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谨遵医嘱》 第1章 活着 都说医者仁心,我,染墨旖,一介庸医,有仁心,但无圣心,倒也不是自私,只是担不起这二字。 自己如今也就个小百年修为,父母也走的早,闲散悠然一生,常居俪山之上,不贪机遇,不求姻缘,无疾而终,乃我人生目标。 就目前来看,我的人生目标执行的甚好。 没钱了就主动下山行医,有钱了亦会救济山下百姓,无愧自己,无愧天地,如今这名声也是闯出来了。 带上面具,我就是悬壶济世木医师。 摘下面具,我就是闲散浪客染墨旖。 今个闲来无事,下山听个说书的念叨念叨往事,也挺有意思。 “话说这千年前,九尾狐、云螭、凤凰、虎虒、狨五族得天独厚,天赋极高,这一出生啊,妖力就比其他族的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哦,结起灵核来也是易如反掌,不过百年,便各霸一方。 这五族本是相安无事,谁知那狨族起了贪念,修炼了邪法子,吸食其他妖兽的血,以提升自己的妖力。 但是啊!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事情败露之后,狨族在九尾狐族举办的五族宴会上撕破了脸,用了那邪法子,这几大家族可是第一次见,被打得那叫一个措手不及,那一战当真是相当的惨烈,被狨伤了的妖,要么妖力被吸食殆尽,要么跟染了怪病一样,全身上下遍布猩红色的文印、发了疯般到处乱咬妖。 可怜那九尾狐一族,几乎是被灭了门,随后,三大族联合围攻,那云璃一族舍己将狨一族封在那文山上,至此,便有那文山才被叫做狨山,天下之妖,本以为妖祸已封,可以过几百年太平日子了,可谁知……” 啪的一声,那说书的猛将扇子拍在按上,故意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听说书的人道表情,眼珠子在眼框内一转悠,又说起来。 “原先被五大家族压着的一些小家族趁机作乱,那四大家族尚未恢复元气,哪经得再一番折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族人被杀,逐渐绝了后,虎虒族虽是得以保命,但也因狨一族的诅咒,门衰祚薄,没过百年就销声匿迹了,但又在这时……” 那说书的人唾沫横飞,正讲的精彩。墨旖拿着竹扇挡了挡那飞来的唾沫,听得津津有味,他常年住在俪山上,不常下山,对这些旧事向来感兴趣。 “哎,停停停,我猜你接下来要讲几位侠义之士合力平乱后居幻苍山之上,维系世间安定的故事了吧。” 那坐在一旁的客官向这说书的扔了个瓜子打住到。 “这位客官您可真是厉害,都能猜到我要讲什么了。”那说书的人满脸堆笑,接过那瓜子攥在手心里,也没敢嗑。 “这有什么好听的,那幻苍山上的那几位,自以为立了大功就可以吃一辈子了,躲在那幻仓山上享清福,偶尔下山来除除狨兽余孽,成天不干正事,黑白道皆沾,最后被不知名的要给屠山了。” 那位客人觉得这些内容听着好生无趣,起身就要走。 “就是就是,现在的这五大妖王崛起,再分天下,哪有他们几个的事啊?如今幻苍山竟是成了一座荒山了。” “那山都死的透透的了,野鸟飞累了都不屑停下来歇歇,屎都不拉一泡就飞走了。” “不过,还好啊,当今北白狐蘅渊、南腾蛇唐砒、西金豹钱千员、东青鸟桑颜、中猿猴猱鬼五大妖立了盟约,彼此间和平相处,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太平生活啊!” “我呸的太平生活,只要那狨的余孽还没除尽,我们就过不到一天安生日子!”那听客手中的茶杯被拍碎在桌上,声音甚是难听。 “诶诶哎,谈着晦气玩意儿干嘛?”先前那位扔瓜子的客官从怀里掏出两三两个铜板,往那说书的先生怀里一扔,嘴角咧到耳根,“听闻那南妖王是个□□,风流之事多得很,你知道些不?讲讲,这我爱听。” “晓得的!晓得的!” 那说书的人一抹头上的汗,忙将铜板塞进怀里,换上谄媚的笑,又开始唾沫飞溅起来,那些个听书的人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就等着从他嘴里听些个绮丽的故事来。 墨旖向来不愿听这些,蹙着眉把折扇收回,转起身离了座,走了几步路后呢,仍能听到那嗑瓜子的声音磕磕啪啪的响着,跟蚊子叫般怎么赶也赶不走。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气味也杂了起来,闻着就挺热闹。 墨旖没戴面具,在街上晃悠,看见个东西正想买,但转念一想,轻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钱袋落在手上也碰不出几个响声,心里满是苦涩,近几日,俪山上药才甚少,自己行医也赚不到几个钱。 如此下去,俪山上就要多一个饿死的亡魂了。 “家里的粮食也快见底了,看来只能去那崖壁上采些灵草卖了换钱。”墨旖心道,快步走向一家铺子。 铺子的老板娘见墨旖长的好看,猛的把胸前的头发往后一甩。 “这位公子打算买些什么呀,我们家什么都呐~” 墨旖扫了一眼铺子里的东西,手指点了几个,冲着老板娘淡淡一笑。 “就要这些吧,麻烦您了。” 烈日当空,人影若点,钢索和鹰抓钩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墨旖转着手中的鹰抓钩,心中盘算着自己刚刚那一笑得了多少铜板的便宜,迈着长腿回了俪山。 骊山绝壁边,墨旖将铁索绑在崖顶的一棵松树上,他轻用手拽了拽绳索,又晃了晃松树,指尖重敲了下鹰勾爪,疼痛顺着指尖爬来,心道:“应当是没问题了。” 他站在悬崖边向下望了望,隐约看到些荧光在崖壁上闪烁,顿时瞪大了眼,趴下来扒在悬崖边看。 峭壁之上,长了一株兮灵花,几近透明的花瓣在阳光下折射出彩光来。 “这兮灵花少说也有个五六十年了吧,卖了它,一年内我的不用愁钱了。”墨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指尖在地上连着轻敲了好几下。 这是老天爷看他穷给他施舍的啊! 正欲起身,但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墨旖又重新趴回去,在指尖用妖力凝了根两寸长的灵针,向那兮灵花掷去。 那灵针本是飞的好好的,但飞到那兮灵花上方几米便像雾般消散了。 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兮灵花长在冥禁之地。 冥禁之地灵力稀薄,就凭墨旖那点修为,入了冥禁之地妖力便用不了。 若是当真从这崖壁上掉下去,连个全尸都没有。 我就说这泼天的富贵这么就轮到我了,搞了半天是富贵险中求啊! 墨旖犯了难,犹豫了好久,才步履沉重的起身走向那松树旁,将系在树干上的铁锁解开,重新打一遍节,七八个死结扭成了麻花,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 墨旖轻拍了拍树干,又向那铁索和鹰抓钩拜了又拜。 “三位爷,今天我的命可都在你们手上了。行行好,帮帮忙。” 绝壁上,墨旖左手拽着铁索,脚上发力轻蹬,将身体推出去,左手顺势松开一点,腰间挂着的鹰抓钩随着青色的衣摆在空中晃来晃去,如此循环往复几十次,终于到了那兮灵花边。 墨旖轻用衣袖擦了下额间的汗,缓缓呼出一口气,左右荡着身体,左脚猛蹬石壁,右手奋力一够,指尖在柔软的花瓣上擦过。 还差一点儿。 墨旖想踩住脚下凸起的岩石缓一下,结果踩空了。 破碎的岩石落入深渊的怀抱,声音被死亡吞没。 不是吧,怎么落下去连个声都没有! 墨旖冷汗直冒,看着近在咫尺的兮灵花,想着再搏一把。 再次重复方才的动作,这次墨旖蹬脚的力度大了,再伸手摘时,一下便将那兮灵花抓在手里。 “到手了!” 墨旖小心翼翼的把兮灵花放进怀里,右手摸向挂在腰间的一副鹰抓钩,正欲爬上去,隐约有一道白光闪过。 铮的一声。 那铁索竟是断了! “我去!” 墨旖连忙将鹰抓钩按进墙中,锋利的爪钩在崖壁上留下几道狰狞的划痕,刺耳的声音险些刺穿墨旖的耳膜。 墨旖整个人半挂在空中,喉结上下滚动着,冷汗直冒。 “这黑心老板娘,上去后定要好好与她理论理论。”墨旖在内心怒骂。 铮的一声又在耳边响起,一回生两回熟,墨旖这次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心不是黑了,是直接死了吧! 意料之中的,墨旖的身体开始下坠,青衣和乌发在风中凌乱。 天要亡我,我又能奈何。 此时此刻,墨旖内心无比悔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不起贪念,来这绝壁上采兮灵花,自己现在顶多只是饿饿肚子,至少还有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转念一想,这种死法虽然不大体面,但至少不痛苦,且在这深山老林,也不会有妖知道自己死的如此惨烈。 墨旖闭上眼,享受着妖生的最后时光。 然而,正当身体快要触地时,墨旖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他,让他轻轻落在地上, 竟有贵人出手相助。 墨旖坐在地上,还没缓过神。 一旁,一位红衣白发男子正垂眸看着他,身型修长,红衣上用金线绣满了繁杂的花纹,一袭白发像瀑布般垂着,衬的那堪称完美的脸多了几分冷峻。 墨旖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紫眸,愣了片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向这俏公子作了个揖。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今日在下家中有事,他日若有缘再见,定当好好答谢。”说罢,头也不抬,转身就跑。 这人在冥禁之地也能使用妖力,这实力要多变态才能做到? 惹不起,惹不起一点。 只要我跑得够快,麻烦事就撵不上我! 马不停蹄的跑了几百米,墨旖才赶停下,回头望了望,确定那人没追上,才放下心来,手在身上摸了一圈。 得,兮灵草丢了,大概是掉在刚刚坠崖的地方了。 又白忙活了。 算了算了,命保住就行了,随遇而安吧。 墨旖暗暗安慰自己,平复了心情,快步回到了俪山顶上自己的小茅屋。 可他不知。 悬崖之下,那位俏公子依旧望着墨旖身影消失的点,愣愣的站着。 微风吹开挡住左眼的碎发,露出眼下红色的纹印。眼底有几丝阴狠。 落于地上的灵兮花被风吹得滚了许多圈,滚啊,滚啊,滚到了俏公子的脚边。 第二日清晨,墨旖看了看米缸里所剩无几的米,合上盖子,转身出了庖厨,拿了渔具,准备去山间的小溪钓几条鱼吃吃。 半个时辰过去了,鱼篓仍是空的。墨旖将鱼竿一扔,仰天躺下。 这都多久了,怎么连一条鱼都不上钩,这年头连鱼都这么精了吗!墨旖望着天,碧空如洗,一朵云都没有,和他的鱼篓一样干净。 霎那间,一道白刃划破天空,哄的一声砸向地面,墨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看相那白光飞去的方向。 “这方向,怎么……等等!”墨旖向那白光坠地地的方向狂奔,这正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小茅屋所在的方向,没跑几步,便有几缕黑烟悠悠哉哉的飘向天空。 当墨旖赶回去时,伴了自己近百年的小茅屋已经成了废墟一片。 墨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两眼无光,惟有泪千行。 沉默是今早的俪山。 墨旖(yǐ) 求评论,求收藏啊。 [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活着 第2章 缘分 俪山脚下 清枫镇 墨旖戴着一副鬼面面具,青衫广袖拂过青石板路,脚步不紧不慢地穿行在市集间。 “哟,木医仙!前儿个才下过山,这几日怎么来得这般勤?”街边蒸笼冒着白汽,卖包子的陈姨掀开笼盖时,笑着朝他招呼。 “山中虽静,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偶尔下山来走走,也算解闷。”墨旖语声温软,面具下的唇角却悄悄勾起——没人知道,他这般“解闷”,实则是馋极了镇上的糖糕与酱肉。 一人出来行医易生事端,墨旖向来烦这些,便一直戴着多年前在集市上随手买的鬼面面具作遮掩,对外宣称自己姓木。若是哪天摊上了什么事,便可丢下这假身份撒腿就跑,方便的很。 墨旖的手轻轻拂过斜挎在腰间的药箱,内心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有把药箱放于纳戒中的习惯。 要是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被那场天降大火给收了,他就可以躺着等死了。 整整半个时辰,墨旖都在这清枫镇内转悠,在他人看来,似一位青衣公子在游山玩水,清闲的很。可事实上,墨旖内心是无比崩溃。 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意上门! 自己行医已有百载,这名声早已经打好了,若是往常,自己在这镇中稍微走一走,便会有人请他去看病,或是询问养生之道。 正感无奈之时,一双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就是木仙医?” “正是在下。”墨旖连忙回头,有些欣喜的说。 转头便看见一位八尺高的男子正垂眼看他,眼里充满了鄙夷与戏谑。整张脸就上下写了六个字:老子天下第一。 遇见得什么病都不好,偏偏遇见个得神经病的。 “这位公子看起来健康得很啊。”墨旖一面笑着一面在指间凝了根银针,隐在下垂的衣摆之中。 “哟!这一眼就瞧出来了,看来不是个庸医啊!”那那男子把目光转向了墨旖腰间的药箱。墨旖用余光一扫,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那男子拍了拍腰间的大刀,“不过你说的也不准,最近啊,我犯了穷病,想请仙医治治。” 四下的人顿时散了散,这清枫镇穷乡僻壤,灵力稀薄,这里的妖修为低,大多靠行商农事为生,能舞个两下刀就能称得上是天资卓绝了。 虽然大家的心都是向着自己的,但有心无力。 哎! 你治穷病找我这病友做什,墨旖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病我治不了。” “我可不想听你回答,我要看你腰间那箱子的回答。”说罢拔剑出鞘,可刚拔了一半便停在那不动了。 这是个什么招数,墨旖心里一紧,但转念一想,管他呢,他若是再动一下,我就把他扎成筛子,转手又凝了数十根银针藏在袖中。 “哎呀呀,为了找这位木仙医,我可是专程从泞沂跑到这清枫镇,你若是伤了他,舍弟的病可就没得治了。” 人群中走出一位黛衣公子,玉簪盘棕发,美人痣落眼角,说起话来含三分笑,一旁围观的小姑娘从未出过这小镇,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一个二个直按胸口。 只见那青衣公子抬起两根手指微微向下一指,那壮汉只觉得浑身无力,咣当一声,那大刀便砸在脚上。 啊!痛痛痛!! 那壮汉痛的满地打滚,滚了一下圈还疼便换了个方向继续滚。 黛衣公子掩唇笑了片刻,抬手打了个响指。空中忽然传来灵马的长啸,两匹通体雪白的灵马拖着一辆金饰雕车俯冲而下,车旁挂着的“洛”字灯笼,流苏在风中肆意翻飞。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散开。 虽然身处偏僻之地,但是不代表他们没见识。 那么大个“洛”字还是认识的。 这公子看着金枝玉叶,气度不凡,竟是灵鹿一族洛家人。 这人我可是真惹不起,墨旖悄悄将凝成的银针收回。 转眼间,马车在眼前稳稳落地。那青衣公子侧过身。 拂袖一挥。 “请。” 墨旖愣了一下,转身望了眼摊坐在地上,抱着肿成萝卜的脚的壮汉,从药箱间摸出瓶消肿的伤药,往那人怀里一扔,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 墨旖摘下面具,放在腿上,笑了笑。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在下医术不佳,令弟的事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舍弟病笃,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心急。”那青衣男子摆出一副失望和万分无奈的样子。 “……” 现如今,除去五大妖王及其附属族,天下最大的家族就是灵鹿洛家了,他们家族里顶级的医师都治不好的病,我一个民间医师怎么可能治的好。 这不纯找事吗?还费尽心思找个这么扯的理由,这就是大家族的糟粕涵养吗? 可我最近也没犯事啊? 遇事不决,先跑,跑不掉,那就先说好话。 “好吧,在下尽力。” “那太谢谢你了!仙医怎么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墨旖忙摆手,“在下染墨旖,字苑闲,旖旎的旖。” “洛晨黎,字弦风。”洛晨黎赔笑回道。 一时间内,马车内安静的很,墨旖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洛晨黎偏过头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隐形屏息跟在一旁的红衣白发男子,传音过去。 “大爷,您下次出手前能不能提前说一下。” 无人回应。 “您待会儿好歹配合些,把发色改改,这样才像我弟啊。” 依旧是沉默。 “不是,您老人家大老远的拉着我从泞沂跑到这小破镇上,让我给你找人,人找到了也不做什么,就让我跟在他后面瞎晃了半个时辰,您老人家到底要干什么,也稍微跟我讲讲啊!” 还是不说话。 行,你厉害,你高冷。 “方才这位叫墨旖的公子早在袖间凝了针,这事你不出手他应当也能解决。你若是不出手,也省得我挖空了心思扯个谎来骗他。” “他是可以自己解决,但日后定少不了被找麻烦。”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终于回了句话。 居然这么关心,洛晨黎觉得稀奇的很,开始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青衣少年。 长得还挺好看。 修长的睫毛在杏眼上投下阴影,鼻若悬胆,鹅绒般的黑色长发垂下,一身的白衣将人衬的多了几分清秀,额间点缀金色羽毛形文印。左耳落羽坠,右耳垂流苏。倒是典型的雀妖一组的打扮。 总之,相当完美的一张脸。 向来自认为是天下第二美男的洛晨黎出现了人生中第二次对自己相貌的质疑。 此刻,天下第一美男也在一旁盯着墨旖看,微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炷香后,马车轻轻停下。墨旖掀开车帘一角,见门外雕梁画栋,华丽得晃眼,不由得微微蹙眉。 可跟着洛晨黎走进门后,他又愣住了——院内竟是朴素大方的布置,与门外的富丽堂皇判若两地。 洛晨黎领着墨旖走到一扇门前,洛晨黎轻咳一声,敲了两下门。 “弟弟啊!你好些没,哥哥给你找的医师到了!”说罢,洛晨黎轻轻推开门,一位白发男子正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闻声便抬起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 洛晨黎眉头猛跳,不是说要伪装一下的吗!你那么大个耳朵明晃晃放外头,这要我怎么圆。 洛晨黎缓缓回头,讪讪一笑。 “我弟他长得不大像我……” 墨旖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外死死盯着那白发男子看,脸上是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 “看来我们很有缘份啊!”那白发男子歪过头,冲墨旖笑笑。 攻不是高冷挂,往后看就知道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缘分 第3章 试探 白发男子歪头向墨旖笑笑,浅浅道: “看来我们很有缘呢!” 门外两人俱是一怔。 墨旖指尖微蜷,勉强牵起唇角:“确实……挺有缘。 洛晨黎惊了,感情你俩认识还让我忙活半天! 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洛晨黎深知自己应该何时消失。 “你们聊,我先走,有事叫。”洛晨黎飞速出门,合门,上房,掀瓦,一气呵成,开始偷听。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有病之人。”墨旖笔直的站在房门口,挤出一丝笑容。 “行医不是讲究望闻问切吗?医师不先给我把把脉。”那白发男子主动把手腕伸出,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墨旖深吸一口气,半低着头,缓步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左手轻按在那男子的手腕上,微抬起头瞥了一眼。 一袭白发如瀑布,紫眸如琉璃,刘海微遮住右眼,眼角隐隐约约有红色的文印,明明是狐妖耳边却坠金色羽饰。 这模样怎么…… 墨旖将注意力集中在脉象上,修长的手指在手腕上轻揉着。 这脉象时浮时沉,时迟时数,乱的一塌糊涂。 这什么鬼脉象? 按理说,有这种脉象的妖应该早凉透了,此妖居然还活蹦乱跳的,这修为的多高啊。 这怎么说? 总不能老老实实告诉他,你马上就要凉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后事吧,买块好点的地,早点去订个金丝楠木的棺材,要不然等棺材做好了头七都过了。 “公子怎么称呼?”墨旖缓缓把手收回去,语气弱了几分。 “蘅渊。”对方答得坦然,反问,“这位医师,你又怎么称呼?” 好得很,果然是北妖王。 他若是想弄死我就和捏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想通这层,反倒没了先前的紧张。 “在下染墨旖,字彦闲。” “文人墨客的墨,旖旎的旖吗?” “嗯。”墨旖点了点头,这倒是是头一次有人猜出他名字的出处。 “那我的病情怎么样了?” 蘅渊把玩着手里的青花压手杯,仿佛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抱歉,在下学识浅薄,医不了。”墨旖顿了一下,又似自暴自弃般加了一句,“若是换了普通的妖,早入土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晚点入土呢?”蘅渊音色中听不出半分生气,好似诚心发问。 你问我吗? 这话该我问吧?真要是有这种能活死人医白骨的法子我也想学学。 “没有。” 墨旖直截了当。 “那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蘅渊指尖一拨,压手杯被掀翻倒扣在桌子上,他抬眼看向墨旖,语气带了点微妙的提醒,“不知道墨医师上次说的‘他日若有缘再见,定当好好答谢’还算不算数。” 墨旖这辈子头一次恨自己长了张嘴,百年来,他向来秉持着有恩必报的原则,当时那话几乎是下意识说的,哪知道一直被记到现在。 “染医师你的医术是父母教的?”蘅渊见他没有回答,换了个问题继续问。 “嗯,算是。”墨旖此刻就和一个铃铛一样,掐着晃才响一声,不会自己响。 “你们现在一直住在俪山上吗?” “嗯。不过先父先母七十年前已逝。” “抱歉,节哀。”蘅渊眯了眯眼。 “妖王殿下似乎很清闲,就于我在此闲谈?” “你又不帮我,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我爱怎么着怎么着。” 怎地这般任性?这真的是北妖王? 虽说传闻中关于这位妖王的故事最为扑朔迷离,但至少都说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啊。 不会是个狸猫太子吧? 墨旖转念一想,管他真的假的,现如今小茅屋被毁,自己尚无去处,倒不如先赖在这儿。 “那…姑且让在下先试一试。”墨旖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当真?”蘅渊懒懒的抬起眼,“我这院子不大,道也还能住个两个人,要不染医师你先住下?” “那好吧。”墨旖暗地里长输一口气,能蹭一日是日吧。 扒房顶的洛晨黎见终于到自己出场了,一个翻身便落到地上。一手拉开门,一手若无其事的掸走满身的灰尘,像个客栈里的小二一样。 “墨公子,这边请。” 将墨旖送到客房后,洛晨黎转身折回先前的房间。屋内。 蘅渊仍静坐在八仙桌旁,耳朵早已收起,眼底侵上了几分寒意,指尖还停留在那只倒扣的青花压手杯上,一道细细的裂纹从杯底延下来。 “妖王殿下,我能问一句你装成这般清白无辜的模样是要干什么不?”洛晨黎敷手站在旁边,两眼瞥见那青花杯上的细纹,忙一把夺过来,“我才订的品茗杯啊!我说祖宗,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杯子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改改动不动就把气撒在贵物件身上的毛病!这都是钱呐!一块块银子…” “你拿的谁的钱买的?”蘅渊嫌他烦,“我装是为了试探他,让他放下警戒心。” “我没听错吧?你堂堂一个妖王,试探一个小犊子还要装?”洛晨黎意思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喉结一滚换了个话题,“所以,试探下来怎么样?要我做什么吗?”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明天我就能试探出结果来。” “那……要是结果不好呢?” “那就杀了。”蘅渊指尖在桌上一扣,洛晨黎手中的杯子瞬间裂成两半,“顶着这张假脸在外面晃,看着就恶心。” 泞沂城内 墨旖在泞缓步闲逛。他本想戴上那枚标志性的面具,转念又想起,面具一戴便代表洛家座上宾的身份,若在外惹了麻烦,难免牵连洛家。 思及此,他索性将面具收进袖中,只作寻常游山玩水的侠客模样,融入熙攘人群。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依山傍水,可谓是人杰地灵。这泞沂城本在北妖王蘅渊的势力范围内,能有这般井然有序的景象,倒叫墨旖暗叹一声,看来这位北妖王的治理手段,远比传闻中更显章法。 漫无目的地逛了半日,墨旖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家医馆前。 他出身的清枫镇地处偏僻,镇里的医馆个个狭小逼仄,有时缺一味药材,少则等两日,多则要耗上一个月才能补齐,馆中医师的医术也平平无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凭着一手医术在清枫镇站稳脚跟。此刻望着眼前气派的医馆,墨旖跨进门时,忍不住低声感慨: “好大啊!这富足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杂乱的药香,黄连的苦、当归的醇、党参的甘……种种气味交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这倒是在这陌生的城池之中唯一的安心味了。 可下一秒,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悄然钻进鼻腔——医馆里有血腥味本不稀奇,可这味道里,竟裹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腐烂气息,像阴沟里滋生的老鼠,让墨旖莫名一阵不适。 这味从哪来? 墨旖不动声色地扫过馆内众人:抱着孩子轻声哄劝的妇人,手拎药包、拄着盲杖的男子,手臂缠着渗血布条的女子……每个人的模样都透着寻常,却找不到气味的源头。 更奇怪的是,那气味本就微弱,片刻后竟彻底消散了。 墨旖心头疑云不散,快步走出医馆,可街上的烟火气、食物香、车马尘混杂在一起,彻底掩去了那丝诡异的味道。 是我闻错了?他皱着眉驻足,那股不安感却始终萦绕不去。正欲放弃追查时,那缕腐烂的血腥味竟又飘了过来,似有若无,像一双无形的手,正悄悄诱导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墨旖循着气味一路向南,等他停下脚步时,才惊觉自己早已走出城区,到了荒僻的城郊。 四周绿林密布。 糟了! 他刚想转身退回,一个阴冷的声音便贴着耳边响起:“你闻起来,似乎比其他妖都好吃。” 墨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猛地后退,同时指尖一弹,三根银针如流星般飞出,齐刷刷扎进他身后的枯木里。可针落之处,除了干裂的树皮,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嘤嘤嘤”的婴儿哭声突然传来。 是方才医馆里的那个妇人!墨旖瞬间反应过来,循着哭声奔去。 树墩前,那名抱着孩子的妇人正背对着他。听见脚步声,她的身子竟没动,只有那颗头颅缓缓向后翻转——脖颈处的皮肤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嘴里的两颗獠牙泛着寒光,双眼是淬了血的猩红,红色的文印像藤蔓般从脖子爬满脸颊,狰狞又可怖。 是被狨兽咬后感染的,墨旖心头一沉,这种程度的感染,早已没救了。 还是感觉跑路吧。 妇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猛地朝他扑来。墨旖强压下左手的微颤,侧身灵巧避开,同时指尖凝聚妖力,找准妇人胸前的穴位掷出银针。 妖力凝成的银针刚一没入皮肤,便瞬间化开,化作气流钻入体内。不过片刻,妇人便僵在原地,再也动不了了。 可耳边的婴儿哭声,却突然变得尖锐刺耳。 墨旖快步上前,轻轻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声音放柔:“乖,不哭不哭啊。”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动,不是风吹的轻响,而是重物穿梭在灌丛中、枝叶被碾压的声音,像有无数野兽正围拢过来。 是婴儿的哭声引来更多狨兽了? 麻烦了。 墨旖心下一紧,抱着孩子转身就往丛林外跑。 刚跑没几步,一头狨兽突然从灌木丛中蹿出,血盆大口中满是腥臭,显然是想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他脚下发力,纵身一跃,踩着狨兽的头顶借力,稳稳落在旁边的树干上。 低头望去,七八只狨兽已将树下围得水泄不通,红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墨旖不敢耽搁,轻踏树枝在林间飞速跳跃,可怀里的婴儿哭声越来越大,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他没办法,只好用左手轻轻捂住婴儿的嘴,想让哭声小些。 可下一刻,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墨旖低头一看,那婴儿原本粉嫩的小嘴中,竟长出了两颗尚未成型的獠牙,正深深刺进他的掌心。 靠! 这婴儿也是狨! 他吃痛得瞬间松手,反手把那孩子甩飞出去。 可不等孩子落地,一只狨兽便跳起来接住了他——更诡异的是,那婴儿在狨兽怀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片刻间便有了孩童模样,他睁开眼睛,露出与妇人如出一辙的红色瞳孔,瞳孔中央,一个黑色的符文清晰可见。 “你的血,好美味。”孩童的声音尖锐又沙哑,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他抬手指向墨旖,对周围的狨兽下令:“抓住他。” 要死,这鬼东西居然才是头头。 墨旖用右手死死掐住左手手腕,试图止住掌心的血,同时不顾一切地往树林外冲。耳边狨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怒吼间夹杂着奸笑,真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墨旖跳上一根粗壮的枝桠,看向眼前的空地,嘴角压不住笑。 “拜拜了您们嘞~想吃我,门都没有!” 诶? 墨旖正准备起跳,哪知脚下一空,那枝桠竟是断了。 整齐的切痕从视线里路过。 到底是哪个阴人要谋害我! 枝桠断裂的失重感瞬间攫住墨旖,他却没半分慌乱——下坠的刹那,右手已在身侧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妖力顺着指尖凝成淡青色的气流,在空中骤然凝固成排。 “唰”的一声轻响,十二根银亮的银针凭空出现,针尖泛着冷芒,整整齐齐悬在他身前,像一道微型的银色箭阵。 与此同时,墨旖屈膝收腹,脚尖在下方斜生的矮枝上轻轻一点,借这股力道旋身落地。 动作干脆利落,衣摆扫过地面的落叶,连半分狼狈都无。 他抬眼看向围拢而来的狨兽,左手掌心的刺痛仍在,却稳稳抬起右手,指尖往前方虚虚一压。 那排银针便如听令的兵士,瞬间绷直了针身,针尖齐齐对准最靠前的那头狨兽,寒芒直射进对方猩红的眼底。 “想拦我?”墨旖声音冷了几分,指尖微颤,最外侧的两根银针已率先嗡鸣起来。 “先问问我这针答不答应!” 可以留下你们的评论吗? 我存稿挺多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试探 第4章 藏匿 鄙远之地难觅太平,墨旖常年一人住在俪山上,除了医术,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狨兽显然没将这细弱的银针刺放在眼里,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粗壮的前肢在地面狠狠一蹬,带起漫天尘土直扑而来。墨旖指尖凝力,一根嗡鸣的银针瞬间化作两道银虹,不偏不倚扎进狨兽的穴位处。 “奥——”狨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银针刺入的瞬间,淡青色的妖力如细密的藤蔓,顺着狨兽的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锁住经脉,不过瞬息,那狨兽便浑身抽搐起来,原本遒劲的四肢渐渐瘫软,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连扬起的尘土都带着几分无力的颓势。 死了。 这招算是墨旖独创的,制敌有效,但是极费妖力,他一扫周围,十一只狨兽龇牙怒视他。 等等,十一只?还有一只去哪了? 糟了。 身后的风忽然变了方向,不是狨兽扑来时带起的腥燥气,而是裹挟着冷冽剑锋的清寒。墨旖尚未回头,便听见一声沉而利的破空声,如裂帛般划破林间的滞闷。 “咻——” 一道墨黑剑光自斜后方掠来,精准地斩在那只悄然绕到墨旖身后的狨兽颈侧。兽血溅落的瞬间,狨兽庞大的身躯还未及落地,持剑人已旋身站定在墨旖身侧,红色衣摆扫开地面残叶,剑脊上的血珠顺着锋刃滴落,在褐土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妖…王殿下?你怎么在这!” 蘅渊不语,上下扫了一眼墨旖全身,衣角微脏,林间残叶卡在腰间别着的竹扇上,最终视线停在他手心的猩红咬痕上。 “附近有异动,来看看,你呆着别动。” 蘅渊从他腰侧擦过,提剑走向狨兽群,手腕翻转间剑花乱绽。狨兽群被这突然的闯入激怒,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扑来,可蘅渊的剑快得几乎只剩残影——时而直刺,挑破狨兽的天灵;时而横斩,斩断扑来的利爪。红色衣摆被兽血溅上点点暗红,他却面色未变,每一剑都稳准狠,不过数息,便有三只狨兽倒在血泊中。 暮色将林间的光影揉得细碎,蘅渊玄色靴底触到地面,朱红广袖在风里绽开,似一团燃得正烈的火,裹着他挺拔的身影,逼近其余几只狨兽的身侧,燎走他们的性命。 不过数息,林间便只剩十一只狨兽的尸体。蘅渊抬手召回长剑,玄黑剑身在暮色里反着冷光,剑身上的血迹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血花。 他垂眸拂去衣摆上的尘土,朱红广袖轻垂,银白长发间不沾分片草屑,不见半分狼狈,倒似刚在暮色里舞过一场剑。 蘅渊把剑插回剑鞘,径直走向看呆在原地的墨旖,摊开掌心伸向他。 “把手伸出来。” “啊?”墨旖这才想起来,刚自己还给狨兽咬了一口来着,“我刚服过百解丹了,我先前被抓伤也会这样做,肯定不会有问题。” 蘅渊哪管他讲什么,直接把他的手从背后捉出来,手上没有红色纹印,丹药的确起作用了。 蘅渊指节分明的手在伤口上空虚抓,红色的血线如游虫般从伤口中飞出,钻入蘅渊掌心不见了。 “狨的毒对我没有用。”蘅渊抬起另一只手,紫色的火苗从指尖窜出,暖而不灼,“可能会有些痛,墨旖你忍忍。” “哦,好。” 紫色的火苗舔过伤口,微痛。 这是,狐火净秽? “好了。”蘅渊从储纳袋中拿出一瓶药,放入墨旖手中,“回去后,记得拿这瓶药涂伤口。” 墨旖捏着那只莹白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细腻的釉面,瓶身上雕着缠枝莲纹,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银粉,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行医多年,一眼便知这瓷瓶本身已是珍品,更遑论瓶中药膏。拔开瓶塞,一股清苦中带着暖意的药香扑面而来。 墨旖盯着自己掌心那道浅浅的咬痕,越看越觉得亏——就这么个小口子,涂这药?跟拿金箔贴补丁、用玉碗盛白粥有何区别? 纯粹是好钢用在刀背上,暴殄天物啊!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我这手糙得很,平时涂两文钱的金疮药就够了,这宝贝留着看都舒心,跟把细糠供起来似的,可不能随便糟践了。 蘅渊看他在那拿着药偷摸乐呵,有些无奈,一把拿过药瓶,挖了一块拉过墨旖的手直接涂在伤口上。 “诶,别!”墨旖那叫一个心疼啊。 “不用这般珍惜,我那多呢,到时候你可以随便拿几瓶玩玩,做研究也可以。” 药发凉,指尖却是温热的。 “那,这些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墨旖扯开话题,狨兽的尸体如果不处理好,容易滋生病害。 “焚了便是。” 他指尖凝起一点紫,狐火便如揉碎的紫霞绽开,落地时化作轻软的火带,不燎草木,只裹住污秽。兽尸在火光中渐成星屑,血迹随火舌退去,连腥气都被酿成草木清芬。 风再次吹过山林时,只携着草木的芬芳。泥土是褐的,草叶是绿的,唯有蘅渊立在其间,红衣如霞,白发似雪,指尖还残留着狐火的余温,倒像是从诗行里走出来的客,将一场杀戮的污秽,酿成了暮色里最干净的风景。 这般实力与从容,还当真是如假包换的妖王。 蘅渊转身走向墨旖。 “下次别跑这么远,回去吧。”蘅渊本打算带人直接离开,但见墨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那个婴儿狨兽感觉不对劲,和我以往碰见的不大一样。” “哪里不对劲?”蘅渊刚才并没有仔细看,但凭手感判断,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符文。”墨旖闭眼回忆了一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蘅渊觉得很熟悉,但又感觉从来没有见过。思酌片刻,他手一挥,劲风扫过,将墨旖画在地上的符文抹去。 “先回去吧,我会去查的。” 两人并肩朝阳走着,白发在左,黑发在右,影子被拉的冗长,肩部交叠在一起。 “墨旖,你这凝针飞针的技术是跟你父母学的?” “这…其实是我自创的。” 昨天还是一口一个木医师,怎么今天就直接叫名字了,还如此的亲切?妖王的心思当真猜不透。 “哦。”蘅渊把剑换到左手,“墨旖你饿不饿?” “还好?” “现在回去应当有饭吃了。” “真的?” 昨日墨旖在宅子里住了一天,也没看见个佣人,谁做的饭。 “洛晨黎捣鼓的人偶会下厨,也会打扫,很方便。”蘅渊语气平淡,“有什么忌口,直接跟它们说就好。” “我不挑食的。” 寄人篱下还挑三拣四的,墨旖可不会这么没眼色,他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竹扇,摸了一溜,什么都没摸到。 “我扇子呢?” 蘅渊撇了一眼,压住嘴角的笑,又目视前方。 “也许刚掉在林子里了。”蘅渊转了个圈,弯腰凑过去,“刚那林子里狨兽不少,你那扇子上八成没少沾污秽,我的狐火只烧死物,你那扇子八成是被我烧了,我陪你一个好的如何?” 蘅渊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扇子来,扇骨是泛着温润暗光的乌木,触手微凉却不冰手,像是浸过百年晨露。扇面是最寻常不过的素色茧绸,对着光看时,才会在绢丝的纹理间,透出几缕极淡的莹白流光——那是凤凰的轮廓,羽翼舒展的弧度藏在扇面褶皱里,尾羽的纹路要指尖轻轻拂过,才会隐约显露出细碎的、如星火般的斑纹。 能被一个妖王称作“好”的物件,能有多珍贵?墨旖可不敢想,更不敢收。 蘅渊直接塞他手里。 “就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不用那般紧张。” “那我可收下喽?” “嗯哼。”蘅渊勾了勾唇角,转身继续往前走,朱红衣摆在暮色里,晃得人眼晕。 墨旖不是娇俏的设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