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欣喜》 第1章 公司的新投资 “李董,调查结果就是这些。现在看来,这是一片广阔的蓝海。只要我们能抓住机会,提前布局,那么这片市场就是我们的,我们将制定规则。” H公司顶楼办公室落地窗前,李向明双手恭立在红木桌后向李尊汇报。但李尊一言未发,只是侧坐在桌后,右手搭在桌上,规律敲打着。一声声匀速地嗒嗒声无端让室内的空气紧绷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坐在桌子对面的李未鹏耐不住性子,见李尊许久不说话,身体向前倾,“爸,这是件好事,要是成了,以后业界可就是我们说了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他的面色急迫,眉角沉下,带着不解与烦躁,眼底精光闪动,说话间还频频示意李向明开口。 李向明和他对视一眼,想了想,右手握住左手腕,微微低头,“有利有弊,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这个项目来得正是时候,值得一试。” 李尊手指一停,斜他一眼,“什么利什么弊,出风头的人第一个死。” 李向明肩膀一紧,不敢说话了。而李未鹏明显被噎住了,一脸想骂人又不敢的神情。站在门边的孙才,更是大气不敢出。 李尊双手理了下衣服下摆,把椅子转正,抬眼扫了下正对面的儿子,眼里滑过失望。但转眼他神情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演挑了谁?” 李向明动了下腿,“林森坚持要田羽宁。” “谁?”李尊疑惑,他印象里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 没等李向明回答,李未鹏直接插话,“就田雨,大师给改名那个。” “公司花8000块给改名那个?”李尊恍然,随即若有所思地问,“大师是不是说改了名会交好运?” 李向明稍稍抬头,迅速而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李尊的面色,肯定地回答,“是的,大师说加个宁,对他好,也旺公司。” 李尊又敲起了桌子,面容淡淡,但敲击的频率快又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问,“她想要多少钱?” 李未鹏脸上一喜,抢在李向明之前说,“5000万。” 李向明阻拦未果,眼皮向上一撩很快垂下,“钱多了一点,不过,我们可以给别的。” 理都不理李未鹏,李尊施舍给李向明一个正眼,“给什么?” 李向明顶着李未鹏灸人的视线,“海外发行权。” 李尊失笑,“也对,就凭她自己,怕是没这个能耐。其它人呢?” “其它人都还没定,只有S公司那边,送了个人进组,挑了男五。” 李尊皱起眉,“带资?” “是的,不过没多少,是个新人,有潜力,那边挺重视,据说有些背景。” 李尊又拧着眉心出神了好一会儿,“行吧,反正是个小成本网剧,不花什么钱,就当问个路了。” 他平贴办公桌面,随意吩咐李向明,“拿1000万给她,告诉她,我们要总制作。” 话音未落,李未鹏蹭地就站了起来,兴致盎然,“爸,你答应啦?” 李尊嫌弃地摆手,“站好站好,像什么样子。”又转向李向明,和蔼可亲地商量,“这个项目你带带这个混小子,省得什么都不懂被人蒙了。” 李向明略有放松的肩膀又提了起来,站姿比刚才还要恭敬,一句二话不敢说,“未鹏本来就有能力有眼光,这个项目就是未鹏挖掘出来的,再熟悉熟悉业务必能挑大梁。” 李未鹏原还有些不快,听见这话,对着李向明挤了挤眼,哥我领情的意思昭然若揭,让人没眼看。 李尊气不打一处来,把这个糟心的儿子哄了出去。 出了门,李未鹏丢下一句谢了就飞速闪人。而李向明把郑才叫到跟前,“你也听见了,田雨那边你要安排好。” 李向明眼有深意,直直盯着郑才。郑才苦笑,颇觉为难。 李向明拍了拍郑才的肩膀,“机会来了,只有抓住了才能上桌。” 打发走郑才,李向明一个人站在顶楼幽深而寂静的走廊里,深呼一口气。李未鹏是个好糊弄的,可李尊不一样。他能把李未明耍得团团转,但完全没信心瞒得过李尊。 好在,只是个网剧,没多少钱。 他边走向电梯边掏出电话,点了通话列表第一行拨出去,“行了,老板那边搞定了。” 对面的女声十分惊喜,连连拍着马屁。 李向明微微有些不耐,“一千万外加发行权,老板要总制片,你看着办吧。另外,母带要交上来。” 没等对面回话,他问起了另一个主演,“另一个主演定谁了?” 电话那头的林森强压下不满,干巴巴地回答,“还没定,这几天试的都不怎么行。前两天有个求我给个机会的,今天再看看。” 李向明嗯了一声,“尽快把人选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林森还想再说点什么,李向明很快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林森快气炸了。又要做总制片,又要母带,还只给一千万,打发叫花子呢。 实在气不过,她扭脸就跟导演秦诗头碰头痛骂李向明去了,都没注意子鱼走了进来。 林森是一名网文作家,多年来一直执着于将她笔下的世界带到三次元。这不,她花了几年时间把第一本小说改成了剧本,准备拍成电视剧。如今正在找投资,找演员。 新剧名叫爱上情敌,都市向欢乐轻喜剧,小清新恋爱风,还算受市场欢迎。就是演员不太好找,除了男一她正在接触,上轮捡了个男三,外加资方送来男五,其它角色都还没找到。 两个女人嘀咕着说小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干净阳光纯粹。有那么几秒钟,林森甚至忘记了李向明有多可恶,沉浸在这道独特的声线里。 秦诗早就抬起了头,向场地中心望去,林森也随之她的动作一同看过去。 场下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该有一米八,但很瘦。那小腿,林森默默垂眸比划了自己的胳膊,眼红了,人家的小腿还不如自己胳膊粗。 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青春粉嫩,穿着简单的T恤与黑裤,又亮又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先鞠了个躬,弯腰的动作带着头上短发飞扬起来,激得林森心头一片火烫。 呜呜呜,太可爱了。 “林老师,秦导,各位老师好,我是子鱼,今天来面试吴所畏这个角色。” 秦诗用胳膊肘拐了林森一下,清清喉咙,“啊,好,那,”,她四处找了下,找出一张纸,“这个,就这场,你试下戏吧。” 林森也收起哈喇子,端正了下坐姿,一本正经地当起了评委。只是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会儿忙着盯子鱼,一会儿向上抬起,努力思索,子鱼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秦诗随手挑的戏份,难度不大,子鱼的表演尚算可圈可点。试戏结束,秦诗瞄了林森一眼,见她神游天外,只好先给个托词,“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子鱼年纪虽小,却很沉得住气。又弯腰鞠躬,嘴里谢着老师们辛苦,礼貌道别,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颇为熟悉的背影,林森大叫,“啊,是你,上次剔个光头过来面试的。” 这话一出口,连秦诗都难掩惊讶地侧头望着她,仿佛在说你居然没认出来。 子鱼转身,笑着回答她,嘴角却纹丝不动,“上次刚从别的剧组出来,角色需要剃了头发,这次套了顶假发。” 林森挪了挪屁股,在椅子上蠕动两下,“唉,你这小伙子,你说你上次来要是有头发,还用得着费两番事,差点就错过了。” 闻言秦诗脸上的诧异掩都掩不住,直直盯着她,等着她解释。 林森凑到秦诗耳边嘀咕了一句,语速飞快,“待会儿再说。” 坐回椅子上,她翻了翻桌面,找出一场,“这场,你再试下。” 子鱼上前接过那张纸,上面只有简单两行台词,【原来,他也是会急的,是会发疯的,只不过不是为我而已。你放心,一百步半九十,我会走好这十步的。】 看得出来,子鱼是认真读过原著小说的。即便什么背景信息都没给,他对场景也十分熟悉。 这场戏对感情表达的要求比较高,子鱼表现得并不好,他没有完全代入角色。然而林森的眼睛亮了。 爱可以磨出来,但吴所畏无所谓的底色,却非实有体会不能共情。林森几乎当场就拍板了这个吴所畏。 还是秦诗眼见过程过于丝滑,用手狠狠捏了一把林森的小臂,这才阻止了她当场就要把子鱼经纪人叫进来签合同的企图。 子鱼嘴角保持平直地露齿一笑,“好的,秦导,那我先回去等消息。” 子鱼走后,又有几个人过来试戏。只是毫无新意,林森越看越没劲。忍不住发起呆,幻想起了田羽宁配上子鱼,就像小说里的池聘跟吴所畏活生生站在了她面前。 试戏的演员走后,秦诗扭头就开始算账,“为什么选他?” “啊,哦,”林森回神,告诉她一件事,“他经纪人前次说让我给个机会,我就去问了问这小孩的情况。选秀的时候被霸凌,硬刚公司解约,身上还背着违约金。解约以后什么工作都做过,你知道嘛,我还搜到过他在商超当收银员来着。” 秦诗还是不理解,“这跟选他有什么关系?” 林森摊手,“你不觉得他很像吴所畏嘛。” 秦诗一怔,若有所思起来。林森右手抬起放在她肩上,“像极了,就是吴所畏本畏。” “确实像,行,就他吧。” 吴所畏的角色搞定了,剩下的最大麻烦就是池聘了,秦诗问,“田羽宁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林森又恨得牙痒痒起来,“我找了李向明,应该很快搞定了。就是资金这块,有点麻烦,他也太抠了。” 秦诗挑了挑眉,“未必是他怄,很有可能是李老头子抠。” 林森琢磨了两秒,点头赞同,H家那个老头子素来抠得很。年轻时候还干过请人吃饭不带钱,业内风评不是一般得烂。 秦诗怼了怼她的胳膊,“别管那老头子了,田羽宁那里你抓点紧,多给他打几个电话,说不定就同意了。” 林森边答应边掏出手机,去给孙才打电话了。彼时,孙才刚敲响田羽宁家的大门。 在孙才看来,田羽宁是个怪人。五年前,他是钱塘首屈一指的平面模特,不知怎地迷上了表演,毅然绝然离开了模特行业签了自家艺人部。 这五年里,表演课上了许多次,钱花了无数,却总是激不起水花。平心而论,小孩是有点天赋在身的,演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奈何就是遇不到让他真正出彩的角色。 要孙才说啊,时也命也。就是可惜了那一张脸,骨匀肉停,尤其这两年年纪渐长,面相越发有男人味,望之便觉惊艳。 孙才惦了惦手里的剧本,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别管什么原则底线,先红了再说,上了桌才有资格挑三拣四。 一分钟不到,大门打开,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站在门里看见孙才,眼睛里有着诧异,“孙哥,怎么这时候过来?” 田羽宁退后几步,孙才跟进去反手关上门,“有个本,还有件事。” 这房子是田羽宁签约后自己掏钱买的,离公司近,环境安保都一流。一两百坪的大平层,设计得很时尚。他自己是模特,审美一流,室内布置的美观又舒适。 看着落地窗外漫天流红,不管来几次,孙才都不太能想得通。好好的模特不做,一年几百万不挣,非要抱着份奢望一年复一年的煎熬,图什么! 孙才的手指微微用力,把手中的剧本捏出了几道褶皱。 家里只有田羽宁一个人,他点了外卖,乱七八糟散在客厅的茶几上,临着他的边缘横着一杯果茶。 田羽宁去厨房拿了一幅碗筷出来,又从冰箱里掏出了几瓶啤酒,“孙哥,坐,边吃边说。” 孙才没跟他客套,接了递过来的啤酒,猛灌了一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全公司都知道,田羽宁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眼里除了演戏什么都看不见。 可只有跟他最熟的孙才才知道,田羽宁这个人,注意力只会给一样东西,人也好东西也好,同一时间记在心里的只能一件。 这件东西之外,全部与他无关。 第2章 新剧本 孙才干了两瓶啤酒,话匣子打开了,“林森又打电话过来了。” 田羽宁一怔,下意识眉间收紧,颇有些为难,“这是第三次了吧?” 孙才点头,挟了筷子凉菜,“不好再推了。” 田羽宁也知道事不过三,别说他现在十八线都算不上,就是混上个三四线,也不好连推三次,传出去其他导演和制片心里怎么想。 想到这里,他仰头一口干了一瓶酒,抹了把嘴,“还是上次那本子?” 孙才拿起撂在沙发上的剧本扔到茶几上,“喏,剧本。” 田羽宁眼里飞快划过一道精光,孙才咧嘴直笑,“就知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 捏着啤酒罐,孙才另只手的食指搭在剧本上,声音幽幽,“公司做了个市场调研,国内**这一块还是空白,需要去探探路。” 田羽宁立刻皱起了那双浓眉,预感很不好。但他没有冒然插话,等着孙才说完。 “林森这个本子正好撞上了,而她属意你来做主角。” 田羽宁酒量不佳,可这个时候,他需要酒精的刺激。又拉开一罐啤酒,跟孙才碰了碰才说话,“这是公司的意思?” 孙才灌下一口酒才回答,“是公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孙哥?”田羽宁疑惑,这跟上一次孙才所说差距过大,简直天翻地覆。前次林森也正式邀请他去演主角,可当时孙才极力反对。不过一年,孙才就推翻了他自己的话,这令田羽宁本能觉得有些不适。 这次孙才沉默了良久,久到田羽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直接,“小田,你跟我也跟了五年了。说实话,孙哥我不是个有本事的。” 他摆着手止住田羽宁想否定的意图,自嘲地笑笑,“你孙哥我要真有本事,凭你这样貌身才还有演技,不至于到现在还圈里查无此人。” 深吸一口气,孙才借着酒劲接着自暴,“我想你也明白,你27了,不出头就再没出头的机会了,而这个,”他点着桌上的剧本,“是个绝佳的良机。” 田羽宁听懂了孙才的潜台词,他的年纪确实大了,再过一两年过了三十,没溅起水花就可以宣告退场。事实上,这一两年,公司给的资源下滑严重,去年一年他一直轮转于网剧剧组。 多地奔波,密集拍摄,连轴转严重消耗了他的精神与体力,别说什么提升演技,就是保持状态也成了妄想。 放下啤酒罐,田羽宁两条胳膊搭在大腿上,双手手指交叉,“哥你觉得拍**比拍网剧要好?” 孙才摇着头,“至少它能让你出名,不会让你在娱乐圈无人问津。” 又灌了下半瓶酒,孙才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不说林森,她拍一部火一部,就是前面那几对,哪个拍之前不是小透明,拍了之后立即上桌,成为顶流。” 他握着酒瓶狠狠捶在自己腿上,“我也不求你跟那几对一样大红大紫,只要拍了之后有戏接有饭吃就行。” 田羽宁的手指用力搅在一起,青筋暴出。他低着头,视线牢牢地盯着桌上的菜,那双又黑又透的眸子早就褪去了曾经的锋利无畏,染上了麻木。 孙才平了平自己的情绪,接着劝他,“这个行业就这么操蛋,但有句话说得对,不上桌就没有挑的资格。现在,这就是你上桌的机会。” 田羽宁的眼神还是没有什么波动,只淡淡问了个问题,“另一方是谁?” 孙才眼一亮,“你答应了?” 田羽宁声音淡得出奇,“我要知道另一方是谁?” 孙才一拍大腿,掏出手机就给林森发了个消息,没两秒,那边回信息了。 “子,鱼,?这谁?”孙才没听过这个名字,右手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搜着人。 田羽宁眼皮一颤,被压弯的腰忽然就挺直了一分。他伸出手拿起筷子,挟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两三口咽下,“哥,这事,我应了。” 孙才张着嘴抬头看他一眼,又转头瞅一下手机,他还没搜到这个子鱼,“啊,啊,你答应了?” 然后像是回过神来,孙才扔下手机,语速加快,非常迫切,“真的,你答应了?先说好啊,答应可就不能反悔了。” 田羽宁终于抬起了头,直视孙才。他拿起啤酒递到孙才面前敬他,“哥,你是厚道人,为我好,我明白,我敬你。” 孙才眼眶微热,连忙也端起酒重重地撞上田羽宁的啤酒罐,“不说这个,只要你别怪哥就行。” 一口气吞了一罐酒,孙才一抹嘴,“哥也是没办法,但凡还有点希望,哥也不会来找你。” 田羽宁又陪着孙才干了一罐,拿起另一瓶开了放到孙才面前,“哥,这话别说,你没亏待过我,这么多年,一直受你照顾,我都记得。来,再干一瓶,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孙才的眼眶红了,他悄悄吸了吸鼻子,“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喝。” 从红霞满天到华灯初上,再到夜更深重,两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尽兴后,孙才提出告辞。田羽宁看他情绪太过激荡,担心不安全,特地自己给他找了个代驾,这才送他出门。 他酒量不佳,晚上陪孙才多喝了几瓶,过量了。 酒意上冲,神志不够清醒,却又太清明。 锁了门,关上餐厅的灯,回过头,落地窗外是余杭不灭的夜。 他都有些忘了是因为什么要离开家乡,来到余杭。印象里似乎是想挣钱给她更好的生活。只可惜,他俩没能走到最后。 田羽宁移开视线,倒在沙发上,习惯性地用小臂盖住眼睛,默默地计划,今年要找个时间再去趟寺里。连着去求三次才有效,还差一次,不能半途而废。 说到拜佛求事业,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孙才,还有他刚才说的话。 凭心而论,孙哥真是个厚道人。虽说公司本对艺人这一块不重视,要求也不高,但肯掏心窝子的经纪人,业内也没几个。其他人,哪个不坑蒙拐骗的。 更别说,前年私生贴脸,孙哥为了护住他拦在了车头前,直接被撞了个趔趄,胳膊擦出了血。就论这个,孙哥的话是要听的。 **,他并不排斥。他排斥的,只是被人所左右,不能全力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像以前,他喜爱模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泡在片场,忽视了女友,这才恋情终结。也像现在,他爱上表演,宁愿不要可观的收入,没日没夜地奔波,也不愿离开。 只是,太难了。日渐稀少的资源,日益增长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纵然他还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可外人来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一眼可以望到头。 低低呵笑出声,年轻小可以在不入流剧本里演演青春男大,过了三十,大概也就只能在剧里演别人的爹吧,还得追着捧着那些制片和导演,弯下腰不要脸,别把自己当人才能求到个小小的配角。娱乐圈,一向这么现实。 所以,孙才急了,田羽宁真的不怪他,他懂,懂得不能再懂。 随意丢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一阵阵的震动,连续不停,可田羽宁无心理会,动都不动,依旧自顾自地仰面望着天花板,眼神执拗又坚定。 就拼这么一把,就算捆绑一辈子,只要能继续演戏,他认了。 下定决心,田羽宁的心思又转到了搭挡上。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是那个小朋友。他拿起手机,随意划走层层叠叠的未读信息提示,切了小号打开大眼,熟门熟路地找到小朋友的主页。 上一条更新还是一周前,奇怪,最近小朋友在干什么。田羽宁下意识拧起双眉,眼角下压,眼尾上抬,眉峰往中间一挤,面容顿时变得凶悍,不复平素的淡漠。 沉默消化了一会儿,不顾微信里又再度袭来的大波信息,田羽宁扔下手机,直起身再开了一罐啤酒,一口干了。缓了口气,他望望茶几,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去了浴室,丢下满桌狼藉。 快速洗漱后倒入大床,入睡前一个念头悠悠地从心底浮起,飘摇直上占据田羽宁的脑海,小朋友真是太不容易了,跟他比起来,自己的潦倒都显得虚伪。再差,还能比小朋友打工去还卖身钱来得差。 下一秒,他沉沉睡去,惟有被遗忘在沙发上的手机还在兀自明明灭灭。 第二天,挑了个时间,和林森简单地连线见了一面,问了问对**剧的态度,这事就定下来了。 一周的假期,田羽宁宅在家里过了两遍剧本。林森和秦诗没耍花枪,交到他手上的是完整版,方便他揣摩角色。以他这些年混迹大大小小剧组的经验来看,池骋这个角色,难度不大,高光不少。只要不出幺蛾子,火是一定能火的。 这一点,于他非常有利。只是有一项他非常不习惯,剧本里面吻戏非常多,后半段简直密集到每场都有。甚至还有好几段亲密戏,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不过他也没多少时间考虑这些,只在家待了一周,他又进了另部网剧的剧组。好在体量小,周期短,出来后,差不多爱上情敌就该开机了。 田羽宁答应出演的消息传来没多久,林森就定下了开机的日子。微信里郑哥刚发来日程表,23号开始先围读五天,28号正式开机。 站在片场一角,田羽宁划拉着消息,眼底难得露出了一抹真实的温柔,就要见面了,见到那个坚强勇敢真实的小朋友。 围读地点在吴锡,离余杭很近,田羽宁就把自己的车开去了剧组。郑哥透露过秦导这个组资金不足,想必用车没那么便利,还是自己开车省事。再者他也有私心,有了车接送小朋友也方便点。 久居江浙,黄梅将至,本该是细雨绵绵的盛景,偏偏出发之日,阳光直穿乌云,给天空镶了道金黄边框,光与暗交汇在一起,有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明丽。 田羽宁自己开着车行驶在高速上,透过驾驶窗赏着美景,兴致一起张嘴就唱起了歌。他知道自己五音不全,但没关系,小朋友很会唱也很会跳,可以多请教请教,说不定真的有希望开个唱。那是他二十几年来倔强的梦想。 抱着美好的期待,他奔驰在路上,朝着吴锡一路驶去。抵达剧组向秦导报到后,当晚就在剧组定好的酒店入住了。 酒店等级偏低,但内部设施齐全,装修简洁。他住705号房,据说旁边就是小朋友的房间,人还没来。送他过来的剧务还打趣了两句真巧,房号和子鱼老师的生日重合了,有趣。 嗯,是挺巧的,他也觉得很巧,运气不错,就在隔壁。 心有顾虑,入住之后,田羽宁就窝在了房间里,临时决定今天就不去跟其它主演打招呼,免得小朋友觉得唐突。一边半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剧本,田羽宁留了半只耳朵在房门那儿,半副心神都在关注外面走廊的声响。 然而直到剧务在群里通知放饭,田羽宁也没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他有心想问问,聊天框里输入几个字,又觉得不好意思,拿起手机删掉,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了好久。最后还是有心无胆,灰溜溜去吃饭。 也没什么胃口,随便选了两个菜,包上米饭就又窝回了房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门外一片安静无声。 胡乱吃了几口,田羽宁丢下盒饭,拿起手机切小号又冲起了浪,同担们也没有新消息,吃瓜的吃瓜,哀嚎的哀嚎。 他失望地把手机扔在被褥上,就当微信里一阵紧过一阵的消息不存在,抱着头歪在床上闷闷睡去。只是睡得不安宁,一夜都在梦里浮浮沉沉,一会儿是血色浸透的手写信,一会儿是路透中红肿的脸颊与黝黑眼眸。 他第一次见的小朋友并不体面,但隔着厚重口罩那双黑眸直击他的心脏,绝不妥协,绝不屈服。哪怕枷锁缠身,也要拼尽全力斩断锁链,为自己挣扎出一个未来。 第3章 一见 夜里数次从梦中惊醒,田羽宁精神不太好,蔫蔫的,身上像蒙了一层阴影,一米九的大高个平白矮了一个头。 大群里剧务老师通知围读在隔壁酒店。田羽宁早饭都没吃,板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就过去了。早上出门隔壁房间依旧安静,不像有人入住的样子,他有些不安,想问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心脏里就无端生出了躁,大清早灌了一瓶冰水都没能压下去。 提着一大杯降火的绿茶,田羽宁走进隔壁小宾馆。宾馆其实不小,就是有点老。面积大,陈设简单,家具装饰是一水的老旧款式,十年前的流行风格。 田羽宁啧了下嘴,宾馆的采光不太好,碎花墙壁看着就让人觉得沉闷。 剧组租了几间屋,改成了小会议室。围读就在其中一间,里面的床铺都被搬走了,摆了两张长桌,首尾相连。 老式宾馆的房门都不高,门框也矮,田羽宁跨过房门的时候低了头,可头顶几缕发丝依然擦过上门框。他胡乱捋了把自己的头发,抹去可能存在的灰尘,又嫌弃地甩甩手,眼睛开始四处乱瞄,想找找有没有纸巾。 秦诗早早就到了,此时正坐在桌子一边,对着田羽宁招手,“田老师来这么早,快过来坐。” 听见招呼声,田羽宁转回脑袋,唇角微提,礼貌地回应,“早上好,秦导。” 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张着嘴呆呆看着他的黑色小脑袋。 发呆的小朋友穿着白T和淡蓝长裤,圆圆的小脑袋上还套着一顶黑色小帽子,衬得他的脸巴掌大,小巧玲珑。纤幼的胳膊搭在深绿的桌布上,皮肤白得像暖玉,洇出了光晕。 眉毛很浓,唇却很薄,很突兀的,田羽宁脑子里闪过一句话,薄唇的人最多情,也最无情。 子鱼坐在秦诗的对面,两人隔着桌子同时偏头看向田羽宁,一人含笑,一人木呆。 下一秒子鱼似是反应过来,垂下视线,脑袋微微低下,不再看田羽宁。而秦诗笑着招呼人,“啊,小田来了,来,进来。” 田羽宁收回视线,官方地回应秦诗,“秦导,早啊。” 这时,子鱼也抬头,对着田羽宁笑,拉直唇角,笑得很开朗,“田老师,早。” 闻声田羽宁转向子鱼,淡淡招呼,“你好,子鱼老师。” 秦诗抬手示意田羽宁坐下,“这边,先坐,其它人还没来,再等等。” 田羽宁顺势向里走去,刚绕过桌角,一股浓烈的柑橘味侵入鼻息,好香,清冽明媚,活力满满。 然而等他擦过子鱼后背,绕到桌子最里面挨着子鱼坐下后,香味又变成了热烈张扬的橙花,还夹着琥珀香。 田羽宁摒住口鼻的动作,胸膛剧烈地滚动一下,满吸一口气。 子鱼的小脑袋随着田羽宁的行进从左转到右,咧着嘴注视田羽宁在自己右边坐下,露出八颗牙,还挺白的。 田羽宁的余光扫了子鱼一眼,嘴里应付着秦诗的关心,“啊,还行,挺好的。” 房门处传来声音,展知与刘城一前一后到了会议室,秦诗停下闲聊,转头去招呼人了。 子鱼笑嘻嘻地旁边秦诗与田羽宁的对话,毛脑袋一会儿转向秦诗,一会儿又偏向田羽宁,也不说话,就那么咧着嘴坐一边听。 这会儿田羽宁闭了嘴,视线非常自然地落到子鱼脸上,正迎上子鱼亮晶晶的眼神和开朗的笑容,只是,那两个嘴角非常地平。 人到齐了,围读很快开始。除了他们四个主演,还有个出乎田羽宁意料之外的人,剧中汪硕的扮演者,向乐。 田羽宁看过剧本,汪硕在剧里是池骋的前任,角色出现在后半部分,却这么早就出现在围读。他瞟了两眼秦诗与执导骆辉,把疑问压在心底,想着晚上回去给郑哥打个电话。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剧组漂过,圈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田羽宁眼里飞速闪过一缕尖锐的暗芒,最好不要扯到他身上。 摆出工作时的专用表情,他打开笔袋,里面装着烟啊口喷啊,还有各种颜色的笔。子鱼歪着脑袋盯着他的笔袋,又飞快的把小脑袋偏回去,似乎是觉得盯着看不太礼貌。 田羽宁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心里暗笑,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打开剧本,五个人加旁白老师,在秦诗与骆辉的主持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读了起来。 四个人台词念得太过规矩,秦诗急了,刚读到池骋掐吴所畏脖子,就开口要求,“先把动作做出来,就是把那个掐上做出来。” 田羽宁把脑袋从剧本里拔出来,先跟秦诗对视一眼确认她没在开玩笑,然后略带无奈地转身对着子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上手,浅浅哈了一口气,又低头去研究剧本。只有脸在子鱼的哈,哈,哈的僵笑中越来越红,逐渐蔓延到了耳根。 “动作一做出来,你那个劲儿就有了,就那个很强势的劲儿就有了。”秦诗还在解释,接着又被逗乐了,“怎么脸红?” 小朋友反应很快的接了一句,“少女的脸红说明一切。”还拍了拍小手。田羽宁觉得很可爱,含着笑转头看他耍宝,手里抓着笔身体前后晃,胳膊搁在桌上纹丝不动。 骆辉年纪更大些,看出了田羽宁的担心,劝他,“我觉得没事没事。” 四顾一圈,大家都在劝,子鱼也跟风大笑着劝他,“快点儿。”语调很坚决,命令式地开口,“快点掐我。” 田羽宁得到了允许,这才左手搭椅背上,侧身对着子鱼,准备伸出手。 秦诗继续解释原因,“掐上去,你的强势感自然而然就出来了,池骋是个强攻。”大家又都笑了,子鱼笑得尤其大声,嘿嘿嘿的,每一声嘿吐字都很重,间隔也久。 田羽宁直觉他并不是那么不在乎,所以非常犹豫,伸出去的右手又缩了回来,食中两指顶了下鼻尖,大力揉搓后才对子鱼说,“来。” 说完,田羽宁就用劲一把抓上子鱼的脖子,嘴里念叨着台词,眼睛却在仔细观察子鱼的反应,见他没什么难受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小朋友真的很努力,台词再羞耻,他也会直视对方的眼睛对话,认认真真的工作。 即便已经看过两遍剧本,甚至原著也断续地读完了,田羽宁依旧对剧里的台词感到十分不适应,羞耻感爆棚。可他忍得住,脸上丝毫不显,表情语气都随着场景变化而不同,或深或浅,或阴湿或冷酷。 而小朋友就不一样了,每当念到那些发烫的台词,他总会大叫,还会用力拍自己的胳膊与胸膛,似乎想借动作舒缓自己的紧张,还有在大庭广众说这些羞耻台词的难以忍受。 田羽宁察觉到了这一点,“屁股还不小。”他改了剧本的台词,不想让小朋友太过尴尬。 可是这样不行,田羽宁在刘城与向乐聒噪的抢戏声中不耐地吸气,后面的戏尺度更大,总这么紧张,没法对戏。 田羽宁一边担心,一边觉得这样的小朋友好可爱。听不下去池骋黄腔时的那一哆嗦,自己故意凑他面前‘我想上你’时双手高举仰头大叫,还有不赞同剧中池骋行为时提高音量的朗笑,田羽宁都觉得可爱到螺旋升天。 但小朋友不只是可爱,他还不服气。 “我也想上你。”子鱼那飞过来的小眼神,潜着不甘示弱的小挑衅。田羽宁口干舌燥,无意识地右手扯开烟盒,抽出一只烟单手捏爆,叨在嘴里,想压一压自己忽来的躁动。 读剧本对台词时,田羽宁习惯于在脑子里构建画面与场景。他的演技来源于自学,也有上表演课学习技巧,但更多的是自我体验与感悟,脑子里幻想构建当前场景可以帮助他迅速共感池聘的感情,引发共鸣。 共鸣越深,田羽宁身上池骋的影子越浓,渐渐的,众人都觉得自己是在跟池骋对话,而不是田羽宁。这一点,身为剧中爱人的子鱼感受更深,不知不觉间,子鱼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越来越像吴所畏,池骋的爱人。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男的?”田羽宁颧骨提到眼睑下,似笑非笑地身体前倾,凑到子鱼面前说出这句话,眼珠子牢牢钉在子鱼脸上,眨都不眨,很合秦诗要求的阴湿感。 子鱼眼睛上翻睨了他一眼,小小爆发一回,“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男的,我就知道,我喜欢你。”轻重合度,情感浓郁,就像吴所畏本畏站在眼前。只可惜时效不长,下一秒自己就破了功,撑不住笑了场,用力拍着大腿,双手环着自己的肩膀,又害羞了。 子鱼的紧绷就这样被田羽宁化解了,却没想到,接着迎来了小朋友的逆反。这让田羽宁哭笑不得,可以接受亲密,却不愿被他压制。小朋友的心思,真难猜。 剧中池畏二人的初吻发生在玉米地,子鱼依旧害羞,眼神里却没有真正的不自在,大声唉哟喂之后,别过脸去藏起来,不让田羽宁看见。他似乎察觉到了田羽宁的默默观察。 但更让田羽宁心神动荡的是一场池畏两人的电话**,子鱼对此的反应就是锐评了一句太变态,边说还边晃动着小脑袋表示不赞同。田羽宁手里的笔帽一下两下地被拔出又盖上,顶着红透的脸屏息深呼气,顶顶牙,接上词。 “看小田脸红的。”秦诗轻声打趣了田羽宁一句,子鱼那小脑袋噌地就转了过来,眼睛亮闪闪,却没跟着羞他,只咧着嘴笑。然后用很可爱的夹子音边抠小帽子边对词,还在腰被刘城碰到后,表情搞怪大叫,一边往自己身边靠,一边单手隔开刘城护着自己。 田羽宁心痒难耐,右手紧紧握着笔杆,一下一下用力顿在桌面上,迎来了又一场吻戏。摇摇头,这剧吻戏多到雷人,简直没眼看。他放下剧本,拿左手给自己的头洗了个空气浴。谁知小朋友也学会了,紧跟着也一手洗头遮眼。一前一后,有默契的很。 旁白老师的声音很平静,田羽宁很佩服,这么羞耻的台词在老师口里一点起伏都没有,‘笔直的身形,健壮的四肢,挺翘的臀部...’。 子鱼扯下小帽子,把脸藏起来,无法直视剧本。田羽宁转头去看他,会心一笑,又专注下一幕。 只是定睛之后,田羽宁张张嘴,又点了支烟。他把剧本扔在桌子上,左手挟着烟卷,右手拇指轮番摩擦着其它几根手指。 嗯,大哥不笑二哥,他这待遇也没好过子鱼。拷,作者是有什么大病吧,电话打飞机,这么癫的剧情真能上映?哦,对,是海外播放。 然而后面还有更令两人羞耻的一场,这回连骆辉都没抗住,嘿嘿尬笑,子鱼帽子遮脸短时间里再度上演。 田羽宁的抵抗力稍稍增强了一点,没有笑场,却被子鱼逗乐了。小帽子下的脑袋闻声被转了过来,隔着一层黑毛线与田羽宁对视。 旁白又起,两人同时转头,子鱼把帽子捋上去,笑着说自己有点困了,而田羽宁食中两根手指一直怼着桌面,身体不自觉地前后晃动,佯装自己在看剧本。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子鱼的声音像绵软的奶油滑入食道,又柔又轻,刚出生的小奶狗噫噫呜呜抓住众人的耳朵。骆辉第一个受不了,低低吐气,在对上子鱼的视线后,给了一个肯定,“对,很好。” 而田羽宁没反应,他快溺死在子鱼的声音里了,哪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对词时,下意识地温柔,“我又没怪你。” 然而这不对,这是田羽宁,不是池骋,池骋是个很狂野的人。被秦诗指出来后,田羽宁很快纠正了自己的语气,由温柔变得很拽。 可小朋友还在加码,他顶着那张可爱的小脸,用着直男腔认真反问为什么会更喜欢骗你耍你的人,就像是吴所畏坐在那儿,认真地拷问着池骋。 这句台词差点就唬住了田羽宁,直觉先于理智笑出声,“为啥?”他的脸上是茫然与困惑,不能理解为什么子鱼这么认真。 子鱼没有如田羽宁所期盼给予回应,而是继续低着头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语气比刚才那句更坚决,更执着,满满的势在必得一定要追寻到一个答案。 追问声里田羽宁已不太能分清自己并不是剧里的池骋,回答得坚定又霸道,“因为这样你就欠我了。” 话音落地,田羽宁敛去笑容,意识到了不对,子鱼,半天的时间,已经能模糊他对自己的认知。 第4章 钟情 田羽宁心里有事,脸色自然而然就变冷了。他左手握着剧本,右手抓着的笔杵着桌面,一半心思在台词上,一半心思放在子鱼身上。 子鱼两手垫在大腿下面,肩膀前倾弓着背,随意地晃着上半身。在旁白停下后,不经意超自然地转过头来,轻轻地吐出一句,“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声音很轻快,语调很平淡,旁人听来很正经。可田羽宁知道自己没听错,这个人在暗示。 他静静地掀起两片眼皮,眼珠由下方抬起,迎上子鱼松驰感十足的眼神,第一次凝视他认为的小朋友。直到被旁白打断,田羽宁的身体都没动,依然保持着上身半侧,右肩倾斜,胸怀向子鱼打开的姿势。 看两人都停下不对词,骆辉轻声提醒他们下一句是动手动脚。子鱼迅速换上嫌弃的表情,双手摊开朝向田羽宁,“能不能别老是动手动脚。”田羽宁也公事公办地张嘴嘿嘿大笑,给子鱼一个对视作为回应。 这一part过去,对词继续,田羽宁调整了下姿势。他向后推了推身下的座椅,侧过身正对子鱼,背部靠着椅子,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剧本握在左手里,右手拿着笔,一只修长胳膊杵在桌子上,眼皮翻合间,子鱼全身都在他的视野里。 田羽宁坐姿的突然改变,子鱼看似没什么反应,还在嘻嘻哈哈的闹,只是左手下意识不停地抠着自己T恤的下摆。田羽宁的视线从子鱼的左手上一沾即收,安静回到剧本上,舌头顶了顶牙,对起了下一场。 下一场是池骋的白月光回忆。看到这part,小破孩可高兴了,欢呼开口,“汪硕来了。”脸上明晃晃看热闹的表情,嘿嘿笑着左顾右看,左看向乐,右瞄田羽宁。田羽宁没撑住,即便心里有所猜忌,还是跟着子鱼笑起来。 秦诗在一旁cue着田羽宁与向乐,“甜蜜恋爱,这段,这段是你俩的甜蜜恋爱。”向乐的视线随之穿过人群投过来,笑意盈盈。 田羽宁敛起笑意,把脑袋埋进剧本。他一向对没兴趣的人或事比较冷淡,尤其是在工作时绝对的认真与专注,脸上的表情淡又少,经常会被人嘲笑臭脸。 田羽宁瞄了一眼伸脖子看热闹的毛脑袋,迄今为止,只有这个小破孩总能让他不由自主跟着笑。 很快,子鱼就顾不上看热闹,后面几集都是吴所畏的高光。池畏的关系越来越近,进度太快,还没准备好,亲密戏就来了。 办公室的亲吻,身临其境地代入,子鱼现挂了一句,“你再敢进去我杀了你。”急得音调都高了三分。 秦诗哑然失笑,权衡一二,认可了,“也行,这样也行。” 骆辉在要求子鱼用哭腔对上台词,子鱼立马热演,哭的很夸张,声线都在抖。骆辉很满意,可他没注意到,子鱼下一个动作就是靠近田羽宁,找上他的视线,强迫田羽宁与他对视。 田羽宁张着嘴目不转睛盯着子鱼的眼睛,没管住自己的嘴角,翘起来就压不下去。 很可爱,可爱到心窝里。田羽宁的眼神慢慢发烫,心口也很烫,念台词的语调温柔绻缱,“不跟他,只跟你。” 吴所畏说出喜欢后,池骋对他的爱日益加深,亲吻与拥抱无处不在。池骋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每每都能从吴所畏手里占到便宜。 子鱼并不喜欢这一点。他读台词的情绪很充沛,小动作也很多,抓抓脑袋,敲敲额头,拽着帽子毛边顶腮伸舌头,大叫大嚷。 但依田羽宁的观察,这些与其说是子鱼害羞了,不如说是子鱼在表演,陌生环境下开朗随和更能抵消别人的敌意。塑造出一个外放的性格来掩饰内在冷漠,子鱼,其实和自己很像,非常像。 田羽宁垂下视线看向剧本,最大的问题不是子鱼在演,而是池骋。子鱼,是不能接受池骋这种样式的爱人。某些时刻玩笑着脱口的变态与渣男,不是玩笑。 池骋是个S,强攻,他对吴所畏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可谓是变态的程度。拍戏的时候子鱼越代入就会越窒息,模糊掉现实自己与剧里吴所畏的界线。这很痛苦,田羽宁不想让小朋友这么痛苦。 子鱼的声音突然加大,“就你干的那些事,不该被骂吗?我不高兴我就要说出来,我嫌你脏,嫌你脏,嫌你脏。”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尖锐,在共感吴所畏中,子鱼不受控制地感到愤怒。 剧本没有台词,田羽宁不能回答。他换了个姿势,身体向右倒在桌子上,右手抓着剧本举在空中,左手拍了自己一下。 简单的动作消弥掉子鱼忽生的火气,清醒后他害羞地瞅瞅田羽宁,受不了似的头往后仰去,拽下帽子,把自己的脸整个遮住。 田羽宁乐了,嘴里发出嘿、嘿、嘿三段接续的傻笑声,不自觉地把剧本交左手,右手抓起笔杆,用力怼着桌子。 笑声激起了子鱼的不服气,掀起帽子就逼视田羽宁。两个幼稚鬼开始你瞅我我瞅我,数秒后一起破功,咧嘴呵呵呵笑得很开心,眼底却都是不知所措。 小插曲让床戏变得简单了一点,仅仅是一点。旁白老师的声音很平很直,田羽宁的耳朵还是烧得红透。他不断吐出舌头舔着嘴唇,紧握水笔,咬着握笔的食指,也咬手心里的笔杆。 子鱼用食指快速点着下唇,“啊哟,我,哈,哈,哈,”挺着肩背话都说不完整,又抄起吨吨杯一口接一口的灌水。 旁白继续念十八禁的台词,子鱼不由脑袋右转,迎上回头的田羽宁,又同时埋下脑袋,将脸贴住放在桌上的剧本,不愿抬头。 围观的众人哄笑起来,子鱼有点恼,咬牙抬头,坐直身子,怼笑得最大声的刘城,“等会儿就到你,你就有什么资格笑。” 展知不乐意了,帮刘城怼回来。子鱼更不乐意,小拳头举起来,作势要砸人,几人闹成一团。 喧闹声中,田羽宁悄悄扳直上半身,靠回椅背,右腿搭回左腿上,指节抵着牙齿,面带宠溺地旁观子鱼闹腾,傻呵呵地乐着。 又一场亲密戏,这回还被姜小帅看见池骋没穿裤子。田羽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伸长胳膊摸到子鱼的烟盒,掏出一根点火,想缓解一下过于激烈的情绪。小孩抽的烟劲大,压得住。 亲热戏太多,一场接着一场,刘城眼巴巴地,“又一次。” 子鱼哭笑不得,调侃刘城,“好多次了。” “羡慕。” 子鱼无语,伸出左手指着展知,大声开玩笑,“郭城宇,点你呢。” 展知也不是吃亏的,当即表示想看爱看,多演,要学习。 子鱼被噎住了,眼睛眉毛挤成了一团,让田羽宁暗爽,舔着唇顶着腮,只顾着盯子鱼,半缕视线都没分给展刘两人。 子鱼回头瞟他一眼,很快又转回去继续跟展知对线,“行,到时候没你的戏,你也来。” 玩笑两句,继续工作。汪硕终于从回忆走到现实,他回国了。义务帮忙对了好几个其它人的台词,现在来到自己的part,向乐高兴得眉飞色舞。利落起身伸出右手,呲着牙非要跟刘城握手,“你好,我是汪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追姜小帅呢。 热演太过,子鱼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哈哈哈,突然笑得贼大声,光明正大地吃瓜。秦诗被子鱼这反应惊了一下,噗嗤一声喷笑,又逗得大家都乐了。 屋子里的人一个挨一个围成一团,兴致盎然地看着几个年轻人胡闹,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笑,脸上表情变得轻松愉快。 田羽宁也跟着笑了几声,他在工作的时候绝对的认真与投入,并不欣赏向乐一惊一乍的工作态度。而且,他的目光悄悄地潜入子鱼的眼底,发现了实实在在的怒意。 子鱼在生气,可是,为什么? “看到了,要追就抓紧时间追,要不然没机会了。”子鱼的音调比刚才低了三度,背与脖子僵直紧绷,田羽宁知道他的火更大了。 田羽宁分了心,随口读出剧本上的字,“我追谁啊。” 子鱼哼笑,伸出食指凭空狠狠怼着空气,“老子立马弄死他。” 田羽宁一惊,回归池骋用斩钉截铁地口吻回答,“那是以前。”说着手上那支笔被重重地敲在桌上,声音脆响。 “但我现在遇到你了,我才发现,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才是对我的惩罚。” “谁信啊,”子鱼低着头高声对台词,右手扬了一下,反驳之意昭然若揭,“少跟我说这种漂亮话。” 坐在最外侧的向乐侧身对着这边,密切关注着对戏的二人,眼神很亮。他的反常被子鱼看在眼里,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向乐,意有所指。 田羽宁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你就喜欢自虐是吧,我非要按你心里的套路爆发你才舒服是吧?”这既是池骋在问吴所畏,也是田羽宁的疑惑。 而子鱼的态度更坚决,“没错,我现在就是想看你炸。”他吊儿啷当地晃着身体说出台词,但看向田羽宁的眸底冷淡又挑衅。 秦诗带笑补充更多细节,“唉池骋刚说完,然后下一part就去见他了。” 田羽宁微偏头去听导演说话,听完立即接下一句台词,“别害怕,我心里已经没有缝了。” 吴所畏不信,子鱼也不信。他用轻得似耳语一样声音吐出一句,“渣男。” 又好像不过瘾,手指指着田羽宁的鼻子,“渣男,渣男,没得救。”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声比一声尖刻。 田羽宁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望着他笑。 池骋到底还是去见了汪硕,那是横在他心里的刺,拔不出来又化不掉,日日磨着血肉。即便有了吴所畏,也依旧如哽在喉。 汪硕的台词本应让人反感,但向乐读得七分贱三分情深,“求求池少睡小的一次。” 刘城大声嘲笑台词,“这话也能说。”没心没肺笑得很快乐。 “你还搁那儿高兴呢。”子鱼偏过头,脑袋背着田羽宁,喜怒不明,“他们三人修罗场咱俩就没出现。” 田羽宁安静抬起脑袋,认真地端详了子鱼圆溜溜的后脑勺,但过了很久,子鱼也没回头。随手拿起茶杯,田羽宁灌了半杯茶下肚。 向乐还在继续深情,一边读一边秋波荡漾,“我以被你玷污为荣,求求池少睡小的一次。”一句话挑一次眉,明目张胆地逗引田羽宁,带着心照不宣地笃定。 “你真有病。”这句话,出息池骋之口,田羽宁也真心同意。 这段令田羽宁有些反胃的对话止于汪朕的拳脚,向乐笑嘻嘻的,轻轻撇了撇嘴,遗憾的神色就挂在脸上,还夹了些微不满。 田羽宁终于皱起了眉,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但现在是工作时间,他压下烦躁,专心听骆辉给子鱼讲戏,“这里你的态度就是你是正宫。” 正宫两字刚入耳,田羽宁飞快地抬头,幅度很小,眼珠子粘上子鱼的脸,温柔地含笑听子鱼与骆辉一来一回。片刻后才开始用笔磕着桌面,轻快有力,一脑袋又扎进剧本里。 当天的最后一幕是一场敏感戏,秦诗说得比较含糊,一开始田羽宁没懂。直到秦诗又重新换了个说词,田羽宁跟子鱼才恍然大悟。 田羽宁的耳根热度再涨,烧得他都快以为自己发烧了。舌头极速从唇间进出两次,顺着秦诗的话垂头看自己,又硬生生半途止住扭头凑到子鱼眼前,“你确定是蛇?” 子鱼双手搭在脑袋上,眼珠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带点小不屑,“等着,我再吹个。” “唉,对了,就是这样,就是这个表情,记住这个感觉。”秦诗拍着手表扬子鱼,小孩儿摇头晃脑的,得意洋洋。 时间已经不早了,看进度还行,秦诗跟骆辉商量着今天就到这儿,放大家回了酒店。 七手八脚收拾东西,都是大男生,困在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一整天,憋闷难耐,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逃离。 一个没注意,田羽宁就把子鱼手边那支黑色签字笔装进了自己兜里。唔,也可能不是无意,总之,就是很顺手顺手,认错了一般自然地扔进了笔袋。 几人前后脚冲出宾馆,刘城快走几步,跟身前的向乐抱怨,“好饿好饿,你饿不?”又侧头问身后的子鱼,“去不去吃饭?” 向乐抢在子鱼面前拒绝,“我要先回酒店。”点个头示意拜拜,径直离开了。 刘城把期待的小眼神投向子鱼,子鱼回以笑容,点头答应。他抿抿唇,停下脚步,等后面慢吞吞走出房间的田羽宁近前。 “田老师,一起去?我请客。” 田羽宁闻言抬头,有点懵,他没听见刘城与子鱼的对话。 等田羽宁走到身边,两人并排前进,子鱼才笑嘻嘻地解释,“刘城说一起吃饭,我就想问田老师要不要一起吃。” 田羽宁慢下步伐,余光扫过子鱼的笑脸,鬼迷心窍般脱口,“好。”直到话声传入耳中,他才恍然说了什么,顿时心跳如鼓。 田羽宁的眼睛再也不敢放在子鱼身上,未褪尽红艳的耳根再度滴血。他清了清嗓子,扭头示意自己的小助理跟上。 子鱼也不说话,只一直在笑,时不时瞄两眼田羽宁的脸与脖子,眼神里闪过深思。 第5章 再见倾心 阴沉沉的天气,四个人不想走太多路,就选择了附近一家苍蝇小馆子,经营家常菜,大众口味。从门外打量,进出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进门刚落座,刘城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要赶回学校,经纪人让他提前收拾。 于是这顿饭就变成了田羽宁和子鱼两人的第一顿饭,田羽宁庆幸自己带了助理过来,又有些遗憾。 子鱼率先开口,笑着招呼,“田老师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 田羽宁本想提议自己来,没有第一天见面让年纪小的同事请客的理,却见抬头那一瞬撞进子鱼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嗯了,“那就麻烦子鱼老师了。” 子鱼皱着鼻子,“别,田老师,别喊我老师,叫子鱼就行。叫老师,”他一脸受不了,“总觉得会被揪起来骂。” 田羽宁被逗乐了,挑起了眉,“那还叫田老师呢你。” 子鱼愣了,用力眨巴两下眼皮,才懂田羽宁在说什么,“好,我喊田羽宁,行不。” 人不多,上菜的速度挺快,不大工夫,菜都齐了,三人开吃。 田羽宁日常话很少,不喜欢说废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闷着头在那里扒菜扒饭。子鱼活跃了一天,看出饿得狠了,只顾干饭也不说话。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几许。 静静扒几口饭,田羽宁挪挪长腿,带动凳子往后一滑,发出吱呀的声响。子鱼抬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田羽宁飞快地找补,“今天只对完了半本,明天还有一半。” 子鱼眼里划过疑惑,但周围什么事也没有。小脑袋转悠一圈,他只能丢开这件事。右手送一筷子饭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评价,“真是要命的台词。” 想想那些烫嘴的台词,田羽宁表示赞同,“对完词就好了,后天是定妆跟海报。” 说到海报,子鱼咽下嘴里的饭菜,认真地请教,“我没拍过长剧,定妆一样的吗?” “没啥区别,都是一样的,别担心,有我呢。” 闻言子鱼送上灿烂的笑容,嘴里甜甜地感谢田羽宁老师。调侃的语调让田羽宁七分得意三分尴尬,怎么就一时嘴快说出心里话了。 饭后,三人走回酒店。酒店离得不远,没几步路,小助理冲到前头,田羽宁跟子鱼结伴落在后面。 吴锡的黄梅盛夏,又雾又雨没太阳的天已经持续了好几周,闷热得难以忍受。田羽宁却觉得今天比昨天好多了,昨天的天气才是真的憋闷,呛得心慌。 随意地闲聊着天气,剧本,音乐,有一搭没一搭,没几分钟就走完了短短的路。706门外,子鱼跟田羽宁道别,“明天见。” 田羽宁没发现心底细微的舍不得,也笑着摆手,“明早见。” 子鱼进屋后,前行几步,田羽宁掏出房卡拧开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田羽宁给郑才去了个电话。 关于向乐,郑才知道得不多,“有传言,说是S公司送来的,还给了钱。” 田羽宁本能觉得有阴谋,S公司怎么会看上这么拮据的剧组。 郑才的第二句话给他解了惑,“大概是看上林森了。”田羽宁恍然,林森造星的能力值得S投这么一把。 “郑哥,你再多打听打听,有什么事告诉我。”田羽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托郑才多方探听消息。 挂上电话,田羽宁躺上床翻动剧本,没到十分钟就扔在了一边,他静不下心来。点起一根烟,倚着床头出着神,挣扎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前晚睡迟了,第二天时间就有些赶。紧赶慢赶洗脸刷牙刮胡子,田羽宁在衣柜前顿住。不自觉转身瞅瞅卫生间里晾着的蓝衬衫,他打开门抓了一身白出来。 纯白防晒服,拉链是黑色的,下穿白色休闲裤,脑袋上再套一顶黑色棒球帽,全身上下非黑即白,简约而有型。身为模特,他一向了解怎么才能抓人眼球。 到会议室的时候,子鱼又先到了,照例和秦诗说着话。小朋友今天换了套衣服,黑色T恤外搭红色格子衬衫,毛线帽换了鸭舌帽,也是黑的。这套衣服给他长了几岁,不像昨天那样看着像高中生。 田羽宁迈过门槛,子鱼又愣了几秒,紧跟着扬起大大的笑容抬起胳膊挥手,“早,田羽宁。”热情礼貌,却不如昨天亲切。 秦诗指着中间的位子叫田羽宁过来,“小田,坐这儿。”田羽宁长腿一迈跨过向乐和展知,在子鱼左边坐下。 展知哥俩好的拍拍田羽宁的上臂,“再不来我们就要先开始了,第一场就是你的甜蜜恋情。” 是挺甜蜜的,就是蜜里藏了毒。对着怀疑不安自虐的恋人,不解释不安慰不理会,只一吻封缄所有的不满。 子鱼辣评,“你真的很爱吻别人。” 田羽宁也这么觉得,过去的汪硕,现在的吴所畏,池骋对于爱的需求全藏在身体接触里。他转回头,抿嘴对着子鱼笑,子鱼也对他笑。 子鱼似乎昨晚也没睡好,眼下透着隐隐的青黑,眼白泛着几缕红血丝。他张大嘴打哈欠,两手还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一大段一大段的。 过了几分钟,子鱼微微抬头又急止,悄悄地不引人注意地,侧过了身子。 田羽宁虽然常用余光打量子鱼,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剧本上。通读剧本是与角色共情的最快方法,他对围读的重视超过其它。 池骋忍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了前男友的疯狂,他在吴所畏跟汪硕之意做了选择。不由走了神,田羽宁想到了杀蛇,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由爱生恨,恨太深生不出爱。”体会着池骋的心情,田羽宁说出台词的口吻异常干脆,夹着恨,却藏了些迷茫。 子鱼抄过吨吨杯大大灌了口水。他看着心情不太好,虽然极力像昨天那样又说又笑,可田羽宁总能在他脸上找到焦躁,小巧的五官拧巴着纠成一团,让他的脸显得更精致。 喝水也没法缓解那股郁气,子鱼站起身,背过身视线穿越窗户看向吴锡阴霾密布的天空,罕见地敛了笑意。 “这句话一定要说出来你才明白是吗?” “我就要你亲口说,只要你说了,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田羽宁的视线钉在剧本上,除了嘴巴在动,整个人静止成了一尊雕像。而向乐正脸凝视侧对他的田羽宁,深情款款。 听到椅子晃动的声音,展知偏头去看,触及子鱼面色时身体颤了一下,猛地往后一缩,打了个哆嗦。收回视线,他将头埋进剧本,一言不敢发。 向乐的视线焊死在田羽宁的侧脸上,动情祈求,“你就这么说,汪硕,我池骋不爱你了。” 子鱼从窗边跨一大步回到位置,半蹲着,右手重重拍上田羽宁歪向他的肩膀,捏得很用劲,“渣男!” 直到子鱼收回手,身体落回椅子上,田羽宁被帽檐遮住的双唇间,舌头冲出又缩回,嘴角掀起愉悦的弧度。他开心地笑了。 老宾馆的空调就是要差一些,会议室里这么热。田羽宁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加速流动,无端生出了迫不及待。 自从坐下后,子鱼搭在椅子上,握着手机不断打字,身体离田羽宁远了。田羽宁就主动把屁股往前挪了挪,身体倾斜的幅度增大。左手搭在桌子上,另只手单手握剧本,姿势很有范。只是脖子快斜成了比萨塔,连带着脑袋也朝子鱼的方向倾去。 大家都在吐槽,“一见面先来个事后烟。”子鱼门牙咬下唇,淡淡笑笑大声读出后面一句,“我感觉她憔悴了很多。”满室声音为之一静。 子鱼坐得靠后,说完台词他就停下,从帽子底下偏头看田羽宁,等他接词。田羽宁开口,池骋安慰吴所畏,“她老人家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了。” 田羽宁揣测着在安慰所以语调温柔,秦诗又给他指出了另一种情绪,“这句话那个一点,就是,说谎嘛。”田羽宁点头,他没想到这一层,拿出水笔记在本子上。 两人说话的时候,子鱼重重吐息,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左手伸出强势落在田羽宁肩膀上,宛若把他圈在了自己的地盘里。 “现在知道谢啦,”田羽宁抿了一下嘴唇,转过头伸长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倒向子鱼。双眼盯着子鱼微露不悦的脸,“前天作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谢。”作字,他加了重音。 子鱼哼了一声,软软的轻轻的,像只小猫睡倒地上坦露肚皮,喵喵叫地让人心底发软。他小脑袋歪向田羽宁,笑容大大的,唇珠与嘴角一条直线,用力在空气中蹭了三下,撒着娇。 田羽宁当场就受不了了,胸口大震,别过头看都不敢再看他,用力舔着双唇,执着地把视线钉死在剧本上。 抄起茶水一口接一口,大口喝个不停,听旁白老师读,“狠狠吸了两口吹进池骋嘴里,同时迷倒了两个人。” 余光扫向突然把剧本扔桌上的子鱼,田羽宁蓄谋已久地cue自己,“再来一次。”表情特正经特认真,敬业至极。 子鱼脑袋微向左转,从头上薅下帽子,反扣在头上。帽子下的小脑袋只闪现了一秒,田羽宁却尽收眼底。头发刚长出不久,寸余长短,毛乎乎的,再配上小朋友喳喳呼呼的举止,像个小猴儿。 嗯,至少表面是个可爱小猴儿。 田羽宁右手两食扣着桌子,右腿翘起,再度灌自己一口水,认真地听着秦诗骆辉他们找子鱼的特点。 “眼睛大吧。”喝空的水杯握在手心转圈,田羽宁插嘴,子鱼的眼睛又圆又亮,不笑的时候尖锐地能切开心脏,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当然子鱼老师不只眼神锐利,他还会指桑讽槐,对着向乐直接开大,“汪硕真不是个东西,你觉得呢?”既像是在说汪硕,又像是别有所指。 向乐愣了一秒,用姜小帅的口吻回答,“我觉得他还行吧。”说话间不敢直视子鱼的眼睛,右手半挡着低下头,怕怕的样子。 秦诗见状,圆场似的笑出声,声音很干,子鱼也跟着尬笑。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重回剧本。台词继续,向乐趁人不注意,转动眼珠子偷偷打量子鱼,好奇又放肆。 轮到展知的part,“你的心肝还在你爸那儿,别再把你自己搭进去了。走,去我那儿。”似有意似无意,他的声调像在邀请,又像低语,暧昧缠绵。 子鱼当场被激地哆嗦了一下,大声抗议,“不是,你这话说的。。。”,他脸上含笑,眼里无笑,一把把剧本掼在桌子上。 田羽宁什么反应也没给,倒是秦诗接话,“这话好暧昧啊你说的,能不能说啊,这个。” 展知还在犟嘴,“无所谓啊,怎么不行。”几个人同时转头盯着他说解释,“反正我们之意本来就有一些,对吧。” 子鱼左手指自己,不敢置信,他这个正牌官配还在这儿呢,“那我怎么了。” 田羽宁静静转回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眼角余光却从来没从子鱼脸上移开过。 展知继续心大地宣扬邪门CP,“万一有人磕咱俩呢,我就嗑。” 秦诗以为他在开玩笑,好心劝他,“我都给你们加,我都给你们加了好多次兄弟之谊的戏了。” 误会了秦诗话里的意思,子鱼一秒变脸。撇一眼摄像机镜头,他一把扯下当外套的衬衫,看似好言相劝实则辛辣回怼,“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老师!” 田羽宁猛地咳出声,子鱼老师八面玲珑,还是头一次这么直接,与有荣焉。 接下来,子鱼盯上了展知,风吹草动就一顿怼。 浴缸的戏份,林森询问是否确定可以露腿露肌肉,话音刚落,田羽宁面有难色,转头看子鱼,子鱼回视,两人都不作声。 田羽宁并不敏感露出腿跟肌肉,但他猜子鱼不会喜欢。可剧情需要又不能直接拒绝,他是真觉得有些为难。 这种时候,展知居然还在起哄,“他们肯定没问题。”又特地对着田羽宁说,“对吧,一定行,没问题。” 子鱼看不过眼,直接了当地说,“他能说不行吗?”还觉得不过瘾,对着展知添了下一句,“你还激动上了。” 田羽宁没去看他,但嘴角的弧度高高抬起,怎么用力都压不下去。 吴所畏被池父请走又逃脱后,池骋对吴所畏越见宠溺,就连太阳都要帮他挡住,就怕他晒狠了晒黑了。田羽宁左手夹着烟,找到两人中间的烟灰缸,别着手磕掉烟灰,脑子里正想着这段该怎么演,“本来就不白,再晒黑点还能看么。” 秦诗特别喜欢这种暖融融的小日常,没多想打趣子鱼,“再晒黑就变姜小帅了。”一句话又引爆了众人的讨论欲,七嘴八舌地开玩笑,纷纷表示对子鱼想变成姜小帅的不能理解。 被笑得有些羞窘,子鱼嘴角即动就收,小脑袋连连耸动,嚷嚷了一句,“嗯是是是,”还用手去推田羽宁的膝盖,“姜小帅好去找他去。” 那连羞带娇的小模样直接看呆了田羽宁,嘿,嘿嘿,笑得欢快。 不知是子鱼太可爱,田羽宁入了迷,又或是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很突然的,撤下挡住脸的剧本,疑惑脸对着秦诗冒出来一个问题,“我睡姜小帅啊。” 秦诗连忙否认,“不不不,你不睡,没事儿。” “啊,好。” 子鱼背着摄像头,偷偷吸了一口烟,还没到肺,就被田羽宁这个问题呛飞。从鼻腔里喷出这口烟,丢给田羽宁两个字,“你敢。” 田羽宁晃动手里的剧本,摆出一副放心了的表情,对上子鱼的脸,“吓我一跳。”左手抵桌,右手搭膝,腰背与左脚微微用力,坐姿很有张力。 子鱼微愣,收回视线,又开始扒拉头上的小帽子,把鸭舌扒到了后面,短短的毛发一闪而逝。 第6章 定妆 池骋入狱后托人给吴所畏带了一张字条,上面无名无款,只一句话,“不是恨你,是舍不得。” “畏畏,你为什么不卖我的房子?”刚质问完的田羽宁心口疼得发紧,胸膛起伏意难平。 趁着秦诗与林森讨论这张字条道具,他举起剧本遮住自己的脸,深呼两口气,止住自己的酸涩。中指弹了弹水杯无奈放弃,茶水早就喝完了。 秦诗喊了田羽宁一句,“你字写得怎么样?一般男孩写字好的不多。” “不多就挺符合池骋。”林森给出注脚。 田羽宁慢半拍地抬头,迷茫地回她,“啊?哦。”,指间的烟被塞进嘴里,他翻着剧本,“我给你看我的字。” 秦诗继续说着她的设想,“就我觉得,可以野一点,就池骋。” 田羽宁收拾情绪,哗啦啦翻着剧本,“看我的字就知道了。”可是一时情急,怎么也翻不到前面给剧情写的注脚。 子鱼吃着瓜,嫌他太慢,着急地递过笔,“现写嘛,现写嘛。” 田羽宁为难,没接他的话,“有很大的问题。” 秦诗被逗笑,重复田羽宁的话,“有很大的问题。别翻了,你写两个字。” 子鱼急了,又把黑色水笔递到田羽宁眼皮子底下,不自觉夹着嗓子央求,“写嘛,现写嘛。” 展知也跟着催促,“写嘛,现写嘛。”田羽宁不听,秦诗见状揭了他老底,“他都不肯写你想想。” 田羽宁没了招,只好接过水笔,手指擦过子鱼暖热的小指,锦缎一般的触感。找了张字条,他在纸上刚写下四个字不是恨你,秦诗就给他判了死刑,“行了,行了行了,太破坏戏里的情绪了。” 没写完,秦诗抽过字条,正着看之后又觉得,“其实还行,这样看还行。” 还回去后,展知没抢过子鱼,字条被子鱼一下就薅了回去,端详了好几秒,真诚地夸夸,语气特诚恳,“比我写的好。” 田羽宁补上剩下的几个字,把字条写完。秦诗跟林森闲聊,“从这面看觉得像小孩写的,翻过来觉得还行。” 田羽宁边写心里边苦笑,年少时不知轻重,不服长辈的管教,不愿学习一心只想逐梦演艺圈,怎么可能写出一手好字。 面上嘻嘻哈哈跟着笑,写完后往镜头前一送,还被展知笑话,“别抖,这个手。”又引起满室大笑。 向乐做完妆造回来,春风得意地走进来向众人展示,“怎么样。”几个同时扭头去看他的新造型,画了妆,耳朵上一枚晶亮的蛇形耳环。 秦诗秉持一贯的鼓励风格,“好sao啊,今天耳朵挺适合你。”、 向乐左手摊在半空里,歪着头问,“你们觉得怎么样。”那眼睛直直对着子鱼,生怕别人不理解,还特地补一句,“那吴所畏老师?” 子鱼咬着拇指,似笑非笑,闻言反驳,“你怎么老叫我。”言外之意,这么多人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官配。 田羽宁左边嘴角掀起一线,举着重新填满的水杯作掩护,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他有点怀疑这小子是属M的,自从被子鱼怼了之后,居然起了兴致,半天下来,偷瞄多少次了。子鱼这话,解气。 看着向乐脸上烟熏一样的浓妆,展知摇摇头,朝着田羽宁发问,“你当年喜欢他的花吗?” 田羽宁被问蒙了,呆愣转头,心想我跟他有什么当年。还没反应过来,展知追加了一句,“花里胡哨。” 田羽宁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展知在问池骋。他失笑轻咳,举着茶杯抵到嘴边,一句话也没说。池骋也许会喜欢,但他,不可能。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问题被子鱼吐出口的时候,田羽宁的心脏莫名就缩了一秒,悸动得厉害,逼得他呼吸都乱了。 是啊,多久了。围读不过两天,却像过了一辈子。他代入池骋,在此岸爱着吴所畏,又抽离池骋,在彼岸注视子鱼。 “这里要准备到月数吧?”抱着私心,他问,想知道池骋和吴所畏历经多久才迎来幸福。 可答案并不美妙,“捋时间线有点难捋,准不了。” 秦诗的脸色一下子为难起来,田羽宁疑惑但没有接着追问,“要不就说一年多?” 秦诗像是在回他,又像是讨论,“到时候观众也不会一帧帧扒的,我们就说天吧,400多天。” 田羽宁低下头,有些遗憾。表面上并不在意,心里很不得劲。只是他不笑的时候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大家也就只当他在填充细节,没有多想。 子鱼听着田羽宁与林森的对话,很安静,不闹腾了。将剧本轻轻翻到下一页,最后一幕,全剧终了。 “我和池骋会永远在一起的。”子鱼握拳高举,活力满满。 结局很美好很幸福,田羽宁心里的别扭感才散去大半,池骋有人陪了。 结束的时候,子鱼双手伸过头,哦吼大叫,满满的下班快乐。田羽宁也松了一口气。 工作室里除了秦诗跟他俩,其它人都走了。秦诗让他们先走,她要留下来布置明天的场地,“明天见。” “明天见。”田羽宁站起身,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肩膀正隐隐作痛。他活动了下肩颈,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的物品。 子鱼眼疾手快按住他,“老师,再把我笔给我顺走了。” 田羽宁顿住,嘴里抱歉地啊哦哦几声,乖乖把笔递回子鱼手上。收回手,其它的东西揣进口袋,抓着手机拎起水杯,胳膊拐了拐,招呼子鱼,“走。” 子鱼还在忙碌地收拾着剧本,“等一下我。”眼见田羽宁径自走向房门,哑着嗓子搞怪,“等一下、我。” 田羽宁走到房门前,立定,“等你,快点。” 子鱼又磨蹭了一分多钟,才快步追上来。 今日吴锡的天气依旧阴沉,下午那会儿落了几点雨星,倒是让人觉得舒爽了些,没有那么闷。 子鱼追着大步走路的田羽宁,忙乱地套上衬衫,还不忘问他地点,“明儿还在这里拍?” 田羽宁放慢脚步,从他手上接过剧本,让他专心穿衣服,“嗯,群里说了,就这儿。” 子鱼小眉毛簇起,回忆改造后的会议室那陈旧的蓝花壁纸,红棕的床板,还有踩过会有咯吱声的强化木地板,满脸怀疑,这种地方拍出来,能好看? 田羽宁嘴角翘起,又强压下去,“快走吧,待会儿又下雨了。” “啊,哦,来了。”今天没带伞,真下雨就不妙了。子鱼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田羽宁身边并行。 走出宾馆大门,田羽宁望了望天,天边暗色沉重,云雾涌动,好像真的要下雨,“我们打包带回去吃吧,看样子真要下。” 啊,子鱼疑惑,张张嘴又决定不说了。这人怎么这样,自己也没答应要跟他一起吃饭,“好吧,快点,天暗了。” 两人随意买了两份打抛饭,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夏风里结伴回酒店。 705门外,田羽宁伸手拉住子鱼,“去我那儿,我屋大。” 子鱼心里不情愿,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行。”随后就看见田羽宁掏出房卡推开隔壁大门。 啊咧,我请问,隔壁不是跟他一样的房型吗,大在哪儿?子鱼伸手指指隔壁,又指指705,还没抗议就被田羽宁抢先,“进来吧。” 子鱼抿直嘴巴,行,也行,反正隔壁,两步路。 这间房与他的房间紧邻,面积差不多,稍大了一点点。室内布局一样,区别只在于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田羽宁摆好饭,掰着筷子示意他坐下。 窗外闪电划过,雷鸣随后,下雨了。哗哗哗的,真挺大。 “下这么大,幸亏跑得快。”子鱼庆幸打包回来了,要不然就得在饭店躲很久了。 田羽宁扒着饭,顺着子鱼的视线望去,“这个天南方就是雨多,梅雨季。” 子鱼好奇,“你南方人?” 田羽宁摇头,“我老家沙东,现在住余杭。”眼珠转一圈瞄瞄子鱼,又补了一句,“公司在那边。” 小小满足好奇心后,子鱼停止说话专心干饭,室内恢复安静,只剩下细细的咀嚼声,很安宁。 吃完之后,子鱼抹抹嘴,帮着田羽宁收拾干净后跟他道别,“先走了,明天见。” “加个微信,明早我们一起走。”田羽宁送他到门外,发出邀请。子鱼也觉得加个微信会很方便,拿起手机调出了二维码。 田羽宁点开扫一扫,垂眸去找子鱼的手机准备扫码,不经意发现子鱼的置顶聊天框,未读信息99 。 微信界面一闪而逝,子鱼调出名片二维码,田羽宁动作自然地扫过,叮咚一声,两人各自点击,正式成为微信好友。 当子鱼站在自己房门外,隔壁的门锁咔哒一声锁上。他不急着找房卡,而是歪着脖子盯着隔壁屋打量了好一阵子,才推门进去。 这个人,还真怪好玩的。 握在手心的手机连连震动,子鱼却理都不理,一把抛在床上,又把自己也扔在床上。接连几天赶剧组读台词,晚上直播,可真累坏他了。 手机一阵阵地震动,子鱼凝起眉冷了眼,一把抄过点开微信准备开麦,却发现怪错人了。信息是田羽宁发过来的,[明早六点?] 心情莫名上扬,一扫刚才的烦躁不耐,子鱼愉悦地打字,[好的,哥。] 丢下手机,子鱼哼着歌去洗漱,乐呵呵地,仿佛刚才急欲爆发的模样不存在。 田羽宁的生活方式非常养生,早睡早起,以致于第二天早上他准点敲响子鱼的房门时,子鱼还赖在床上,裹着被子,手机被扔在床尾。 敲门的声音从低到高,终于在五分钟后把子鱼从沉睡里叫醒。眨巴眨巴眼睛清醒了,他才想起敲门的人是谁。 手忙脚也忙地从床上爬下来,还被裤子绊个趔趄,子鱼奔到房门前打开门。根本不敢看田羽宁,双手合十讨饶,“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对不起。” 田羽宁略略摇头,什么也没说,只催促他赶紧,六点半该化妆了。 三下五除二,临战的速度搞定个人卫生,子鱼对站在他房间中央的田羽宁说,“好了,哥,我好了,走吧。” 田羽宁歪着头正在打量桌上的电脑,麦,还有耳机架,闻言回过头来,递给子鱼一份煎饼,“要不要?” 子鱼目光一闪,笑容瞬间如太阳花,“你真是个大好人,救命粮草啊。” 被发好人卡的田羽宁瞄他一眼,那目光轻飘飘的,斜视,惹来子鱼见牙不见眼的讨好笑容,还有鼓鼓的腮帮子。 男士化妆做造型相对不麻烦,但时间也不短,等正式开拍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吴锡今天要下大雨,天气昏沉得很,屋子里很暗很黑,光线很不好。剧组在围读小会议室的隔壁改了间空屋子,摆上补光灯打光板,就算是拍摄棚了。 我到底这是进了个什么剧组,好穷哦。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子鱼心里一刻不停的吐着槽,跟以前呆过的那些短剧剧组相比,这部长剧竟然还要更穷一点,也是一言难尽。 要拍定妆照,子鱼换上了一套黑色正装,剪裁还行,质地就凑和了。田羽宁就站在他旁边,身上也穿着同款黑西装,衬得他肩宽体长,气势磅礴。 子鱼很羡慕,平价西装都能穿出高级感,田羽宁不愧是模特出身,身材管理得真好。不像他,明明是合身的西服却总觉得大了一号,空荡荡的。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没过一会,田羽宁妆好了,而化妆师还在子鱼脸上拍拍蹭蹭。田羽宁侧身,目光从子鱼脸上滑过,又转回头问秦诗跟摄影师,“怎么拍呢?” 有些奇怪,此刻的田羽宁与今早叫门的他不一样,也与昨晚的他不一样。子鱼一时分不清楚究竟差在哪里,就顺势重复了他的问题,“怎么拍呢?” 余光扫过,田羽宁左手揉右手,再度出声,“有没有动作指导?” 显然,秦诗没料到他们还需要动作指导,脸上显了些异色,“越亲密越好,就该有的越亲密越好。”想想,又补充解释,“搂啊抱啊亲,都可以。” 被亲字惊到,子鱼大声哈呵呵,声音干干的,双手插兜弯了腰。一旁田羽宁貌似也很惊讶,浓浓的不可思议,“亲!?” 不管如何,先揽到一起吧。田羽宁伸出左手扣住子鱼的肩膀,拉近距离,肩膀抵上胸膛,两人贴到一起。 子鱼侧着脑袋,想去看田羽宁是怎么摆姿势的,却发现了神奇的一幕。这人,低头前还呲着牙带着笑,抬头眼神就变得锋利尖锐,直射镜头,侵略感透体而出。 子鱼被震得维持不住双唇的弧度,就一秒,就像换了个人。 闪光灯即亮即熄,快门声不断,田羽宁幅度很小地变化着脑袋的位置,方便摄影师取影。两三张后,他掉转脑袋对着子鱼,视线落到子鱼脸上。 子鱼心跳如鼓,血液加速。受不了田羽宁又沉又重的眼神,子鱼一摆头,演着傲娇,两腮的小括号又僵又硬,勉强能掩饰他的不自在。 田羽宁舌头伸出舔了一下唇,他的视线随即更锐利更有攻击性。 快门声响起,子鱼低下头,嘿嘿哈哈,笑声很愉悦,想让人觉得自己很开心。 听到子鱼控制不住的笑不停,田羽宁动了动,松开扣住的肩膀,改为左手搭在他肩上。 这让子鱼身体的紧绷放松了一点,田羽宁的力气太大,被扣住被控制的感觉让他不舒服,不自觉就想对抗,想使坏。 第7章 开机 咔咔咔,相机的闪光以稳定的节奏亮起又熄灭,摄影师不停按动按钮捕捉精彩的瞬间。 确实很精彩,哪怕子鱼并没有正对田羽宁,也对这个男人在拍照现场的统治力感到震惊。 田羽宁站姿闲散,状态看起来就很松驰,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的招子逼视着前方,以一种近乎瞪眼的方式刺透镜头,无形的压迫感倾泻而出,溢满整片空间。 不愧是余杭曾经顶级的平面模特,业务能力着实惊人。作为全场离田羽宁最近的人,子鱼不能自控地东想西想,借此来缓解缠绕周身的压力。嗅闻着若有似无的莲花香,肾上腺素在大脑的指令下短时间内大量分泌,神经渐渐兴奋,肌肉开始颤动。 换了个姿势,摄影师提醒,要求子鱼抓住田羽宁的手掌。子鱼没有犹豫,应声而动,笑成一条线的唇角纹丝不动。他不能输给这个人。 咬着牙绷紧身体,尽全力在田羽宁的气场下抗争,子鱼克制微微颤抖的小腿,拿出合适的姿势与表情配合拍照。 继续拍了两三张,摄影师让田羽宁从后面抱住子鱼。田羽宁倒是一点不扭捏,掌心对搓三四次,怪叫着O、K等着子鱼站到自己身前。 子鱼张大了嘴,哈哈哈,笑如牙月悬空,却遮不住僵直的肩背和用力绷紧的小腿。身体快过大脑,下意识地,子鱼抬起两条胳膊,为田羽宁让出了空间。 “冒犯了。”田羽宁伸出双手,自后至前将子鱼整个人圈进怀里,一手环住细腰贴于小腹,一手绕过左肩悬在胸前。看向镜头的眼神依旧睥睨,又冷又傲。 男人之间挨碰拥抱经常会有,但田羽宁的这个拥抱在子鱼身上掀起了十二级海啸。他的心跳频率迅速飙升,周围的对话声如浪退去,雾朦朦的,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按先前的吩咐双手抓上田羽宁的手腕。 “哎对,对,手找个地方搭的舒服点。”双手都抓手腕太过奇怪,摄影师轻声提点,让子鱼另只手换个地方。 子鱼闻言收回左手插进裤兜,唇角抿直,似笑非笑。他的心率还在上升,血流过速带来失力感涌起,已然快维持不了笑容。 后背贴着前胸,身后的田羽宁应该是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过速,突然笑着开口,“放松,放松。”虽然视线还落在他身上,气势却收敛了,压迫感不再那么强。左手很紧地按着子鱼的肚子,关节泛红。 “哈er,”嘴巴张大到露出扁桃体,被揭破紧张后,子鱼不再掩藏自己没了力气,顺势向后依在田羽宁胸口。 田羽宁的左手抓着子鱼的小臂,把子鱼的右手紧紧按在心口,还在不断重复着放松。子鱼右手抚着心口以平息心跳,脑袋靠上田羽宁的肩膀,仰面朝天,深深叹了口气。 在子鱼靠向他之后,田羽宁又飞快地舔了下唇,嘴巴微张视线向下看向镜头,支撑着子鱼的重量配合着拍照。 呼,吸,呼,吸,子鱼调节了两三秒,摆正脑袋看向镜头。轻拍田羽宁的左手,他还记得摄像师要他抓着田羽宁。 田羽宁飞快把悬着的手肘送到子鱼胸前,让他能轻松搭上自己的手腕。 旁边围观的秦诗笑了,两人的小动作很有默契,值得鼓励,“越来越进入状态了。” 子鱼对她笑了笑,呲着牙没说话。 下一个姿势是子鱼从后面抱住田羽宁,子鱼刚迈出脚步,田羽宁就已经抬起双手方便他搂上来,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姿态。 田羽宁比子鱼高小半个头,从后抱,子鱼的脸容易被田羽宁挡住。试了下姿势,子鱼掂起脚尖,下巴抵到田羽宁肩膀上,笑嘻嘻地对着镜头。 秦诗抱着双手,问摄影师,“好像也可以?” 嘿唉,子鱼扑上田羽宁的背,喉咙被压,声音失真,笑容却恢复明朗,“踮个脚尖就可以了。” 摄影师点头,“可以可以。”随后快门声再度响起,拍照继续。 一连变换了好几个亲密的姿势,子鱼松开田羽宁的手,刻意开了个小玩笑,“我也提前体验了拍结婚照的感觉。”说着,手臂从田羽宁的脖子后收回,搭上田羽宁的左肩,还用手指揉自己的眼睛。表情夹着不敢相信,21岁居然就有了拍结婚照的经历。 田羽宁回头看他,什么话没说,双手解开西服钮扣,抬头张嘴顶腮,志在必得的强势。 休息了几分钟,拍照继续。很奇异的,田羽宁带给他的压迫感不见了。环境还是那个环境,人还是那些人,但压力,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没了,不见了。 子鱼坐在椅子上,面对如山倒向他的田羽宁,心跳不再过速,呼吸恢复正常。在秦诗和林森要求欲拒还迎的时候,他微微仰起头靠近,轻抚田羽宁的嘴角下巴,气息交融,眼神迷蒙,很魅很诱。 田羽宁明显被蛊了,胳膊撑着椅子扶手,把子鱼笼罩在身下,嵌成自己的气场里。 “好,很好,就这样,保持不动。”摄影师又抓了几张,然后宣布换衣服,拍下一套白T与粉红衬衫。 两人面对面站着,子鱼右手搭上田羽宁的左肩,看他抬起手指尖凑向自己的脸。哈,跟别人一样,都对脸上这一左一右两颗痣好奇。 “你这,我看你眼睛这块儿,这儿有头发。”田羽宁的手离子鱼的脸一公分的距离不到,停在那里问。 子鱼心里一窒,这人,是想拿掉这根头发,在向他征求允许?!好诡异。 “嗯。”子鱼点头后,田羽宁才轻轻掐住他右脸上那根细小的头发,不短,半根手指长,但在高倍镜头下会显露无遗,特别清晰。 丢掉头发后,田羽宁自然地转头去看摄像师,像是确认准备有没有做完,可不可以开始了。 工作人员还在调整灯光,子鱼维持着搭肩的姿势,胳膊一直举着,就见对面的田羽宁又伸手挑起一缕他的头发,这人的注意力又跑到了头发上,“你这发质看着还行,挺软的。” 子鱼的头发还没长到可以配合拍照的长度,今天剧组给他准备了一顶假发,额前流海顺着眉毛蜿蜒而下,趴在头上,衬得他乖巧可爱,不复围读时的咋呼样。 “原来又软又长,老戳眼睛。” 田羽宁仔细品了品他眼前的头发长度,觉得还好,猜测地问,“本来什么样,给你剪成这样的是吗?” 子鱼乖乖点头,旁边工作人员举着灯站到他俩侧后方,设备调好了,可以开拍。闲聊自动停止,拍摄继续。 对立而视的姿势在摄影师要求下越靠越近,近到额发相触,呼吸相闻,子鱼的鼻息里是自己身上浓烈的柑橘橙花,却在其中夹杂着清清浅浅的夏日青莲味,不绝于缕,不容忽视。 “池骋这个眼神要稍微温柔一点,现在不用那么多的侵略性。”摄影师挪动相机,提醒田羽宁收敛眼神。 拍到现在一直是子鱼表情姿态不到位,这还是摄影师与导演第一次提点田羽宁。子鱼像是终于抓到了错处,笑得好夸张。 田羽宁舔了下嘴唇,也跟着笑。 脱掉西服,两人白衬衫黑西裤,换成田羽宁在前,子鱼在后,双手握住田羽宁侧腰,脑袋倚在田羽宁肩上。 “对,再来一点享受的样子,可以羞涩一点。” 子鱼眼睛微睁,然后闭眼,蹭了两下田羽宁肩膀,很自然地发出哼嗯声,像小猫咪在嗯嗯撒娇。 田羽宁偏头,耳朵抵上子鱼的头顶,神情宠溺又心动,想笑又强压了下去。 “好好好,下组。”分开后子鱼踉跄腿软,身形一歪差点倒地。田羽宁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一把,子鱼自己找回重心站稳了。 一张张过着电脑上的照片,秦诗歪着头思考片刻,指挥两人,“来,大畏你靠在池骋心口上,两人再同时看镜头,应该会很好看。” 秦诗的剧组拍摄期间一直是角色名称呼演员,增加代入感。听到要求,子鱼没多想,依言凑上前,脸颊贴上田羽宁的胸膛。 刚接触,子鱼内心剧震,他的耳朵快要被吵熟了。田羽宁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声声需耳,他毫不怀疑此时心率已飙到130了。 像是窥伺到田羽宁从容外表下不为人知的慌乱,又像是抓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子鱼弹起小脑袋,大声调侃,“你心跳跳得好快老师。” 小小找了一回平衡,被当众揭破隐秘后,子鱼原以为田羽宁会不高兴,至少也要挂脸。但再次出乎他意料,田羽宁不气不恼,咧着嘴傻子一般跟着大家一起笑,毫不介意自己丢了面子。 子鱼没招了,这人,怎么这样。 拍摄暂停,大家围着电脑看着相机刚才捕捉的一系列画面,秦诗表示不错,可以,再接再厉,“等会儿你们抱在一起吧,那样甜。” 子鱼小小地凝眉,问,“站着?站着我够不到。” 田羽宁跟在他身后前进,提议,“我抱你。” 子鱼回头,“咋抱?” 田羽宁上前两步,转到他身后,左胳膊横过他的脖子,左手直接搂上他的右肩,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肩倚着肩。 秦诗琢磨片刻,“行,就这样,挺甜的。” 子鱼抿唇微笑,不是太能明白秦诗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怎么他跟田羽宁这样搭着肩膀就变甜了。不懂,只好礼貌微笑。 田羽宁的手表实在太抢镜,摘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子鱼的头发,非常快地出声说对不起。子鱼又一次被这人创到了,一而再再而三,这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么,碰到头发都要同事道歉。 牙痛,子鱼敛起微笑,虽然嘴角依旧向上翘起,但表情真心没什么高兴的样子。可就是这副侧着脖子抿直嘴唇的笑容,居然会被林森评了一句,“人妻。” 子鱼瞪大眼睛,看向秦诗和林森,惊愕第一次不遮掩地挂在脸上,仿佛在问,我他么哪里做错了居然让你觉得人妻,你说,我改。 耳边田羽宁不出声吐气重复,“人妻。”声音很小,别人都没听见,只有子鱼听见了。他咧开嘴,忽视右侧田羽宁忽然钉死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晃动,不能理解又无可奈何。 子鱼拉直唇角,咬着牙噘起下唇,自我消化后发狠,好,想看人妻是吧,演给你看,看好了。 他故意把上半身向后倾去,靠压到田羽宁身上,左手抓住田羽宁的小臂。田羽宁微向后退半步,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抬起右臂也环上子鱼的胸膛,右手还抓住了子鱼的手腕,两个人顿时密不可分。 “哎好,”摄影师眼前一亮,闪光灯接连响起。林森也连声夸奖,“这样抱着好甜啊。”秦诗赞同,两人兴奋围观,当场磕起了CP。 子鱼眼波流转,苹果肌提起,唇角保持平直,却意外地很妩媚很动人,摄影师按键声不断,一声快似一声,抢着眼前绝佳的镜头。 美中不足的是田羽宁没想,摄影师出声提醒,田羽宁动了下嘴角,高了两度,面部表情变得柔软,笑意浮上来。 “好好,”又按了两下快门,这组照片完成。 分开的一瞬间,子鱼就借题发挥,“怎么总我笑呢。”还试探地伸出小手,甩了田羽宁胳膊一个小巴掌。 田羽宁咧开大嘴,呲着牙,乐呵呵看着他,不动气也不还手。 第三套衣服是灰色针织,一浅灰一白灰,都是剧服。摄影师指挥子鱼坐下,田羽宁岔开双腿站他身前,脑袋凑近。 两人调整着姿势,摄影师也前后对着取景框调着焦距,林森跟秦诗讲起了小话,没多大声听不清,只偶尔迸出个田字朋字的。 子鱼心一动,眼里带了点热切,很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而田羽宁停留两秒,转头直接开口问,“蛐蛐我啥呢蛐蛐我。” 子鱼的注意力原先一直停在林森那边,田羽宁出声后短暂游回他脸上,三秒后又顺势移回林森身上。 秦诗嘿嘿笑着回答田羽宁,“我俩说你俩那名字一点不**,就本名。”林森还笑嘻嘻地插刀,“就田雨跟关朋。” 乍闻本名,两人的天都塌了,张大的嘴露出了后槽牙。田羽宁大笑大嚷着抗议,“怎么还说真名了呢。” 林森那可是一身反骨,越不让说越起劲,“田雨跟关月你们俩个。” 子鱼面上一直在笑,很豪爽,心里却在疯批,“忽然有一种被扒光的感觉。” 秦诗听完一愣,右手垂下扯了扯林森的衣角,让她别再说了。摄影师也适时进场,让俩人摆回刚才的姿势,接着拍。 两人止住笑容,转回头面对面直视。 田羽宁情不自禁地问出,“你是关朋?” “嗯,你叫田雨。” 田羽宁身体后仰,嘿、嘿嘿,笑意不受控制从心底冒出来,苹果肌高高地挂在脸上,看着子鱼耸动着小脑袋,“行,挺好。” 第8章 雨夜 拍完定妆照的第二天,罕见的放了两天假。一是因为外场出了点差错,租下来的时间推了两天,二是秦诗给了他们点时间逐步熟悉,增进感情。 子鱼这两天也没闲着,白天一有空就去找田羽宁对戏。而晚上忙完正事后还要直播打游戏,他签了直播平台,每个月至少要播90个小时。 翻翻拍摄计划,再看看台词,还是趁着有空闲马上就补,后两个月没啥余暇了。 子鱼拿出手机,登录平台账号,发了个开播通知。刚挂出去,微信又接二连三地响起特设的提示音,叮叮叮叮,好烦。 他厌烦地扫了眼手机通知栏,拇指动了动,万般不情愿地切进微信,点开了那个特别的对话框。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发大段大段的文字,面对占满屏幕的长长段落,子鱼觉得吵到自己的眼睛了。 上滑两下,随意瞟两眼,她又发疯了。子鱼鼓鼓嘴巴,拇指动了动,又迟疑几秒,终究还是打了一句话发给她。 手机扔到桌上,子鱼打开电脑,调好摄像头与麦,开始直播。酒店不怎么隔音,他调低音量,说话也压着嗓子。 终于得到回应,手机那头的人来了劲,雪花般的消息扑上来,铃声一阵紧似一阵,差点让子鱼落地成盒。他手忙脚乱抓过手机,调成震动后面对字幕的询问调侃自己,“啊啊啊,差点挂了。” 插科打混消掉观众的疑心后,子鱼把手机翻面丢在桌上,再不回应,专心打起游戏。 手机的震动一直没停,伴着子鱼完成直播,又陪着他洗漱休息,坚持中透着偏执的疯狂,直到子鱼上床进入梦乡,依旧还在响。 而子鱼仿佛很习惯这种执意,该玩玩,该吃吃,该睡睡。 第二天是正式开播的日子,早上六点多就开始化妆。 子鱼的闹钟提前了一小时响起,一个鱼打挺,他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并卵,脚刚触及地面,他又直直倒下,趴在地上补了十分钟的觉,接着被第二个闹钟闹起来。 挠着头,视线溜到手表上,清醒过后子鱼一蹦三尺。坏了坏了,昨天晚饭跟田羽宁约好了今天坐他车,都这个点了。子鱼一个狸猫冲锋奔进了卫生间,啊啊啊,他还没洗脸,没捯饬发型啊。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子鱼的房门被敲响了。田羽宁一等子鱼没来,二等微信不回,坐不住上门来逮人了。 子鱼从卫生间闪出来开了门,又闪了回去。田羽宁刚推开门人就没影了,只听见喀哒一声卫生间门被蹬上。 摇摇头,他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到书桌上,自己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床尾,等着某个飙速战斗的小破孩出来。 倒也没等几分钟,子鱼换好衣服走出来,第一件事直奔床边,抄起帽子带上。然后一把扯过背包挎在身上,对田羽宁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走走走。”也不等回答,径直朝着门大步向前,很急赶时间。 “唉,等等我。”田羽宁没料到子鱼活泼如此,一个没提防,都跑出门了。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纸袋,“早饭这儿,还有房卡。慢点。” 两人快步走向电梯,去停车场找到车。田羽宁坐在主驾,扯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下,转头看着啃酱香饼的子鱼,无奈叹气,敲敲方向盘,出声提醒,“安全带。” 子鱼吃得两腮鼓起,闻言哦哦两下,百忙里抽出一只手系上了。 田羽宁无语,转过头眼不见为净,发动车子带着副驾的子鱼和后排的小助理驶向今天的拍摄地。剧组租了一间别墅作池家,距离有些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再不走就真得迟到了,没空跟小破孩耍嘴皮子。 两天相处下来,田羽宁得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小孩的嘴特别利,语言天赋也很好,沙东口音越学越地道,他说不过小破孩。 到别墅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化妆,两个人被带去一楼一间比较偏的房间,两位化妆师立刻围上来,摆出整套工具。 子鱼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房间不小,一间大床铺着白色床单和被子,两排衣架堆满了各色上衣裤子,应该是戏服,他看到大前天穿着拍照的那件针织衫了。 他坐在床边,化妆师在脸上捣鼓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电视,底下堆着大包小包的箱子袋子,看来这间房间被当成了化妆室储物室。 他俩正化着妆,田羽宁小助理任锦已经跑上跑上晃悠了一圈,回来冲着田羽宁喊,“哥,待会儿说要上香,院里搬好桌子了。” 子鱼眉毛一动,又被化妆品师压了回去,示意他别乱动。进屋前他就注意到院里有桌子,可没发现裹住的摄像机,他还以为秦诗不开机了。现在说要上香,这是闹哪出。 习惯性偏头看田羽宁,发现他也微蹙了眉,眼里闪过疑惑,子鱼明了,他也不理解。这个剧组,还挺奇怪。 果然妆化好后,两人被叫到院里,林森秦诗骆辉俱在,等着他们过来一起上香。香案已经摆好,众人陆续点香,齐声恭敬弯腰,林森口中还念念有词,“神明保佑,一定要爆,要爆。” 子鱼与田羽宁对视一眼,默不作声随大流敬香,他还是没看到摄像机。心里嘀咕着这样也行,不摆摄像机,这么多人,神明知道保佑哪个。不过,这等大事,他一个演员不适合出言质疑。 开机第一天为讨个好彩头,安排的戏份都不重,也不难。子鱼与田羽宁没有对手戏,只有一场隔着整个庭院对视,很可惜,两人眼神没搭上。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戏,也整整磨了大半天,结束的时候已近黄昏。田羽宁晚上有夜戏,子鱼一个人回酒店不方便,素性留下来等放饭,也等他下戏一块儿走。 瞅到有这等好事,秦诗指了个助理带着花絮摄像机就过来了。他们想做个小随访,聊聊两主演第一天拍戏的感受。 子鱼横在皮沙发上,维持着腹饱而瘫的姿势,听对面问,“第一天拍戏觉得紧张嘛?” ok,就知道会问这个问题,子鱼笑吟吟拿出提前备好的回答,“我觉得还行,没有那么紧张,因为其实第一天的戏,没有情绪很大波动的,就还好。”边说还边张大双臂,示意很大有多大。 他心里得意不得了,这个动作播出去肯定能惹来尖叫,可爱到超爱。但第二个问题就不在他预料中了,“你对你CP的第一印象。” 子鱼一顿,鼻子里嗤笑,“很高,一米九大个。”回忆田羽宁迈进房间被门槛刮到头发的场景,他真的觉得有压力。 “老是我得仰头看他。”故意用可爱夹子音说出抱怨的话,还手搭凉棚强调,“就是很高而且挺帅的。” 尽管田羽宁比他高了十厘米,但他得承认,田羽宁的长相,真的很顶,有种照着他审美长的错觉。 问答继续,谈到吴所畏这个角色,“你喜欢这个角色吗?” 那可太喜欢了,吴所畏的抠正对子鱼的胃口,“吴所畏挺像我的,因为平时生活中我也是一个挺抠的人。”子鱼拍着双手,自我剖析,“我是一个能不花钱就不花钱,呃,也不能说我**丝吧,就是我挺宅男的。” “就是我遇到的所有事情我都觉得,会挺无所谓的。不是因为这个角色,就是,我真的觉得无所谓。” 女助理继续问着问题,子鱼一边听一边搓着腕上的手表,表情没变,心情低落。无所谓这三个字,是他不喜欢又必须学会的过去。 天色昏暗阴沉,外面黑得不见光,田羽宁已经走完了父子夜谈的戏,准备正式开拍。 “过往清零,从今以后就只吴所畏一个人。”似是冥冥中真有感应,这句话吐出口,天外闷雷声起,渐行渐近,最终头顶炸裂。 田羽宁无端分了心,眼神异动,就出了戏。 “卡,眼神不对,重来啊。”再度重拍,田羽宁集中注意力,一遍就过了。 戏拍完,走向别墅大堂,田羽宁神不守舍。他还在想刚才那道雷,不大,也没震得大家鼓膜齐鸣。但奇怪的,像是轰在了他的神魂上,让他心神大动,总感觉自己已对老天立了誓,发了愿。 挠了下后脑的头发,田羽宁抬起头,入眼就是大门外的花坛水池。雷声响后,雨倾盆而下,暴雨如注。豆大的雨水滴打在花坛的宝塔上,嗒嗒嗒的,绿叶折落,花瓣飘零。 内心一动,田羽宁情不自禁想起那两句台词,“你以为你对他的热度能维持多少年,等他人到中年,皮肤松驰,身材走形,你看看你还敢说这番话吗?” 池骋很勇敢,要是一辈子能睡他想睡的人,傻他认。可池骋终究只存在二维的世界,正片台词改了。 田羽宁立定在大门边,抱肩倚上门框,不是说改后的台词不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很自我很勇敢,符合池骋。但对田羽宁来说,原版的那几句更让人唏嘘。 爱,抵不过时间,抵不过未来。谁也不知道这一秒的浓情密意,下一刻会不会分道扬镳,一如曾经,一如过往。 小助理任锦找了来,打断田羽宁的思绪,“剧组说拍个小随访。” 田羽宁还在出神,没答话。小助理不明所以,“哥?” 田羽宁不动,伸出手,“手机。” 接过小助理递来的手机,打开相机,调整光圈对比,对着雨夜中庭咔嚓一声就拍下了一张照片。 放下手机,后槽牙用力咬下,田羽宁站直,调转身体,平静地问小助理,“在哪儿?” 小助理愣愣地指着一个空房间,“那边。” 田羽宁转身就走,大步前进,进了采访的房间。 手里拿着提词板的女工作人员正等着他,跟拍大哥架好了摄像机,随时可以开始。 田羽宁扬起营业表情,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按要求上床,半靠在床头,双手交叉挡在腿间。 第一个问题问紧不紧张。田羽宁有点想笑,他进过的组大大小小十来次了,何来紧张。倒是第二个问题有点意思,对CP的第一印象。 田羽宁很新奇,出乎意料的问题。他顶了顶腮,脑海里闪过香喷喷的味道,毛茸茸的小帽子,还有又生动又活力满满的肢体语言,“第一印象就是,在围读的时候,很可爱,是真的!” 跟拍大哥插话,“你知道吴所畏怎么说你的么?” 田羽宁目光微凝,腰杆直了直,“说我什么?” “他说你很高。” 田羽宁失笑,这跟他设想的回答完全不一样,不熟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总脱不了高冷二字,其实就是变相说他臭脸。 笑意涌上,他侧着头咧嘴,又转回来对着镜头,“我以为说我臭脸呢。”说完,还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镜头后的两人还在等他接着说,田羽宁却直接快进,“下一个。”强行把问答导回中规中矩。 最后一个问题是跟拍大哥问的,“今天第一天第一个镜头是你俩对视那场,那场戏就是,”镜头下的田羽宁威慑力很强,原本不咋紧张的大哥,也吱唔着不知道怎么说。 田羽宁自然地接上,“什么感觉是吗?” “对,有什么感觉。” 田羽宁竖起左腿,双手抱住膝盖,没看镜头,“说实话啊,还没搭上,还要继续。” “吴所畏和你回答差不多,他说太远了啥也没看清。” 田羽宁嘿嘿笑了,“没搭上真是没搭上。”小孩还挺要面子的。 联想回答问题时,子鱼对着镜头努力找补的小表情,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田羽宁不再emo。 今天所有戏份都拍完了,田羽宁找到子鱼,两人结伴回酒店。跟早上来时一样,小助理坐后座,子鱼在副驾。 第一天子鱼没几场戏,结束的早,一直在等田羽宁。坐上车没一会儿,就连打了几个哈欠,后悔了,“早知道不等你了,我先回去。” 田羽宁握着方向盘,偏头哄他,“马上就到了,闭上眼睛先睡会。” 是真累了,子鱼呆呆的,眼都直了,很乖很听话,嗯了一声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田羽宁摁上中控按键,帮他把椅背往后调,让他躺得更舒服一点。 回酒店的行程三十分钟,子鱼就睡了三十分钟,小呼噜都出来了。车子停下,田羽宁扶着方向盘盯了子鱼两分钟,见他还不醒,这才上手轻轻碰碰他的脑袋,“醒醒,到了。” 子鱼被惊醒,抹一把嘴角,仰着小脑袋张望,“哪儿?” “到酒店了,下车。” 子鱼皱眉思考,依稀记得早上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才开门下车,跟着田羽宁摸到电梯。 实在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在房门外互道晚安后,子鱼回屋,把自己扔在大床上。或许是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他很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 手机不断震动,一直震动,重演着这段时间的故事,让他的不耐烦在此刻升到了顶点。 他是个穷鬼,还有外债,玩不起公主与骑士的爱情游戏。他抄起手机走到阳台,一个语音电话拨了出去。 “许佳,你够了啊,到底想干什么?” 子鱼在电话里跟女友吵了起来,尽管有意识压着声音,吵架声还是传开了。背着室内的他不知道,隔壁阳台的窗帘动了,阳台门被悄悄关上。 一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子鱼才勉强跟女朋友达成了分手这一结果,总算对得起他此刻的筋疲力尽。 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子鱼对着头顶的大灯茫然地发着呆,累,太累了。钱,事业,女人,感情,每一条都紧紧缠勒着他,想从他身上缠绞出一点东西,去填补他们的空白。 可他呢,没人在乎,失去了这些东西后,他还会不会活得好。 第9章 下班不让走 子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才朦胧睡去。好在上午他的戏份不多,可以迟些去现场,总算没耽误工作。 补了三四个小时的觉,醒来头疼欲裂,他做梦了。梦里有什么内容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痛很压抑。 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会,子鱼慢吞吞下床,洗漱出发。手机叫个滴滴,等着车从旁边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一瓶优酸乳,权当午饭了。刚才他就在群里看到了,十一点多就放了饭,这会儿再过去肯定没剩的。 啃完包子,有一口没一口吸着饮料,到别墅的时候时间还稍稍有点早。打眼看见他,骆辉远远就招呼,“来得正好,去化妆,待会儿跟兜兜走个戏。” 子鱼扬起笑容应了声好,扔掉手里的饮料盒,拍拍手环顾四周,没发现田羽宁。那边骆辉继续挥着手示意,想了想还是先去化妆。 化好妆换上蓝色衬衫外套,子鱼被骆辉一嗓子嚎到了别墅会客厅。池父池母两位老师围着茶几,池骋的小外甥兜兜坐在茶几上玩着玩具。田羽宁还是不在。 子鱼心里有点忐忑,他真的对小孩子没辙。这些混世魔王不怕他,一旦不听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而且,他可以逗弄乖巧的孩子,却不能接受孩子的哭闹,小孩哭闹的尖锐嗓门,每次都会让他头痛不已。 真是的,需要田羽宁的时候他去哪儿了。莫名其妙的,他直觉认定田羽宁会有办法对付这些小魔王们。 走戏开始,骆辉代替田羽宁站在子鱼身后,把空间让给子鱼与兜兜互动。兜兜很聪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能正确理解秦诗的每一句话,子鱼觉得非常了不起,非常想给他竖大拇指夸夸。跟这样的小孩子对戏,会很省心。 子鱼心里松了口气,放开兜兜软乎乎的奶味小身体,半转过身,田羽宁拎着两个大玩具悄然站在他身后。子鱼绷紧的背放松,抬手打一下田羽宁的肚子,太好了,人来了。 小孩子的耐心其实很有限,第一遍走戏,兜兜还算配合,第二遍就不行了,任骆辉大嗓门叫喊,池母小声提醒也不为所动。但奇怪的是,田羽宁微沉的一声呼唤,兜兜立即转身扑向子鱼说出台词。 果然,子鱼抱住小小的身体,对上台词,心里不意外田羽宁能管住小孩,没什么原因,他就是知道。 “我快想死你了。”小奶音拖长尾调粘乎乎的念出来,实在太萌了,田羽宁都看呆了,忘了接词。秦诗提醒之后,子鱼伸手打了下他侧腰,他才回过神,慌乱解释,“光看他俩了。” 又走了两遍戏,田羽宁重复着藏着提醒的呼唤,小朋友在提示下配合度很高,完成的很顺利。 场务开始摆放道具灯光,对完戏的几个人让出空间,避开了。子鱼缩进旁边的单人沙发椅,田羽宁往旁边让了让,就势站他身后,看着工作人员布置现场。 田羽宁双手撑着椅背,出声提醒,“好像摆反了吧。”工作人员连忙看向手机,上前调整。 子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拳头高举伸到田羽宁眼皮子底下,田羽宁注意力被吸引回他身上。 “中午饭吃啥?”子鱼侧仰着头问。 “都什么盒饭啊什么。”田羽宁挺奇怪子鱼怎么这么问,昨天不就吃的盒饭。 “都有些啥菜。”原来子鱼想知道这些。 “土豆,豆角,猪蹄。” “还有猪蹄呀,可惜了。”子鱼很遗憾,听着挺好,“我怎么感觉想吃外卖呢。”说话时拿小眼神盯着田羽宁,妥妥地明示。 “我他么一会儿就给你点。”田羽宁拿子鱼没办法。 有人自愿,子鱼开心地苹果肌飞起,还双手握拳举过头顶,庆祝自己赢了一回合。 某人太嘚瑟了,自然有人心理不平衡。田羽宁开始找茬,“来不给我,来的时候不给我带点东西。” 子鱼软软的解释,“不是,来得着急,带的东西给我自己吃。”田羽宁哈地嗤笑,接着听子鱼掰扯,“总共俩包子一袋酸奶。” “酸奶呢?”兴师问罪,气势汹汹。 “喝完了,优酸乳。” 田羽宁点点头,无语。子鱼轻咳,有点接不上话了,反问,“你吃包子不喝水?” 话说到这里,田羽宁再忍不住,歇呃嘲笑出声,笑得子鱼耳朵都红了才放过他。 正式开拍很顺利,田羽宁的独特气场震住了兜兜,小朋友没搞事,迅速拍完了。秦诗过了一遍画面,只单独要求补一场吴所畏和小朋友拥抱的特写。 子鱼抱着小朋友,小小的脑袋贴着左耳,温度灸人,子鱼耳朵红透了。田羽宁倚着沙发背,双手抱胸,看着一大一小互动,嘿嘿嘿地笑。 拍完后工作人员收拾道具,子鱼还站在原地不愿走,看着小朋友玩耍。兜兜真是挺乖的小孩,不是那种皮到让人吐血的混世魔王。只拍这一场,他就有点喜欢这孩子了,舍不得。 “走吧,别留念了。”田羽宁看穿子鱼的小心思,笑他叶公好龙。 被当面揭穿小心思,子鱼不好意思,两手在半空中挥挥,强行挽尊,“有些留念。” 今天子鱼就这一场戏,收了之后他就可以离场。陪着田羽宁回化妆室换妆准备下一场,“今天就拍一场就收了?” “是,”子鱼回答着跟拍大哥,右手搭上田羽宁肩头摸了两把,“可怜啊。” 田羽宁刚补了妆,扣着腕上的表带,他还有好几场戏,“幸福吧。” “不敢幸福。”子鱼想到拍摄日程上密密麻麻的场次,瞬间收起了想嘲笑的心,大哥不笑二哥,免得回旋镖扎回来。 田羽宁坐在床尾,回头讨好,“等着我吧,等你、到时候我等你。” 子鱼惊讶,“哈啊,真等我假等我?”转身瞅田羽宁的脸,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田羽宁一本正经,“真的,真的,真等你。” 连说了三个真,子鱼懵了,他不能理解,“等我干啥?”玩笑着发问,背对田羽宁的脸上流露出别样的认真。 表带总是扣不上,田羽宁低下头调整,随意回答,“怕你无聊。” 点点失望,子鱼脱口“不会。”话刚说出口,又觉得回答得太过干脆与生硬。他转身走到田羽宁身边站定,“你这些整得,我要是不等你,走了就不是人了。”在他身后坐下,右手抵着床。 田羽宁笑嘻嘻地,伸手指跟拍镜头,“看着镜头说。”言下之意,免得说了又不认账。 子鱼不理他,田羽宁不肯放弃,侧身回头看着子鱼,非要一个答案,“等不等我?” 子鱼佯打了个哈欠,左手搓着鼻梁,“有些困了。”借口找得很马虎。 嘿,嘿嘿,田羽宁乐开了花,口中却配合着子鱼耍花枪,“这里可以睡,”指指天花板,“楼上也可以睡。” 子鱼麻了,这回答不在他预料之内,“咳咳,咳,好渴啊,我没有带水好像。”他站起身,拿起手机,“我去买点水,你喝啥?” 田羽宁挡住他,不让他走,冲着小助理任锦喊,“帮他打杯水。”左手拉住他,“我,我这有水,我有水。”反正就是不让走。 “哈,哈,哈,哈。”子鱼被田羽宁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又觉得搞笑,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哥们儿,弯着腰哈哈大笑。 “呵呵,哎呀,”玩心一起,他也不走了,坐回床沿,开口逗老实人,“有点饿了老师。” 田羽宁陪着他玩,挠挠下巴,抬起手表看时间,“饿了几点了,快放饭了吧。” “三点多了,”道具小姐姐乱入,“饿了弄点酱酱吃吃吧。” 旁人一插话,子鱼不好再逗人,闭了嘴双手交握看着田羽宁换衣服准备进场。临走前,田羽宁郑重地强调,“别跑。” 子鱼挥起小拳头,肯定,“不跑。”田羽宁才放心走了。 子鱼被田羽宁拦下不让走这事,真正的受益者是布景老师。明天的布景需要几幅全家福作道具,偏偏他忘了跟子鱼打招呼。要不是田羽宁没让走,全家福也算泡汤了。 拍完后,布景老师千恩万谢的,特让子鱼不好意思,边寒暄边瞅田羽宁。而田羽宁duang一个,也不说话也不帮忙,就搁那儿笑,笑得子鱼牙痒痒的,好想咬他。 好容易送走布景老师,田羽宁载着子鱼跟小助理一起走。没直接回酒店,途中拐个弯,挑了个热闹的小吃街,请子鱼老师吃顿好的,美其名曰谢礼,感谢子鱼老师赏脸一直等。 看着面前不知为何话又多又密的大个子,子鱼老师牙又痒了。 三人饱餐一顿,没多耽搁,各回各屋。田羽宁停步在子鱼房门前,目送他进屋,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早点睡,别想太多,会好的。” 子鱼微怔,不明白什么意思,又不好追问,只得抿唇道别。 田羽宁前行两步,掏出房卡打开房门。小孩儿那么体面一个人,被逼得昨天打了半宿电话,今天黑眼圈重得粉都遮不住。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小朋友,把他强留在了现场。身边一直有人,又热闹,就不会想东想西,伤神了。 田羽宁坐在床脚,向床上倒去,心里转着各样的念头。剧本不算难,角色虽有张力,但合他本性,代入感强,能窥到门径。意外的是小朋友,不,是子鱼,横冲直撞,野蛮生长,毫不遮掩。 想到围读时的对视,抱上来自己的心跳过速,田羽宁叹了口气,他甚少失控,但偏偏子鱼能让他不可控。 要命。 铃声响起,郑才的电话,甫一接通就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小田,S公司那边递了话过来,想让向乐跟你炒白月光CP。” 田羽宁拿着手机举到眼下看了看,没错,确认是郑哥的电话,但他在说什么胡话,“这剧是有官配的,拆CP,他们想干嘛。” 电话那头,郑才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S那边的意思,子鱼他只是一个人,还被前公司放话封杀,这种官配没前途。” 放屁,不管官配有前途没前途,主演拆CP舞鬼船,是想被官配粉喷上热搜么。改编这剧的那部小说,当年可是大火,受众可不少,剧粉体量也不小。 田羽宁直起身体,正色回答郑才,嗓音庄重,“郑哥,我不答应,如果公司非要这样做,那我不演了,解约吧,违约费我出。” 郑才慌了神,连忙否认,“公司没答应,没答应,还在考虑,你别冲动。” 田羽宁顿了一下,拜托郑才,“郑哥,麻烦你跟公司说清楚,我不会炒这种CP。” “好好,我去跟公司说,你别着急。”似是被吓着了,郑才急急挂断电话,生怕田羽宁一个不理智做出傻事的模样。 一口恶气闷在心口,吐不出又咽不下,脑海里浮现向乐麻杆似的消瘦,小眉小眼,再想到围读后半程他对着子鱼隐晦地打量,田羽宁着实被恶心得够呛。 烦躁骤生,田羽宁双手杵在膝盖上不知如何发泄这股邪火,一首特殊的视频铃声响起。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狞着嗓子点开,“够了,冯苗,别得寸进尺。” 对面一时极静,冯苗看着田羽宁揪拧到一起的眉尖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没别的意思,你留在我这儿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 田羽宁张嘴,又闭上,数次后揉上眉心,极其冷淡地回答,“都不要了那些,扔吧。”说完就想挂断,又鬼使神差地声明,“我们分手。” 挂了电话,田羽宁怔怔的,右手抓着手机半抬在半空里,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才那是相恋六七年的女友,曾谈婚论嫁又因异地分开,如今有心复合,他应该高兴欣喜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等他三五年的挣扎才袭上心头,分手两字就本能地吐出了口,直接拒绝了曾经珍视的女人。 田羽宁哈着气苦笑自嘲,呵,那小孩,该死怎么就那么大魅力。 夜里辗转反侧至凌晨,第二天田羽宁精神严重不足,上午场结束的早,自发觅了个空房间补眠。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神清气爽,就是肚子咕咕叫。 闪出房间,在化妆间寻到子鱼的踪迹。他正在化妆,下一场有戏。田羽宁问他,“放过饭了?” 子鱼愕然,低头看了眼手表,又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这都快两点了,早放了,你没吃?” 田羽宁转头找到任锦,招招手,“有吃的不?我还没吃饭。” 任锦双眼睁大,眼底浮上愧疚,“中午没找到你,我以为你自己吃了,没给你打饭。” 田羽宁皱了下眉,“现在有吃的没?” “啊啊,我去找找,等我,等一下。”任锦小跑着去找剧务老师,拿回来两白馒头,“只有这个了。” 田羽宁已经进了屋,坐在床头,围观床尾的子鱼补着妆,嘴里叨叨咕咕背台词。见任锦只拿回来馒头,田羽宁眉毛蹙起,点点嫌弃,奈何肚子一声高过一声,只得接了过来,掰开就啃。 进出化妆间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个个都很诧异,“你这个就是个大馒头?” 吃完一个,田羽宁站起来,去拿第二个,“干吃。” 子鱼帮着解释,“怪我,我没给他整点零食,我的问题。”又笑嘻嘻的打趣,“苦了,苦了孩子了。” 田羽宁嚼嚼嚼,“你中午饭吃的啥?” “中午饭老好吃了,大鸡腿。真的,大鸡腿。” 田羽宁顿时来劲了,白他一眼,“他么没看见我,你不想喊我。” 子鱼闭着眼任化妆师拿粉拍扑扑扑,“我寻思,寻思你助理不在么,然后我寻思她给你打饭呢,哪成想你酣、睡、呢。” “困死了。”田羽宁略过睡觉这一茬,下意识不想让子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困,困到能在片场睡几个小时。 “行,下次吃饭没见你,我问一下。” 拐来子鱼的承诺,田羽宁心满意足,扭头又大嚼特嚼,无味的白馒头也变成了珍馐,好吃! 第10章 薛定谔的洁癖 任锦递过来一瓶牛肉酱,田羽宁捏着馒头,黑线,没筷子没勺子,就一根牙线,这怎么吃得进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子鱼瞟着田羽宁笑开了花,就差没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来看,“今天最好笑的事情产生了。” 田羽宁脸上挂不住,沉声问小助理,“这我怎么吃呢,你告诉我。” 子鱼玩笑般地代小助理回他,“吸!” 子鱼开了口,田羽宁也不便再质问小助理。嘿嘿笑几下,他拿牙线扎住酱里的一块肉,送进嘴里,还不忘记给子鱼安利,“这酱巨好吃。” 子鱼礼貌微笑,“嗯,看着也巨好吃。” 听到认同,田羽宁很雀跃,左手掰着右手的馒头,问子鱼,“要不要来一块?” 谁知下一秒,子鱼接上前一句话,“可惜我已经吃饱了。” 田羽宁毫不在意,见子鱼不想吃,就又把掰开的馒头塞进了嘴里,继续填五脏庙。 这一出一发生,子鱼瞬间不好意思了,想了想,伸手朝着田羽宁要馒头,“分我点吧。” 田羽宁偏头看他一眼,二话没说,又从手上掰下一块,递给了他。 “给我蘸点酱,”子鱼接过馒头,发现大了点,一分为二,一块塞进手心,一块伸向田羽宁,让他给自己蘸牛肉酱。 田羽宁把酱瓶递到他跟前,“塞进去蘸?” “不用,牙线给我。”拿过牙线,子鱼刮了一点酱出来,叠在馒头上,吃了。又把一直团在手心里的另块馒头,送到了田羽宁嘴边。 田羽宁低头瞄了一眼,张嘴衔住,又扎起一块牛肉,一起塞进嘴里。 任锦瞪大了眼睛,略带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十几秒后才回神,转身动作带风去给田羽宁倒水。 肚子饱了,田羽宁又有闲心关心起了晚上的活动,“今晚去我屋不?” 子鱼拒绝,“不去了,晚上我要直播,太晚了。” “那正好,在我屋直播,完了直接睡我那儿。” 被化妆师叫到门口继续补妆,子鱼拧着下巴回答,“我哪能睡你卧室。” 田羽宁没多想,单细胞回他,“我那屋有游戏机。” 子鱼无语,“不去了。” 最后一口馒头吃完,田羽宁找任锦要餐巾纸,忽然想起来下午子鱼只剩下一场戏,“你拍完这个就撤了?” “不撤干嘛?” 田羽宁扔掉手里的纸,朝着子鱼走去,央着他,“陪着我呗,你不吃晚饭,老香了。”还拿晚饭诱惑他,不管香不香,先留下人再说。 子鱼不为所动,拒绝,“我就唯独不爱喝那个汤。” 剧组主演伙食不算差,就是汤少点意思。田羽宁转回屋里,心里盘算着啥时候去买个电饭煲,再打发任锦买点菜,自己煲个汤。 嗯,过两天,看哪天戏少。 他的化妆老师走过来,要给他化妆。田羽宁放下这些题外心思,低着头配合起老师工作。 当天子鱼还是没等他,自己打车跑的,赶着回去直播。 说来也巧,别墅的戏份进行得顺利,全部拍完,而下一个场景在医院,预定的日期在后天,于是中间多出了一天空闲。拍定妆照那几天刘城回学校了,副CP的部分就没拍,秦诗素性用这一天时间补齐展刘两人的定妆。 田羽宁和子鱼就没了事。两人约好下午再对对戏,田羽宁就趁早上开车去了趟市里的超市,精挑细选了个中等大小的电饭煲,一次能煮三四个吃的那种。 小孩年纪小,又这么瘦,多吃点没关系。 一斤半的排骨加一斤藕,三根山药,几片生姜,在沙东夏天是清补解暑的饮食,这道菜田羽宁深得妈妈真传,味道一绝。 电饭煲摆在矮柜上,半个小时后鲜味飘扬,丝丝缕缕勾住鼻子,直接把子鱼勾到了田羽宁屋里。 抄着剧本敲开大门,田羽宁让开身,子鱼直接奔了进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目标明确地对着电饭煲,“炖的什么,好香。” 田羽宁靠着卫生巾的墙,抱着手看子鱼叉着腰站在电饭煲前,鼻子不自觉的一吸一吸,宛如小猫咪讨食,可爱到了心坎里。 他舔舔嘴唇,直起身体走到子鱼身后,中指屈起轻敲子鱼脑壳,“先对词,郑老师,还没好,晚上才能吃。” 子鱼深深吸一口气,眯起的圆眼睛露出失望,“晚上啊。行,待会儿我再点几个菜,晚上喊你助理一起。” 田羽宁笑了,这个小机灵鬼,人情拿捏的挺好,“好ao,都听你的,回头叫她过来。” 一个下午子鱼都显得心神不宁,集中不了注意力。这种情况随着晚饭越来越近,汤味越来越鲜浓而尤为明显,田羽宁坐在床沿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揶揄。 “那,盒饭它难吃嘛。”子鱼被笑得不好意思,急了眼强辩。 田羽宁摸摸鼻子,不敢惹,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信息,借机转移话题。子鱼瞪着他,恨恨一指以示警告就算了。 排骨汤果然美味,子鱼恨不得直接倒进胃里,狼吞虎咽,而任锦跟他一副德性,大口吸溜。 田羽宁被这两人饿死鬼吞食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慢点,你俩,不是,至于么。” 子鱼理都不理他,任锦百忙中挤出一句,“哥,你有这本事,咋以前都不做。” 田羽宁一愣,旋即笑笑遮掩,“倒反天罡啊,不做给我吃就算了,还问起罪了现在。” 子鱼的脑袋几乎埋进了碗里,田羽宁的话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 晚饭极其美味,连带得子鱼直播的心情都攀升到顶点,运气也变好了,那天晚上赢了好几局,睡觉的时候都是笑着入睡的。 第二天剧组就转战到了医院,租了一家社区医院作为拍摄场地。田羽宁载着子鱼与任锦到达医院之后,两人就被分开,各自化妆换衣服。 池骋外号蛇佬,宠蛇玩蛇养蛇,爱蛇如命,甚至宁愿为了蛇委屈自己。蛇是他的来时路,成就了他的荣光,却都不及吴所畏这个天降。 医院之前,池骋杀了他最爱的大黄龙,从此把吴所畏这个人纳进了生命里,他的心因吴所畏而完整。 就是从医院这场戏,池骋的底线因吴所畏一破再破,宽容到吴所畏自己都心惊胆战,不敢置信。 在田羽宁看来,他与子鱼还不够熟稔,担心演不出来那种宠溺,也担心子鱼会反感。小孩外表看着阳光开朗,实际上边界感极强,很多时候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体体面面。 吴所畏重伤抢救,池骋坐在床边不错眼守了一夜,胡子拉碴。为了逼真,田羽宁早起特地没刮胡子,再加上化妆师局部强化,妆面效果惊人。 子鱼眨巴着大眼睛,绕着圈问,“你的胡子又是?” “一宿没睡。” 点点头,子鱼表示懂了,又竖起大拇指,给田羽宁点赞。 秦诗跟骆辉商量着这场的动作,子鱼一直保持歪着脑袋垫着右掌半躺在床上的姿势。田羽宁疑惑,指着他,“你这个姿势啊?”吴所畏不是脖子重伤嘛。 “不,我,”子鱼缩回胳膊,老老实实枕回枕头上,尴尬大笑数声。 田羽宁咧开嘴,转为夸他,“还挺帅。” “我这个昏迷昏的。”子鱼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拍田羽宁一下,脑袋正了。 商议妥当其它人纷纷动了起来,架设备的架设备,补道具的补道具。现场忙碌,两主演就有点闲,聊起了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子鱼嘟囔着昨晚就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好困。” 田羽宁站在床头柜前,伸手揪了一颗葡萄,一脸不赞同,“早睡,别他么打游戏。”上前一步侧身坐在床沿,剥起了葡萄皮。 子鱼曲起右腿,在床上左右摇晃,状似撒娇,声音也放软了,“晚上,谁知道,晚上大家都很辛苦,”接着就跟田羽宁说起了自己早上起床又趴地上睡觉的小故事,给田羽宁乐得够呛。 被工作人员从后面拍拍示意让开,田羽宁起身,站在一旁,“吃了吗都?”今儿早上他和子鱼停车场碰的面,没准备早餐。 子鱼掀开被子,把腿裹进被子里,“吃了,吃了三个包子。” 田羽宁垂眸剥着手里的葡萄,心里感叹,小孩生活够潦草,早饭一律包子,怪不得脸颊都没了肉,要多补。 不一会儿,现场布置完成,演员们开始走戏。相比与田羽宁的对视,子鱼和刘城只要视线一接上,就不约而同咧嘴吃吃地笑,也不知道两人在笑啥。 而田羽宁不一样,目光相及不过三秒,子鱼就撑不住了,别开脸对秦诗说,“一看了他,我第一场对戏,我都不知道我啥词了。” 秦诗被他的小模样可爱得不行了,怜爱地指示田羽宁,“直接说脖子还疼吗。”田羽宁往前挪一挪,更靠近子鱼,依言念出台词。 下面的戏里,田羽宁的眼神收敛了许多,根据子鱼的状态调整着强度,不想让他紧张。 这场顺利拍完,下一场同样还在医院,吴所畏打针。剧情从池骋带着营养餐投喂吴所畏开始,到医生进来给吴所畏打完针结束。 秦诗和田羽宁讨论起他的姿态与动作,“你可以一直看着他。” 田羽宁左手示意,“看着他我不太有肢体动作,不太好做。” 秦诗眉毛微皱,田羽宁左手掐上子鱼屈起的膝盖,跟秦诗讨论,“他腿是这样的我可以摸腿。”秦诗没说话,仍在思索。 回头看向子鱼的脸,端详片刻,掐着膝盖的左手持续收紧,顺着右腿重重盘下去,“我摸你腿。” 子鱼瞟他一眼又转开,再瞟他一眼又转开,终于在田羽宁左手到达脚踝位置上忍不住了,“你别太变态了,老师。” 秦诗摇摇头,不同意,“幅度太大了。”又去跟骆辉确认道具布好了没。 田羽宁拿食指点点点,敲着子鱼竖直的膝盖,强调,“别忘了,这他么是个BL。”摸个腿就叫变态,那后面更劲爆的算什么。 子鱼整个大写的无语,除了笑做不出其它的反应。 吴所畏上半身受伤,池骋心疼他,打针都是亲手抱着才能放心。可这个抱怎么抱,可愁坏了骆辉。秦诗的要求是动作要好看,画面一定要漂亮,但一般被抱的那个人都不太好看。他也亲手做了示范,双手拖住子鱼的大腿,熊一样抱着子鱼。 子鱼挂不住,总是感觉要滑下去了,双手紧紧地勒着骆辉的脖子,场面一度惊险万分。 试了好几次,骆辉满头大汗,硬撑着设计完整个动作,既保证美感,又能挡住**,不由感叹,“唉哟,我去,唉哟。” 摄像大哥挤眉弄眼,取笑他,“腰还行吧。” 骆辉急了,“腰是没问题,腰很好不要,男人不能说腰不行。” 动作顺好了,田羽宁也换了戏服过来,正式开拍。两个饭盒刚摆上病床上的小桌,子鱼就开始抢有肉的那盒,田羽宁急忙制止,途中碰到了筷子,筷子蹦出去掉在了地上。 田羽宁情急之下弯腰捡起,手忙脚乱给直接插回了饭盒里。下一秒想起不对,这都掉了不能用了,急急地大叫,“换个筷子,换个筷子。”拿着筷子的手背着递出去,自个儿冲着子鱼抱歉地笑。 子鱼跟着哈哈笑,随口提议,“擦一下,擦一下就好了。” 子鱼一笑田羽宁就冷静了,又翘起腿,看工作人员接过筷子拿纸巾使劲擦,想了想,把另个饭盒的筷子换到这边来。 “行,反正那个筷子我用不到。”子鱼接过被擦完的筷子,放进自己那份菜里,吐槽反正没有人会吃这盒。 下一幕医生进场,要给吴所畏打针。拍摄先暂停,骆辉张罗着让田羽宁跟子鱼先试下动作。他拉着田羽宁详细讲解,“你就这样抱住他,熊抱,然后医生从这边掀裤子,不会走光。” 田羽宁眼睛一闪,眉尖向上动了一丢丢,心里失笑。刚才那会子鱼一个劲故意吓唬,说期待他的反应,那小表情,狐狸似的奸兮兮,坏得很。他居然被小孩吓住了,心悬在了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 结果,就这,小破孩太小瞧他了。没有半分犹豫,干脆利落一把托起子鱼的屁股,让小孩考拉一样紧紧悬挂在胸前,还用力往上掂了掂。 可能是感觉被当成小孩往上掂太过羞耻,子鱼大叫着,“啊啊啊啊。”一边叫,一边左手紧紧揪着田羽宁肩头的衣服,就差没把脸埋起来躲避众人的视线。 “咋的啦?”两人贴太近,田羽宁看不清子鱼的表情,但小孩子盘在他身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不由得问出声。 子鱼弯成弦月的唇间挤出几个模糊的字,“很羞耻,太羞耻了。”那样子,要不是正在拍戏,绝对会把脑袋埋进沙土里,只求别人都看不见。 田羽宁托着他臀部的手安抚性地轻拍数次,缓和他的尴尬。而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很专业,没有一个人打趣,子鱼才慢慢克服,安下心专注拍戏。 当天晚上有一场戏对情绪爆发要求很高,很意外的,子鱼瞬间入戏,一下子就哭出来,一条过,没卡戏。可把小孩得意坏了,刚下来衣服都没换,就跟田羽宁和刘城秀了起来。 “哈,知道为什么刚刚一下就哭了。骆哥跟我说,先去建立一个心理预设,我就捉摸着,看着单子,想像窗户后面是我的亲人,然后一下子,”子鱼用手在眼下张了张,示意眼泪就这么一下子涌出来。 刘城一脸疑惑,问他,“是你什么人?” 子鱼摇头,“不重要,亲人。” 刘城仍然不懂,眼珠下飘没再说话。 田羽宁张着嘴仰头盯子鱼,眼睛眨都不眨,若有所思,“那你下一场也这么代入?很难,没有实物,只有姜小帅在。” “对,”子鱼一脸遇到知己的表情,数着指头吐槽,“没有实物在,第一没有病历单,第二就是没有那个,你跟我妈对戏就知道了,她那个眼睛一看,你瞬间就能,”打个响指,“你真就控制不住了。” 田羽宁一脸神往,“阿姨演技太好了,看得我眼睛酸酸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演戏的小技巧,又漫无边际地跑题到演吴所畏妈妈的女演员眼神戏有多好,聊得兴高采烈,聊得目中无人,自成结界。 刘城全程抿着嘴,脸上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插不进一句话。 第11章 外景 医院的最后一场没有子鱼,池骋一个人守着抢救室,双手鲜血淋漓。田羽宁全身无力,借着椅背撑着身体,目中波澜不兴,无悲无喜。他能共情池骋,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失而复得还是痛失所爱。 对田羽宁来说,曾经他失去,但好在对于池骋,命运足够慷慨,爱人还在人间,还能捧于手心。是的,爱人,吴所畏在这一刻闯进池骋的心里,化身为命之所牵,不可舍弃。 田羽宁凝视掌心鲜血,以血洗刷旧日烙印,很狗血却足够深刻。即便是池骋这样的海王渣男,吴所畏的爱与痛也已足以让他洗尽千帆。 真好,田羽宁后脑磕上墙壁,闭上眼看见子鱼的脸,真好啊,终于有人陪我了。 紧赶慢赶在两天里拍完了医院的戏份,林森和秦诗喜出望外,计划提前完成,真是太棒了。主要是田羽宁的演技够扎实,比不过那些老戏骨,但对爱上情敌这种都市轻喜剧,已经足够了。 更别提在田羽宁的带动下,子鱼不服输跟他比了起来,一个两个争着抢着,放得开拿得下,拍起来很顺很舒服。 医院拍完转战外场,林森马不停蹄去搞定商业街,而秦诗带人寻了处工业园的景观道,准备拍早期吴所畏减肥和分手被板砖拍头的戏份。附近还有所茶室,拍池畏茶室约会的同时也能让大家避暑。 吴锡下午温度近四十度,子鱼头上粘着块白纱布,身上裹着灰色运动款长衣长裤,胸前还塞了块厚厚的泡沫,好撑起身形当个胖子。 他躺在茶室宽大的红木凳子上,打着哈欠跟对面的田羽宁抱怨,“好困。” 田羽宁放下手机,双手交叠,陪他聊天解困,“前两天是我最累的时候,明天我还是个凌晨场。” 子鱼侧头看他,“明天还要泼水。”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嫌弃。茶室外面有个占地广阔的喷水池,明天就在那儿拍。 天气太热,在田羽宁看来玩水能降温,很实诚地就事论事,“泼水老凉快了。” 子鱼威胁,“你别想你的头发精致了。” 田羽宁眼神一动,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相机,伸直手臂凑近子鱼就准备拍照。 “不是,老师,这有什么好拍的。”子鱼仰起脖子,唰的一下把衣服下摆拽到底,遮住绑在肚子上的泡沫板,向田羽宁抗议。 田羽宁坏笑着拍不停,“怀了。”横着拍竖着拍,还放大焦距对着子鱼的脸,连拍数张。 子鱼嘴上抗议一二,无果,也就随他去了。 设备架设完备,工作人员叫子鱼上场。田羽宁放下手机坐直身体,给子鱼打气,“加油,我在里面等你。”等这一个字暴露了他的小心思,有点得瑟。 子鱼瞪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被路过的人拉起来,万分不情愿去面对室外残酷的气温,膝盖一软跪趴在地上。 这种天气下裹成蚕蛹演跑步减肥,田羽宁想想都头皮发麻,对小孩深表同情。 速战速决地冲过摄像机画面,子鱼粗重地喘着气脚步不稳,骆辉追着他帮他扯身上绑的那些厚厚的泡沫,生怕他中暑。 解开束缚,子鱼抢过剧组老师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灌,不过半个小时,他全身汗水淋漓,下午的天真的太热了。 缓了缓,换身衣服继续拍。吴所畏跟前女友分手,被前女友勾上的纨绔子弟照脑门拍了一板砖,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子鱼与女演员分列两方,演纨绔子弟的男演员手持泡沫红砖从后方跨前,状似用力地挥在子鱼脑门上。子鱼顺势倒下跌在伏地的工作人员身上缓冲,脸上惯性微笑,只眼睛里闪过痛楚。 导演喊卡,男演员箭步上前,拉住子鱼的手掌拽他起来,嘴里不停,“没事吧没事吧。” 子鱼借力起身,摆着右手笑着说,“不疼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秦诗看完回放,“这条不能用啊,笑了。” 确定过给他做缓冲的那位工作人员有无异常,子鱼接过场务助理小姐姐的风扇,正蹲在打光板下躲着太阳,出声问导演,“谁笑了,我?” 秦诗有些无奈地回答他,“怎么被打还笑了?这孩子。再来一个。” “呵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刚才垫背那位男老师直接起哄,“谢谢子鱼老师请全组喝水。” 嘎啊,子鱼被噎得愣了好一会儿,脑子盘出了烟,终究还是笑着点头,“行,行行。先拍,再来一条。” 打闹完,风扇递给旁人,重新开机,这回倒下时子鱼有意控制住了自己的肌肉,一遍就过了。 田羽宁听说这个笑话,是任锦跑回来跟他八卦的。小姑娘小声叭叭,只觉得好玩,田羽宁却似心不在焉,小孩这回又要破个小财了。 答应了就不扭捏,室外景刚拍完,子鱼行动迅速地找到了场务助理小哥,请他代劳,买了三四箱东方树叶,大瓶装,分于剧组众人。 等他换了妆造回到茶室,经过的人都笑着对他说声谢谢,他也礼貌点头回笑,“不用,不用,大家高兴。” 田羽宁手里也拿着一瓶,茉莉花口味,没打开,捏在手里。看着子鱼僵着腮帮子走过来,他扬起瓶,眼神沉静,语气平淡,“谢了。” 子鱼定定地看他一眼,坏笑,“不喝?” 田羽宁挪挪身体,收回手,右手打开瓶盖,递给子鱼,“外面热,你喝。” 这下子鱼脸上的坏笑存不住了,张张嘴又闭上,如是几次后接过田羽宁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又一口。 接下来的戏里子鱼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很好,秦诗给他俩讲戏时,他表现地很活跃,走戏的时候也春风满面,咧着嘴傻乐。 可这场戏本就是吴所畏钓凯子,表面装逼内心嫌弃,拍的时候得把嫌弃演出来。秦诗没辙了,当着子鱼的面跟田羽宁吐槽,“他一点都不嫌弃。” 骆辉落后秦诗半拍,“你要,你要,前面一定要表现的非常嫌弃。” 田羽宁目光从秦诗骆辉身上移回子鱼脸上,专注地看着子鱼反驳,“他抓得老大力了。” “但是你的反应要给,”“你的手要给他劲,”两人七嘴八舌地强调重点。 子鱼听着听着又忍不住起了玩心,使劲地拨起被田羽宁抓住的那只手腕,肌肉坟起,一时兴起,另支手作刀状割起自己的肩膀,热演自己有多‘嫌弃’了。 但田羽宁是个大力怪,无论子鱼怎么用力,怎么使劲,只要田羽宁不想,他都拔不出来。田羽宁舔舔唇,知道他在玩,就是不配合,一直握着他的手。 “你想像一下有个油腻的男人在抓你的感觉,”秦诗还在费力帮子鱼找感觉,田羽宁直接抓着子鱼的手送到眼前,直视他的眼睛,配合着秦诗的话用霸总的音调念了句台词,“我不可能让你跑了。” 这下子鱼真的腻味了,他情急直接甩开田羽宁的手,田羽宁也没再强留,顺势放开了他。子鱼收回手在裤子上狂擦,又放到桌上用手刀砍,现场把导演要的嫌弃演给他看。 “嘿,嘿嘿。”子鱼的夸张让田羽宁发出了经典的三段笑,眼睛就没从子鱼身上移开过。 虽然讲戏子鱼很嫌弃,但走戏他还是忍不住会笑,几次三番,几次三番,骆辉都无奈了,警告他,“别笑别笑不能笑。” 子鱼噘起嘴憋住冲到嘴边的笑意,还是没忍住,回头喷骆辉,“你越说不笑我越想笑啊。”急得孩子江苏口音都冒出来了。 田羽宁带笑看着他跟骆辉闹,手上却毫不含糊,无论子鱼怎么用劲,稳稳地抓着,就是不松手,惹得子鱼牙痒跟秦诗抱怨,“他真有劲啊。” 田羽宁这才松手,玩笑地回他,“我就是要把你吃死。” 走了几遍,好容易克服笑场的问题,正式开拍秦诗又发现不对了,“卡,池骋抓他那一下要再猛一点,再使点劲。” 田羽宁双眼微睁,上下耸着脑袋,好,“说我不够猛,”轻轻拍拍桌子,“好,来,我拍这个桌子等会儿塌了,我靠。” 啊哈哈哈,子鱼摆明不信,也不说话就送他几声讥笑。田羽宁哪受得住这个,下一遍那桌子被拍得震天响,子鱼的手都被震麻了。 过了以后,子鱼张开自己红红的掌心,让田羽宁自己看。可田羽宁很得意,“不是不信吗你。” 子鱼无语,咽口口水,决定不跟这个傻大个计较。 大学城附近有条小商业街,暑假期间人不多,林诗把外景的地点定在了这儿,于是晚上全队人马转战商业街。 这场是池畏初见,池骋一见钟情却被泼了一身的粥,不过考虑到不好演,改成泼了一身糖。 街面上很热闹,学生走了大半,来逛街的居民也没见人多少。在这样人来人往的街上拍戏,对于场景摄像道具简直是灾难,对于骆辉来更是,别提还有两个不省心的演员了。 这个田羽宁的举止是真的一点不收着呀,巡街的戏拍完他就目标极其明确地直接走到子鱼身边,一根筋追问,“笑什么?不能忍着。”那表情简单没眼看,骆辉觉得自己幻视了衔回手球的哈基米,一脑袋撞主人身上。 还有子鱼,那嘴角就没下去过,走戏也笑,不走戏也笑,笑出了花。 “我想忍来着,忍不住一点。”笑着笑着还往后倒向田羽宁,被田羽宁双手把着胳膊支撑身体,又窜起来模仿田羽宁刚才的表情,“我看到你这个,感觉嘴角比AK还难压。” 田羽宁肩膀撞他肩膀,脑袋凑到腮边,距离极近,故意问,“为什么想笑啊。” 子鱼下意识身体后退半步,“跟个二五八万一样的走过来,”还特地又摆了个高冷脸死鱼眼。 田羽宁被他笑得有些臊,脱下西服外套,脑袋又凑过去追着子鱼的耳朵,“拽嘛,我就问你拽嘛,”子鱼回答不出,只一味拿左手挡住眼睛狂笑。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这两位小爷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一对视就笑,该笑的地方笑,不该笑的地方也笑,好么,池畏相识第一场对视整整拍了四五遍。 唉,造孽啊。 好容易拍完了对视,泼糖人那里又出了问题。忍不住笑就不提了,老生常谈。这子鱼吧,泼完糖跑出去的时候脚滑了,田羽宁捧着糖人站原地一个劲地嘿,嘿嘿。 导演喊卡了之后,他还在那儿冲着子鱼喊,“很好,很真实很真实。” 骆辉疑惑着好什么真实什么,田羽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道具,径自走向子鱼,安慰他,“我说你刚才摔得很真实。” 骆辉一开始没注意子鱼脚滑了,他关注的焦点在田羽宁嘿嘿嘿地笑声上,“摔倒啦?” 田羽宁接住子鱼伸过来的手,帮他解释,“你看他滑了一下吧。” 子鱼不语只笑,嘴巴咧得大大的。 骆辉这才理清了事情的逻辑,给子鱼定心,“没在镜头里看出来。” 几人遂一起走到摄像机前看回放,别说,效果还真不错。秦诗也觉得这条还可以,可以保。 骆辉刚松了口气,心说这两位爷玩心虽重,但正事没耽搁,还好还好。结果没一会儿,两人又玩上了。 子鱼左手拿起一大块糖老鼠,双手重重压了一下,牢牢粘在田羽宁右胸的白衬衫上。右手又拈起一块碎片,粘他左肩膀。端详了片刻,点点头,“很好,有大师风范。” 田羽宁视线追随着他,也不开口也不反抗,全身笔挺保持造型,企图用眼神制止,无果,“你的艺术作品,是吗?” 子鱼噘嘴,摇摇头,没发挥好,“我能再扎一个长一点的吗?” 田羽宁不甘心,又问他,“我是你的模特是吗?” 子鱼不理他,没过瘾地转身去摊位上又寻了块大的,用拇指给按在了田羽宁头发上。碰巧低头看见手套上还粘着块小的,啧啧几声左看右看,不知道塞哪儿。 田羽宁拿他没办法,破罐破摔,干脆陪着闹,“塞我嘴里”。子鱼不理他,直到手里素材用尽,才歇了艺术创作的心,退到一边,看田羽宁拍戏。 目睹这一切,骆辉摸着自己后脖颈摇头,这两货,该。 几场戏就把事先准备的糖人全用光了,素材不够,骆辉和道具老师们只好重新熬糖。 两位主演无事,挤在三轮车前座聊起了天,从三轮车好不好开到明天还有一早,再到过生日,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啥时候过?”田羽宁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小朋友哪天生日,顺嘴问子鱼。 “6号,这个月6号。” “真的假的?怎么过?”6号就是后天,这么近。 “在组里过,”子鱼不明所以,拍戏呢,生日不在组里过怎么过,就开了个小玩笑,“咋地,生日我把戏停了说要过生日我不拍了。” 田羽宁没看子鱼,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很轻,底色却很郑重,“可能给你放假。”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是小朋友第一次和他一起过生日,无能如何不能潦草。 答案出乎意料,子鱼圆眼微睁,“没有,就这么过呗。就当是22岁,,” 田羽宁大吃一惊,粗话脱口而出,“你22岁?” 子鱼回视他,“我就22啊。” “你属啥?” “马,我02年的。” 田羽宁不肯信,冲着任锦就喊,“搜下02属啥?”得到任锦肯定的回答后,田羽宁的心乱了。 居然属马,21? 成年时家里给请的那一卦冲上心头,他命定的爱人一米八,属马,小他六岁。当时他嗤之以无?,哪国女孩能180,而今,他不确定了。 第12章 初吻 当天收工,田羽宁把自己扔到床上时筋疲力尽,小朋友属马这事对他冲击非常大。 虽然18岁家里就为他请了这个签,但他从来对此嗤之以鼻。还记得当年快结婚前,当笑话讲给冯苗听,惹得她大发雷霆,公开在大眼批判他,配文:[气死我了,一米八???谁家能一米八。] 当时都以为在搞笑,但现在,他不确定了。小孩就一米八,不多不少,正正好的一米八,还属马。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强行入睡,醒来后头痛得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不记得了,但笑容很甜,甜到他不敢承认那人的身份。 早上六点,子鱼有早场戏,已经走了,不用去买两人份的早餐,田羽宁揉着太阳穴起了床。刮掉胡子刷牙洗脸,抹干脸上的水迹,他盯着镜子里憔悴的脸,头愈加发涨,更疼了。 深呼一口气,几经挣扎,田羽宁掏出电话打给了妈妈,家长里短说了几分钟,“妈。。。”想问签文的话停在嘴边,怎么都吐不出口。 “啥事快说,妈要去做早饭。”妈妈没察觉他的异样,快言快语嫌弃他。 张嘴又合,田羽宁放弃,找了个借口,“哦,我想说我要工作了。” “赶紧的,妈也去忙了。”妈妈急着去做早饭,干脆地撂了电话。 通话被切断,田羽宁对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发呆片刻,被助理敲门的声音惊醒。 开车去片场,一路上田羽宁有心事,没怎么说话,只在下车前吩咐任锦,“网上找找看哪几家生日蛋糕做得好,待会儿我有用。” 小助理唉唉答应着,却掩不住脸上的表情。她跟田羽宁的时间短,从没见过自家哥对演戏之外的事上心过,特别新鲜。 白天的主要戏份是大结局的水仗,晚上要转场到酒店拍吻戏。很突然,田羽宁由衷希望晚上来得越慢越好,他还没做好准备。他想,子鱼,应该也没做好准备。 水仗就在茶室外的水池子里拍,池子不深,泛着绿光,看得田羽宁眉头直皱。他还好,一开始不用下水,不像小朋友,要在这么脏的水里泡上大半天,想想皮肤就发痒。 来到现场,远远入眼就是几个人围着子鱼而站。那小破孩,居然躺在地上,被向乐的影子所覆盖,田羽宁的心里立刻泛起了不舒服。 小孩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招呼着摄像大哥把机器摆到他脑袋边,用仰角拍站他双脚边的几人有多高大。展知也是个不安分的,学着子鱼躺下,跟小孩头碰头,一起看向乐对着自己抬脚。 田羽宁眸色一沉,心底的不舒服更浓了。好在小孩还有点分寸,推着展知的脑袋拒绝,“老师,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去站着,快去站着,快快快。” 恰巧洒水车被开到现场,骆辉打断了子鱼一时兴起的小创意,喊几个站位继续拍摄,事情就这么过了。 可在田羽宁心里过不了,小孩对谁都好,对谁都热情,这不是他想要的。划动手里的蛋糕店点评,田羽宁心里想的是小孩的视线最好停在他身上,一直。 摁下付款的按钮,虽然生日当天到不了,但迟来的礼物也会让小朋友开心地叫出来,那张脸上的表情,田羽宁眸色更重,想必更生动更活泼。 田羽宁把手机扔给任锦,在骆辉的招呼声里去拍主观。刚登上洒水车,远远望见池对面,展知刘城两人一前一后抬起子鱼,开玩笑似的往池子里扔。子鱼小嘴一张一合,嘴里怕是正乱叫哥哥哥求着饶。 田羽宁无意识猛吸一口烟憋在喉咙里,双眉间隆起两条清晰的眉峰,直到摄像大哥怼到那三人身前,展知刘城放开子鱼,那烟才过了肺吐在空气里。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被四人围攻的小孩一身狼狈,特别不体面,又被摄像头一五一十地拍下来,心里火大得很,自然是要报复的。 先是刘城展知,被小孩瞅着空一起收拾报了一箭之仇,还没轮到摄像大哥,现在又被偷拍到求饶,小孩心里绝对一触即发,快控不住了。果然,下一秒,展知刘城看到摄像头,抛下子鱼躲了,而子鱼微笑着手滑,喷了摄像头一镜头水,还溅了不少在跟拍大哥身上。 田羽宁眉宇舒展,把烟塞回嘴里,按导演的要求专心拍起自己的戏。不过,显然小朋友的火气没泄光,最后余星全落自己身上了。 秦诗讲戏的时候指着他俩提醒,镜头回来要拥抱,田羽宁立马一把子鱼搂进怀里。子鱼懵了,水淋淋的脸蛋被挤成一小团。他挣开田羽宁的怀抱,忽视田羽宁暖热的体温,不停地拍打田羽宁的腹肌,蓬蓬蓬,声音贼响。 几人一起下水拍最后一场,田羽宁看着绿意隐现的池子咽口水,他洁癖犯了,迟迟不肯下去。刘城看不过眼,推了他一把,“走吧。” 声音引着子鱼回头,正好目睹向乐扶住田羽宁稳住身体的手,小孩脾气立马压不住了,“你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请问了,就你不是湿的。” 田羽宁知道他在借题发挥,立马跟向乐分开,迎向小孩,拉着他各就各位。小孩暂时被安抚了,乖乖被田羽宁拉到池子中间。 几人站好位置,展知多动症似的手脚停不下来,捡起一颗冰球砸向小孩的腹部,小孩应声而倒,跌落水池控诉,“这下真的好痛。” 田羽宁偏头确认小孩无事,转眼横了展知一下,俯身去抱小孩起来。 哪知被展知从后拨拉到一边,看着展知单手托起子鱼的脸,指着他意有所指,“你勾引他是吧?”子鱼张着嘴换上挑衅的笑,还把脚抬起来给了展知屁股一下,自个儿撑着地后退。 展知一把扯住田羽宁的胳膊往外拉,“走。” “哼,”子鱼右手一个用力,撑地而起,站直就砸了一颗冰块,准准落在展知腰上,把展知砸得火大,要收拾他。 硬拼是拼不过的,子鱼鬼机灵地两步滑到田羽宁身后,把他当挡箭牌,而田羽宁也心甘情愿地护小鸡一般护住,双方大打出手。画面效果极佳,导演高兴得不得了。 总算赶在太阳落山前完成了所有户外的拍摄,夜场转到了室内,他与子鱼的第一个吻戏。 划掉手机里蛋糕店发来的取货时间,田羽宁递给任锦,不放心地叮嘱她,“待会儿记得把吻戏拍下来,我要看。” 任锦接过手机,一脸不明所以,田羽宁良心发现吐两个字解释,“复盘。”说完快步走向子鱼,两人凑一块儿吃饭。 天色黑透之后,吻戏开拍,摄像机就位,任锦也悄咪咪找了个角落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 这场戏是今天的重头戏,对两个主演来说也是能不能破冰的关键,秦诗和骆辉拿出了一万分的重视。两人围着站在阳台栏杆前的田羽宁与子鱼,指导动作顺台词。 子鱼非常紧张,整个人倚在栏杆上僵住了,看着还在正常的说话思考,可眼神已经有些发直,思维运不动了,连形象管理都顾不上,舌头顶着腮边鼓出了个大包。 田羽宁看不下去,担心他下戏后会捂着被子尖叫蛄蛹,心里难受。直接伸右手横过前胸揽住左肩,略略用力把子鱼的左耳扯到自己眼前,朝他耳朵吹气。围读定妆那会儿,他就有点察觉子鱼的左耳非常敏感,希望没错。 果然如田羽宁所料,子鱼左耳确实敏感,只吹了一口气,子鱼就受不了弯下腰,咧开小嘴笑出声,身体的紧绷没那么重了。 “啊———,好甜啊”,秦诗被田羽宁这一神来之笔撩得尖叫,腐女之魂动了。 子鱼的反应较平常迟钝好几拍,呵呵呵地笑,惯性照着骆辉接下去的台词顺。脑袋左摇右摆,就是不敢与田羽宁对上。 田羽宁则完完全全眼睛焦着在子鱼脸上,他被逼得没法了,子鱼这会儿神态与定妆相差无几,他实在不想小孩又来个心跳过速。才21,还是个孩子呢,就要被迫与男人亲吻。 “这是一个日常的亲亲。”秦诗解释这个亲吻氛围不必浓烈,更多的是表达温情。 “哈哈哈,”子鱼腹腔发力大笑三声,害羞的很明显,“你要怎么亲啊。” 也许看出子鱼还有些放不开,秦诗直接上手摆动他们的脑袋,“一个正脸一个侧脸,正好你正脸好看他侧脸好看,然后那句这样行吗之后你正脸转侧脸,正好接吻。” 子鱼不说话了,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小期待,更多的是难为情。 田羽宁安静注视,除了台词不发现一句意见,把场合让给子鱼主导。与男人亲吻,还是第一次,看多了听多了他自己无所谓,但他理解子鱼会有多么别扭。无关于是否敬业,而是对心理的冲击难以适应,只能靠自己化解。 讲解完,两人按导演要求完整的动作和台词,亲吻田羽宁噘了噘嘴做了个动作。 “唉,对,就这样结束了,这场戏就好了。”秦诗特大声地肯定,鼓励两人,给他们打气。 导演大声的表扬让小孩羞低了脑袋,十分难为情。田羽宁就作了个抽烟的动作,转移他的注意力,“kisskiss。” 子鱼果然被田羽宁的动作带偏了,“第一场kisskiss,两个人一起,”手指比划着烟头相搭,示意这个姿势经典。 骆辉比较实诚,以为他俩是想借抽烟缓解紧张,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开口问他们,“抽烟?” 田羽宁飞快地看他,摆手,“不抽不抽。”服了这位老大哥,一嘴烟臭味待会儿怎么接吻,又不是后面要拍的烟吻。 田羽宁拒绝香烟后,又站回子鱼身旁,听他唠叨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实还好,在这个天台上,风吹的。”又接了句歌词,“风吹过你的头发。”看得田羽宁好笑又觉得好玩。 但无论做怎样的心理建设,无论走多少遍戏,台词背得有多熟动作练得有多自然,都不如一次真正的双唇相接来得冲击大。第一遍实拍,秦诗喊了卡,子鱼脱出吴所畏,直接跪在了地上,竭尽全力地大笑声冲破喉咙,无声宣示亲吻的冲击有多震憾。 田羽宁也没想到与子鱼接吻会对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第一次没去照顾跪倒在地的小孩。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把人锁进怀里。 骆辉抢上前不断安抚着子鱼,洗脑,“别害羞啊,你更应该是享受啊,享受小情侣间那种,别害羞,很正常。” 田羽宁勉力控制自己缓步绕着阳台冲了个来回,又绕回子鱼身边,抬起双手捏着他的肩膀,松开他纠在一起的肌肉。 这一遍拍得还行,但用秦诗的话来着,“多拍几遍,挑个最自然的。”田羽宁心知肚明,子鱼太紧张了,动作细微处的不自然在秦诗眼里根本不可能接受,秦诗有自己的镜头美学。 他们又拍了一遍,还是不行,达不到秦诗的要求。休息的间隙,田羽宁把任锦喊过来,要看拍下的画面。 任锦点开第一个视频,“第一遍就是笑得很娇羞,但是没说话。”看着看着还夹着嗓子嘟囔了一句,“好甜啊。”与秦诗发出同样的感慨。 田羽宁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不为所动,连骆辉靠近站在他俩后方都没注意到。当亲吻落入眼帘,子鱼嗬嗬怪笑着缓解难为情,他却咬起了手指,借机堵住自己的嘴与喉咙,把激动兴奋吞在肚子里。 子鱼的情绪已经够上头了,他要是再不镇定,今晚就没法拍了。 也许是亲眼见到自己有多沉醉,子鱼天然的抵触与不确定消解了,再拍时画面和谐得超出秦诗的意料。只在最后一小段,绷着的一口气松了,身体无力反应变慢,田羽宁一把拉着他肩膀带他转身,右手抬起摸着他的后脑勺顺顺毛,无声地点赞干得好。 吻戏之后是两场饭局,池骋带吴所畏交际和后期犒劳公司员工。可以看得出来子鱼不太熟悉这种饭局,田羽宁一方面觉得心疼,一方面又安心。 他自己是个交际场上的老手,吃喝玩乐,小赌怡情,面面俱全。子鱼这种嫩头青在他面前太容易显形,一看就知道没玩过,没经历过。可就是这样才让他安心,娱乐圈的饭局,有时候不只是饭局。 佳肴摆在面前,子鱼坐在身边,田羽宁恍惚,俨然已分不清此刻自己该不该是池骋,而身边人,他是不是吴所畏。 他肃着一张脸,外人只当他在沉思怎么演这场戏,殊不知他的神思飘远,眼神直了,四周虚化,只有一步外的子鱼真实到像是镌刻在自个儿的眼珠上,那唇间甜美,清晰入骨。 对面一个特邀叨咕着敬酒的台词,子鱼依然还在害羞,双臂抱起,哑着嗓子冲他嚷,“你不干?” 田羽宁回神,“我不干。”两人对视一笑,亲吻带来的尴尬如烟散去。 “那要看本儿吗?”子鱼拿起手机,快速扫视。 田羽宁也不客气,伸出手,“我看一下,我后面的词。”剧本被他忘在车上了,任锦去拿还没回来。 子鱼递过去,随口安利,“我发现,换场拍戏,只要拍下截出来,然后这样就不用带本儿。” 田羽宁仔仔细细默了一遍自己接下来的词,听到子鱼这话,非常疑惑,“那你不用看前面,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舔着唇,向子鱼解释,“咱俩到哪一步了,前面怎么走的,就一下到哪?” 子鱼睁大眼睛,惊讶,“对哦。”他才想到这点。 “对吧。” “你发现了华点,”子鱼想了想,折中好像也行,“提前一天看好呗。” 田羽宁对他笑笑,接过任锦手里的剧本,把手机还给子鱼后翻起了自己的剧本。 第13章 生日 吃饭这两场人很多,道具一时半会儿布不好景,田羽宁和子鱼等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子鱼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时不时找个话题跟田羽宁搭话,生怕场面冷了,两个人都不自在。 看他忙成一团,田羽宁坏心一动,悄咪咪把左手伸到他座位上,搭着扶手,估摸子鱼坐下来会碰到。嘿嘿,那可就太好了。 骆辉说只那一下亲吻就够了,可对田羽宁来说完全不够,胸口的冲动根本压不住,此刻他疯狂想触碰子鱼,手,臂,臀,腿,脚,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子鱼。 安静等待鱼儿上钩,田羽宁顶着腮目光直视前方,只用余光关注侧边的人。果然,没一会儿,子鱼耐不住又要坐下,他偏转身体,右手扶着椅背矮身坐下,没注意后方就是田羽宁张开的大手。 刚一坐下,子鱼就觉得不对,屁股底下有东西,热量惊人。他一惊,条件反射起身,微侧脑袋一瞄,才发现是一只手,熟悉的手。无奈地笑成月牙,他站直,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低着头耳朵血红。 从子鱼将将要坐开始,田羽宁就眼珠斜掠定在他身上,顶着腮等着看子鱼什么反应。眼见子鱼的耳朵瞬间熟透,他得意地瞅子鱼一眼,又在子鱼回头之前收回眼神,避开对视,佯装无事。 子鱼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肯收回搭在座椅上的手,拿他没办法,脑袋又垂了回去继续害羞。 田羽宁心软了,主动开口,“发现我还要给你唱歌,你知道吗。”子鱼哼哼,田羽宁解释,“今天我翻剧本了。” 子鱼顶着透红如玉的两只耳朵,努力找回节奏,“哦对,嗯,你就唱求佛吧,我爱听。” 过两天的玉米地里,池骋确实要给吴所畏唱歌,但田羽宁提起这事不是为歌,而是为吻。玉米地里的吻是池畏真正意义上的初吻,会比今天更浓烈更醉人。他知道,子鱼也知道,却偏偏想听求佛。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愿意用几世换我们一世情缘,希望可以感动上天。 刚记起歌词,子鱼又善解人意地提供了第二种选择,“实在不行,香水有毒。” 田羽宁眯起眼,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翻了他以前的直播,“行,老鼠爱大米?” “行,也行。” 挑眉继续,田羽宁再度试探,“两只蝴蝶行吗?”不信这都冲击不了vocal的专业素养。 田羽宁没猜错,两只蝴蝶被果断拒绝,“为啥?” “太简单了。” 田羽宁抿紧嘴,还想继续深入,现场终于布好景了,骆辉指挥着关上门,正式开拍。 当晚一直拍到了半夜,子鱼先拍完,另找了个没人的房间直播,虽则明天是生日,但拍摄太紧,无法直播,只好现在挤一点时间跟粉丝们互动。 田羽宁比他多一场,他发挥毕生潜力,紧赶慢赶才终于半个小时里结束。拧开包厢大门,大步走进室内,子鱼正半躺在沙发上对着手机说话。 田羽宁正要开口,子鱼歪头对他笑,提醒,“我播呢,哥,我直播呢。” “嗯,你接着播。”田羽宁立定在他身前半步,对着腕表确定时间,“还要几分钟。” “嗯,还有一分钟。”子鱼不停捋自己后脑的头发,耳尖又红了,眼睛晶晶亮,唇角上提,笑出了小括号,“没想到我生日跟你一块过了。” 田羽宁哼笑,一直看着表,倒数,“还有二十秒。” 子鱼一整个大无语,“你还能精确到秒?” 田羽宁不理他,只顾自数着秒,“还有,十五秒。” “十秒,五秒,四三二,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子鱼一扫刚才的平淡,兴奋异常,哈哈尖叫,又强自收敛,对着手机跟粉丝互道生日快乐,“22岁了。” 田羽宁拿过手机,调出生日歌,手机外放,包厢不大的房间顿时注满快活的空气,再不复片刻前的寂寥。 在生日歌的铃铛声里,子鱼举着小拳头感谢粉丝,“谢谢大家,生日快乐,22岁生日快乐。今天的生日和大家一起过的,一起跨过零点,”他的眼睛不由自主撇向左前方田羽宁的方向,眼睑微红,“大家都在,非常幸福,谢谢大家。” “那我们今天就暂时结束,确实是现在大家都在等我收工,我还要卸妆换衣服,各种各样的事,好吗,谢谢大家,大家再见。”又多聊了几句,详细跟粉丝解释下播的原因,许诺有空的时候再播。 关闭直播,子鱼大大地叹了口气,田羽宁放完生日歌就被场务叫走了,想必是卸妆去了。他单手遮眼悄无声息在沙发上窝了会儿,想等自己的耳朵稍稍降降温再出门,耳边的皮肤自己都能感觉到有多火烫。 实在太难为情了。笑容被焊在脸上,苹果肌提起就松不下来,心情雀跃得像冒着泡的冰可乐,连空气都很香甜。 简直是,太犯规了。 任锦冒了个头,在门口小声喊,“子鱼老师?” 子鱼忙撤下手掌,大声回,“要走了?马上来,”几个纵步蹦到任锦面前,笑吟吟问她,“都好了,就等我了,我马上去。”说完也不等任锦说话,连跑带跳去找化妆老师卸妆。 任锦活似瓜田里的猹,狠狠盯了他几眼,小跑着跟在身后,神色也极为兴奋。子鱼老师平时笑容怎么说呢,很端庄,用自家哥的话那就是笑得很有度,这还第一次见这么开心,肉眼可见的开心。好甜! 回去的路上还是田羽宁载着子鱼与小助理。时间已过凌晨,任锦困意上涌,在后座东倒西歪。相比较,前座的两人很能抗,一整天高强度拍摄后还这么精神抖擞。 田羽宁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素着脸专心开车,而子鱼目光异采涟涟。他神色激动,几次三番看着田羽宁想说话,又瞥到后座的任锦,强自忍住。 田羽宁回神,微微侧头,“怎么了?快到了。” 子鱼摇头,答非所问,“哥,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田羽宁讶然转向他,就着车外的光线仔细打量,几秒后正回去继续开车,“就说了句生日快乐,没什么好谢的。”现在别谢,攒着明天一起。 “不,要谢的。”怎么不谢,从未有人如此郑重,数秒卡点祝他生日快乐。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把生日当回事了。 田羽宁又侧头撇他一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不经意提起,“明天早上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自己去工业园你行不?” 啊,子鱼有点小失望,他原以为明天会和田羽宁整天呆在一起。不过,他很懂事地回答,“嗯,行,你去忙吧。” 说完后,子鱼不再开口,转过头对着车窗外一片接着一片的黑暗,偶有几点灯火,一闪而逝。 这回田羽宁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兀自开着车。 回到酒店已经过了一点,太晚了,两人也没多耽搁,在房门前告别,各自休息,但都没休息好。 子鱼一会儿回味着零点的幸福,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猜田羽宁明早要去干啥,片都不拍了,折腾到三四点才朦胧入睡。而田羽宁则是记挂着要早点起开车去市中心取蛋糕,还要买束花,也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精神不济,大脑空白,像蒙了一层纱,神游天外,子鱼难得挂了脸。 片场里田羽宁果然不在,子鱼更down了,笑容从脸上撤下,全程严肃。难得没有又笑又嚷,骆辉竟不太习惯,对着秦诗说,“也挺好,还挺贴那场戏,干脆先拍那场。”就赶他去先拍文戏。 一场特别的文戏,吴所畏与池骋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真晦气,子鱼面无表情地心里吐着槽,团圆夜非要哭一哭,什么毛病。 换场先要换衣服,子鱼步履汹汹地冲进工业园的食堂。早上这里没人,他把包和椅子就扔在这儿了,但这会儿要到饭点了,食堂里排起了长龙,还是把东西收走,别碍人事。 背着包扛着椅子大步从食堂出来,迎面就是跟拍摄像机。子鱼心里啧了一声,颇不耐烦,眼神都不给一个,径自冲锋去休息室换衣服。 转过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田羽宁消失了一上午回来了。 白T白裤,脖子上套着绿色小风扇,好清清爽爽一男大,真看不出来快三十了。 子鱼在心里又很大声的啧了一口,提着椅子往前奔。 “你把椅子搁里边儿不就完了嘛?”田羽宁指着道具间不解发问。 子鱼边走边转身递椅子,“那你帮我搁。”自己脚步不停。 换好衣服,秦诗招呼着子鱼进电梯,先走情绪。田羽宁等在电梯外。 这场戏特别简单,吴所畏与池骋分居电梯里外对视,没有动作,只有眼神。眼神戏对子鱼来说比较难,他常拍短剧,而短剧,基本不需要眼神,大幅度的动作与激烈的言语已足以表达情绪。可这一套在长剧行不通。 而且更麻烦的是,他一看见田羽宁就想笑,人精神了,也不down了,心花也突突地绽放了。真糟糕,要被批。 果然第一遍走下来,秦诗点着他,“这人这人干啥呢,走情绪你走啥呢。” 田羽宁还呲着个大牙凑近,“没睡醒?没看见我是谁?没带眼镜?” 真烦,问啥问,子鱼用小指擦擦眼角,扔给田雨这个大傻瓜一句话封嘴,“没带眼镜。” “没有他一见你就笑。”秦诗控诉的声音有点大,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捂住嘴,“你知道吗。” 田羽宁嘿嘿,亦步亦趋地跟着子鱼。电梯前这一小方空间突然就染上了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惹得秦诗极不自在。她清清嗓子,“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 走完戏就放了中午饭,吃得工业园餐厅,没林森请的大师傅煮得好吃,子鱼跟田羽宁随便应付了两口。交完餐盘,回头就看见了孟姐。 孟姐是子鱼的经纪人,比田羽宁稍大,身材微丰,说话温柔可亲。她今天来探班,主要是子鱼生日,惯来跟子鱼线下的几个大粉必定会到剧组送上礼物与蛋糕。子鱼孤身在此,她若不来,子鱼忙不过来。 “田老师好,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子鱼了。”孟姐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她几次问过剧组如何,每次子鱼都会兴高采烈地聊起田羽宁。难得自家艺人能交上个真正的朋友,孟姐很感激。 田羽宁没多话,打了招呼就独自离开,角落里场务招着手让他过去。子鱼去见粉丝没花太久,跟几个大粉聊了会儿天,收了礼物,还有一个精心准备的蛋糕交给剧组代收。 抱着花往回走,子鱼心里算着待会儿剧组也会给个蛋糕,应该还会有个vlog,要不把粉丝的蛋糕也拆了一起拍?晚上四五场戏,还有池骋跟白月光的强吻,不一定有时间。 想到白月光,脑子里就闪过向乐,高盎的兴致摔落,又不怎么高兴了。他皱起小鼻子,批判着男主,这个池骋,怎么就这么爱招人。 走进剧组临时摆设备的小厅,子鱼眼尖地瞥见玻璃墙外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心里顿时乐了,哈,田老师啊田老师,你也有今天,脱不掉被拉来送温暖。 果不其然,子鱼刚找了个空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田羽宁就一手鲜花一手蛋糕自屋外奔他而来。他适时咧开嘴笑迎,路过设备的玻璃外壳时才发现自己嘴巴张得有多大,笑得都变形了,真丑。可他控制不了自己,那笑容想收回来一点都不能。 尤其是当他发现田羽宁中途居然还怂了,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又折回去,脸上的笑就完全失去了分寸,得意至极,“整这个是吗。” 折回去又转回来,田羽宁在他身侧站定,一手托着蛋糕,另手抱着花束在他后心拍拍,“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场务也适时大声对着全剧组宣布,“今天是我们扮演吴所畏的子鱼老师的生日,来,我们全组一起祝老师生日快乐。” 子鱼笑得大眼都眯没了,一个劲的笑,不说话,仿佛此刻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只顾双手合十,弯腰鞠躬感谢大家。 田羽宁当即递上向日葵花束,“你的花你的花。”子鱼抱过,用失真的可爱声音感谢,“谢谢你。”并肩站一起,拍花絮的两个大哥,一个赶上来给他俩接连拍下数张合照,另一个跟着录像。 工作人员在大厅中间放了一张桌子,蛋糕被拆开,和花束并排摆在桌子上。蛋糕只有一层,顶上满满一层荔枝葡萄,饰之以小白花与香叶,角落插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白巧克力片,上面用黑巧克力喷出八个字,[生日快乐,无所畏惧]。 嗯,字迹丑丑的,很安心。子鱼有点疑惑,心里嘀咕着,制片这回这么舍得,这蛋糕一看就不便宜。 大家都在拍照,场务还在大声发言,子鱼分了一半心思去听,“还有几位老师也是七月生日啊,大家都离开家来到剧组,咱们今天一起庆祝,过个集体生日。” 这边助理小姐姐又拿了个水果蛋糕出来,子鱼就彻底明白了,这才是剧组准备的。他用余光侧目撇一眼身边那个男人,用力抿紧嘴唇。 田羽宁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子鱼直接从他手里拿过去,自己动手拍了递给他看,得来一个大大的夸奖,“very good。” 田羽宁放大缩小,细细看两眼照片后,返回照相模式,身体绕过桌子,示意,“我给你拍一张,来。”等子鱼摆好姿势,他弯着腰,近景中景,常规放大,一连拍了十来张,这才过了瘾,收起相机。 场务招呼着几位七月过生日的人一起来拍合照,一人发了一个红包,钱不多,表个祝福。子鱼接过,鞠着躬特大声地谢谢。 拍着合照,田羽宁摆弄着生日帽,但这家蛋糕店准备的生日帽,嗯,它有些复杂。田羽宁打开又合上,如是三次也没弄明白怎么戴,素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它别在子鱼T恤的圆领上,戳着。 子鱼乐了,很无奈,纸帽子的柄在胸前蹭着皮肤,好痒。大家都在拍着手地唱生日祝福,也不好拿出来。最关键是他不想打断田羽宁持续在身的信念感,能感觉到对田羽宁来说给他过生日很神圣很重要。 他不想让他有一丝的不高兴与失落,得,忍着吧。 第14章 快乐 趁着现场人多,子鱼把粉丝送的三层冰淇淋蛋糕也拆了。他今天high到极点,乐于与人分享。 三层的大蛋糕,顶着粉蓝相间的大圆球,特别压手。田羽宁脱下组里的白T恤,换上黑衬衫,边扣扣子边逗小孩,“谁22?” 子鱼可不惯他,顶回去,“你,你22,你永远22。” 田羽宁挑了挑眉,两只手托起蛋糕,惊奇,“唉哟,还挺沉。” 孟姐举着手机,指挥子鱼,“合张影发微博,感谢下粉丝。” 田羽宁遂捡起两根小蜡烛,催他许愿,“来,许了吧,许,许吧。” “我许?”子鱼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反问。 “我过生日,你过生日?” “哦,哦,”子鱼端起蛋糕,托在胸前,眼睛对准孟姐,身后田羽宁举着两个2竖在他脑袋边,一起被定格在孟姐的手机里。 蛋糕被散给剧组众人,每人都分了点,子鱼和田羽宁也尝了一小块。怎么说呢,要问子鱼味道,那就是太甜了,甜到不知所措,甜到不真实。但就算蛋糕甜腻齁人,这个生日,也要比小时候的生日更快活。 分完蛋糕,田羽宁坐在子鱼的折叠椅上,化妆师上来粉拍对脸扑扑扑,而子鱼站一旁作陪,任另一个小姐姐捣鼓着头发。 子鱼手里拈着一块馅儿饼尝着鲜,是他让孟姐现点的糕饼,给剧组的回礼。啃了一半,眼皮上下翻动,心一横,状似无意踱到田羽宁面前,“尝尝,好吃。”同时掐着半块饼的手伸出,把没咬过的那一面送到田羽宁嘴边。 田羽宁有些迟疑,接过饼的动作却很果决,“真的好吃?”他眼珠子不动,一眨不眨与子鱼对视,右手则缓缓转过那块饼,子鱼的牙印就这样一寸寸转到他嘴边,正对着他。 子鱼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染上了火,红艳得快滴出血来。他佯装无事,很肯定的点头,“嗯。”郑重地像是在颁发某种许可证书。 见子鱼认同,田羽宁再不犹豫,就着子鱼咬过的地方小小的尝了一口,还装模作样地点评,“嘿哟,真好吃。” 子鱼待不下去了,他觉得呼吸有点紧,大步绕过沙发准备离开,右手不经意拂过田羽宁的上臂与肩膀,“好吃吧,没骗你,你吃。” “来来,别急着走。”子鱼要走,田羽宁扬起拿着饼的手招招,让他留下。化妆师还在给田羽宁做发型,他行动受限,不能跟着子鱼一起跑。 被田羽宁叫声喊回来,子鱼弯下腰靠近,听他说话,“没昨天那饼干好吃。” 昨天饼干?子鱼稍微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什么。昨天橙子来了,从南京带的饼干,他分了一半给田羽宁。 没想到田羽宁喜欢那种,“啊,昨天给你那个,从南京带过来的。”子鱼眼睛来回转动,想了想最近有谁会路过南京,要不要让人捎点过来。 化妆师终于弄好了子鱼的头发,叫他去换工服,下午场即将开拍。下午的戏不难,吴所畏发现池骋是前女友的现男友,自此黑化,誓言报复。对这种桥段,短剧里多,子鱼熟悉,比较好过。 就是吧,对着田羽宁那张脸他情不自禁就想上手,勾下巴拍脸颊,怎么冒犯怎么来。想看这人无奈又还不了手的样子,想得牙痒痒的,克制不住。 秦诗翻着剧本,指点田羽宁,要用左手去压被困在他与车门之间的子鱼右手,“你就这样给他压,压这个手。” 田羽宁很听话的点头,左手准备抬起,子鱼就先伸出了右手,举到半空中,做好了准备。只是那手很近,与田羽宁的下巴就差一分,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脸,戛然而止停在途中。 秦诗又对子鱼说,“你再拉领子,把领子拉过来。然后两个人同时说,怎么又是你。” 这回子鱼没停下,他直接扯着田羽宁领口把他拉过来,松手后右手勾上下巴轻挠,又移到田羽宁左颊,轻拍两下。只是那力道极小,极轻,轻得实在不能说是拍,应该说是摸。 猝不及防,这么多人被当众上脸,田羽宁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说啥好,“嗨~呀嗨~呀。” 子鱼讨好的张嘴笑,刚摸过脸的手又拂过田羽宁的胸,最后在心口轻拍数下。田羽宁眼睛下垂,瞥一眼自己前胸即刻收回,脑袋上下耸动,一脸嗔怪,“行啊,硬气,硬气。” 秦诗陪着笑圆场,“行行行,硬气,硬气,来接着拉。” 不过,田羽宁也不是好惹的,他不会还手,但他会暗戳戳小小地惩个罚。子鱼被摁在车门上,被田羽宁那条大长腿抵上臀部,腰椎前突,整个人被压成了上弦月。 子鱼心里一边狂骂这小心眼的田大雨,一边唉唉叫唤起来,企图博取同情。果然田羽宁被骆辉制止了,“别动脚,别动脚。” “啊啊,好。”田羽宁老实巴交地听取建议,把脚收回来了。可再来一遍,子鱼发现他把自己按在车门上的力气加大了,大到他那破手链都给自己纹了个身,烙出红痕来。 “啊啊啊,一个钻,手链卡着我胳膊,痛痛痛!”子鱼大叫着狂扇田羽宁的胳膊,让他放开自己,耍着戏腔地指着他要求,“把你那该死的链子去掉。” 田羽宁松开,半抱着子鱼哄,“好好好,对不起,我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一直注意,一直注意,可他就是死活不改。下一回,那链子不卡着他了,改用手指给自个儿掐出指痕来了。子鱼心疼地摸着自己的小臂,心里赌咒,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绝不错过机会。 秦诗理清了整场动作,让拍摄组上设备,子鱼就站在车门边等。田羽宁在他对面一步之遥,正理着领口。 子鱼贼心不死,伸手揪住田羽宁的领子,一扯一放,那手很顺很理所当然地就直奔着田羽宁腮边而去,中指擦过田羽宁脸颊。 田羽宁看着他,舌头顶起腮肉,高声嗨呀嗨呀,狂点脑袋,整张脸写着行行,咱走着瞧。子鱼得意晃动脑袋,无声表示等你来。 两人正较着劲,秦诗让他俩在正式开拍前再走遍位置。子鱼再度故技重施,借着拍戏用戴着手套的手抬起田羽宁下巴,轻轻拍打左脸。但与前几次不同,这次像极了扇耳光。 打完脸,田羽宁只笑了笑,把脑袋转过来,其余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下子鱼可得意坏了,忘了形,小嘴张开无声大笑,诉说自己赢了。 骆辉被他一惊,又看见他那得志的小样,眼角的笑纹当即攒成了一朵花。 与这两人相比,田羽宁奇怪地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不笑也不怒,垂着眼睛,肃着一张脸,立于众人之间,又像不存于世。 子鱼伸手搭下骆辉的肩膀,回头抬眼看见的就是这幅图画,就像池骋从二次元破壁走到了三次元,站在他面前无声相问,你是吴所畏么。 子鱼悚然而惊,却不懂自己在怕什么。他敛起情绪,继续对台词,“赔钱,”又不甘心地故意说错数字,“赔我五分。” 一个五分逗乐了所有人,也打破了田羽宁身上的疏离感,他笑了,无可奈何地晃脑袋对词,“赔他五千。”眼睛重新定格在子鱼身上,一动不动。 设备布好,摄像机开启,待机走位。化妆师上来补妆,粉拍扑去额头渗去的汗珠。小姐姐退下后,子鱼退后半步,右手就水灵灵搭上田羽宁的肩膀,嘴里不停小声哼着歌,“闭上眼,看见天堂,,,” 自从凌晨的祝福之后,这首求佛就不停浮现在心头,有意无意,他今天一天都在哼这歌,“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拍完你就收了是吧?”肩膀上刚出现子鱼的手臂,田羽宁双眼就惯性对焦子鱼。 子鱼没回答,还在唱,只用另只手做出个三,意思还有三场。 “哦,对对对,还早,看到我接吻。” 接吻两字入耳,子鱼就别过脸,胸口有点点憋闷,右手也撤了回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抱在胸口,转脸对着田羽宁继续唱,“躲开无数猎人的枪,赶走坟墓爬出的忧伤。”忧伤两字重音唱出,清晰可闻。 田羽宁的化妆师还在补着粉,想让他转过来让她看看,可他不为所动,坚定地偏着头紧盯子鱼,“嗬er,cao,好,好,好。”一脸无语,上下耸动脑袋,拿子鱼没办法。 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子鱼站回位置,背对着田羽宁贴着车门。田羽宁也一秒变脸,化身池骋,气场两米八,要多狂霸拽有多狂霸拽。 拍完这一幕秦诗喊了休息,吴锡下午近四十度的高温,哐哐滴落下颌的汗珠让子鱼分外怀念冰水。想要就要,会同田羽宁一前一后找角落休息,他掏出手机冲进美团。什么也别说,这一刻只有雪王是他的救赎。 “干嘛?”田羽宁接过任锦手里的水杯,咕嘟咕嘟灌下去几大口。这戏可把他热坏了,大太阳底下穿着两层衣服,还是全黑吸热,简直绝了。 子鱼唱着回答他,“喝个冰啦喝个冰,”对上田羽宁皱着眉的疑惑表情,不玩了,没好气扔给他一句,“点外卖。” 田羽宁一窒,眼神一飘,讨好地拉过子鱼,“这边,前面有个地方人少,可以坐,还有风,凉快。” 领着子鱼走到一间房门外,大门洞开,侧墙上开了一扇窗,窗户底下砌了个坐台,门边还放了一把旧椅子,正好能容下两个人。 嗯,子鱼左右打量,非常满意。偏僻清静,除了跟着他们过来的摄像机,几乎没人,很好。 外卖送来的很快,超出子鱼的想象,他不过刚坐了五分钟不到,居然就送了过来。勤快地跑出去接了,回来的路上子鱼两眼上翻,瞅了眼头顶的大太阳,气不过扔了一个外卖袋,就这样一手拎着一个外卖袋子,另手拎着大王桶回去找田羽宁。 两手同时举到田羽宁面前问他,“哪个?” 田羽宁坐在门边的破椅子上,先抬眼瞥一下子鱼的脸,比较一番子鱼两手挂着的茶,试探地指左手那个袋子里的饮料,“我要这个。” 子鱼炸了,嚷嚷着,“选这个我要吃啥你不知道呀。” 听到子鱼的话,田羽宁舔着唇角,看着子鱼往前递的桶装水果茶,实在不想接。他不爱果茶,还是一升装这么大一桶,迟疑再三,瞄瞄子鱼的脸色,终就选了桶装茶,“那这个吧。” 接过大王桶双手捧着,田羽宁盯着子鱼手里那袋,“那袋啥?” 子鱼退下外卖袋,从里掏出另一杯柠檬红茶大王桶,“当当当,一样,哈哈哈。”他还把用来保温的冰块攥在手里,没扔。 田羽宁跟着嘿嘿傻乐,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吸了一口,“还要加冰啊。” 子鱼也插了吸管,大口大口暴风吸入,“呃啊,爽!”冰块交给田羽宁,“我知道不能加冰,拿着冰块放手上,跟冰敷一样,凉快一点。”他当然懂刚流了汗,疯狂吃冰会肠胃不适。 田羽宁接过冰,袋子里冰块已半融,没那么冷,他顺手又传给子鱼,继续拿着茶慢慢喝。 “你不爱喝这个?”子鱼不解,那天蒙眼拍外景,他也给这人买了一杯葡萄茶,喝得挺欢啊。 田羽宁解释得很随意,没当回事,“我胃不好,酸东西不能吃太多。” 子鱼一愣,忽然就后悔点了两杯柠檬茶。 田羽宁打眼瞧见他的怔愣,笑开了,“没事,这茶不酸,喝着好甜,你加了几分糖。” 子鱼压下心底的起伏,抱着大桶大口强吸,跟着他笑,“五分。”又大声强硬辩解,“喝甜的心情好嘛。” 田羽宁咬着吸管,笑眯眯看着他找借口,见牙不见眼,表情专注又执着,眼睑眨都不眨。 喝完茶稍事休息,任锦跑了过来,手里也拎着个大王桶,冲着两人丢下一句,“骆导叫人了。”然后就跑了。 田羽宁叹气,起身,“走吧。” 子鱼跟着走,学他也叹口气,“走起。”再不情愿,工作还是要做的,戏还要拍。 要不说由奢入俭难呢,休息这么会儿完全吊起了大家的懒癌,对重新走入太阳底下极为抗拒。一遍一遍地走戏,一遍一遍地重复相同的话,同样的动作,不能多也不能少,最好能做复制粘贴,格外消耗人的精力。 子鱼的心情慢慢滑入下坡,烦躁丛生。 田羽宁也不太好,眉尖隆起了个小揪揪,趁着走戏的空隙要了一根烟,塞进嘴里猛抽一口。尼古灯的呛味冲上鼻腔,激得神经一绷又一松,这才舒服点。他夹着烟无名指按按眉心,闭上眼放松肩背的肌肉。 子鱼斜眼瞄到田羽宁手里的烟,转身就走了过来,目标很明确,他也要来一口。田羽宁懂他的意思,正准备抬手交给他,却没想到子鱼半途截住他的胳膊,捉着手腕就着他的手咬住烟柄,狠狠抽了一口,抽完就跑了。 田羽宁一动没动,保持着姿势方便子鱼,只垂眸凝视那人的脑袋低下,与自己同吸一根烟。在子鱼放开后,他收回手,烟柄落入口中,抬眼正对上子鱼回眸望来,目光相叠,就着相同的位置重重咬住,深吸两口。 子鱼瞳孔一缩,率先偏开了头。这个田大雨,真不讲究,吃他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