了挑眉,“是。” 到了晚间,马车穿过各种小巷子,路又抖又弯,抖地魏佳若都快吐了。 终于,马车在一扇大门前停下。 魏佳若急忙下去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老者,开门的瞬间,屋内的香味扑鼻而来。 魏佳若松了好大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 “唐师傅。” “我是,你是?” 第28章 认输 魏佳若恭敬道:“您就是唐师傅吧,我是永信侯夫人,今日我来是想请教您香料的。” 那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做香料的。” 说完,“砰”的一声便把门关上了。 魏佳若犹如五雷轰顶,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倒在马车上。 怎么会这样? 她失颓了一会儿,突然,眼中燃起斗志。 她是天之娇女,上天是在考验她罢了。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接着,马车又启程,驶向另一座城。 不出意外,又找错了。 魏佳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丫鬟又继续去搜寻地址。 没想到搜寻出来的地址竟然有十八个!!! 魏佳若陷入沉默,她从未这样绝望过。 一旁的丫鬟看着她阴沉的脸色,都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半晌,她认命一般:“告知侯爷,让他找魏昭宁要一个准确的地址。” “是。” 魏昭宁这么爱侯爷,不会不拿的。 * 陆逐风收到消息后,心疼得不得了,早知今日,为何当初非要说自己知道唐师傅的住址呢? 他很快就想到了,佳若啊,就是太急着表现了,也是他做的不够好,若是他能多给她一些安全感,她也不至于挺着孕肚也要急着为侯府操劳。 魏昭宁早就猜到了陆逐风的来意,本想磨魏佳若半个月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输了。 “侯爷今日找我是为了唐师傅地址吧?”魏昭宁开门见山。 陆逐风见她今日态度这般端正,很满意。 “嗯,你都知道了。佳若还是个孕妇,让她成日跑来跑去的也不是办法,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告知?” 语气里带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责怪。 魏昭宁耸耸肩,“并非妾身有意,是阿泽说不要我帮忙的。” 陆逐风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既然你知道,便快些写下来吧,外头凉,莫让佳若在外头受罪了。” 魏昭宁看着他那满眼心疼的样子,突然想起,前世老夫人得罪人,她冒着大雪到处求人,回来高烧不退,那个时候,他正和魏佳若潇洒。 半分关心都没有。 呵,这才哪到哪?便心疼成这样? 她语气冷了几分,“我有什么好处?” 陆逐风“啧”了一声,呼吸粗重了几分,魏昭宁怎么变得这么现实? 在外面挨冻的可是她妹妹,她竟半分心疼也没有,光想着自己的好处!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魏昭宁诧异地看着他,您觉得我比您穷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这么说。 “不必了,侯爷刚被罚了俸禄,侯府捉襟见肘,妾身不能趁火打劫。” 陆逐风顿时脸色铁青,他压着性子问:“那便不要卖关子了,你想要什么好处?” 魏昭宁似笑非笑,“听说侯爷的远房表妹不日就会进京,不如让妾身来安排?” 陆逐风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点小心思,他还不清楚? 不过是魏昭宁觉得,如今侯府下人都以魏佳若为尊,所以想从这些小事情上找回自己主母的权力罢了。 “就依你。” 魏昭宁找来纸笔,将唐师傅真正的住址写下来,陆逐风拿到后,很快就没影了。 “小姐,就这么给他们了?”冬絮问。 魏昭宁摩挲着腕间的翡翠,“能不能请得动唐师傅,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再者,陆逐风的那个远房表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若是让魏佳若接待,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笔买卖,不亏。 “陪我出去走走吧。”魏昭宁道。 主仆二人漫步在侯府,满地金黄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魏昭宁最喜欢秋天。 不似夏日酷暑,也不似冬日严寒。 抬眼望去,红红火火的景色,治愈人心。 “小姐,那是二公子?奴婢就说他疯了,你看,他对着池塘里的鱼说话!”冬絮捂着嘴,小声道。 陆泽蹲在池塘边,嘴里喋喋不休,时不时还使劲扔个石头,像是在发泄什么,整个人颓丧无比。 魏昭宁想到什么,勾起唇,朝着他走去。 “阿泽,上次是我说话太难听了,本来想着来找你告诉你唐师傅的地址的,没想到侯爷先来了。” 陆泽深深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魏昭宁道:“啊?你不知道吗?魏佳若在城内城外转了几日,都没找到唐师傅的住处,方才侯爷来我这里,要了正确地址去给她。 我们俩脾气都不太好,你也是,若是那日咱们没有争吵,我便直接去找唐师傅了,也不会耽搁这么多日。” 陆泽脸色一变,恼羞成怒。 他想起嫂嫂前几日才派人来信说已经找到唐师傅了。 这么多日都没有消息,她说她知道唐师傅的住址,竟然是骗他的?! 想到这里,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耽搁了这么多日,他的铺子现在连一只蚊子都不肯进来。 只要他上街,路边的人就对他指指点点,提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笑话一般。 拿他寻开心! 最主要的是,白愠萧已经有一段时日不见他了。 书信不回,每次派人去通传,都称病不出。 这是嫌弃他了! 心里忍不住去怪魏佳若,不知道就不知道,装什么? 害得他这几日过得那么糟糕! 魏昭宁看到他神色交织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陆泽怒吼道:“我说了不会跟你低头,就是不会!你别想事后来打秋风,我告诉你,我嫂嫂既然拿到了真正的地址,就一定会给我请来唐师傅。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虽然对魏佳若开始有意见,但是不代表他对魏昭宁的恨意会减少。 魏昭宁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生气,他不过是破防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难看的脸色才是最好品的。 “你若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不过阿泽,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她挑着眉,笑道。 “什么好消息?” 第29章 德行有亏之人 魏昭宁道:“我担心魏佳若去请不来唐师傅,已经派人跟着去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唐师傅也会看我几分薄面。” 陆泽面色缓和了许多,探究地看着魏昭宁,她会有那么好心? “若你不放心,大可以派一个你自己的人跟着我的人去寻唐师傅,她应当还没走远。”魏昭宁道。 陆泽眯了眯眼,想了想,许是魏昭宁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想要继续讨好他。 “最好是!来人,跟着一起去寻!” * 魏佳若这次终于找到唐师傅的真正住址。 竟然就在京城旁边一个温泉山庄上。 害她白费这么多力气,跑了几座城! “夫人,唐师傅真的会答应吗?听说这位唐师傅已经承诺不再出山了。”丫鬟问道。 魏佳若冷哼一声,装得这么高深,前世魏昭宁还不是请出来了? “你懂什么?能不能请出来,是要看机缘的。”魏佳若傲睨得志,好像非常肯定她一定会将唐师傅请出山。 丫鬟低着头,跟了上去。 唐师傅年过半百,眉目严肃,一丝不苟。 看到来人,也只是有礼问:“两位找我?” 魏佳若打量了他全身,发现他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左腿无力,全靠着右腿支撑。 她眼中极速闪过一抹欣喜。 前世书信中也提到,这唐师傅技艺是高超,可惜是个瘸子。 若非如此,她怎敢这般笃定唐师傅会答应? 正好,她的左腿也受伤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有的是话题聊。 她勾起唇角,示意身边的丫鬟将名贵的药膏拿来。 “我是永信侯夫人,唐师傅,你也看到了,我左腿也受伤了,这药膏千金难求,用上能加速恢复,当作上门礼了,我今日来,是久闻大名,想来拜访,打扰了。” 唐师傅目光落到那罐药膏上,“进来说吧。” 魏佳若得逞地笑笑。 要求人帮忙,肯定不能一上来就把目的表现得太明显,要聊到位了才行。 “唐师傅,你这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唐师傅道:“已经适应了,还好。” 魏佳若垂下眸子,如丧考妣。 “唉,我这腿,每日疼得我辗转反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这世上除了你我这样的人,没人能感同身受。 特别是天气一冷下来,抽筋扒骨地痛啊,唐师傅,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忍痛方法?” 唐师傅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腿,“被马踢的?若是用热水袋热敷,天凉时会好些。” “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佳若在他不注意的地方,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根,挤出几滴眼泪。 “是了,唉,唐师傅,这种感觉只有你能懂了吧?别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嘲笑和鄙夷,都瞧不起我。 我实在是不知道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了,坐上了侯夫人的位子又怎样?大家都会说我是个瘸子,是不正常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去打量唐师傅的神色。 唐师傅眉头拧紧,说话突然就变得不客气了。 “你自己都瞧不起你自己,妄自菲薄,便不要拉上我来说。 若你觉得腿瘸了人就彻底失去价值了,未免太肤浅了些,原来永信侯府的涵养也不过如此。” 话语中夹枪带棒。 这一句让魏佳若直接惊慌失措了,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她眼神中带着躲闪,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又抿了一口茶水。 走这条路走不通,只能直接开门见山了。 “唐师傅说的是,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唉,我对我的人生失去希望,可我还有个阿弟。 我阿弟是开香料铺子的,只是出了点状况,需要找个师傅帮忙指点一下,唐师傅你看......” 唐师傅冷眼看着她,“永信侯府二公子陆泽?” 他紧接着嗤笑一声,“调香调出臭味的,史上第一人,恕我没这个能力。” 魏佳若心一提,不是避世吗,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她讨好道:“是是是,他是天资差了些,可我看中的不是唐师傅你的能力嘛。 这样,你不愿意教他,也可以直接教我,我会了后转教他也是一样的。 你放心,好处不会少了你的。” 唐师傅啼笑皆非,讽刺意味更深。 “抱歉,唐某不帮德行有亏之人,侯夫人的位子怎么来的,你应当比我清楚,药膏拿走。” 魏佳若的脸色顿时像吃了只死耗子一样难看,脊背僵硬,无地自容。 “你......” 这些话如几记响亮的耳光啪啪打在她脸上。 她又羞又愤,几乎是落荒而逃。 满身的火气无处可发,她哐哐扇了那丫鬟几个耳光,直到丫鬟的脸肿起来,才肯上马车去。 丫鬟捂着脸,“夫......夫人息怒,现在该想的是回去怎么给二公子交代啊?” 魏佳若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阴狠,交代? 她只需要篡改几句话,炮火就转向魏昭宁了。 需要怎么交代? * 关于陆洁月的婚事,孟云那边还没个准信,陆洁月便开始请绣娘做嫁衣了。 陆洁月称要用最好的料子,需要银钱。 因着魏佳若不在府中,魏昭宁就被叫去了。 在场的除了陆洁月,还有孟云和陆泽。 两个男人正高谈阔论赌技。 魏昭宁一身淡月襦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雪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一层粉红,轮廓柔和又惊艳。 许是放下了操劳的心,整个人越来越惊艳了。 孟云远远地看着,一时竟忘了接陆泽的话。 魏昭宁注意到孟云那偷油老鼠般油腻的眼神,心底生出一丝嫌恶。 “侯夫人最近容光焕发啊。”见魏昭宁走近,孟云笑着搭话,不安分的眼神游走在魏昭宁全身。 奇了怪了,这侯夫人,之前也是见过的,怎么上次没发现,有这么吸引人? “谬赞。”魏昭宁冷冷回。 陆洁月紧握拳头,死死咬着牙关,仰起头,给了魏昭宁一个警告的眼神。 “孟云哥哥,喝茶。”她急忙端过去一杯茶水,试图转移孟云的注意力。 孟云接过茶抿了一口,目光还是没有移开。 “魏昭宁,把银子拿来就可以走了,这里没人待见你。”陆洁月眉目间都是怒气。 第30章 给你休书一封 没等魏昭宁说话,孟云就先出声制止了,“洁月,怎么说话的?” 陆洁月气得不轻,看向陆泽,想让他帮忙赶走魏昭宁。 可陆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魏昭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洁月,带有几分威慑力,“要银子,可以,打欠条吧,还不上加利钱。 不然你就自己从公中支银子,上次摄政王的教训侯府还没吃够?” 陆洁月突然觉得难堪,本来就是公中的银子不够买那天价布料,才想着把魏昭宁叫过来付钱的。 八匹精贵华美的料子摆在石桌上,一旁还有个布庄的小丫头一直等着陆洁月付钱。 陆洁月抿着嘴,看向孟云,孟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昭宁,丝毫没有要为她付钱的意思。 气氛已经冷到了极点,陆洁月喉咙发紧。 那小丫头催促道:“这位小姐,布还要吗?不要的话我拿回去了,想要的人很多的。” 陆洁月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我要!” “魏昭宁,快点给钱,我写欠条。” 魏昭宁勾勾唇,塞了好几根金条在那丫头手里。 那丫头将布料留下,抱着金条美滋滋地跑出府去了。 陆洁月看着满桌的布料,心都在滴血。 孟云见势,也不好在这儿多待了,随便闲话几句就说自己有事,先告辞了。 走的时候还朝着魏昭宁笑道:“侯夫人,再见。” 陆洁月气得浑身血液都冲上脑门,耳边嗡嗡作响。 她恶狠狠地看着魏昭宁,眼神中的恶毒快要溢出来。 一直到了晚间,魏佳若才风尘仆仆回来。 整个人灰头土脸,头发油的能炒菜了。 陆泽像是看到了曙光,冲上去问:“嫂嫂,如何了?唐师傅有没有答应?” 魏佳若有些害怕地往魏昭宁那个方向看去,紧接着摇摇头,很委屈地道:“对不起阿泽,是嫂嫂没用。” 陆泽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他当然注意到了她那个飘向魏昭宁地眼神,音量拔高,“为什么?” 魏佳若垂下眸子,“没有为什么,都是嫂嫂没用,唐师傅请不来也就罢了,嫂嫂会给你找更好的调香师傅。” “嫂嫂,我在这里,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你说实话!” 魏佳若一再推拒,陆泽都快没耐心了,“不说是吧,我把兄长叫来给你撑腰,没人敢欺负你。” 他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魏昭宁一眼,就匆匆向陆逐风的书房跑去。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魏昭宁就被陆逐风叫到主院去了。 陆逐风坐在主位上安抚着一直抽泣个不停的魏佳若。 “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耽误了阿泽的铺子。”魏佳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逐风轻轻抚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怪你,你这么辛苦奔波,我舍不得怪你,不哭了乖。” 看到魏昭宁时,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温声细语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别怕得罪谁。” 陆泽道:“是啊,嫂嫂,你若是再不说,伤的就是我的心了。” 魏佳若看着魏昭宁,很难为情的样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是......唐师傅说,姐姐不让他来教阿泽。” “不过你们都别怪姐姐,姐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刁钻的。” 陆逐风听到这个答案,微微阖眼,有些无奈,他沉声问魏昭宁:“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陆泽暴跳如雷,抄起一根棍子就要打人,“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从中作梗,还说什么好心帮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棍子还未落到魏昭宁身上,魏昭宁便道:“大雍律法,殴打主母,挑断手脚筋。” 陆泽猛地止住了,气得面色涨红。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恶毒地对我?无论怎么样,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是吗!” 陆逐风看向魏昭宁的眼神非常失望,仿佛自己是个受害者。 “一家人过日子讲究和睦,你三番五次从中作梗,我是该考虑,要不要给你一封休书了。我相信陛下看清你的人品后,会理解我的作为。” 他语气平静,失望透顶。 “你也不需要用将军府来压我,将军府权势再大,教出这样歹毒心肠的女人来,该羞愧的人是他们。” 魏昭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魏佳若在暗处勾起唇角,没想到侯爷这么快就动了休妻的心思了。 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偏爱她啊。 “姐姐,服个软吧,侯爷不过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而已,当不得真的。都怪我,方才只想着怕阿泽生气,才说出实情,没想到竟让侯爷和姐姐吵起来了,真是祸从口出。 都是我的错,我这张死嘴,没个把门的!” 陆逐风一本正经道:“你何错之有?若不是阿泽方才放狠话威胁你,你还要替她遮掩到什么地步? 你能不能长点心,她一门心思地盼着你死,你却在这里帮她说话,性子太过善良,若是没了我,谁来保护你?” 此时,一直沉默的魏昭宁开口了,“魏佳若,唐师傅具体是怎么说的,可以复述一遍给我听么?” 魏佳若一愣,吸了吸鼻子,硬着头皮道:“就......就是说,姐姐特地派人去唐师傅那里打过招呼,说什么,如果他敢收阿泽为徒,一定会让他挫骨扬灰这类的话。” 陆逐风和陆泽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面对魏昭宁,就像面对生死仇敌。 魏昭宁忽略掉他们俩剜人的眼神,神态自若,继续问:“你确定他给你说了这些话?” 魏佳若觉得她这个问法有些咄咄逼人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话都张罗出去了,现在收回来不是打自己的脸? 她肯定道:“姐姐,若是不信何必问我?跟着我去的那个丫头,她也听到了啊。 那丫鬟不是流香,又没有贴身服侍我,不会偏袒我,不信你们叫那丫头来问。” 魏昭宁突然嗤笑一声,余光瞥见大门外两个身影,“是吗?” 第31章 叔嫂反目 只见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匆匆跑进来,恭敬地向在座各位行礼。 那个丫头跑到魏昭宁跟前跪下,“夫人,奴婢无用,唐师傅说他不会回心转意。”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 陆泽想起,之前魏昭宁给他说的那个好消息,急忙问他派去跟着的侍从,“怎么说?” 魏佳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只见那小厮犹犹豫豫,时不时看一眼魏佳若。 “我叫你说!没听见?”陆泽处在快要发怒的边缘。 小厮声音颤抖:“回公子,唐师傅说......侯夫人德行有亏,上赶着抢自己姐姐的夫君,他不会帮这样的人。” 这个侯夫人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小厮又看向魏昭宁,“那丫头让唐师傅看在另一位侯夫人的面子上,让他不要计较了,结果唐师傅还是不肯松口。” 大堂内一时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魏佳若原本上扬的嘴角此刻耷拉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说什么呢?!阿泽,你可得好好管教你手底的下人,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我挺着个大肚子,城里城外奔波了多少日,才找到的唐师傅,难不成我找错了?!” 她情绪激动,豆大的泪珠不停滚落,看起来实在可怜。 陆逐风一时语塞了,而陆泽此刻眉头拧紧,双拳攥紧,别的人会背叛他乱说是有可能的,但他派去的小厮是他的心腹,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绝对不会偏帮魏昭宁一句话。 “嫂嫂,我待你这般好,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语气中带着恼怒,但他依旧是在克制着的。 魏佳若停顿一下,哭道:“阿泽,嫂嫂也不知道会这样的,都是嫂嫂不好。” 陆逐风最是见不得魏佳若哭,想要去安慰她,可手还没抚上去,就听到魏昭宁冷笑:“侯爷,方才你说,是我将侯府搅得一团糟,是我故意找事,现在呢? 魏佳若方才这么肯定地说,现在看来是把你们俩当猪一样耍,怎么说,也该有个惩罚吧?” 陆逐风不说话了。 许久,他带有一丝歉意和愧疚告诉魏昭宁,“宁宁,方才是我没了解事情的全貌,才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你不要当真,别往心里去,我也就只是这么说说,没想过真的要休妻,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魏昭宁面无表情,“所以呢?” 他想了想措辞,道:“其实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我们再去追究谁的不是,也是无用功。 佳若她孕期本来就多思,有时做事情有些极端,也实属正常,咱们是一家人,合该多体谅一些的。 是人都会犯错,给她一个机会,她也不是知错不改的人,不是吗?” 是魏昭宁做的就要休妻,是魏佳若做的便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魏昭宁早就习以为常,他的偏心对她来说已经造不成什么伤害了。 只是她还没开始说话,陆泽便先发火了,他猛地一拍桌,茶水四溅。 “兄长这话,也太不拿我这个弟弟当回事了吧?” “魏佳若明明不知道唐师傅的地址在哪里,却要骗我,害我的铺子耽搁了这么多时日,亏损的银钱,谁来出?嗯?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因为她个人行为不端正,害得唐师傅不愿意教我,我想脚踏实地地好好学习调香,我都无从下手,这该谁来补偿? 一句轻飘飘的孕期多思,知错能改,这些亏损就能补回来了?”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耽搁了这么多日,白愠萧一次都没来见过他,躲着他! 他日日梦魇,梦到白愠萧不要他了。 肯定是之前出的事情让白愠萧对他有些下头了,只要弥补回来,让白愠萧见到他在进步在成长,一定会见他的。 可这魏佳若像一根搅屎棍似的,让他寝食难安! 魏昭宁在暗处勾了勾唇角,她没办法撼动陆逐风给魏佳若惩罚,陆泽可不一定没有办法。 魏佳若似是被陆泽吓到了,往陆逐风的怀里缩了缩,像只可怜的小猫,让人充满保护欲。 陆逐风有些为难,但陆泽的话让他清醒了几分。 这些亏损确实是实打实的,他这个弟弟他从小宠着长大的,也不愿意见他这般烦恼。 “那这样,造成的亏损我来弥补,我再亲自为你寻一位靠谱的调香师傅,慢慢教你可好?” 陆泽一听,更加火大了,这是重点吗?孩子死了你想起来奶了? 别的都是小事,他火气的来源更多的是因为耽搁的这些时日,白愠萧离他越来越远了。 “做错事的人,没有任何惩罚,兄长,是不是我这个弟弟,无论吃多少亏,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你便不在意了? 那既然如此,我便不在这侯府中碍眼了,免得打扰到你们两口子的雅兴。” 陆逐风将手从魏佳若怀里抽了出来,他左右为难,脸色难看。 阿泽从小就是个倔驴,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今日不给个说法,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者说,阿泽未娶妻,此时分家,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觉得侯府没规矩。 魏佳若看出来他的为难,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当机立断,她哭得更大声了,满脸都是泪痕。 “侯爷,不要为了我让阿泽难过,妾身虽然伤了腿,还怀着孕,但是没关系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妾身办的不好,让阿泽损失了这么多,作为嫂嫂,我心里也很愧疚。” “您要罚我便罚吧,只要能让阿泽消气,怎么罚妾身都可以的。” 陆泽哪里看不出她这点技俩,“你若是真心受罚,便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哭给谁看? 兄长,该怎么做,你快些定夺吧,我实在是耽搁不起了。” 魏佳若怒火中烧,阴骛地看了陆泽一眼。 不过就是一件事没办成,这小叔子就不认人了? 真是好得很! 陆逐风紧抿双唇,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纠结,不停地在周围游移,似乎在寻找着能解决难题的答案,却又始终一无所获。 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好几次舌头在口中打转。 第32章 那便让他们狗咬狗 终于,他狠下心来。 “阿泽说的没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佳若,不是谁弱谁就有理的,做错了事情就得认,认了就得改。 此事苦主是阿泽和宁宁,便问问他们想怎么罚,你服还是不服?” 魏佳若浑身血液凝固,张了张嘴,掌心都快掐破皮了。 最后,她低眉顺眼道:“侯爷,只要能让姐姐和阿泽舒坦,妾身认,罚什么都认。” 她恶毒地看着魏昭宁,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那就试试,谁技高一筹。 魏昭宁从魏佳若眼中看到了一抹坏意,主动先说:“侯爷,我本意也不是想罚妹妹,她怀着孕呢,若是罚出什么事来,我也担待不起。 只要她知错能改,便是好的,不如就让妹妹安心回去养胎吧。” 说完,她瞥了一眼陆泽。 魏佳若看她不接茬,心里更恨! 陆逐风的脸色舒展了许多,同时更愧疚了,他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之前都是为夫的错,你受苦了。” 陆泽见魏佳若就要逃脱,第一个不同意。 他狠狠地在心里啐了魏昭宁一口,没用的东西,被人拿来挡刀,还一点都不计较,蠢货一个。 他可不一样,只要谁触碰到他的利益,他睚眦必报! “她不罚是她的事,魏佳若能不能逃脱,还要看我同不同意。” 陆逐风不好说什么,“方才也说过了,你是苦主,你想怎么罚?” 魏佳若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泽,“阿泽,你说吧,嫂嫂认。” 陆泽看见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她,让白愠萧离他越来越远的人也是她,她装什么无辜? 搞得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样,他语气阴沉: “你有孕我也不欺你,那便罚你每日去跪祠堂四个时辰,跪满一个月,这事才算完!” 魏佳若身体都僵硬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怎么顺都顺不下去。 她看向陆逐风,陆逐风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要为她求情说话的意思。 最终咬牙切齿道:“嫂嫂知道了。” 此番,陆泽才算放过她。 唐师傅那边的路算是彻底走不成了,陆逐风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关系,找了一个靠谱的师傅来教陆泽。 魏昭宁心情大好,跪一个月怎么算完?陆泽的性子她前世可是领教过的。 只要被他记恨上了,那这辈子,都别想舒舒服服的过了。 “小姐,原来你说要派人去给唐师傅说情,是这个用意啊,奴婢还以为你是真的对二公子心软了,想要帮他呢。”冬絮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魏昭宁笑笑,“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省的他们日日来找我的事。” 冬絮警惕地看了看院子周围,确定没人后,才掏出一个账本来。 “小姐,这是流香送过来的账本摹本,只有米粮铺的,其他铺子,流香说暂时还没有找到机会拿。” 魏昭宁定了定心神,将账本接过,一页页地翻开来看,发现里面的内容都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等等。” “让流香最近不要轻举妄动,别让魏佳若起疑心。” “是!” * 这晚,魏佳若就跪进了祠堂。 腿上本来就有伤,寒风刺骨,祠堂里又阴冷,才不过一个时辰,她就觉得浑身难耐,腿好像更痛了。 听到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扑了下去,装晕。 “夫人,侯爷说,若是晕了便找医师来,他就不过来了。 还有......二公子派了几个婆子,说要来盯着您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原来来的人是流香。 魏佳若咬着牙,艰难地爬起来,“这个魏昭宁,害死我了!” 侯爷这是铁了心的不管她了。 看来她在侯爷心中的地位,还敌不过他的家人。 这样下去不行,魏昭宁轻轻一挑拨,陆泽就视她为仇敌。 那她的位子永远都稳固不了,必须要让侯府里的人对她死心塌地的才行。 她重新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巫蛊娃娃来,上面写着魏昭宁的生辰八字。 她看了一眼流香,皱眉道:“你身上怎么一股药味?” 流香对答如流:“奴婢......身子不太舒服,找医师开了几副药。” 魏佳若轻蔑地瞥她一眼,“既然每个月你打点完你阿弟,都有多余的月钱来买药,那以后月钱再扣五百文,我手里没那么多闲钱了。” 流香垂下眸子,“是。” 魏佳若说完,面部扭曲,掏出银针,使劲往那巫蛊娃娃身上一针一针地扎。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腹语念道:“魏昭宁,去死!” “魏昭宁,去死!” 祠堂里一片死寂,惨淡的月光透过高处的破窗棂,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光斑,让人不寒而栗。 “谁去死?”突然外头传来声音。 魏佳若慌乱地将那个巫蛊娃娃塞进袖子里,转头看,是陆洁月。 “大姑姐,你来做什么?”她脸上挂着笑意。 陆洁月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袖子,“别装了,楚楚可怜这一套,在逐风面前装装就得了,跟我,没必要。” 魏佳若抿了抿嘴。 陆洁月直接大步走近,使劲将魏佳若袖子里的东西拽出来。 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魏昭宁的吧?” 魏佳若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她欺人太甚,我才......” 陆洁月不屑道:“够了。” “我没心思看你演戏,讨厌她就讨厌她,想让她死,就让她死,装来装去的,累不累?” 魏佳若听了这话,眼珠转了转,“大姑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让她死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有一计,不知......”陆洁月想起孟云看魏昭宁的眼神,恨意蔓延至心头。 她半蹲下来,靠在魏佳若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 魏昭宁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绣布上。 她手持绣针,正精心地绣着一朵牡丹花。 不料,针尖一滑,刺入了她的食指。血滴在米白的丝绸上。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突然,冬絮慌张地跑来:“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 第33章 动了胎气 “长宁郡主她......动了胎气,晕过去了!” 冬絮满脸焦急。 魏昭宁脑中“哐当”一声,将绣布一丢,急忙问:“赶紧去找流香一趟,问问她最近陆洁霜有没有去找过魏佳若,我先去找阿舒,你问好来郡主府寻我。” “是!” 魏昭宁心中七上八下的,不应该啊。 前世,陆洁霜是在陛下的寿宴上,将沈舒推到了荷花池里,导致滑胎的。 在此之前,并未听说过沈舒的孩子出过什么事情,这一世怎么提前了? 郡主府。 沈舒脸色苍白如纸,额间还渗着密密麻麻的细汗,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 “阿舒!”魏昭宁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紧她的手。 她看向一旁的太医,“刘太医,怎么样?” 太医面色凝重,“郡主的症状,像是服用了麝香才会有的,但奇怪的是她体内没有麝香残留,恕老夫无能,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好在胎儿稳健,没那么容易受影响,可要注意平日里的饮食起居。” 魏昭宁的心稍稍松了两分,只要孩子没事,那便还来得及。 她看了看周围,“刘太医,今日之事,劳烦您保密。” 刘太医应了。 魏昭宁喂了沈舒一些粥菜,她才有力气说话。 “宁宁,我怀疑,是有人要害我,害我的孩子,而且手段高明,让人根本检查不出来是哪里有了错漏。 我等不了了,他李长明忘恩负义,为什么要拿我的孩子来陪葬?!” 沈舒眼圈红红,说话都有气无力。 魏昭宁屏气凝神,她从刚进来,就觉得这房间里头不对劲。 “阿舒,先冷静,最近李长明可有什么异常?” 沈舒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未,除了出门频繁些。” “你好好留意,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整个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 魏昭宁道,她自己本来就会调香,许多大户人家权衡,为了不让自己的妾室怀孕,便会买这种掺杂了麝香的香料,放在屋里燃。 这个屋子里用的香,麝香味非常淡,想来用量是极少的,若非她对香料有经验,一般人是根本闻不出来,难以察觉的。 沈舒猛地坐起身来,胸口剧烈起伏,“麝香?!这屋子里除了我的贴身婢女,便只有李长明出入过了。难不成他还想害我的孩子!” “不一定就是李长明做的。” 这时,冬絮匆匆赶到了郡主府,看到长宁郡主没出什么事,也松了口气。 “小姐,流香说,近段时间,陆洁霜去过魏佳若那里一次,待了很久,但魏佳若不让流香进门,所以流香并不清楚她们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只知道,陆洁霜从魏佳若房里出来的时候,肉眼可见地开心。” 至此,便可以确定了,是陆洁霜动了手脚。 魏昭宁一拍脑门,是她太疏忽了。 她忘了魏佳若也是重生的,她一定也知道陆洁霜上一世害了沈舒孩子后的下场。 她既然要在侯府站稳脚跟,讨好侯府众人,便不会让陆洁霜陷入那样的境地。 所以给陆洁霜支了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阴招。 今生许多事情是不能用前世的经验来判断了。 现在敌人在暗,必须要小心谨慎了。 沈舒情绪异常激动,“陆洁霜!”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等不了了,我马上就要和李长明和离,她要和谁斗是她的事,别来祸害我的孩子!我要进宫! 宁宁,上次你说的,以将军府的名义将李长明在外屯兵的事情告知陛下,可有什么进展了? 若是陛下已经起疑,我便不再等了。” 魏昭宁摇摇头,“还没有进展,阿舒,有人在从中作梗。” 自从上次与沈舒一别,她便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表哥,让表哥以将军府的名义上书于陛下。 可是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了,每次陆洁霜与李长明私会,甚至是李长明悄悄去郊外屯兵,她都会派人跟着。 可派去的人回来都说,除了他们,并未有其他人在暗中观察。 这就说明陛下没有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可私自屯兵,叛国之事,乃是杀头的重罪,作为一国之君,如果知道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派人去问表哥,表哥也说陛下从未提起过这事,就连单独召他去问话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呈上去的奏折,被人扣下了。 “你说,整个大雍,谁有权力将陛下的奏折扣下?”沈舒眉头皱紧。 魏昭宁眉目肃然,脑子里一个可怕的想法蔓延开来。 她定了定神,“既然陛下不知,那便不能轻举妄动,若是一时冲动,害了端王和端王妃,那便得不偿失了。” 沈舒垂下眸子,快要哭出来,“可是若是再拖下去,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好歹该如何?那可是麝香啊!” 魏昭宁想了想,“阿舒,你先别慌,切莫将今日的事情声张出去。 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端倪,只要敌人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觉得可行,便不会调整策略。 总比一下子暴露了,敌人在暗处搞许多我们不知道的小动作要安心许多。 麝香虽然威力极大,但不是没法子对付的。” 沈舒稍稍定神,是啊,若是这事捅出去了,陆洁霜下次再搞什么小动作,可就难发现了。 此次是宁宁会调香,心细发现的,下次遇到宁宁不会的,该如何? “今日你在郡主府晕倒,这府里有不少人都是李长明的,想瞒是完全瞒不住的,只会欲盖弥彰。 你听我的,若是李长明回来问起,便说太医说你最近太累了,才导致晕倒。刘太医与将军府是世交,我打过招呼,他便不会说出去。 你在府里等我消息,记得要留意李长明身上有没有古怪的东西。” 魏昭宁郑重交代。 出了郡主府,魏昭宁思忖了一会儿,神情不明。 “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 魏昭宁默了默,深吸一口气,眸色微寒,“去摄政王府。” 第35章 敲打 一辆奢靡无比的马车从王府面前驶过,里头的人说话声音很大,魏昭宁很快就认出来这是魏佳若的声音。 魏佳若都到了借印子钱的地步,怎么会用得起这等奢靡的马车? 她想跟上去,看看魏佳若想搞什么鬼,结果车夫突然使劲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一声长啸,那马车快速隐入夜色中,不见踪影。 魏昭宁皱了皱眉,回了侯府。 派人将黎萝草送到郡主府后,她心才稍稍安定。 “小姐,郡主说了,果然在李大人身上发现了个新佩戴的香囊。” 冬絮回府后禀报。 魏昭宁点点头,幸好找到了源头。 * 深秋已过,寒风刺骨。 嘉仪公主回京,皇后为给她接风洗尘,特办了一场接风宴。 一早准备好,侯府众人便出发了。 陆逐风要和魏佳若一辆马车,但陆泽不愿,便将魏佳若赶了下去,侯府马车紧张,她只能和陆洁月一辆马车。 魏昭宁则和陆洁霜一辆,上马车前,她看到魏佳若和陆洁月异常亲密,还时不时对着她阴恻恻地笑。 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大街上很是拥堵,皇后将京城的勋爵人家都邀了个遍,说是接风,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嘉仪公主相看的。 一国公主,若是不尽早嫁出去,便难逃和亲的命运。 “魏昭宁,怎么最近不见长宁郡主来找你玩儿?她身子不舒服?”陆洁霜在马车里闷得慌,用手肘拐了拐魏昭宁,饶有兴味问道。 魏昭宁抿了抿唇,“听说前些日子晕倒了,不过好在太医说没什么问题,太过操劳所致。” 听到这个回答,陆洁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哎,也是个可怜人。你说,她要是像你这般识时务,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欣赏你的,知道我兄长不爱你,便自己躲得远远的,不与他同房,也不给自己找罪受。 魏昭宁,聪明人啊。” 陆洁霜讽刺道。 魏昭宁不想理她,便阖上眼,佯装小憩,陆洁霜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看魏昭宁睡着了,才闭嘴。 皇宫里已经很热闹了,许多人都早早到了,丝竹歌舞声贯彻于耳,场面盛大。 宾客们都入座,陛下和皇后坐于上首,从容矜贵,嘉仪公主在皇后身旁,张扬又明媚。 魏昭宁目光看向离陛下最近的位置,是空的。 上辈子嘉仪公主的接风宴,摄政王也未到场。 坐了好一会儿,听到有内监禀报: “七公主到——” 裴苒一身流光裙,看起来光彩照人,眉目间带着一丝凌厉。 嘉仪公主神色不善地瞥了一眼裴苒,裴苒也毫不示弱睨了她一眼,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快要溢出来。 虽然二人差着辈分,但其实年龄上没差几岁,这两人从小就不对付。 七公主正要入席,魏佳若和陆洁月便亲昵地将她拉过来。 “七公主,坐我们身旁吧,好久不见了,咱们先说说话?”魏佳若笑道。 裴苒一脸莫名其妙,但看到魏昭宁也在边上,她便应下了。 昨日又听说她去了王府,看来魏佳若此人不堪重用,上次敲打她,是一点作用都没起。 不如她今日亲自敲打一番魏昭宁。 魏昭宁看了一眼七公主,没说话,自顾自地吃菜。 陆洁月靠近魏佳若耳边低声问:“今日人这么多,怎么好下手?我看不如用我想的那个法子算了。” 魏佳若阴恻恻地看了魏昭宁一眼,小声道:“今日可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你便等着吧。” 上一世,嘉仪公主的接风宴上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只要把握好了,魏昭宁今日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席间有女眷问道:“嘉仪公主耳间佩戴的可是南法珍珠?真美啊,据说一颗价值连城呢。” “用金钱来衡量多俗气,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听说是从外邦寻来的呢,七公主也派人去找了,可还是被嘉仪公主抢了先。” 嘉仪公主勾起唇角,向七公主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不缓不慢道:“这等宝贝,是看缘分的,不是有银子就能拿到的,不过也是我运气好啦。” 七公主白了她一眼,抿了口茶,不说话。 其他女眷都纷纷投去艳羡的目光,一人一句地夸,哄得嘉仪公主眉开眼笑的。 陛下和皇后叹了口气,这俩孩子从小就争这争那的,长大了还这么幼稚,小孩子脾气。 罢了,就让她俩闹去。 魏佳若见七公主脸色不太对,先开口活络气氛。 “其实我啊,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了,明明这个东西是属于别人的,她使了阴招霸占着不放,最后好像还搞得是原主人的错。” 她心想,反正这里隔上面那么远,就算她说点嘉仪公主的坏话来讨好七公主,也没人会发现。 七公主抬眼看了看魏佳若。 陆洁月朝着魏昭宁招了招手,接着道:“七公主茶水都饮干净了,你眼瞎吗?快过来满上。” 魏昭宁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七公主的眉头皱了下。 此时,陆洁霜也加入进来,“七公主别理她,魏昭宁就是这个烂脾气,一点礼貌都没有。让她来给您倒茶,算是抬举她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实话,要不是她一直赖在侯府不走,我才不想天天看见她呢。一天摆出她那副谁都欠她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魏佳若向陆洁霜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会说多说些。 七公主讨厌魏昭宁,能不能讨好她,就看说得有多过分了。 陆洁月道:“是啊,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脸,我们侯爷都要把她休了,她还厚着脸皮待在侯府。 不过嘛,她这样的人,也不怪别人对她不尊重,她自个儿都这么不要脸。” 陆洁霜附和:“就是啊,就她那个样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魏昭宁始终一言不发,专注地吃着菜,好像这些言论根本无法影响到她什么。 几人还在说个不听,将魏昭宁说得猪狗不如。 七公主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砰——” 第36章 借刀杀人 七公主冷眼看着几人,桌面猛地震响,茶水溅了一地。 这一震,将几人都震懵了。 “她们平日就是这般和你说话的?”裴苒忍无可忍,问魏昭宁。 魏昭宁吃菜的筷子一顿,缓缓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裴苒。 裴苒眸光冷若寒冰,看向陆洁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嫂嫂吧?你就是这般跟长辈说话的?” 陆洁霜被点名,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一脸懵逼地看向魏佳若。 “还有你,陆洁月,你们侯府娶媳妇是娶下人?端茶倒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主母来做了? 魏佳若,你别觉得我给你脸了,不要脸爬床,你还觉得你高贵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其实背地里撺掇着她们乱说话!” 其余两人喉咙发紧,周围的目光香一个个耳光打在她们脸上,她们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出言不逊了,求七公主不要怪罪。”魏佳若先带头道歉。 裴苒表情冷漠,“恶心。” 魏昭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七公主会这么说。 心中升腾起一丝暖意。 “你们没脑子?给我道歉做什么?该给魏昭宁道歉,也不知道这永信侯府的教养怎会如此不堪!”裴苒拔高了声量。 几人看着魏昭宁,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让她们给魏昭宁低头,不如让她们去死算了。 裴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等了许久,这几人都没开口,她怒道:“聋了吗?” 魏佳若脊背僵直,这个七公主,出了名的刁蛮难对付,得罪她没什么好处。 她咬着牙,对着魏昭宁艰难开口,“对不起,姐姐。” 嘴中都渗出铁锈味儿来了。 魏昭宁望着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叫什么,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洁月和陆洁霜都纷纷道歉,嘴里说的是道歉的话,可眼神却像是要杀人一般。 这么屈辱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她们不由得对魏佳若有了几分怨怼。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就在这时,嘉仪公主不小心将汤汁溅到了衣裳上,说要离席更衣。 魏昭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嘉仪公主,随后向七公主道谢:“多谢七公主帮忙说话。” 七公主微微颔首。 魏佳若见嘉仪公主离席了,故意道:“哎呀,方才这茶水弄得七公主身上到处都是,姐姐,你快陪着七公主去更衣吧。” 魏昭宁眸色晦暗不明,“七公主,我陪您去吧。” 裴苒随意“嗯”了一声,便起身了,魏昭宁紧随其后。 见二人走远,陆洁月抱怨道:“你不是说七公主肯定会喜欢听魏昭宁的坏话?害死我们了你!” 陆洁霜也不耐烦道:“就是,方才七公主那神情,吓死人了。” 魏佳若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阴狠。 “待会儿,我看七公主还会不会帮魏昭宁说话。” “你们放心吧,七公主一定会巴不得魏昭宁快死。” 七公主走在前头,魏昭宁紧随其后。 魏昭宁看了看身后的冬絮,低声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冬絮便趁七公主不注意跑开了。 眼看快到更衣用的厢房,魏昭宁叫停,“七公主,方才我侍女说这边已经满了,不如我们去另一边吧。” 裴苒变了道,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今日帮你说话,就是喜欢你了,我只是看不惯她们那等小人行径而已。谁叫你这么没用,都被别人骑在头上欺负了,还像个软柿子似的。” “你若再打我皇兄的主意,我不会轻饶你!” 魏昭宁明白了七公主对自己的恶意何来,“回七公主,我不会打王爷的主意。我和王爷有来往不过是因为有个交易在,别无其他。” 裴苒认真地扫视魏昭宁的面部表情,“最好是!” “你若是在侯府待不下去了,便赶紧和离,何须在那里听这帮脑子都没有的人成日叨叨。” “好。”魏昭宁突然有些想笑。 七公主在内磨蹭了许久,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才出来。 “走吧。” 魏昭宁想,无论如何,今日七公主为她说话,她也该还她一个人情的。 “七公主稍等,我腰带松了些,进去调整调整。” 说完,魏昭宁跑进方才七公主更衣的厢房,架子上那套换下来的旧衣,侍女还没来得及收。 她在里面轻轻捣鼓了一阵,才出来。 回到宴席上,七公主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没再和魏佳若她们坐在一起。 魏昭宁则回到原位。 陆洁月第一个不饶她,“你安的什么心?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们给你道歉,你很得意是不是?” 魏昭宁道:“是七公主让你们道歉的。” “那你只要说一声不用了,不就可以了吗?七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你怎么能由着外人来挫自家人的脸面?”陆洁霜道。 魏昭宁不想理会她们,她抬头看向嘉仪公主,嘉仪公主的表情很是奇怪,有些得意又带着挑衅,比方才更盛了。 这个表情是冲着七公主的。 魏佳若勾勾唇,“你们别去吵姐姐了。” “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再怎么说七公主是偏袒姐姐的,你们再说下去,待会儿七公主知道了,又要来发难了。” 陆洁月阴狠道:“好啊,那便看看七公主会不会袒护你一辈子。” 魏昭宁将二人的表情收进眼底,她笑笑:“妹妹善解人意,姐姐之前确实有点不近人情,来,姐姐敬你一杯。” 说着,她便端着茶,靠近魏佳若,二人的距离差不多是肌肤相贴。 魏佳若皱了皱眉,探究地看着魏昭宁,她又想搞什么鬼? 魏昭宁面上还是挂着笑意,“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有,姐姐,我敬你。”魏佳若干笑两声,与魏昭宁碰了杯。 魏昭宁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让人难以捉摸。 宴席快要接近尾声。 突然,一个宫女大叫起来,“不好了!嘉仪公主!” 第37章 七公主失望 宴席间瞬间变得落针可闻,歌舞都停下了。 但嘉仪公主的表情并没任何变化,“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那宫女低声回道:“嘉仪公主,您的南法珍珠耳坠......不.....不见了。” 她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此话一出,席面一瞬间乱成一锅粥。 “啊?那珍珠可珍贵的很呢!” “据说是嘉仪公主千里迢迢寻了多久才寻来的!” 七公主闻言皱了皱眉。 魏昭宁余光瞥见陆洁月和魏佳若正交杯换盏,眉目间都是喜色。 “都安静,我问你,我更衣时不是让你拿去收好了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嘉仪公主问。 宫女:“嘉仪公主恕罪,您走之后,奴婢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去方便方便,这才耽搁了一会儿,可没想到,一回去,那珍珠就怎么找也找不见了......” “公主,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别是被人给偷盗去了,那珍珠这般珍贵,想要的人可是很多呢。” 嘉仪公主放话:“来人!把出入过厢房的人都给排查一遍!所有人都不准动,在场的人全部搜身!” 宴席上的女眷们都觉得脸上无光,这好端端来赴宴,把她们当贼? 可没办法,只能按照她的吩咐来。 七公主不耐烦,问道:“你要捉贼,语气不知道好些?贼只有一个,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无辜之人,你这般说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本就相互看不顺眼,遇到刺头,便不会放过机会挖苦对方。 嘉仪公主冷笑一声,“呵,在场的各位都没意见,就你七公主意见大得很,你那么敏感做什么?难不成,是你偷的?” “放肆!”七公主眉间染了怒色。 “现在是我丢了东西,你少给我摆长辈那一套,既然七公主最是不满,那便先从七公主这里查起!我记得我走后不久,七公主也去了厢房更衣吧?”嘉仪公主朝着宫人使了个眼色。 那宫人上前便去搜七公主全身,七公主面上没有丝毫慌张,只有厌恶,“无聊。” 话虽这么说了,但她还是让嘉仪公主的人随意查了自己身上。 那宫人在七公主身上倒腾了许久,左翻翻,右翻翻,她突然惊叫一声:“找到了!这珍珠竟真的在七公主这里!”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七公主鄂然失色,猛地抬起头,神色震惊。 嘉仪公主神色变得兴奋起来,“原来是你啊,你喜欢我那珍珠,你给我说一声,我送给你便是,好歹也代表了皇家颜面,怎的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七公主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四周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进她心头。 她努力回想,她离开席面时身旁只跟着个魏昭宁,没有别人近过她的身。 猛然想起方才魏昭宁提醒她改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错愕地看向魏昭宁,带了一丝愠怒。 魏佳若和陆洁月都勾起唇,不怀好意地看着魏昭宁。 “得罪了七公主,王爷上门找说法,你看侯爷还敢不敢将魏昭宁留在侯府?”魏佳若低声道。 陆洁月嗤笑一声,“你这招可以啊。得罪了七公主,她就算被逐风休弃,出了侯府也没她好果子吃。 哼,叫她整日穿的花枝招展勾引别人。” “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七公主脊背挺得很直,说这话时中气十足。 “呵,冤枉?在场的各位谁敢冤枉你七公主?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嘉仪公主语气尖酸刻薄,双手抱于胸前,底气十足。 席面上炸开了锅,好多人窃窃私语道:“我早就听说这对珍珠耳坠极为稀有,七公主也喜欢的很,只是被嘉仪公主抢了先。” “虽说这耳坠稀有,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可毕竟七公主是皇家的人啊,她这般不就是在损害皇家颜面吗?干什么不好,居然偷?” “她往日那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多高尚呢,没想到也是俗人一个,背地里手段这么肮脏!” 七公主像是被按进泥里,耳朵嗡嗡作响,羞耻感像火烧一般。 她失望又愤恨地看着魏昭宁,想辩解什么,但又无从辩起。 人群中的讨论声越来越沸腾,大家都在说,那便没有人会怕七公主的权势了。 她总不能挨家挨户都去找麻烦吧? 嘉仪公主看到七公主这般无措,嘴角上扬了几分。 等到她把那些贬低的话都听腻了,她才慢慢坐下来,大发慈悲道:“行了,噤声。” 整个宴席上瞬间鸦雀无声。 “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既然都用上这种手段了,那说明你应当是很喜欢这对耳坠了。” “这样吧,看在你是我小姑姑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跪下给我道个歉,这对耳坠我便送你了,此事我也不会再追究,到此为止。” 七公主忍无可忍,“你做梦!” “我说了我是被冤枉的,你让我派人去查,我定会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 但在此之前,你单凭表象便定我的罪,这不公平。” 说完,她冷冷地瞥了魏昭宁一眼。 “是啊,嘉仪公主,七公主平日里高风亮节,怎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想必是有人陷害。”魏佳若故意帮腔。 嘉仪公主眯了眯眼,怒道:“小姑姑,我可是给你脸面,才给你个机会道歉,将此事揭过去的,你是偷东西的人,你不觉得你这个态度,有点过分了吗?” “难道非逼着我把你押到父皇面前,让他来定你的罪,你才肯认错?” “你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专挑着父皇母后离席作妖,既然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我便只有让父皇来定夺了。” 皇上是出了名的公私分明,帮理不帮亲,若是闹到皇上那里去,七公主得褪一层皮。 “来人!押走!” 说罢,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气势汹汹,像是要押犯人一般。 “慢着。” 第38章 扭转局势 魏昭宁不疾不徐地从席位上起身,声音不算洪亮,但颇有震慑力。 见有人打断,嘉仪公主皱了下眉。 七公主也朝她看来,眼神里都是冷意。 “嘉仪公主,能否让我看看那对耳坠?” 全场的人都觉得魏昭宁奇怪,正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要上来看耳坠? 魏佳若嗤笑一声,对着旁边的女眷解释道:“我姐姐啊,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她恐怕是怕嘉仪公主走后,再也无法近距离看到那耳坠了,才叫停的。” 嘉仪公主微笑道:“自然可以。” 一个宫人将那对在七公主身上搜到的珍珠耳坠呈上来。 魏昭宁看了一会儿,惊讶道:“七公主,这不是我送你的那对耳坠吗?怎么不戴上,反倒放在身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嘉仪公主脸色一变,七公主有些愕然。 一些胆子大的女眷都上来瞧。 “欸,好像真的不是嘉仪公主的那对耳坠,我方才仔细看过,质地什么的都不一样,而且嘉仪公主那对耳坠的链条是纯银的,这对反而是纯金的。” “原来是误会啊,果真不是嘉仪公主的耳坠。” 嘉仪公主脸一下子就黑了,她狠辣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 “嘉仪公主,我还有个问题,你去的是哪边的厢房更衣?” 嘉仪公主:“自然是东边那个。” “那就对了,我陪着七公主去更衣的,不过我们去的是西厢房。”魏昭宁道。 嘉仪公主张了张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魏佳若和陆洁月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魏昭宁竟然又逃脱了! 七公主眸中出现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魏昭宁。 原来她叫她改道,是为了帮她。 事已至此,她哪里还不明白?今日这事儿就是嘉仪公主做局阴她。 她有些气恼正要说什么,魏昭宁上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看来真相大白了,七公主是冤枉的,那嘉仪公主,应该派人继续搜查才是,看看那对真正的耳坠到底被谁偷了去。”魏昭宁道。 “是啊,不是七公主拿的,那会是谁拿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嘉仪公主突然坐立不安,看向魏昭宁的目光不悦,说话的底气也少了几分,硬着头皮道,“来人,继续搜查。” 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七公主。 七公主冷哼一声,神态自若地看着宫人排查。 接连排查了七八个女眷,都没发现那对珍珠耳坠的影子。 七公主饶有兴味道:“怎么搜查半天都搜不出来啊?该不会根本就没有丢吧?” 嘉仪公主心口猛地一跳,神色慌张,说话都有些磕巴:“你胡说什么?” 那些衣裙被翻个底朝天的女眷看向嘉仪公主的神情都有些意味深长。 陆洁月轻轻拐了拐魏佳若,“你不是说这是嘉仪公主自己做的局吗?那她现在查,不会发现我们从中插了一个魏昭宁进来吧?” 魏佳若神色失望,但丝毫不慌:“她不过是硬着头皮演戏罢了,那珍珠估计在她自己屋里呢。横竖查不到咱们身上来,这次失败,只能找下次机会了。” 嘉仪公主见众人表情不对,立刻道:“不如我还是派人去厢房找找吧,在这里应当是找不出什么线索的。” 七公主立刻反驳:“都快查完了,差这几个人?该不会心虚了吧?” “嘉仪公主,我建议还是查完吧,不然这对前面那些被查个底朝天的姐妹不公平。”魏昭宁道。 那些女眷们纷纷赞同,嘉仪公主脸色越来越差,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也只好嘴硬道:“继续查。” 查到魏佳若时,宫人大叫道:“找到了!这回应当没错了,就是嘉仪公主的耳坠!” 魏佳若大惊失色,连忙道:“怎么可能?我连席位都没离开过!” 嘉仪公主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既然找到了个替罪羊,那便将她按死,“好啊,上次是看错了,这一次,各位来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那对耳坠!” 众人凑上来看,便确定了,这就是嘉仪公主的耳坠。 魏昭宁勾起唇角,“妹妹,没想到你还会这种功夫呢。” 魏佳若慌乱地站起身,瞳孔猛地放大,惊愕地盯着魏昭宁。 “是你!是你故意的!” 魏昭宁撇撇嘴,“嘉仪公主,罪魁祸首找到了,该如何处置?她虽是我妹妹,但你放心,秉公处置,我绝不会有怨言。” 魏佳若呼吸急促起来,脸颊翻红,手指紧紧扣住桌面,指节发白。 “真的不是我,公主明鉴,是魏昭宁,是魏昭宁故意偷来栽赃我的!” 嘉仪公主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盖棺定论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抢了你姐姐的夫君吧?你这么喜欢偷别人的东西,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是哦!这永信侯府热闹的很,据说新婚不过三月,这魏佳若就被抬进府里做妾了,没过多久就成平妻了。 有传闻说,因为魏佳若啊,陆侯爷和魏昭宁都没同过房呢!” “要说是七公主偷的,我都震惊了,人家平时人品什么的都没出过什么差错。但要是这位侯夫人的话,压根经不起查,她偷东西偷习惯了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一个劲攀咬魏昭宁呢,人家夫君都被抢了,她还想怎么地?” 魏佳若脸色涨红,连带着陆洁月两姐妹都觉得脸上无光,尴尬无比。 恨不得把脸遮住,再离魏佳若几十米远。 “来人!押去大理寺,秉公处置!”嘉仪公主咬死了不放。 七公主冷笑一声,真是好一个替罪羊啊。 魏昭宁看到她的表情,笑道:“先别急,等着看。” 七公主盯了魏昭宁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魏佳若气急败坏,眼看人就要来押她,心里的慌乱达到了顶峰。 她不能进大理寺! 进了大理寺会让侯府蒙羞的! 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突然,魏佳若挣脱开宫人,“我有一事要告知各位!” 第39章 吃牢饭 魏佳若大声吼道:“各位!今日之事分明是嘉仪公主自己做局,想要栽赃给七公主的!” 女眷们都顿住,其实就在刚才,嘉仪公主心虚地不想继续查下去开始,她们就有所怀疑了。 谁不知道这嘉仪公主和七公主不对付? 恰好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提前准备好要挖苦七公主一样。 嘉仪公主怒道:“放肆!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魏佳若见人们都停下来,她继续道:“各位不妨想想,我连席面都没离开过,怎么偷的了嘉仪公主的南法珍珠?” “珍珠怎么到我身上的且先不论,最重要的是,嘉仪公主分明才回来,她怎么知道七公主离席是为了去更衣?” “就像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一样,再者,嘉仪公主只是汤汁溅到衣裳上,并未溅到耳坠上,为何去更衣一趟,便要将耳坠摘下来?”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嘉仪公主哑口无言,她结巴道:“强词夺理!你可知污蔑当朝公主是什么罪名?!” 七公主漫不经心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嘉仪公主,“我也想知道,污蔑当朝公主是什么罪名。” 嘉仪公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涨红。 魏佳若顺势继续道:“各位的眼睛是雪亮的,今日之事大家心中也该有个底才是。” “至于是谁在这场局中浑水摸鱼,便要好好查一查了。嘉仪公主,我可以去大理寺,我什么都没做,我相信大理寺会还给我一个清白。” “可事到如今,公主这里也有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如您也去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好查一查,今日这事有没有什么纰漏。” 底下哗然声一片,这魏佳若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让公主进大理寺! 说到这里,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了。 嘉仪公主的反应根本不是一个清白的人该有的。 若是真的清白,就该像七公主当时一般,中气十足的。 不少女眷心里都生出几分怨怼,本来参加宫宴,谁不是早早的起来精心搭配衣裳,连妆发都一丝不苟的? 方才那些宫人们排查的时候,就连姑娘们的头发都不放过,说什么头发厚,盘起来藏了东西也没人会发现,非要让人将头发给散下来。 如今就算重新将头发束好,也还是会带着几分凌乱,更别提衣裳也被扯得皱巴巴的了。 这个嘉仪公主,她要演戏为什么还要拉着她们一起?! 嘉仪公主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没那么友善了,气得喉咙发紧。 她可是一国公主,怎么能进大理寺那种地方! “目无尊卑的东西!本公主是丢了东西的人,你让苦主跟着你这个小偷一起进大理寺,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直接拖去大理寺!” 公主毕竟是公主,没人敢骑在她头上造次,诚然底下的人都清楚怎么回事了,也不敢贸然出声,说公主的不是。 嘉仪公主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恶狠狠地看着魏佳若,嘴里小声咒骂着什么。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有鄙夷,让她下不来台。 魏佳若很快就被人押去大理寺。 嘉仪公主的名声算是臭了,宴席也不欢而散。 好好的接风宴,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魏昭宁走到宫门口,正要上马车,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 “你为什么要帮我?” 转头一看,是七公主,她的眼神清澈,眉眼间的凌厉褪去,剩下几分稚嫩,语气亲和。 魏昭宁笑笑,“公主前头不也帮了我吗?” 前世这件事,七公主是真的被嘉仪公主阴了,虽说往小了看,只是两个人之间闹些小脾气。 可这件事对七公主的人生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大雍国风开明民主,公主和亲不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的,到了非和亲不可的地步,都是臣子和百姓一人一票投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情,本就高傲的七公主名声受了很大的损害,在大雍也不得民心。 相比人人都喜欢的嘉仪公主,在非要和亲不可的境地,人人都觉得七公主德行有亏,是大雍的污点,也就想把她打发出去。 前世,她死前不久,就听说了一则消息,七公主远赴疆北和亲,不过一月,被暴君凌虐致死。 她想救七公主一次。 “谢谢,你是个聪明人,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你了。”裴苒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魏昭宁,语气郑重。 魏昭宁微微扬起下巴,“有来有往,你不必谢我。” 七公主急切道:“不是,要谢的。” “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的名声就毁了,无论如何,都要谢的。” 魏昭宁心口微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一声“谢谢”有些恍惚,前世她操劳了一辈子,到死没能听到一声“谢谢”。 这一世听到这两个字,内心深深触动。 她扬起嘴角,“我先走啦,今后多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说罢,她上了马车。 七公主站在原地许久,目送她离开,嘴边的笑意始终不减。 * 今日之事闹的很大,皇帝听说嘉仪公主的事,大发雷霆。 她虽免了进大理寺,但皇帝怎会不知道她那点小技俩?亲自罚了她一顿鞭子。 魏佳若在大理寺足足关了三日,最后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被放出来。 回到侯府时,整个人灰头土脸。 所有人都不太想搭理她,没有一个人来迎接她。 除了陆逐风,他很心疼魏佳若怀着孩子,遭受这无妄之灾,亲自为她擦洗身子。 翌日。 早膳时,陆逐风将所有人都叫出来一起陪魏佳若吃饭,还骂了他们一顿,说他们不知道关心嫂嫂。 魏昭宁注意到了,饭桌上几人和魏佳若生疏了许多。 一时无话。 陆逐风沉着脸,语气冰冷:“宁宁,这几日,你睡的香么?” 魏昭宁夹菜的筷子一顿,不知所云。 “还行。” 听到这话,陆逐风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又沉重。 “啪——” 他将筷子狠狠一摔。 第40章 摄政王连她也要杀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都放下了筷子。 陆逐风失望地看着魏昭宁,“你妹妹在大理寺饥寒交迫三日,还怀着身孕呐!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魏昭宁皱了下眉,惊讶地看着他。 “在侯爷眼里,是不是我呼吸都是错的?” 陆逐风冷笑一声,“只要你去大理寺打声招呼,我不信他还不放人? 佳若从小体弱,又不像你皮糙肉厚,你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 魏昭宁心口像被堵住了,前世她高烧不退,原来他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所以不值得同情? “侯爷,我不是皇帝,将军府也不是皇家,我们没这个权力。” 陆逐风怒意更盛:“狡辩!” “我也不想和你多说,省的让你觉得我对你还有感情。佳若染了风寒,在她风寒痊愈之前,一日三餐,你亲自照料!” “否则,你便写好休书来找我。” 魏昭宁深吸一口气,现在还真是演都不演了。 其他几人看戏一般,悄悄笑出声。 魏佳若一脸为难,娇滴滴地扯了扯陆逐风的袖子,“姐姐怎么能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侯爷,算了。” 陆逐风大声呵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昭宁,你想断了我们这份情意?” 赤裸裸的威胁。 魏昭宁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好。” 至此,陆逐风才肯罢休。 “从今以后牢牢记住,你让佳若不好过,便是伤我的心,该怎么做,你清楚。” 早膳结束,陆逐风便上朝了,他一走,其他人装都不装了,避魏佳若如蛇蝎,看得魏佳若心寒。 “阿泽!”魏佳若叫住陆泽。 陆泽不耐烦地转头,“你又想做什么?” 魏佳若干笑两声,“嫂嫂知道之前做的那件事让你担了些损失,嫂嫂已经想到弥补的法子了。” 提到这个,陆泽就来气,新找的师傅一点耐心也没有,学了这么久了,连香料都认不全。 香料铺子的亏损越来越大,白愠萧离他越来越远。 他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点进步,让白愠萧看他一眼? 心情不好去赌钱,每次都输一大把烂账在屁股后面。 “你又憋着什么坏招吧?”陆泽说话毫不客气。 魏佳若道:“怎么会。” “你这几日赌钱,是不是都输了?” 用脚趾头看,都知道,陆泽成日跨着个脸,定是日日输钱的。 陆泽挑了挑眉梢,“你怎么知道?” 魏佳若笑道:“嫂嫂都说嫂嫂关心你,你还不信。” “你想说什么?” 魏佳若一看他来了兴趣,立刻道:“我这几日在大理寺可没闲着,我结识了一位名人。” “前赌王——何密。” 陆泽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嫂嫂想着,赌钱呢,不能光硬着头皮去赌,这样胜算太小了。 每一代赌王在赌钱的时候都讲究一些技巧,若是能得到何密的真传,谁还赌得过你?” 魏佳若声音里带着蛊惑。 陆泽觉得,这个消息已经驱散了他心中一半的阴霾。 “可是何密都进了大理寺,怎么找他帮忙?” 何密一直是赌坊间的传奇人物,久居赌王名号不下,前些日子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被逮进去了。 魏佳若道:“我认识他,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他,作为交换,让他来传授你赌技。” 陆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但还是不敢完全信任魏佳若。 魏佳若能看出他眼中的疑虑,真诚道:“嫂嫂先给你道个歉。 上次骗了你,是嫂嫂存了私心,说到底,嫂嫂只是怕你们个个都去找姐姐帮忙,就不需要嫂嫂了,才夸下海口。 自不量力是我的错,嫂嫂这不是怕你们都不要嫂嫂了吗?” 说着,她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陆泽看着,心也软了几分,说到底,如果不是魏昭宁太过蛮横,让嫂嫂时常担惊受怕,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的局面。 “好了好了,嫂嫂,别哭了,我信你。你放心,日后我不会让魏昭宁有好日子过的,不会让她再来欺负你。” 陆泽温声温气哄了她半天,她才止住哭声。 “阿泽,给我几日时间,待我风寒痊愈,便将一切安排好,带你去见何密。” 陆泽笑道:“我就知道嫂嫂对我最好了!” 为此,陆泽为了表衷心,特地去了一趟魏昭宁的院子。 朝着魏昭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闹得全府人尽皆知。 * “小姐,上次您让我交给李公公的信,也被人拦截了,李公公信誓旦旦说,他绝对已经放到皇上的奏折中了,可皇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冬絮禀报道。 魏昭宁头疼,就连离皇上最近的大总管都无法将这个消息带给皇上。 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沈舒日日写信过来问进展如何了,再这样下去不行。 她必须亲自进一趟宫了。 “备马,进宫。” 夜色沉静。 魏昭宁在马车内憋得慌,心中忐忑。 虽然这种事,让表哥进宫亲自告诉皇上,比她来说更有信服力,可接二连三的拦截让她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摄政王是绝不允许有人将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的。 让表哥去,她担心表哥会出事。 摄政王现在不会动她,那便她去,最为合适。 忽闻“咻”的一声锐响划破静谧。 不等反应,拉车的骏马猛地发出凄厉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轰然倒地,鲜血涌出,瞬间漫红了车轮。 马车骤然前倾,魏昭宁猝不及防撞在车壁上。 “护好侯夫人!”马车外响起兵器碰撞声。 魏昭宁出来时带了两队亲卫。 “魏昭宁,你还真是不怕死啊。”马车外响起一个声音。 “我家主子说了,再挡路,你就得死。” 说罢,长刀便嵌进马车,戳中了魏昭宁的手臂,娇嫩的肌肤被划出来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月白的衣衫。 魏昭宁吃痛,呼吸急促,后背发凉,手臂的痛感蔓延至全身,撕心裂肺。 不等她反应,马车外那人又将刀抽了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捅了进来! 魏昭宁没想到,摄政王会连她也要杀。 第41章 带走厄运 魏昭宁猛地闪开,匍匐下去,暂时躲开了那一刀。 那刀又接着从马车上方刺下来,只需毫厘,便能刺进魏昭宁心脏。 突然,只听马车外闷哼一声,那把刀便不动了。 一时间,马车外变得寂静无比。 魏昭宁赶紧脱下外衣,将手臂包扎好,又等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出去查看。 马车外血流成河,死状惨烈。 从屋檐下落下几片砖瓦,魏昭宁寻声望去,只见到一片残影,像是有人在追逐什么。 是谁救了她? 今日摄政王派来的刺客是下了狠手的。 她赌错了,若是摄政王真的与她的交易无法割舍,便不会下狠手。 救她的人定是与摄政王作对的,会是谁? 前面就是宫门,魏昭宁硬着头皮进宫了。 无论如何,今日这消息必得送达。 勤政殿外,灯火通明。 魏昭宁递给李公公一袋金瓜子,“麻烦公公通传一声,臣女有要事急奏。” 李公公目光扫过魏昭宁血淋淋的手臂,接过金瓜子,声音阴柔:“这怎么使得,侯夫人静候片刻,咱家这就去通传。” 寒风灌进衣袖,手臂上的伤口不断撕扯。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李公公才出来。 他面露歉意,摇了摇头,“侯夫人,陛下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勤政殿的大门紧闭,可从外面看,分明可以看到有个身影端坐于桌前。 陛下是故意不见她的? 她看了看李公公,挑不出什么错漏来,“有劳李公公了。” 她去了太医院,将手臂的伤口包扎完,才回府。 越想越不对劲。 翌日。 魏昭宁遭人刺杀受伤的事情在侯府传开了。 魏佳若用魏昭宁上交的铺子赚的银钱,给侯府里每个人裁了身新衣裳。 说是侯府有人见了血,预示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像血一样洒出去了,裁新衣代表让侯府焕然一新,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魏昭宁垂下眸子,她现在最大的顾虑是如何将李长明的事告知陛下。 摄政王既然选择杀她,他们之间的交易就已经作废。 要重新找个法子和离。 “小姐,侯爷派人过来了。”冬絮脸色不好。 “让他进来。” 说罢,一个小厮拿了一罐药膏,禀报道:“侯夫人,侯爷听说您受伤了,特命小的来送药膏的。” 魏昭宁点头,冬絮收下药膏。 那小厮迟迟不走,魏昭宁问:“还有事?” 冬絮先耐不住了,随手拿起扫帚往那小厮身上打,“滚出去!” 小厮捂着屁股,边退边恳求道:“侯夫人大人大量,求您别让我们这些奴才难做啊,现在快午时了,若是再不送去,侯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吃不了兜着走啊!” 待屋外安静下来,冬絮见魏昭宁一直沉默,脸色不算好看,她拿起那罐药膏:“小姐,奴婢先帮您涂药吧。” 扭开那药膏,冬絮眉头一皱,凑上去闻了闻,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哪儿是药膏!这分明是女子擦脸用的雪花膏!侯爷也真是!” 冬絮怒道。 魏昭宁扭头一望,不知道是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夹杂在一起,让人心烦,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深吸了一口气,等平静下来:“去叫府医,我去打包早膳。” 魏昭宁将自己早上吃剩的东西重新摆了个盘,去了主院。 刚进主院,便见魏佳若站着走了两步,没用一旁的轮椅。 她看见魏昭宁,笑道:“姐姐来啦?我还以为要等姐姐很久呢,所以先在院子里试着走走。” “老天有眼,太医都说我这腿残废的风险很大,没成想今日就能站起来走两步了。托姐姐的福,我之前听大师说有人流血是帮一家人把厄运都流走,还觉得是唬人的。 今日看,还真是,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姐姐了。” 魏昭宁不信那一套。 前世她的腿是直接废了的,无论寻多少名医来看,都没办法治好。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钻心的疼痛,她再熟悉不过。 魏佳若的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好了? 魏佳若见她表情疑惑,笑了声:“姐姐,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 “姐姐这表情,难道是不希望我的腿好起来?” 魏昭宁笑笑,“怎么会。” 正巧府医到了,“先用膳吧。” “麻烦你先试试毒,这些膳食是否干净健康,是否适合孕妇食用。” 魏昭宁将食盒里的膳食摆在小圆桌上。 府医拿了根银针一一试过,“膳食没问题,可以放心吃。” 这时,府医注意到魏佳若是走过来的,虽然走路姿势还有些不自然,但看起来已经是非常大的好转了。 魏佳若用帕子掩唇笑笑:“嗯,也算是老天有眼了,正好府医在,不如帮我看看,这既然能走几步了,那要完全好,还需要多久?” 府医的惊讶表情一直没变过,他上前查看,激动道:“伤到您这个地步还能好起来的,闻所未闻呐!真是个奇迹,再这样下去,好好休养,不出三月,便能痊愈了!” 魏佳若乐呵呵的,“是吗?” 前世,魏昭宁可到死都是个瘸子,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府医退下后,魏昭宁正要走,魏佳若叫住她:“姐姐,麻烦你帮我布菜吧。” 作势又咳了几声,像风寒很严重的样子。 魏昭宁不欲生事端,答应了。 这一顿饭,魏佳若吃得津津有味,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 魏昭宁一边布菜,一边观察她有什么异样,实在是太奇怪了,她那条腿想要好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早膳接近尾声,魏昭宁突然听到外头“砰”的一声巨响,像是砸箱子的声音。 流香冲进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事,指着外面说不出话来。 第42章 焦虑恐惧 “外面怎么了?”魏佳若漫不经心问。 才问,外头便传来陆泽的声音:“嫂嫂!何密教我的招数果然有用,你猜我赢了多少?!” 陆泽进来,看到魏昭宁在布菜,不屑地笑了声。 魏昭宁手一顿,微微颤抖,喉咙发紧。 何密。 何密? “嫂嫂说了是真心希望你好的,还会骗你?”魏佳若觉得自从魏昭宁受伤后,好事接二连三的来。 陆泽拍拍胸脯,“短短一夜,一共赢了五箱金条,外头那两箱是给嫂嫂的。” 魏佳若肉眼可见地欣喜起来,“剩下的拿去用在你的铺子上,千万别乱花。” 这么多金子,那铺子再奄奄一息,也能够盘活了。 “知道了嫂嫂,若不是你当初毅然决然支持我,我也不会有今日!”陆泽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相比之下,魏昭宁像一只落汤鸡。 前世,若不是听了魏昭宁的鬼话,怎么会活成那副德行? “我竟不知,妹妹还认识赌王何密?”魏昭宁道。 陆泽冷哼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在那里阴阳怪气,你帮不了我也就算了,酸什么?” “嫂嫂为人亲和,人品又好,人缘好,人脉广不是很正常的事?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 魏佳若很满意陆泽替她出头,算是彻底拉拢过来了。 “哎呀,阿泽,别这么说。” 魏昭宁笑笑,“赢钱固然是好事,恭喜你了,阿泽。” 陆泽翻了个白眼,今日他心情甚好,懒得和这个毒妇计较。 一晚上,一雪前耻,轰动京城内所有的赌坊。 那些之前看不起他的人都巴结上来恭维他,说他是气运之子。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让他开心的是,昨夜下了“战场”后,一出赌坊,便见到了白愠萧。 他将他带去白府过夜,二人缠绵到天亮。 白愠萧说,他很想他,只是基于舆论的压力,被迫不能和他见面而已。 他一定会走上坡路,留住白愠萧! 魏昭宁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下一直不安。 脸色苍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在抖。 冬絮得知此事后,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平和的眼眸瞬间瞪得如铜铃般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一片惨白的惊愕。 “何密?!” 魏昭宁紧皱眉头,“她跟何密一点交集都没有,何密怎会答应她教陆泽?我有些担心,她到底许诺了什么给何密。” * 一直到晚上,魏昭宁都被这种焦虑和恐惧笼罩着。 重生以来,这样的情绪太罕见了。 “小姐,若真是那样,咱们该怎么办?”冬絮也没胃口。 魏昭宁阖了阖眼,叹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来。” 冬絮颓丧道:“马上就是小姐你最喜欢的水音节了,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顺利下江南去。 嫁给侯爷后小姐你就没怎么笑过了,奴婢还想着今年去过水音节,你能开心些呢。” 水音节,是大雍一个民俗节日。 江南每年这时便会涨大水,水位比平日里高很多,那些常年沉底的游鱼也会跟着涨上来的大水到水面上来凑凑热闹。 就算湖面有游船,鱼儿们也不惧怕,有灵性的小鱼还会和游人互动。 五彩斑斓的鱼,在湖面跳来跳去,一伸手便触到了。 江南人又善音律,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水音节。 顾名思义,就是游船,在湖面上对歌对诗,在游船上还能吃到肥美的螃蟹螺蛳等。 江南的大闸蟹,又甜又鲜。 魏昭宁上辈子嫁给陆逐风后,就再没去过水音节,千里运来的江南螃蟹是吃到了,可滋味始终不似年少时在那澄湖上品尝时鲜美了。 这时,魏昭宁突然想起,前世,今年的水音节,陛下特地去了江南微服私访! “去!怎么不去!咱们走水路,三日便到了,快下去准备。” 只要能近距离接触到陛下,便能救沈舒。 不管陛下是故意的,还是有人蓄意阻拦,她只需要证明端王一家是清白的,便能过了这个难关! 冬絮见小姐来了兴致,心情好了很多,“奴婢这就去准备!” 突然,一个小厮跑来:“侯夫人,外面有人要见您。” 魏昭宁起身,到了侯府门口。 侯府门外停着摄政王的马车,云策腰间别剑,见到魏昭宁,恭敬道:“魏小姐,听说您受伤了,我们王爷托属下来给您送药膏。” 他手里拿着一个药罐,味道带着清香,魏昭宁认得,这是军中上好的金疮药。 魏昭宁晦暗不明看了云策一眼。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要杀她的不是摄政王?现在这是没杀成反悔了?觉得她还有用? 她冷着脸推开云策的手,“不必。” 云策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焦急,“侯夫人,属下知道都受伤两日了才来送药膏有些晚,但王爷不是故意的,这两日是有要事在身,王爷见到属下的第一句话,便是让属下来送药膏。 王爷是真的很关心您的,您不要多想。” 魏昭宁脸色越来越冷,“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她斩钉截铁道:“回去告诉摄政王,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说罢,她转身就走。 云策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马车内的人沉声开口:“回来吧。” 云策哀叹一声,将金疮药留在侯府门口,回了马车旁。 魏昭宁思绪又紧张起来,她和摄政王彻底闹掰,要想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够顺利和离? 魏佳若行事作风已经不似前世那般了,许多事情根本不能用前世的经验来应对。 继续待在侯府,只怕是凶多吉少。 “大小姐!”夜色中,一道女声轻声叫住她。 魏昭宁回过神,一看是流香,流香指了指角门的方向。 她迅速走过去,竟然又看到了上次那辆奢靡无比的马车。 看清楚的时候,只看到魏佳若的背影,上了那辆马车,马车又极速飞奔。 “快!备马车!”魏昭宁决定跟上去。 第43章 怎么会不管他? 魏昭宁跟了上去,进退有度,那马车好像没发现她。 突然,一只野猫冲了上来,对准魏昭宁的脸抓。 好在她不怕猫,轻松躲开,待吓走那只野猫,再看马车已经行驶进一个小胡同了。 魏昭宁急忙跟进,进到那巷子时,她瞳仁猛地一缩! 那辆马车居然凭空消失了?! 这个小胡同很窄,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藏车了。 最关键的是,它是个死胡同。 那辆马车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魏昭宁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没多留,急忙回了侯府。 今夜魏昭宁睡得不好,她心里的不安到达顶峰,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受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冬絮抬着盆热水进屋,“小姐,先梳洗吧。” “船已经置办好了,今年去水音节的人格外多,码头上停着的私船都有百八十艘呢。” 魏昭宁起身,“五日后动身吧,先置办好足够的干粮和水。” * 陆泽接二连三的赢钱,银子听魏佳若的全投进了铺子里。 一时间,他新赌王的名声大噪,许多人巴结他,都去光顾他的铺子了。 很少有人再提起之前陆泽调香调出臭味儿的事。 之前的教训陆泽已经吸取够了,他是重来一次,但也要脚踏实地,不能再将辛苦得来的东西轻易毁于一旦。 不仅要从香料的基础学起,他还要学会看账,铺子里的银子一旦多了起来,便会有人从中捞油水。 他可不放心去外面找帐房先生来管账,还是自己来最为放心。 这日,他眉目间都是喜色,跑到主院寻魏佳若。 “嫂嫂,你今日气色不错啊。” 魏佳若红光满面,更加娇媚了。 “少打趣你嫂嫂。” 陆泽笑道:“嫂嫂,你可真厉害,何密教给我的那些招数,够咱们吃一辈子的了。不过,今日我去大理寺探监,何密说,他将全部身家本领都教给我都所谓,但是他要你记住你许诺给他的东西。” “嫂嫂,你到底许诺了他什么啊?能让他将自己的本领都吐干净,他看起来好像很着急。” 魏佳若眼中闪过一抹阴骛,唇角勾起,“秘密。下次见到何密,你转告他,我魏佳若说到做到,让他安心等着便是,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陆泽有些疑惑,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有人帮他把路铺好了,他不走才是傻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又热络地给魏佳若倒了杯茶水,道:“嫂嫂,你教我看账呗?” 魏佳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她母亲就是个姨娘身份,不用掌家,会的也只是点猪都会的皮毛罢了,她更没有学过这些。 但她硬着头皮道:“好呀,你把账本给我,嫂嫂教你。” 陆泽今日就是带着账本来的,他立刻递过去。 魏佳若翻了翻,故作镇定,支支吾吾说了些含糊不清的话,“懂了吧?” 陆泽似懂非懂,这时,小厮来报:“二公子,教您调香的师傅来了。” 他这才急忙赶回自己的院子,而魏佳若松了口气,好不容易遇到小叔子要求她的事情,她竟然还不会。 香料师傅一边教,一边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非常不耐烦。 小厮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二公子要是学的不开心,他少不了被磋磨。 “方才我和你说的,都忘干净了?”师傅忍不住音量拔高。 陆泽回过神来,他方才在想白愠萧,已经走神了一会儿了。 看到师傅的态度这么差,他也来了脾气,“你吼什么吼?!” “重金聘你来是让你教我调香的,你还摆上谱子了?什么态度!扣钱!” 那老师傅忍无可忍,使劲一拍桌,“不需要你扣钱,我不干了!” “六次上课,五次在走神,一问三不知,二公子是鱼么?记忆是转瞬即逝的?” “你这样的,我教不了!免得教出去还败坏自己名声!” 陆泽被说得火冒三丈,“好啊!你走啊!那前几次的工钱也别想要了!” 老师傅已经走到了角门,他大声道:“送你了,教你这样的学生,那些钱我还真是要不起!” 说罢,就没影了。 陆泽气急败坏,狠狠踹了小厮一脚,自言自语:“老不死的!我可是赌王!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自己学艺不精还好意思出来教人了?” 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陆泽才冷静下来。 他可是赌王,没有师傅教,也能自学成才! 他翻开那些关于调香的书,看到那些香料的名称,他就头痛,看了一会儿,他将书本一砸。 对着小厮吼道:“你在那儿杵着做什么?去给我拿账本来!” “是,小的这就去。”小厮哆哆嗦嗦道。 拿到了账本,陆泽随意翻了翻,又是一堆看不懂的东西,他感觉头快要炸了。 “这里风景不好,去花园里看。”陆泽不耐烦道。 小厮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可到了花园,他还是看不进去一点,整个人就像泄气了一般,独自靠在秋千上。 突的,他有点想念前世的日子了。 前世,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被魏昭宁安排好了。 香料也是唐师傅将方子直接写给他的。 铺子里的账本都是由魏昭宁来管,管理的井井有条,赚的银钱全都进了他的口袋,魏昭宁也没有私吞。 时不时的,魏昭宁还会来教他一些看账的技巧。 只是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起来,他只需要和魏昭宁引荐的人吃吃饭,喝喝酒,这生意就顺利地做起来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魏昭宁就这么不管他了? 前世,魏昭宁可是上赶着来管他的啊。 正想着,他便瞥见魏昭宁的身影在不远处。 他清了清嗓,将丢到地上的账本捡起来,一本正经地捧在手心。 魏昭宁越走越近,看到他拿着账本认真的样子,还诧异了一瞬。 “阿泽,你在看账?” 陆泽淡淡瞥了她一眼,账本遮住了他勾起的嘴角。 “嗯。” 他就知道,魏昭宁那么爱管,怎么会不管他? 第44章 男人的责任 他作势揉了揉肩膀,给了那小厮一个眼神,小厮心领神会。 “二公子,看了这么久的账,腰酸背痛的,小的给您捏捏。” “哎哟,二公子什么都亲力亲为,这铺子里事情又多,小的真的怕哪日您身体出什么问题啊。” 陆泽看了一眼魏昭宁,故作深沉道:“我累坏了不要紧,重要的是铺子。” 魏昭宁最见不得他受苦。 但是想着之前和他的不愉快,现在一定是在思索怎么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名正言顺地帮他吧。 魏昭宁脸上的表情很淡,她道:“哦,挺好的。” 说完就要走。 陆泽立刻不淡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艰难道:“我不会看账,你来教教我,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说是教,其实就是想甩手,只要她答应了这件事,以后铺子就可以放心甩手给魏昭宁了。 魏昭宁笑笑,两手一摊,“阿泽,我又不是账房先生,教不了你。” 陆泽脸上的血色尽褪,“你撒谎!难道你母亲没教过你如何管家管账吗?你就是存心不想教我!” “大宅院里头的账本管起来可比铺子里头的账本容易多了。我没这个本事,先走了。”魏昭宁不再听他说什么,径直走了。 陆泽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魏昭宁是真的不想管他了。 * “小姐,孟大人来了,说是找您的。”冬絮道。 魏昭宁正准备沐浴,愣了愣,“他找我做什么?” 她心底有种不详的预感。 孟云站在侯府门外,并未进府。 他今日穿的像只开屏的孔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笑盈盈的。 “侯夫人。” 魏昭宁见到他这个眼神就觉得生理性恶心,“有事?” 孟云笑道:“确有要事,你走近一些,我便告诉你。” 魏昭宁不耐烦,转头便走。 “哎!别那么高冷嘛,侯夫人,听说你在想方设法给陛下递一个消息,却屡遭拦截?” 孟云见她没有耐心,直接说了出来。 魏昭宁脚步一顿,微微侧头。 孟云怎么会知道? “上头的人,想要你的命。” “不过,想要你命的人与我有些交情,侯夫人花容月貌,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不如你跟我回孟府?那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对你怎么样。”孟云的目光上下扫视魏昭宁全身,眼中的欲望满的快要溢出来。 魏昭宁紧皱着眉头。 也对,孟云此人虽人品不好,但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否则前世怎么会位及人臣? “不必了,告诉那位,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取。”魏昭宁冷冷道。 孟云声音又软又粘腻,“你看你,又意气用事。” “我又不是带你回去做什么,你是我未婚妻的嫂子,我还能害你不成?不过是避一避风头,你在这侯府,没人保得住你!” 魏昭宁道:“来人,打出去!”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道女声:“魏昭宁,你要干什么?!” “我看今日谁敢动孟云哥哥!” 陆洁月怒气冲冲护在孟云身前。 魏昭宁叹了口气,一挥手,那些亲卫都退下了。 “魏昭宁,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孟云哥哥做什么?”陆洁月质问。 “洁月!别这么给你嫂嫂说话,是我来找她的。”孟云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喜。 陆洁月脸色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看。 外头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里头的人。 陆逐风和老夫人一齐出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陆逐风每日不是上朝就是在魏佳若那里陪她养胎,这么久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过,魏昭宁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陆洁月见到二人,哭起来,“母亲,兄长,魏昭宁大半夜的,穿得这么鲜艳来见孟云哥哥,不知道是要干嘛!” 孟云要解释什么,却被陆逐风打断。 “洁月,你跟着孟大人去他府上玩会儿,兄长有事情要做。” 陆洁月心领神会,狠狠瞪了一眼魏昭宁,将孟云推上了马车。 孟云见陆逐风要发火,勾了勾唇,正中他下怀,要让魏昭宁看看,眼前的男人会不会护着他,才知道他孟云的好。 他暧昧不清地说了一句:“侯夫人,今天说的话一直作数。” 直到马车动身,孟云才扭头看陆洁月。 “啪——” 魏昭宁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力道很大,她没站稳,被扇倒在地。 陆逐风接过旁边丫鬟递的帕子,使劲擦了擦扇巴掌的手,看垃圾一样看魏昭宁。 “你把本侯的话当耳旁风?” “那是洁月的未婚夫!你到底有没有廉耻?”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不爱你了吗?我今日让你死个明白。” “不爱。所以你没必要再故意勾引别的男人自取其辱,就算你在别的男人床上,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魏昭宁眼圈微红,“不爱,为什么要娶?” 陆逐风冷笑一声,“你与我七年日日待在一起,名声早就坏了,谁会要你?我只是在尽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给你一条出路,可你好像有点不知好歹了。” 魏昭宁望着地面,冷笑一声。 责任?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好自为之。”陆逐风沉声道。 “好,那便和离。你去找陛下说,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魏昭宁麻木道。 陆逐风愣了一瞬。 此时,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开口了,“不可能!” 魏昭宁就知道,指望陆逐风没用。 侯府还指着将军府攀关系呢,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老夫人使劲将拐杖一敲。 “大逆不道的东西!来人!押去祠堂罚跪!日后再让我听到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话,我饶不了你!” 几个侯府的家丁恶狠狠上前来押魏昭宁,魏昭宁的亲卫立刻上前拔刀相向。 老夫人怒道:“婆母教训儿媳,我看今日谁敢拦!” 魏昭宁给了那些亲卫一个眼神,他们都退下去了。 此时的她无比沉静,但眼神里像有团火焰,“是吗?” 第45章 怒扇陆逐风 “母亲,让我罚跪祠堂,丞相夫人那里,谁去说情?”魏昭宁声音冷冰冰的。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一白,底气减弱不少。 陆逐风皱眉,“什么丞相夫人?” 老夫人慌了,“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还不知道么?前些日子母亲去幽州老宅探亲,突然犯了头风,正巧丞相夫人唐氏也在幽州,也是突发恶疾。 母亲让人将幽州所有的医师都扣在老宅不准走,害得唐夫人找不到医师,差点没缓过来,被人连夜送回京城,如今还未醒呢。 唐家来人找过麻烦,只是那时你好像不在。” 魏昭宁勾起唇角,饶有兴味道。 老夫人瞳孔微微收缩,眼尾的余光却控制不住地乱瞟。 男人的肩膀垮了下来,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弯曲,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像是在缓解突如其来的胀痛。 眼里都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母亲!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同我说?丞相可不是我们侯府得罪得起的!” 老夫人许是觉得被自家儿子训话,脸上挂不住,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谁知道那是唐夫人?你现在怪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用?” “我也犯了头风,怎么不见你关心我一句?倒是先关心起别人了!我养你这个不孝子来有什么用?” “好啊,你把我这个老骨头杀了去偿命吧,反正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二人就这么吵起来。 魏昭宁在一旁看戏,这对母子的关系可稀奇的很,遇到事情互相推卸责任,谁也不服谁。 吵了半晌,老夫人吵累了,想来也是怕丞相动怒收拾她,和颜悦色给魏昭宁道:“宁宁,你身为当家主母,侯府有难,你是必得去说情的。” 魏昭宁不为所动,挑了挑眉,“母亲方才不是还要罚儿媳跪祠堂吗?婆母是天,儿媳不敢不从,还是先仅着婆母的要求来吧。” 老夫人不耐烦地皱起眉,整个人变得局促。 她左看右看,看到魏昭宁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 狠下心来,她硬着头皮,卯足了劲,狠狠扇了陆逐风一大耳刮子。 巴掌带着风扫过来时,陆逐风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左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右侧踉跄半步。 短暂的懵怔后,陆逐风怒道:“母亲!你打我?!” 老夫人斜眼瞟向魏昭宁,看到她脸色好些了,教训陆逐风:“我是你老娘!打的就是你!还打不得了?!” “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儿媳娶回家是享福的,你动手是什么意思?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宁宁被你打成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个不同意!” 陆逐风有些无语。 魏昭宁吸了吸鼻子,捂着脸道:“母亲,还是痛得很呢。” 老夫人咬着牙,转过身去,又使劲给了陆逐风一个大耳刮子。 陆逐风这次被扇怒了,大吼道:“够了!” 他忍无可忍,捂着脸去了魏佳若那里。 一时间,只剩下老夫人和魏昭宁了。 魏昭宁点点头,“母亲放心,儿媳会办好的。”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放魏昭宁走。 等她走后,老夫人在心里不断咒骂魏昭宁。 小贱人一个,等丞相府的事情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姐,真的要帮老夫人说情啊?老夫人蛮横惯了,依奴婢看,让她吃个教训也是好的!”冬絮道。 其实魏昭宁在刚事发时,就派人去取了传家的灵药,才让唐夫人能吊着一口气回到京城。 上辈子唐夫人在幽州便没命了,这件事闹得很大,老夫人差点以命偿命,帮她,只是因为唐夫人是个难得的好人。 不该因为老夫人那种人草草丧命。 至于丞相大人会不会找老夫人的麻烦,就另说了。 “准备准备,明日便提前启程吧,这侯府,多待一日都嫌脏!” “是!” * 翌日,魏昭宁便早早出发了。 这次她带了两船的亲卫保护自己,袖口内也藏了不少防身的东西。 只是奇怪的是,这条水路上太平静了。 整整三日,一个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 整个湖面上也没几艘船,提前下江南去过水音节的人家很少。 “小姐,后面又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了。”冬絮指着后面很远的游船。 这几日时不时就会听到,可那声音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有点像打斗声,又不像。 “不用管。”魏昭宁道。 江南的水在清晨似蒙着一层薄纱,澄湖的湖面静得发懒,青灰色的水纹轻得几乎看不见,仿佛昨夜的月光还未褪尽。 离开了侯府,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心中复杂的情绪也褪去不少。 下了船,魏昭宁便带着冬絮去了客栈,陛下来江南应当还要几日,所以这几日就先住下,随便逛逛,放松放松心情。 记忆中的风景没有变,但魏昭宁觉得时隔一世,再看便有些恍惚。 走进一家以前每次来都逛银饰铺子,里头的款式做的越来越漂亮了。 魏昭宁挑了好几样,“冬絮,去挑,记得帮流香也挑几样。” 冬絮嘟囔着个嘴笑道:“小姐,流香那丫头肯定不会收的,咱们直接拿去给她阿弟,让她阿弟送给她。” “就你主意大。”魏昭宁被逗笑,刮了刮冬絮的小鼻子。 主仆二人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了在闺阁中,无忧无虑。 美好总是短暂的,回到京城后,还是要操心各种事情。 最让她担心的,还是何密那件事。 只要能如愿和离,她便带着冬絮来江南,过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突然,她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王爷。” 第46章 既要又要 “你竟然喜欢摄政王,王爷不喜女子,你不知道?” 原来是两个女子在她身后交谈。 “你傻啊,人家肯定是不想那么早成婚,才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啊。 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这天底下,除非他默许,否则谁敢在背后嚼他舌根?” 另一位女子胸有成竹道。 二人话题又更进一步,魏昭宁总觉得身后有个声音特别耳熟。 魏昭宁撇了撇嘴,她现在不想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 冬絮挑好后,她便要带她走了。 “哟,这不是侯夫人么?”其中一个人叫住了她。 转头便看见与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是顾笑然。 她身旁站着的女子生的有些刻薄,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魏昭宁点头礼貌微笑,没想到顾笑然也提前来了江南。 顾笑然用手肘拐了拐旁边那女子,打趣道:“静姝啊,快来见过侯夫人,你不是喜欢王爷么?听说这位侯夫人和王爷可是熟络得很呢。” 那女子瞬间冷下脸来,充满敌意地看着魏昭宁。 本就生的一双三角眼,做出这样的表情,显得整个人更加刻薄了。 顾笑然看到她这个反应,捂住嘴偷笑起来。 “行了,打个招呼而已。侯夫人,这位是东阳伯旁支的千金覃静姝,说起来和你们家另一位侯夫人还有点血缘关系呢。 看样子你很忙?你有事便先去吧。” 魏昭宁一句话也不搭,转身走了。 冬絮凑上来道:“小姐,怪不得我说那位云小姐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魏佳若的亲戚,那双眼睛,生的实在和魏佳若太像了。” “少说点,咱们快些回去。” 待二人走远,覃静姝冷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摆给谁看?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吧,就是会化妆了点儿,若是卸了妆,还不如我生的好呢。 就这样的,还是个有夫君的,都敢在王爷跟前晃悠?” 顾笑然:“何止呐,听说王爷还跑去侯府给她撑腰呢。” “这也是人家手段高明,这等狐媚子手段,换作我,我可使不出来。你既然喜欢王爷,便要当心咯。” 覃静姝听到这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恶狠狠地盯着魏昭宁远去的方向,“不检点的贱人!” * 十一月初七,水音节。 湖面被游船填得满而不挤,粼粼波光里满是过节的热闹,连风都裹着欢喜的气息。 船上的姑娘们凑在窗边,手里捏着绣帕,指着远处的游船说笑。 有人在船上奏琴高歌,也有人在船上吟诗作赋。 魏昭宁盯紧了一艘破烂的船,一眼便认定是皇帝微服私访的船。 这里最差的船只都没有那艘破,既然是微服私访,皇帝定在那艘船上。 再加上前世,她听到有人说起这桩事。 “哎哟,当时我都没想到,那艘破破烂烂的船,怎么可能是皇上的船呢!” 锁定了目标,她心神也不敢放松。 “小姐,她又看过来了。”冬絮皱着眉,眼神指向东边一艘船上的女子。 覃静姝这几日老是鬼鬼祟祟的在魏昭宁周围观察她,都被发现好几次了。 魏昭宁颔首,“随她。” “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小姐。” 魏昭宁耐着性子等,湖面风平浪静,没有蠢蠢欲动的杀手。 但她不能掉以轻心,湖面上还有这么多人家,若是这时行动惊动了刺客,便是害了无辜的人。 直到天色渐黑,湖面上的笑声渐渐停息下来,船都靠岸,魏昭宁才出声。 “这位公子且慢!” 不远处一男子衣衫普通,应当就是皇帝。 “有事?” 那男子并未转身,魏昭宁朝着周围留下来的亲卫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准备好防刺客。 “小女确有一事,可否让我登船言明?” 那边点了点头。 魏昭宁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生怕下一瞬,便有刺客突然出现阻止她。 就这样一直到了船上,四周竟然还是很平静。 话音未落,那男子转过身来,手指上夹着三枚尖刀,猛地向魏昭宁刺过去。 魏昭宁瞳仁紧缩,千防万防,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她腰身一悬,急速躲过飞刀。 不对,在今日等待时,她分明看到了陛下的脸! 眼前的人不是陛下,是什么时候调包换人的? 魏昭宁掏出袖箭,猛地向那人射去。 那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轻松躲开,亲卫们全都上前,不料从水底冒出了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全是提前埋伏好的刺客。 “扑通——” 魏昭宁眼前的人突然仰头倒下,跌进了湖里,月色映照出一片暗红。 身后一堵结实的肉墙将她护住,水下的刺客跳了上来,那人剑比风快,身影围绕着魏昭宁左闪右闪。 裴翊原本白皙的脸颊溅了几点暗红血渍,反而添了几分狠劲。 每挥一次剑,脖颈处的青筋就凸起一分,染血的衣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魏昭宁摒住了呼吸,有些气愤,“王爷这样自导自演,有意思?” 裴翊下颌线绷直,二话不说将魏昭宁袖口中的奏折抽了出来。 魏昭宁脸色阴沉,她就知道摄政王是为了这个而来!“王爷既要又要的,不觉得太过了么!” 说罢她就要去抢。 “王爷!那边又来人了,这次那位派来的人恐怕有万数!”另一艘船上,云策一边对付刺客,一边焦急道。 裴翊将手中奏折远远扔到云策手中,“交给陛下,这里我来断后。” 说罢,不等魏昭宁反应,他便抱起魏昭宁,在水中轻点几下,将她送回岸边。 他呼吸急促,“失礼。” “往树林边跑,我的人会在那里接应你。” 魏昭宁整个人都懵了,但眼见那边的刺客追上来了,她不得不跑。 后头的人穷追不舍,魏昭宁不知道跑了多久,腿脚一软,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光,手臂上的伤口又因动作幅度太大,撕开了一个口子。 她向另一边跑去,藏身于草丛。 刺客们找不到魏昭宁,便拿着刀架在路人脖颈上,“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大概那么高的女子?” 路人皆摇头,这时,覃静姝上前,主动找到刺客。 “各位大爷找的可是魏昭宁?她往那边去了。” 她指着魏昭宁藏身的方向,勾了勾唇。 第47章 泄愤 刺客一把掐住覃静姝的脖颈,眯了眯眼,凶狠道:“你是何人?为何莫名其妙地来告知?” 覃静姝被吓到,但眼底的恨意丝毫不减。 “大爷......魏昭宁此人作恶多端,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啊,所以才特地来为大爷透个底。” “方才我亲眼瞧见了,魏昭宁手臂上全是血,踉踉跄跄地往那边去了,看起来都没什么力气跑了,想必就藏在哪处草丛!” 刺客审视着覃静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大爷!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啊,您不信便自己去看,若是魏昭宁不在那边,您回来杀了我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刺客冷哼一声,放开覃静姝,“最好是!” “去那边搜!” 覃静姝被一把丢到地上,脸色涨红,艰难地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眼神里带着一抹扭曲,她暗恋了摄政王十一年,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敢靠近王爷的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脚步声很快就往魏昭宁这个方向来了。 魏昭宁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渍浸透了破碎的衣袖,黏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她用右手死死按住伤口,指腹陷入血肉,却不敢发出一点痛哼,只任由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混着草叶上的露水,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又悄无声息地滴进泥土里。 “这里有血!”一刺客发现了魏昭宁逃跑途中留下的血迹。 魏昭宁屏住呼吸,来不及细想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越来越近,“绝对在这里!” 她的瞳孔缩得极细,死死盯着草丛外的小路,耳朵竖得笔直,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 一只手靠近草丛,想要拨开。 四目相对的瞬间,魏昭宁心下猛地一震,从袖口中洒出一包辣椒粉。 她趁机从草丛里滚出来,左臂的伤口被草茎刮得剧痛,却顾不上喊疼,只踉跄着爬起来就往前跑。 “狗娘养的!给老子追!” 身后刺客骂骂咧咧,脚步声又重又沉。 突然,魏昭宁猛地停下。 前面竟是万丈悬崖! 刺客们很快就追了上来。 为首的刺客提着染血的刀,一步步往前挪,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再跑啊,怎么不跑了?” 刀刃上的血珠顺着刀尖往下滴,落在岩石上发出“嗒”的轻响,在寂静的崖边格外刺耳。 “多管闲事的死娘们!” 魏昭宁心脏都在打鼓。 她望着逼近的刀光,没有半分犹豫,脚尖在崖边狠狠一蹬。 身体像断线的纸鸢般向前扑出,破损的衣袍在风里炸开,猎猎作响。 回头的刹那,她看见刺客伸手去抓,却只扯到一片衣角。 “跳......跳崖了?”一个刺客目瞪口呆。 为首的刺客啐了一口,“亡命徒。” “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连渣都不剩了。” “主上安排的任务完成,回去复命。” “是!” * 刺客们收了刀,正沿着林间小道往回走,为首者还在低声清点人数,冷不防一道剑光从树影里窜出。 裴翊踏叶而来,剑尖挑破夜风,转瞬便挡在了路中央。 最靠近裴翊的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已被剑尖划破,鲜血喷溅而出,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裴翊阴沉着脸,声音充满威压,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 “魏昭宁,在哪里。” 刺客被打的不断喷涌鲜血,根本没力气说话。 裴翊手腕一转,长剑横扫,又截断了右侧刺客的刀,剑锋顺势往对方心口送,动作快得只剩一道冷光,连刺客眼中的惊愕都没来得及完全展开。 为首者怒吼着挥刀扑来,裴翊却不闪不避,左脚往后一撤,身体贴着刀身滑过,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长剑反手刺入其肩胛。 刺客痛得惨叫,刀“哐当”落地。 裴翊却没停手,借着对方的重量往前一压,剑刃彻底穿透身体,随即抽剑后退,溅起的血珠都没沾到他的衣摆。 “本王再问一遍,魏昭宁,在哪里!”声音中带着怒气,像是压抑着一头猛兽。 “王爷,你来晚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已经跳崖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那刺客口中喷涌出鲜血,扭曲地笑道。 裴翊心脏猛地一顿,身体变得颤抖,眼中的不安快要溢出来。 “哟呵,摄政王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刺客只剩一口气了,都还不忘挑衅。 裴翊的黑发被风掀起,额前碎发下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像泄愤一般,一刀一刀捅在刺客肉身上。 厮杀停止后,他站在血泊中,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身体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冲到悬崖边,绝望地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 “王爷!奏折送到了!” 云策办完事后匆忙带着人赶过来,一到场,眼前的景象让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双膝跪地在悬崖边,颓丧的王爷。 还有一地死状惨烈的刺客尸体。 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王爷这般杀人了。 王爷......动怒了。 他小心翼翼上前,“王爷,他们说并未接应到魏小姐......” 周围的混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裴翊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却觉得每一下都像敲在空壳上,沉闷得发疼。 下一瞬,他起身,眸中的困兽像是再也按捺不住。 他没有半分犹豫,转身便纵身跃下,衣袍在呼啸的风里展开,像一只折翼却仍向深渊俯冲的鹰,瞬间被崖下翻涌的云雾吞没。 “王爷!!!!”云策双眼瞪大,彻底慌张! “来人!!去崖底搜!!!” 魏昭宁才从急速的失重感中冷静下来。 藤蔓被她的重量拽得“咯吱”作响,几根细枝应声断裂,带着碎石往下坠落。 她赶紧用另一只手也缠上藤蔓,双臂用力绷紧,将身体往崖壁方向拉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她听到悬崖上空云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下一瞬,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拉住了那根藤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第48章 慌乱 永信侯府。 陆逐风接连几日心情都不好,总是莫名其妙发火,还病了一场。 “宁宁,喉咙又痛了,想吃冰糖炖雪梨。” 他刚睡醒,迷迷糊糊,对着外头叫道,语气不太好。 等他完全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怎么会醒来就喊魏昭宁?睁眼看了看外头,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整个侯府很安静。 他突然想起,已经很久了,魏昭宁没来烦他已经很久了。 这么多日更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没由来地上了一股火气。 这个魏昭宁,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年天气渐冷时,他喉咙就不太舒服,多年的慢性病了。 魏昭宁每年都会专门做润喉的小甜水给他喝,他不喝都要逼着喝。 她做的冰糖炖雪梨,和外面卖的始终不大一样,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有种独特的味道。 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今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气都凉下来了,还不做甜水送过来。 “侯爷,想吃冰糖炖雪梨?妾身给你做吧。”一旁的魏佳若听到陆逐风喊魏昭宁的名字,如临大敌,立刻问。 陆逐风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魏昭宁呢?” 魏佳若心里一阵不爽,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啊?侯爷不知道吗?姐姐十日前便出门去了,说是去江南,参加什么水音节。 姐姐也真是的,出去了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妾身还以为侯爷知道呢。” 陆逐风愣了愣,水音节? 魏昭宁今年竟然独自去了江南,而且已经走了十日了? 心底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恐慌,他手忙脚乱地穿衣。 自从他们俩认识开始,每一年的水音节,魏昭宁要去江南,他都陪在身侧的,就算他有时候不想去,魏昭宁都要死皮赖脸的,连哄带骗的求着他一起去。 今年怎么会这样? 他急切问魏佳若:“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魏佳若心底越来越烦躁,“没有,姐姐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是问了府上的车夫才知道,姐姐去了码头,说是下江南了。 侯爷,姐姐我行我素惯了,别和姐姐计较了。” 陆逐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心底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流逝。 “侯爷,别动怒,妾身知道这几日侯爷心情不爽,姐姐都没来看过一眼,关心一句,侯爷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但姐姐她从小最喜欢去江南了,待姐姐回来后,妾身找姐姐好好谈一谈心,她一定会改的,侯爷就不要罚姐姐了。” 魏佳若说得诚恳。 陆逐风只感觉耳边聒噪,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巨大的恐慌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都不知道自己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后接下来要干什么。 只能颓丧地坐回床边。 “你有心了。”他淡淡回道,可表情依旧很凝重。 他想起魏昭宁出发前,他扇了魏昭宁一耳光。 这些日子,他也知道魏昭宁答应母亲要去丞相府帮忙说情,也算是她将功抵过了。 她故意勾引别的男人作妖,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就是太没安全感了,也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 这么多年的情意,他扇她一耳光,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魏昭宁定是生气了,耍小孩子脾气,才不带他一起去江南的。 “来人!准备马车,去码头!”陆逐风立刻道。 魏佳若慌了,连忙披上外衣下床,“侯爷!” “等侯爷赶到江南,水音节早就结束了,姐姐也马上回来了,别白跑一趟啊。” 陆逐风顿住脚步,想了想,“就算结束了,去接她也行,免得外头的人笑她一个人只身前去。” 陆逐风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下江南这件事的执念变得有些深。 就算去了不一定玩的成,也一定要下江南,一定要和魏昭宁一起。 “往年我都是一起的,今年不在,有些不习惯罢了。”他这么对自己说。 几乎是火急火燎,都没等下人来做,自己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了。 魏佳若看到这一幕,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挡住陆逐风,带着哭腔问:“侯爷,您去之前,能不能先回答妾身一个问题?” 陆逐风有些不耐,“可以,快些问吧,我赶时间。这次便不带你了,回来给你带特产。” 魏佳若心口好像被刺了一刀,按耐住情绪问:“上次自从孟云大人来过后,侯爷心情一直不佳,侯爷又不告诉妾身为什么,今日能不能告诉妾身?” “妾身不想侯爷带着不好的心情去江南玩,说出来,也许妾身能够为您分忧呢。” 陆逐风那次回来便一直郁郁寡欢,那天在侯府门口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只感觉老夫人和侯爷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但他对魏昭宁的态度更冷了,魏佳若很满意,索性就没多问。 不过今日看来,这件事情好像开始有转机了,必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陆逐风拧了拧眉,“不是什么大事。” 魏佳若不依不饶,“不行!侯爷若是不告诉妾身,今日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侯爷若是不开心,妾身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难道侯爷想让妾身一个人在侯府难过的熬么?” 陆逐风看了眼在外等候的小厮,也懒得跟魏佳若在这里纠缠,索性就一股脑把事情告诉了魏佳若。 魏佳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唐夫人?上辈子不是死了吗? 这事情还闹得挺大的。 魏昭宁竟然帮忙从中周旋,她就知道,魏昭宁表面上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背地里居然还在讨好老夫人! “侯爷,船只也安排好了,现在出发吗?”小厮问。 “嗯,快去套马车,我马上收好就来。”陆逐风一刻也等不了了。 魏佳若突然叫住他,“侯爷!母亲竟然为了让姐姐帮忙打了您?!” “我原以为姐姐不会利用这点挑拨您和母亲的关系的,是我想错了。” 陆逐风脚步一顿。 “侯爷,其实你们都被姐姐给骗了!” 第49章 敢不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逐风神色不悦。 魏佳若扭扭捏捏,“唐夫人醒不来,姐姐又不是医师,她答应去求情能有什么用?” “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原来是姐姐早就把消息扣下了,存心不想让我知道的。” 陆逐风不语,眸色深沉。 “侯爷,我会医术,曾将一个踏入鬼门关的人救回来,这事儿姐姐是知道的。若是我知道这件事,肯定及时赶过去帮唐夫人了,也不会让丞相府有机会找侯府的麻烦。 没想到姐姐竟然为了邀功,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害唐夫人到现在都没醒,还害侯爷和母亲闹成这副模样。” 陆逐风他的指节慢慢攥紧,骨节泛白。 这时,小厮又催促道:“侯爷,全都安排好了,咱们出发吧?” 陆逐风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重新坐下,“佳若,你会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魏佳若眼神躲闪,语气却斩钉截铁。 “侯爷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事情,只有姐姐知道。” 说完,她开始酝酿情绪,声音颤抖,“侯爷,妾身也不是故意要瞒你。” “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一桩命案,那男子被人连捅十几刀,最后被救回来的事情?” 陆逐风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情。 当年还很轰动,那男子被人救了回来,听说他日日到国公府磕头,为的就是感谢魏昭宁。 当时他和魏昭宁都还小,并不熟络,魏昭宁怎么救的那男子他也不知,只把这事儿当茶余闲话听。 魏佳若直接跪下,哀求道:“侯爷,其实当年那件事,另有隐情。只是求侯爷,千万别告诉姐姐我今日说的话,不然......不然......侯爷,妾身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陆逐风心里像是猜到了什么,看着魏佳若耸动的肩膀,心脏像被细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他轻声哄道:“不怕,有什么我都会为你做主的。” 魏佳若抽泣着:“其实那时是我救的,只是我嫡母和姐姐不准我说出实情,将我关到柴房不准露面,还威胁我,若是我敢说出半个字,我姨娘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待那男子醒来,看到身旁的姐姐,便认定是姐姐救了他的命......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展现出什么才能,不然嫡母认为我抢了姐姐的风头,我可能都活不到出嫁......” 陆逐风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 魏佳若补充道:“侯爷不信妾身么?” “妾身这条腿,谁来都说残废了,若不是妾身会些本事,恐怕......” “好了!没有不信!”陆逐风急忙抱住魏佳若。 “佳若,你受苦了。” 他眼里除了对魏佳若的怜惜,更深的,是对魏昭宁的恨意。 方才心里那种巨大的恐慌感被愤怒填满。 “侯爷,那快准备准备,我们去看看唐夫人吧,耽搁了病情,侯府便要遭难了。” 魏佳若担心道。 陆逐风想了想,佳若既然有这个本事,那侯府便能顺利度过此劫。 想到魏昭宁那日的所作所为,他肩膀剧烈起伏,胸口的火气几乎要烧出来。 “我派人去丞相府打探过消息了,唐夫人虽一病不起,但心脉还是稳的,不差这一两日。 且让丞相府急上一急,待魏昭宁回来,让丞相府的人看看,他们该收拾的人到底是谁!该感谢的人又是谁!” 魏佳若往陆逐风怀里缩了缩,“可是......这样的话,姐姐不就知道我将当年的事情捅出去了吗?侯爷,妾身害怕。” 陆逐风眼中的火气越来越盛。 “她敢动你半根头发试试!” “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从今以后不必担惊受怕!本侯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 魏佳若唇角勾起,“那侯爷,还去江南么?” 陆逐风沉着脸吩咐外面的小厮,“把船撤了!” * 裴翊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魏昭宁的腰,力道大得让她肋骨发疼。 她张着嘴,却只能吸入零星的空气,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唔……”声。 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轻轻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只能任由缺氧的晕眩感一点点漫上来,眼前都有些发花。 裴翊将她抱进山洞里,才肯松开。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魏昭宁,眼底满是血丝,原本沉稳的眼神此刻乱得像团麻。 从她的额头扫到手腕,又慌忙移到脚踝,生怕漏过任何一点伤口,连眼尾都绷得发紧,透着极致的紧张。 看到手臂上渗出的血迹,他整个人都慌乱了。 他急忙将自己纯白色的里衣脱下,不由魏昭宁拒绝,重新给她包扎好。 魏昭宁欲言又止,她没想到摄政王会为了她直接跳崖。 “奏折,已经送到陛下手中了。”裴翊的脸上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魏昭宁能察觉出他带有一丝愠怒。 魏昭宁羞愧低下头,她误会摄政王了。 回想起之前在水路上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原来摄政王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对不起。”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但她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裴翊微微将脸撇开,不说话了。 魏昭宁觉得气氛变得古怪,主动上前。 “王爷受伤了。”她上前检查。 可很快便发现,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除了跳崖时被树枝挂到擦破的小伤口,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对不起,我不该疑你的。” “我......我实在是太紧张,太害怕,所以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相信,害得王爷被我拖累至此。” 裴翊陡然一愣,敛眸,脸色稍沉。 “是我没有安排好一切,才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说话时,带有颤音,没了平时的沉稳。 魏昭宁顿住,她从没见过摄政王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对于摄政王来说,很重要? 但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猜测,也许是怕她死了,西域开互市的事情会不顺利吧。 裴翊看着她,神色突然变得焦急,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第50章 抱我 他纠结许久,最终硬着头皮开口。 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以后要做什么,都告诉我。” 目光少了些许平日里的戾气,魏昭宁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我不气你疑我,你有任何疑虑尽管说,我会拿出铁证给你看。” “别再躲我。” 四目相对,魏昭宁好似被电了一下。 “好。” 魏昭宁慌张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她急忙岔开话题,“我只是想着,敢动陛下奏折的人,除了王爷,好像没有第二个人了。” 裴翊收神,语气冰冷,“太子。” 魏昭宁恍然,太子? 太子不是被陛下罚去边关历练了么? 前些年,太子犯了错事,陛下大怒,不顾他东宫太子的身份,将他罚去边关。 “一月前,太子便回京了,陛下还未将此事昭告天下。” 魏昭宁瞳孔紧缩,上一世,直到她死,太子都守在边关,并未出过这样的错漏。 这一世怎么会不一样了? “太子想除掉端王?”魏昭宁道。 裴翊眸色阴冷,“何止。” 二人保持着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松快起来。 突然,裴翊目光带着审视,神色复杂,语气变得凌厉。 “魏昭宁。” “你还要在侯府待多久?” 今日得知她跳崖时,那种巨大的恐慌和焦虑,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要是她已经在王府了,便不会有这么多危险。 魏昭宁愣了一瞬,回:“再等等吧。” 裴翊好像心情不大好,“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些食物。” 他眸光暗淡。 他不想再等了。 山谷中雾气缭绕,刚下过小雨,又湿又冷。 裴翊很快回来,带回来一些干草,还有几条肥美的鱼,以及几只螃蟹。 “你喜欢吃澄湖的螃蟹,这条河连通澄湖,里头的螃蟹应当是一样的。” 魏昭宁有些惊喜,“王爷怎知我喜欢吃这个?” 裴翊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漫不经心道:“猜的。” 他屈膝蹲在地上,脊背保持着挺直的弧度,没有丝毫佝偻。 右手反复摩擦燧石时,小臂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随着动作轻轻绷紧,不是刻意的发力,而是长期锻炼出的紧实感,连挽着衣袖的手腕,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隐约凸起,透着力量感。 没有多余的赘肉,却也不是瘦削的骨感,而是充满爆发力的紧实。 他单手提起一捆粗木柴,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将木柴架在火堆上时,动作稳得像钉在地上,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沉稳的力量。 火很快就升起来,魏昭宁觉得自己有些无用,想帮忙烤鱼。 “别动,坐好。” “这些事我来。” 裴翊将几条鱼提起。 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一道利落的阴影,线条干净利落,偶尔动一下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火光里格外清晰。 再往下看,流畅的腰线,没有多余的赘肉,却也不是瘦削的骨感,而是充满爆发力的紧实。 他一抬眼,魏昭宁急忙移开目光,再看他时,他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王爷,我来之前吩咐过冬絮,如果今夜未归,便去报官。 “我跳崖前估摸过,这悬崖看着深,其实只是雾太大了,给人的错觉,实际上还好。我还看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说明附近应当有路。 冬絮很快便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魏昭宁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被架在火上烤的鱼。 裴翊挑了挑眉梢,“嗯。” 不过一个时辰,香喷喷的烤鱼和大闸蟹便能吃了。 魏昭宁饿了一日,急忙去拿大闸蟹,不料被烫的嗷嗷叫。 “先吃鱼。”裴翊将大闸蟹拿走,很自然地剥起蟹肉来。 魏昭宁张了张嘴,下巴略微颤抖。 摄政王,在给她剥蟹肉? 她心情有些复杂。 从前,游船时看着其他女子对着自家夫君撒娇,说想吃蟹肉,她们的夫君都会宠溺地给她们剥。 魏昭宁效仿她们,对着陆逐风撒娇,两人却大吵一架。 “我一个大男人,伺候你一个女子吃饭,算什么事?” “你不把我的尊严当回事?还是你觉得我是你的奴婢?” 看到眼前这个场景时,心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吃吧。”裴翊将蟹肉递过来。 魏昭宁鼻子一酸。 来时光顾着办事,没能好好品尝,竟然机缘巧合,还是吃上了。 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魏昭宁又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吃,一边给裴翊说以前下江南来过水音节的趣事。 裴翊还是一样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的又剥新的蟹肉递过去给她。 入夜,山谷阴冷。 不知不觉,魏昭宁打了个哈欠,她看到裴翊还是笑着看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王爷,我太久没说过这些事情了,没想到就起了劲,你也累了吧?不如我们早些歇息。” 裴翊嘴角悄然上扬,“好啊,歇息。” 魏昭宁就打算在火堆前抱着双腿凑合一晚,当即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小憩。 “嘶——” 她闭了会儿眼,被山洞口灌进来的冷风刺醒。 即便坐在火堆前,但这天气也快入冬了,还是冷。 她看向裴翊才猛地想起,他还光着膀子呢! “王爷,你冷不冷?” 裴翊没搭话,魏昭宁凑近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发烧了! 额头滚烫,身子也是烫的,他闭着眼,嘴里喃喃道:“冷。” 魏昭宁手足无措,王爷这般体格,竟还会发烧? 很快她就拍下自己的脑门,她真是糊涂了,这么冷的天,光着膀子,神仙都会生病吧。 她急忙去河边打了水,回来烧开,“王爷,喝点热水吧。” 裴翊还是没清醒。 魏昭宁慌了,赶紧用嘴吹吹热水,等他没那么烫了,将水缓缓递到他唇边。 他仰头时,喉结轻轻滚动,温热的水流却没完全入喉,顺着他唇角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又沿着脖颈的线条滑到胸肌。 她见水流出来,慌忙抬袖想替他擦,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唇角,裴翊便开口了。 “好冷。” “抱我。” 第51章 偷来的 魏昭宁惊得一颤,募然红了耳根。 裴翊脸色越来越差,神志不清,“抱我......”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滚烫的热气。 眼见他整个人都要烧糊涂了,魏昭宁手足无措。 粗重的鼻息轻轻拍打在魏昭宁耳根。 若是再让他受冻,恐怕会出大事。 摄政王好男,那便把他当成女人。 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还顾什么男女大防? 魏昭宁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往裴翊怀里挪动一小步。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带着滚烫的热度,还夹杂着一点含糊的低语:“别离开。” 魏昭宁心脏砰砰狂跳,她没与男子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有些不适。 “失礼了......王爷。”魏昭宁吞吞吐吐道。 裴翊紧紧锁着她,带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冷......” 魏昭宁硬着头皮抱紧他一些,“王爷,马上就不冷了。” 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魏昭宁从一开始的不适,变得有些习惯了。 她抬头看他,只能看见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微垂下的眼睫。 他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圈住她时,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隙。 她的前胸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下巴能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他的气息填满,让她没法忽视这份紧密的包围。 在他怀里,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曾体会过的安心,但又感觉好像很熟悉。 紧绷了一日的神经在此刻得到了放松,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裴翊勾了勾唇角,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 她睡着的时候,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端庄。 脸颊红扑扑的,红唇自然地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间露出红润柔亮的舌尖。 她好像做了什么梦,她伸舌头舔了舔唇瓣,轻轻地嘤咛一声。 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裴翊圈着她的手又更紧了些,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里。 许是感应到什么,怀里的小姑娘抱着他的力度也更紧了些。 野鸡打鸣,天光大亮。 裴翊猛地睁眼,发现怀里的小姑娘还在熟睡,他松了口气。 他贪婪地看着怀中的魏昭宁,眨眼都不肯。 这片刻幸福,是他偷来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这边也搜!王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裴翊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但眉头轻皱。 裴翊立马捂住魏昭宁的耳朵,凑近低声道:“野鸡打鸣而已,乖乖睡。” 魏昭宁好似没被影响,轻哼了两声,又继续睡了。 裴翊身子僵直,不耐地看向山洞口。 声音越来越大,一阵疾跑声传来。 “王爷!属下就知道您还活着!担心死属下了!”云策抹了一把眼泪,看到眼前的景象,脖颈像被人提住了似的。 裴翊眸色如一汪寒潭,阴恻恻看着他。 魏昭宁被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看到云策的一刹那,瞬间清醒,猛地弹起身来。 “你.....你别误会!” 云策脸都僵住了,看向自家王爷那剜人的眼神,“属下不敢。” 她尴尬地看了看裴翊,“王爷,你退烧了?昨日是你发烧我才......” “无事。”裴翊收回眼神,温和地对魏昭宁笑笑。 云策:? 魏昭宁见他没说什么,急忙道:“既然云侍卫找来了,咱们就先上去吧。” “属下已经探好路了,主子们随我来。”云策道。 一路上,他后背都发冷,总觉得有一抹视线在身后死死盯着他。 魏昭宁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走在路上,她脑中时不时闪过昨夜她和摄政王抱在一起的画面,不自觉有些羞愤。 姐妹而已,姐妹而已! 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 走了三个时辰,才到大路上,看到人烟,魏昭宁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魏小姐,冬絮在客栈等您。那丫头原本和我们一起来崖底的,但体力不支,累晕了,属下便派人先将她送回去了。” 云策道。 魏昭宁心下一紧,是她没考虑周全,冬絮那丫头从小身子就弱,不该带她来的! 裴翊将她送到客栈,在客栈外等着。 主仆俩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时,二人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似的。 “魏小姐,请。”云策撩开马车帘子。 魏昭宁看到马车内那张雕刻般的脸时,心脏下意识慢了半拍。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也带了马车来,多谢王爷好意。” 她眼神躲闪,声音颤抖。 昨夜一整夜都抱在一起睡,她可没脸再离摄政王这么近了。 裴翊嘴角悄然上扬,“等等。” 他走下来,从怀中拿出金疮药,“这次,收不收?” 魏昭宁不小心瞟了一眼他的眼睛,被烫到似的回避开。 两人的氛围变得真的太微妙了。 “多谢王爷!先告辞了!”魏昭宁一把接过药膏,落荒而逃。 “小姐!等等奴婢!”冬絮道。 魏昭宁坐在马车内,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小姐,我怎么觉得,摄政王看你的眼神,很有意思呢?在崖底,到底发生什么了?”冬絮八卦道。 魏昭宁耳根一红,“没发生什么!” 冬絮挑眉一笑:“小姐,奴婢觉得,摄政王和你挺配的哦。” “再说,以后便没有糕点吃!”魏昭宁气愤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 与此同时。 “王爷,属下不是担心你嘛?谁知道王爷和魏小姐......”云策委屈巴巴。 裴翊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回去后,自己去领板子。” 云策都快哭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认命道:“是。” * 三日后,京城。 魏昭宁撩开马车帘子,猝不及防地被扔了一个烂馒头。 “贱人!”一个小女孩啐了一口,匆忙跑开。 “哪家的小孩这么没有教养!你给我站住!”冬絮下车去追。 第52章 一碗哑药 “冬絮,回来。” 魏昭宁一把拉住她。 一路上,她都能听到马车外骂人的话,她还以为是有人吵架,没想到是骂她的。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 一下马车一看,马车上全是烂菜叶烂鸡蛋。 魏昭宁没搞清缘由,索性先进了屋。 偏院门口有一封信。 她急忙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心宽慰了许多,“唐夫人,已经好转了不少。” 冬絮笑道:“真的吗!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派去跟着李长明的人也来禀报了,陛下的人已经在暗中调查郊外的屯兵了。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还没歇下来沐浴,外头便来人了。 “侯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寿安堂。” “知道了。” 魏昭宁眸光转冷,“冬絮,留在这里随时等消息。” “是!” 寿安堂。 侯府众人都在,一个个的见到魏昭宁,像是见到了生死仇敌。 老夫人坐上首,眯了眯眼,布满皱纹的脸上透露出不悦。 “跪下!” 魏昭宁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便被陆泽等人冲上来狠狠按跪。 “啊。”魏佳若轻哼一声,眼里流露出惊恐,往陆逐风怀里缩了缩,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 魏昭宁皱着眉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 “你敢骗我?”老夫人沉声开口。 “儿媳不明白。” 陆逐风狠狠将手中的茶盏一砸。 “你不明白?” “十年前抢了佳若的功劳,将佳若逼成那样,现如今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唐夫人的命都不顾了,魏昭宁,我从没想过,你是这么恶毒的人。” 魏昭宁挑了挑眉,十年前? 老夫人怒道:“佳若有本事让人起死回生,唐夫人这么大的事,你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封锁消息,不让佳若去前去救治。 若唐夫人真有个什么好歹,你是想拉着整个侯府陪葬?!” 魏佳若带着哭腔道:“母亲,别责怪姐姐了,姐姐她......” 陆泽等人立刻反驳! “嫂嫂,别帮她说话,有我们在,她不敢做什么!” “就是啊佳若,这儿是侯府,又不是国公府,你怕什么?” “嫂嫂,母亲和阿兄都为你做主有什么可怕的?再者说,你出门看看外头的人,谁听说了这档子事儿,不是站在你这边的呀?” 几个小辈表情明显有些兴奋,他们不像是来主持公道的,更像是特意来看魏昭宁被罚的。 魏昭宁看向魏佳若:“所以十年前那男子是妹妹救的?妹妹何时会了医术?我怎么不知道?” 魏佳若的表情没有丝毫慌乱,她轻轻地拉了拉陆逐风的袖子。 “别再狡辩了!佳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别想在这里装!”陆逐风沉声道。 “就是啊,若是嫂嫂不会医术的话,嫂嫂的腿怎么会突然好了呢?做人呀,别太有嫉妒心了。总是嫉妒别人,自己又没本事,会遭到反噬的。”陆洁霜道。 魏昭宁这下彻底明白了,刚到京城时那铺天盖地的骂声是为何。 魏佳若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啊。 谁会去追究十年前的事情?谁又能拿得出证据来反驳呢?装一装可怜所有人都会偏向她。 老夫人道:“故意将侯府往火坑里推,老身今日若不罚你你以后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既然你这张嘴不肯说实话,便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来人!赐一碗哑药!将军府来人,只管来找老身!” 很快,便有人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陆逐风补充道:“且慢!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药哑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他气愤地看向魏昭宁。 “喝下哑药之前,去外面跪一步磕一步头,把你的罪行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到你的忏悔!” 魏昭宁攥紧拳头,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其他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巴不得魏朝宁赶紧出事。 陆逐风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你聋了?你还在等什么?我方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他看到魏昭宁那副倔强的模样就来气。 之前生出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 “姐姐,妹妹其实不怪你之前抢我功劳冒名顶替的事情,只是这次侯府遭难,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做的也太过了些,侯爷和母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你好。” “现在外面都传开了,想必都已经传到了丞相大人的耳朵里。” “丞相大人知道了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唐夫人当筹码,还耽误她的病情,会不会要了你这条命都难说。” “母亲和侯爷先发制人,那丞相大人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魏佳若好心地解释道。 “就是,你不喝,也可以啊,到时候丞相大人要你的命,可别来咱们侯府沾边,我们可管不了你。”陆洁月道。 魏昭宁冷笑一声,“妹妹既然这么为唐夫人着想,为何不立马前去救治呢?怎么,全家人都要等着我从江南回来之后再去?” 魏佳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陆逐风道:“你也好意思说!你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丞相大人发了好大的火!” “若不等你回来表态道歉,佳若怎么好意思前去?丞相大人又如何能相信佳若!” 其实这话是说来唬魏昭宁的,他心里想的是,最好让丞相大人好好急一急。 等到最后关头,佳若大展身手,把唐夫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如此,丞相府便欠了侯府好大一个人情。 无论是他的仕途,或是阿泽铺子需要的人脉,只要能榜上这棵大树,便都能飞黄腾达! 魏昭宁眯了眯眼,“原来是这样啊。” 老夫人一敲拐杖,“别废话!错了就得认罚!你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还想干嘛!” 老妇人的底气是非常足的,事关丞相夫人,本就是魏昭宁错了,将军府就算上来找麻烦,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敢与丞相大人为敌? “不去?来人!请侯夫人出门!”陆逐风怒道。 这是要让人押着她到街上去跪。 魏昭宁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我认罚。” “不过......” 第53章 别太自以为是 “不过我猜,就算你们现在就去丞相府,丞相大人也不一定会放你们进去救治。 耽误了唐夫人的病情,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不如我这个罪魁祸首,先带你们进了丞相府,再罚不迟?”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只要讨好了丞相,侯府日后必定青云直上,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但丞相大人本来就对侯府有怨气,贸然前去,只怕要周璇一阵。 既然魏昭宁这么说了,这事儿又是魏昭宁挑起的,不如就让她打头阵,挡一挡丞相大人的火气。 等丞相大人骂够了,再让魏佳若进去顺理成章地救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老夫人眯了眯眼,眼神里都是警告。 魏昭宁低着头,“母亲也说了,是丞相大人怪罪于我,我哪里敢在丞相面前耍花招?” 老夫人冷哼一声,陆逐风当即下令:“来人!备马车!” 魏佳若看向魏昭宁,眼神微寒。 她总觉得魏昭宁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她派人去打听了,唐夫人现如今九死一生。 别太自以为是了。 她昂首,慢悠悠从魏昭宁身旁走过去。 侯府的人很快就动身了,魏昭宁是被绑着去的,众人想让丞相大人看到侯府认错的诚心。 丞相府。 门房轻轻睨了一眼停驻在门口的几辆马车,上前道:“请回吧,丞相大人今日不见客。” 陆逐风恭敬道:“劳烦小哥回禀一声,永信侯求见,是来弥补过错的。” 说罢,他使了一个眼色,小厮便将魏昭宁押跪在门前,将她口中塞着的帕子取了出来。 门房见此,神色微变。 “这是?” 陆逐风带着歉意,“内子犯了错,耽误了唐夫人的病情,特来认错致歉。” 他恶狠狠瞪了魏昭宁一眼。 魏昭宁道:“劳烦通传一声,我妹妹是神医,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今日来除了道歉,也是想补偿的。” 门房面色一怔,“是,小的这就去通传。” 一炷香未到,丞相便亲自来迎接了。 丞相张正,年过五十。 他的头发用玉冠束起,鬓角已染了霜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虽有细纹,却无半分老态,步态不疾不徐,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来时是微笑着的,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 “本相听说你想弥补?也不必拖家带口地来吧。”张相眉头蹙起。 听到这话,马车里的人全都下来了,一个个的语气带有讨好。 “失礼了,丞相大人,侯府犯错,若我们不全部一起来赔罪,恐丞相觉得诚心不够。” 其实他们今日全部跟来,只是想在张相面前露个脸罢了,日后有什么好事,张相想起今日魏佳若对唐夫人的救命之恩,能给他们些好处。 这么大颗树,不傍是傻子! 直到老夫人下车,张相的脸彻底垮了下来,没个好脸色。 陆逐风有些尴尬,急忙拉住魏佳若,介绍道:“丞相大人,这是我另一位夫人,她医术高超,十年前那桩惊动天下的命案,便是她将那名男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他又干笑两声,“只是魏昭宁嫉妒,抢了她的功劳,这次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耽误了唐夫人的病情。” 魏佳若低下头,像是不好意思,站上前来。 “丞相大人,您放心,我已经找到救治唐夫人的办法了。” 张相冷笑一声,“是吗?” 众人没想到他非但没有骂魏昭宁,还走到魏昭宁面前,“宁宁,先起来。” “罪魁祸首都未跪,你跪什么?既然另一位侯夫人这般有底气,那便先试试。” 魏昭宁:“多谢张伯伯。” 老夫人听懂了张相的话,明摆着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脸色一阵惨白,跟着众人进门了,她悄悄拉住魏佳若的袖子。 “你一定得争气啊,母亲只能靠你了。” 魏佳若笑道:“放心吧母亲,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唐夫人了。” 她眼神刺向走在最前面的魏昭宁。 没想到丞相大人到现在都在偏袒她,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不过,再深的交情,在个人利益面前,都一文不值。 她倒想看看,魏昭宁的背景能撑多久? 床榻周围的帐子半掩着,光线透过纱帐照在唐夫人身上,却没带来半点暖意,反而让他苍白虚浮的脸色更显病态。 魏佳若胸有成竹地走过去,开始把脉。 “妹妹当真是神医,寻常郎中把脉都是把脉搏,妹妹倒是把到脉搏上面去了。” 魏昭宁淡淡道。 魏佳若眼神闪躲,“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方式,怎么,唐夫人如今缠绵病榻,姐姐帮不了忙便算了,还想在这儿打秋风? 姐姐,要以大局为重啊,我今日只想救人,不想和姐姐吵嘴了。” “闭嘴!”陆逐风呵斥魏昭宁。 张相目光落在魏佳若身上,眸光幽深。 陆泽几人开始各种刷脸。 “丞相大人先坐,我嫂嫂很厉害的,唐夫人肯定会没事的。” 陆洁月和陆洁霜连忙去搬椅子,还倒了茶水。 张相一脸莫名,搞得好像他是来做客的。 一旁一个小丫鬟小声轻嗤,“我们这里不需要丫鬟了,省省吧。” 恰好被陆洁霜听了去,她凶巴巴道:“你说什么?你一个下人,敢这般和我说话!” 丫鬟低下头往后缩了缩。 陆洁霜吼这一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陆逐风皱着眉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干笑道:“丞相大人莫怪,小妹在府里千娇万宠长大,有些没规矩了。” 陆洁霜附和着笑两声,收敛了脾气,乖乖坐好。 张相眼里没了耐心,静静地看着对方,连皱眉都懒得费力气了。 这时,魏佳若面色凝重,对着张相道:“唐夫人情况很危急,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唐夫人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若是姐姐早些让我知道消息,情况也不至于危险到这个地步。” “不过......” 第54章 你敢咒我? “丞相大人您放心,将唐夫人交到我手里,绝对能痊愈。” 魏佳若胸有成竹。 陆逐风见张相不说话,立马表态:“您放心,就算是治好了唐夫人,该给魏昭宁的惩罚我们也绝不姑息,不存在什么将功补过的。 做错了事情,就必须罚。” 张相:“是么?公私分明,这么高尚的品质,倒是要让本相高看你一眼了。” 陆逐风听到这话,眉尾上扬,心中雀跃,丞相大人赏识他了。 “就是啊,我们侯府的家风就是如此,公私分明,有错必罚,母亲从小便是这般教导我们的。”陆泽立马上前自夸。 陆洁月和陆洁霜也跟着附和。 不料下一瞬,唐夫人幽幽转醒。 魏佳若转头过去看到唐夫人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 “你敢咒我?”唐夫人说话雷厉风行。 再看张相的表情,没有半分惊讶之色。 她瞬间恐慌起来。 “我......” 陆泽拍手叫好:“嫂嫂!神医啊!这么严重的病情,嫂嫂一来,唐夫人便醒了!” 老夫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魏佳若真有这个本事。 张相面露不悦:“我夫人昨日便醒了,你却说她醒不过来?哪里来的庸医!连把脉都不会,拖下去!” 众人脸色铁青,惊愕地看着魏佳若。 这时,魏昭宁端来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坐在床边喂唐夫人喝。 唐夫人面色缓和了些:“宁宁,你有心了。” 魏佳若被侍从按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侯府的人都退的远远的,包括陆逐风。 “等等!” “丞相大人!唐夫人虽然醒了,但脸色还是虚浮,想必病症还没有根治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里头装着一颗褐色的豆大药丸。 “吃了这个!包治百病!” 魏昭宁仔细打量那药丸,原来是靠这个啊。 张相顿住,一挥手,示意侍从们都下去。 魏佳若一看有戏,心里安定了几分。 “丞相大人,您不信看我这条腿!我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马踩断了筋,那些医师都说无力回天,估摸着要残废了。 但我用自己的本事,将我的腿治好,已经能走了!” 张相有些动容。 魏昭宁道:“张伯伯,若是真能一步到位,将唐夫人的病根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如请医师来验一下,这药丸有何特别之处,到底能不能服用?” “来人,请医师来。”张相吩咐。 “您尽管找人来验,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只要能治好唐夫人,我也不怕泄露了。”魏佳若又多了几分底气。 侯府众人都焦头烂额,若是魏佳若不能成功,他们就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不过看到魏佳若那条被她自己治好的腿,大家还是选择再信她一次。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便赶来了。 大家有些疑惑,这太医院里,也没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啊? 丞相大人放心让这种江湖郎中来帮唐夫人看病? “岑伯伯。”魏昭宁打了声招呼。 岑笠须发皆白,却梳得整齐,一身素袍透着干净利落,虽年近古稀,眼神却依旧清亮,举手投足间满是行医半生的沉稳与温和。 “劳烦岑医师看看,这药丸是何物。”丞相大人恭敬道。 陆逐风不禁猜想,这个江湖医师到底什么来头?连丞相大人都对他如此恭敬? 岑笠接过拿药丸,细细端详,凑近闻了闻。 “玉米粉制成的丸子,并无特别之处。” 魏佳若脸上血色尽失,“怎么可能?!你到底懂不懂啊?若真是玉米粉做成的丸子,我的腿怎会好?” 张相和唐夫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非常耐人寻味了。 陆逐风上前来解释。 “老医师,您再仔细看看。我夫人她确有本事在身,绝不会用这种事情来诓骗谁。” “十年前,那桩惊动京城的命案,苦主便是我夫人救的,据说那人都已经踏入鬼门关了,遇到了我夫人,才得救。 再加上她的腿被她自己治好了,这些都是铁证啊。” 岑笠眸光一闪,眉头一皱。 “这位夫人说,十年前那男子是你救的?” 魏佳若眉心一跳,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我!” 魏昭宁勾勾唇,“妹妹,真的么?想清楚再说。” “你想引导我说什么?不是我救的,难不成是你救的?有谁看见了?” “你别想抢我的功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医术都不会,说出去谁会信?” 魏佳若身子微微颤抖,语气越来越凌厉。 已然没了往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泼妇的姿态。 魏昭宁笑笑,一摊手,“妹妹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承认过那男子是我救的。” 此时,岑笠拿出布条和针线。 “这位夫人,那男子当初伤口极大,据说是用了非常诡谲的缝针方式,才将伤口缝合,捡回一命。 既然当时是你缝的,那便请你再演示一遍。” 魏假若双手颤抖,“你是谁?我凭什么要演示给你看?” “魏昭宁,你再怎么恨我,也没必要拿唐夫人的事情来做文章吧? 你收买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末流医师,故意在丞相大人面前胡言乱语一通,不就是不想让我施展出才能吗?” 张相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 “放肆!” “你不是想知道这位医师是谁么?那本相便让你死个明白!” “这位,便是十年前救了那男子的医师——岑笠!” 声音传进魏佳若耳中,像一道惊雷炸响,她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岑笠可是实打实的神医,连皇帝都要敬重他三分。 这些年来无影去无踪,鲜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魏昭宁道:“妹妹,十年前岑伯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才委托我陪他演一出戏,让那男子认为是我救了他。” “没想到你竟会冒认这个功劳,还到处说,这下好了,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是妹妹救了那男子了。” 陆家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陆逐风,他手指颤抖,指着魏佳若,神色失望又难过。 “佳若,你......” 第55章 惩罚 “你为何要骗我?”陆逐风眼里都是绝望,他不敢去面对,他的解语花竟会欺骗他! 同时,他突然不敢去看魏昭宁的眼睛,他错怪她了。 “嫂嫂,这种事你竟然也敢拿着乱说?!”陆泽立刻就变了脸。 这样一来,让丞相大人对侯府的印象更差了,在外人眼里,他们侯府的人半点信用也没有,他的生意不但不会越来越好,还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陆洁霜和陆洁月更是面露不悦,女儿家出嫁,最看重的不就是名声么?脸都被丢尽了! 老夫人看到丞相那锅底般黑的脸色,脑袋“嗡”的一声,直接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母亲!” “母亲!您怎么了!” “来人!先把母亲送回去!”陆洁月派了两个丫鬟,将老夫人抬走。 他们几人,继续留在这里,都站到魏昭宁那边去了。 魏佳若见此,脸直接僵住了,双手紧紧拽着手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拖下去!”张相脸色冷若寒冰。 魏佳若不甘心,猛地爬到张相脚边,“丞相大人,您信我,吃了这个绝对会有用的!没用您直接杀了我!” “求您最后信我一次!这个丸子不是普通的丸子!” 她眼疾手快,将那丸子往唐夫人嘴边送。 张相气得眉毛倒竖,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扇了她一耳光! “滚!” 很快便来人将她拖了下去,动作粗鲁,毫不客气。 陆逐风见此,心里又纠结又气愤,同时心里真正意识到,侯府摊上事儿了。 向来以好脾气著称的张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人了。 可见他气恼到什么地步。 其他人都噤声,不敢说话。 屋内瞬间落针可闻,气氛诡异。 这时,岑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到唐夫人面前,为她把脉。 “经络通畅了不少,静养,慢慢来。” “多谢岑老医师。” 唐夫人没心情理会那些没教养的人,只庆幸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她握住魏昭宁的手,“宁宁,多亏有你,若不是你拿来灵药给我吊着口气,还寻来岑老医师,我这条老命,怕是......” “唐夫人,不吉利的话便莫要说了。这哪儿是我的功劳,是唐夫人您命不该绝,平日里积德行善,菩萨都看在眼里呢。”魏昭宁道。 陆泽察言观色,发现张相的脸色缓和许多,好像魏昭宁在他们那儿很是得脸,便开口说话了。 “唐夫人,您想不想起来去院子里看看花儿,晚辈来扶您吧。” 陆洁月立刻跟着说:“多亏了昭宁,我们才有侍奉您的机会。想不想吃糕点?我会一两样拿手的,要不......” “唐夫人,您想不想听听曲儿?往日昭宁嫂嫂最爱听我唱曲儿,还夸我唱的好呢。” 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魏佳若出了事,不还有个魏昭宁立了功么? 无论怎样,魏昭宁都是侯府的主母,看在她的面子上,丞相大人也会对他们有些好感的。 魏昭宁冷笑一声,谎话是张口就来啊。 唐夫人看向几人,厌恶道:“聒噪。” 几人的脸瞬间僵住,就像被打了几个耳光。 “你们也滚!”张相很明显是还没消气的。 今日这架势,他也看出来了,侯府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待魏昭宁的态度也非常耐人寻味。 大概都在偏宠那个谎话连篇的女人,欺负魏昭宁。 陆逐风觉得他以后都没脸在京城混下去了,瞥了一眼几人,低声道:“听不懂人话?还不快走!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干笑两声:“下官的错,丞相大人见谅,那便留宁宁在此侍奉,他日下官定登门致歉。” 他小心翼翼观察张相的神色,既然魏昭宁及时做出了补救,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魏昭宁冷冷看着。 张相声音具有威慑力,“慢着。” “宁宁是宁宁,侯府是侯府。” “本相方才还夸你品质高尚,公私分明。” 陆逐风瞬间后背渗出一丝冷意,丞相大人这意思,是不打算放过了。 “岑老医师是本相的恩人,今日你夫人辱她,本相绝不姑息。” “两件事,该罚谁,以什么标准罚,不用本相提醒你吧?” 陆逐风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紧牙关,“是......下官定会公私分明,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嘴角向下撇了撇,很快便挤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 张相颔首,他便匆忙逃离了现场。 他从没感觉这么屈辱过,这要他日后怎么在官场上抬得起头来? 魏昭宁只在这儿待了一会儿便回侯府了。 看好戏,她怎能错过? * 永信侯府。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侯爷的脸色好难看啊,方才进门时不知道是太急了还是怎么,还摔了个狗吃屎。”冬絮憋不住笑。 魏昭宁轻笑,“待会儿,千万憋住了。” 说罢,她带着冬絮漫不经心地坐到主位上。 陆逐风见到她,眼神躲闪,不知为何,心里烦躁得很。 陆泽等人跪了一地。 陆逐风回到自己的地盘,已然没了在丞相府时的唯唯诺诺,在侯府,他就是天。 “一个个的想去攀高枝想疯了?!丢人现眼!上家法!” 陆泽连忙道:“阿兄,是魏佳若她特别肯定地说会治好唐夫人,我们才想着去露露脸,不然谁好端端的会去丞相府找罪受?!” “就是啊!是她信誓旦旦跟我说,她治好了唐夫人,丞相大人一定会高看我们侯府一眼!” 陆逐风一阵头疼,不耐地按了按太阳穴,现在他听到魏佳若的名字就心烦,想到她哄骗自己,害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甚至有点儿生理性恶心。 “都闭嘴!” “你们一个个的去别人府上一副下人做派,还嫌不够丢人?!给我打!” 棍子声和哀嚎声响彻整个侯府,陆逐风冷眼望着,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次是真的让他生气了。 “侯爷!侯夫人她还没醒,府医来把过脉了,说侯夫人胎象不稳,恐有生命危险!” 魏昭宁轻嗤一声,又是晕倒这招。 第56章 她要认真了 陆逐风将手中的杯盏一砸,冷眼看着地上被打的血淋淋的几人,“自己好好反省。” 说罢,便往魏佳若的院子去了。 魏昭宁紧随其后,从来没这么积极过。 魏佳若卧在榻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流香在一旁侍奉,见来人了,行了个礼,退至一边。 那府医焦头烂额,上前道:“侯爷,侯夫人今日受了很大的刺激,这胎,怕是要保不住了啊。” 陆逐风冷笑一声,“你姓李,是吧?” “是,小人正是姓李。”府医觉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恭敬地答了。 “她裙间连滴血都没有,怎会保不住?” “回侯爷,胎儿有恙不光是要看出不出血的。”他说完,小心瞟了一眼陆逐风。 陆逐风心里窝火,“来人!撵出去!让外头的人看看,看他们谁还会聘这位姓李的庸医!” 李府医大惊失色,双眼瞪圆,“侯爷!冤枉啊侯爷!小人只是奉命办事!求侯爷高抬贵手!” 陆逐风没理会他,就这么由着下人将他拖下去。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她的好佳若啊,还敢收买府里的人一起骗他。 魏佳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紧接着,陆逐风的目光落到梳妆台上,“别装了。”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还是一副病容。 陆逐风见此,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去抬一盆冷水来。” 这话是对着流香说的。 “是。”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一盆冷水浇下去,魏佳若尖叫起来,大惊失色地看着陆逐风。 “侯爷......” 陆逐风走上前,伸手往她脸上一抹,泡过水的脂粉一碰便掉。 原本红润的气色显露出来。 魏佳若心中“咯噔”一下,“侯爷......” 陆逐风气得头疼,“好,好得很!” “滚出去跪着!跪一步道一句歉!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停下!” 魏佳若瞳孔里都是茫然,她没想到陆逐风这次会这么对她,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张嘴想说什么,陆逐风便道:“来人!请她过去。” 她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提到大街上跪着。 老夫人听说魏佳若都被陆逐风押去跪了,也不敢再偷奸耍滑。 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她主动跑到丞相府门口,跪抄佛经忏悔。 一个老夫人,跑到别人家门口日日跪着,她的脸面已经被人戳烂了。 她一边抄经,一边诅咒魏佳若。 当然也没少咒魏昭宁。 两姐妹,没一个称心的! 与此同时,魏佳若咬着牙按照吩咐跪下,跪一步,嘴里便道:“我撒谎冒认功劳,我罪该万死。” 场面新奇,闲散的路人聚拢在一起,围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下意识地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试图遮挡住自己半张脸。 街边卖糖葫芦的老者摇着头叹气,对着身边人嘀咕:“现在的姑娘,满嘴谎话,真是……”话没说完,却带着浓浓的鄙夷。 “诶,程明,这不是你表妹吗?这是在做什么?” 一纨绔公子大声对身旁的公子说。 覃程明瞪大了双眼,见了鬼似的,“什么表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娘都嫁给别家做小妾了,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别看了,走了!” 魏佳若心脏好似被刺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 一路跪到朱雀大街,膝盖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她实在没力气了,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夫人,侯爷还没让您停呢。”一旁的侍从提醒道。 她咬紧牙关,继续跪。 周围人的指点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身上,有人捂着嘴笑,有人伸手指着她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和笑声裹着恶意,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连指尖都因窘迫而泛白。 她心里一阵委屈,红了眼眶。 为什么? 凭什么? 她才是重生的天之娇女,为何次次都被魏昭宁摆一道? 她不甘心,眼中划过一抹凶狠的厉色,像淬了毒药。 从现在开始,她要认真了。 她不准备再对魏昭宁手下留情了! 她余光瞥向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小厮,那小厮领会,故作来丢烂菜叶,靠近她。 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小厮点头匆忙向另一边跑去。 * 魏昭宁带着冬絮跟在后面,沿着街边一边买小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 突然,她总觉得背后有阵视线盯着自己。 转头一看,街角停着一辆明金纹马车。 车内一男子带着黄金面具,嘴里说着什么。 魏昭宁看得懂唇语,她拧了拧眉。 那男子说的是——“没用的东西。” 这话显然不是在说她。 她突然想起魏佳若突然治好的腿,还有她拿着的药丸。 有意思。 “小姐,在看什么呢?到精彩环节了,魏佳若头上被人扣了一大碗馊饭呢!” 魏昭宁回过神,“没什么,吃饱了?” 冬絮满足道:“吃饱啦小姐,奴婢从没觉得哪一顿饭有今日这般香。 看她平日里装可怜使阴招,把自己给诈进去了吧!活该!” 魏昭宁欣赏她的丑态也欣赏够了,也有些累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差不多便回去吧,我累了。” 她刚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利剑出鞘的锐响,回头就见一名官兵已持剑拦在她身后,剑刃横在她腰侧,距离不过半尺。 同时前方又有两名官兵围拢过来,长剑下垂却始终对着她,形成合围之势。 “侯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为首者说话毫不客气。 “你们干什么?”冬絮挡过来。 周围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路人纷纷往后退开,留出一片空地,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 “诸位,有事?”魏昭宁眉头蹙起,波澜不惊。 官兵沉声道:“侯夫人,有人举报一起凶杀案与你有关,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魏昭宁透过人群看向跪地的魏佳若。 一双眼睛像毒蛇吐着信子,她唇角勾起一个扭曲的笑,阴恻恻地看着魏昭宁。 第57章 对比 魏昭宁朝着冬絮点了点头:“没事,看好府里,我很快便会回来。” 冬絮眼眶湿润,“小姐......” “快回去,听话!” 冬絮重重点了头,急忙回了府。 魏昭宁被官兵们押着,心情忐忑。 凶杀案?是有人想故意把她抓到牢里磋磨她? 牢房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汗臭的复杂气味,呛得人忍不住皱眉。 油灯的光在走廊里摇曳,将牢房的影子拉得很长,铁栏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 “进去!” 狱卒打开一间牢房的锁,将魏昭宁推了进去。 魏昭宁心中不安,“敢问大哥,大理寺将我带走,为何不直接审问,要将我直接关进关押重犯的牢房?” 狱卒轻嗤一声,“大理寺的规矩,侯夫人不清楚? 轮到提审你的时候,自然会带你去见大理寺卿,在这之前,好好儿在这儿待着吧!” 说罢,他将牢门锁上,转身就走。 魏昭宁眯了眯眼,就算是等待提审,也有专门的牢间,怎会将她关来关押重犯的牢房? 这个牢房很清净,周围没有人,倒像是特地将她关在这无人的地方隔开一般。 * “她杀了人?!”陆逐风听说魏昭宁被带走的事儿。 “是,侯爷,官兵毫不客气,就像是坐实了夫人的罪名似的。”小厮回禀道。 陆逐风头又开始疼了,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一个个的,还嫌不够丢人?!” “她将军府不是厉害得很么?那便让将军府自己找人去保她。” 刚升起来的愧疚又被压了下去,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命苦,怎么娶了两个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魏昭宁下江南去不带他,这下好了,惹出祸事来了,还不是她活该! 小厮道:“侯爷,还有一事。” “另外一位侯夫人......跪晕了。” 陆逐风翻了个白眼,相比魏昭宁杀人,魏佳若这点事算什么,心中对她的怨气也少了些许。 “抬回来。” “是!” 魏佳若是真的跪晕了,就算身体好的人,跪一步喊一句,一直从侯府门口围绕着京城跪,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一个孕妇? 她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心安了不少。 侯爷恨她,那便让侯爷更恨魏昭宁,对比之下,她想要翻身,太容易了。 “侯爷呢?” 流香道:“夫人,侯爷还未歇下,正在书房呢,貌似因着另一位夫人的事情心情不佳。” 魏佳若勾了勾唇,才是杀人便恨成这样了? 还有更恨的事儿等着他呢。 流香太了解魏佳若了,一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事儿。 这段时间魏佳若频繁上一辆华贵的马车,也许任何人跟着,最近做的许多事情,流香都不清楚。 她试探问道:“夫人,听说那位是杀了人被抓走的,平时看着和和气气的一个人,胆子比老鼠还小,怎会突然被抓了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魏佳若最喜欢听别人说魏昭宁的坏话,她冷笑一声,“误会?” “看她可怜,本想留她一命,赶出府去,谁知道她心思这么恶毒?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流香将她的表情收进眼底,她猜的没错,大小姐被人抓去大理寺,就是魏佳若的手笔。 “夫人,您准备怎么搞她?奴婢觉得这段时间,她好像学聪明了。”流香故意尖酸刻薄地说话,想要套话。 魏佳若眉头一皱,“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倒是很关心她?” 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流香从来不会主动多问一句,都是她吩咐了,流香只管去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最近好生新奇,主动打探些什么? 流香心口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魏佳若是个很敏锐的人,今日她问出这话,她是起疑心了。 流香立刻跪在地上,“夫人息怒,不过是今日夫人受了大辱,奴婢为夫人不平,才......多问了两句。” 魏佳若意味深长地看了流香一眼。 “行了,给我更衣,去书房。” “是。” 陆逐风正在抄静心经,余光瞥见一个藕粉色的身影走进来,他不理会,继续抄经。 “侯爷,人家错了嘛。”魏佳若声音娇软,跪在地上,认错态度诚恳。 陆逐风眼皮都不抬一下。 魏佳若哭起来,“妾身不该骗侯爷,只是......侯爷可知,妾身知道您要立刻下江南去陪姐姐时,有多难过? 妾身还以为侯爷不要妾身了,没准陪着姐姐从江南回来后,就要把妾身赶出府去了。” 陆逐风眉头一皱。 “侯爷,妾身知道让侯府丢了这么大的脸,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了,但妾身不求侯爷原谅,只想真诚地认错。” “侯爷这么信任妾身,妾身却骗了侯爷,是妾身没有顾全大局,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让侯爷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人,却没考虑到事关重大。” 陆逐风抬眼看了看她,衣衫单薄,肚子隆起,哭得梨花带雨,心思软了两分。 “妾身保证,再也不会对侯爷撒谎了,就算侯爷日后爱上姐姐,要将妾身赶出府去,妾身也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比起侯爷把我赶出去,妾身更不愿意看到侯爷被骗后伤心......” 陆逐风提到魏昭宁就气恼,她倒是有将军府照拂,就算是杀了人,也能安然无恙,可她身为侯府的主母,做出这样的事情,追究下来,伤的也是侯府的脸面。 陛下若是动了怒,影响他的官职怎么办?谁会帮他? 相比之下,魏佳若犯的不过是一个小错,无伤大雅。 “行了。” “别哭了,先回去吧。” 他声音软了几分,但是神情依旧是很冷漠。 魏佳若眼珠子转了转,起身作势要走,走到门槛边时,陆逐风都没有挽留她。 她顿了顿,转身道: “侯爷,妾身不求您原谅,妾身只希望您开心。但妾身今日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提醒您。” 第58章 只剩欲念 陆逐风笔一顿。 魏佳若道:“侯爷,我那嫡母性子嚣张跋扈您是知道的。” “姐姐如今落了难,若是身为夫君的您不去看一眼,做个样子,就算将军府将姐姐保出来,以我嫡母的性子,怕是要去找侯爷的麻烦。” “更别说,若是陛下动了怒,侯爷的官职会不会受影响,若是得罪了将军府,到时候谁来为侯爷求情?” 陆逐风终于正眼看她。 此话说得有道理,国公夫人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 以前他对着魏昭宁说话声音大了些,国公夫人便不依不饶的。 他身为夫君,不去看一眼,属实说不过去了。 “知道了。” 魏佳若道:“侯爷,妾身虽然不想和姐姐分享夫君,但是姐姐和我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心底也不希望姐姐出什么事,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看看姐姐?” 陆逐风沉默一瞬,“嗯。” 走到侯府门口,正巧碰到刚赌博回来的陆泽。 陆泽满眼猩红,像一头杀疯了的野兽。 魏佳若道:“阿泽?我和侯爷正要去大理寺看姐姐,你要不要一起?” 陆泽一看到魏佳若便没了好脸色,嘴上说着是为他好,结果撒谎害得他在丞相府讨不到好。 之前找来的那个何密也是,嘴上说着倾囊相授,结果呢? 赌场玩法更新迭代,赌具隔一段时间便要换一批新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耍小聪明。 这下好了,全换了,何密的招数一点作用都不起,害他输了这么多钱。 去找何密,他也不见他! “滚远点。”陆泽没心情在这里和她客套。 魏佳若吸了吸鼻子,陆逐风在一旁也没说什么,他现在生不出任何想要为魏佳若说话的心情。 魏佳若只得干笑两声,上了马车。 很快,她就镇静下来,陆泽对她这个态度,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便能扭转局面了。 * 魏昭宁缩在牢房角落,一直到晚间,狱卒才端来一些饭食。 不同于犯人吃的泔水,这顿饭实在是太精美了。 红烧鱼,酱排骨,甚至还有鲍鱼。 像是一顿断头饭。 魏昭宁警惕地拔下头上的银簪子,验了验毒,发现这些菜都没毒,便直接吃了。 吃过饭后,等了许久,并未有什么异常。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狱卒大哥,什么时候提审?有眉目了么?” 那狱卒阴恻恻地看着魏昭宁,似笑非笑。 “反正不是今晚。” 魏昭宁突然起了鸡皮疙瘩。 牢房中湿冷,她蜷着身子,在角落闭目养神,既然没事,那边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外面的虫鸣声不停,备显凄凉,铁栏外的走廊静得可怕,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发起热来,头昏脑涨,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地响在耳边,像要冲破胸膛。 燥热让她浑身发痒,忍不住伸手去抓脖颈的皮肤,指甲划过留下几道红痕,却浑然不觉。 身体不自觉地往冰凉的墙壁上贴,想借点凉意,可墙壁的冷意刚接触到皮肤,就被体内的灼热吞噬,反而让她打了个战栗,更觉燥热难耐。 突然,她听到很细微的动静,像是撬锁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一张她这辈子不想再见到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何密穿着囚服,身上血痕累累,一双油腻腻的眼睛放肆地盯着魏昭宁全身。 “小美人,等很久了吧?” “我可是等了好多年啊,这牢房里又湿又冷,若不是等着这一日,我早都不想活了。” 何密猛地扑过来,带着满身酒气的重量压向魏昭宁,手臂死死抓向她的衣襟。 魏昭宁后背紧紧抵着湿冷的墙壁,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指尖因恐惧而泛白。 如洪水般袭来的恐惧让她一时间无法动弹,如五年前一般。 她后知后觉,魏佳若许诺给何密的东西,原来是她。 五年前,在中山寺。 她陪着母亲去上香,在外头等母亲的时候,遇到一醉汉,醉汉垂头丧气,说自己把所有身家都输光了。 魏昭宁细声细语安慰他,还带他吃了一顿饱饭。 可就在她要走时,那醉汉突然从身后抱住她。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好美,能不能让我快活一晚?可怜可怜我!” 力道大的惊人,她当时只是一个小姑娘,听到这些话,被吓得浑身颤抖。 何密将她拽到床上,一边撕扯她的衣裳一边道:“没有人愿意再搭理我了,只有你,只有你。 我好喜欢你,你好漂亮。” 若不是母亲及时赶到,她那时便失了清白。 母亲大怒,剁掉了何密一只手,将他送进大理寺,关押了五年。 五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吓得大病了一场。 现在的场景与五年前的场景交叠重合,魏昭宁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手足无措,无奈,无力。 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仅燥热,还软绵无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药! 何密在她耳边喘着粗重的气息,“你还是那么明艳动人,好喜欢你。” 魏昭宁不停挣扎着,内心的绝望快要溢出来。 她想大喊,但因为中药的缘故,根本发不出多大的声音,“救.....救命!” 牢房外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灵魂早已抽离身体,只留下一具空壳坐在原地,连外界的危险都感知不到。 突然,何密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神瞬间失去光彩,嘴角溢出鲜血往下淌,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抓着魏昭宁的衣角。 魏昭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惊得浑身发颤,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些,抬头望向面前满手是血的裴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裴翊抿着唇,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他看垃圾一般看着何密的尸体,轻轻蒙住魏昭宁的眼,泄愤一般,将何密捅成一滩烂肉。 “丢出去喂狗。” “是!”云策道。 裴翊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他抱着魏昭宁,怀里的人脸蛋扑红,浑身发烫,意识又开始混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遭受了强烈的刺激,情药深入肺腑,魏昭宁觉得自己现在无比混沌。 恐惧,劫后余生,委屈,无奈,这些情绪通通成了情药的催化剂。 顿时间,只剩欲念。 第59章 受不了了 两人相距甚短,呼吸都能轻轻碰在一起,每一次吐息都带着彼此的温度,在冷寂的牢房里织成一张暧昧的网。 魏昭宁眼帘像挂了千斤重的纱,黏腻地半阖着,长睫濡了层湿意,簌簌颤动却掀不开几分清明。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从鬓角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红得透亮,像被温水浸过的樱桃。 呼吸不再匀净,是细碎又急促的喘息,带着点无意识的轻吟,吐息间都裹着发烫的温度。 她无意识地搂住裴翊的脖颈,身子摩挲着男人的衣物。 裴翊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目光骤然凝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猝不及防的怔忡。 清冷的目光里多了层不易察觉的灼热。 他眉头微蹙,身子渐渐滚烫起来,意识也有些混沌了。 “这牢房里燃了催情香。” 他很快便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催情香还无色无味,让人难以发现。 怀里的人儿听不进去一个字,粉嫩的脸蛋轻轻贴在他唇边。 突的,她嘤咛一声,秀眉蹙起,“玉佩,硌到我了。” 她坐在裴翊身上,大腿根处被硌得生疼,她软绵无力地挪动了一下。 裴翊心中咯噔一下,唇边泄出一声沙哑的闷哼。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羽翼般的眼睫微微发颤。 魏昭宁贴在他身上,肌肤相触,难受的感觉好像缓解了不少。 抱着他,好舒服。 男人胸膛传来滚烫的热意,她忍不住贴的更紧了,贴的更紧,就忍不住贪婪地想要更多。 “帮帮我......” 含水的眸子充满情欲,直勾勾地望着裴翊。 裴翊心脏像是受了重击,呼吸变得急促,体内翻滚着一股怎么压都压不住的炽热。 他闭上眼,暗暗吸着气,下个要压下自己身体里的浮动和燥热。 “宁宁。” “你中药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的双臂紧紧将魏昭宁锁在怀中,贪婪地吸吮着她的气息。 明知不对,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她永远锁在自己怀中。 魏昭宁燥热难耐,理智早被欲念吞噬地一干二净。 她迷离地看着眼前这张俊脸,没答话,指尖在他脸上摩挲。 “好看,喜欢。” 裴翊幽深的眸子快被欲念占满,看着身下情动的少女,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眼角湿意。 像是身体里有一头凶猛的困兽,就要冲破牢笼。 他强迫自己在失控的边缘镇静下来。 突然,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落在他唇上。 少女猫儿似的含着他的唇瓣,还调皮地咬了咬。 一瞬间,他脑袋一片空白,眼底最后一丝理智的弦骤然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猩红的混沌。 那个吻又深又长,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魏昭宁发出两声轻哼,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裴翊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僵住,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猛地将魏昭宁压在身下,“宁宁。” “叫我的名字。” 似乎在确认什么。 魏昭宁唇瓣染血,整个人又多了几分欲色,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嘴里不断喃喃道:“求你,帮我。” 裴翊眸光一暗,起身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自己小臂刺去。 他闷哼一声,痛感让神智清醒了几分。 不料下一瞬,魏昭宁反过来将他压在身下,力道惊人,不容拒绝。 “流血了......” 魏昭宁目光看向裴翊的小臂,伸出柔软温润的舌尖,轻轻在伤口上舔了舔。 “好腥。” 裴翊伤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看着她猩红的舌尖,眼里翻江倒海,再也控制不住。 这时,牢房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翊呼吸一滞。 “这位大哥,就通融通融吧,我夫人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我身为夫君,实在担忧,只是想来看看她,看一眼,一眼就走,不会耽搁什么时间的。” 陆逐风的声音从牢房外传进来。 “不行!大理寺卿说了,这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望。”狱卒道。 魏佳若递上一袋银子,“大哥,就通融通融吧,就看一眼!” 随后,外头便没了争执声。 魏昭宁毫不在意,“别管他。” 说罢,又重新缠绕上来,双手及其不安分。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少女贪婪地吻着他的脖颈,神态动作间,都在催促着他,快些。 裴翊沉声道:“宁宁,今日,愿不愿意跟我回王府,做我的王妃?” 怀里的人不答,急不可耐地将手伸进裴翊的衣襟,一边吻,一边喘气。 “怎么将她关的那么远?”陆逐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突的,他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娇软的喘息声,脸色瞬间凝重。 “什么声音?佳若,你听到没有?” 魏佳若眼底闪过一丝阴骛,在陆逐风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啊。” “侯爷,从前妾身就听人说,这牢房里头乱得很,那些关押的刑犯耐不住寂寞,便会在这牢里行那污秽之事。” “当时还觉得是别人胡诌的,今日才知,原来真有这种事情。” 陆逐风心下一沉,加快了脚步。 魏佳若捂着嘴,“啊,侯爷,您听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姐姐的声音?” 心底不禁感叹,这何密还真是可以啊,把魏昭宁弄得欲仙欲死的。 就是要在最无法自拔的时候,被侯爷看见了,效果才好。 “唔......快要......受不了了。” 牢房最深处,传来清晰的声音,这声线,音色,让陆逐风心中咯噔一下,他确定,这就是魏昭宁的声音。 他紧着脸庞,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地跳。 魏佳若故作担忧道:“侯爷......肯定是我们听错了,不可能是姐姐,今夜也晚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 她满脸惊慌。 越是劝他不要去,越是欲盖弥彰。 陆逐风怒道:“你别想替她遮掩!我倒是要看看,她到牢里来是为了干什么!” 说罢,他直接小跑起来,恨不得立马去撕了魏昭宁。 魏佳若吸了吸鼻子,急忙跟上去,“侯爷!等等妾身!” 第60章 毁天灭地的打击 等陆逐风带着一身火气到魏昭宁所在的牢房时,只有魏昭宁一人静静地躺在茅草堆上,似在睡觉。 陆逐风疑惑地皱了皱眉,魏佳若心中大惊,何密呢?! 已经完事儿,藏起来了? 牢房里只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魏佳若立刻上前去查看,发现魏昭宁的衣裳完好整齐。 妆发也一丝不苟。 她狠狠咬着牙,怎么会这样! “放肆!”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身后传来男人威严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不由得让人冷汗直流。 裴翊逆着光走来,阴影下地眉眼并不清晰,既神秘又危险。 陆逐风和魏佳若脸色一白,急忙行礼。 “看押重犯的地方,未提审时不准进来,永信侯,你不清楚规矩?” 陆逐风态度软和下来,语气中带有几分讨好,“王爷,实在是思妻心切,想来看看她......” 听到“妻”这个字眼,裴翊嗤笑一声,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嘴角不屑地勾起。 “好啊,既心切,那不如留在这儿陪着。” 陆逐风双眼瞪大,“王......王爷,下官只是......” 裴翊没等他把话说完,“来人,将永信侯带下去,好生招待。” 陆逐风愕然,“王爷,我只是来探望我妻子,没犯什么错吧?您这样是不是有些罔顾律法了?!” 裴翊漫不经心道:“律法?” “本王就是律法。” 魏佳若在一旁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得怯生生地看着陆逐风被人拖走,她瞟了一眼裴翊,身子几不可察地往后挪动。 “分开关。”裴翊冷声道。 “是!”云策上前,“魏夫人,请吧?” 裴翊走向牢房,看着熟睡的魏昭宁,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将人打横抱起,缓缓走出牢房。 * 侯府的天塌了,老夫人听说陆逐风被摄政王关押起来,气得晕了过去。 几个子女都来床前侍奉。 陆洁月和陆洁霜都担忧,陆逐风可是这侯府的顶梁柱,他出了事,她们婚嫁就可能会出问题! 陆洁月连嫁衣都裁好了,孟云一直拖着,她心中本就忐忑不安,这下陆逐风出了事,她成亲的事怕是又会出变故! 陆泽更是恼怒,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赌红了眼,被迫从赌桌上回来侍疾。 老夫人晕了很久,是被咳醒的。 “逐风,我的儿......怎么好端端地就进去了呢!” 陆洁月道:“就是魏昭宁那个惹祸精,干什么不好,去杀人?!逐风好意去探望她,却被摄政王逮个正着,说他坏了规矩,硬逼着把人关起来!” “连怀着孕的魏佳若都不放过,被关了进去!都怪魏昭宁!这么大的案件,都惊动了摄政王!”陆洁霜跟着骂。 长明哥哥不肯和她来明的,公开她们的关系,不就是觉得她的家世没有沈舒那个贱人好吗? 侯府的人接二连三地进大理寺,这下她在长明哥哥和沈舒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 陆泽不耐烦,一拳打在桌子上,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突然想到,昨日是魏佳若撺掇着兄长去的大理寺,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若是他真的跟着去了,岂不是连他也要被关进大理寺?! “你们都错了。” “是魏佳若撺掇着兄长去的大理寺,昨日我赌钱回府,正巧在门口碰见。” 老夫人气得手指颤抖,对魏佳若也生出了责怪的意思,没了之前的偏袒。 “这个害人精!咳咳......”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快去将军府求人!魏昭宁也被关着,我不信国公府和将军府坐的住!到时候连带着把逐风一起救出来!” 陆泽无奈,“母亲!那边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是不想管魏昭宁了!” 一时间,寿安堂内鸦雀无声。 是啊,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世家大族,往往是不讲真情的。 将军府荣耀了百年,国公府又是后起之秀,出了个杀人的姑娘,那就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污点! 谁会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让苦心经营的家业蒙羞?! 陆洁月病急乱投医,“魏佳若不是也被关了么?国公府不管,那魏佳若的母家东阳伯府总不会不管吧?” 老夫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蠢货!” “她和她母亲若是真受东阳伯宠爱,她母亲会跑到人家去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侯府哪儿有什么人脉?到了这一代,之前许多与先侯爷交好的世家大族早就断了来往。 而且放眼天下,谁能说的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丞相大人不是很喜欢魏昭宁么?她不是救了唐夫人?这个人情,该还了。”陆泽道。 他急忙让人送去拜帖。 侯府众人吃不下睡不香地等,结果张丞相让小厮带话。 “就算救宁宁,也不会救那两个蠢货。” 侯府众人煞白了脸。 老夫人的病症更加重了。 这时,陆洁霜灵光一闪。 “母亲,我好像还知道一个,能够说动摄政王的人。” 老夫人立刻问:“谁会帮我们?!” 陆洁霜嘴角勾起一抹皎洁的笑。 “长宁郡主,沈舒。” “沈舒和魏昭宁交好,二人姐妹情深,她那边没动静,想必只是被瞒着消息。 若是她知道她的好姐妹被抓进大牢,肯定做不住,长宁郡主何其尊贵?还愁帮不了忙?” 陆泽突然想起,前世他外出办事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听说端王一家被流放。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没人敢在背后嚼皇家的舌根。 小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问他们,他们谁都不愿说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好,在沈舒流放之前,能帮侯府一个大忙,也不算白费了。 老夫人顿了顿,有些担忧,“可不是听闻她快要临盆了吗?这个时候不好去打扰吧?” 陆洁霜想到这儿,整个人轻快起来。 就是她要临盆了,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才是毁天灭迹的打击呢。 第61章 他也付出了 陆洁霜笑了笑,“母亲,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老夫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事到如今,能找到个人来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陆洁霜让婢女给李长明传了个信儿,便只身前往郡主府。 这段时间,长宁郡主跟个瞎子一般,可能一孕傻三年吧,每次李长明找借口出去和陆洁霜幽会,她都不管不问。 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想来精力都放在养胎上面了,没工夫管她们。 她们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大部分时间是在魏佳若那处宅子幽会,但有时候,长宁郡主睡熟了,二人便会偷偷在她眼皮子底下苟且。 这样比偷偷摸摸地刺激多了。 所以陆洁霜对郡主府已经轻车熟路。 马车行驶到角门门口,李长明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快点进来,待会儿有人看见了。” 陆洁霜连忙问:“郡主呢?” “她睡熟了,我在她安胎药里加了点安神的东西,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陆洁霜小脸一红,“那我们今日在哪里......” 说罢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往李长明怀中撞。 李长明嘴角勾起,眼神黏在陆洁霜纤细洁白的手臂上,用手轻轻捏了捏。 “她那些侍女,我都打发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如就在她园子里,感受一下在外面的感觉?” 陆洁霜嘤咛一声,“讨厌~长明哥哥你坏~” 说完,她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那婢女心领神会后,望了望诺大的郡主府,“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李长明蹑手蹑脚地进了屋,看到了沈舒的睡颜,小脸有些苍白,好似还在做噩梦。 心中顿了顿,用手轻轻抚上她额间的碎发,突的,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桌子上堆着保胎的补品,床边还放着沈舒亲自给孩子做的小袜子。 细看她的手,上面还有许多血窟窿,想来是给孩子做袜子时扎破的。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了他们的孩子,日日操劳,属实不易。 他想起这些天将陆洁霜接到郡主府上的荒唐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纠结地看着沈舒,这时,陆洁霜悄悄趴在门框边,小声问:“长明哥哥,睡熟了吗?” 声音娇软,带着魅惑。 李长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道:“你先寻一隐蔽处等我,我处理好过来找你。” “好,长明哥哥,霜霜等你哦~” 李长明无奈地扶着额头,可那声音实在太勾人,低头一看,他的某处早已僵硬起来。 他烦躁无比,最后拿起一只孩子的袜子,随意蹩脚地缝了一个小爱心上去,便猴急地出去找陆洁霜了。 他也算是付出过了,他比谁都期待孩子的降生,不只是沈舒一个人累。 他一个大男人低下头来做这些女子才会做的事情,全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而且他也说过,他会和陆洁霜断的。 待阿舒生产以后。 陆洁霜和李长明在沈舒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酣畅淋漓。 刺耳的声音频繁从草丛内传出。 李长明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小声些!” 陆洁霜:“忍不住啊,长明哥哥。” 一阵悠长的闷哼后,李长明停了下来。 这时,沈舒的婢女回来了,她焦急地跑进屋子,“不好了!郡主!出事了!” 李长明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打扰吓得不轻,立马穿好衣裳,“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避着人些,别叫人看出来你的模样。” 陆洁霜咬着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 突然,长宁郡主的寝殿中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 陆洁霜眼睛一亮,成了。 她看着无比慌忙跑向寝殿的李长明,也丝毫不生气了。 她心情颇好,不紧不慢地穿衣服,毫不慌张,最后是扭着出郡主府的。 直到上了马车,她嘴里还在念叨:“老天保佑,一尸两命。” 与此同时,陆泽也没闲着。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长宁郡主和魏昭宁是一伙的,多半也只会像张丞相一般,只救魏昭宁,不管他兄长的。 他不能够坐以待毙,兄长若是不能立刻放出来,他那个铺子就等着倒闭。 这些天在赌场负债累累,他若没了那个铺子帮他来还债,可就要被砍手了! 他想到一个人。 这么多时日来,他和白愠萧深入了解那么多次,若不是男子之间不能成亲,他们之间早就是夫妻了。 是夫妻就是亲人,亲人之间理应相互帮助的。 他去找了白愠萧。 “阿萧,我兄长是无辜的,他没做错过什么事,只是去探监而已,便被摄政王关起来。 这件事情是我无能,我没办法帮到兄长,能不能求你,帮我这个忙?” 白愠萧看着怀里楚楚可怜的人儿,心中的保护欲被激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和我说?” 陆泽顿时心里暖洋洋的,他就知道,在白愠萧心里,他非常重要。 陆泽吸吸鼻子,“阿萧,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给你开这个口的。” 白愠萧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说的可属实?你确定你兄长和嫂嫂没犯错,只是探监刚好被摄政王逮到了?” “阿萧不信我?” “行了,此事我有数了,我回去会向我父亲言明,摄政王虽权势滔天,但我父亲毕竟是开国老臣,这么小点事情,几分薄面他还是会给的。” 陆泽觉得有人兜底的感觉非常好,像是找到了一个依靠。 侯府的人都冷冰冰的,也没什么权势,遇到事情只会相互责怪,感受不到什么家的温暖。 但是这种温暖,他在白愠萧身上找到了。 他看了白愠萧许久,发誓,定要将白愠萧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白愠萧哄了怀里的人好久,陆泽心情才好了一点儿。 * 摄政王府。 魏昭宁睡得天昏地暗,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艰难地睁开眼,摸了摸脸颊,满脸的泪痕。 裴苒正坐在床前看着她,“你醒了。” 第62章 正在苟且 “你梦到什么了?已经三日了,你断断续续地哭,哭得好伤心。” 魏昭宁头疼欲裂,根本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记忆就只停留在何密被摄政王杀了。 “我不知道,多谢七公主守着我。” 裴苒皱着眉,“可不是我守的,是我皇兄没日没夜的守着你,方才他有急事出去了一趟,便由我来代劳。” 魏昭宁心里一阵惶恐,七公主若是又误会她和摄政王的关系怎么办? “七公主,你别误会......我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 提到这个,七公主一下子涨红了脸,像是提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她想起皇兄脖颈上的暧昧痕迹,“打住!”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算了。” 说罢,她慌张地跑了出去。 这时,一个墨色身影,也隐隐从房门口掉头。 魏昭宁不明所以,这时,冬絮寻到了摄政王府。 “小姐!不好了!” “长宁郡主她......” 魏昭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阿舒怎么了?” “长宁郡主......小产了,孩子......没保住......” 魏昭宁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神变得呆滞,不可置信。 “都是奴婢疏忽!让郡主知道了这个消息,才害得郡主动了胎气小产!” “阿舒呢?阿舒有没有事?” “长宁郡主命保住了,但身子受了重创。” 魏昭宁指尖泛着淡淡的青白,垂在身侧毫无知觉地晃着,连蜷缩的动作都透着滞涩。 这一世,为何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自己差点被何密害了也是,阿舒的孩子也是。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告诉她,她改变不了前世的惨况。 “我要去看阿舒。” 魏昭宁下了床,走了两步便瘫软在地,她只记得自己晕倒前中了情药,为了让她受害,魏佳若和何密用的药量足够伤及肺腑。 才导致她昏睡了这么久,起来还软绵无力。 可魏佳若母家很普通,更没有什么通天的权势,大理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她抓进去,肯定是某个厉害人物授意的。 联想到那日在朱雀大街上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子。 魏佳若还有盟友。 前世,魏佳若和陆逐风假死的那五年,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后来直到她死,都没发现魏佳若有什么异常。 这一世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 魏昭宁赶到郡主府时,李长明也在。 李长明拿着一把扫帚,毫不客气地对着魏昭宁,“你害了我夫人的孩子,你还敢来!” 这个孩子,他也是抱了许多期望的,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他难以接受。 魏昭宁一把抓住扫帚,“放手!” 她没什么想跟李长明解释的,要说沈舒的小产的罪魁祸首是谁,那便是李长明! 床榻上,沈舒眼帘半阖着,长睫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蔫蔫地垂着,偶尔费力地颤动一下,像濒死的蝶翼。 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水雾。 她听到外头传来声音,有了一丝生气,“宁宁?” “宁宁,是你吗?” 魏昭宁狠狠瞪了李长明一眼,赶紧进屋子。 “阿舒,对不起。” 魏昭宁看到沈舒的病容,心脏绞痛,算来算去,还是怪她不够强大,让阿舒等了这么久,最后躲不过那个结局。 沈舒垂下头,“你没事,就好。为何好端端的被人陷害进了大理寺,你没受伤吧?是不是魏佳若干的?” 魏昭宁心情复杂,沈舒都这样了,见到她的第一眼,却是关心她怎么样。 “我这几日一直不知道消息,所以......” 魏昭宁心里的愧疚呼之欲出,“阿舒,是我害了你。” 沈舒一愣,苦哈哈看着魏昭宁,“不用说我都知道,是有人想害你,你这么些年过得太苦了。” “我不想怪你,本来也不怪你。” “或许,是我和那孩子没有缘分。” 魏昭宁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嘴唇颤抖,眼泪没忍住。 沈舒自顾自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她从床边拿起给孩子做的小袜子,好几双蓝色,好几双粉色。 是个小公子就穿蓝色,是个小姑娘就穿粉色。 “每每看到这几双小袜子,我都还觉得,他/她还在我肚子里头,忍不住想再做几双。” 魏昭宁一时间语塞,她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点儿,就静静在一旁陪着,听着她说话。 “也是我在闺中时贪玩儿了些,也不知道去学学女工,学了这么久,也只学会了做袜子。” “我之前就好心焦啊,若是个姑娘,贴身小衣必得是娘亲做的,我又不会,让别人来做,我也不放心,学做袜子都好吃力,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她翻出一只袜子,“你看,这做工,这线头,都还是我日日夜夜费力做出来的。 我那时还觉得,都好娃娃刚出生不会说话,不然我肯定会听到他/她说,娘亲,你做的袜子好丑啊,我才不要穿!”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回味着当时的幸福。 魏昭宁怎么看不出,她这是伤心过头了,沉溺在里面。 沈舒极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她说话有气无力,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她用手一遍遍抚摸着袜子上的线头,眼神逐渐空洞。 突然,她的手一顿。 目光凝重地盯着袜子看,“这是什么?” 魏昭宁凑了上去,发现袜子上有一个极难察觉的小桃心。 “我没绣过这种东西。”沈舒道。 魏昭宁仔细看了一会儿,“针脚粗糙,且还没有完全绣好,桃心上满是漏洞,线头也没处理好,绣的很慌忙,很敷衍。” 就算是从来没学过刺绣的女子都不会绣出这么差劲的东西。 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绣的。 沈舒的表情越发凝重。 她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夫妻一场,她太了解李长明了。 他会在最心虚愧疚的时候,做出他认为弥补的事情。 小产那日,他和陆洁霜,正在郡主府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