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福星》 第1章 困笼 起初人类没有在意这场灾难,不过是一场进化,一个新物种的诞生,一次改写世界运作的起始点,一场近乎完美的骗局。 公元8990年,名为“驴友”的社交账号火了,视频中从未见过的可爱动物,成为了当代云养人的寄托。 次年9月,新闻头版头条的赫然一句,“你想拥有像‘驴友’一样的毛孩子吗?”,唤醒了人们的保护欲。 公元8993年,拥有一只软萌、手感丝滑、可爱的毛孩子是社会人士的标配,没有这样一只毛茸茸都不好意思出门。 公元8994年,**降临,动物开始变异,空气受到污染。全球百万人被咬伤当场殒命,西方政府紧急召回变异物种,可惜为时已晚,它们似乎长出不逊于人类的智慧,躲进深山老林。 人体长期接触变异物种,身体不可避免潜藏致命病毒。 公元8995年,公民人数锐减至不足三成。 试图在夹缝中挣扎的西方霸主,一夜之间如晚霞般黯然落幕,东方大国复兴掌控全球,同年5月,抗体疫苗正式上市,保留住这稀少的人类火种。 次月,数枚携带未知病原体的陨石砸向世界各地,最后的火种半数熄灭。余下不足万人反而因祸得福,基因突变,拥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前西方政府留下的烂摊子,坑惨了后世人。 新元纪,新河298年的今天,变异物种不断繁衍,规模拓展至星球装不下的程度,时常还会跑入城市迫害民众,必须定期清理。 昼伏夜出,白天栖息的习性,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北方长大的解榆,身处热带雨林气候的无望山颇为不适,淅淅沥沥的雨水又拍打到身上,他拉低帽檐加快脚程—— 右眼中的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红点愈来愈拥挤,直至眼睛被麻点染红,他才停止穿梭在树林间的脚步,站立在一面山壁前。掏出后背方布包里的短刀,通体赤红色,刃部最为鲜亮蔓延至刀背逐渐暗淡透明。 紧握刀柄的他一刀斩出,那气势恍若万骨枯,不知名藤蔓随即倾斜坠落,原本光秃滑溜的峭壁与石洞终于显露出来。 “嘎吱”诡异的响动从洞口那头传来,好在解指挥经验丰富。他在腰间按了一下,周身以纳秒速被一股金团笼罩,鼾声重新换回。 进入山洞,解榆不由分说提刀就劈砍,在不惊动大家伙的先提下,把外围变异种守卫斩杀殆尽。来到第二层,比外围守卫要稀松,他脚步轻盈穿梭在其中,手上动作不断,左砍、右撩、直刺,反复循环悄无声息攻到三层,右眼中红点已经少去大半。 这层显然与第二层散兵又有所不同,幼崽期的变异种还未分化已经是成人一倍,数量上是散兵的五倍,它们趴在地上打着酣腔。解榆收刀站直,左手凝满全身能量,掌心向下,一眨眼,地面漫出的金藤缠上幼崽,顷刻间血腥弥漫,只余下一摊血水。 终端上显示老巢共有四层,他继续往里走,通过狭小的通道,就见蚕宝宝列队似的躺在大小一致的洞窟里,堪称古世纪西方伪造的世界奇观,解榆不由得咋舌,放了一把火,烈火熊熊燃烧,几分钟蚕宝宝化为灰烬。 清理任务完成,解榆抬腿就要返航,背后却迎来一阵清风。 洞穴深处,四面都是墙壁哪来的风,不由他多想侧身前滚躲避,紧接着斜方墙壁四碎,大地开始震颤,山峦仿佛都在摇晃,“咚!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巨大物体的脚步正一步步压向人心。 解榆警惕地站起身,提刀横在胸前,四处张望时刻准备战斗。 变异种破墙而出。 解榆见那物似龟非蟾,丈身五尺,额头四肢均布满坑坑洼洼疙瘩,看得人想吐。 强压下作呕的胃,他说出第一句话:“孽畜。” 然而变异种并未搭理他,铜铃大眼扫视洞内,张开大嘴发出吼叫,随即一股恶臭席卷而来,解榆实在忍不住捏紧鼻子,来了第二句话:“多久没刷牙!嘴真臭。” 在他说话之际,似龟非蟾迅雷不及掩耳发起攻击,没有预料到的隔山顶牛,解榆顺着冲音波余威绕墙一周,跑到凶兽背后,一记左前腿把对方踢飞:“走你——还想搞偷袭,偷的明白吗?” 似龟三百六十度空中旋转直冲云霄,腹部连带着头重重撞上穹顶,半截身子嵌入石壁,它短小的四肢像个扑棱蛾子似的乱扇,几秒后,笨重的身子摇摇晃晃垂直降落,龟壳着地。 解榆走上前与凶兽四目相对,凶兽眼冒金星,正摇晃着脑袋。它的样子实在是滑稽,解榆不禁“嗤”笑出声:“真够笨的。” 说着,伸出左手,用相同的方式把对方一波带走,随后潇洒离去。 走出石洞,解榆望向天际—— 日落早已西山,天色逐渐变暗,雾气不知何时取代了细雨,森林里白茫茫一片,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入耳中的流水声。他举起左手,小拇指反手放入嘴中,哨声穿透云雾响彻树林百里。 十息过后,森林深处传出一声猿啼,啼声每隔段时间响一次,像是在回应那声哨响,伴随而来的是树木剧烈晃动,越近树干幅度越小声音越尖,直到一只小家伙出现在离解榆最近那棵树干上。 小家伙单手挂在粗枝丫上,它通体金丝,细看小巧精致的脸上人性化地挂着“心虚”两字,大眼睛东瞧西望,就是不敢看某个人类。 解榆远观它表情笑了,招招手一脸宠溺:“你也知道‘胆怯’两个字怎么写,马上就要晚上了,还不快回来。” 小家伙不情不愿地荡下树,抓着耳朵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跳上主人的肩膀——这模样显然是在外面玩,没疯够。 解榆伸手挠了挠它下巴,“外边好玩吗?” 小家伙眼睛亮了,正要比划自己看到的奇闻异事,可主人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它耷拉脑袋。 “——再贪玩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为此,它发出抗议,抬爪拍掉他挠自己下巴的手,戳起小手,小蓝脸别过去发起小脾气。 解榆见此暗自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但没办法自己惹的就得自己来哄,不然后果就是不理人,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 他无奈地抚摸起小家伙的头:“好了,我逗你玩呢?别生气了,下次带你去红区玩。” 一说起“红区”,它的耳朵微微一动,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腹部,头在回与不回之间迟疑着。 解榆被它挣扎的小模样萌得一脸,再接再厉:“听说那里的变异种和你一样会说话。” “嘎……咕嘎你说的,这次——嘎嘎不许骗我。”小家伙别过脸来,认真观察主人神色,像是要从他严肃的脸上看到真伪。它小脑仁容量小,装不下太多事物,自然看不懂人类伪装,瞬间小蓝脸由阴转晴。 “还怪好哄的。”他心里嘀咕一句,又摸了摸它的头,点头表示“不骗”。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就着这双温热的大手蹭了两下。猛然想到什么,睁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银色吊坠,献宝似的递给他说:“我找到的,给你。” 解榆略微诧异的接过,手感上只是普通金属饰品,没什么特别的,他瞥了眼小家伙对上它期待的眼神,又仔细查看一番,长方形坠牌上面刻有字迹,只是缺了一角字体不完整。 他拿近,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字收进眼底,勉强能阅览:“……001号,姓名缺失,年龄28,职位基因研究院副院长、基因研究室中心主任,医科第一学院名誉院长——嚯、二十八岁的院长,啧啧……不得了。” 众所周知,基因研究院是东方最权威的科研机构,内部天才云集,抗体疫苗其内研究的产物,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院长,其含金量绝非一般从业者可比。再说无望山是个天然研究库,每年无数科学家前仆后继只为采集样本,深山里出现吊坠之物也不为怪。 解榆仅仅只感叹一句,随手就将吊坠扔了,转头点了点小家伙,严肃教育道:“别什么东西都乱捡,万一细菌感染怎么办?” 性格活泼的小家伙根本没听主人的教导,只是假模假样地点头应承,眼睛却追随那枚坠子移动。 它乖巧听话的小模样,看得解榆心都快化成水,语气也随之柔和下来,他开口:“天色不早了,今晚咱们在后面山洞凑合一晚,明天再出发回基地。你先去,我去拾点树枝。” “去吧。”他拖了下小家伙的屁屁,随后往对面森林深处走去。 借着力道小家伙跳到地面,直立起身子眺望主人远去的背影,鬼鬼祟祟地重新拾起吊坠,一蹦一跳地进入山洞。 这厢,解榆沿着小溪走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平地,勉强捡了点干燥的树枝,猛地抬头就见前方树上挂满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实。他开启右眼中的终端,扫描树体,不多时一连串信息介绍映入脑海。 秋枫:远古时期的树种,在蓝星上已存在上亿年历史。其果实成熟后呈棕褐色或暗红色,口感酸涩不佳,不建议人类食用,但却是多种鸟类的重要食物来源…… 他放下怀中的树枝,飞身上树摘下几串果实,低头瞥见黑色外套上的污渍,果断拉开拉链,将果实塞进去后再重新拉好,随即飞身下树,抱起树枝返回山洞。 山洞里,小家伙正努力搬移比自己大十几倍的烧焦龟壳,它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主人激动地“咕嘎”叫了两声。 解榆轻挑眉,走近蹲下来,指关节敲了三下壳子:“灵火都烧不化,是个好东西,收起来吧。” 小家伙听闻像变戏法似的迅速收起来,速度快得生怕“贼”突然闯进来跟它抢宝贝似的,吝啬鬼一个,一毛不拔。 解榆含笑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它,起身找了块地生火。随后,掏出秋枫果招招手,晃晃红艳艳的果实:“今天凑合吃这个,明天给你加餐。” 小家伙也不客气,抓过果实闻了一下,也不问有没有毒就往嘴里塞,可能这就是动物鉴别食物的能力,闻就能代表人类辛苦研发的高科技。 深夜,解榆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终端也随之开启,现在时间显示蓝星凌晨4:32。他转头,小家伙正蜷缩靠着自己,而炭火早已熄灭变成一堆灰烬。 “冷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添床毯子。”解榆叹气,“包里又不是没有?” 他无奈地再次拉开衣服拉锁,小心翼翼地抱起它放入怀中。也许是感受到温度,小家伙安稳地发出了鼾声。解榆整理了下领口,确保空气流通,随后闭目养神,并未完全睡去。 五点整,墙壁连着地面开始晃动,解榆睁开晴明的眼睛。他心道不好石洞要塌,快速跑出通道,在山体崩溃前逃离山洞。 前脚刚踏出石洞口,后脚山体就粉碎,头顶划过一片阴影。那是比洞内凶兽大二十倍的庞然大物,在对方的衬托下任何物品渺小得像个小虾米。 “什么东西?”解榆抬手望天,“嘶,这是要上演哥斯拉大片呀!” 说完,凝聚精神力脚步发力抬腿腾飞—— 第2章 困笼 智障才和它单打独斗。解榆脑子转得飞快,当即凝聚精神力,拔腿狂奔。 凛冽的冷风灌入胸膛,他怀中的小家伙被冻醒了,探出小脑袋,眼前的景象惊得它瞬间清醒。小指头刚要蹭出舒适的“小窝”,就被主人干脆利落地按了回去。 解榆说:“你乖乖的。” 小家伙发出抗议:“我要和它打。” 解榆不许:“记得这次任务吗?我可不想当‘甲戌罪人’。” 那还要从公元年说起——创造二次元动物宠物化的时代伟人“鸿博士”,他可以造就你臆想中的宠物形象,亦能让它变成毁灭人类的工具,一个时代的罪人最终无法逃过法律公正的审判。 小家伙显然十分不服气,面对主人的说辞更是嗤之以鼻:“真是搞不懂人类这种生物!你们创造了它,抛弃它,管它们叫什么来着……哦对,是感染体!你们人类就是双标,还特意给它们分级——没有神智的感染体就能随便杀,有神智的却连碰都不敢碰。说白了,不就是打不过吗?还非要给自己找借口。哼,我真看不起你们!” 说完,它蜷缩地回到温暖的被窝,耳朵却竖起,聆听着外界动静。 这一番言论倒是让解榆有些惊讶,他顿足片刻,看了眼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便加快了进程。因为身后的动静,随时会给一人一宠带来威胁。 五点多的雨林还属于感染体的活跃范围,那庞然大物仰天长啸,声音悲鸣,像是失去了重要东西似的,脾气暴躁地跌足。弄得陆地颤动堪比翻滚的海浪,解榆险些失足,趔趔趄趄地从树上跳到地面,继续赶路。 然而小家伙接下来的话,雷得他外焦里嫩,直接改变原来的计划。 “你说啥玩意!”解榆整个人都裂开,嗓门也拔高了些,“我有理由怀疑你骗我……” 高速移动中,他被旁物分神,没留意脚下。隔夜雨浸的地面仍湿滑,他半句话未完便脚滑后仰,急忙一手撑地、一手护着衣服里的小家伙,勉强稳住身体起身。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站稳脚跟,又因下坡路湿滑,他来不及反应,在“啊”的惊呼中,连人带怀里的小家伙一起撞向了五米外的山墙。 “完了,要是被基地那群‘碎嘴子’知道,不得嘲笑我半年,难道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无望山吗?”他心中这样想,却没感受到疼痛,睁开眼愣了几秒,松了口气,“算是保住了。” 山体内,另一番景象让他暂时忘记刚刚的糗事。伪装器伪造的小山影像赫然屹立在树木间,往外看景致如常,那个拥有神智的大家伙从上空飞过,青铜器“司母戊鼎”般的眼睛巡视地面,试图寻找杀害丈夫的人类。 对上视线,解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凶兽吞入腹中,他慌忙按下腰间的屏蔽器,按钮却失灵,电流四射,设备直接报废。好在伪装器屏蔽了他的气息,“大家伙”划着树梢很快飞远,他重新躺回去长舒口气,平复心绪。 顺便补齐自己的后半句话:“……你就是骗我打感染体?” “咕嘎,嘎、嘎嘎”的大喊大叫声,引得他低头看了眼,发现怀里是空的,起身疾步顺着声音来源走去。 穿过浓密的枝叶,目光所及九点钟方向五十米处,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坐在树下,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小家伙则抓耳挠腮围绕着男子乱转。 情绪跌宕起伏的“解榆”,在这一刻真想找根绳像拴狗一样拴着它。但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认命般走过去,拎起它的后脖颈,让它脸冲着自己,带着吓唬的哂笑说:“看来我得找根绳子,省得不注意你就乱跑。” 小家伙瞬间缩成鹌鹑,眼神清澈中带有一丝不谙世事的傻气与无辜,转变之快令解榆竖起拇指,给对方的演技点赞。 随后,把小家伙放到自己肩膀上,蹲下来、伸手抬起男子的脸,他瞳孔骤然一震,险些腿软倒地。 男子脸部布满凸起的黑色纹路,从额头蔓延至脖颈,顺着白色衬衣一路向下,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般在跳动。全身皮肤呈现暗紫色,唇齿发黑,指尖红得像在滴血,已经看不出男子容貌——这是血液受病毒侵蚀所致! 一人一宠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代号。似有呼应般,一同指向了那个答案:“鸿博士?” 此时,男子闻声艰难地睁开眼皮,恍恍惚惚间勉强看清“山海基地”的制服标识,激动地动了下嘴唇,解榆凑近贴上去,就听对方气若游丝地说:“……教授,救、救……教授……” “教授,什么教授,救谁?”解榆一头雾水,面对已然咽气的紫人,些许懵逼,“不是,你不说清楚,我上哪救去?” 可惜他没等到对方的回答,男子话未说完已然断气,死不瞑目。 解榆沉重的抬起手,将他眼皮合上,也算是给对方死后的体面。 “这里还有个人!已经没气了。”小家伙说,“但他手里好像有东西。” 解榆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 只见一枚指甲盖大小、形似芯片的东西静静躺在人类掌心,它中心呈正方形镂空状,金色凹槽从中心向四面扩散,有序排列。 小家伙挠了挠头,端详半天回:“看不出?挺小一个,上面刻着纹路,还有个接收口,挺奇怪的,既不像芯片也不像磁盘。” “拿来,我看看。”解榆说。 半刻钟后,小家伙捧着那枚奇特的芯片,蹑手蹑脚地挪动脚丫,顺着主人轻拍肩膀的动作跳上熟悉的“窝”,缓缓放低手臂。 解榆就着这个姿势观察起来,也没看出所以然,于是打开终端,一道机械般的嗓音环绕耳畔:“扫描功能开启,请确认范围。” 解榆右眼出现一圈光晕,他根据机械指示对准芯片。 “扫描失败。” “根据蓝星已知能源无法制造,智脑推测属于外来物种。” “警告受到不明物入侵,尝试驱赶,失败;再次驱赶失败,警告……” 灼烧感兀地袭上解榆眼球,起初只是轻微的刺痛,下一秒就变成了被强酸溅到的灼烫。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却半点也没缓解那股灼热,反而火上浇了油。 他眼白迅速泛红,视野里的光线开始扭曲,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气流带动眼周,又加重那钻心的热——只因能量过载造成的不必要消耗产生的副作用。 解榆无意识地捂住右眼,目光陡然锋利,语气冰冷地发号施令:“强行打开防火墙,锁定对方定位。” “定位已发送,请查收。” 解榆收起不明芯片,同时,将两位同仁收进储物器中,又回手找到伪装器拔除,抹去几人痕迹,离开了雨林外围朝着中心深处而去。 雨林中心地带,智者感染体的“家”,人类给其取名曰“中心巢”,他们内部等级堪比古世纪“某国”的种族制度,有所不同的是能靠“升级打怪”一路提升实力入住豪华大平层。 小家伙见主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焦急的跳脚:“人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怎么能抛弃如此可爱的我呢?出生入死的兄弟还不如两具尸兄?我——” 天降神兵,一根金藤缠上它的腰身,猛地被拽上天,面部变得狰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可就要伤心了。” 直到站上熟悉的肩膀,侧过头对上凛冽、尖锐的眼睛,小家伙瞬间转换措辞:“哈哈,我亲爱的主人,我们这是要去打之前的那只感染体吗?” “顺便解决内部叛徒。”解榆回道。 天色渐亮,感染体陆续返回巢穴,森林再度恢复平静。这时,一些体内携带免疫菌基因的小动物从暗处探出头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主仆二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哇哦,又一个两脚兽进来了?” “该不会又是来抓兔,打兔的吧!” “看皮子应该不是。” “呼,那就好~”小兔子刚放松警惕,一道巨大的阴影扑面而来,吓得小动物发出可爱的尾音。 当然解榆不知道,他的到来给原住民带来怎样的冲击。其他动物早已四散,只有小兔子傻傻地留在原地,仰望着人类,血红色眼球震得硕大,整只兔子都僵滞了。 解榆抵抗不了毛茸茸的动物,尤其是小可爱,他现在的心萌得不要不要的,尽量展现温柔的一面。他微扬的嘴角显得十分诡异,诡异得像个中年猥琐的“怪蜀黍”,配上泛红的右眼,被基地众人称为冰冷脸“活阎王”的人,自然不知这一刻“威胁脸”更占上风。 小兔子直接炸了毛。 他却没注意到,继续残忍发言:“小可爱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问个路。”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小家伙酸溜溜地吃味儿,颇有气势地叉腰,“我主人问你话呢?” 解榆横了自家逆子一眼:“温柔点,你跟小可爱说:事成之后给你美味的食物,作为交换,麻烦带我们去‘中心巢’。” 小兔子不用人类招呼,径直掉头走开。走出几米远,发现人类落在后面,它立刻驻足,回头叫了两声,像是在示意人类快跟上。 解榆会意立即追上,兔子速度惊人,一路上全是小道近路,比终端定位更省时间,不到半小时就到“中心巢”核心区域。 到达目的地,小兔子直接不见踪影,跑得慢了生怕变成人类口中的美食。 解榆不解,四处寻找:“小可爱呢!” 小家伙一脸神秘:“按照你们人类的思维,可能是做好事不留名吧!” 解榆摸着下巴,沉思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主人甭管它了。”小家伙醋劲仍在,家里有一只“汪汪”叫的猫,争宠够烦的了,它可不想再来一个,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快看定位在哪?” “很近,就在身后。”解榆手中凭空出现一条金灿灿的“霁灵鞭”,他潇洒地挥出,宛如游龙腾飞,拂晓的晨光透过树梢印上金鞭,一抹微弱白光乍现,傀儡成了粉碎机里的木偶瞬间稀碎,幕后之人却不见踪影。 反而,伴随而来的,是某个肉眼看不见的物种,缓慢从废渣中凝结,逐渐形成人的模样。 小家伙捂住脸惊呼:“嘛啊,有鬼呀!” 第3章 困笼 解榆听到这话,探出神识,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小家伙禁不住诱惑,打开指缝:“一个被压成馅饼的灵体。” 解榆:“……”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灵体! 也不怪二人如此反应,实在是那物惨不忍睹,脸部扭曲得不成样子,五官完全错位,并且缺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伤口处淌着“腐水”。 “馅饼”这个比喻并不准确,更像是库房里无人问津落灰的偶像“人形KT板”。而且商家还虚假宣传、偷工减料,原本5mm的宽度锐减至0.1mm,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剥削“牛马”的资本家瞧见都声讨,比我还会。 “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多得是,大惊小怪!”解榆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与大拇指一并缓慢探入右眼,平静地挖出那枚泛红的眼珠子。 小家伙忍不住开口:“可是……” 无望山就没有鬼这种东西。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解榆无情打断它,在义眼上按了几下,“定位怎么错了?过载饱和?升级后的产物就是不行,没戴几天就坏了,回去就去投诉江老头,越来越不靠谱,经费肯定又让他拿去喝酒了,‘死酒鬼’!” 小家伙仍在纠结刚才的问题,死脑筋道:“可是无望山就没有鬼……” “好了,”解榆再度打断他,“说正事。” “我要告诉你三个不好的消息:第一,在刚刚的较量中义眼坏了;第二,终端无法正常使用;第三,我没带备用的终端,这下咱们彻底和外界失去联系。那么问题来了,是继续前进还是归程,吉祥物拿个主意吧!” 小家伙听闻这话颇为失落。究其缘由很简单,再厉害的猎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某次围剿中它疏忽大意落入敌人圈套,为此在医疗舱中休养了三天,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但凡见着大型感染体就要打上一架——小家伙脾性不小,基地里除解榆这个主人外,无人敢轻易招惹,记仇得很。 眼看着一雪前耻的机会近在咫尺,它可不想错过。 因此,它不甘心道:“你们人类有句话叫:来都来了,不去可惜了。” 解榆感觉有些道理,但碍于小家伙一贯的作风,提前给它打起预防针:“进去之后你给我消停点,‘中心巢’不比外围,遍地都是致命病毒。” 小家伙眼神锃亮,忙点头应承:“主人指东我不敢往西,主人打北我补枪,主人朝南我追随,保证不离开主人半步。” “说话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学点好。”面对小家伙的马屁精,解榆觉得有点好笑,点了点它额头,“‘中心巢’的路你比较熟,带路。” 主仆二人主张一致,立刻展开行动,毕竟天光大亮正是感染体酣睡之时。 它跳下主人肩膀,四肢着地,鼻子贴上地面,左嗅嗅右闻闻——无数次硬闯“中心巢”,上次留下的气味冲淡不少,其中还夹杂着陌生、繁杂、恶意的气息,那是它诞生的起源。 “主人,这次没白来,我闻到了他的味道,”小家伙彻底兴奋,“还是一样令‘猴’恶心。” 解榆面容平淡,波澜不惊,丝毫不见即将直面曾经拿自己做人体实验,残忍伤害过他的人时该有的惊恐与错愕。他抄起小家伙放到自己肩上,问:“哪个方向?” 顺着小家伙的指引,他们踏上辉煌载入历史教科书的路。 路旁时不时冒出个小可爱,身后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过解榆全当没看见,脚下生辉。随着深入,周围环境发生质的改变,乌蒙的空气染上腥甜,不知名的绚丽花朵在绽放,参天大树逐渐稀少,一片片腐草肆意生长。 成群蜂窝似的建筑巍然屹立,四围漂浮着致命毒菌,粉红、青蓝、鹅黄色颗粒向人类招手,像梦幻仙境,更像无底深渊——那是感染体的养料,无声地向人类宣示它的地盘,也是无人敢轻易踏足无望山的理由。曾有科学家试图破译其中密码却招来祸事,研究室数百人受到感染,方圆百里被帝国封锁“红区”就此诞生。 解榆停下脚步,侧头警告:“兄弟再跟着我,你小命就彻底玩完。” 当代科技加上精神力的加持,肉身死亡已不再是人类恐惧的源头,有权、有钱的普通人只要灵魂不灭也可以活到千八百年,异能者的寿命则翻了三番不止。相比较古世纪人类的百年生命,当代人活得更肆意洒脱、无拘无束,是沉浸在灵魂深处的放纵。 宠物随主,小家伙调转个身子,咧嘴、呲起尖锐的獠牙,凶残地吓唬:“哈、哈~” 纸片人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看样子是要执意跟随。 “随你。”解榆不再劝说,回头继续赶路。在他的人生信条里有一条原则:不干涉他人命运,一次警告已是他的良知。 一人、一纸片、一宠,不慌不忙地穿过缤纷的花丛,血腥气越发浓郁,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气流带动“毒菌”四散飞扬,惹得它好奇地伸出手触碰,半路却被解榆先一巴掌打掉爪子:“进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小家伙撇撇嘴,蔫头耷脑垂下头,刚要回答主人问题,另一道充满磁性好听的声音抢先响起:“消停点,‘中心巢’不比外围,遍地都是致命病毒。” “呼……原来你会说话,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解榆猛地顿住脚步,倒吸一口凉气。他被吓得不轻,但转念一想:这声音还怪好听的,就是……怎的如此耳熟! 不曾深想,继而就着他的话题,教育起小家伙:“听见没!再记不住,你就给我回外围去。” “知道了。”小家伙沉声回答,狠狠瞪了眼狗拿耗子的人类。 纸片人男子没把小动物的挑衅放在心上,本就是话不多的性格,因此空气再度恢复平静。 走出花丛,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前行,道路曲折泥泞,乳白色黏液遍及路面,是感染体分泌的特殊物质。 黑色军靴踩上液体,脚步踉跄打滑,身体后仰时脖颈骤然刺痛。他双手胡乱抓着空气,却抓了个空,正以为又要出丑,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稳稳拉回。 解榆低目,一双大手环在他腰间,再抬头,左眼对上二次元梦幻星空似的眼睛,忽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对视许久,直到嘎吱声才唤回神智。 解榆莫名羞得红了耳根,急忙推开男子说了句:“谢谢。” 挂在他脖间的小家伙,重新坐回到主人肩膀,看了看主人,又转头瞧了瞧纸片男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毛。 “不客气。”男子略微有些遗憾,但又不知从何而来。他捏了下指尖上留存的冷意清香的余温,迈腿跟上前人慌乱的步伐。 良久,解榆从慌乱中恢复平静,感觉有什么不对,忙回头惊讶地看着男子的手脚:“你手脚长回来了?脸也在恢复?” 男子“嗯”了声:“离‘中心巢’越近,我越感觉身体里的能量在恢复。” 解榆大悟:“你执意进来就是因为这个?” 男子摇了摇头,他失去了部分记忆,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说:“不知道。” 解榆:“……” 这天算是彻底让你聊死了! 不过解榆不在意,属下人手众多,性格迥异,日常如何让这些鬼才和睦相处,就成了他每日演习的必修课。多年的摧残与折磨,早让他练就一身铜墙铁壁,说白了,就是不要脸,脸皮比城墙还厚。 有句古话很适合现在的他,那就是——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觍着脸,解榆换了个话题:“看你的样子,生前应该是搞科研的,身边有强者保护,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男子还是那句:“不知道。” 解榆无语地看着他。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基地那群兔崽子,模拟战术训练完的嘴脸和眼前人如出一辙,问失败原因从来都是茫然无措,三个大大“不知道”在脑海飘荡,他都快应激了。 但男子既诚恳又不是自己手下,只能当受气的媳妇,抛出第三个问题:“你叫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总该能回答上来吧!要是连名字都不知道……”解榆心里直犯嘀咕。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不知道,记不清了。” 一连三次一问三不知,多厚的铁壁也经不起他造。解榆皱了皱眉头,顿足注视着他。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挑,五官端正,这样的气质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正气凛然充满审视要犯的即视感。 男子眨了眨眼,危机感涌上心头,想要说些什么。 两秒钟后,前者却转身继续赶路,徒留给他一个朦胧的背影。那种失而复得又即将失去的念头突然冒出来,他慌忙追上,肩并肩,语速极快地解释:“我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直到进来才感觉清醒些。” 解榆被噎得无话可说,敷衍极了:“那你还记得什么?” “基因研究院。”男子生怕答得慢了。 解榆又敷衍了事,只是“哦”了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感染体巢穴。直逼苍穹的蜜巢,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七彩琉珠幻化成蝶笼罩天穹,波谲云诡,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