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邸集》 第1章 红墙绿瓦风光好 小年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幼儿园教师，她的工作十分平淡，也有可能与她的性格有关。大学毕业以后，很多同学都去了大城市发展，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她的性格温柔娴静，又不敢到外头去闯荡，只想过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毕业后，她选择留在自己家乡，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幼儿园老师。她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带好本班的小朋友，照顾孩子的日常起居，与家长沟通，看似平淡的生活久而久之觉得异常乏味，其实她也想过外出闯荡一番，可是由于性格原因，始终迈不开这一步，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毕竟有了稳定的工作，既可以养活自己，又能有时间看看书，写写文章。 一年真快，一转眼，小年已经在幼儿园工作了一年了，送走了这批小朋友，又要迎接新的一波。 “终于放暑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了。”小年心想着，暑假她有太多事情要做，和外婆聊天，和家人出去旅游，在家看书写作，每天过的忙碌而充实，当然她最爱的城市还是北京…… 北京，北京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去这么多次。母亲问道 “是啊，为什么这座城市这么值得我留恋呢？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有我在乎的人啊”她心想。 书桌上有一本厚厚的雍正传，她还没看完，这本书太厚了，雍正皇帝，人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其实越了解他，越能感受到他的温情脉脉。依稀记得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台词 “朕不是明朝的万历，朕是当了四十五年的皇阿哥，水里进火里出，外省民间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小年微笑着，她很喜欢雍正皇帝，他在位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三年，可是他励精图治，实行了一系列新政，让当时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后宫嫔妃，皇子都极少，最宠爱的就是敦肃皇贵妃年氏，也就是前任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小女儿，川陕总督年羹尧的妹妹。 年羹尧位极人臣，却狂悖无礼，雍正帝如此信任他，他却辜负皇恩，以至于落得自裁的下场，也许看在年贵妃的面子上，年氏一族的下场才不至于如此凄惨吧，小年想。 她又一次来到了北京，去了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游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感受着老北京文化的魅力和人间烟火气，这座城市令她流连忘返……她试图寻找关于雍正皇帝的点滴，比如画像，瓷器，奏折等等。康乾盛世，许多人只知道康熙乾隆，却唯独遗忘了雍正皇帝，他才是大清的中流砥柱啊，小年咕囔着。今天逛了故宫，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在太阳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又看到了紫禁城东南西北四角巧夺天工的角楼，夜晚去雍和宫周边逛了逛，玩累了，躺在酒店的小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不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她梦见成为了雍正帝的年贵妃。 紫禁围红墙，情为所居良 断垣涂夕阳，一折旧梦凉 北京城真热闹，红墙绿瓦风光好 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必不会让你玉减香消 是真的吗？还是骗我的？还是想让我进这个黄圈圈里来，一旦进来了，还能离开吗？ 第2章 年家有女名秋月 湖北武昌的官邸庭院内，住着前任湖广巡抚年遐龄一家，大哥年希尧才华横溢，甚至通晓医术，数理，是直隶广平府知府，二哥年羹尧更厉害了，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一岁中进士，简直是读书届的天才，尤其是他相貌堂堂，眉宇间似有英气，被时任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纳兰明珠选为孙女婿，由此，年家与纳兰家结为了亲家。 年遐龄倒是波澜不惊，因为年家在明朝做过官，自打清朝入关后，祖父年有升在战役中被俘，沦为包衣奴才，自打那时候起，年氏家族必须要靠着科举才能摆脱奴籍，不然还有什么出路呢，如今，年家已入了汉军镶白旗，虽是汉军下五旗，可总归比奴籍要好多了，不得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啊。 年夫人的身体倒是保养的不错，想必是两个儿子都出息了，大女儿也许配了人家，看上去精神也很好，不久，她居然怀孕了，生下来一个小女儿，取名年秋月，年老大人十分高兴，老来的得女，这对他一个年近六旬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喜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唐李后主的名篇，年夫人最爱读的。 秋月，年秋月，正好也是秋天生的，秋风萧瑟，武昌的秋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家门口的小路上铺满了银杏叶，真的好美好美，宛如仙境 “小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你们瞧，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真有灵气”府里人纷纷夸赞。 不知不觉，时光已过去十年，转眼间到了康熙五十年，京城人心惶惶，最受康熙宠爱的皇太子遭废了，汉军镶白旗转入雍亲王胤禛手下，胤禛成了年家的新主，不过这影响倒也不大，只是换了个主子而已，在武昌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秋月也长大了，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风姿绰约，人人夸赞她美丽动人，更重要的是虽然她家境优渥，却从不奢靡浪费，虽然她受尽父母兄长的宠爱，可是她依旧温柔娴静，从不会仗势欺人。 “爹，请用茶” “好，秋月，有事找爹？” “是，女儿有句话，不知改不改讲，如果讲的不好，请爹不要生气” “但说无妨，爹怎会生你的气呢” “爹不怪罪，那我就说了，爹年事已高，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官场上尔虞我诈，爹何不辞官归隐，咱们找一处桃花源，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如何？” 年遐龄笑了“秋月想着爹，爹没白疼你，只是你父兄还在朝廷效力，爹就是想归隐，也无法静下心来，何况，爹马上致休了，现在辞官皇上不免猜忌” “”爹说的是啊，兄长们个个才华横溢，爹操心不完了呢，大哥常常寄来家书，只是二哥他……” “你二哥他，哎不说了，从来也不寄封家书，怕是把我这个老爷子给忘了，还是女儿好呀，不过秋月，最让爹操心的还是你” “爹何出此言” “你马上要进京选秀了，八旗秀女谁能逃过，爹真不知道，以后你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秋月听到这个消息，久久不能平静，好像晴天霹雳一般，把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第3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 听到女儿要去京城选秀的消息，年夫人心里不舍，又不敢违抗皇命，只能拉住女儿的手，不住的颤抖。 秋月安慰母亲“娘，秋月很快就回来了，此次八旗秀女佼佼者众多，秋月未必能入皇家眼，请娘放心吧。” “这世上的事实在是说不准，我女儿才华出众，又生的貌美，大概率是要入选的” 秋月心里一凉，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所以并没有把这次选秀当回事。 “选秀在即，娘要跟你说些规矩，到时候不至于殿前失仪，连累家人，即便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年夫人越说越难过，依依不舍的看着秋月。 一天早晨，秋月换上了一套新做的青色旗装，梳起了满人的发髻，从前在府里总是汉女装束，一时间还不太习惯。她跟在老嬷嬷后面，一步一步的走，走的极其端庄贵重，只是少了很多自由…… “小姐学的不错，先歇歇吧” “小姐走的真好，腰肢更软些，皇上会喜欢的”听到下人纷纷议论，秋月的心都要碎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根本不想进宫。 “说句话听听”年夫人的话语一下子又把秋月拉了回来“选秀前要先跟皇上请安，知道嘛？” “奴才年秋月参加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不错，很合规矩” “若是皇上问你读过哪些书呢？” “诗经，孟子，左传……” “错了，皇上是选秀女充实后宫，不是考状元，问学问的” “娘，就算是选秀女，难道可以欺君吗？如果什么都不懂，岂不是对牛弹琴，更何况，女儿认为皇上反而会更欣赏才气呢” “不许胡说，小心惹祸” “我说的是实话，再说当今皇上圣明，大概不会怪罪吧” 年夫人无奈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让你读这么多书，一个女孩子家，迟早要吃亏 秋月没有理睬，练了一上午规矩，她觉得肚子好饿，连忙换了衣裳，回自己闺阁用了些爱吃的菜。 年遐龄已然回府了，他知道今日女儿练了规矩，也十分欣慰，这女儿毕竟懂事，长大了，会为家里考虑了，没白疼这个孩子。 选秀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咱们路远要早些启程，以免有误，京城的宅子也安排好了，到时付了月钱就好。 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秋月就越是不安，这意味着她要离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奔赴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她自己，无人依靠。 “这几日小姐进京的物品都要准备好，秋月，爹娘年事已高，不能陪你了，切记照顾好自己，一定要走官路，住驿站，知道嘛” “爹，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让爹娘担心，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从武昌到京城这条漫漫长路路，何去何从，谁知道呢 第4章 与君初心遥许 武昌到京城实在是一条漫漫长路，一路上的风景确实宜人，出来走走人也松快了许多，青山绿水，绿草如茵。见过了以前从没见过的风景。可是要走陆路不说，还要走水路，秋月从未出过这样的远门，一路上遇水遇寒。她身子本身就不好，快到京城之时，还大病了一场。 “小姐，我们找个客栈歇歇，一路上太劳累了，谢天谢地，可算到了京城。”蝶衣是秋月的侍女，十岁进了年家，从小就跟着小姐。 “也是，我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京城极其繁华，城内四河流贯，陆路四达，街市遍布，果真是盛世景象，沿街出现了各种商铺，一望无际，逢年过节甚至还有夜市，庙会等等，更是热闹非凡，来往游人如织，街上有挑担赶路的，也有架着车马送货的客商，也有人驻足欣赏京城的美景。 休息几天之后，秋月便前往父亲为自己安排的京城宅院，秋月住的宅子位于京城的闹市，在东直门大街附近，只是路上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找大夫问诊开药更是花了不少钱，这些盘缠只能勉强维持两个月的房钱…… 京城之内，紫禁城的庄严肃穆与街边的商铺的热闹喧嚣相映成趣，街上有个庙会，舞龙舞狮，还有好多身怀绝技的人在表演杂耍，所以比平时人更多了，人头攒动，一派升平景象。 秋月知道自己带来的盘缠用的差不多了，这天，她打算和蝶衣把家里带来的几幅字画拿去当铺当了，也许能换点银子，再名贵的字画都是身外之物，只要熬过这几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也许她们很快就能回武昌老家了。 “大家别走，我们还有别的表演呢”秋月被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吸引，她看到了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 “来了来了我来了，北京城真热闹，红墙绿瓦风光好，人人开心人人笑。” “来了来了我来了，走千山行万里，不知爹娘在哪里” “来了来了我来了，没有爹没有娘，只有姐姐像亲娘” “……” 一个红衣服的女子开口了“各位客官，这些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跟咱们住一个大杂院里，如果你有善心，请帮帮我们的忙吧” 秋月心里不忍，她从腰间拿出钱袋，却被蝶衣拦住 “小姐，我们已经不够付房钱了” “看着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啊，你看，他们要照顾这么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我实在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等红衣服的女子走到她面前“这个给你，带这些孩子吃顿白米饭吧” “姑娘，谢谢你的赏赐” 秋月笑了笑“不客气” 在外财不能外露，秋月是个闺阁小姐，哪里懂得这些，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偷偷盯上了，蝶衣身上的包袱被偷偷顺走了 “小姐，我们的包袱不见了” “真的，快把我的包袱还我”秋月连忙往前跑，蝶衣在身后追着她。 这个贼人有些武功，秋月她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好不容易追上了，结果贼人掏出了一把匕首，想要谋财害命。 “小姐！！” 亮晶晶的匕首朝秋月刺去，一个身影从她面前出现 “啊”匕首划在那位爷的手臂上，鲜血直流，贼人不死心，还想害命，被他打退了，贼人只好留下财物，逃命去了。 “你受伤了！！！” “没事” 秋月仔细看了他的脸，这个男子虽然已不年轻，可是剑眉星目，眉眼如画，仿佛星辰般闪烁着光芒，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带着一次不羁和俊朗的气息。 他是谁？ 现在可管不得他是谁了？流了太多的血，一定要马上处理。 “这位爷，如若不弃，就到我家去吧，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也没有拒绝 “这样也好” 到了宅院，他先打量了四周环境，似乎十分小心谨慎，秋月扶着他坐下，蝶衣拿了包扎用的绷带止血散和剪刀，还打了一盆水。 秋月动作十分利索，把他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小心翼翼的擦拭周围残留的血迹，然后用了止血散和绷带替他包扎，他也能看清了眼前这位温柔体贴的女子。 包扎完了，秋月惭愧的低下了头“这位爷，不知如何称呼” “我在家排行第四，人人都喊我四爷” “四爷～”秋月行了礼 这名女子的声音倒也十分温柔，他看人很准，不像满蒙女子，倒像是来自江南水乡，眼神不住的打量着，虽然这位女子穿着简单，但是身上有一种不寻常的气质。 “疼吗？如果还是疼的话，恐怕要找个大夫，千万不能碰到脏水” 这名女子关切的眼神让他有点感动，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如此温柔的对他说过话，真正关心过他 “四爷，对不起，连累你受伤，秋月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无妨，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倒是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了” “记得检查一下包袱里的东西，千万别被人掉包了” 蝶衣拿来了包裹，从包里拿出字画，“小姐你看看” “没有调包，还好，你趁着天黑前去一趟当铺……” “姑娘，可否让我看看这把折扇” “好”，秋月把折扇拿给四爷，四爷仔细看了看，扇面上居然是黄庭坚的真迹 “这是黄庭坚的真迹” 秋月点了点头，“四爷好眼力” “我一向是喜好书法，就请姑娘开个价吧” “四爷若是喜欢，就拿去吧，都是身外之物，这伤，说到底是因我而起，秋月心里着实不安。” 四爷朝她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和蔼，不笑的时候让人敬而远之。 “那我告辞” “四爷慢走，蝶衣，送客” “小姐，这位四爷不像寻常人” “是啊，但愿不要惹什么麻烦才好” 暮色，将他们从四面八方包裹了来…… 第5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四爷回到了雍亲王府，将这把折扇珍而重之的放在书桌前，雍亲王府总管高勿庸看见四爷回来了，连忙端上一杯茶，赶过来伺候着。 “四爷，您可算回来了，福晋那儿都问了好多回，奴才除了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四爷没有搭理他，他与福晋虽是自幼的青梅竹马，只是对她始终只有亲情，根本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 “就说我外出办差去了” “是，爷，那奴才告退了” “慢着，你去打听一下东直门大街那套宅院里住的是什么人，晚些再来回话” “奴才遵命，爷，您稍安勿躁，奴才马上去打听” 四爷拿起这把折扇，只见上黄庭坚的名句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转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还能再见到她吗？ …… 卖掉了字画首饰，总算手头宽裕点了，秋月这次又闲不住，还想外出去看看，却被蝶衣拦住“小姐，你忘了上次了” “怕什么，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更何况，要是入选，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秋月眉头一皱，眉宇间淡淡的忧愁。 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秋月买了一串糖葫芦，尝了很多京城的小食，她最喜欢糖葫芦了，这是在武昌吃不到的，酸酸甜甜，让人食欲大增，临近选秀，一串糖葫芦也能让她无比开心。 走着走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大杂院，听到了孩子们的笑声，秋月走了进去，原来是那天卖艺的女子。 “这位小姐，我记得你，你就是上次赏赐我们银两的好心人。”看到大杂院里来了人，孙婆婆和李奶奶也忙迎了出来。 “我叫晓燕，你呢” “我姓年，名叫秋月” 哎呦，真好听啊，老人们看着秋月，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温柔的姑娘。 贵客来了，快去倒茶 “不敢不敢，不是贵客呢” 晓燕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带着秋月坐到了屋子里，秋月打量四周，破旧的房屋里堆满了卖艺时的刀枪棍棒和变戏法的工具，房间不大，收拾的还算干净，只是东西太多了还是觉得凌乱。 “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吧”晓燕笑了 秋月不知该怎样接话了，她并没有瞧不上的意思，“我看你们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虽然日子苦一点，却也过的自由自在，我实在是羡慕，我虽然从小家境优渥，受到父母的宠爱，可是兄弟姐妹之间并不亲密……。” 晓燕看她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也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姑娘。 “秋月，你遇到困难了吗？有困难要告诉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其实没什么…” “我们小姐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把夫人留给她的首饰卖了一大半，宅子每月还要收租，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你怎么捐了这么多” “我们小姐就是这样的，太善良了，拦都拦不住” “别急，以后我们卖艺得来的钱也分你一些，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再说。” “这样怎么好意思呢” 晓燕大概才出她的身份，应该是上京选秀的秀女，看她的样子，大概很大可能入选“等你以后手头宽裕了，再给我也不迟” “一言为定，如果我爹娘来京，一定让他们好好谢谢你” 两个姑娘面对面笑了，外面孩子们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玩的不亦乐乎。 她们回到了宅院，听房东说有个神秘的男子替她们交了一年的房租，秋月很是吃惊，难道是那个四爷？他为什么要帮我呢？难道看出了我们手头并不宽裕？ 晚上，高勿庸回到了雍亲王府，显然是完成了四爷交办的任务，连忙禀告 “爷，奴才都查清楚了，这姑娘叫年秋月，是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小女儿，此次进京是来选秀的，奴才听房东说她们主仆俩手头并不宽裕，所以给他们垫付了房钱” “原来如此，她竟是待选的八旗秀女，难怪谈吐不凡，高勿庸，这份差事你办的不错，不过还有一事” “四爷，您尽管吩咐” ……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真的到了选秀的日子。许多从全国各地而来的秀女都在午门等候，清朝的选秀是朝廷的一件大事，关系到朝廷的颜面和皇家婚配，所以礼部的官员不敢怠慢，等秀女到齐之后，宫里的老嬷嬷们会安排秀女们依次排好队，先是满军旗，再是蒙军旗，最后才是汉军旗，可见朝廷重满抑汉的思想还是非常严重。 这次选秀是皇上和德妃亲自挑选，康熙最爱的皇后赫舍里氏在生下太子胤礽的当天就撒手人寰了，这些年，后宫一直是交给德妃娘娘打理，皇上颇为信任她，将选秀也一并交给她办理。 这时候宫里的老嬷嬷们都出来了 “满军旗汉军旗都站好了，两人一队都排好了” “容奴才再提醒各位小姐一次，各位小姐们都是千挑万选留下来要皇上和德妃娘娘亲自看的，主子看上就留牌子，落选就赐花归府，或者当场指婚给哪位宗亲，福气更大的成为宫里的主子，这就看各位小姐的福气和造化了。各位小姐也无需紧张。” 秋月身穿一件素白色旗装，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斜簪了一朵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了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因为，她根本没想着要入选…… 第6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 秋月在宫中等候的时候看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戴莹姐姐，于是她走上前去，拍了拍她 “妹妹” “姐姐” “好久不见，妹妹竟然生的如此标致，皇上见过必定念念不忘。” 秋月笑了“这次秀女佼佼者众多，我未必入选，哎，我倒真希望没选上呢” “妹妹的衣饰素雅了些，可是却难掩姿色” “姐姐过奖了” …… “谁让你把茶水泼在我身上的，想找死吗？” 秋月她们听见声音，赶忙扭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苏绣织锦女孩正对着另一个女孩子颐指气使。 “皇家宫苑，天子近旁，谁这般张狂” “问你呢？你是哪家的” 另一个穿着素净的秀女低着头，惭愧的说“家父是知县……” 穿着华丽的秀女笑了“果然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把脸丢到宫里，弄脏了我的衣物，还不快跟我叩头请罪” 其他秀女们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那个穿着素净的女子快要哭了，从未受过人这般欺凌。 秋月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 “一件衣服罢了，姐姐宽宏大量不值得生气”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姐姐着想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汉军旗大选，姐姐这样怕是惊动圣驾，若是龙颜大怒，又岂是你我可以担当的”其他秀女纷纷点头 “我会记住你的” 秋月淡然一笑 “谢谢姐姐” “不客气，妹妹衣饰素雅了些，那些人难免轻视妹妹，这对耳环就当是今日的见面礼” “俗物，都是俗物”康熙叹了口气 传年秋月，江采萍，夏如画等进见。 康熙皇帝身着朝服坐在大殿正中央，德妃坐在旁边，两侧都是宫女和太监，更彰显皇家威严。 “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年秋月，年十六” “奴才年秋月参见皇上，德妃娘娘，愿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年秋月？” “是” 康熙皇帝打量着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秋月不禁往下对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康熙淡淡一笑 “诗书倒是很通，年遐龄教女有方” “谢皇上赞赏” 德妃娘娘开口了，“走上前来” 秋月很害怕，不知道德妃娘娘何意，于是战战兢兢往前走 两个太监在德妃的示意下，一个拿着茶盏，一个抱着猫，水差点洒在秋月的衣摆上，紧接着猫也扑了上来。秋月虽然害怕，可是也一声不吭 旁边的秀女很害怕猫，“啊” 倒还端庄 康熙对秋月很赞赏，扭过头对德妃说“老四府中是不是缺一个侧福晋” 德妃看了看皇上“是” “那就把她指给老四做侧福晋吧” 旁边那个秀女殿前失仪，拉出去，永远不许选秀 “皇上开恩……” 秋月害怕的早已一身冷汗，只想赶紧结束选秀，皇上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见，还是宫里的老嬷嬷贺喜时她才回过神来。 路上，秋月碰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戴莹，“姐姐，我当真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可是老天爷有心，他不忍心让你明珠暗投，此刻传旨的太监已经去了，年伯父一定欢喜” 秋月叹气“想留的没能留，不想留的却偏偏留下。” 傍晚，秋月才坐着马车回到了宅院，她远远的就听见爆竹的声音，“小姐，快到家了” 此时，年府外早已站满了人，秋月远远就能看见父母和家人的喜悦 “奴才年遐龄携全家见过主子”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秋月见状连忙扶住父母 蝶衣告诉她“小姐现在是主子了，老爷是应该向小姐行礼的。” 难道进了雍亲王府，一家人都变得生分了嘛 …… 秋月将父母扶回屋内，连忙跪了下来 “女儿不孝，还要父亲母亲这般守规矩” “快起来” “不，请听女儿说完，女儿虽已是皇家人，但孝礼不可废，请爹娘允许女儿在入府前仍旧以礼侍奉” 年遐龄夫妻很是感动“我果真没白疼这个女儿啊” 康熙看着选秀记名秀女的名单，嘴里念道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皇后从前也跟她说过这句话。 第二天，圣旨下来了，年遐龄身穿官服，携全家跪在大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广巡抚年遐龄幼女年秋月端庄贵重，持躬淑慎，赐为雍亲王侧福晋，于五月八日入府” “谢皇上隆恩” …… 年夫人拿着银票“请公公到前厅坐坐，喝杯茶” “夫人客气，这还得去下一家呢，这位是宫里来的嬷嬷，来教导小姐礼仪” 现在秋月成了雍亲王的侧福晋，府里忙前忙后，为她准备嫁妆，她也要学习宫中的礼仪，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出门，真怀念宫外的世界，再看一眼吧，看一眼少一眼。 第7章 初入雍亲王府 秋月在闺阁时就听说雍亲王，他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早年封为贝勒，如今晋封亲王，可见皇上颇位信任他，把汉军镶白旗交给雍亲王统领。还是年家的新主，听说这位王爷不徇私情，是个执法公正严明的王爷，与当今圣上的宽厚仁慈截然不同。秋月心里发凉，还想着那天选秀的场景，如果他是皇帝，殿前失仪会怎么做呢？这位王爷肯定比皇上还严厉，她认为进府后一定要事事谨慎，绝不能惹恼了雍亲王，以免自己将来落得悲惨的下场，这可是个扭头不认人的主。 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异常忙碌，也没时间管她，倒是有了几分自由，可是还有宫里的老嬷嬷天天盯着她学规矩，不免又伤心失落起来。 时间好快，明日要进王府了，年夫人和秋月早已泪流雨下，年遐龄则是不停叹气，年夫人拉着秋月的手说“人人都说，宫门一入深似海，如今也落到自家头上，你对待雍亲王一定要谨慎，妻妾间相处定要处处留意，不要与人争执起事端，尤其是王府里最得宠的侧福晋李氏” 雍亲王还有一位侧福晋，李氏，她是知府李文辉的女儿，已经为王爷生下了三子一女，正是得宠的时候，只是她的几个孩子也不长命，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叫弘时。 “将来，你能得到雍亲王的宠爱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一定要懂得保全自身，知道嘛” “女儿知道”秋月也泪流满面，不停的颤抖。 年遐龄也说话了“但愿我的掌上明珠，能够舒心快乐，平安终老。” …… 这天是新婚的日子，府里张灯结彩，秋月早早就梳洗好，换上了侧福晋的礼服，宫里来的老嬷嬷不停跟她耳语，好像时刻提点着她不能出一点差错，几个侍女围了上来，为秋月戴华丽的头饰，耳饰，觉得秋月脸上的胭脂还是不够红，又补了些许，清朝侧福晋一般都是白天出嫁，可秋月是晚上出嫁，和正妻一般的待遇，显然是康熙的有意抬举。 “女儿要走了”秋月拜别了父母，踏上了进入王府的漫漫长路。 这个时候的年遐龄夫妻怎会想到，自从他们的女儿秋月进了王府，雍亲王胤禛再也没怎么去过别的妻妾那里，秋月成为了四爷的独宠，就连曾经最得宠的侧福晋李氏，也都黯然失色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时候雍亲王府也挂满了喜灯，好像是在迎接这位侧福晋的到来，秋月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已经穿过了热闹的集市，耳边除了敲锣打鼓的喜庆就没有别的声音了，她好奇的拨开喜轿帘子一看，好像是雍亲王府的甬道，怪不得鸦雀无声。 轿子听了下来，秋月在喜娘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一处幽静的别院，喜娘在她的耳边不停的提示，秋月也很谨慎，生怕走错一步惹人笑话，她蒙着盖头，几乎都看不见前面的路，别院的奴才们看到侧福晋来了，都连忙来搀扶，扶她坐到了床边。 此时雍亲王胤禛正在前厅接待各路皇亲国戚，饭桌上客人们觥筹交错，都说这是一门好亲事，雍亲王笑而不语，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大婚了，他在十四岁的时候，父皇就把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指给他做嫡福晋，想来已经时隔二十年了 四爷喝的微醉，高勿庸搀扶着他走到香雪楼，这是一处好住所，离四爷的永佑殿又近，想必是四爷看中年福晋。 “四爷吉祥……” 秋月听到了声音，她很紧张，双手紧握着，不知道雍亲王是怎样的人，四爷用喜称慢慢挑起了秋月的红盖头，秋月才敢抬起头，吃惊看向了四爷。 “你，你就是四爷” 四爷笑道“怎么，跟你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是吗”说着就屏退了身边的奴才，高勿庸也很有眼力见的下去了。 “奴才见过四爷”秋月连忙向四爷行礼，四爷搀扶她起来。 “四爷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切 “那就好” …… 四爷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你真美，比之前见你还要美，果然人靠衣装” “四爷过奖了，奴才不敢当” 见她有些紧张不自在，四爷也没有为难她，反而拿出一个匣子 “打开看看吧” 秋月不解，打开一看，居然是她之前当了的首饰和珠宝 “四爷，你这是” “外出办差，路过那家当铺，就把这些首饰赎了回来，本王侧福晋的东西，岂能流落在当铺里，这成何体统”四爷微笑着 秋月心存感激“四爷大恩，奴才无以为报” “秋月，以后私下里不要自称奴才了，你不是奴才，你是我的侧妃，是香雪楼的主子” “是” “怎会想到去把首饰全当了，难道没有带够盘缠吗？” “都怪我身子不好，从武昌到京城这一路上，还大病了一场，所以耽误了些行程” “原来如此，你遇到困难了，身子可好些，改天让太医来瞧瞧” “谢谢四爷关怀，妾身已经好多了” 四爷望着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眼神十分关切，这个女子实在是叫他心疼不已。 四爷伸出手，揽着她入怀，秋月很紧张，不自觉的就靠在四爷的怀里，感受到了他严肃的神情下的一丝温存，她觉得很安心……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两大乐事，此刻化作具象。 这时候，高勿庸求见，秋月连忙从四爷怀里挣脱出来，四爷意犹未尽，又是一脸严肃“什么事” “四爷，御前侍卫统领隆科多求见” “四爷快去吧” “我去去就回” 秋月舒了一口气，四爷不在她也可以轻松片刻了，新婚忙的晕头转向，一粒米未进，一口水未喝，她早已头晕目眩了，蝶衣吩咐她们拿了些清粥和小菜，又伺候她沐浴更衣，换下这套沉重华丽的礼服和头饰…… 不一会儿四爷回来了，他看到秋月躺在床上休息，也没有打扰她，他慢慢走到床前坐下 “累了吧” 秋月点点头，觉得不好意思，坐了起来。 “四爷既然对妾身这么好，妾身能不能求四爷一件事” “但说无妨” “四爷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皱眉”四爷很不解，秋月继续道 “我不想看着你皱眉，因为四爷皱眉就是不开心，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寒暑，妾身希望四爷舒心快乐” 四爷叹口气，站了起来，“是啊，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寒暑，想做的事还有很多……” 秋月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明白了帝王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官场尚且如此，更何况帝王家的兄弟，唐太宗为了皇位，甚至不惜亲手杀完了他的一兄一弟，她明白了眼前这位四爷，他的雄心壮志，绝不肯屈于人下。 “四爷不必忧心，有些事情……只要努力去做，妾身相信，上天一定不会辜负四爷的” 四爷转过身，像是看到了知己好友，看着眼前的这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居然义无反顾支持自己，了解自己，瞬间对她十分的赞赏。 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 四爷整晚都宿在了香雪楼 第8章 雍亲王府里的妻妾们 雍亲王府里的妻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李氏，年氏，还有格格钮祜禄氏，耿氏等等。要想在王府安身立命，必须要和这几位和睦相处，尤其是对秋月敌意最大的侧福晋李氏，在秋月没进王府前，她是雍亲王的独宠，可是自从这个年福晋一进府，四爷就开始围着她转了。李氏自知自己根本没有优势，论岁数，李福晋比四爷还大了几岁，哪有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的？而她年秋月正值妙龄，论家世，她的父亲是前任湖广巡抚，大哥年希尧是直隶广平知府，更要命的是，她的二哥年羹尧是康熙宠爱的政治新星，如今三十多岁已经位极人臣了，外放四川巡抚，论美貌，尽管李福晋有些优势，但毕竟岁数大了，人老珠黄，在秋月面前也黯然失色了。 翠儿是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一早上急匆匆赶来“福晋，昨晚四爷宿在了香雪楼，这会儿还在那儿” “她刚刚进王府，就能占了爷，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福晋，这个年福晋一来，四爷就看不到别人了，奴才怕她独占了四爷，占了福晋的恩宠。” 李氏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变了“是啊，这可怎么办，没事，她再得宠，现在还没有孩子，我还有弘时，四爷不会不来的”李氏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咬紧嘴唇，“我不能让她得逞” 四爷醒了过来，看着身旁熟睡的秋月，翻了个身子，准备起身更衣，秋月的睡眠轻，一下子就醒了 “醒了”四爷对她笑了笑 “嗯”秋月刚醒，还有点懵，但也不能误了四爷上朝的时辰，赶忙让下人去准备。 “四爷，妾身为您更衣吧” “好” 秋月把四爷的朝服从衣架上拿了下来，抱在怀里，四爷把辫子拨到胸前，伸出手，任凭秋月把朝服套在身上，然后为他扣好扣子，等扣子扣好，四爷又把辫子拨到身后，一举一动尽显皇家风范。 蝶衣把早膳拿了来，早膳很是丰盛，有鸡汤小米粥，桂花糕，小米糕，白面馒头，腌黄瓜，豆浆，六必居的酱菜等等…… 秋月为四爷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把酱菜端到他面前，还夹了一块小米糕，小心谨慎的样子惹人怜爱，四爷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四爷请用，可别误了上朝的时辰” “来，咱们一起用吧，你也坐下” 谁不知道雍亲王清心寡欲，崇尚佛法，居然连早膳也如此简单，秋月觉得这位王爷真神秘，他身上有一股汉族知识分子的气质，并不像一般满洲王爷，他并不喜欢满洲的刀弓围猎，反而更倾心中原的琴棋书画…… 四爷用完早膳后，秋月为他拿来了朝冠，四爷对她笑了笑，“我上朝去了，你昨晚累着了，可以再睡会儿。” “不了，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呢”四爷握住她的手，秋月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暖 “等我回来” “好” 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秋月感到无比的幸福，人人都说雍亲王冷酷无情，可是对她确实十分温柔，看起来他也并不难相处，他像是一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才会扎人。其实拔去了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啊，秋月这几日听王府的老人说，四爷生母虽然是德妃娘娘，可是小时候就被抱到孝懿仁皇后佟佳氏膝下，由佟佳氏抚养长大的，他从小沉默寡言，和兄弟们也不亲近。甚至康熙在宫里都很少注意到他，也是长大了之后，才慢慢关注到他的…… 秋月长叹一口气，身在帝王家的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是王府的女主人，她自幼服侍四爷，虽然四爷不宠爱她，但是对她倒是很尊敬，此刻正坐在寝殿的中间不紧不慢的品着茶，十分端庄大气，她这些年早已看透了，四爷对她根本不会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有亲情，她也不会故作娇柔，低声下气的讨四爷欢心，王府里的女人这样多，先是李氏，再是年氏，什么样得宠的女人她没见过，反正不会轮到她，四爷尊重她，给她正宫的名分，也足够了。 嫡福晋的侍女彩萍向她走来“福晋，年福晋到了” “快请她进来” “秋月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 “妹妹快请起” “谢谢福晋” 她望着雍亲王府一圈的女人，各个都在打量着她，钮祜禄氏，耿氏，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格格侍妾 “妾身给各位姐姐请安” 这些女人都知道昨晚四爷在她那儿过了一夜，都不太想搭理秋月，尤其是侧福晋李氏，她一来，四爷就没见过她。也许，王府里的女人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四爷…… 还是格格钮祜禄氏比较大气，她也不得宠，只是从前四爷生病时悉心照顾，才生下了她唯一一个儿子弘历，母子俩相依为命，她心态很好，心宽体胖，知道四爷从未喜欢她，也不会给她名分和赏赐，所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儿子弘历，希望他能成才。 “妹妹刚刚入府，想必府里还不熟悉，等下我带妹妹去走走逛逛”钮祜禄氏扶着秋月起身脸上笑嘻嘻的。 秋月也很感激，轻轻说道“谢谢姐姐”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说话了“我那儿还有些礼物，本想着昨日拿来的，爷在你那儿我也不方便过来，等下你到我那儿去取” “谢谢福晋赏赐” 不久，四爷便下朝回来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往香雪楼去…… “秋月” “四爷，你回来了” 四爷斜坐在软榻上，秋月把沏好的茶端上来，是西湖龙井 “妾身知道四爷喜爱喝西湖龙井，正巧看到香雪楼有这种茶叶，就给四爷留下了，只是不知是否合四爷脾胃” 四爷接过茶，秋月顺势在他身边坐下“你亲手沏的，这心意我最喜欢。” “嗯，好茶” “四爷喜欢就好” “今日如何” “妾身很好，今日去给福晋请安，福晋赏了很多礼物，还见到了姐姐们，格格钮祜禄氏对妾身很好，妾身初来雍亲王府，还不熟悉，格格带妾身在王府里走走，她是个很热心的女子” “这就好，若是有人为难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四爷，有空您也去看看福晋和其他女眷吧，她们都在等你，千万不要独宠妾身一人，四爷，你知道吗？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啊” “你呀，都是为其他人考虑，何曾想过自己”四爷责怪道，这小姑娘可太单纯了，不过她真的很招人喜欢。 秋月回答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四爷望了望她，自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了，再也无法自拔…… “你这身衣服很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秋月今日穿了一件蝴蝶团纹的苏绣衣裳，头上是蝴蝶点翠发誓和羊脂白玉簪 “四爷不嫌弃妾身蒲柳之姿罢了” “你穿的雅致，侍女打扮的也清秀，看着让人神清气爽” “四爷再说，妾身可无地自容了，妾身没有这么好” 话音刚落，四爷悄悄伸出手臂，把秋月圈进自己怀里，低兴看着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第9章 香雪楼传出的歌声 集宠于一身，集怨于一身。四爷仔细掂量着这句话，觉得秋月说的不无道理，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日日在香雪楼，这是王府里都知道的，自己深爱着秋月，可也不能给她带来灾难，他决定去别的地方走走，暂时平息一下王府里的“怨气”。 四爷想到了格格钮祜禄氏，秋月说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他早已忘了钮祜禄氏的模样，她的模样并不出彩，也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四爷也不太高兴去。上一次去她那里都不知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她生下了弘历，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去看看她。 “格格，四爷，四爷来了。” “四爷一年没来过我这儿，如今，怎么会来了”钮祜禄氏激动的手忙脚乱 “弘历还在外面玩呢，要不要把他叫进来” “你们快去倒茶，拿些四爷爱吃的点心” “等等，给我换一套衣服罢”钮祜禄氏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凌乱，怕四爷看了烦心。 “格格，我看就别叫小阿哥了，四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陪四爷好好说话” “也对，你们下去准备吧” 四爷好久没来万福楼了，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进来，脸上还是严肃的神情…… “奴才见过四爷” “起来吧”四爷也没有扶她，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钮祜禄氏小心翼翼的端上茶，奉上点心 “最近弘历的功课有所长进，是你教导的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四爷这话说的很平常，其实也只是为了弘历来看她的，钮祜禄氏知道四爷的脾气，他从不关心自己，即便那次生病她日夜照顾他，并没有换来他的感激…… “这是奴才该做的，弘历是四爷的孩子，我自然盼着他成才，所以日夜盯着孩子用功上进。” “这就好，改天我把弘历带进宫，给皇阿玛请个安” “爷，进些点心吧” “不必了，我那儿还有差事要办，你早点歇着” “是”钮祜禄氏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四爷也明白，她不是他深爱的女子…… 这几日四爷去了别处，秋月虽然很感激，但也时长觉得失落，她心里只有四爷一人，自从离开了父母家人，最亲近的人就是四爷了。 “这些银两和银票你有空拿去大杂院，给那些老人孩子，记住，要速去速回。”秋月拿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把匣子交给蝶衣 “小姐还记着她们？” “是，我说过，等我们手头宽裕了就还给他们，可是我想做的并不只有这些，大杂院里老人和孩子很可怜，我想用这些银子请专人照料，送孩子上学堂，希望他们将来能够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小姐这样做，她们一定心存感激” “我只盼着她们好，并不图她们的感激” “是，奴才马上去办” 秋月很久没有抚琴了，自从她到了雍亲王府还没有弹过琴，自觉琴艺生疏，她拿起帕子把琴弦都擦拭了一遍，再把琴音调试了几次…… 雍亲王府的规矩甚严，秋月想弹琴唱曲大概在王府里是不被允许的，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弹唱，可是纸终是包不住火，被四爷身边的总管太监高勿庸知道了。 有一天夜里，高勿庸悄悄告诉四爷“爷，奴才觉得最近香雪楼很是古怪，深夜时不时传出琴声与歌声……”他说的很婉转，因为他知道四爷在乎这个地方。 “哦？有这回事？” “千真万确，奴才亲耳听到的，底下人也听见好多次了” “我去看看，高勿庸，你就留在这儿吧” 秋月轻轻坐在琴旁，纤纤玉手拨动琴弦，衣袖与水蓝调的古筝交相辉映，行云流水间就奏出了一曲 “静夜思，驱不散 风声细碎烛影乱 相思浓时心转淡 一天清辉，浮光照入水晶帘 意绵绵，心有相思弦 指纤纤，衷曲复牵连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 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 四爷此时已在外头听到了秋月的曲子，他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入了王府，与家人分离，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他，他不在，她心里一定难受。 秋月唱的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外面有人，蝶衣机灵，她看到屋外的身影和叹气，连忙打开了门。 “四爷吉祥” 秋月被吓着了，连忙站起身来附和“四爷” 四爷轻叹“你要把我的心都唱乱了” 秋月赶忙走到他身边“四爷，我……” “怎么不继续了” “妾身就怕吵到府里其他人，所以才在深夜弹琴唱曲的，以后妾身不会了” 四爷坐了下来“没关系，那些公公嬷嬷们都不懂音律，以后你想弹琴就弹琴，想唱曲就唱曲，在自己的别院里做什么都可以。” “谢谢四爷” “这首曲子，可以再唱一遍给我听听吗？” “嗯” …… 曲调罢，四爷走到她身边，“分明曲里愁**，似道萧萧郎不归，我不在你心里很难受，是不是” “我明白，四爷总不能专宠我一人，秋月从不敢抱怨，也不敢委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月儿……” 四爷望着她略有些憔悴的面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似一个迷路的人，在街上兜兜转转，心中充满恐惧和不安，灯火阑珊之处，突然遇到了亲人，这些恐惧和忧惧立马烟消云散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侧福晋李氏悠闲的坐在塌上喝茶，这几天四爷都没去香雪楼，可见这个年氏也不过如此，她岁数太小，怎么比得过自己在府里伺候四爷多年的情分，想着四爷对她只是图个新鲜劲，等新鲜劲过了，她这道菜也彻底凉了…… “哼，跟我斗，她还嫩点” 翠儿急匆匆赶来“福晋……” “急急忙忙做什么，四爷昨晚不是在钮祜禄氏那儿嘛？四爷一年到头都不会去她那儿一次，有什么稀奇的，十有八成是去看弘历的” “不是啊福晋”翠儿欲言又止“可四爷没有在她那儿待很久，只是略微坐坐就走了，后来又去了……” “后来去了那儿，四爷不是回永佑殿了吗” “四爷，四爷去了…香雪楼” 李氏猛的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茶都打翻了，眼眶内全是不甘心 “就这么值得他心疼吗” “不，我一定要挽回四爷的心，我不能让她再见到四爷” …… 第10章 哀民生之多艰 “秋月，我新得了几支湖笔，来～”永佑殿内，四爷拉着秋月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四爷常常在这里办公读书，秋月刚坐下就站了起来。 “妾身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下” 秋月看了看四爷，他的眼神柔和，才敢放心坐下来，四爷拿起一支湖笔，递给秋月，示意她在纸上写几个字。 “原来四爷是要考我” “怎么说是考你呢？” 秋月放下笔“我在闺阁时就听说雍亲王善书法，四爷明摆着是要考验我，妾身可不敢在四爷面前班门弄斧，怕惹四爷笑话。” “哦，连这个都听说了，还听说了什么？”四爷说着就把宣纸铺在桌上 秋月欲说还休，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绝没有好话” “不是这样的，四爷，四爷不怪罪，我才敢说” 四爷笑了，“恕你无罪，快说吧” “他们说……雍亲王执法公正，不徇私情……与当今圣上截然不同” “哼，没想到这些朝廷官员还能这么说，这可是夸我呀，我还以为是多难听的话呢” “四爷…” 四爷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有感而发，秋月也跟着站了起来“皇阿玛心地仁厚念旧情，施之过宽啊，那些立过功的老臣子，只要不是造反，出了篓子就上折子，一番哀求，皇阿玛总是原谅的多啊，这样一来，吏治如何不败坏” “……皇阿玛总有一天会明白，大清朝能够继往开来，需要的不是像他的人，而是弥补他不足的人” “如果我有一天做了皇帝，我一定要大刀阔斧整顿吏治，决不能让大清朝的万年根基，被那些贪官污吏，像蠹蚁蛀虫般的腐蚀了去！” 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秋月听的冷汗直流，看来这位四爷真的在蓄志谋求皇位，这跟她当初猜的十有**，听到他这番论述，能感受到他的意志已经异常坚定了。 四爷转过身来，眼神又变得冷酷，询问秋月“你说，我说的对吗” “四爷刚刚说的，妾身十分赞成” “哦？你倒是说说看” “四爷痛恨贪官污吏，妾身也一样，我在武昌的时候，常常看到当地官员欺压百姓，老百姓敢怒不敢言，而这些官员往往官官相护…” “妾身以为，整顿吏治必须要雷霆手段，绝不能宽厚仁慈……” 四爷很欣慰，终于有人懂他了，想当初他也跟福晋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话不投机，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所以我一定要做皇帝” “四爷，您要是做了皇帝，也一定是一个英明的好皇帝” “真的，你也这么认为”四爷又惊又喜。 “妾身从不欺瞒四爷，说的都是真心话，妾身已经是四爷的人了，自然与四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难得今日如此畅快，难得，难得啊……秋月看得出，四爷今日是真的很高兴，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那四爷可不可以不考我了” “那不行，本王想看看你的书法，写的不好也没关系，最近空闲的很，倒是可以慢慢教你” “好，那妾身就献丑了” 秋月挥毫泼墨，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诗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书写罢，四爷扶她站了起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秋月环住四爷腰间，在四爷耳边轻柔的说道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什么，你说四爷手受伤了，什么意思”侧福晋李氏听到四爷受伤立马坐了起来。 翠儿接着道“是真的，是听四爷身边的小路子说的，小路子说，给四爷更衣的时候，发现手臂上有伤痕，恐怕这个痕迹有段时间了” “什么时候受伤的呢？”李氏很疑惑。 “奴才不清楚，小路子也没说，不过四爷也没有传太医，看来这事挺神秘” “四爷一定是保护着谁，不然为何不肯传太医，难道和她有关” 翠儿邪魅一笑“福晋，要是这伤，是四爷为了保护年福晋，而隐瞒了下来，如果传到德妃娘娘那儿，奴才倒是想瞧瞧年福晋到时候如何解释，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是，她一进王府，四爷都在她那儿，肯定是在香雪楼受伤的，翠儿，咱们明日就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侧福晋李氏和翠儿非常得意，如果德妃娘娘知道了，那她一定不会让年秋月继续伺候着四爷，谁会让一个伤害她儿子的女人继续服侍呢？说不定德妃娘娘到时还能为自己说话，四爷对自己已经没有情分了，只要把德妃娘娘搬出来，就一定能拆散他们。 香雪楼内，四爷和秋月正在下棋，已经下了好几盘，秋月棋艺不是很好，每回看上去都能赢，可是就是赢不了，就差个一子半子的…… “这盘本王赢了” “不来了，不玩了”秋月撅着嘴，有些小脾气 “瞧你，输了就不肯下了”四爷宠溺的朝她笑笑 “四爷，是您的棋艺太好，妾身和您下了好几盘，可是怎么都赢不了” “我娘说，写字靠练，下棋靠天赋，没有天赋，怎么学都学不好” “罢了罢了，我让你几个子，看看这局你能不能反败为胜” “对嘛，四爷，总算说了一句让我安心的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 “改天带你进宫玩玩如何”四爷突然想起 “好啊，妾身进王府快一个月了，还没有进宫给皇上德妃娘娘请安呢，我一个人都不敢去，想起那天选秀的情形，有一个秀女殿前失仪，被皇上拉了出去，永不许选秀，一想到这个还是很紧张” “别怕，我会陪着你，其实皇阿玛虽然对我们督课甚严，平时并没有这么严厉，殿前失仪是大罪，皇阿玛没有怪罪她的家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秋月沉默不语，“可她只是胆小而已……” “天子威仪，她太不稳重了” “德妃娘娘…好相处吗？”秋月抬眼问四爷。她想知道四爷的额娘是个怎样的人。 “额娘宽厚仁慈，我相信她会喜欢你的” “第一次去永和宫，妾身需要准备什么嘛？空手去不太好，我还不知道德妃娘娘喜欢什么呢” “放心，一切就交给我吧” “嗯”四爷握着秋月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这天清晨，秋月起了个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 蝶衣一边为小姐梳洗，一边说道“小姐，今日是你第一次进宫，可要打扮的隆重些” “这支发簪太华贵了，还是换一支吧” “本王的侧福晋怎么打扮都好看，荆钗布衣都难掩国色”四爷笑着走了进来 “四爷惯会取笑妾身”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 “随她吧”四爷转头吩咐蝶衣 “是……” “一切都打点好了，不用紧张”四爷拍了拍秋月的肩，秋月点了点头。 紫禁城内，四爷和秋月走在宫中长长的甬道之上，地面铺设着精雕细琢的云龙石砖，每一块都蕴含着匠人的心血，踏上去有沉稳之感，龙纹蜿蜒，彰显着皇家气派，深宫高墙，又是锁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 不久，就到了东六宫之一的永和宫，明朝年间称永安宫，后来才改名永和宫，康熙把这儿赐给了皇四子和皇十四子生母德妃居住。 一个活泼灵动的姑娘走了出来“四哥哥，诶，这就是你新纳的侧福晋啊，长的好美啊” 四爷笑了“额娘在吗？” “在啊，我刚刚还和德妃娘娘闲聊呢” “咱们进去吧”四爷的手拉着秋月，秋月默默跟在他身后。 瑶琴拿了一个果盘“娘娘，做了一桌客食，怎么不用些” 德妃拿着帕子，斜倚在桌前“这会子倒没什么胃口” “儿子给额娘请安” “娘娘，四阿哥来了”德妃一眼就注意到了跟在四阿哥身后这个温柔娴静的汉家女子，虽然打扮的朴素，却难掩姿色。 “奴才年氏给德妃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额娘，她是儿子新纳的侧福晋年氏，今日儿子带她过来给额娘请安” “我知道她，选秀那日还见过”德妃不紧不慢的说 “在雍亲王府住的习惯吗？” 见德妃娘娘如此关切，平易近人，秋月有些感动，也不再紧张了。 “谢谢娘娘关怀，奴才一切安好。” “额娘，秋月第一次进宫，她备了些礼物，请额娘笑纳。” “瑶琴，收下吧，你有心了”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秋月对答如流，举止得体，四爷对她也很欣慰。 “难得进宫一趟，四阿哥，你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吧，熟悉熟悉” “是，额娘，儿子跪安了” “奴才告退……” 德妃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轻柔轻语，四阿哥应该很喜欢她，刚刚来请安的时候，眼神从没离开过她。 瑶琴看着很高兴“娘娘，四阿哥和年福晋郎才女貌，奴才看着心里欢喜，娘娘，您又多了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德妃不以为然，四阿哥并不是她带大的，母子间也比较生分，不过对这个姑娘也有些好奇了。 “秋月，还紧张吗？”四爷问道 “德妃娘娘和蔼可亲，待人宽厚，我不紧张了，看来是妾身多心了” “你这么好，额娘会喜欢你的” 秋月不知道刚刚永和宫门口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四爷告诉她，她是云格格，居然是吴三桂的孙女，从小在宫里长大，由德妃娘娘养大的，是当初太皇太后为了建宁长公主，做主为吴家留下了一丝血脉…… “原来她是云格格，我方才就觉得她天真无邪，活泼可爱，一定非常招人喜欢吧” 四爷不语“她是德妃娘娘养大的，四爷，那她等于是你半个妹妹啊，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耍，感情一定深厚” “云儿的确可爱，其实小的时候兄弟姐妹们都在一起玩，形影不离，没想到长大了却是另一番光景。” “我也一样，虽然家里有众多兄弟姐妹，但是长大后彼此间并不亲密，早已生疏了” 皇室子弟和大户人家的子弟都一样，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尤其生在帝王家，到处是刀光剑影，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成王败寇。也许，生在普通百姓家，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才会幸福吧。 可怜的四爷，可怜的秋月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只能抱团取暖 …… 第11章 宫墙后隐藏的危机 云格格那日见了四阿哥的侧福晋，觉得这个姐姐实在美丽动人，温柔体贴，想去雍亲王府一探究竟，和秋月成为好朋友。 这天，云格格去雍亲王府找秋月，秋月又惊又喜。王府的生活百无聊赖，四爷常常忙于政务无法时时刻刻陪着她，云格格的出现，是秋月王府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小姐，云格格来了” “秋月姐姐”云格格见到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云妹妹，我正想着你，你倒是来了，蝶衣，上茶~” “妹妹好像不喜欢喝茶，蝶衣，去换杯奶茶，再去拿几样点心。” “是，小姐” “谢谢秋月姐姐，你太客气了，其实我都可以”看着云格格大口喝茶，大口吃点心的模样，举止完全大而化之，一点都不像皇室的公主，秋月忍不住笑了。可是突然一想，她的身份，从小在这个皇宫中长大，一定受过很多委屈吧，只是不知她的举止是真的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还是她什么都明白，只是装傻而已…… 云格格被秋月盯着不好意思了“秋月姐姐，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呀？难道我脸上长花了？” “不，我是觉得，四爷真有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 云格格差点被糕点噎住了“秋月姐姐，你误会了，我和四哥哥也没什么交集” “你不是德妃娘娘抚养长大的嘛？小的时候一定和四爷很好吧，经常在一起玩，云妹妹，你千万别多心，我没有丝毫妒忌的意思，只是羡慕你们的兄妹之情” “是，小的时候确实，可……”云格格欲言又止，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这个四哥哥性格脾气都很古怪，不近人情，沉默寡言的。她心里在乎的人只有她的二哥哥，也就是当朝太子胤礽，康熙最宠爱的儿子，二哥哥对她感情深厚，处处关心她爱护她，人也随和。 秋月觉得这个云格格一定有秘密，也没有追问下去，其实秋月和四爷一个模样，都很善于察言观色。 “诶，秋月姐姐，我们来剪窗花玩吧”云格格一下子就把秋月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好呀”秋月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两个姑娘年龄相仿，一下就热络了。 “秋月姐姐，你觉得四哥哥府里怎么样呀” 秋月若有所思，有些伤感“好，也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呀，她们都说四哥哥很喜欢你” “四爷和福晋对我都很好，王府宽敞华丽，可是没有亲人的地方，就不是家……” 高勿庸是四爷府上的管家，其实也是雍亲王胤禛的眼线，府里女眷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一草一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几乎每天都要和四爷汇报府里的情况，来了哪些人诸如此类的，这样才能帮助四爷更好控制住身边的人，因此四爷非常信任他，常常安排他办差。 “爷，云格格一早来了，这时候在年福晋那儿” “知道了”四爷低着头，他在看九门提督回的帖子，皇上一直信任他“支持”着皇太子，又给他安排了很多差事做，他积累了许多底层办差的经验，皇太子给他看的奏折，他都能过目不忘，并且还有自己的心得，总有一天，他要让皇阿玛看见，他的才能，丝毫不逊于皇太子，甚至比他的父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勿庸知道四爷和年福晋的情谊，也不敢得罪云格格，婉转说道“奴才想，云格格年纪小，大概也没什么心眼，找年福晋顶多是去她那儿坐坐” 四爷是正与秋月情浓的时候“年福晋不会有二心，倒是云儿和八弟…还有，你叫底下人给我盯着那些兄弟，有什么风声速来禀告” 高勿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保没人偷听时，才鹰视狼顾得答道“是，奴才遵命” 四爷办完差事，又情不自禁的走到了香雪楼，里面时不时传来了阵阵笑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也说给我听听”四爷笑着走了进来。 秋月有些吓到了，忙站起身来“四爷吉祥” “四哥哥” 云儿灵机一动“四哥哥，我们在说，这天这么热，皇上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承德避暑呀，再呆在京城里，恐怕变成烤红薯了” 四爷被她逗笑了，秋月也笑着点了头，还好云格格机灵，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应答。 “是，四爷，云妹妹风趣幽默，妾身和她相处的十分愉快” 云格格走到四爷身边“四哥哥，我能不能带秋月姐姐时常去宫里玩呀，她人可好了” 看着四爷有些顾虑，云格格又说“四哥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护着秋月姐姐，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的，你就放心吧”四爷难得看到云儿这副撒娇的模样，也觉得可爱极了，“好，你们有空就去吧” “谢谢四哥哥” 傍晚，四爷一如既往的来到香雪楼，他这几日忙于差事，忽略了秋月，对她有些愧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也一样”秋月望着四爷，四爷的手轻轻抚着秋月那张似乎有些憔悴的脸颊 “从未见你如此高兴过，今日云儿来陪你，你们一定相处的很好，有空你就多进宫和她玩玩吧，一直待在王府里，我怕你会闷出病来” “可以吗？我可以时常进宫吗” “当然可以，有云儿陪着你，我也放心了” 四爷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房契，递给秋月，“月儿，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这是…” “这是房契，我让人把东直门那套宅院买了下来，这样你父母家人都可以留在京城，也能时常到王府来陪你” 秋月听到这话，无比感动“四爷，你怎么什么都为我考虑到了” “谁让你这么好，这么体贴，让人怜爱，秋月，我虽然自幼有了福晋，但是男女之情，也是自你而始” 其实秋月并不想进宫，进宫只觉得无比压抑，只是云格格软磨硬泡，秋月实在是无法拒绝，只好被她牵着走。 “秋月姐姐，这就是我住的地方，娟子，没看到有贵客来呀，还不快上茶” 云格格的侍女名叫娟子，看到四阿哥侧福晋来了也不敢怠慢“是，奴才这就去” 秋月看到桌上有本书，正好翻到的是礼运大同篇，康熙重视子女的教育，居然连这个格格也不例外，只是云格格年纪小又调皮，不怎么爱读书，久而久之，康熙也随她去了 “格格，你在读礼运大同篇吗？” “是啊，可是这篇文章有点深奥，我不太懂”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那太好啦” 不知不觉到了午膳的时候，云格格觉得肚子很饿，她是和德妃娘娘一起吃的，秋月不好意思过去，急着想回王府去了… “别啊，秋月姐姐，你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哪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啊，我们一起去吧…” “不行呀格格，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的，我跟你说，德妃娘娘那儿的午膳可好吃了，吃完我送你回去呗” “娘娘，秋月姐姐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呀，我可喜欢她了”云格格走到德妃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德妃早就把云格格当成自己的女儿，立刻答应了。 “那你就和我们一起用些吧，瑶琴，添碗筷” “谢谢娘娘”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饭桌上，云格格不停的给秋月夹菜，生怕她饿着。德妃时不时望着秋月，举止还算得体，只是觉得这个姑娘似乎也有些神秘。 “皇上驾到”外面的太监喊了一声 秋月吓得差点连碗筷都拿不住了，还好，她们都用完膳了…… “老爷子怎么这会儿来了”云格格转头问瑶琴 “格格”瑶琴拼命给她使眼色 云格格又看了看秋月，拉了拉她的手 “皇上吉祥” 云格格和秋月也跪了下来“奴才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上一抬手，紧接着双手又背在身后，秋月紧张的不敢抬头，只是偷偷的瞄了一眼，她今日还是第一见到当今皇上，选秀时压根都没有看清楚…… “你是？”康熙一下子想不起来“你是老四家的侧福晋？叫什么名儿啊？” “是，奴才名叫年秋月” 秋月望着皇上，他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权威，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朕想起来了，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必拘束” “谢皇上恩典” “云儿，朕让你念的礼运大同篇，你念的如何了？可否能解释给朕听” 云格格很高兴，因为秋月教她解释过“是，这礼运大同篇说的是孔子对于这个社会的一种理想境界，他的意思是说天下是大家的，只要选出好的官员，大家和和气气的，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把别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老人小孩孤儿寡妇就都有人照顾了，不要贪财，不要自私，这样我们睡觉的时候连门都不用关了，阴谋诡计也没有了，土匪强盗也都没有了，这样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康熙原本对云儿没抱希望，听到她解释后又惊又喜，他知道云儿不喜欢念书，现在居然能把一篇古文作解释，显然是进步了很多，德妃听到也是惊喜不已 “这些都是书房的师傅教你的？”康熙满意的问道 “不是，皇上，是秋月姐姐教我的” “秋月，我听老四说你琴棋书画都精通，居然还能讲解古文，你实在是个才女啊” “皇上过奖了，奴才不敢当，琴棋书画怎么可能都会呢？是王爷和格格太夸奖奴才了” “好，云儿，看来你四哥哥是给你找了个小老师啊，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是”云格格看着秋月，竖起了大拇指 德妃看着秋月，心里想，她也太神了，进府没多久，就能赢得四阿哥的心，皇上和云格格居然都对她赞赏有加，尤其是云儿，总是在自己面前提起她…… 侧福晋李氏坐不住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四爷真的就独宠秋月一人了，“翠儿，我们进宫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其实，李氏原本是雍亲王府里的格格，并不是侧福晋，因为她为胤禛生下了三子一女，所以德妃求了皇上给她抬举了侧福晋的名位，她也很会做人，一直没有忘记德妃的恩典，打从心底里感激她，经常在德妃娘娘面前说些好听的话，她入府日子久了，伺候四爷还算周到，德妃倒也很信任她。 “额娘万福金安” “你来了，怎么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我” “额娘深得皇上信任和宠爱，妾身哪能天天往这儿跑，以免打搅了皇上和额娘，我这不给额娘带了礼物来了” “你呀，就是嘴甜” 德妃和李氏聊的正欢，李氏思索片刻，才慢慢开口“额娘，你知道新进王府的那个侧福晋年氏吗？” “当然晓得，云儿在我面前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李氏给德妃使了个眼色，瑶琴和奴才们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额娘，这个女人，你可一定要当心留神” “此话怎讲” 李氏拉着德妃的手“额娘你想，这个女人一进王府就把四爷勾了去，她本事大着呢，从她进王府那一刻，四爷连府里其他女人都不顾了，只独宠她一人，夜夜与她同宿” “什么，有这种事！”德妃吃惊的站了起来，她想起当初老祖宗跟她说的，董鄂妃专宠的事，显然这个年秋月，是另一个董鄂妃。 “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呢，我听府里的小太监说，四爷手上好像还有一条伤痕，怕是利器所伤，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德妃听见心都快碎了，四阿哥虽然不是她从小带大的，可是也是她的亲儿子啊，如今这个儿子为了那个女人，连受伤都瞒了下来…… 李氏不停的煽风点火，倒还显得自己非常贤惠，哭着说“额娘，我不是一个爱吃醋捻酸的人，四爷要宠着她，我也没话讲，只是四爷受了伤，怎么不说呢？希望这伤和年福晋无关罢了……” 德妃若有所思，“这事你先别声张，一动不如一静，如果她真要伤害四阿哥，我绝不能容忍” 李氏听到德妃这么说了，心里洋洋得意，脸上却还挂着眼泪“额娘远见” …… 第12章 策马同游闹市漫步 香雪楼内，四爷正握着秋月的手，在纸上写了一首自己新作的诗“秋宵嗷嗷云间鹤，古调泠泠松下琴。皓月清风为契友…” 秋月接了一句“高山流水是知音” “好！”四爷欣慰的看着她，在这个王府中，也只有秋月，仿佛是自己精神世界的灵魂伴侣。其他妻妾，不是胸无点墨，就只会与自己拉拉家常，毫无趣味。 “四爷这首诗写的真好”，颇有文人洒脱的情怀和悠闲自在的生活情趣，和陶潜的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妾身立马想到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和四爷的诗是一样的闲适淡泊的意境。 “陶潜的诗太好，我恐怕是比不了的”听到秋月这样夸奖自己，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四爷，您可是凤子龙孙，天潢贵胄，自然不能和陶渊明相比啦，陶渊明即便做官，不过一个微末小吏而已。四爷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闲人”，只是忙里偷闲罢了” “那咱们这会儿去忙里偷闲，如何？”四爷神秘兮兮的，“秋月，你喜欢骑射吗？” 秋月思索片刻“骑马倒是可以学，射箭就算了，我力气小，怕是连靶子都中不了” “哈哈，好，那咱们去郊外骑马，我教你，这就让人给你挑一匹矮小温驯的果马，让你试试看骑马的乐趣” “好呀，我许久没出门了，待在王府里实在太无聊了” “你这个鬼丫头，老是想着往外跑，一刻都闲不住”四爷嘴上责怪，可是心里还是疼惜她的。 郊外的空气格外清新，凌晨时分，田野间升腾起团团浓雾，渐渐涌进村庄，天空被笼罩得一片迷雾，周边的房舍树木变得若隐若现，几步之外难辨其形，举目望去，但见天地相连，万物犹如披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行走其间，仿佛踏入了传说中的仙境一般，令人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四爷牵着马，和秋月慢慢穿过乡间小路，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原。 “这郊外的空气的确清新，不怪你老是想着出来，王府里实在是压抑” “是呀，出来走走心情也会变得不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秋月缓缓说道“我喜欢李后主的词，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后主的词意境很美，是不错，可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只能说是个完美的词人”四爷看向秋月 “是，他不适合做皇帝，可是他在诗词成就上极有造诣”秋月感慨万千。 “秋月，来试试吧，记住了，不能站在马的身后，不然会被踢到，来，我扶你上马”四爷说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扶着秋月，担心她第一次骑马会害怕… “别怕，我会护着你” “嗯”有四爷在身边，秋月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四爷做事稳重，秋月非常信任他。 秋月从来没骑过马，刚坐上马背，心里还是很紧张，一直低着头，非常不自在。四爷看出了她的不安。 “没关系，秋月，骑马的时候要看着远处，低着头可不是骑马的样子。” “记下了，四爷，多试试我就不会害怕了” “我先牵着马慢慢带着你走，你感受一下” 四爷笑道。望着四爷孤独的身影，秋月看着他，已然被这个男人完完全全拿捏在手心里了，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尤其是对自己温柔的时候，而办差时居然是一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即使他浑身都是生硬的尖刺，谁能知道，与她相处时竟也慢慢褪去了。 “还怕吗”四爷转头看着她 “不怕了，四爷”秋月一脸自信 “其实我儿时刚学骑马的时候也很害怕，多试试就能克服心中恐惧，总是有一个过程的。好，那我带你跑起来”四爷说着把手里的缰绳绕了几圈，让马停了下来，跃身上马。 “坐稳了，驾～”话音刚落，便驾着马朝远处去… 原来骑马是如此有趣，秋月在闺阁几次央求父亲想学骑马，却都被父母拒绝了，实在是不放心她，没想到她第一次骑马，居然会是四爷亲自教的。 秋月这时觉得有些累了，四爷停了下来，她双手环住四爷的脖颈下了马，四爷顺手把缰绳系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便牵着她的手，坐在小河边。 “四爷，你会不会一直这样对我好”秋月望着四爷，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怎么这样问，这是当然的，我的心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嘛” “那李福晋呢？” “这…”四爷苦笑“谁让你从我生命中出现了呢” “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销”秋月有些难过，同为女人，谁不想得到丈夫的爱呢？她是快乐了，可李福晋此时正饱受煎熬… “其实杜甫写的更好，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或许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 “秋月，别说傻话，我对你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爷听到秋月如此说，便握紧她的双手，生怕她离开自己。 “四爷，或许将来王府里会有更多的女人，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里，秋月不禁难过了起来。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仿佛谁也不能撼动他。 “答应我，对李福晋好一些～”秋月总是这样的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即使那人早已经对她不满，即便早已经在背后说了不知多少难听的话。 “我答应你，不过我的心，始终在你这儿” “出来这么久，这会儿我都饿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如何？”秋月一脸娇嗔，挽着四爷的胳膊，刚刚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转眼间又笑语盈盈了，弄的四爷无可奈何…他捏了捏秋月的小脸， “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个磨人精，行，凡是你今日看上的，不管是什么，爷都照单全收。” “那就多谢四爷了” “走吧，上马，去庙会” 京城的庙会，人群熙熙攘攘，车马来往，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是店铺摊贩，城外摆着茶摊，开着小酒馆，城里街市交错人声鼎沸，叫卖不断，还有卖艺杂耍，舞龙舞狮的，一派繁华景象，京城小吃也琳琅满目，有豆汁儿，豌豆黄，驴打滚，糖炒栗子，糖葫芦等 秋月拉着四爷的手，沿着街市一路逛，今日正巧，正好赶上庙会，所以比平时更加热闹，人头攒动，四爷也紧紧跟着秋月身后，生怕她走丢迷了路。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快来看看啊”秋月立刻被吸引了，眼神示意四爷跟着她 “小姐，来串糖葫芦吗？我家做了几代人了，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好呀，来一串吧”秋月接过糖葫芦，四爷顺手把钱递给了店家。 “谢谢爷” 四爷望着秋月，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你怎么会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小孩子的东西也很好吃，爷，不信您尝尝”说着，秋月就把糖葫芦拿到四爷面前，四爷好奇的尝了一口，“嗯，酸酸甜甜，真好吃，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 走到庙会中央，只见几个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正在表演扯铃，秋月看的手痒心痒，“好想跟着她们一起玩” “这你也会？”四爷惊讶的望着她，在他的印象中，大家闺秀似乎都是呆板无趣的，秋月却和她们不同，既有温柔娴静的一面，又有灵动活泼的一面，这样的女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喜爱。 “哪位客官愿意来玩两下子”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敲了敲锣，高兴的说道。 “我我我，我来试一下”秋月激动不已，早已经准备好了，四爷接过她吃剩下的糖葫芦，只见她拿起扯铃，玩扯铃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四爷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周边围观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好！好！”四爷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往对面一看，原来是八爷和云格格，他们居然也来逛庙会了，真是冤家路窄。秋月表演完了，立马跑到四爷身边“如何呀” “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听到四爷夸奖她，秋月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时候八爷和云格格转头也看到了他们，四目相对，秋月有一丝尴尬，还是八爷主动上前，“四哥，你们也在啊” “是啊八弟，真巧”四爷漫不经心回答道。秋月何尝看不出来，这两人装模作样的打招呼，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其实内心谁也瞧不上谁，谁也不服谁。 “秋月，咱们去别处逛逛吧”四爷转身离开，秋月望了他们一眼，也跟在四爷身后离去。 第13章 宫墙内外的重重危机 兴尽而归，傍晚十分，四爷和秋月回到了王府，两人都已疲惫不堪，四爷轻抚秋月的鬓边的碎发 “今日你也玩累了，等会儿梳洗梳洗，早些歇着吧”四爷轻柔的对秋月说。 秋月点点头，“四爷，你也是”她若有所思，对四爷说“四爷，我在宫里的时候，觉得八阿哥似乎喜欢云格格，而云格格对皇太子似乎也不是单纯的兄妹情谊，仿佛有些爱慕之意，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对的～” 四爷笑而不语，站了起来，“八弟他想要更上层楼，苦心经营的痕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他的确有些优势，但是他生母出身微贱是一大弱点，再加上妻子又泼悍不良，他的弱点会进一步成为致命伤，大清朝怎么能有这样的太后和皇后呢？”秋月沉思不语 四爷思索片刻“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其实太后、皇后和后妃对皇权并不会产生多大影响，皇后若真是泼悍不良，废后，也不会有人说话。” 秋月知道这位八爷并不简单，他的出身虽然比别的兄弟们矮了一截，但是极其善于笼络人心，兄弟中九阿哥，十阿哥还有四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老十四；朝廷内又加上了不少宗亲大臣都支持他，甚至可以和索党扳手腕的明珠家族也暗中支持八阿哥，他的“八贤王”美名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不过四爷显然是相当信任秋月，才敢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转头告诉她“不过八弟再怎么忙活，也只能煮成夹生的米饭，根本上不了台面。” “夹生的米饭？”秋月沉思道，“哦，我明白了，咽不下去，扔掉又不舍得” “不错”四爷似乎想到了什么，坐到秋月身边“你大哥年希尧倒是常常寄来家书，你二哥年羹尧就在京城，怎么也不来看看你” 秋月当然知道她自己这个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奈说道“二哥常年在外办差，我跟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兄妹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好像明白了四爷的意思，二哥现在位极人臣，名义上又是四爷的属人，四爷应该打算暗中拉拢二哥“都是妾身的不是，应该早就让二哥来给四爷请安，不如妾身写封家书，或许二哥会来” “也好，你明日写封家书，让他有空就来见我”四爷办事雷厉风行，绝不延误拖沓，他想做的事，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目的。 秋月也不含糊，隔天起了个大早就写了一封家书，等四爷起身了之后就拿给他看了看。“没错，就这样写，你让人给你哥哥吧”四爷仔细看了看。秋月为他整理了朝服，她也希望二哥能够站在四爷这边，因为他需要别人的支持，将来才能与八爷抗衡，兄弟中只有十三阿哥胤祥与四爷还亲近，别的兄弟看到四爷如此不近人情，也与他都敬而远之了，大臣们更是害怕这位铁面无情的雍亲王胤禛，都躲着他，生怕被他查到结党营私，贪污纳贿… “我要去上朝了，你在王府里等着我，下了朝就来陪你”四爷依依不舍的望向秋月，仿佛要与她诀别一样。 “好”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四爷双手抚着她两侧的脸颊，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妾身送送四爷”秋月也离不开他，送四爷到王府门口，目送着他策马远去。 蝶衣跑了过来，“小姐，云格格说想让您进宫去看西洋的物件儿” “好吧，备车，我即刻进宫” 云格格看到秋月来了，高兴的拉着她看各种西洋物件儿，康熙学识渊博，又喜好研读西洋地理学问，数术医农，所以宫里有大大小小的西洋物件儿并不稀奇，皇子们也都学习西方科学，例如天上的星宿星座，皇三子胤祉在康熙的授意下更是筹建了七个省的天文台。 “秋月姐姐，你看这个望远镜”云格格给秋月试了试，居然连远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真神奇，有了这望远镜，咱们的目光就更长远了” “是啊”，正当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云格格的贴身侍婢娟子急匆匆跑了过来，像是有急事禀告… “格格，刚刚建宁长公主府里的公公来传话，说公主生病了，请你赶紧过去看看”娟子说。 “真的？”云格格很害怕，建宁长公主可是她的大伯母，唯一的亲人。 “太医说疯病还是其次，主要是个大症候”娟子说道 “糟了，公主一犯病，只有我能让静一静了”云格格告诉秋月，秋月不忍心，她体谅云格格此时的心情“那格格你快去吧” “好，姐姐，我去去便回，如果你没等到我，叫她们备车送你回王府便可” 秋月看云格格已经跑的不知踪迹了，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想立刻回王府，可是却被德妃娘娘的贴身丫鬟瑶琴叫住了。 “年福晋，德妃娘娘有请”瑶琴告诉她 “请问德妃娘娘让我过去所为何事”秋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奴才不知，只是奉命行事”秋月没有为难瑶琴，径直走向了永和宫正殿。 永和宫内，德妃娘娘身穿淡黄色宫装，只见她神情凝重，不苟言笑，秋月倒吸一口凉气，云格格不在，没有人为她说话了…或许德妃娘娘正是知道她一个人在宫内，所以才叫她来，秋月想到这里很是不安。 “奴才给娘娘请安”秋月虽不安，但礼不可废。 “你给我跪下”德妃收起了往日的和蔼，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秋月心里害怕，可是不敢违抗，眼眶里含着泪，只好跪了下来…… “听说你琴棋书画都会，是吗？”德妃问道。 “回娘娘，只是皮毛而已” “你的皮毛已经勾引人了，那你的骨血是不是会把人吞噬了！” 秋月害怕的差点晕了过去“娘娘，奴才不知做错何事，请娘娘明示，奴才所学，都是奴才父母教的，奴才和四阿哥并不是娘娘想的那样” “哦？那我问你，四阿哥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秋月低下了头，果不其然，到底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还是要来……可她该怎么解释呢 “说啊”德妃怒气冲冲的问 “娘娘，奴才真的不知…如果娘娘不信，请去问四爷……”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跪在这儿，直到说了为止”德妃说着便回去休息了，她也不想和秋月掰扯下去，就算不是她做的，也必须要惩罚一下她，德妃最忌讳皇家的独宠，因为…这宫里是不允许的，前朝海兰珠，董鄂妃的例子历历在目，这会给皇家带来多大的灾难。 瑶琴心疼眼前的年福晋，等德妃回房了后，偷偷摸摸的说“福晋，您别跪着了，快歇会儿吧” 秋月摇了摇头，她早已泪流满面了，不肯起身，也不肯连累旁人，瑶琴没办法，只好跟着德妃，想去劝劝主子。 王府内，蝶衣有些不安，太阳都快下山了，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四爷今日有差事也回来晚了，不过他听说秋月跟着云儿进宫倒也放心，没有多问，蝶衣眼看不对劲，如果小姐再不回来，宫门都快下钥了… 她只好去求总管高勿庸，“高公公，我家主子不见了”高勿庸非常震惊 “年主子不是进宫了吗？何出此言” “是啊，可我越想越不对劲，高公公，请您禀告四爷” “只是四爷这会儿正忙着呢”蝶衣豁出去了，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不能再等了，哪怕被四爷惩罚…… “四爷！四爷！”高勿庸想拦着她，可是四爷听见了，“什么事，进来说” 蝶衣看到四爷，立马跪了下来“求四爷救救小姐吧”四爷激动的站了起来“秋月，她怎么了！” “小姐早晨就进了宫，这会儿还没回来，奴才听说云格格早就去了建宁公主府，只怕小姐凶多吉少，再晚宫门都要关了” 四爷等不了了，他不能失去秋月，“来人！备马，我要进宫！” 四爷跃身上马，急着往紫禁城方向驶去…… 东华门门口，几个侍卫看到雍亲王来了，迎上前去“王爷，这么晚了，您…” “少废话，赶紧开门” 侍卫们被四爷吓到了，不敢得罪“是，奴才遵命，只是王爷得快着点儿，宫门马上下钥了” 四爷快步走向了永和宫，他有种预感，秋月陷在了里面，果不其然，四爷远远就看到秋月跪在殿内，他着急的跑了过去，秋月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泪痕，可把四爷心疼坏了，立刻扶住了她… “四爷…”秋月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月儿，我来晚了，快入秋了，地上凉的很，你别跪着，有话先起来再说”四爷说着就要扶秋月起身，被德妃撞见。 “给额娘请安，不知年福晋做错了何事” 德妃拉着四爷“让我看看你的手”四爷立刻缩了回去“怎么了额娘” “你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怎么不说，平白让我担心” “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四爷眼看瞒不住，只好卷起袖子，德妃看到四爷手上的疤痕，恶狠狠的盯了一眼秋月，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秋月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 “额娘，儿子忘了向您禀告，儿子前段时间一时兴起，和府里的侍卫们比武，结果不慎被划伤，到底还是技不如人，这一点都不严重，与秋月更是毫无关联，额娘要是不信，您找王府的侍卫一问便知真相” “哦，是这样，那我刚刚问她，她为何不据实相告！”德妃很疑惑。 四爷继续解释“儿子技不如人，输给了侍卫，这样的丑事怎好让人知道，所以让秋月替儿子保密” “这样的伤痕，你就让你侧福晋随随便便包扎下就完了，真是要急死我，还不快宣太医” 四爷低着头认错，德妃见真相大白，不想和秋月耗下去了，秋月早已跪的膝盖发麻，双腿失去知觉了…… “罢了，你们先回吧”德妃摆摆手 “谢额娘” “谢娘娘恩典，奴才感激不尽”秋月向德妃磕了个头，想站起来，可是怎么都站不起来了，跌在了地上。 “月儿！” 四爷着急的扶着她，生怕她晕倒，不知她今日受了多少委屈，此刻也不管规矩礼节了，索性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径直走出了永和宫…… 秋月环着四爷的脖颈，靠在他的身上，时不时抬头看看他那张俊朗的脸庞，即便受了委屈，此刻倒在他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们回家，好么”秋月听到四爷这句话，含泪不停的点头。就算她是无情之人，想必也要被他的真诚感动了吧，从永和宫一路到东华门，他的手都没有放开她。等侍卫把马牵了来，四爷才轻轻的放她下来，扶她上马后自己才上去，护着她往王府方向赶…… 到了雍亲王府，四爷又是一路抱着她进了香雪楼，秋月才放松下来，四爷将她轻轻放在了软榻上，吩咐蝶衣熬了一大锅姜汤为她驱驱寒气。 “身子还吃得消吗？让我看看你的膝盖伤的怎样了？”四爷说着就要掀起秋月的裙摆查看，秋月拒绝了他… “四爷，我还是自己来吧，你早些歇着，别为我担心了” “我怎能不担心，知道你陷在额娘那儿，我马不停蹄的赶来”四爷也有些委屈，秋月怕是怨了自己，“我们已经这样亲密了，难道你让我看下伤处都不愿意吗？” 秋月这才慢慢让四爷掀开裙摆，膝盖处早已红肿了，四爷抚摸着伤处，心疼不已，吩咐高勿庸拿来宫中秘制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金创药，小心翼翼的为秋月涂抹，边抹边吹，生怕弄疼她… “疼吗？” 秋月摇了摇头，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希望这种感觉多延续一下，哪怕再受些委屈也无妨，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她嘴角微微上扬，不时凝望着四爷……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受了风寒？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四爷很是担心，不停的问道 “我真的没事，四爷” “额头好烫，还说没事，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他的语气有些重，秋月再也忍不住了，不停的落泪，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 “对不起，秋月，可是我着急啊，我有多着急你知道吗？如果我早一刻赶到，你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我不怪四爷，当初四爷也是为了保护我，你的伤因我而起，总是我对不住你”说到这儿，四爷紧紧抱住了秋月，两人相拥在一起。 “我想到床上休息一会儿” “好，我给你倒杯水”四爷说着就起身，秋月刚站了起来，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月儿！月儿！！” “快传太医，快啊！！” “小姐你醒醒啊！” 第14章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秋月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躺在床榻上，她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胤禛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她出事，太医们正为她诊治，忙的也不可开交。 四爷再也忍不住了“胡太医，秋月到底如何了？严重吗？为何到现在还没醒” 胡太医起身说道，神情凝重“四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四爷，年福晋膝盖上的伤不严重，擦点药便好了，只不过她受了很严重的风寒，所以高烧不退，脉象微弱，要命的是她从前大病未愈，留下了病根，如今旧疾新症交杂在一起，只怕情况不妙…” 四爷听到这话感觉天都要榻了，厉声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情况不妙，我告诉你们，要用最好的药给她治听见了没有？治不好本王一律治罪！” 胡太医也害怕了，战战兢兢的说“是是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只是福晋身子本就不好…”四爷叹了口气，轻轻走到她床榻边，慢慢坐了下来，伸出手抚摸着她那张已经如白纸一样的脸庞，眼神中满是怜惜和心疼 “四爷，微臣这就下去煎药”四爷没有回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他看到秋月额头上微有细汗，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吩咐蝶衣不停的为秋月换帕子降温，自己则拿起姜汤，一勺勺喂到秋月嘴里… 想起昨晚的情形，四爷也觉得有些不解。额娘一向和蔼可亲，对王府里的女眷们都关照有加，为何会这样对待秋月？自己受的伤也一直为她保密着，到底是被谁知道了呢？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事儿似乎也有些眉目了，他身边的人一定有问题，然后就是对秋月敌意最大的她… 四爷回到了永佑殿，又是把高勿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旁敲侧击的告诉他留心在永佑殿服侍的小太监，暗中除去那个祸害，身边服侍的人一定要对待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夜深了，他也无心休息，为了秋月必须要找她谈一谈。 侧福晋李氏知道秋月受了德妃的斥责，大病了一场，心中无比畅快，终于出了口恶气报了仇，可奇怪的是，四爷也并没有来她那里…这时翠儿急急忙忙的跑来，高兴的告诉她“福晋，四爷来了，四爷来了” 李氏也喜出望外，四爷好久没有来了，这会儿秋月在病中居然不守着她，反而还来探望她这个王府旧人，可见四爷还是顾念旧情的，四爷阴沉着脸慢慢走了进来，李氏那管的了这么多，只是以为四爷心情不好。 “四爷吉祥” “起来吧”四爷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更别提扶她起来了，李氏只好自己缓缓站了起来，端来一杯茶请四爷品尝。 “听说年妹妹病了，妾身担心得很，正想过去看看她，不知道她病的重不重”李氏猫哭耗子，假慈悲道。 四爷冷笑一声，“有太医在，你过去也没什么用，不如多烧香拜佛祈祷她没事，不然本王迟早把账算到你的头上” 李氏愣住了，她解释道“妾身不明白四爷的话，年妹妹病了，难道是妾身的错吗？” “你敢说与你无关”四爷眼中满是怒火，他最恨别人欺骗他还装作不自知。 “小路子已经被处死了”听到这话，李氏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你在我身边都安了人，其他地方还有多少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你”四爷如今满眼的厌恶，从前宠爱的女子竟是一个满腹阴谋心机的人。 李氏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四爷面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是，我是嫉妒她，自从她一进王府，四爷对妾身就不如从前那般宠爱，她夺走我的一切，我岂能不恨！”李氏越说越委屈，瘫坐在地上。 四爷看着她，眉宇间有些动容，对李氏，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又为自己生下了三子一女，他虽然对李氏有些歉疚，可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秋月，况且她现在病重…… “罢了”四爷转身说道“若有下次，一并罚过，今日就暂且放你一马，你仍然是我的侧福晋，日后要安分度日才是。” “谢谢四爷”李氏满脸都是泪水，朝四爷磕了个头。 “不用谢我，秋月早就为你说了情，要我善待你”李氏愣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秋月竟如此大度，怪不得，她能受到四爷的独宠，自己之前还对她误会重重，如今却和四爷一样，只有担心她的病情…… 秋月病了几天，病情依旧还是没有起色，四爷无比担心，怕她撑不下去，太医也忙着会诊，开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高烧是退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四爷这几天心情都很沉重，自己能护得了秋月一次，害怕护不住她一辈子，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秋月就出了事，他要找额娘，敞开心扉好好和她谈一谈…… “额娘” “你放着早朝不顾，一大早就来了永和宫，是什么事儿啊？”德妃此时对四爷似乎有些不满 “额娘，儿子不明白，您上回为何要这样对待秋月？” 德妃不语…… 四爷又说道“额娘，儿子知道您一向对下宽厚仁慈，甚至连宫里大大小小的奴才犯错您都不忍心责罚，还要为她们求情，上回的事实在是令儿子不解” 德妃语重心长道“既然你问了，那额娘就直说了，确实，秋月那个丫头让我感到不安，你能告诉我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 “原来如此，额娘，秋月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温柔娴静，她对下宽仁，从不恃宠而骄，还时常劝着儿子要雨露均沾” “哦，是这样，那我怕是误会了她”德妃转过身去，四爷跟在她身后，舒了口气…… “是啊，额娘，您从未真正了解过秋月，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上回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回去一病不起……” 德妃有些难过“可传太医看过了吗？” “已经看过了，只是秋月身子弱，怕是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那就让那个孩子好好休息吧”德妃宽慰四爷 “谢谢额娘”四爷看到德妃也关心秋月，只是误会了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四爷回到了香雪楼，看到蝶衣便问“今日如何了” 蝶衣端着药说道“高烧已经退了，只是小姐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太医说还要再休养几日，等身子慢慢康复就能吃东西了” “那就好”四爷坐在床榻边，握着秋月的手，指尖抚摸着她脸颊的轮廓，静静的望着她。 秋月仿佛知道四爷一直在担心她，当指尖触到脸颊时，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秋月，你醒了？”四爷又惊又喜“感觉如何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秋月声音微弱 “这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醒了就好”四爷握着秋月的手不肯放开。 “让四爷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空腹吃药可不好”四爷关切的问道，秋月点点头，四爷吩咐人去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先为她喂了粥，然后又喂了汤药，扶她躺了下去。 秋月伸出手，抚上四爷的眉头，“你又皱眉了，四爷答应过我的，不会在我面前皱眉…” “好～”此刻，不管秋月提出什么要求，仿佛他都会允准。 秋月叹息“德妃娘娘不喜欢我，是吗？一想到上回的事，我就害怕，就好像陷在一场噩梦里” 四爷安慰她，“不是这样的，月儿，喜欢你的人才多呢，额娘对你只是有些误会罢了，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她也很关心你。” “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想个法子，讨额娘欢心，好不好？”说着，四爷轻轻的将秋月的手伸到 自己的脸颊边…… “好”秋月含泪点头，此刻她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但还是非常虚弱…… 过了几天，秋月身子稍微恢复了些，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于是坐了起来，随手那本书翻了翻。四爷下朝回来后，看到秋月坐了起来，满面笑容，关切问道“怎么坐起来了？你大病初愈，应该多躺躺” 秋月笑了“不要把我当成老弱病残好不好，已经好多了” 四爷被她逗笑了，“好，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别吹风了”说着就拿了件衣服替秋月披上…… “我看你这些日子天天喝苦药，一定喝的舌头都麻了，来人……”四爷一声令下，高勿庸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进来了，四爷接过锦盒，又递给了秋月。 “这是何物？”秋月不解 四爷神秘道“打开来看看吧”原来锦盒里叠满了一支支大小相同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山楂裹上冰糖此刻显得格外诱人。 “一大早就让高勿庸去集市上买回来，都是看着他们做的，保证新鲜卫生”四爷拿起一支糖葫芦就递给了秋月 “真好吃” “你要是喜欢，我就让人包下那个小摊，每日都给你送来可好？” 秋月满脸幸福，望着四爷真诚的眼眸“不用了四爷，多吃就觉得乏味了，还是偶尔吃一次吧” “好…” 四爷站起身来，坐到秋月身后，一把搂住她，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第15章 神秘的十二美人图 “小姐，这段日子您的脸色终于有些红润了，前段时间可吓死奴才了…”蝶衣边说着，边为秋月梳妆。 “哎，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有什么办法呢？”秋月望着镜中的自己，“替我多补一下胭脂吧，我不想让四爷为我担心” “是，小姐你不知道，自从您生病后，这府里就热闹了”蝶衣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秋月不解 “小姐不知道，德妃娘娘对您的误会，就是李福晋暗中捣鬼”蝶衣为小姐愤愤不平“您生病的时候，四爷和她大吵了一架，奴才想李福晋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 “你说什么？四爷为了我和李福晋起了争执？”秋月转过头去望着蝶衣 “是呀，小姐你可千万别可怜她，她们那是罪有应得！”秋月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四爷这样盯着我做什么？”用早膳时，胤禛时不时望着秋月，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 “月儿，这段日子你气色好多了，我看着心里真是欢喜”胤禛嘴角微微上扬，但也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 “是呀，这段日子是觉得好多了，人也松快了许多” “看你胃口都好了不少，来，多吃一些”说着，四爷便夹了一块小米糕放在秋月的盘中。 “四爷，这是蝶衣她们早晨新制的桂花糕，妾身觉得倒还清爽，四爷尝尝吧” “好” 秋月半晌不语，很快被四爷察觉“秋月，你有话说是吗？” “是” “说吧” 秋月这才缓缓开口“四爷，请你宽恕李福晋，不要再追究了…” 四爷不解，放下了筷子“这是为何？你是步步退让，可她们却得寸进尺，再不教训还了得？你就不怕她下次把你生吞活剥了吗？” “爷可听说过一句民间的俗语，家和万事兴，如果四爷希望有一个安详和乐的家庭，就请宽恕她们吧，若有下次，一并罚过，千万不要为了秋月一己之身，闹得府中人心惶惶” 四爷极为动容，握着秋月的手“月儿，你总是如此善解人意，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了”秋月听到四爷这话，才放下心来。 “最近可还作画吗”四爷问道 “妾身最近在临摹展子虔的游春图，春光如许，不可辜负了” 四爷望着秋月的画作，只见水天相接，上有青山叠翠，湖水融融，士人或策马山径，或驻足湖边，熏风和煦，水面上微波粼粼，岸上桃杏绽开，绿草如茵…… 四爷听出了秋月话中之意，这丫头怕是又闲不住了，便迎合她“是啊，春光如许，辜负春光岂不可惜” 四爷拉着秋月的手，“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马车渐渐驶离京城，不久便来到了京郊一处僻静清幽的宅院。四爷扶着秋月下了马车…… “四爷，我们这是去？” “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呀”秋月好奇 “我的乳母，谢氏”秋月恍然大悟，原来府里常说的谢氏，便是从小哺育四爷的乳母…… 四爷敲了敲门，“谁呀”谢氏打开了门，原来是四爷来了，她也很想念四爷，没想到这时来了 “乳娘” “爷，这位姑娘是？” “是我新纳的侧福晋”四爷解释道… 谢氏赶忙行礼“福晋吉祥”秋月将她扶了起来，微笑道“嬷嬷不必多礼” “外面风大，爷和福晋赶紧进来坐吧，别受风了”谢氏邀请他们进去，四爷对这位从小哺育自己的乳母很是敬重，对她的情感甚至比德妃更亲密，在四爷心中，谢氏就像自己的亲娘一样，只不过她不肯住到京城来，说是不如京郊自在… “爷和福晋大老远来，奴才去准备些清淡的膳食，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吃的……” “好，只是又要辛苦你了”多年过去了，乳母的鬓边似乎又添了不少白发，看得出来四爷很是心疼，如果不是带着秋月来，也实在不忍心打扰她。 趁谢氏准备午膳之际，四爷带着秋月到宅院后面的田地中逛了一圈，一边逛一边说道“月儿，如果我不做王爷，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真想与你过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岂不快哉” 秋月望向他“是啊，妾身也愿意一直陪着爷，这何尝不是凡人眼中的幸福呢” “可惜此生是不能实现了”四爷叹息“你看远处的山庄，近处的田野，一切都是这样美好，回去不如请画师作一幅耕植图，记录眼前美景” “好啊，如果耕植图上还有四爷和妾身就更好了，既然此生实现不了，不如就将理想寄托于画作之上也是人生乐事” 四爷点点头 这时候谢氏走来“爷和福晋可以用膳了，都是些粗茶淡饭，请爷和福晋笑纳” 四爷笑了“就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才来您这儿尝尝粗茶淡饭，秋月，咱们走吧” 说是粗茶淡饭，其实也不然，“这鸡汤鲜美的很，你可得多喝些”说着，四爷就为秋月盛了一碗。 “谢谢四爷”秋月转头看向谢氏“嬷嬷辛苦了，一同用些吧，您哺育四爷劳苦功高，在四爷眼里，早就把您当成一家人了” “这，奴才不敢坏了规矩啊”谢氏推辞道 四爷开口了“乳娘，今日就不分主仆，秋月让您坐，你就坐下吧，规矩这事儿，只要不离大谱就可以了，大家难得说说笑笑不是很好吗？”四爷从小就缺失母爱，所以才养成了现在沉默寡言的个性，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父母亲情…… “是”谢氏坐了下来，秋月给她递了碗筷，又给她夹了许多菜，谢氏心存感激，三人有说有笑，就如同寻常人家一般…… 兴尽而归，秋月凡是出门都作汉人女子的装束，四爷被她柔美的汉人装扮吸引了，眼神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月儿，从前你在闺阁中，也是这样汉人女子的装扮吗？” “是，四爷，我也是选秀才穿了旗装” “旗装虽然华贵，但汉装十分柔美，也难怪皇阿玛六下江南，这江南女子原来都和你一样，柔情似水，温柔可人”四爷赞叹道 “爷，世间女子千差万别，性情各有不同，妾身只是不爱惹事生非罢了，四爷这样夸我，我担当不起……”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 “月儿自谦了，其实我也喜爱汉装，此前还让画师画过一组汉装行乐图，改日拿来与你共赏” 秋月点了点头，“本王心里有数了，等我构思好了，再送你一份大礼，到时候可不许拒绝”四爷神秘一笑，对秋月，他总是不愿意用王府的规矩框住了她，且愿意还她自由…… 过了几日，四爷召秋月去了永佑殿，递了一叠设计图纸给她，居然是四爷亲自设计的汉服设计图，这一张张精美的图纸不晓得他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月儿，瞧瞧，如何？”四爷非常得意，仿佛一个孩子一样，等着秋月夸奖他 “真精致，而且是明制汉服，端庄华贵，穿在身上一定很美”秋月不禁赞叹道，这位雍亲王真是多才多艺，毫无满洲王爷的架子，他喜爱研读儒家经典，并不在意满汉之分，反而欣赏汉人身上的才气…… “四爷，这真的是你设计的吗？”秋月细细看了这些图纸，还不敢相信 “是，我想你一定喜欢，我一向是追求文雅清秀的，不喜欢乱蠢笨俗”四爷接着说“要是你喜欢，我这就让内务府制出来，到时候你穿在身上，再让画师把你穿汉服的场景画出来，我好挂在书房内，日日欣赏” 秋月听到他这话，大吃一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他说出来的话吗？在她的印象中，四爷一向对人是循规蹈矩的，雍亲王府的规矩也很多，秋月还是相当谨慎 “爷，这不合规矩”秋月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些汉服图纸。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说过，不愿意用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住你，更何况你是我的心上人，对于自己心上人，还谈什么规矩”四爷耐心说道。 秋月深受感动“妾身也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不管你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不会离开四爷…”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这些衣服都按照图纸制了出来，一件件精美的汉服悉数送到了香雪楼，四爷满怀期待“月儿，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制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秋月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了汉服，戴上了精美的头饰，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竟好似回到了闺阁之中，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无忧无虑，多么快乐，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嫁入皇家，如今却已是雍亲王的侧福晋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月换上了汉装，四爷惊叹不已，江南女子果然还是适合汉装。身姿窈窕，体态纤柔，腰间只有盈盈一握，细眉高挑，樱桃小口，惹人怜爱 四爷不由得伸出手，秋月牵着四爷的手随他坐到软榻上，他的手触到她白皙的脸颊，秋月害羞起来，不由得转过头去…… “你害羞的样子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四爷盯着她，显然对自己的审美相当满意。 “我打算让画师画十二幅美人图，十二个月，就是一年，画中的内容就是你平日在王府里的场景。”四爷边想边说道…… “爷，你就这样把妾身的画像挂在书房，恐怕惹人非议，还有这些衣服，被人知道了如何是好”秋月有些不安，毕竟王府人多口杂。 “衣服首饰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本王赏赐的，我看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至于画像，这样公然挂在书房，的确有些不妥”四爷思考片刻，似乎想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拟态而非求真，画像一共有十二幅，画中的美人造型神态都不同，但归根究底都似你，这样做就不会太过显眼” “画像的名称我都想好了，裘装对镜，烛下缝衣，消夏赏蝶，倚门观竹……” 圆明园里春复秋，紫禁城中斗不休。何以聊慰四爷情，十二屏上倩影留。 第16章 浓睡不消残酒 “秋月，你看看，这十二幅美人图如何？”永佑殿内，四爷和秋月正欣赏刚刚送来的画作。 “就像四爷说的，拟态而非求真，可仍旧十分传神”秋月指尖轻抚画作，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 秋月有些为难的看向四爷“爷，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了，应该给爷送份大礼，只是妾身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才好…”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何须介怀”四爷安慰道。 “好，那妾身准备一份礼，希望爷会喜欢”秋月神秘一笑，四爷宠溺道“那我等着你的礼物” 每年四爷生辰，都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主持的，四爷一向低调，不喜奢华，生辰也不会邀请皇亲国戚，兄弟子侄，只是与王府里的人热闹热闹罢了，只是乌拉那拉氏身为嫡福晋，也不得不顾及四爷的体面，应有的排场还是需要的，再者就是请京城的戏班和杂耍来府里表演。 香雪楼内，蝶衣问秋月“小姐，你想送四爷什么礼物呀？奴才听说几个福晋格格们准备的礼物都很奢华，咱们要不要也费点心思”秋月笑道“四爷不喜欢奢华的，且一向清心寡欲，崇尚佛法，我打算手抄一本佛教送他，想必他一定会喜欢。” “到底还是小姐心思巧妙，怪不得咱们小姐能独得四爷恩宠，就是比别人能抓住四爷的心呢”蝶衣对自己的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小姐亲手抄写佛经，四爷要是看到小姐的礼物，一定会喜欢的。” “好啦，你也别夸我了，等我抄好再夸我不迟呀”秋月说着，就准备笔墨纸砚，打算抄写佛教，她抄写的是《法华经》，秋月十分重视抄经，她认为抄经一定要虔诚，所以抄经前还吩咐人沐浴更衣。 四爷生辰那天，王府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乌拉那拉氏会为他操持一切，把四爷的生辰打理的井井有条。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先说话了“爷，妾身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便带头向四爷行礼，其他王府女眷也随之行礼。 “这些日子筹备生辰，辛苦你了”四爷对福晋依旧是这样相敬如宾，就算不喜欢她，表面上还是过得去，该有的都有了。“爷说哪里的话，一点都不辛苦，倒是各位妹妹，费尽心思为爷准备了礼物。” 四爷的目光看向秋月，她还是这么清丽脱俗，遗世独立，也不知道她会送自己什么礼物，其他人的礼物他都不在乎，唯独在乎她… 不过王府里其他女眷似乎都相当积极，争先恐后的为四爷送礼，有精致的荷包，珐琅彩瓷器，西洋钟表等等，四爷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便收下了。等到秋月献礼的时候，其他女眷都看向她，不知道她会送什么礼物，远远看去好像是一本书，难道她就送这个？ 秋月向四爷行了礼，“妾身知道爷一向崇尚佛法，所以妾身前几日沐浴更衣，亲手为爷抄写了一本《法华经》，这法华经是佛教经典，希望爷会喜欢。”四爷激动不已，拿过去翻了翻，果然字体苍劲有力，既有赵孟頫的圆润，又有王羲之的潇洒，更可贵的是，这是他的心上人亲手抄写，岂能不珍惜。 “秋月，你有心了”四爷命高勿庸收下了礼物，放到了永佑殿的库房内。“爷，请您点戏”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命人拿来戏谱，四爷点了一出“牡丹亭”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 “各位随意吧”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吩咐道，王府女眷们纷纷前来为四爷敬酒，秋月有些为难，她还从来没有喝过酒，怕是不胜酒力，她望着四爷“爷，妾身不胜酒力，以茶代酒，好么？” 四爷安慰道“既然你不能喝，那就不必勉强，高勿庸，去拿些梅子汤来给年福晋” “谢谢四爷”秋月行了礼，王府女眷们都红了眼，四爷屡屡为她破例，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还是这么宠爱，毫不遮掩，便也各管各前去赏月了…王府里有一片湖泊，四爷命人拿来花灯，牵着秋月的手去放花灯祈福。 秋月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她神情有些悲伤，转头望着四爷说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四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总是记着过往的伤心事“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说着，他把花灯递给了秋月，两人一起放了花灯祈福，秋月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四爷凝视着她，她的脸颊微红，显然是喝了几口小酒才会这样，倒也颇为可爱。 隔天早晨，秋月起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了，半懵半醒中，四爷走了进来，秋月便倚靠在软枕上，四爷瞧着她的样子，握着她的手“醒了？睡了好久，昨晚闹腾了一夜，还好喂了你些醒酒汤，早知你如此不胜酒力，昨晚滴酒都不能给你沾，难受吗？”秋月此时也清醒了些“还好，只是头还有些晕，休息下便好” “昨日四爷生辰，我岂能滴酒不沾，那不是扫了爷的兴致么？就算再不胜酒力，也要喝些”秋月笑道。 “咱们早就不分彼此了，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秋月，你送的佛经，我会好好珍藏着”四爷拉着她的手说道“妾身微薄心意，不值四爷一提” “月儿，王府里只有你，最懂我的心意” 如今，秋月的二哥年羹尧早已外放四川巡抚，他是康熙宠爱的臣子，他在才华横溢，长相英俊，因此迎娶了纳兰明珠的孙女，纳兰性德的女儿为妻，听说他才能出众，在川地的差事办的极好，马上要升任川陕总督了…这段日子，他终于回了京城，打算到雍亲王府拜访四爷。 “四川巡抚年羹尧给王爷请安”四爷看着眼前这位四川巡抚，果然是英俊潇洒，意气风发，只是比起年遐龄，年希尧这些年氏家族的成员对四爷毕恭毕敬，年羹尧未免有些桀骜不驯了。四爷有些不快，可看在秋月面子上，并没有为难他。 “皇阿玛说，你在川蜀的差事办的极好，果然是国之重臣，你如今还年轻，要多历练，将来方能有大成就，只是行事须低调，不要张扬” “王爷的提醒，微臣铭记在心，一定用心办差，为皇上和朝廷效力”年羹尧说的官方，都是些套话，四爷早就听腻了，根本不是他的心里话，此刻皇子们都忙着暗中夺嫡，这位雍亲王将来也说不好能不能成事，他没必要瞎巴结，更何况他早已位极人臣，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即便现在雍亲王是汉军镶白旗的旗主，他也根本没有把这样的主仆关系放在眼里。 四爷对年羹尧还是颇为客气“你难得进京一趟，去看看你妹妹吧，她一直惦记着你” “微臣一会儿便去看她，谢王爷”年羹尧漫不经心的态度已经令四爷不快了，只是忍着没和他计较罢了“有你在外为朝廷效力，你妹妹帮我打理王府琐事，有你兄妹二人真是本王的福气” “这是微臣兄妹应做的，王爷不必客气” 香雪楼内，秋月看到四爷过来了，亲自为四爷上茶。四爷望着小心谨慎的秋月，又想着桀骜不驯的年羹尧，这二人真的是亲兄妹吗？性情完全不同。 秋月先开口了“四爷，谢谢你今日允准二哥来香雪楼看望我，妾身十分感激四爷”说完便向四爷行礼。四爷扶着她起身，“这有什么？你二哥是你的亲人啊，我让你哥哥来看望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要是思念亲人，我可以时常让她们来陪你。” 秋月能看得出来，四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便缓缓开口了“四爷，是不是二哥惹您生气了，您的脸色很不好，妾身很是担心。若是哥哥惹四爷不快了，求四爷看在妾身的份儿上，饶恕他吧” “别多心，没有的事，你这是从何说起啊，我只是有些疲惫罢了，躺一下就好”四爷说道 “好，那四爷就在妾身这里躺一会儿吧，我陪着你”秋月说着，便小心服侍他更衣…… 隔天清晨，秋月陪着四爷在府中散步，四爷问道“秋月，你知道苏嬷嬷吗？” 秋月思考片刻“是从前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 “是”四爷边走边说“从前太皇太后对额娘很好，额娘是被太皇太后册封为德妃的，她一直心怀感激” “原来如此，哎，要是我也能像福晋一样，被德妃娘娘喜欢就好了”秋月叹息 “这几日我在想，不如你去做几道从前苏嬷嬷常做的点心来讨好额娘，如何？”四爷转头看着秋月 “这主意好，或许能让德妃娘娘记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做点心并不难，只是四爷，如何能还原出苏嬷嬷的手艺呢？”秋月有点犯难“要是能找到从前在苏嬷嬷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问一下就好了。” “嗯，这没问题”四爷回答道“交给我来安排吧，我敢保证，这事儿要是做成了，额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妾身愿意试试，只要是对咱们有利的事，妾身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会”秋月坚定的说道，四爷对她很是赞赏。 秋月从来没有接触过太皇太后和苏嬷嬷，只晓得太皇太后是皇上敬重的人，辅佐了三代帝王，对大清朝劳苦功高，苏嬷嬷是她的陪嫁侍女，苏嬷嬷历经五朝，通晓满蒙文字，还曾是皇上的启蒙老师，抚养了当今皇十二子胤裪，对于一个陌生的人来说，要还原出她当年的手艺确实难如登天…… 香雪楼内，四爷陪着秋月坐在软榻上“这位是李嬷嬷，她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秋月，你有什么问题都能问她” “谢谢四爷”秋月感激道 “不知福晋想问些什么，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我想做几道苏嬷嬷从前常做的点心，不知道李嬷嬷可否指点” “那是自然，奴才一定会帮衬着福晋” 在李嬷嬷的指导下，秋月进行的很顺利，她知道苏嬷嬷注重养生，所以她做的糕点很是清淡，例如白玉糕，茯苓饼，苏子叶饼等，她也知道了苏嬷嬷喜好在糕点中加入艾草，来增添食物香气的习惯。 经过了几天的努力后，秋月将这几样点心先拿给四爷品尝，让他来提些意见。四爷赞不绝口，对秋月的手艺十分满意 “月儿，你脸色怎么不好，是不是做糕点太累了”四爷关切道 “我没事，爷，能得到爷的赞赏，说明秋月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你这么用心，额娘一定会喜欢，我相信皇阿玛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咱们明日就去给额娘请安。” 第二天，四爷和秋月便来到了永和宫，瑶琴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 “额娘在吗？”四爷问道 “四阿哥和年福晋来了，皇上和德妃娘娘都在里面，奴才这就去通报” “好”秋月有些紧张，自从那次她生病之后，就没来过永和宫，四爷拉着她的手，示意让她安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康熙和德妃坐在太师椅上，显得庄重严肃 秋月跟在四爷身后，也略微上前一步“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德妃娘娘请安” “行啦，都免礼吧”康熙发话了“一家人就不要拘礼了” “谢皇阿玛，谢额娘”四爷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皇阿玛，额娘，儿臣的侧福晋年氏新制了几样点心，今日带过来给皇阿玛和额娘品尝” “哦？”康熙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秋月，你精通琴棋书画，居然还会做点心” “奴才做的不好，一片心意，请皇上和娘娘笑纳”说着便把食盒打开，小心翼翼的把几样点心拿了出来。 秋月心里忐忑不安，在李嬷嬷的指点下，口味应该是符合皇上的，只见皇上和德妃拿起了两样不同的点心尝了尝，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皇上便赞不绝口道 “这真是你做的吗？朕许久都没有吃到过这几样点心了，这手艺只有从前的苏嬷嬷才会” 德妃也很惊喜“是啊，皇上，臣妾还记得苏嬷嬷的手艺，皇上从前就喜欢这几样呢” “真是缘分，你费心了”皇上夸赞道 “谢皇上，娘娘赞赏，这是奴才的本分”秋月俯下身子行礼，康熙对自己挑选的这位侧福晋很满意，连带着看四爷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个儿子真是孝顺，其他的儿子都在争权夺利之时，四阿哥不争不抢，淡泊名利，让他感受到了父子亲情。康熙事后夸赞道 “四阿哥，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 夜深人静之时，四爷在永佑殿佛堂礼佛，双手合十，邪魅一笑，似乎他离梦想又更近了一步…… 第17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四爷这几天非常忙碌，户部亏空厉害，历年要亏空数百万两，皇上派四爷整顿户部，一扫积习，只是户部那些官员也是不好管控的，这些朝廷官员看似廉洁正直，可是私底下结党营私，官官相护，简直是个难捅的马蜂窝…… 自从四爷被封为雍亲王以后，康熙看似对四爷颇为信任，也欣赏这个儿子的行事作风，老皇帝心力交瘁，精神也大不如从前，对于朝廷官员，双方维持个相安无事便好。而四爷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看不惯这些朝廷的贪官污吏，年轻时去赈灾，看见百姓生活不易，饿殍遍野的景象至今还深深留在他的脑海里，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并不是那种安逸享乐的王爷…… 这天四爷来到户部，户部尚书余国柱是明珠的学生，四爷身穿朝服坐在太师椅上，余国柱带着户部官员向四爷请安 “奴才见过王爷” “都起来吧”四爷说道“皇上命我整顿户部，彻查银账，稽查银库，希望列位全力配合” “王爷打算如何查起，怎个查法，尽管吩咐，臣等全力配合” “首先自然要核对账目上的银两与实际库存的银两是否相符” “这可不太容易，库存究竟有多少，自入关至今，无人知晓，从来没人清点过，这可不是臣失职，数十年来皆是如此” “是是是”户部官员齐声附和道 四爷冷笑一声，“就算数十年皆是如此，现在由本王负责，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明白” 户部官员看到四爷如此执着，都害怕了“你带我去瞧，就算再难我也要办，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第二天，四爷来到户部“本王昨日第一次入库，便发现用来称银的天平砝码不准，余国柱，立即斥下工部重新铸造，听着，清点存银的工作三个月必须完成！先挪出修堤赈灾的款项，缓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四爷又说道“本王发现许多制度都不合理，余国柱，你按照我的意思全都要改！”四爷暗示高勿庸把奏折给了余国柱，户部官员人人自危，生怕被这位铁面无私的雍亲王查出些什么来，敢情这位王爷是玩真的…… 永佑殿内，四爷正在批阅余国柱交给他的奏折，看到一半，突然震怒“年年征税年年欠，每个省亏欠朝廷的银两都有数百万，国穷，百姓穷，这些银子都到哪儿去了，一群糊涂的东西！”说到动情处，四爷更是破口大骂…… 秋月这时端着茶水走进来，她看到四爷的脸上满是怒火，便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往香炉里添了些提神的香料，不敢打扰四爷。 四爷看到秋月来了，也略微收起了些不愉快，怕吓着她“你来了” “是，爷，妾身先告退了”秋月转身要走 “慢着”四爷叫住了她 “你来陪着我，本王心情不好，有你在身边心情会好些” “好” 四爷缓缓开口“我怎会不知道余国柱是他明珠的得意门生，哼，他纵容下属贪赃枉法以为我不知情？得亏明珠运气好，碰上了我皇阿玛，这要换成是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爷，皇上留着明珠是不是为了制衡索额图，我想皇上不会让索额图一家独大的，难道不是吗？”秋月疑惑不解，明珠虽然贪腐，但皇上仍然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似乎有违常理…… “你说的不错，只是留着这个蛀虫迟早是个祸害，皇阿玛岂能坐视不管，索额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四爷越说越激动，秋月安抚着他的情绪 “爷，您真不容易，要整顿户部，还要周旋在这些贪官污吏之中，妾身看着就觉得辛苦”秋月安慰道，她看着四爷头疼不已，其实也非常心痛… “秋月，你说，朝廷每年举办科举，选拔人才，怎么就选出了这些贪官污吏？”四爷不解 “爷，贪官都是嚣张跋扈的，清官大多都安分守己，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您只看到了贪官，其实，朝廷中清官才多呢，只是有些没有被委以重任罢了”秋月耐心解释道。 “你说的是，知人善任，也是一门学问”被秋月这么一说，四爷的情绪才稍微好些了。 “爷，我给你揉揉好么”秋月笑着，四爷立刻答应了，眼神示意她过去，她伸出双手，轻轻揉着四爷的太阳穴，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爷，夜深了，明日再看吧，说不定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 “好，我也累了，咱们早些安置”四爷在官场上杀伐果断，可是回了家，对秋月永远都是这样温柔……秋月伸手替四爷更衣，为他添了能安神助眠的安息香，两人换上寝衣，躺在了床上… 四爷睡不着，思索良久“月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秋月吓得冷汗直流，全身不停的颤抖，四爷察觉了她的异样“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手脚为何这样冰凉？脸色也苍白的很”他赶忙要叫高勿庸去请太医，却被秋月拦住…… “没事，爷，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秋月害怕的说道 “给你吓到了是吗？”四爷恍然大悟，秋月点点头，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便向她解释道“月儿，我不是着急想要个咱们的孩子，只是有个孩子你才不会寂寞，这样的话你在王府的地位也就真正的稳固了，不管男女，我都喜欢，只要是咱俩的孩子，你生的孩子，我必定喜爱，日日带在身边教导” 看着秋月不言语，四爷有些紧张，自己真的是吓着她了“你别多心，我只是说说罢了，你还年轻，也不着急，咱们有的是以后，你先把身子养好，啊” “爷处处为我着想，秋月感激不尽，只是我…”秋月欲言又止，四爷疑惑“只是什么？” 秋月有些为难“妾身求四爷不要问了，我也是有苦衷的，或许有一天妾身会把所有事情告诉四爷，可我现在不想说” “好好好，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你不想说定有你的苦衷，我明白”四爷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糊里糊涂的，秋月到底怎么了？这要是换成王府里任何一个女子，怕都是要乐疯了，只有她，眼神中全是惊慌失措…她像一个谜题，也许假以时日，才能慢慢解开…… 马上便到七夕了，一大早，各院的丫鬟都围在水盆前，轻轻在水面放针。水经过一天暴晒，又荡上许多灰尘，可以轻松架起银针。丫鬟们轮流将银针放在水面上，若水面出现奇巧的针影，便能得到仙人的赐福，来年心灵手巧。 秋月好奇凑上前去，她从小耳濡目染大哥对于西洋学问的见解，对这样的传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看着丫鬟们玩倒也有趣，丫鬟们看到福晋来了，把银针递给秋月，秋月拗不过众人，只好接过银针，放到水面上，只见银针在水面上出现针影，丫鬟们纷纷说道“恭喜福晋得巧！” 四爷被香雪楼的笑声吸引了来，众人纷纷请安，四爷也好奇凑上去一看，结果看到秋月刚刚放在水面的银针，高兴极了“本王的侧福晋果然心灵手巧，与众不同” “爷，您取笑我了，秋月只是玩玩而已呀，这只是传说罢了” “不管是不是传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这般呀”四爷笑道，“对了，今晚京城集市上有灯会，我想你一定喜欢，换了衣裳，咱们一同前去吧” “好呀，我很喜欢灯会，说不定还能猜灯谜呢”秋月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四爷拉着她便走 ……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灯会上游人如织，光华璀璨。此刻一切的嘈杂纷扰在他耳边敛尽，唯有少女的明媚笑靥在眼前绽放，时光在这一刻沉寂了，火树银花映照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像磁石一样，吸附着他。 街上有许多的小摊，各种各样的灯谜和花灯。孩童和行人拿着精巧绝伦的灯盏，盏盏灯光如明珠般璀璨，远远望去，好似天宫仙市，瑶宫仙境…… 秋月不禁感慨“何其有幸，生于盛世”四爷凝望着她“没有出生在兵荒马乱的乱世，没有见过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景象，爷，我们真是幸运” “是啊，大清自定鼎中原以来，扫除穷寇，并蒙古诸部落，黄童白叟，一生不见兵戈”四爷感叹，只不过他满腹才华，想要把天下治理的更好…… “爷，你看，好多谜题”秋月拉着四爷的手，随手拿出一张谜题，准备考考四爷。 秋月随手念了出来“相逢何必曾相识，猜一个成语” “是一见如故，对吗？”四爷回答道 “客官，您真会猜，这样，您要是能多答对几个，我就送你们一份礼。”掌柜的称赞道，眼前这位爷可不一般。 “天时人事日相催” “迫不及待” “银汉迢迢暗度” “天作之合” …… 掌柜的见四爷猜了许多谜题，便拿出了一份礼物，原来是一个兔子灯，秋月接过花灯，喜爱不已。 “那边有打铁花，我们去瞧瞧吧”秋月拉着四爷的手，又将他带到了热闹的地方。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这打铁花虽然非常危险，但是非常震撼，火树银花散开，犹如天上的星辰，让人惊叹不已…… “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相会，咱们可比他们幸运多了”四爷感叹道 “是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牛郎织女隔河相望，道尽相思之苦”秋月望着天上的繁星，也不晓得银河在哪里，只能叹息…… “夜深了，咱们该回王府了”四爷说道“以后每年七夕都带你出来玩，可好？” “不止七夕，还有除夕，上元，中秋…四爷都带我出来好不好”秋月向四爷开玩笑，四爷轻轻的敲了敲她的额头“想得倒挺美，那要看爷有没有空了” “要是爷没空，我可以自己出来呀”秋月撅着小嘴，四爷对这个小丫头真是无可奈何。 “不许你一个人，遇到危险如何是好，起码要有人跟着你，保护你，知道了吗？”四爷严肃道 “是，我知道了，方才我只是跟爷开个玩笑罢了，您还认真起来了。” “鬼丫头，看我回去如何教训你”秋月跑在前头，四爷紧紧跟着她，只见她走到一处小摊上，买了一个精美的缀珠灯，转身送给了四爷…… “爷，这是送你的七夕礼物”四爷感动不已，将这盏精美的花灯拿在手里，然后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秋月，街市中人潮熙攘，花灯宛若繁星洒落人间，点点亮起，一派繁荣祥和…… 第18章 怎敌他、晚来风急 香雪楼内，四爷为秋月传了太医院的胡太医，为她调理身子…… 胡太医为秋月把脉，然后向四爷禀告“王爷，福晋的身子比从前要好，只是气血仍旧不足，可能与过度劳累，情绪激动有关，微臣有一套祖传针灸疗法，可调理气血，十分有效，不知可否让福晋一试？” 四爷看着秋月，秋月有些胆怯“可不可以不要针灸，我看到针就害怕了…” 胡太医解释道“福晋不用害怕，针灸都有相应的穴位，不会很疼的” 秋月还是不愿意“胡太医，难道就不可以服药吗？” “福晋要服药也可，只是服药并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对身子反而不好，不如针灸效果显著” 四爷安慰秋月道“秋月，胡太医在太医院任职二十多年，医术是绝对信得过的，还是针灸吧，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秋月点点头，四爷又发话了“胡太医，你可有把握？千万不能出差错” “四爷放心，微臣定当尽心尽力，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这就好，你要是调理好福晋的病，本王自然赏赐你，你就放心大胆的为福晋调理吧” “微臣遵命”胡太医转身去拿药箱，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秋月双眼紧闭，不敢看，四爷握着她的手，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 胡太医解释道“福晋千万别乱动，请放宽心，不会有感觉的…” “啊”秋月害怕的叫了出来 “怎么了？还是疼？”四爷关切道 “不是的，爷，我好紧张”四爷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马上就好了，福晋，坚持下”胡太医的手法十分干脆利落，不一会儿便好了… 等胡太医收拾完药箱“微臣每月都会为福晋针灸，福晋要注意身子，切不可过份劳累，饮食也要尽量多吃一些……” “有劳太医了，我必当谨记，蝶衣，去送送胡太医吧”秋月吩咐道。 “是，小姐，胡太医这边请”等胡太医走了，秋月才放松下来，扭头和四爷撒娇道“早知如此受罪，倒不如不生下来…” 四爷责怪道“这话便是赌气了” “就是嘛，女人还要生儿育女，妾身没出息，既怕疼又怕死，可不是受罪吗？” 四爷被秋月这番话逗笑了“就是要调理好身子，才能生儿育女，不然就危险了…不过还是你的身子最重要，孩子现在也不着急” 秋月倚靠在四爷的怀中，伸手抚着他的胸口，四爷搂着她，两人静静的坐着，无声胜有声 “咱们去骑马好不好”秋月望着四爷，拉了拉四爷的衣袖说道。 “好，就依你”四爷捏捏秋月粉扑扑的脸颊“我何时拒绝过你啊” “我就知道爷对我好”秋月害羞道 晨光初现，草尖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捕捉着晨曦的第一缕光线。每一颗露珠都似乎蕴含着大自然的精髓与希望，闪烁着生命的光辉。随着太阳的升高，露珠逐渐消散，草原散发出淡雅的草香。那是大地的芳香，清新而宜人，让人心旷神怡。 “爷，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吧” “如何判断一匹马的好坏呢，每次去骑马，都是爷给我挑的，下次我也能自己挑一批好马了” 四爷笑了“挑匹好马也是一门学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马才是好的呢” 秋月思索道“那一定是又高又大的马吧” “其实不然”四爷解释道“一匹马的好坏，要看这匹马的头颈，背腰，尾部，皮毛等等。还要看四蹄有没有损伤，是否一致等等，以后再慢慢教你……” “原来这么复杂呀，看来要挑一批千里马真不容易”秋月恍然大悟 “重要的是你刚学骑马，给你挑的马必须性情温顺，不然你很容易受伤”四爷对秋月千叮咛万嘱咐“别怕，秋月，慢慢适应，你就能学会骑马了” 秋月点了点头，四爷又与她说起从前和皇上去木兰围场围猎的趣事，对于这些皇子来说，骑马狩猎无疑是最有趣的事情，恨不得在木兰围场呆上数十日，秋月没有看到过围猎的场面，只是听四爷描述起，就觉得无比震撼…… “咱们回去吧，我一早就吩咐高勿庸，让你母亲来王府里看看你，估摸着此刻人已经到了”四爷说道 秋月激动不已，自从她那日出嫁后，还没见过父母，如今四爷居然让母亲入王府来探望，这让她感动不已…… “小姐，夫人来了！”蝶衣也是激动万分 “娘” “秋月” 年母许久不见女儿，她一路上听人说雍亲王对侧福晋年氏极好，她总算放心了，起码女儿有了个好归宿，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高兴。 “好香啊，是什么味道”年母好奇的问…… 蝶衣告诉她“这是宝珠山茶，除了福晋那儿的，全在这里了” 秋月倒了一杯茶“娘，这是雪顶含翠，您尝一下” 年母推辞道“这样名贵的茶，我可不敢喝” “娘，再好不过是茶叶罢了，您就别推辞了” 年母喝了口茶，语重心长道“如今王爷对你，对我们年家都是极好的，只是秋月，与王爷相处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出了差错，最好将来能有个一子半女，娘也就安心了……” “寻常夫妻间，也少不了谨慎二字来保全恩爱，更何况是帝王家…” 秋月愁眉深锁“娘，我明白了” “娘要走了”年母依依不舍道“我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王府里看你，万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秋月伤心失落“为何不多待一会儿” “再待下去就不合规矩了”秋月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傍晚时分，四爷来香雪楼用膳，望着秋月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慰道“你母亲怎么不多陪你一会儿，这么急着走？” “母亲觉得待的久不合规矩，略微坐坐就走了”秋月伤心说道 “你要是想她了，我可以时常让她来看望你，或者你有空便去府里看看她，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多走动走动也无妨……” “谢谢四爷关怀” “户部还有些差事，我让十三弟也一起来帮忙，还有点差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四爷安慰秋月 “爷，十三爷能来帮您，这太好了，您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是啊，十三弟为人仗义，兄弟中唯有与他彼此信任” “爷去忙吧”秋月虽然不舍，但她也明白，国事为重…… 这几日四爷忙着户部的差事，无暇顾及王府，秋月也好几天没有见到四爷了，有些思念他，只是她又有些担心，四爷如今一有空就会来香雪楼，几乎日日与她同宿，而她的身子也渐渐好了，有孩子怕是迟早的事，这可怎么办？ “小姐这几日怎么愁眉不展啊，有什么心事吗？”蝶衣拿了些点心，一如既往的关心着秋月。 “我有些担心，四爷如今这样宠我，有身孕是迟早的事。” “小姐莫不是还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其实小姐根本不用担心，四爷这样疼爱小姐，小姐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蝶衣安慰道 “我真的忘不了…” “哎，小姐这样说，奴才也无法了，只是奴才听说京城有家药铺，这里头的…药很灵验，吃了也不会伤身子的，小姐不想有身孕，不如去开个方子？”蝶衣悄悄说道。 秋月犹豫不决“四爷待我这样好，可我却做对不起他的事，实在是心有不安……” 蝶衣也为难“病急只能乱投医了，只是缓一段时间不是吗？小姐那一日想通了，停了药便好” “那你去办吧，记住，别惊动了人。” …… 只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蝶衣频繁进出王府，立刻引起了福晋的警觉，直到福晋身边的嬷嬷来报。 “福晋，年福晋身边的丫头蝶衣，最近时常出入王府，奴才看到她经常去京城的一家药铺，有一日奴才悄悄的跟在她身后，那家药铺的掌柜说，她们开的是避孕的药方” 福晋一听说这事难以置信，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佛经“这是为何？她这么得宠，为何要服用避子药，这事儿，四爷知道么？” “最近四爷忙着处理户部的事，奴才想四爷应该不知，福晋，要不要告诉爷” 福晋严肃道“这是件大事，我岂能坐视不管！” “那福晋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四爷听到这个事儿，一定是会动怒的”嬷嬷劝解道…… 永佑殿内，福晋来向四爷请安，四爷正专注于户部的差事，见福晋犹豫为难，边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吗？” “爷，我告诉你件事儿，您可千万别动怒，别恼……” “什么事儿，难道和秋月有关？”四爷疑惑不解，福晋转头说道“嬷嬷，你来说吧” “是，福晋，爷，奴才这几日看到香雪楼的蝶衣姑娘频频出入王府，奴才有一日悄悄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经常去京城的一家药铺，在里头大肆采购人参，枸杞等药材，那家店铺的掌柜说…蝶衣姑娘开的是避孕的药方……” 四爷不敢相信，立刻站了起来，福晋安慰道“爷，您千万别动怒，有事问清楚再说，不要吓着年妹妹！”四爷没有理睬福晋，径直走到了香雪楼。 “小姐，四爷来了”蝶衣跑了进来，四爷的脸色很不好，秋月忐忑不安，可还是佯装镇定。 “妾身给四爷请安”秋月俯下身子给四爷行礼，四爷没有像往常一样扶她起身。 “秋月，你怎么还在服药？”四爷看了看桌上那碗药，心里满是伤心和愤怒，她怎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简直不可思议。 秋月支支吾吾，不敢看四爷“是因为…妾身…身子还不大好，所以……” 四爷冷笑“你从不善于说谎，为何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真让我寒心” “这药到底是什么！！你说！”四爷发了怒，秋月和蝶衣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是避子药吧”四爷一抬手，一声清脆的声响，药碗便碎在了地上…… “我如此待你，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来，真是令我失望至极”四爷欲哭无泪，自己深爱的女子，竟偷偷背着他，辜负了他一片苦心…… 秋月吓到了，她不想失去四爷，扑倒在地上，拉着四爷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爷，是妾身糊涂，犯下大错，妾身知错了，是我对不起你…”秋月越说越激动，掩面而泣 “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喝这药了，本王不会再来了，还要这汤药做什么！”四爷转身就要离去，秋月跪倒在地，拉住了四爷的手 “爷，妾身求你，你不要走，是我错了…”秋月脸上全是泪水，四爷有些心疼“那你为了什么？” 见秋月半晌不语，四爷再也没有耐心了，甩掉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四爷！四爷！” “小姐……” ……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四爷和年福晋起了争执，都不敢到香雪楼去，生怕惹祸上身，四爷动不动就发怒，高勿庸这个差事做的也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四爷责罚…… “放肆，你们都放肆”四爷朝高勿庸就是一顿骂，高勿庸低着头不敢言语，四爷心里极不平静，练字都练不好，写一张扔一张…… “你是怎么带徒弟的，连个茶也不会沏”四爷责骂高勿庸，“奴才知错了，求四爷息怒” “滚！” 四爷这几日没有地方可去，便来到了福晋处，福晋也不敢惹四爷不快，只是小心翼翼的侍奉着罢了。 福晋见四爷这样，半晌才敢言语“爷，身子要紧，不要气坏了身子” “是本王宠坏了她，宠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做出这种事儿来，这几日让她好好闭门思过吧” “是……” 香雪楼内，四爷这几日都没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宫女太监们都懒懒的不肯动弹，王府里的人也是看着四爷的眼色过日子，对香雪楼的差事，也都是应付了事了。 秋月精神恍惚，想着那日的情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一连几日来，她也不愿意梳妆打扮，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日日倚靠在床上，蝶衣送来饭菜她也不愿意吃，几乎要病倒了…… “小姐，这几个菜还能吃，奴才刚刚拿去热了下，您就吃点吧，身子要紧啊，您要是真倒下了，咱们可真没了指望…”蝶衣很难受 秋月喃喃自语“给我留半个馒头就够，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现在就连见四爷一面，似乎都难如登天……四爷躺在床上，数日都未曾入眠，他想不通，她为何如此？ 冷落了秋月几日，有一日傍晚，高勿庸来传了四爷的意思，让她到永佑殿，他一定要听她的解释…… 四爷坐在太师椅上，等着秋月过来，只见她披头散发，身穿一套白色梨花的水墨旗装，缓缓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泛白，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可他亦是如此啊…… 秋月见到四爷，便跪在了地上“妾身罪孽深重，不敢求四爷宽恕，只求四爷饶恕妾身身边的人，她们与此事无关，毫不知情……”说完便向四爷磕了个头，等候四爷的发落 “我如此待你，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要是能说出来，本王才能斟酌，宽恕你身边人，否则一定重重治罪”四爷丝毫不留情面，秋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这样，和死人有何区别…… “四爷，女人生孩子，就如同一脚踏进鬼门关，妾身害怕，怕死……”秋月回忆起，不禁泪流满面“小的时候，姨娘很疼我，妾身待她如亲人一般，可是谁知，她生产时竟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我至今都忘不了，害怕将来和她一样……” 四爷沉默不语，秋月哀求道“我知道我说出来，四爷一定不会原谅我，求您宽恕了妾身身边的人，杀了我吧……” “你就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毫无留恋？”四爷又说“我不杀你，我要让你好好活着，不许你死” 他站了起来，走到秋月身边，犹豫片刻，将她扶了起来“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件事，非要瞒着我…” “四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这几日我才明白，什么叫相思成疾……”秋月默默流泪，四爷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念你是初犯，我不再追究了，只是从今往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为你撑起来” “四爷……”秋月靠在四爷的怀中，她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回去吧，把眼泪擦一擦，好好梳洗一下”四爷有些心疼，看她的模样，这几日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第19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四爷听了秋月的一番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觉得自己开始懂她了，年少时失去亲人的痛苦，一定让她记忆深刻，其实她正当妙龄，而自己即将步入不惑之年，自己深爱的女子其实与自己的女儿也差不多大，对她要求太多也并不合理，只能让秋月慢慢敞开心扉罢了…… 四爷照例在香雪楼用了晚膳，自从上次的事儿以后，他没有再留宿香雪楼，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去之时，秋月伸出手，搂住四爷的腰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四爷很是意外…… “爷，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陪着我，好么？”秋月温柔道 “你不是不愿意吗？这会儿想通了？”四爷转头看着她 “是，秋月一错再错，辜负了四爷的一片心意，就让我赎罪吧”秋月又说道“这些日子我明白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是责任，秋月不应该害怕，哪怕为了爷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四爷安慰道“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有什么风雨让我来挡，好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户部的整顿，在雍亲王的主持下，已初见成效，康熙对四爷非常满意，时常在群臣面前夸奖 除了整顿户部，他作为汉军镶白旗的旗主，四爷还同步着手整顿旗务，令他不满的就是年羹尧的态度，德妃过寿，弘时成婚，这年羹尧居然连一封贺信，一份贺礼都没有。 四爷恼羞成怒，子不教父之过，他决定去年府，找年遐龄问个清楚，他年羹尧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主子。 “老爷，王爷来了”年府下人通报 “快请王爷进来”年遐龄一点都不敢怠慢，四爷走了进来“王爷吉祥，请王爷入座，喝杯茶吧” “我问你，我待你年家如何？” 年遐龄毕恭毕敬说道“王爷待年家恩重如山，奴才感激不尽……” 四爷冷笑，拿出年羹尧的信，一把甩在桌上“那你为何让你儿子对我不敬？” “请王爷明示” “你们年家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主子，难道你的子女们都如此胆大妄为吗？你儿子年羹尧见了我从来不自称奴才，只自称职位，我额娘过寿，我儿子成婚，年羹尧居然从来连封贺信都没有！” 年遐龄连连磕头请罪“是奴才没有把子女教好，惹主子不快了，奴才真是汗颜无地啊” “罢了，你把你年家十岁以上的子侄们都送进京城来，我定好好栽培他们” “是”年遐龄吓得冷汗直流，这位雍亲王可真不简单，自己在官场数十年，也看不懂他…… 隔日，年遐龄越想越生气，写了封家书，把年羹尧斥责了一顿，又和秋月因子嗣之事起了争执…秋月再也忍不住了，她本就情绪低落，伤心不已，便一股脑爆发出来…… “爹和兄长几时关心过我，我早就没有家了，你们把我一个人，撂在王府里去讨主子的欢心，我们年家可真出息” …… “夫人，你瞧瞧咱们养的好儿子，好女儿”年遐龄无奈道，年夫人在一旁不敢吱声，只是默默担心… 雍亲王的儿子并不多，除了一个女儿，儿子中只有侧福晋李氏生的三阿哥弘时；格格钮祜禄氏生的四阿哥弘历以及格格耿氏生的五阿哥弘昼。其中，三阿哥弘时行事不谨，五阿哥贪玩。要拿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讨康熙欢心，只能挑弘历了。 这天，康熙在畅春园里喝茶，远远就听到了阵阵笑声，便转头问畅春园总管太监张德“谁在哪儿？” 张德回答“是雍亲王带着小阿哥来给德妃娘娘请安呐。”康熙一向重视父子亲情，高兴的说 “走，去看看” 四阿哥弘历这时只有三四岁，可是他天资聪颖，就连拉弓射箭也会，而且还能命中靶心，康熙看在眼里，对这个孩子相当满意。 只见四阿哥弘历又中了一箭，四爷和德妃拍手叫好“儿子，再来一箭” 康熙拍手赞叹道“小弘历的箭法真不错，小小年纪不容易” 四爷和德妃赶忙请安 “皇阿玛吉祥”“皇上吉祥” “都平身吧” 小弘历奶声奶气的说“玛父”一下子就跑到了康熙身边，康熙一把将他抱起，又疼又爱。 德妃娘娘也说“这孩子生的越发俊朗了，这是讨人喜欢！” 康熙很会看面相，跟身边人说道“我看这孩子的福气，将来比我还强呢”云儿惊奇说道“呦，福气比皇上还强，那还得了？” “玛父，将来弘历要上战场立功，做巴图鲁，大英雄！”小弘历奶声奶气喊道 “好呀，那你可不能叫你阿玛再教你吃斋念佛了，将来怎么打仗？”康熙开玩笑道 四爷向康熙解释“吃斋念佛是个人修行，不碍国事，况且，就连菩萨也有金刚怒目之法相，为国打仗自然要奋勇当先。” 康熙对这个儿子很重视“我听说你最近常帮着皇太子，朕心甚悦，这串奇楠香手串就赏你吧” 四爷小心翼翼接过手串“谢皇阿玛赏赐，儿子不敢居功，辅佐皇太子，本就是我们兄弟应做的事，儿子不敢居功” “昨日儿子有所悟，还做了一首诗” “山居且喜远纷华，俯仰乾坤野兴暇” “千载功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 几乎人人都晓得雍亲王闲云野鹤，对皇位没有多大执念，可谁知，他竟蒙蔽了天下人，包括他敬爱的父皇…… 第20章 恩爱两不疑 这一天，四爷来到香雪楼，发现秋月身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从来没有见过。 “秋月，这位是？” “爷，他是我二哥的长子，名叫年熙”秋月说道“年熙，还不快见过四爷” 四爷打量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只见他身形清秀修长，一双明亮而清澈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宛如月牙一般，带着温柔的笑意，挺直的鼻梁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嘴角微微上扬，似有春风拂过，让人移不开眼…… 四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见少年向他拱手行礼“奴才年熙叩请王爷万福金安” “既是年家的人，就不必多礼了”四爷笑道“你师从何人啊？还在念书吗？” 年熙与秋月面面相觑，秋月解释道“回四爷，年熙已经中了举人…”四爷听到秋月这番话，心猛地一跳，望着眼前这位天才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这太不可思议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将来前途必定无可限量”四爷不禁赞叹道“你父亲年羹尧二十岁中举人，本王已经十分惊喜了，没想到，你比你父亲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后生可畏啊”四爷拍了拍年熙的肩膀，眼里满是对他的欣赏…… “谢谢四爷夸赞，奴才不敢当，奴才不敢和父亲比肩”年熙十分谦逊，不同于他父亲年羹尧的嚣张跋扈，这让四爷十分满意。 “好，太好了”四爷高兴极了，秋月从未见过他这样，“你比本王的儿子有出息，我倒是要问问你二哥，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的”四爷转头看向秋月，握了握她的手…… “你难得来一趟王府，不必拘礼，以后可以直接见本王，见你姑母更是不用遮遮掩掩，本王有时间还想和你倾谈呢” “王爷厚爱，年熙感激不尽，奴才定知无不言”。 “好，好得很，那你多来王府走动走动”四爷让高勿庸送年熙回府，自己坐到秋月身边。 “这年熙是个人才啊” “是啊，爷，年熙是二哥的长子，他天资聪颖，深得二哥喜爱”秋月说道 “我打算亲自栽培年熙，这个孩子，将来必有大成就，他把本王的儿子都比了下去” 秋月谦逊说道“爷，您不是对弘历很满意吗？我看这孩子将来的福气也是不可限量，都是钮祜禄格格教导的好，她也功不可没呀” “弘历是不错”四爷思考片刻“弘昼马马虎虎，只是弘时不争气” 秋月安慰四爷道“每个孩子性情不同嘛，四爷不要太严厉了，其实年熙小的时候也是和其他孩子一样贪玩，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自从昨日年熙走了以后，四爷一直惦记着这个孩子，今日就招他进了永佑殿，他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一家人，不用多礼了，赶紧坐吧”四爷面带微笑，心中早就无比激动了。 “小小年纪中了举人，日后可有打算？”四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他喜爱的西湖龙井 “回王爷，奴才以为读书人考取功名，自然是为了做官，而且奴才要做一个清廉正直的，为民请命的好官”年熙话音刚落，四爷对他赞赏不已，身边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恨自己没有早些认识他。 年熙又说道“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才是君子的处世之道” “好，说的太好了”四爷激动的站了起来，走到年熙身边，“有你这样的英雄少年，真是大清之幸，也是本王之幸！” “奴才只是说出了心里话，王爷过奖了” 年熙思考片刻又说道“奴才觉得当下有一弊政，不知该不该说” “你只管说，不用怕”四爷鼓励道“我就喜欢听真话” “奴才随父亲路过陕西，山西，才知道那里很多乐户的祖先，都是前朝追随建文帝的臣子，只是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将这些对建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及其家眷都编入了教坊司，世世代代从事贱业，他们有些也是忠义之士的后代，如果将来有一日，朝廷能准许她们改业从良，也是功德一件” “你说的不错，这样便能缓解底层贱民对朝廷的不满，他们的子孙也能参加科举，年熙，你小小年纪，却真是不简单，心里装着百姓，装着朝廷”这下，四爷对年熙真是佩服至极。 “爷，您满面笑容，今日有何高兴的事儿”秋月为四爷沏了杯苏州的茉莉花茶，阵阵芬芳仿佛能使人心情愉快。 “你猜猜看” “是不是年熙那孩子深得四爷的喜爱，与四爷相谈甚欢”秋月笑道 “这孩子，真是不错，原本还以为不过是个书呆子，其实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更重要的是，他还有自己的见解”四爷品了口茶 “年熙的确聪颖，只是这孩子到底年轻，还得跟在四爷身边多历练，小小年纪有如此的成就难免有些傲气，还请爷多多包涵。” “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喜欢听真话，你放心，我会带在身边，耳提面命的教导”四爷抚着秋月的脸颊，秋月顺势为他揉了揉肩。 永佑殿书房内，四爷正在考察孩子们的功课，唯独三阿哥弘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这让四爷非常不满…… “这篇《谏太宗十思疏》已经学过了，我问你，太宗如何能做到垂衣拱手而治，你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儿子…师傅和额娘都教儿子细细读过” “你师傅和你额娘倒是勤快，而你却混账惫懒，亏你师傅脾气好，换作是我，在书房里看你一天就气死”四爷说着，便将手上的书甩在书桌上 “回去再背，要是说不出来，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是，儿子知道了…”弘时哭着离开了书房，正好秋月候在门外 “母妃” 秋月点点头，她看到四爷撑着头，走到四爷身边，关切问道“爷，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四爷长叹一声“哎，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 “爷，三阿哥还小，也许过几年就开窍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但愿吧……” 王府宽敞且华丽，雕梁画栋，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葱郁的花树越墙而出，露出扶疏的花枝，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令人心神皆醉，可见王府的主人用心经营…… 四爷牵着秋月的手，在王府中散步“秋月，你觉得雍亲王府如何？” 秋月笑道“皇上赐给四爷的府邸，一定是好的” “你错了，皇阿玛赐给我的府邸，这并不是最好的，由于我善待人才，用心经营，王府才成了如今这样模样，你明白吗？” “妾身明白，四爷爱才，年家定会为四爷效力的”四爷对秋月很是欣赏，她也是冰雪聪明的。 秋月拉了拉四爷的手“那四爷要一碗水端平才是啊，您很久没有去看望过王府里其他女眷了，尤其是李福晋…” 四爷沉默不语，秋月又开口了“男人有权利让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再让她心碎吗？” “这…”四爷被秋月这句话堵住了，半晌才开口“我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权利让对方心碎吧” “秋月，你是不是觉得我早已妻妾成群，喜新厌旧？”四爷双手触碰秋月的肩膀，让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妾身不敢” “你嘴上说不敢，其实心里并不这么想”四爷解释道“我并没有放弃弘时啊，也没亏待李氏，只不过我的心都在你身上罢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或许，是我太清醒了，才会如此痛苦”秋月无奈，四爷现在慢慢懂她了，仿佛也尊重着她的一些思想，对秋月，原来对她是纯粹的宠爱，现在又多添了几分平等和欣赏。 四爷有些心虚，嘴上责怪道“秋月，你真是让我太为难了”他独自向前走去，秋月一人留在原地，流着泪，目送他远去…… 康熙五十一年，朝廷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子胤礽二次被废，康熙对这个寄予厚望儿子非常失望“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基业断不可交付与此人！” 太子被废了，康熙表示从此以后再也不立皇太子，朝廷之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各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搞的老皇帝心力交瘁…… 雍亲王府内有很多能人异士，经常帮着四爷出谋划策，其中有个谋士名叫戴铎，他深得四爷信任。戴铎告诉四爷，要想实现理想，必须做到。其一，对康熙要孝顺，对众兄弟要友爱；其二，要有好的名声，康熙不会把大位传给一个平庸的皇子；其三，四爷应该在朝廷内部安插心腹，培养自己人。为此四爷非常满意，经常召见戴铎。 香雪楼内，高勿庸送来一个锦盒，秋月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和田暖玉的玉佩，下面缀着的不像是流苏，而是……发辫？！ “四爷说，这样礼物必须亲自送到福晋手里，奴才告退了” “有劳高公公”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 第21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这几日秋月觉得身子很不舒服，腰上酸胀得很，而且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用膳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胃口，还时常觉得恶心…… “月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四爷见秋月半晌不动筷，便放下碗筷，关切问道… “我没事，大概是天热，没有胃口罢了”秋月低着头，她也觉得很奇怪。 “原来如此，那我让人给你做些清爽开胃的小菜，如何？”秋月点点头，四爷扶着她坐到床边。 “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四爷正要离去，秋月攥着四爷的手“四爷，你不要走，陪着我好么”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娇柔的模样，“好，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秋月才放下心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日清晨，秋月起身准备梳妆洗漱，她缓缓的下了床，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虚弱了，额头上满是细微的汗珠，衣裳也有些湿了，她瞬间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福晋，福晋，来人啊，福晋晕倒了” 四爷听说秋月晕倒了，急得赶了过来，太医们在香雪楼诊视，四爷焦急的在一旁等候…… “太医，她如何了？”四爷担心不已 “恭喜王爷，侧福晋是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胡太医高兴的说道 四爷不敢相信“你此话当真？” “微臣在太医院任职多年，这还是有把握的，只是福晋胎像不稳，要安心养胎，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高勿庸，带太医们下去领赏”四爷大手一挥，太医们自然是万分感激。 “秋月，你醒了”四爷激动的紧紧握着秋月的手 “爷，我这是怎么了…”秋月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你有身孕了，秋月，谢谢你”四爷伸手去轻抚她苍白的面容，怀孕的可是他深爱的女子啊，他岂能不高兴。 “太医说你胎像不稳，一定要好好休息”四爷转头看向高勿庸“去挑几个做事稳妥的人到香雪楼伺候”说着，又摸了摸秋月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欢喜，仿佛这是他第一次做父亲…… 秋月有了身孕，王府里的人个个都不敢怠慢，他们终于明白，四爷对这位年福晋有多宠爱，都想方设法的讨好她，不管是衣物布料，古玩珍宝，还是珍贵药材，像流水一样送进了香雪楼…… 这日下午，秋月躺在床上小憩，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她裹紧了被子，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四爷察觉到了异样，轻柔的唤着“月儿，月儿？” 秋月缓缓睁开眼“四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叫我“ “我看你睡的好，所以没有喊你，你身子弱，要多睡一会儿”四爷轻轻抚着她的身子，又为她把被子理理好。 高勿庸端来一碗冰糖燕窝，四爷接过碗，“这冰糖燕窝是一早就为你做好的，你最爱吃的，我来喂你，好不好…” 秋月点点头，蝶衣扶着她起来，还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等秋月靠的舒服些，四爷便舀了一勺燕窝，送到秋月唇边，秋月抿了一口，脸颊微红，不由得低下了头…… “好喝吗？” “嗯” 不一会儿，一碗燕窝便见了底，四爷用帕子轻轻为她擦了擦，然后坐到秋月身后，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中，秋月抚着他的衣袖，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涌上心头。 四爷看了看此时靠在自己怀中的秋月“月儿，答应我，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我会永远疼她，爱她，好么？” “爷，我答应你”两人相视一笑，四爷听到这话，把秋月抱得更紧了，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还冷吗” “不冷了” 秋月闭上眼睛，满脸幸福，要是一直这样被他抱着，就好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膳的时候，四爷轻柔的唤醒秋月，秋月睁开眼，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最近几日真的很虚弱，总是昏睡不醒。 “醒了？饿不饿？我让人把饭菜拿过来” “好…” 四爷一声令下，底下人便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了进来，有黄芪乌鸡汤，燕窝鸭子，八宝红豆粥，六必居酱菜以及牛乳菱粉香糕等等，看着叫人眼花缭乱。 “来，月儿”四爷慢慢将她从床榻上扶起来，牵着她的手，坐到桌前，又命人为她布了几道菜… “月儿，你可要多吃一些，你现在吃的可是两个人的饭菜” “好～四爷，您尝尝这个酱菜，甚是开胃”四爷朝她笑了，看得出来他最近真的很高兴，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一连好几日，四爷都陪着秋月，这天四爷有差事外出，出门前还吩咐府里的人好好照顾秋月。秋月这几日也觉得无趣，便到福晋乌拉那拉氏那儿坐坐，想和她聊聊天，这几日福晋对她也是照顾有加… “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更要好好歇着，别多心，这样才能安心养胎” “谢谢姐姐关怀，秋月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让四爷和福晋烦心…” “打从妹妹一进王府，我便觉得妹妹是个拔尖儿的，来日必定能得到四爷的宠爱，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 秋月害羞道“四爷不过是觉得妹妹身子柔弱，所以才多可怜妹妹罢了，以后还要仰仗福晋多垂怜才是…”秋月说的十分客气，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我姐妹定是互相照应”福晋跟着四爷多年，四爷的心思还是了解的，对她是动了真情。 四爷下朝回来后直奔香雪楼，他看到秋月不在，蝶衣告诉他，今日小姐去了福晋那儿。 看到四爷来了，福晋也很激动，秋月缓缓起身行礼，却被四爷扶了起来 “你有身孕，这些礼数都免了吧”四爷转头看向福晋，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秋月开口了“爷，江南一带流行将凤仙花染在指甲上，妾身方才给福晋试了试，四爷瞧瞧好不好看？” “是啊，还是妹妹懂得多”四爷并不在意福晋，与她闲聊几句后便带秋月回了香雪楼。 “今日觉得如何？”四爷关切道 “妾身一切安好，请爷放心” “月儿，你有着身孕，这段日子最好别出门，这样的事尽管吩咐底下人去做，你又何必费力劳神呢？”四爷责怪道，他回来没看到秋月，有些着急了。 “是，妾身知错了…”四爷又说道“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可，只是一定要有人陪着你，这样我才安心” 不知不觉，秋月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她的身子十分沉重，连出门都变得困难了，除了四爷常常来陪她之外，就只有太医院的太医…… 这一日，格格钮祜禄氏来到香雪楼，她亲手制作了很多孩子穿的衣裳送给了秋月，秋月很是感激，她拿起了一个虎头帽细细看了看，上面还用一颗夜明珠点缀，这要是戴在孩子的头上，那该有多可爱。 “姐姐费心了，妹妹很是感激” “妹妹不必客气，这段日子妹妹有着身孕，四爷都不让我们来打扰你，今日可算有机会了，姐姐一点心意请妹妹笑纳。” 秋月有些歉疚，四爷这段日子几乎日日陪着她，还不让人打扰，“妹妹身子弱，四爷大概有些紧张罢了，姐姐莫怪罪……” “你头次有孕，是该谨慎些的，男孩女孩的衣服我都给你备着了”秋月很受感动，虽然四爷并不宠爱这个格格钮祜禄氏，但她的人品确实没话说。 “爷，您瞧，这些衣裳多精致啊，格格钮祜禄氏一早送来的，她花了许多心思”秋月不忘在四爷面前夸赞她。 四爷看了看“嗯，心意确实不错，她也算有心”四爷认为秋月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对人没有防备之心，来者不拒，而他是在明争暗斗的宫闱里长大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眼神暗示高勿庸，凡是送到香雪楼的东西都必须细细查验…… “爷，怎么了”秋月疑惑不解 四爷笑道“无事，你身子越来越重了，要注意休息”说罢盯着秋月隆起的肚子摸了摸… “还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呢” “是男是女我都喜爱，如果是个女儿，一定像你一样温柔可人，柔情似水”秋月躺在四爷的怀抱中，临近生产，比起喜悦，她的心里反而有些害怕的…… 终于到了那一天，夜幕沉沉，浓云如雾，将最后一丝月光遮蔽。香雪楼内，烛火摇曳不定，似乎随时会熄灭，映照着屋内的混乱不堪，秋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能穿透整个王府，四爷焦急的在院中徘徊，阵阵哭喊声牵动着他的心，福晋在香雪楼不断指使着底下人，让她们有序的照料着。 “福晋，您再使把劲啊，孩子的头已经看到了…”产婆焦急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她双手沾满鲜血，眼神满是担忧，太医们在屏风外候着，丫鬟们忙前忙后，递水，递帕子，递剪子…可慌乱的脚步和颤抖的双手，无一不显露着她们内心的恐惧。 “啊…好痛，我是不是要不行了”秋月呼喊着，声音中满是绝望，四爷坐立不安，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秋月紧紧抓着床单，蝶衣抓着她的手，“小姐，你别放弃，再用用力” “哇……”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了屋内的死寂，福晋生了，她生了一个小格格。 四爷听到婴儿的哭声，激动万分，不停的搓着手，产婆来禀告，“启禀四爷，侧福晋生了一个小格格” “这就好”四爷焦急的问道“福晋没事吧” “福晋母女平安” 高勿庸也很高兴“恭喜四爷，贺喜四爷” …… 秋月累极了，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时发现丫鬟们都朝她微笑，四爷也坐在床榻边，微笑的看着她。 “四爷”秋月使出一丝力气，此时的她气若游丝 “月儿，咱们有了一个女儿…谢谢你，昨晚苦了你了”四爷激动的握着秋月的双手…… “我想看看孩子” “别急，乳娘抱去喂奶了，一会儿就送来，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四爷越说越欢喜，轻轻抚着秋月鬓边的碎发… “很疼，是吗？” “是，昨晚我还以为…” “不要说这些，都过去了”秋月点点头 “爷，你还没有给我们的女儿起名字呢” 四爷安抚她“早就想好了，叫锦瑟，如何”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在古代，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琴瑟是传递情意的物件儿，而锦瑟便是精美的瑟，这个孩子何尝不是传递着四爷和秋月的情意…… 秋月感动不已，早已说不出话来了“好…好”说着两行清泪便滑落下来，四爷见状，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转头对伺候秋月的丫鬟说道 “凡是在香雪楼伺候的奴才，一律赏赐一年月俸”转头又看着虚弱的秋月“月儿，这样可好？” 秋月点点头，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这些奴才们全都跪倒在地“谢谢四爷，谢谢福晋”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多年以后，当提到他和贵妃的第一个孩子时，雍正皇帝还是会心酸不已，泪流满面…… 第22章 一弦一柱思华年 四爷和秋月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太惹人爱了，就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皮肤如丝绸般嫩滑，粉扑扑的脸蛋像是刚刚绽放的桃花，细腻而又带着天然的红晕。弯弯的眉毛如同新月，颜色淡淡的，却给整张脸增添了一抹灵动。一双大眼睛乌黑明亮，犹如两颗璀璨的黑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两把小扇子。有时候会把小手紧紧地握成小拳头，放在嘴边，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发出"啧啧"的声音。她的小脚丫也不安分，总是一蹬一蹬的，仿佛在努力尝试着去触碰这个新奇的世界。 四爷虽然早已有多个儿女，可是对于秋月生的孩子，喜爱之情超越其他女眷生的孩子，这个孩子他早就期盼已久了，如果是个儿子那更好，女儿也惹人疼爱，只是对于儿子望子成龙，女儿只有纯粹的宠爱，四爷拿起一个拨浪鼓，不停的逗孩子玩…… “月儿，这孩子的眉眼似你，你瞧瞧” 秋月是第一次做母亲，对孩子疼爱不已，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儿给她“我倒是觉得，鼻子和嘴巴像四爷” “是吗？好孩子，给阿玛抱抱”说着，四爷便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起，逗了很久…… 蝶衣走了进来“四爷，小姐，云格格来了” 秋月很高兴，许久没看到云妹妹了“快请她进来” 云儿听说秋月生下了一个女儿，马上告诉了德妃娘娘，和娟子带来了德妃娘娘的礼物“四哥哥，秋月姐姐，云儿给你们请安啦” 四爷和秋月被逗笑了，秋月说道“云妹妹，不必多礼，你许久没来了，最近好吗？” “我很好啊，对了秋月姐姐，我给你带来了德妃娘娘的礼物啊” 秋月一愣，她没想到德妃娘娘居然会送礼物来，看来对自己并没有误会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云妹妹，你替我转告德妃娘娘，就说我身子好些了，一定亲自去向她谢恩” 云格格蹲在床边，“秋月姐姐，你不必心有不安，娘娘都知道的”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四爷望着秋月，云格格闲不住，“四哥哥，我看看小格格，哇，这么可爱” 四爷和秋月都被云格格逗笑了，秋月一下子就对上了四爷深情的眼眸…… 等云格格走后，四爷握着秋月的手，秋月也把手叠在四爷的手上，两个人紧紧的握着 “身子如何？太医说还要多休养些时日呢” “我还好，还撑得住”秋月泛白的脸颊今日终于有了丝红润 “月儿，你千万不要多心，不要劳累，知道么？万事还有我呢”秋月点点头 “四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四爷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爱不释手“等孩子长大了，我要告诉她，她有这世界上最好的额娘” …… 四爷亲口承认的掌上明珠，王府里的人自然都不敢怠慢这一天，高勿庸奉了四爷的意思送来了很多孩子的玩具，衣料和首饰等等，一件件都是他亲自挑选打造的，意义非凡…… “小姐，孩子总是长的特别快的，所以衣料要多备些，好将来给孩子做衣裳啊” “这些衣料固然好，只是花色似乎不多，我还不知道将来孩子穿什么颜色的好看呢” 蝶衣笑了，她看到小姐对孩子这么上心，便提议“小姐，听说京城有一家绸缎铺，里面进的都是江南的衣料，有时间您去看看” “也好，等我好些再出门吧” 自从锦瑟出生以后，四爷出了上朝办公就是去香雪楼逗孩子玩，从来没有一个孩子能这样得到他的喜爱，哪怕是最得宠的四阿哥弘历…… 四爷抱着孩子“这孩子又重了许多” “小孩子每日就是吃睡，所以重了”秋月轻轻碰着锦瑟肉嘟嘟的小脸 “我还是觉得孩子活泼开朗些才好，弘时总是老气横秋，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秋月笑道“是爷自己要做严父，不怪孩子害怕” “我答应你，在咱们孩子面前，只做慈父”秋月靠在他的肩上，窗外大雪纷飞，而此时屋内四季如春…… 等开春后，天气终于回暖了，秋月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四爷决定带她去外面走走，秋月许久没出门了，对于外面的世界都有些陌生…… 秋月带着四爷去了蝶衣说的那家绸缎铺，四爷不解“月儿，怎么想到去看绸缎，府里送来的不好吗？” “听说这里进的货都是江南的绸缎，没办法，孩子长的太快了，我还不知道她长大了穿什么好看” “好，都依你”四爷宠溺着，掌柜的见了这对夫妻，觉得这两位都不像寻常的客人，也不敢怠慢，便把店里最好的绸缎布料拿了出来。 “月儿，你看看” 秋月挑选了几种不同的布料，四爷拿出一锭银子，告诉掌柜“凡是我夫人看上的，通通派人送到府里” “是是是，爷，您真有福气，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掌柜的赞叹着，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四爷朝她笑了笑。 “多买些也无妨，说不定下一个孩子也能用得上”四爷神秘兮兮说道 “四爷你！”秋月又急又气 “好好好，不急不急”秋月走了出去，四爷跟在她身后…… 京城许多的小吃摊，秋月拉着四爷的手，什么都想试一试。他望着如今已为人母的秋月，模样倒是成熟不少，可这心性却还像个孩子一样。 “月儿，我看你平日里那些菜几乎都不怎么爱吃，怎么？原来留着肚子到街上来吃小吃的呀”四爷说道 “这些小吃才是人间美味呢，四爷不信，试试看便知了”秋月撒娇道，将一块热腾腾的桂花糕喂给四爷 “我可不信”四爷尝了口，“你在家时爱吃什么菜？我好让人给你准备啊” 秋月思索片刻“其实我真的不习惯吃北方菜，北方菜口味浓郁，在家时都是南方菜，口味偏清淡罢了” “你们武昌有什么美食吗？我还从没有去过” “武昌盛产莲藕，家家户户都会用莲藕煲汤，其余的也是些家常菜，没有什么特别的” “嗯，我明白了”四爷转头让侍从拿了件披风为秋月披上“春寒料峭，当心受了风寒，我们回去吧” 高勿庸看到四爷和秋月回来了，连忙赶过来伺候“四爷福晋，你们可回来了” “高公公，出了什么事？” “有件大事，皇上不日要木兰秋狝，这次命皇子们可以带着家眷一同随行，爷，快和福晋准备准备吧” 秋月倒在软榻上，“爷，我可不可以不去，锦瑟才刚刚满月，我离不开她” 四爷有些心疼“我也舍不得，可是皇阿玛的旨意不能违抗，否则他一定不高兴，你放心，不过数日，咱们便回来了” “那我让人去收拾一下”秋月不舍得看着怀中的孩子，四爷也不舍得，孩子太小，要是长大就可以一同去了…… 木兰秋狝是康熙每年都要举办的行围活动，既可以保持八旗官兵骁勇善战的本领，做到居安思危，同时康熙借每年的木兰行围，定期接见蒙古各部落的王公贵族，进一步巩固发展满蒙的关系……康熙对儿子们十分严格，除了日常重视骑射功夫的训练，去木兰围猎时，都不许皇子坐车，只能骑马…… 秋月和福晋同坐一辆车，在车里百无聊赖，她时不时撩开帘子，只能远远望着四爷骑马远去的背影，郊外的空气固然是好，只是坐车久了，她也有些不舒服，强撑着到了木兰围场…… “今日，打猎成绩最好的，朕重重有赏” “爷，万事小心，我等你” 四爷身着皇子盔甲，通身为黄缎地，上面布满铜钉，黄缎上绣满各色如意云纹、海水、江崖等，显得威风凛凛。四爷握着秋月的手，让她安心。 康熙一声令下，皇子们都便向围场中赶去，只见三阿哥胤祉一下子就射中了一头鹿，康熙连连拍手叫好。秋月并不在乎四爷能得到多少赏赐，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便好，因为骑射并不是四爷的强项…… 乾清宫太监总管梁九功宣布了最后的围猎成果“三阿哥射杀野物七只，四阿哥射杀野物四只，…十三阿哥射杀野物最多，是十八只……” 最后还是四爷的儿子弘历赞美了康熙“玛父是我大清第一巴图鲁”让康熙高兴不已，连连称赞 “爷，你回来了”秋月看到四爷回来了，激动的跑到他身边 四爷伸手就把秋月揽在怀里，低下头看着她“想我了？”秋月点点头，四爷拉着秋月的手坐到床边 “爷今日辛苦了，喝碗梅子汤吧”四爷接过碗，一饮而尽 “咱们一路奔波，你今日如何？身子还吃得消吗？”四爷关切道，“我没事，四爷放心” “那就好” “爷，妾身为您更衣吧，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话音刚落，秋月便为四爷解去身上厚重的盔甲，又为他换了双靴子，蝶衣端来了一盆水让四爷洗手…… “对了，那些侍卫们都在围场上处理鹿肉，要不要去看看，晚上还有烤鹿肉呢”四爷问道 “太残忍了，我可不敢看，还从来没吃过鹿肉呢” 四爷笑了“等晚上鹿肉烤好了，你可别嘴馋啊”说着用手轻轻抵了抵秋月的下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到了晚上，草原上的夜晚安静温柔，天空泛着一层柔和的蓝灰色，星星稀稀疏疏的闪着光，像有人不经意洒落的思念。 梁九功走了进来“皇上说让王爷和年福晋一起去河边享用鹿肉” “知道了，我马上去”四爷拉着秋月手，向河边走去… “今日朕猎了一头鹿，所以邀你们来一同品尝，都不必客气”康熙今日显得颇为高兴，德妃在一旁附和“皇上的骑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啊” “月儿，你尝尝”四爷将烤好的鹿肉递给秋月，秋月从未吃过鹿肉，她咬了一口，香而不腻，口感浓郁，的确美味，其实鹿肉温补不燥，适合身体虚弱之人。 康熙突然问秋月“秋月，朕好像很久没看到你进宫来了” 秋月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四爷很是担心她，心想皇阿玛怎么突然这么问，其他人的眼神都注视着他们二人，等着这出好戏唱下去 秋月起身行礼“皇上，奴才能有今天，都是皇上赏赐的，奴才感激不尽，只是…孩子太小，离不开亲娘，请皇上恕罪” 康熙一笑，他最喜欢知恩图报的人“无妨，有时间便来吧，不用拘束了” 德妃也开口了“皇上，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有几首曲子就更好了，云儿，给我们唱几首吧” “娘娘，我哪会唱歌啊，秋月姐姐唱的才好呢”云格格看着秋月，这下她只觉得更尴尬了，不敢出声，她拉了拉云格格的衣袖，只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秋月解释道“皇上，格格一向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她的性子的” “今日是家宴，不分君臣，大家都随意些，秋月，你随便唱几首，不必担心，朕倒真想听呢” “是” 这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秋月身上，四爷也是，她唱的是蒋捷的词“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 四爷被她的样子深深吸引了，曲罢，皇子们纷纷叫好，康熙也连连称赞 “是蒋捷的词？” “是，皇上” “你喜欢蒋捷的词？” 秋月解释道“蒋捷是咸淳十年的进士，他刚中进士，南宋就灭亡了，蒋捷身怀亡国之痛，隐居不仕，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奴才觉得他可怜又可恨” “为何可恨？” “其实南宋早已只剩江南半壁江山，且**不堪，奴才觉得他不识时务，所以可恨” “想不到你饱读诗书，还有自己的见解”康熙连连点头 “奴才胡言乱语，让皇上见笑了” “无妨，这读书人啊，总是迂腐腾腾，死守气节，总以为自己维护的是中原王朝的正统，大清入关之初，许多人也是如此认为”康熙告诉皇子们“其实，过去的便是历史，只有记着前朝的教训，才能开创将来，如此迂腐之人，即便他有些许才华，却不懂变通，未必是个好官” 四爷开口了“皇阿玛圣明，儿臣佩服，皇阿玛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康熙看着四爷“要有异于常人的想法才能做非常之人啊，不过老四，你可要好好对待你的侧福晋，她知书达礼，温柔体贴，别辜负了皇阿玛的苦心” 四爷起身行礼“是，皇阿玛，儿臣决不辜负她” “谢皇上恩典”秋月也紧随其后 皇子们见状也纷纷行礼“谨遵皇阿玛教诲” 梁九功走到康熙身边“皇上，蒙古王公们都来向您请安了” “都去吧”康熙一声令下，众人都跟在身后，往行宫走去…… 第2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四爷和秋月一行人跟在康熙身后，一起去谒见蒙古王公，满蒙联姻是旧俗，顺治帝的皇后，还有鼎鼎大名的孝庄太后都是博尔济吉特氏，所以康熙也极其重视和蒙古王公交流感情，这个隆重的场合，宫女太监也异常忙碌，有的忙着烤全羊招待王公，有的负责为皇上和王公们布菜等等，宴会上，康熙一行人还欣赏了蒙古武士的比武和摔跤，这也是传统了…… 秋月看着桌上的炙羊肉、奶茶和马奶酒，又看了看周边一圈的蒙古王公，他们个个体格健壮，游牧民族都喜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们不喝汤，更不拿筷子，就连蒙古的女人非常的直爽，那些王公边喝酒吃肉边聊天，他们聊的是什么秋月也没有听懂…… 四爷看出了秋月的不自在，还好这场宴会没过多久就结束了，他们没有回去，而是牵着手在河边散步。 “月儿，你真是让我惊喜，在皇阿玛面前，能做到端庄得体，举止从容，甚至能有自己的见解，让我刮目相看”四爷还在想着刚才的情形，秋月做的相当完美，给他挣足了面子。 “爷，我哪有什么才华，您别取笑我了，我刚才紧张得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秋月害羞道 “这样的你，怎能不让人珍惜，月儿，你简直把我拿住了”四爷双手放在秋月的肩上，示意她看着自己 “皇上博学多才，让人敬佩，我要感谢皇上，是他把我送到了你身边，还有德妃娘娘，四爷，是皇上和德妃娘娘才造就了杰出的你啊”四爷痴痴的望着秋月，秋月又说道“爹娘总说我不用功，什么都学不好，我今日才知道，皇上对你们有多严厉，要学习的东西这么多，四爷真的很辛苦” 话音刚落，四爷就把秋月紧紧揽在怀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爱她，简直爱到了心坎里… 四爷和秋月回到了营帐中，梁九功走了进来，“给四爷，年福晋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 “皇上赏了桂顺斋的萨其马给年福晋”蝶衣小心翼翼的接过 “请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福晋太客气了，要是没有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 秋月看着这些糕点，不停的叹息，四爷察觉了，便问道“月儿，皇阿玛赏赐你，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叹气？” “看到这些糕点，就想到今晚的情形，难怪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四爷安慰道“月儿，宫里很多事，不是害怕便可以应对的，好在皇阿玛欣赏你，其实只要不离大谱，皇阿玛一般不会责罚的” “晚膳没吃饱吧，先吃些垫垫肚子再说，不要多心”四爷拿起一块萨其马，喂到秋月嘴里，秋月咬了一口，是蜂蜜的香甜和奶味的浓郁……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秋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四爷见状，为她盖好被子 “我好想念锦瑟，出来这些天，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我也想念锦瑟，你放心，王府里这么多人，会好好照顾她的，不过数日，咱们就可以回京了” 秋月有些悲伤，四爷似乎想到了什么，试图转移秋月的注意力“月儿，你不是想骑马吗？在这草原上可以骑个够啊，明日我陪你去可好？” “好，爷，天色已晚，快睡吧”秋月往四爷怀中靠了靠，四爷伸手抱住了她，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 草原上几个蒙古的武士在表演马术，每一次驰骋，皆为与自然相拥。在这草原之上，骏马奔腾之势，凝聚着无畏与洒脱，令观者亦热血沸腾，神往那不羁之境。 “月儿，你的骑术越来越好了，如今已经能自己骑马了”四爷欣慰的看着她 “是四爷教的好，妾身还有许多不足之处”秋月害羞的望着四爷 “在我眼里，你可是最完美的呀，哪还有什么不足呢” “这几日我看皇上交给四爷的奏折，不是满文就是蒙古文，妾身都看不懂，爷，您真不简单” 四爷笑了“你不懂没关系，我不能不会，这些功课都是从小开始学的，记得小的时候，皇阿玛日日都到御书房考察我们的功课，若是回答不出来便会挨罚” 秋月感叹“生在帝王家，真是不易，尤其是对于皇子来说” “月儿，自从你的出现，带给我无限的快乐和希望，我真感谢皇阿玛，是他把你带到了我身边”四爷搂住她，似乎很害怕秋月会离开自己…… “四爷，我也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 木兰秋狝终于结束了，四爷和秋月回到了雍亲王府，秋月急忙赶到香雪楼，锦瑟似乎知道阿玛额娘要回来了，一直在对人笑，真是惹人疼爱 “锦瑟，好孩子，额娘好想你”秋月抱起锦瑟朝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四爷看了心里很是欢喜 “爷，你抱抱她”秋月把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四爷，四爷多日不见女儿，对她更疼爱了…… “四爷，福晋，小格格该喝奶了”这时候乳母走了进来，四爷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临走时还吩咐一句“妥善照料，不得懈怠” 永和宫内，德妃虽然对秋月有些戒备，但是对于孩子，是完完全全接受的“这孩子长的真好，白白嫩嫩的，真是惹人爱” “年福晋肤白，所以生下来的孩子自然白嫩”四爷说道 “你瞧你，像是第一次做父亲”德妃说道，四爷笑了，德妃接着说“明年要是她再给你添个阿哥，我瞧你就更加宠爱她了” “额娘言重了，秋月服侍儿子一向小心谨慎，从无差错，对额娘也十分恭敬，这样的女子换了谁都会喜爱的”四爷听出了德妃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要为秋月说话 “你宠爱她，额娘没有意见，只是也不要冷落了正妻，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说你太偏爱妾室，也不好”德妃语重心长道 “儿子谨遵额娘教诲”四爷嘴上这么说，可是他心里并不这么想…… 香雪楼内，秋月正在看书，她看的是欧阳修的《朋党论》，她看得很入迷，就连四爷来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四爷，你怎么来了，吓了妾身一跳” “你在看什么？怎么看的这么入迷，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妾身在看欧阳修的朋党论” “那你有何见解”四爷笑道，秋月很是谦虚，从不在四爷面前卖弄“不敢说有什么见解，只是欧阳公说君子同道为朋，小人同利为朋，利尽而散，似乎很有道理。” 四爷不在意“人心难测，君子可能也会变成小人，这篇文章太一厢情愿了，咱们都不是圣人” “四爷说的是”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惊喜”四爷神秘兮兮，秋月很是好奇，却又非常期待那一天。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王府里只有她，才最懂他的心思，是他一生的挚爱…… 某一日清晨，秋月被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声音不响，只是她睡眠很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过了好一阵，这些声音便消失了 “蝶衣，外面是什么声音”秋月起身正要去外头探个究竟…… “小姐，你醒了，不如去外头看看”蝶衣神秘兮兮的，秋月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出去了。 秋月刚出了香雪楼，便发现院中挂满了各色的绣球，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空中的花海，一望无际。每个几步的绣球下，还悬挂着一条条不同颜色的丝带…… 秋月拿着一条丝带，只见上面都是四爷的亲笔，“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诸如此类的情诗，秋月感动不已，浑身颤抖。 “小姐，奴才为您更衣吧”秋月看了看蝶衣手里的旗装，她从未见过 “这套旗装是四爷一早让高公公送来的，说是小姐穿着一定好看”秋月轻轻触摸着，这套浅绿色的旗装上都是苏绣，绣的是荷塘月色…… “好看吗？”蝶衣一边为小姐梳妆一边命人为她梳洗。 “四爷送的，小姐说呢”秋月不由得低下了头。 “四爷吉祥”听到门外的侍女齐声附和，秋月站了起来，四爷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 “看来本王的眼光还不错” “四爷不要取笑我了”秋月害羞道 “还没有上妆吧”四爷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在梳妆台前，“今日是你生辰，我来替你上妆，如何？” “怎好劳驾四爷做这些？” “无妨”说着四爷便拿起桌上的妆粉，胭脂，螺子黛等有条不紊的为秋月上妆…… “如何？” 秋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淡而不妖，甚至好看” “你喜欢就好”四爷又说“这个妆就叫香浮花月吧，雪压庭春香浮花月，揽衣还怯单薄” …… “月儿，你喜爱听弹词，我这回派人从苏州请了名家来府里，一起去听可好？” “好，我许久没听了” 四爷牵着秋月的手走到院中，两人点了一出紫竹调，这是描述一对小儿女两情相悦的场景，曲调轻松活泼，婉转流畅，仿佛置身于江南美景之中……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月儿，今日是你生辰，我命人做了一桌酒席，一起去看看”秋月看到桌上正中央放了盆荷花，四周竟全是用莲藕做的美食，如桂花糖藕，莲藕排骨汤，炸藕盒，莲叶羹等等。“这些莲藕都是从你家乡运过来的，那天问起你的时候便安排了人，月儿，你尝尝看” “四爷，您为何要对妾身这么好？这是要把我一生的惊喜都用完吗？”这一日下来，秋月看到了四爷的用心，他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到了 四爷抚着她的脸颊“你要多少惊喜我都可以给你，不要担心用完，就怕给你太少” 第24章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这一日，四爷和秋月正向往常一样谈论诗词歌赋，云格格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四哥哥，秋月姐姐！吓死我了，哎呦”云格格一屁股就坐到秋月身边，手里捏着帕子。 “怎么了？云妹妹，出什么事了”秋月轻轻安抚着云格格，“蝶衣，快去倒杯茶”云儿喝了一口茶水，半晌才说话 “四哥哥，秋月姐姐，我告诉你们啊，八哥哥的福晋简直吓死人了，我叫八哥哥帮忙去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他的福晋怎么知道了这件事，不依不饶的追着我们又吵又骂，还在府里乱砸东西，她一个大花瓶砸过来，把茶壶都砸碎了…我和八哥哥都躲着她……”云儿说的绘声绘色，还不停的用手比划。 四爷震惊了，“有这种事？”云儿点头如鸡啄米一般 “那云妹妹，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听你说的这么危险，还有八阿哥，他现在还在府里？”秋月问道 “是啊，我看八哥哥这下是凶多吉少了”云儿叹气道 秋月忍不住了“爷，我早就听说八阿哥福晋泼悍不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悍妇，换作是我，岂能容她！”四爷也气愤了 秋月转头告诉云儿“云妹妹，那你别再去八阿哥那儿了，我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太危险了，你还是待在我们这儿或者留在德妃娘娘身边吧” “秋月姐姐还是你对我好”云儿灵机一动“诶，要不然我找个小太监，扮鬼去吓唬她如何？”云格格不是受人欺负之辈，她咽不下这口气。 秋月语重心长道“万万不可云妹妹，她如此泼悍那是她的事，我们不能做错啊，要是扮鬼把她吓出病来，安亲王府的人岂能善罢甘休，甚至皇上都会追究的，不能这样知道了吗？” 云格格恍然大悟，到底还是秋月姐姐心思缜密，四爷也发话了“你秋月姐姐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云儿，别去招惹是非” “哦，我知道了”云儿叹气道 “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老天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云格格离去之后，四爷十分赞赏的看着秋月，秋月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爷怎么这样看着我” “本王何德何能，有你这样贤良淑德，温婉大气的福晋，月儿，我从前只觉得你饱读诗书，温柔体贴，没想到你甚有主见，思虑周全” “爷，我哪有这么好，只是不想惹事生非罢了，不过这个八福晋是太过分了，也难怪云儿想要修理她…” “她外公是安亲王岳乐，所以不把人放在眼里”四爷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道 “也难怪，怕是娘家给的底气，只是把云儿吓得不轻”秋月叹息…… 四爷离去之后，蝶衣才敢说话“小姐，哪有这样嚣张的人，她以为嫁到八阿哥府里就是天王老子了吗？” “哎，咱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随她去吧” “还是我家小姐好”蝶衣赞叹道，秋月笑而不语。 “哈哈哈哈哈”这天，四爷突然拿到一封书信，哈哈大笑起来，秋月很好奇 “爷，什么事儿这么好笑啊” “哈哈，你来看看”四爷把这封书信递给了秋月，原来这封信是一个叫李卫的户部郎中写的，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表达什么意思，字迹如鬼画符一般…… 秋月看了这封书信，也忍不住捂着帕子笑了，“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个官怕是捐来的吧” “你不用怀疑，他真的是捐的官，哈哈哈哈”四爷又说道“你把府上的人都叫出来，我要跟他们分享一下这封书信” “是”秋月捂着帕子说道 雍亲王府上的人都围坐在院子里，戴铎先开口了“王爷，您把我们都叫来，所为何事”四爷笑而不语，还是秋月先开口了 “爷今日得了一片奇文，正所谓奇文共欣赏，所以叫你们一同过来听听”，说罢秋月便吩咐下人上茶。 戴铎好奇“那就请爷念念吧” 四爷无奈的笑了“这封书信是这样的，奴才李卫给王爷福普盖头了…” 众人哈哈大笑，“四爷，您别念了”戴铎笑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其他人更是笑得人仰马翻，秋月好不容易忍住不笑了，一听到四爷念了出来，笑得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等秋月走了，众人也笑够了，四爷又换了一副面孔“这个李卫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是在户部办差办的极好，且刚正不阿，这个人是个人才，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戴铎明白了四爷的意思“王爷既然要拉拢他，那就……” 到了晚上，秋月陪四爷用过了晚膳，才缓缓开口“爷，这个李卫显然连书都没有读过，况且还是捐来的官，这样的人四爷用着放心么？” “月儿，这个李卫的确是个人才，在户部办差甚合我意，况且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本王很是欣赏” 秋月明白了“爷，这么说这个人人品确实不错，也有才华” “是啊，还有那个慎刑司员外郎，叫鄂尔泰的，满人，姓西林觉罗氏，他办差同样也是不畏权贵，不徇私情，本王几次请他来，居然还不肯，虽然不给我面子，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能得到四爷的认可，说明这二人的确有本事”秋月点点头 “大字不识有什么关系，只要会办差，效忠朝廷，心里装着百姓，本王照样会提拔，远胜如今朝廷里的那些蛀虫” “爷，不过我一想到李卫的那封书信，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如果他肯为四爷效力，四爷得请个师傅好好教教他”秋月捂着帕子说道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四爷望着秋月，没想到她还有风趣幽默的一面。 次日，四爷和秋月一大早便去了景山，这地方每次四爷外出办差都会来，站在景山之巅，俯瞰整个紫禁城，红墙黄瓦，等着太阳慢慢升起，整座紫禁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神武门、东西六宫、畅音阁等建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秋月不禁感慨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四爷看了秋月一眼，又忍不住看着这大好河山“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当中原大地一片混乱，老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满人顺应天时，入主中原，天下初定，皇阿玛平定三藩，□□，亲征噶尔丹，六下江南，笼络汉族士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就在眼前…” “是啊，明末君臣不思进取，藩王们互相争斗不休，所以才亡了…不过话说回来，尽管皇上如今过于宽仁，但皇上仍是旷古圣君啊” 四爷望着秋月“我不敢和皇阿玛比肩，只是如果有一天…我定不付皇阿玛所托” 秋月握着四爷的手“爷，请宽心，会有这一天的” “月儿，你支持我，我就安心了”说罢，四爷就将秋月揽入怀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家祖上是不是做过明朝的官？” 秋月一愣“四爷为何这么问？妾身不敢欺瞒四爷，是……” “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四爷关切道 “好像是正三品的指挥使，不过先祖在松锦之战中被俘，年家也没落了…直到后来祖父和爹中了科举……” “原来如此” “妾身能有今日，已是祖上积德了，我的出身不好，如今仔细想想，其实我配不上四爷”秋月伤心失落道 四爷安慰道“月儿，是我不好，好端端惹你伤心了，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身份这一说” “只是在皇家的领域里，身份是最重要的东西，八阿哥福晋便是如此，我想，她从小到大，大概都没有受过委屈吧……”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答应你，定会给你、给整个年家最尊贵的身份，我绝不让你受委屈，有我在” 秋月望着他，然后紧紧靠在他的怀中“能和四爷相知相爱，已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秋月别无所求……” 锦瑟刚满一岁，除了会叫阿玛额娘之外，秋月还教她背了几首简单的古诗，本想念给孩子听听的，谁知锦瑟聪明伶俐，竟然记住了，还能将诗句完整的背了出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四爷看到女儿这样，将她高高举起，对孩子又亲又抱，爱不释手，秋月也惊讶不已……用晚膳时，和孩子一起坐在桌边，如同寻常人家一般，锦瑟虽然还小，但也一个人乖乖的吃饭，不吵不闹 “来，锦瑟，阿玛给你夹一块松鼠鳜鱼” “谢谢阿玛” “乖女儿”四爷和秋月相视一笑 …… 某一日，四爷带着秋月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还留了他们用晚膳，一直到了晚上，皇上脸色阴沉的来了，似乎有不好的事情 “大清定鼎几十年了，等找到着朱三太子，该是结清这笔糊涂账的时候了 八阿哥说话了“皇阿玛，朱三太子若还在人间，早已是风烛残年了，这些年皇阿玛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难道他还想做皇帝吗？” 四阿哥不同意他的说法“也许，权利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极度的诱惑，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朱三太子想不想当皇帝不重要，麻烦的是好多人想当皇帝，都拿他做招牌，就连这吴三桂造反时，还说什么抱先皇三太子什么的，这真是滑稽，当年南明的永历，就是他抓到绞死的……” 这时候，云格格的瓜子壳都撒到了地上，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她，云格格收起尴尬“夜深了，娘娘是不是快安置了呀，云儿叫瑶琴给您端碗燕窝粥来吧” 德妃也恍然大悟“瞧我，夜深了都不知道，好，你去吧” 康熙看着活泼开朗的云儿“这云儿今年多大年纪，出落的倒是挺水灵，该给她议议亲了吧” 德妃解释道“多谢皇上关怀，可惜不容易，凡是想争个前程的，谁敢冒险和她家结亲呢” 秋月并不同意德妃的说法，她想为云格格说几句“皇上，上一代人的恩怨和云格格没有关系，她完全是无辜的”这时，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德妃看了一眼秋月，四爷偷偷的给她提了个醒，康熙似乎有些不满…… 秋月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奴才没有对德妃娘娘不敬的意思，只是奴才与云格格姐妹情深，且云妹妹正值青春年华，奴才希望她也能得到幸福” 康熙的脸色才有些缓和“朕明白，秋月，你是个好孩子” …… 永和宫偏殿，云格格似乎有些伤心，秋月走进来安慰道“云妹妹，皇上今晚说的话都是无心的，他早就忘了你的身份” “这么巧，我也忘了” “你没有不自在就好” 娟子说道“让年福晋这样安慰，格格心里就不会难过了” “云妹妹，我要回王府了，好好照顾自己，改日再来看你，你是无辜的” “秋月姐姐，我会的，你多进宫来陪我好不好” “好，有空便来”两个姑娘都笑了…… 香雪楼内，四爷抱着秋月，二人都没有睡意“月儿，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单纯的姑娘” “爷，何出此言” “宫里人人都知道云儿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话，今晚你胆子真大” “爷，难道您认为我说的不对吗？云妹妹有什么错呢” “你是对的，只是她的身份人人避之不及，只有你不拘泥于世俗的偏见，为她说话，其实你跟我很像……我做事也是如此” 秋月笑了“那这么说，我跟爷还真有缘分”话音刚落，四爷的唇便覆了上来…… …… 这几日，秋月觉得身子难受得很，便婉转的告诉四爷 “爷，我有些不舒服……”四爷担心极了“月儿，怎么了？” “这些日子头好晕，腰上酸胀得很，一点胃口都没有，有时还想吐”四爷摸了摸秋月的额头，她也没有发烧 “那我派人去请太医，你忍着点儿”四爷坐在床榻边安慰着秋月 “好…” “太医，你瞧瞧，秋月如何了？要不要紧？”四爷焦急不安道…… “恭喜四爷，福晋是有了身孕”四爷转忧为喜，赶到秋月身边，握住她的手。 “咱们又有孩子了，月儿，谢谢你” “四爷不要这样说，只是这个孩子实在好动，弄得妾身吃不下，睡不好” “这孩子如此好动，这胎定是个阿哥” 秋月笑了“怕是十有**” 《诗经·小雅》中有一段讴歌贵族婚姻的诗句“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第25章 满城春色宫墙柳 自从秋月怀孕后那段日子，四爷与她几乎形影不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对她的关怀几乎无微不至…… “月儿，怎么脸色不好啊”四爷关切问道，秋月此时的脸色如白纸一般 “爷，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能瞒着” 秋月握了握四爷的手“爷，这个孩子调皮捣蛋得很，弄得妾身吃不下也睡不好…，将来要四爷费心了” “月儿，你我之间没有这样生分的话，咱们的孩子还说什么费心”四爷说道“对了，我打算给锦瑟也办个生日宴，来”四爷招手，示意秋月附耳过去，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悄悄话…… 这一日锦瑟匆匆忙忙跑来，“额娘，阿玛呢？我刚刚去永佑殿都没有看到他” 秋月笑道“那额娘带你去找阿玛可好？” “好，额娘，你知道阿玛在哪里吗”锦瑟好奇问道，秋月牵着锦瑟的小手往花园走去。 庭院深深，蝶舞蹁跹，各色蝴蝶在花丛中穿梭，翩翩起舞，如同仙境中的精灵，为王府庭院增添无限生机。 “额娘，阿玛在哪儿？”锦瑟边看边找，这时候四爷从假山后慢慢走出，锦瑟眼前一亮，跑到四爷身边“阿玛，阿玛…” “锦瑟，好孩子，看阿玛给你带了什么”四爷从背后拿出一只燕子风筝。 “哇，是风筝，还是一只小燕子的风筝” 四爷看到锦瑟喜欢，便说道“阿玛陪你去放风筝，如何？” “好呀！”锦瑟拿着风筝，秋月告诉四爷“爷，这孩子找不到你，可着急了” “锦瑟，阿玛和额娘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走的”四爷又说道“走，你带着额娘，咱们一起去放风筝” 正当锦瑟把燕子风筝放到天空上，她忽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好多好多形形色色的风筝，原本只有白云点缀的蓝天，霎时间变成了风筝成群，它们相互靠近，又彼此分离，遨游驰骋…… “阿玛，额娘，好多风筝啊”锦瑟拍起了手，四爷和秋月相视一笑。 “锦瑟，阿玛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 “喜欢，谢谢阿玛”锦瑟话音刚落，便在四爷的脸颊边亲了亲，秋月显然有些吃醋，被四爷看了出来，“锦瑟，你看额娘都吃阿玛的醋了，那怎么办？” 锦瑟调皮道“这还不简单”转头又在秋月脸颊上亲了一口，四爷一把抱起锦瑟，“走，阿玛带你回香雪楼，咱们去吃好吃的” 香雪楼内，今日锦瑟生辰，又是放了风筝又是看了烟花，小孩子虽然精力充沛，但一天也玩累了，躺在小床上呼呼睡着了，秋月为锦瑟盖好了被子，四爷看着母女俩，瞬间觉得无比幸福 四爷坐到秋月身边，秋月开口了“真没想到，自从有了锦瑟这孩子，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多快乐” “月儿，自从你和孩子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才觉得幸福，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秋月依靠在四爷的怀里，锦瑟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着风筝，四爷和秋月见到孩子这般都笑了，直到锦瑟进入梦乡，二人才回房歇息…… “小姐，安胎药熬好了，趁热喝吧”蝶衣把药端了过来，四爷的眼神虽说都在秋月身上，但也瞟了蝶衣一眼，他看到蝶衣日夜伺候着秋月，想着这姑娘做事也相当稳妥。 “蝶衣，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蝶衣退了下去，四爷才开口“这丫头伺候了你许多年？” “是啊，爷，妾身还在闺阁中时她就开始伺候，我一直在想着将来给蝶衣寻个好人家嫁出去” “这有何难？不过这事也不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再帮她慢慢张罗，最好寻个我身边的人，这样还时常可以来伺候你” “谢谢四爷关怀”秋月咬了一口酸杏儿，这才觉得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你要是爱吃，我再让人拿些来”四爷又喂秋月吃了一块酸杏儿，用手替她抹了抹唇…… 其实秋月的侍女蝶衣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看到王府里有很多女眷出身低微，却也能成为格格侍奉四爷，心里有点嫉妒，趁着秋月有身孕，她总想找个机会伺候四爷，这几天她总是在四爷面前献殷勤，这些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四爷的法眼…… 一日清晨，蝶衣带着四爷的朝服走了进来“王爷，侧福晋身子不便，命奴才来为王爷更衣” 四爷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把衣服给高勿庸，好好伺候你主子便是，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敢有其他心思，本王定不会容你，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下去吧…”这番话把蝶衣吓得不轻，她红着脸，流着泪，默默的走出了永佑殿…… 秋月午睡起身，蝶衣为她拿了个靠枕，看到蝶衣眼泪汪汪的，秋月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是奴才自己做错了事情”蝶衣不敢看秋月的眼睛……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在王府里一定要小心谨慎，要是出了事，下回连我都救不了你”秋月叮嘱道 “是……”秋月望着蝶衣离去的背影，不停的叹气 秋月吩咐身边人“对了，锦瑟最近吵着要去荡秋千，你们找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扎个秋千给她玩吧” “是，福晋” 秋月又命人拿了些针线，她想亲自为腹中的孩子缝制几件衣裳，一直到了晚上，就连四爷来看她都没有察觉 “爷，妾身的手艺如何？”秋月递了几件衣物给四爷看了看 “一针一线都是为人母的心意啊，只是月儿，你可要注意身子，别太劳累了” “爷，我没有这么娇弱，这两日觉得倒还好，也不怎么想吐了” “那就好，你产期就快到了，我安排了你母亲到王府来陪你，产婆和太医都给你备着，不必害怕”四爷安抚道…… 又是一道鬼门关，不过这次还好有母亲陪着一起，起码秋月心里还有了些许安慰。年夫人不愧是年府的当家主母，做起事来有理有条，有条不紊，她也担心产房里的女儿，可是她知道担心也没用，只能默默守着她…… 秋月痛苦的蜷缩在雕花宫床上，额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她已经在产房里挣扎了几个时辰了，腹中的孩子却迟迟不肯降生，每一阵宫缩都像一把利刃在割扯着她的身体，痛苦蔓延至全身上下…… “啊！……”秋月哀嚎不已，四爷极是心疼，只能在产房外默默的来回踱步等待着 “生了生了，是个阿哥”产婆出来报喜，四爷也顾不得产房不吉利，直接冲了进去… “月儿，月儿，咱们有了一个儿子”秋月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闭就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 “你醒了，月儿，孩子一会儿抱来，叫福宜可好”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四爷想说这个么” “正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是有福气的” “好…”秋月无力的说道，四爷知道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有些亏损了，只能让秋月好好休息，恢复身子。 这场与死神的较量，让秋月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坚韧，她望着窗外渐渐放亮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两个孩子平安长大，可惜…… 天不遂人愿…… 第26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娇嫩，柔柔的，滑滑的，娇憨可爱，两只小手软软嫩嫩的，小腿儿也胖乎乎的，像一节节雪白的莲藕…… 四爷抱了抱摇篮里的福宜，又小心翼翼的将他放了下来，只是相比福宜，他更担心卧病在床的秋月，太医说她气血有些亏损，又感染了风寒，所以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劳累了……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时不时还有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四爷坐到床榻边，用帕子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汗珠，用手抚了抚她此刻凌乱的碎发… “月儿，你怎么样，难受吗？” “我…我没事”她声音微弱，气若游丝，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身体不住的颤抖…四爷着急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能让她舒服一些。 “太医给你开了补气血的药，我马上让人拿过来”秋月点点头，不一会儿，药就煎好了，四爷接过碗，轻轻的吹了吹，便舀了一勺喂到秋月嘴里。 “月儿，这段日子你好好休养，这样身子才能好起来”四爷顺势用衣袖为她拭了拭，眼眸里满是柔情和不忍，生育太过频繁，她的身子已经受不了了，这次无论如何要让她好好休养…… “孩子还好吗？我都没有好好看过福宜，还有锦瑟，这段日子身子不适都没有关心过她” 四爷叹息“他们都很好，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要赶紧好起来，不能久卧病榻” 秋月点点头，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她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四爷安慰道“你都说了是一场梦罢了，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才会噩梦连连” 秋月一把握住四爷的手，她摇了摇头“不，四爷，这个梦很真实，你们都离开我了，我好害怕” 四爷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吻了她的秀发“不会的，我和孩子都在这儿呢，怎会离开你，你别多心了，自己身子要紧” 秋月被四爷这番话感动了，靠在他的肩上，轻抚他背后的发辫，点点头，半晌才开口“好…” 四爷照顾休养了一段日子，秋月觉得身子好些了，她抱起摇篮里的福宜，用手蹭了蹭他粉扑扑的小脸，福宜仿佛知道是被额娘抱着，高兴极了，一直在对秋月笑，四爷下朝回来，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无比温馨，他坐到秋月身边，也忍不住用手去摸福宜的小脸蛋 “这孩子今日怎么如此高兴，一直在对人笑”四爷边逗福宜边说 “或许是他想听四爷抚琴呢”秋月笑道 “好，今日本王高兴，凡是年福晋说的，爷有求必应”四爷对秋月开了个玩笑，秋月捂着帕子笑了 他修长的双手轻轻放在古琴上，垂下的眼眸深沉而又遥远，高贵而优雅，只见四爷手指微动，琴声如深山幽谷之音，清澈明净，动人心弦…秋月听了出来，四爷弹奏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高山流水” “琴声好弹，知音难觅” 四爷望着她“眼前不就有一位知音吗？” “妾身不敢说是四爷的知音，你的心思，有时我根本就猜不透，我很怕你会生气” “我的心思有这么难懂吗？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复杂，月儿，你千万不要误解了我”四爷又说道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除了那次，你实在是有些过分，我何曾对你生过气” 秋月低下了头“那次是我不好，我惹爷生气了，现在想想，真是悔恨不已” 四爷安慰她“过去的事我不再追究了，月儿，我们将来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秋月走到四爷身边，跪坐在软垫上，依靠在四爷的怀中 …… 秋月生下了小阿哥，不止是整个雍亲王府，就连年府上上下下也都欢喜得很，四爷对福宜很是重视，似乎和四阿哥弘历一样，四爷对秋月的孩子早就期盼已久，如今又添了个儿子，再难掩激动之情，与秋月的两位兄长，年希尧与年羹尧往来的书信中都提及了这件事，并在书信最后附道“年福晋安好，福宜安好”诸如此类的话语… 年家的两位兄弟的性情也各不相同。大哥年希尧才华横溢，却安分守己；二哥年羹尧位高权重，却狼子野心，年羹尧即将成为康熙朝最年轻的封疆大吏，即将升任“川陕总督”他知道秋月生下了一个男婴，也知道雍亲王世子之位虚悬。三阿哥弘时放纵，五阿哥弘昼淘气，四爷对这两位都不是很喜爱，唯独喜爱四阿哥弘历和小儿子福宜，要是雍亲王能把世子之位传给自家外甥，那岂不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就更有脸面了…… 这天，年羹尧来到了香雪楼去找秋月，秋月很意外，自己这个二哥向来对自己这个妹妹漠不关心，怎么今日却破天荒来看她，年羹尧与秋月闲聊了几句，便拉着她走到王府的庭院…… “二哥，有话在香雪楼说不行吗？偏要到外面” 年羹尧不理睬她，二人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他环顾四周，确保安全后，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妹妹，那个格格钮祜禄氏不得宠吧” “二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瞧她的儿子倒比你的儿子受宠些” “弘历天资聪颖，四爷喜欢他不错，可是四爷对我的孩子也不薄，只是孩子还小” “我瞧等四阿哥长大了，还有你的儿子什么事” “哥哥，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四爷对孩子们一向一视同仁的” “哦？是吗，我看未必吧，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明白” “万万不可，二哥，孩子是无辜的，我宁可不做这个侧福晋，也决不能害人，我求二哥也放弃吧，害了人对咱们年家没有半分好处” “随你吧，别怪我没有给你提过醒”年羹尧看到秋月如此不识好歹，也就随她去了…… 蝶衣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二人的对话被她听的一清二楚，她刚要离去，却被年羹尧叫住，她吓得冷汗直流，半晌才说话 “二少爷” “是蝶衣啊” “小姐心肠过于慈软，有事您就吩咐奴才，奴才义不容辞” “蝶衣，我年家待你如何” “奴才受年家大恩，这条性命都是老爷和夫人捡回来的，我对小姐当然忠心耿耿” “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万一事情败露了，可别连累你主子” “奴才明白” “我会替你安顿家人，你就放心吧” …… 秋月回到香雪楼，被二哥的那番话吓得六神无主，久久不能平静，她恨自己这个二哥，居然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晋升之阶，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可是二哥会善罢甘休吗？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啊…… 四爷下朝来陪秋月用晚膳，他用的正香，看到秋月一口饭菜都没有动，眼神空洞，仿佛有心事。 “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秋月一直想着早上二哥的那番话，四爷叫她才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了？” “爷是不是很喜欢弘历”秋月缓缓开口 四爷疑惑不解，心想应该是秋月吃了醋，便解释道“也不是特别宠爱，我不喜欢钮祜禄氏，其实弘历小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谁知这个孩子长大后聪明伶俐，皇阿玛又很看中他，所以我才对他如此上心，你知道的，皇阿玛也很关心皇孙的情况” “原来如此，那福宜呢？” “福宜是咱们的孩子，也是我的爱子，我自然希望孩子将来能够成才，你放心，等孩子长大些，我会亲自带在身边教导”四爷笑了“月儿，你是不是吃醋了？” “爷，我哪会吃醋啊，我知道爷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只希望这些孩子们平安长大便好” “你吃些醋也无妨，你越是吃醋，我越是对你，对孩子好”四爷又夹了几口小菜，看来他并不知道二哥的那番话，秋月苦笑，但愿二哥不要做出那样的事来，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怕是要遭天谴…… 四爷今晚有些差事，先回了永佑殿，到了后半夜，天空漆黑一片，外面电闪雷鸣，秋月想着二哥的那番话，吓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终于她忍不住了，困意全无，一下子坐了起来，用手紧紧抱住自己蜷缩的双腿…… “啊” “月儿，月儿！”四爷撩开帷幔，坐在床榻上安慰着秋月 “四爷”秋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然后一把抱住“四爷…” “月儿，我来晚了，别怕，有我在” “四爷不是回永佑殿了吗” “我刚一回去，就听见外面电闪雷鸣，就知道你会害怕，所以赶了过来” “四爷会不会一直这样待月儿好”秋月此时惶惶不安，她正等着四爷的回答 “那是毫无疑问的”四爷抱着秋月，她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珠翠，只有一头乌黑秀丽的秀发，四爷轻抚着她柔美的秀发，满头都是茉莉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秋月也轻抚着四爷的发辫，缓缓开口“爷，我没有嫉妒弘历和格格钮祜禄氏的意思，爷的孩子就是妾身的孩子，我待他们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晚膳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的，请爷不要放在心上…” “月儿，我说过，你是一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姑娘，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都不在乎啊，我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四爷安慰道 秋月闭上眼，“爷，如果有一天，我的温厚善良，反而被人利用，那该如何？” “你呀，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管理身边人要当断则断，不识好歹的人太多了，太过心慈手软反而让这些人变本加厉……”四爷嘴上责怪，到底还是心疼秋月的。 “爷，您真是看透了我，知道妾身性子软糯，好多事其实我都下不去手，最后受伤的往往都是自己……” “哎，算了，原本想着把王府一些事交给你处理，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你了”，四爷叹息，“罢了，天塌下来为你撑着便是了” “爷，您这样懂我，妾身感激不尽了” “等你身子好了，改天再好好教教你，王府里虽说是福晋管着，我希望你也能为我分忧啊”秋月点点头，外头狂风暴雨，四爷一时间也回不去，便索性在香雪楼歇下了…… 这几日四爷终于有了些许空闲，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打算教锦瑟练练字，四爷握着锦瑟的小手，一笔一划在纸上练着 “锦瑟，阿玛告诉你，握笔的时候指实掌虚，不要握太紧，这样反而写不好字” “阿玛，女儿知道了”锦瑟奶里奶气的说道，她练得很认真，不想让阿玛失望 “这就好”四爷听到女儿这么说欣慰不已，锦瑟又说道“阿玛，那我一个字要多练几遍，额娘说这样才能写好字” “这你都知道，好，阿玛过段日子来看你练得成果，看看有没有进步啊”四爷用手轻轻捏了捏锦瑟的小脸，秋月望着父女俩，只觉岁月静好…… “锦瑟，要认真练字，不能让阿玛失望啊”秋月提醒锦瑟 “是，额娘”四爷也不再打扰女儿，牵着秋月的手便离开了…… “月儿，你生的这两个孩子，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四爷感叹道，秋月笑而不语，四爷思索片刻，又开口了“同是一对父母所生，你和你兄长的性子倒也不同，你二哥暂且不论，月儿，我看你的性子更像你大哥，是不是？” “爷，你又拿妾身打趣，妾身可不像任何人，我就是我，和兄长们没有关系，妾身到了雍亲王府，就是四爷身边的人，和年家再没有什么瓜葛了，请四爷也不要把我和兄长们相提并论” “好好好，我明白了，年秋月就是年秋月，是独一无二的，方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秋月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嫁进雍亲王府，什么都变了呢？亲兄妹之间竟然全是算计，让自己不得不和他们撇清关系，来向四爷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第27章 欲语泪先流 蝶衣还想着年羹尧的那番话，如何能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四阿哥，还不能让小姐知道，不被人怀疑，这可真是难倒了她，其实她也有些后悔和不忍心，当初不该如此爽快答应下来，现在搞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锦瑟在书桌前看书，秋月在一旁陪着，锦瑟在读唐代白居易的名篇“卖炭翁”，当她读到“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时候，有些不理解，便转头问 “额娘，为什么卖炭翁的身上衣服单薄，还希望天寒呀？” 秋月无奈，这些孩子生在皇家，如何能体会到老百姓的艰难困苦“是因为他被生活所迫，所以希望天寒炭贵，可以多换些衣食，唐朝的宫市由宦官把持，常常以低价强征民财，这是一个弊政” 锦瑟又问道“额娘，宦官就是太监吗？原来太监这么坏，我讨厌他们” 秋月苦笑，这篇卖炭翁对她这样小小年纪的孩子还是很难理解“也不一定，宦官有好有坏，也不全是坏人……” “哦，我明白了”锦瑟似懂非懂道 这时有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福晋，香雪楼有个小太监出天花了！” 秋月心中一颤“你说什么！”侍女又把话说了一遍，秋月知道天花是不治之症，且极其容易传染，不知道多少人因感染天花离世，她强撑起精神“你快去禀告四爷和福晋，快去”又转头看着蝶衣“那个小太监的屋子里用过的东西全扔了，他的房间不许任何人靠近，你再去传太医…” 蝶衣扶住小姐“好，我马上就去……” 四爷听高勿庸说香雪楼有人感染了天花，心急如焚，急忙赶了过去，直到看到秋月和孩子安然无恙，他才长舒一口气 “月儿，你们没事吧” 秋月害怕的拉着四爷的衣袖“我和孩子都没事，四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看不如你和孩子暂时搬到一处空闲的别院，最近不要住在香雪楼了，以免传染，等没事了再搬回来住，如何？”秋月点点头，四爷吩咐身边人为她们收拾东西，将别院打扫出来…福晋排查了王府里的人，确定感染天花的人数，同时也传了太医，做好防治的举措，还命宫女太监们连夜缝制出香囊荷包佩戴在身上…… “咳咳咳”谁曾想天不遂人愿，体弱多病的锦瑟也染上了天花，秋月终于崩溃了，撕心裂肺的喊着要去陪锦瑟，四爷忍痛把孩子一个人隔开，再由几个嬷嬷日夜照顾，不停的安抚着秋月的情绪。 “四爷，你让我去照顾她，你让我去照顾锦瑟，好不好……”秋月说着就往锦瑟住的房间跑去，四爷追着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崩溃 “我不能看着孩子独自受苦，她还这么小，你让我去，你让我去啊…”秋月瘫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月儿，你醒醒，现在这样的局面，你千万不能再搅进去了，我也心痛，但又能如何啊”四爷也流了泪，秋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落泪…… “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吗？我岂能安心”秋月此时已哭成了泪人，四爷只好抱着她，不停安抚她，以免她出现什么意外…… “阿玛…额娘…”锦瑟在房间里痛苦呻吟着，四爷和秋月的心都要被捏碎了，两人都不吃不喝，秋月脸色煞白，神情恍惚，手脚冰凉，几乎快要撑不住了，四爷命人熬了些热汤，好不容易哄着秋月喝了下去…… 只是太医和嬷嬷们再怎样精心照料，终是难以抵挡病魔的侵袭，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锦瑟还是没能撑过去……秋月再也管不了了，直接冲到锦瑟的房间中，跪在床前，抱着已然病故的锦瑟 “锦瑟，你跟额娘说说话，你跟额娘说说话好不好，你睁眼看看额娘啊，额娘在这儿……”秋月抱着锦瑟的尸身，试图将她唤醒，可惜锦瑟再也听不到了 四爷看到秋月这样，爱女又离世，更是心碎不已，秋月已经没有神志了，他这个做丈夫的一定要冷静，命高勿庸去抬了口楠木棺材，准备锦瑟的身后事。 不一会儿，几个太监抬着口楠木棺材，低着头在门口等着，四爷缓缓走到秋月身边，打算抱走孩子，被秋月一把推开“不要，不要带走她” 四爷脸上也满是泪痕，却还是耐心解释道“月儿，听话，把孩子给我”秋月没有理睬他，还是紧紧抱着锦瑟不肯撒手，四爷只好转移秋月的注意力，趁她不注意时，将锦瑟抱在怀里，依依不舍道 “锦瑟，阿玛，带你去放风筝…好么”说完，四爷就把锦瑟交给了门外的小太监，秋月本想去抢，被四爷抱住…… “锦瑟！锦瑟！你还我孩子，你把孩子还我！……”秋月急得对四爷又推又打，四爷知道她伤心难过，并没有追究……秋月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倒在四爷的怀中 “月儿，月儿！快传太医”四爷看着秋月这样，更是心碎不已，用手抚着秋月的脸颊，试图让她镇静些……一把把秋月抱去了永佑殿偏殿。 “王爷，侧福晋是情绪激动才晕倒的，她是急怒攻心，受到了刺激，一定要休养些时日”四爷望着秋月这样的情形，只是默默的说了句“开些安神药来吧” 福晋得知了小格格离世的消息，又听说四爷抱着年福晋回了永佑殿，着急赶过来，婉转的说道“爷，我知道小格格您很难受，只是您再难受也要注意身子啊，不知道年福晋有没有感染，您要当心，要留神啊…”四爷没有理睬福晋，她说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下去吧” 福晋看到四爷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默默离去…… 四爷凝望着秋月，自从她倒下了，四爷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她，有时候神情也常常恍惚，想着锦瑟出生那日的模样，他亲自教孩子读书写字，为孩子过生辰，放风筝，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可眼下物是人非，只剩回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其实四爷的身体也并不十分硬朗，可是为了秋月，他也要为她强撑起来，照顾她安抚她，即便她将来会恨他，怨他，他不能失去理智…… 到了晚间，秋月似乎有些清醒了，嘴里喃喃道“锦瑟，锦瑟…”四爷抓着秋月的手“月儿，我在这呢” 秋月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到四爷也憔悴了许多，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四爷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感受自己脸颊的温度… “四爷” “你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四爷越说越难受，秋月安慰道 “是我不好，没有好好照顾锦瑟，对不起” “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要说这样的话” 四爷流了泪“为了我，你也要撑下去，好不好…”秋月含泪点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四爷为她轻轻拭去泪珠…… “这段时日你就住在永佑殿吧，我好日夜照顾你，暂时别回去了” “四爷，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心难过了…”四爷看到秋月神志清醒了一些，心里也松快了些 ……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蝶衣在四阿哥的饭菜里下毒毒害四阿哥，不曾想这个孩子福大命大，把自己的饭菜给了小猫小狗吃，结果猫和狗都没了命，格格钮祜禄氏害怕极了，告诉了四爷。过了几日，未满周岁的福宜也染上风寒不治身亡了，蝶衣眼看事情败露，又觉得自己做了坏事，遭了天谴，对不起小姐，留下一封遗书，便在自己房中悬梁自尽了…… 锦瑟和福宜的双双离世击垮了秋月，她每日以泪洗面，神情恍惚，有时候手里拿着给孩子绣的衣裳喃喃自语，四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一日，她终于崩溃了，不停的问四爷…… “我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何落到如此下场” “你让我去陪两个孩子，你让我去找他们”说着秋月便要撞墙自尽，四爷紧紧拽住了她，将她扑倒在怀中，大喊道“去拿绳索来！……” 四爷不忍心伤害秋月，便暂时用布条将她的手脚捆住，又将她安置在了床上，秋月早已心如死灰了，四爷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有一种立刻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叹了口气，握紧拳头生生把自己这种念想压了下去，她的眼泪滚落在床榻上，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看到秋月不吵不闹了才转身离去，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四爷唤来香雪楼伺候的大大小小的奴才，大家都知道四爷连失二子，都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四爷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愤 “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伺候着，为何会如此” “王爷，奴才们都是尽心尽力伺候年福晋，小阿哥和小格格的呀，奴才们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请王爷明查…” “一次或许是不当心，第二次还是巧合吗？”四爷站了起来，“高勿庸，既然这些奴才伺候不好，那就让他们去阴间赎罪吧”话音刚落 “王爷，王爷饶命啊……”高勿庸也傻了眼，四爷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也被主子吓到了。 这时候福晋赶了过来，跪在四爷身边，哀求道“爷，请您息怒，他们跟了您这么多年，对您忠心耿耿，罪不至死啊，您不要失去了理智，也为年福晋积德吧，她要是醒了，也不会允许您这样做的，爷，求您了…” “罢了，你们下去吧” “谢王爷不杀之恩”这些奴才赶紧退了下去，他们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了…… 高勿庸拿来了蝶衣的遗书“爷，蝶衣姑娘承认她下毒谋害了四阿哥，所以畏罪自尽了，她说这些都是她一手策划，她对不起年福晋…”四爷撇了一眼遗书，说道“将她处理了吧” 永佑殿伺候的人说年福晋醒了，四爷赶了过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 “月儿，你醒了就好…” “爷，求您不要迁怒于他人，不然妾身真的不敢活了…您要怪就怪我吧”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怪你”四爷不忍道“为了我，赶快好起来，不要再做傻事了，你刚才那样失去理智，简直要把我吓死了”四爷看着秋月楚楚可怜的模样，知道她此刻受不起一点刺激，便把蝶衣的事暂时压了下来。 “爷，我，我不会了…我方才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秋月握着四爷的手 “等身子养好，再慢慢张罗别的事，好么”四爷喂秋月喝了些汤药，跟她说说话聊聊天，等她精神稍微好些，睡下去了，便转身去了万福楼…… “爷”钮祜禄氏看到四爷来了，关心道“爷，年妹妹连失二子，妾身知道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只是爷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嗯，我知道了，蝶衣已经畏罪自尽了”四爷拿出那封遗书，交给了钮祜禄氏 四爷又开口了“我已经查清，确实是她一人所为，和年福晋没有任何关系，我来，是给你个交代，你好好安抚安抚弘历” “既然爷查明白了，妾身也不会再追究，毕竟妹妹受的罪够多了，只是蝶衣自尽，她身边一时间没有得力的人伺候” “这你就别管了，我来安排吧”钮祜禄氏看着四爷疲惫不堪的身子，他仿佛苍老了许多，也不忍心再问下去，只好让四爷早些回去歇着…… 第28章 泪痕红浥鲛绡透 秋月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目无光，身子非常虚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润，她的唇色也是胭脂都盖不住的苍白，手上拧着的帕子还有血迹，她身段纤瘦的过分，时不时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永佑殿的人这几天进进出出的忙着照顾年福晋，太医也来了一拨又一拨，偏殿内缭绕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四爷端着药碗坐在床榻边，药在碗里微微晃动，散发着苦涩的气味，等药不这么烫了，便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到秋月嘴里，用帕子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苦药和额头上的汗珠……秋月半梦半醒，像是被噩梦缠住，不停的唤着 “四爷，四爷……” “月儿，我在这儿”四爷握着她的手，试图将她从梦境中拉回来，她唤了几声，便又昏睡过去，四爷为她把了把脉象，脉象虚弱不已，他只恨自己不通医术，要不然就能亲自照顾她，为她延医用药了…… 到了晚间，秋月醒了过来，她看到四爷疲惫的靠在床边睡着了，心疼不已，便起身下了床，为四爷披了件衣服，四爷被惊醒了，转头便看到了秋月，站起身来，秋月柔声道“爷，不要守着妾身了，我没事，您快去歇着吧” “月儿，我还是放心不下你，这几日让我陪着你，好么？” “好…”秋月柔声道“爷，您也躺会儿吧”四爷点点头，便和秋月一同躺在床榻上，四爷伸手搂住秋月的腰间，这种感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瘦了许多”四爷说道“月儿，这几日你让我提心吊胆的，一步都不敢离开你，生怕你出事” “爷，我答应你，会好起来，不要为我担心了”秋月靠在四爷怀里，虚弱说道…… 看着她瘦如枯槁的身躯，他的心像被冰锥狠狠刺痛，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涌到了他的咽喉处，堵的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段时间，等秋月身子好一些，四爷才打算告诉她蝶衣的事“月儿，我告诉你件事，你可千万不要伤心，不要气恼” “蝶衣谋害四阿哥不成，上吊自尽了” 秋月心中一颤“爷，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为何如此狠毒，妾身没有管好底下人，您罚我吧…” “你都这样了，我如何罚你”四爷爱怜的看着她“她自己做错了事，你我都无可奈何，好在弘历这孩子福大命大” “弘历…真的没事了？这孩子一定被吓到了，爷，您有空要去安慰安慰他呀” “好，我得空便去，你好好将养身子，不要气恼了，我再给你挑个更好的在你身边伺候”四爷安慰道，秋月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了… 秋月一夜未眠，一直在想着那件事，她虽然失去了两个孩子，但是也不希望四爷其他孩子也受到伤害，她对不起钮祜禄氏和弘历，所以她打算要和钮祜禄氏坦诚一切…… 秋月刚要出门，就被四爷撞见“月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万福楼”秋月说的很坚定，四爷只好陪着她，以免她做出什么事 钮祜禄氏看到四爷和秋月一起来了，有些奇怪“爷，年福晋，这么晚了，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秋月没有回答，她忽然从袖管里掏出一把匕首，四爷被她的行为吓到了，惊讶的看着她，“月儿，你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 秋月不理不睬，她把匕首端在手心里，跪在了钮祜禄氏面前…… 钮祜禄氏也吓了一跳“妹妹，有话起来说，地上凉…” “不，姐姐，妹妹对不起你，让你和弘历受到这么大的伤害，都是妹妹没有管好底下人，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确实毫不知情，如果我要是知道的话，千方百计也会阻止她的，请姐姐原谅我…” “妹妹，我不怪你，你已经受了这么多罪” “那么，今日就请姐姐给我个了断吧，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也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了，请你成全我，让我去陪我那两个孩子吧”秋月俯下了身子，钮祜禄氏也跪了下来，劝她不要难过…四爷从她手里抢去了匕首，以免她受伤…… “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月儿，你起来吧，地上凉，你怎么受的住”四爷和钮祜禄氏扶着秋月起身，转头对钮祜禄氏说“这件事都过去了，都别再计较了” “爷，妾身不会计较的，我备些姜汤，等会儿差人给妹妹送到永佑殿吧”钮祜禄氏看着秋月，也有些不忍心，四爷点点头，陪着秋月一起回了永佑殿…… 钮祜禄氏望着两人离去，满眼羡慕，默默说道“爷对她可真好啊” 一旁的侍女也忍不住了“是啊，自从年福晋进了王府，王爷就像得了个珍宝一样，从前对李福晋也没有这样…” “看她这样坦诚，应该不会是她指使的”钮祜禄氏喃喃道…… “格格，我看这事到此为止吧，爷这样信任她…” 永佑殿内，四爷抱着秋月，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又为她盖好了被子，她的手脚早已冰凉了 “你这又是何苦？”四爷叹息道 “我一定要这么做的，爷，不然格格怕是误会了我” “还好我陪着你，万一她真是伤害了你，那如何是好”秋月被四爷堵的说不出话来，四爷也没有再为难她，喂了些姜汤，等她睡着了才默默离去 四爷因为秋月和两个孩子的事，已经很久都没有去给德妃请安了，德妃知道了四阿哥失去两个孩子，秋月也一病不起，看着儿子憔悴的面容，她也是无比心疼…… “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要注意身子啊…”德妃语重心长道 “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也许是她身子弱，难以保胎，儿子你就别自责了，来日方长，她还年轻，总归还有孩子的” “额娘的教诲，儿子谨记在心” …… 这几天四爷不是在外面办差，给德妃请安，就是待在永佑殿里陪着秋月，他看到秋月身子渐渐好了，面色也开始有一丝红润了，心里也很欢喜 “月儿，今日觉得如何？”四爷握着她的手 “好多了，爷，您不要担心” 四爷仔细瞧了瞧秋月“我看你的面色红润了许多，这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多歇着”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去吩咐膳房给你做，糖葫芦还想吃吗？还有别的想吃的我也可以差人给你去买” “不用了，爷，精神是好多了，可是眼下还没有什么胃口”秋月说道“爷，我还是搬回香雪楼吧，一直待在这儿，怕会影响爷处理政务的” “你身子还没好不要着急，再说香雪楼还没有打扫出来呢，我还想把香雪楼给你好好修缮一下，再说了，有你在我身边，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影响到我呢” “那，爷可要注意身子，不要为了我再担心了，好不好”秋月柔柔说道 “好，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也就安心了”四爷说完，便在秋月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就去了书房。 窗外阳光明媚，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漏到秋月身上变成了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秋月坐了起来，跟身边的侍女说“双喜，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福晋”双喜扶着秋月起身，为她梳妆打扮，秋月心里还是很难受，便吩咐双喜为她打扮的素净些，不要太过张扬…… 散步回来后，秋月发现年夫人居然在永佑殿偏殿等着她，“秋月，月儿！” “娘，您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和孩子出了事，娘真是心急啊，你爹也很担心你，一直在说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你” “是四爷让您来的吗？” “正是”年夫人拿着帕子抹眼… “女儿不孝，还要让您这么担心”秋月说着就要跪在地上，被年夫人和双喜扶了起来…… “别这样月儿，来，坐下” “身子好些了吗？”秋月点点头，年夫人倒也放心了些，看来四爷对自己女儿还是很宠爱的。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你也别多想，来日方长，你还年轻，身子养好迟早会有孩子的，只是在王爷面前千万别失了分寸，女人要是没了宠爱，就什么都没有了，知道吗”年夫人到底是过来人，她知道王府里的女人不能没了宠爱，要不然恐怕下场悲惨…… “娘，您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的”年夫人听到秋月这样说，心里也安心了不少，不过相比于难过，更多的是生气 “我瞧蝶衣那个丫头平日里倒也安分，才让她伺候着你，跟着你进了王府，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哎，真给你丢了脸，也为年家丢了脸”秋月沉默不语…… 年夫人越说越气“亏你还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还想给她指一门好亲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 秋月安慰道“娘，事情都过去了，还好爷没有怪罪下来，她是自作孽” “那就好”年夫人长舒一口气“只是王爷那儿，要不要我亲自去解释一下？” “那倒不必了，娘，我都跟四爷说过了，也跟格格钮祜禄氏赔了礼，您何必旧事重提呢” “你做事，娘自然放心，也罢” “娘，如果有问题，女儿一力承担便是了，和年家没有关系。” 年夫人欣慰的看着一手拉扯大的女儿“你也要保养好身子，记住娘的话，啊…”秋月叹了口气，只是希望二哥不要再生事了，她可没有把他供出来，要不然整个年家都逃不了……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第2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年夫人走后，秋月一直记着母亲的话，母亲不愧是过来人，在经营感情的方面，她了如指掌，对男人的心思，也琢磨的透彻，也许这也是母亲这么多年以来能拿捏住父亲心思的原因吧，王府里的女人，甚至是寻常夫妻间，如果丈夫对自己失去了宠爱，那就是任人欺凌，下场会有多悲惨，从前四爷只是冷落秋月几日，王府里的人便拜高踩低，她要想个法子，让四爷的心思永远在自己身上，让他心疼自己，对自己永远心存歉疚…… 秋月轻轻坐在琴旁，玉手拨弄琴弦，琴声潺潺如流水，有时又好似山间云雾缭绕，天籁之音缓缓流出……她唱的是李商隐的诗句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 这时四爷正好回来，他在门外听到秋月久违的琴声和歌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琴声如泣如诉，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愫，他眼眶中似乎有热泪，不过他也很欣喜，因为秋月并没有自暴自弃，他多么希望她能从琴声和歌声中获得快乐啊…四爷不想吓到她，偷偷在门外听完了整首曲子，然后才推门而入…… “月儿” 秋月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微笑走上前去“四爷你回来了”，俯身行礼“四爷吉祥” “快起来”四爷双手扶住她娇弱的身躯，她还是喜欢穿素色的旗装，今夜月色朦胧，在月色的映照下她显得格外宁静和从容…… “四爷今日辛苦了，喝杯茶吧，妾身亲手沏的”四爷对她的态度有些诧异，前段时间她悲伤不已，如今倒是又像从前一样温柔可人了… 四爷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秋月亲手沏的好茶，仿佛好久都没有喝到了，清香四溢，她身上好似也有淡淡的茶香… “月儿，你今日怎么了，我觉得你和从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秋月笑了“爷，您多心了，妾身待您，还是如从前一般” “你能从伤痛中走出来，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四爷说道，他沉默了许久“只是月儿，你总是怨我，恨我的罢” “没有，四爷，我从来都没有怨过您，也没有恨过您，妾身知道四爷的心，我没有办法，去恨一个爱我的人啊”四爷听到这番话感动不已，秋月又说道“如果说，我曾经恨过，那我也是恨命运的捉弄，人生的际遇，还有我自己的不争气…” “月儿，你别再说了，其实我也有不是，当初我要是让你养好身子再有身孕，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辜负了你…”四爷流着泪，秋月把手放在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爷，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要我付出性命，我也毫不犹豫，其实，上天对我已经很仁慈了，我们明明是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最后却能用红线绑在一起，我应该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这么好的你”四爷痴痴的看着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秋月话音刚落，四爷悄悄伸出手臂，把她圈到自己怀里，他泛着柔情的双眼似乎要溢出水般，渐渐凑近，轻轻碰上微凉的红唇，他的唇舌游移到耳畔，再到耳垂，直至颈部，都被他温柔又霸道的占据着……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秋月措手不及，等四爷平静了些，又揽手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感受自己的心跳，过了许久，四爷才缓缓开口 “月儿，我曾经答应过你，绝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对不起，我食言了，只是我不相信上天会对我们这么残忍，像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得到幸福的呀，不应该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爷，有您这几句话，就够了，就算命运坎坷，秋月也再无所求了”…… 皎洁的光辉洒在夜空，将大地染成银白的色调，如诗如画，四爷和秋月虽然经历了很多坎坷，但日子倒也过得诗情画意…… 云格格得知秋月姐姐一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她也很难受，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声音，直到八哥哥来找她…… “云儿，咱们去庙会玩玩，如何” 云格格从座位上站起来“好呀，我也好久没出门了” 京城的庙会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到处都是盛世繁华的景象，只是原本活泼开朗的云格格此时却有些悲伤，八爷有些奇怪，这样的场面，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八爷关切的问道“云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出了什么事儿” “八哥哥，我哪能高兴起来啊，秋月姐姐一连没了两个孩子，她一定难受死了” 八爷叹了口气“你何不这样想，皇阿玛的嫔妃多如繁星，尽管现在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其实当初也夭折了很多，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的孩子，一样很难养大，也许是命运吧…” 云格格叹了口气，眼珠骨碌一转“那不如我给秋月姐姐买个礼物吧，也许她就能高兴起来了” “你打算买什么？而且还是要她喜欢的” “我们买把琴如何？八哥哥，我听说好琴都在民间的，不是在宫里，秋月姐姐精通音律，她肯定会喜欢的” “那好，去看看” 二人走到一间琴行，里面琳琅满目的乐器都有，琵琶、古筝、二胡等等数不胜数，云格格带着八阿哥逛了一圈，突然盯上了架子上的一架精美的古筝，这架古筝是用上等紫檀制成的，琴盒上雕刻花鸟，浮光溢彩，云裳含露，琴弦也是用的上等马尾，一看就价格不菲…… 云格格叫来了琴行掌柜“掌柜的，这把琴给我们瞧瞧呗” “这把琴，你们买不起吧”掌柜的打量着二人，皇子格格外出，打扮不能太张扬，以免暴露身份，掌柜的见二人衣饰素简，便也没有他们放在眼里…… 八阿哥是个急脾气，还要为云格格出气“谁说我们买不起，银子在这儿，可以拿下来了吧”只见他掏出一个银锭，狠狠的往桌上一砸…… 琴行掌柜看到眼前这样，不敢得罪人，只好小心翼翼拿下了古筝，“客官，你看我这古筝，多好啊，八十两，你们拿走吧” “什么！八十两，喂，你敲诈啊”云格格吓了一跳 “我卖琴十多年了，童叟无欺，不二价”琴行掌柜又开口了“姑娘，看你这样，就是不会弹琴的，这好琴，内行人一看就明白” “云儿，不要跟他多废话了”八阿哥拉住了她，“钱在这儿，给我包起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好嘞，爷，您稍等”掌柜的看到这位爷出手倒是大方，看来日后做生意可不能以貌取人…… “谢谢八哥哥”云儿高兴起来，八阿哥心里也快活了，看着自己爱的人高兴，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永佑殿偏殿内，秋月正在为四爷准备茶水和糕点，突然听见双喜的声音“福晋，云格格来了” “快请”秋月听到云儿来了也很欢喜 “秋月姐姐” “云妹妹，我正想着你呢” “姐姐你还好吗？”云儿见到秋月这样担心极了 “我很好，没事，你放心吧” 云格格让娟子把刚刚买的古筝拿了进来“秋月姐姐，这是我在琴行给你买的古筝，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试试看” “妹妹，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秋月看到这把琴也吓坏了，这琴她知道价格不菲… “姐姐，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下我可不高兴” “既然妹妹这么说，我只好收下了，谢谢妹妹还记着我…”秋月拉着云格格的手说道 “这就对嘛？” 二人聊的正欢，秋月忽然沉默不语，云格格见到她这样，便问道“秋月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秋月看着活泼开朗的云儿“云妹妹，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云格格想被看破心思一般“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秋月一笑“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哦！我知道了，秋月姐姐，你是想四哥哥了吧”云格格恍然大悟，这个点了四哥哥还没回来，八成又在外面办差… 秋月害羞了，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云妹妹看破了“云妹妹，我也不瞒你了，我确实很喜欢四爷，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了…” “哎，秋月姐姐，我可真羡慕你，你和四哥哥都已经在一起了”云格格叹口气，她倾慕皇太子，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那…八阿哥呢？我觉得他很喜欢你”秋月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八阿哥可没把云格格当成妹妹。 “哎呀，姐姐，你可别提他了”看云格格有些不好意思，秋月也没有追问下去，一切都是缘分，四爷和秋月亦是如此，无论结局如何，仿佛所有人都逃不过上天的安排…… “好啦，我不提这件事了，我们一起带弘历出去玩可好？有妹妹在我也放心” “好呀，我们这就去”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光晕，王府花园中，小太监们早已种着各种姹紫嫣红的花朵，就连牡丹花的品种也多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花卉都是经过精心修剪的，无处不彰显着王府主人的品味…… 秋月看着身边小小的弘历，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忍不住想对他好，逗着他玩“弘历，母妃和姑姑带你一起去玩躲猫猫，好不好” “好呀好呀，我喜欢躲猫猫，我来找姑姑”秋月眼神示意云儿赶快躲起来，自己和弘历闭上眼睛数着数，等云儿多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出发去找她，弘历很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云格格 “哎呀，怎么这么快被你们找到了呀”云格格气的跺脚“那你们赶快去躲，我待会儿就来找你们” 云格格也不甘示弱，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弘历“抓住你了，姑姑厉不厉害…”秋月被他们逗笑了，阳光洒在身上，她有些恍惚和头晕，似乎觉得弘历就是她的孩子一般，很想上去抱抱他，亲亲他，可突然间心口一阵作痛，这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早已不在人世了…… 双喜看出了秋月的异常，赶忙去扶着她“福晋，你没事吧，日头毒了，咱们进去歇着吧” “好…”秋月喃喃道，云儿也来扶着她，可是秋月不舍得弘历，强忍着不适，蹲下身子问道 “弘历想不想见阿玛？” “想” “那母妃带你回永佑殿好吗？晚膳你可以和阿玛一起用，晚些我再送你回万福楼如何？” “好呀，母妃，弘历想阿玛了” 秋月摸了摸弘历的小脸，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她强忍着悲痛，转头吩咐双喜去准备晚膳，自己和云儿带弘历先回去了。 晚膳的时候，四爷终于回来了，他看到秋月和弘历都在等着自己，只见弘历跑了过去 “阿玛，阿玛” “好儿子，阿玛抱抱” “阿玛，母妃和姑姑刚刚在和我玩躲猫猫”秋月嫣然一笑，弘历奶声奶气的，真是讨人喜爱。 秋月走上前去“四爷今日辛苦了，晚膳已经备好了，我这就让双喜拿过来” 晚膳的时候，四爷和秋月还有弘历一起围坐在桌前，四爷看到秋月一直在为弘历夹菜，对他好的不得了，他看在眼里，觉得既幸福又心酸，怕是秋月太过思念孩子了，她已经把弘历当成自己孩子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直到晚膳后，才依依不舍得送弘历回了万福楼。 此时永佑殿里只有四爷和秋月二人，秋月环住四爷的腰间，靠在他的怀里，久久没有言语，四爷心里欢喜，但觉得秋月好像又有些难过的样子，柔声问道 “怎么了？月儿” “四爷，我好想你，你走了以后，整个永佑殿空荡荡的，我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找不到…”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今日有差事在身，回来的晚些，让你难受了” 秋月沉默良久“我好羡慕钮祜禄氏，连皇上都夸她是有福之人，她真有福气，有弘历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和弘历待了整整一下午，我才觉得没有这么寂寞了” 四爷对秋月还是心存歉意，知道她一直思念着孩子“月儿，我知道你为了两个孩子，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我真对不起你” “不要说对不起好么”，秋月望着四爷深情的眼眸，继续说道“四爷，我出嫁前，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想做就做，说走便走；自从出嫁以后，我才发觉，我并没有这么潇洒，因为我放不下的太多了，放不下孩子，更放不下你” “我不在乎荣华富贵，有你和孩子，便足矣，此生无憾了…”她说的动容，四爷感动不已，忍不住将秋月紧紧搂在怀中，不让她离去…… “月儿，我真的不相信，我们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皇阿玛既然把你指给了我，那就说明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正因如此，难道孩子就和我们无缘了吗？” “四爷，我也不相信，等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会让他有一丝差错的，我有种预感，老天爷会给我这个机会” “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和你一起照顾他，珍惜他，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莫要心急” 秋月点点头，四爷轻轻的在秋月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随后搂着她，慢慢便走进偏殿歇着了…… 第30章 柱石贤弟，棠棣情深 四爷这几日看到秋月和弘历玩的很好，就好像母子一般，他想着秋月至今还没有完全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如果把弘历交给秋月抚养会不会好一些，他也不敢擅自作主，总要问问秋月的意思…… 四爷拉着秋月的手走到软榻上，拍着她的肩膀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我看你这几日和弘历相处的很好，弘历也很喜欢你，不如把她过继给你如何……” 秋月有些惊讶，四爷是对她好没错，可是格格钮祜禄氏要怎么办啊，她不忍心弘历小小年纪就和生母分离，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她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爷，妾身以为这样不妥…” “怎么了” “妾身是很喜欢弘历没错，可是要让弘历小小年纪和生母分离，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妾身做不到啊” “钮祜禄氏出身低微，如果我执意给弘历找个有身份的额娘呢” 秋月跪了下来“爷，求您三思啊，钮祜禄氏得不到爷的宠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经很悲凉了，她和弘历相依为命，您现在还要把弘历交给妾身，她岂不是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四爷沉默许久，把秋月扶了起来，秋月又解释道“爷，您就算为了我吧，太医说妾身只要好好调养，将来还是会有子嗣的，弘历一来，妾身又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反而不能安心休养，这样一来不是得不偿失吗？” “也是，弘历到底还小，你照顾她也费心神，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谢谢四爷体谅”秋月拉着四爷的手说道 “不过你还是要好好调养，多注意身子”四爷宠溺的看着秋月，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害羞的低下了头… “是，妾身遵命”秋月总算释怀了，心里松了口气 万福楼内，钮祜禄氏正喝着参汤，侍女突然跑了过来“格格，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啊？” “我听王府里的人说四爷要把弘历过继给年福晋！” 钮祜禄氏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脑海里一片混乱，手里的参汤也拿不住，全洒在了衣服上，“砰”的一声，连碗都碎了……她眼中含泪，默默的说道“你独占了爷的宠爱还不够吗？为何还要抢走我的弘历” 侍女也愤愤不平“是啊格格，四爷宠爱年福晋咱们没话说，可是她居然连小阿哥都要抢走，这太过分了，这几日她天天陪着小阿哥一起玩，一定是她在爷面前说的！” “我要去问个明白”钮祜禄氏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永佑殿 或许是她走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让四爷看着很是厌烦，没好气的说“你这么急匆匆的来是为了何事，这样成何体统” 看到四爷不高兴了，秋月眼神示意他不要怪罪钮祜禄氏，走到她面前，行了礼，温柔的说了一声“姐姐…” “年福晋，我受不起” “不管你受不受得起，我还是要喊你一声姐姐”秋月继续说道“我刚刚带着弘历出去玩，又带他用了午膳，正想把弘历送到万福楼呢，没想到姐姐先到了，那不如索性就把弘历带回去吧” 看着钮祜禄氏诧异的模样，秋月耐心说道“弘历是姐姐的孩子，妹妹没有资格抚养，姐姐千万别误会了，快把弘历接回去吧” “谢谢你”钮祜禄氏向四爷和秋月行了礼，转身便把弘历带了回去，秋月看着母子俩离去，转头又回到四爷身边… “爷，姐姐爱子心切，别生姐姐的气，好么”四爷点点头，秋月像哄孩子一般“爷不在的时候，妾身偷偷临摹了爷的字迹，只是爷的字太难学了，我练得不好，东施效颦罢了，爷要是不嫌弃，就去指点一下吧” 四爷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月儿，你自谦了，快带我去看看吧，正好今日有空，可以教教你，居然能练我的字迹，本王真是有些好奇了”秋月看到四爷露出笑容，便拉着他的手往书房走去…… 四爷这段时间同样也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所以，皇上交给他的大部分差事他都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十三爷胤祥，也就是后来雍正朝鼎鼎大名的和硕怡亲王，雍正朝的常务副皇帝。 说起四爷和十三爷的兄弟情，那还要追溯到小的时候，胤祥的母亲章佳氏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有一次康熙醉酒后临幸了她，才有了身孕。因为胤祥的母亲出身低微，其他兄弟都不肯与他亲近，这时候，四阿哥胤禛走到了他身边，原来胤禛从小也被迫与生母乌雅氏分离，虽然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看似风光，实则步步谨慎。胤禛从小教他读书练字，说史书里藏着经世的道理，也藏着保命的法子，当其他兄弟欺负胤祥时，胤禛也时常挺身而出，兄弟俩从小就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胤祥其实小时候也深得父亲康熙的喜爱，康熙外出打猎时，也常常带着胤祥，他才华横溢，英俊潇洒，面容立体分明，五官精致非凡，眉目如画，让人陶醉，虽然身为皇子，可是他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 “四哥，近来好吗？好久不见你了” “我还好，十三弟，最近辛苦你了” “四哥言重了，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从小四哥就对我照顾有加，我一直铭记在心” “近日我忙着处理家务事，没有身在官场，一切可好？” 四爷拉着胤祥坐了下来，胤祥从袖管中拿出一本奏折“四哥，这是皇阿玛交给我的治理漕运的奏折，你看看，只要确定人选即可” 四爷接过奏折，皱着眉头“这可是件大事，你和漕帮商议过了吗？” “已经商议过了，只是漕帮的潘老帮主身子不好，他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他两名相当倚重的弟子” “那不如让河道总督高斌去吧，他一向在河道上治理，是个不错的人” “四哥的想法正合我意，就这么办”两人很快便达成一致，胤禛望着自己这个从小就照顾长大的弟弟，如今已是个翩翩少年郎了，不禁拉着胤祥的手…… “我最近有一些对于新政的想法，正想和你讨论讨论，走，到书房去” “好” …… 这天，秋月正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散步，她正要回永佑殿，这时候，高勿庸走了过来 “年福晋，您在这儿啊” 秋月不解“高公公，是四爷有何吩咐吗？” “福晋，四爷让您别回永佑殿了，去香雪楼看看”高勿庸神秘兮兮说道 “那你带我去吧” 到了香雪楼，只见别院里种满了名贵的牡丹花，花香四溢，不禁让人想到了刘禹锡的诗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别院也被重新翻修过，小桥流水经廊下蜿蜒而过，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小池，宛如仙境一般。一群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在院子里，像是在等着她…… “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秋月很是疑惑，转头问高勿庸“这是？” 高勿庸这才告诉她“王爷为了博福晋一笑，特意命奴才们重修了香雪楼，福晋，请往里走” 秋月走到了香雪楼内，这香雪楼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何况这里又重修了一遍，不过比原来更加华丽了，家具陈设几乎是按照永佑殿的规模摆放，软榻上方的壁画是四爷为她量身定制的美人图，一座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将寝殿一分为二，寝殿中所有的帷幔全都换成了正红色，宫女们一早就点上了鹅梨帐中香，是鹅梨的香甜和清新…… 相比于鹅梨帐中香的味道，秋月仿佛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椒味，寝殿好像比以前更加温暖，她很好奇“是墙上的味道？” “福晋，王爷重修香雪楼的时候嘱咐他们涂制椒墙，取温暖多子之意…”秋月看了看四周，她知道四爷用了很多的心思，这份心思，换谁都会感动不已的…… “福晋，请您再去看看塌上”秋月走到床榻前，掀开被褥一看，床榻上放满了桂圆，红枣，花生等。这在民间俗称“撒帐”，是新婚夫妇的嫁娶习俗… 秋月从前和四爷聊过民间的嫁娶风俗，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四爷竟这样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高勿庸告诉秋月“福晋，王爷很久就开始命奴才们修缮布置了，不敢不用心，不然您是知道王爷的脾气的…” “辛苦你们了，双喜，带他们下去领赏吧” “谢谢福晋赏赐，请福晋早些歇着，奴才们告退了”高勿庸转身离去，八成是回永佑殿复命… 到了晚间，四爷终于回来了，秋月赶忙过去迎接他…四爷拉住了秋月的手说道“月儿，香雪楼的一切，你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香雪楼过于华丽，妾身心里很是不安” “你不必心有不安，香雪楼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福晋更是没有话说，你就安心住吧”四爷思索片刻，眼里满是深情“月儿，我们都忘掉过去的不愉快，重头开始，好不好？” 秋月感动不已“四爷言重了，自从认识四爷，秋月此生无憾，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感到无比幸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31章 辜负此时曾有约 秋月的大哥年希尧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就是不擅长做官，也不会阿谀奉承，这一点和她二哥年羹尧截然不同，年羹尧的官位是越做越大，而年希尧连区区一个知府都做不好，他整天不处理正事，只是在衙门里研究各种西洋天文数理学问，研究医术，弹琴作曲，练字作画等等，搞的民怨沸腾，他也受不了官场里压抑的风气，索性干脆辞官回了家，一心研究起学问来了…… 这日，年希尧来雍亲王府中看望秋月，他们兄妹也许久未见了，与二哥年羹尧不同，大哥年希尧从小对这个小妹疼爱有加，想当初秋月的古琴还是他手把手教的。秋月小的时候身子不好，有一次病的快要不行了，大哥背着她到处求医问诊，才最后救活了小妹。小时候秋月犯了错被父亲责罚，也是大哥年希尧挡在妹妹前面，挨了父亲的打。年希尧琴棋书画，数术医农无一不通，而秋月对这个大哥也是崇拜不已，长兄如父，兄妹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妹妹”一个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秋月正在软榻上刺绣，看到大哥来了十分惊喜，“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顺道来看看你，人人都说雍亲王宠你，你过得好吗？” “王爷对我很好，大哥你呢？你不应该在直隶广平做知府吗？”秋月疑惑道。 年希尧想了半天才开口，“妹妹，我不久前辞官了” 秋月倒也不奇怪，她知道这个哥哥一心只爱研究学问，不务正业，做官更是不懂…… “那大哥日后有何打算？” “我想着还是回武昌，在家倒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在官场上尔虞我诈，况且我也不喜欢和那些官员同流合污…” “大哥，这样也好，官场这种地方不适合你，那你回去吧，只是我怕王爷会怪罪，毕竟他对你也很关心呢，你想好如何对王爷说了吗？” “这…我也害怕被王爷怪罪，这不有妹妹你吗？要是王爷召见我，你给哥哥壮个胆。” “好吧”秋月无奈道“四爷面前我倒可以说上几句话，哥哥不至于被责罚。” 说时迟，那时快，雍亲王府，朝廷内外到处都是四爷的耳目，他早就知道年希尧辞了官，在衙门里整天不务正业，反而研究起学问来了，连个小小的知府都丢了，又生气又好笑，他也知道此刻年希尧人在香雪楼，便让高勿庸去传他到永佑殿，他要问这个傻大公子问个清楚…… 高勿庸来到了香雪楼“年福晋吉祥，四爷传年大公子到永佑殿一叙…” “高公公，不如我和大哥一同过去，好么？” 高勿庸有些为难，不过都是年家的人，想必四爷不会怪罪，“也好吧，福晋，公子请” 永佑殿内，四爷坐在太师椅上等着这个傻公子的到来，他不禁感叹，年家真是人才辈出，既有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秋月；也有嚣张跋扈的年羹尧；聪明过人的年熙，还有这个让他操不完心的傻公子年希尧，医术、书画、琴艺、数理无一不通，可惜不会做官，稀里糊涂就把官位丢了…… “妾身见过四爷” “奴才给王爷请安” “你们两兄妹倒是一起来了”四爷望着秋月和年希尧，秋月神色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年希尧倒是大大方方，毫不顾忌，丢了官位好像还乐的清闲… “怎么连个区区知府都做不好，竟然还辞了官” “奴才实在是不会做官，请王爷恕罪” “不会做官？”四爷望着这个眼神单纯的翩翩公子，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秋月很紧张，生怕四爷生气，便往大哥身边靠了靠 四爷叹了口气“你明明是个才华横溢之人，是不会做官还是不想做官，老实告诉我” “奴才…奴才…”年希尧吞吞吐吐，弄得四爷很是不快，秋月忍不住了“爷，都是哥哥的错，让您费心了，真是罪过…”年希尧看到自家妹妹护着自己这个大哥，有些感动，便转头看了眼秋月… “你瞧你，还要自己妹妹护着，哪里像个大丈夫的气概”四爷言语里满是责怪，心里却一直护着这个大公子，其实要让一个不会做官的人在官场上周旋，他也很痛苦，四爷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 “罢了，那你回去吧，既然你一心喜好研究学问，那你就去吧，你妹妹虽是我的侧福晋，但也别总是想着靠你妹妹，自己挣来的方是真体面”年希尧被雍亲王的话镇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秋月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四爷一心为你着想，还不快谢恩” “奴才明白，谢王爷恩典” “去吧” 四爷低头忙着阅奏折，秋月不好打扰他，便也回了香雪楼去了……直到傍晚，四爷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秋月身边 “爷，今日一定累了，早点歇着吧，大哥的事，让四爷费心了，妾身一定好好跟他说说” “你哥哥实在是不会做官，那本王也不勉强他了，原本还想让他为我效力，看来是不行了” “大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务正业，其实他才华出众，也算是个人才” “这倒是，不过这段时间忙着给他收拾烂摊子，差点忘了”四爷说话的时候，秋月一直低着头为他更衣，等他精神恢复一些，便服侍着四爷洗漱 “爷，您也要注意身子，别累坏了” 四爷笑了“有你这样关心着我，我怕什么辛苦，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前年希尧的下属，也就是如今安徽凤阳知府蒋国正将亏空的三千七百两账目混入朝廷加恩豁免百姓的钱粮账目中，被人参劾。年希尧作为从前顶头上司，也被一起参为贪污索贿。这项罪名要是成立，恐怕会有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不保。 只是年家到底是雍亲王的下属，下属犯了错，四爷这个主子也要过问一二的。刚好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吏和四爷关系不错，所以最后这件事定为蒋国正是主犯，被处斩，而年希尧是失察罪，索性让他回家去了…… 这次事件对年希尧的打击很大，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和为官之道，他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官场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这些让他感到疲惫和厌倦，他渴望摆脱官场的束缚，去追求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年希尧在王府停留了几日，不日就要回武昌，秋月很舍不得大哥，她还想跟大哥说说话，毕竟他们兄妹也多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出发去京城选秀那日……雍亲王府即便再华丽，再舒适，也弥补不了秋月内心的孤寂，虽然四爷已经开恩让年家人常住京城，可王府到底是有规矩的，王府里女眷也不能随随便便见亲人，哪怕是自己父母，一切都要经过四爷的允准……秋月害怕再也见不到大哥，她和大哥在花园里走的很慢很慢，她的两个孩子都离世了，再也承受不了亲人的离开，就算是回武昌老家…… 秋月知道大哥要走了，早已泪流满面“哥哥，你真的要走吗？可不可以留在京城，这样有空能来看看妹妹” 年希尧也舍不得小妹“没办法，皇上命我即刻离京，我马上就要走了，妹妹，你一个人在王府哥哥无法照顾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秋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我明白，哥哥，你放心吧，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听到哥哥这样说，秋月实在是忍不住了，年希尧知道妹妹不舍得他走，这几日在背后不知道留了多少泪，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心疼不已，便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有些抱歉的说道 “哥哥不该来的，惹你伤心了，是大哥不好” “不，哥哥，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实在不舍得你走，我去跟四爷求求情，好么” “别去，不可以，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不能再麻烦四爷了，那…我再陪你一会儿”秋月点点头 等秋月的情绪好些了以后，年希尧望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如今已是雍亲王侧福晋了，他为妹妹欢喜，又为妹妹担忧，妹妹一个人在王府，虽说衣食无忧，但其中的心酸，又有谁懂呢？更何况她还失去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大哥，我永远忘不了小的时候，那天夜里，我病的很重，大夫都不肯出诊，你背着我在武昌大街小巷求医…” “是啊，那次我是又着急又害怕，爹娘也是，就怕你撑不过去，还好妹妹福大命大” “我知道，从小只有大哥对我好，其实我一直盼着哥哥来，还以为哥哥把妹妹忘了呢” “傻妹妹，哥哥怎么会把你忘了呢，你是我最好的妹妹啊，不哭了，啊，再哭你的眼睛都要肿了……” 秋月点点头，高勿庸过来了，“年大公子，王爷命你即刻启程” “好，我即刻走” “哥哥等等”秋月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是她这几日为哥哥亲手绣的，帕子上是大哥最喜欢的兰花，因为从小就听大哥说兰花就如君子一般… “妹妹绣的，我会一辈子珍藏，听哥哥话，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年希尧说完便转身离去，上了马车… 秋月看着大哥的马车越走越远，不知何时能与大哥再次相见，仿佛又是孤身一人，其实四爷悄悄跟在二人身后，听见了秋月和年希尧的谈话，他也深受感动，自己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和自己也不亲近，他反而羡慕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能相亲相爱，相互照顾…… 他走到秋月身边，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月儿，我会像你哥哥一样，好好照顾你的，走吧，我陪你回香雪楼” “四爷，谢谢你”秋月知道四爷为大哥做了太多，如果不是四爷，恐怕大哥真的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她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感激了。 “你我之间，谈何言谢，不过你大哥确实是个人才，而且他也不会贪污索贿的，所以我才保了下来，只是皇阿玛的旨意，我不好违抗，他必须离开” “我明白，四爷已经尽力了，我只是一时伤感罢了，过会儿就会好的” “我知道，月儿，你是个外柔内刚，体贴懂事的姑娘，风大了，看样子一会儿有雨，咱们走吧” 四爷陪着秋月回了香雪楼，秋月叹息，相见时难别亦难，下一次见到大哥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从前车马慢，一别大概就是一生啊…… 小的时候秋月身子不好，这可把大哥年希尧愁坏了，年府里的大夫进进出出，他竟对医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和大夫们讨论医学理论，记录本草良方，好不容易来了一趟雍亲王府，见到了小妹，便把自己写的医书交到了秋月手上，这本书中记载了很多实用的药方和养生之道，四爷不经意间也看到了这本书，对年希尧实在是佩服至极…… “月儿，你大哥真是个人才，样样精通，在我看来，他学医怕是为了你” “妾身小时候身子不好，大夫在府里进进出出的，大概哥哥就是从那时起便对医术有了兴趣，也不全是为了妾身” 见秋月有些不自在，四爷放下了书安慰道“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这本书中确实记载了许多实用的药方，借我看看可好？正好我也想学些医术，好日后照顾你” 秋月笑了“四爷喜欢，便拿去吧” 不知道哥哥走到了哪里，真希望他早日平安抵达武昌，秋月心里十分羡慕哥哥，他是自由了，这下他终于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可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用理会世俗的目光，而自己在王府高墙之中，看似光鲜亮丽，人人眼红，却身不由己，被无数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规矩束缚起来……也许，这便是人生吧，有得亦有失 第32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自从蝶衣自尽后，四爷便派了宫女双喜来伺候秋月，这宫女聪明伶俐，做事周到，对自己倒也忠心。可是到底不是从小伺候自己的心腹，秋月还没有完全习惯她在身边，还好她素来省事，也不需要别人如何如何伺候着，她也不敢在双喜面前多说什么，以免传到四爷耳中，反而惹他不快…… 秋月长叹一声，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这几日噩梦连连，每回都梦到蝶衣自尽和两个孩子相继离世的场景。秋月心里难过，为何转眼间人事全非，好像白忙一场，虽然蝶衣背着自己搞鬼，但她一路陪自己走到今天，对她也是有感情的，或许是被人利用了，那个人就是她的二哥年羹尧，除了他，秋月也想不到别人。 就在秋月沉思之际，双喜拿着膳房刚做好的点心进来了，“福晋，膳房刚做了芝麻汤圆和芝麻糊，奴才拿了些来给福晋用些” “东西是好，只是我从小很少吃甜食，你拿去赏给香雪楼的奴才吃吧” “是，奴才知道了…”秋月摇了摇头，她倒也忘了跟双喜说自己不碰甜食的事，要是蝶衣在的话，一定知道的。她本想求四爷处理蝶衣的身后事，安抚她的家人，可四爷说她犯了大罪，不许下葬，只能抛尸荒野，秋月看到四爷还在气恼，一时间也不敢再为她求情了…… 四爷因为喜欢汉文化，又长期接触汉族知识分子和汉族文化的关系，对江南精致的菜式也起了极大的兴趣，他本身是满人，日常饮食以满族菜为主，早已吃腻了，正好王府里来了个苏州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例如糖醋樱桃肉，酒酿圆子，淮扬烫干丝，菊花豆腐羹等等，四爷第一时间想到了秋月，怕她思乡心切，想让人做几道精致的江南菜式让她品尝…… “月儿，你尝尝这几道菜如何？是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 秋月拿起筷子，夹了口烫干丝，这干丝是用鸡汤煨的，所以鲜美无比，赞叹道“真的不错，是很地道的江南风味” 四爷笑了，“你要是喜欢，我日日叫人给你做，不过话说回来，这江南菜式果真精细，光是刀功便了不得了” 秋月向四爷解释道“是啊，爷，妾身听说他们刀功就要练十几二十年，您看这品菊花豆腐就知道了，花瓣的部分就如同发丝的一样细” “偶尔换换口味，倒也新奇” 两人相对而坐，外面月色清朗，一缕银光洒向无人的大地，今夜，十分幽静… 四爷拉着秋月的手坐在软榻上，仔细凝视着她，她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月儿，是底下人伺候不周到吗？”秋月还来不及解释，四爷便扭头问一旁伺候的双喜“我不在的时候，你可有好好伺候年福晋” 双喜被四爷冷酷的眼神吓到了，立马跪了下来，“王爷，奴才都是尽心尽力伺候着年福晋的，从不敢懈怠” “这就好，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跟年福晋说，叫人不要来打扰” “是”双喜很有眼力见的下去了，四爷似乎知道秋月要说什么，没等她开口便责问道“那个不安分的奴才，值得你如此伤神吗？” “爷，蝶衣确实不安分，可她毕竟伺候了妾身多年，在妾身的心里，早已把她当做亲人一般，如今却…” 听到秋月这样说，四爷的眼神中不再有温柔，开始变得冷酷起来，随即冷笑一声 “你把她当成亲人，她可曾把你当做亲人，你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她做出这样的事，不管有心也好，无意也罢，错就是错，我没有问罪她的家人，给她留个全尸，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秋月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流下来。四爷知道自己这番话对秋月来说已经很严重了，自从秋月进了王府，自己还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看到秋月依旧沉默不语，四爷又说道 “这香雪楼的奴才任你使唤还不够吗？你要什么就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许再为那个奴才求情，你若是再求情，你也自身难保！” 四爷越说越激动，猛的站了起来，秋月听到这话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从未见过四爷这样，那个从前对她温柔体贴的四爷仿佛消失不见了，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从眼眶滑落，滴在软榻上，四爷也觉得话说重了些，可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再也无法收回了。他缓了缓语气 “她做出这样的事，我实在无可奈何，若是弘历真的没了，我如何向皇阿玛交代，你如此聪明，你来告诉我！” 秋月恍然大悟，弘历到底是皇孙，谋害皇孙确实罪无可恕，她只顾着蝶衣，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哽咽说道，“…妾身不敢了…求四爷宽恕” 四爷看到秋月被吓着了，也有些后悔，只是他白日里忙着处理国家大事，晚上还要处理王府琐事，早已经精疲力尽了，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香雪楼，国事难，家事原来也这么难…… 四爷来到了福晋的住处，似乎已经好久没来了，侍女们看到四爷来了，赶忙准备着，却被四爷拦下 “随便安置一宿，我太累了”福晋见到四爷这样，眼神示意她们退下 “爷，怎么了”福晋安慰道“难道是秋月妹妹惹您不高兴了嘛？爷，她年纪还小，有时说话不得体，您别放在心上…” 四爷叹气“她为何还在为那个奴才求情，难道是我亏待她了？” “爷，这不是您的错。不过这也不怪秋月妹妹，自从蝶衣自尽以后，她身边也没有个体贴的人照顾着，王府里的奴才虽然周到，她难免觉得不自在啊” 四爷恍然大悟，转头对福晋说“你有空多去关照她，跟她好好说说” “是” 隔日，福晋来到了香雪楼，秋月赶忙起身迎候行礼，“福晋吉祥” “妹妹不必多礼，双喜你下去吧” “谢谢福晋，不知福晋来此有何事？” 福晋淡淡一笑，“既然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喊我姐姐吧” “是，姐姐”秋月愁眉紧锁，显然还为了昨晚的那件事，福晋也不在意，慢慢坐到软榻上，秋月也随后坐了下来。 福晋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妹，我十四岁就陪在四爷身边，太了解他了，四爷的性子就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我想你也摸清了四爷的脾性，姐姐是过来人，有些话不得不提醒你”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四爷生气，自从我进了王府，我的心只在四爷和孩子身上，其实所有的错，都是缘于他们…” 福晋有些动容“我明白，你是真心对四爷好，我入府多年，还从未见过四爷这样对待过一个女子，你是头一个……” “四爷还是不愿意见我吗？”秋月这几日失魂落魄，憔悴了许多。 福晋安慰道“倒也不是，四爷没有说不想见你，我想等四爷气消了，就会来香雪楼” “我这有一封书信，请姐姐转交给四爷，妹妹感激不尽，四爷只要看过书信，他就会明白的”。秋月说着就把写好的书信递交到福晋手上，然后跪下来向福晋磕了个头表示感激，毕竟她进了王府以后，四爷就不怎么去福晋那儿了，如今她还是能敞开心扉来到香雪楼跟自己说这些，暗地里对自己又十分关照。秋月对福晋很是敬佩，也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妹妹快起身”福晋扶着秋月起身，让她安心 “谢谢姐姐” “姐姐，你真的没有恨过我，怨过我吗？”秋月担心极了，她不知道福晋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才是四爷的正妻啊 “妹妹，我不会怨你，恨你。你是真心对四爷好，我不会与你争的”她还是这样从容，这样大度，秋月看到福晋这样，对她也有些内疚 …… 永佑殿内，四爷正忙着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千头万绪，福晋走了进来，四爷才抬头看了她一看，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奏折…… “爷，这是年妹妹让我送来的书信，她说，四爷一看便明白了”福晋小心递上书信，四爷接了过去，拆开一看，是唐代诗人元稹的“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福晋告诉四爷，秋月这几日一直惦记着他，她的心始终在四爷和孩子这里……其实四爷这几日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话说重了，八成是吓着她了…如今见到秋月的书信，还是感动不已。 “爷，您消了气就去看看年妹妹吧，她一直在等你” “知道了，我忙完便去”四爷不紧不慢道，其实早已心急如焚了…… 四爷忙完以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走出永佑殿，看到香雪楼依旧灯火通明，难道是在等他吗？这次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到香雪楼。秋月坐在古琴旁发呆，一直想着那日四爷对她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刃，往她的心口刺去，她的心很痛… “月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秋月回头一看，四爷站在门口，眼神中是疲惫和柔情，秋月的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他的眼底一瞬间波澜起伏，内心像在挣扎。 见秋月愣在原地，四爷走上前去，无奈的叹口气，将她更紧的拥入怀中。他感受到她瘦弱的肩膀在不停的抽搐和颤抖，泪水划过她细腻的脖颈，他只能给她些许温暖和安慰。 “对不起，月儿，那天我的话太重了，吓着你了，以后绝不会了…” “四爷，我也有错，您是个赏罚分明，爱憎分明之人，是妾身失言了”秋月环住他的腰间，将他抱得更紧了，四爷听后也非常感动，那天他和秋月都太激动了，其实各自退一步，何尝不是海阔天空。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四爷拥着她坐到床榻上，用手拭去秋月的泪珠，秋月不敢直视四爷的眼睛，害怕的低着头。 “怕了？你都不敢看我”四爷拉着她的手 秋月点点头，四爷真是懊悔不已，那天他脾气不好，国事繁重，一时情急才会如此。 “月儿，是我错了，你别这样，那天我心情不好，你原谅我好吗？”秋月慢慢抬起头，四爷的眼神中满是渴望，渴望能和她重归于好。 “我不怪四爷，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我知道四爷很辛苦，国事已经忙不过来了，妾身以后会把握分寸，不会再惹四爷烦心。”话音刚落，四爷就把秋月紧紧拥入怀中，久久没有放手… 这几日，四爷和十三爷都为山西赈灾的事务忙的不可开交，秋月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他了，就连傍晚也见不到他。秋月在香雪楼百无聊赖，只能和宫女太监们打打马吊牌打发时间…玩了一会儿，秋月也累了，洗漱更衣上了床榻，双喜则在一旁伺候着。 “福晋今晚手气真好，又赢了好几把”双喜边为秋月揉肩边说道。 “还不是你们让着我”秋月害羞的低下了头，她知道香雪楼的奴才们都不敢得罪主子，就连玩个马吊牌都战战兢兢的，她叹气道“如今香雪楼真够冷清的，有个孩子多好，哪怕是个女儿，四爷也会有所牵挂的。”自从那件事以后，秋月才明白，有个子嗣多么重要，看在孩子的份上，起码四爷不会厌恶自己吧…… 双喜安慰她“奴才看得出来，四爷心里还是疼福晋的，福晋还年轻，身子养好迟早会有孩子的” “也是，我也困了”秋月无精打采的躺了下去，双喜为她盖好了被褥，点上了鹅梨帐中香，拉上了帷幔…… 月色清霜照在地砖上，枝木摇晃影子如水中藻动。檐下影一重重变动，柏树叶子在廊下所挂灯笼的昏光下，显得纤细而晶莹。一灯如豆，窗外雨声磅礴，天地间泻如倾洪。 第33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王府的大门宽敞高大，由厚重的红檀木打造而成。门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透露出王府主人对细节的执着追求。大门开启之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令人陶醉的花香，宛如置身于花海之中。 这时节荷花开的最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四爷在王府花园中开辟了一片荷花池，一到夏日里，风光别致，碧叶接天，尤其是粉色的荷花，就如同少女羞怯脸颊边飞起的红晕…… 四爷和秋月相约在园中散步，秋月时不时就驻足观赏，京城的气候宜人，连花也开的这么美 “你要是喜欢，就让人移植到香雪楼去”四爷笑道。 秋月摇了摇头，“这可使不得，四爷，还是留着和众人一同观赏吧。” “行，你说好便好吧”四爷此话一出，仿佛又对秋月百依百顺了。 “谢谢爷” “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这可由不得你了”四爷神秘兮兮道，秋月疑惑的看着他。 “月儿，我想把一些王府的事务交由你来处理” “爷，可是妾身不懂这些” “不懂才要学，管着这些，就像管着一个家一样，更何况我总是信任你的”四爷见秋月有些为难，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凡事就怕用心学，我也可以教你。” 见四爷如此，秋月也不好再拒绝，“是，妾身愿意试试。” “这就对了”四爷眼神中满是赞赏，其实秋月真的很聪明，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姑娘，不会知难而退，学骑马也是如此，有的姑娘或许望而却步了…… “那四爷能否答应妾身一件事”秋月拉拉四爷的手撒娇道 “好呀，你说”四爷期待不已，这姑娘怕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他也十分好奇 “听说北海的荷花开的最多最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四爷可否带妾身一观” “这有何难，爷答应了，高勿庸，去备车”四爷拉起秋月的手，“走吧，月儿” 如今北海的荷花已经进入盛花期，四爷和秋月乘着摇橹船，穿行在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中，远观北海白塔，近赏小桥流水，颇似一副北国江南采莲图…… “爷，你看，那里有一双鸳鸯，我以为北海早就没有鸳鸯了呢”秋月惊奇道 “真巧，我们一出来就能看见鸳鸯，可见是缘分使然”四爷含笑望着秋月，又把她望的不好意思了。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秋月默默道，四爷知道秋月是个忠贞的女子，对自己实在是没话说，自己这辈子也不会辜负她…… “月儿，我说过此生绝不负你”秋月倚靠在四爷怀中，小船推开波浪，越划越远，慢慢便消失在了藕花深处…… 到了傍晚，京城中的醉仙楼独领风骚，雕梁画栋间酒香四溢，达官贵人，名流雅士云集，诗词歌赋，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其特色佳肴更是让人回味无穷，一醉方休，好似能乐到天亮… 四爷早就听过醉仙楼的大名，知道京城中很多官员也会云集于此，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能错过，于是拉着秋月上了二楼雅间，掌柜的见到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客官，您要什么酒菜，尽管吩咐小的” 四爷大手一挥“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都拿上来，无事别来打搅” “小的马上就去，爷，您稍等”掌柜的见这位爷气度不凡，出手大方，不敢得罪，其实他也不敢得罪醉仙楼的任何人，生怕惹出麻烦。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把店里上好的杜康酒拿了上来，还有八宝鸭子，五香羊肉，挂炉走油鸡等等，这一道道精致的菜式，似乎也不输皇宫里的御膳了…… 四爷为秋月倒了杯酒，秋月很伤感，一口气喝了几杯，四爷看着她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未免有些反常了，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拿起筷子夹了几道菜放在她的盘子里 “月儿，你不会喝酒，少喝几杯，来，先吃些菜垫垫肚子吧。” “爷，何必要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呢，生平都没有醉过，喝醉一次又何妨？”秋月无可奈何，四爷怜惜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内心的痛苦，让她这样发泄一下也好，紫禁城，雍亲王府是铜墙铁壁和监牢，实在是太压抑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好，我让你喝，月儿，你从小到大，大概都没有体会过酒醉的滋味吧，我在你身边，你可以安心的醉…” 秋月原本想着放纵一回，可她突然清醒过来，她已不是普通的女子了，而是雍亲王的侧福晋，她不能丢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她放下酒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爹娘教了我很多诗句，其实都没有用，还不如当初不要把我生下来…”秋月越说越激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四爷听到这些话心都要碎了，不过他知道她的心思，并没有责怪她。 “这些又是从何说起啊，月儿，你醉了，我们回府歇着吧”四爷总是担心她会出事，丢了一叠银票在桌上，随后便小心翼翼扶着秋月下了楼，回了王府…… 总算回到了香雪楼，可奇怪的是，别院里寂静一片，安静的仿佛连虫鸣的声音都能听见，这些宫女太监们都跑哪儿去了，四爷和秋月疑惑不已，总觉得事情古怪。 秋月望着四爷，“爷，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都跑哪儿去了” “我也纳闷呢，没关系，月儿，我先陪你进去”四爷搂着秋月细细的腰间，走进了香雪楼，一进到香雪楼，秋月刚刚还微醉，看到这个场面瞬间清醒了，她远远望见德妃神情严肃的坐在她的紫檀雕花软榻上，宫女太监们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低着头都不敢吱声，秋月心虚害怕，还是四爷先迎上前去请安，秋月紧随其后…… “额娘万福金安，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德妃沉默不语，仔细打量着二人的装束，有些不满。 秋月跟在四爷身后，“德妃娘娘吉祥，奴才给您倒杯茶”秋月正要去沏茶，却被德妃叫住。 “我不是来喝茶的，你别忙了” 四爷看到额娘对秋月一点情面都不给，也有些生气，他不敢对自己额娘不敬，只好对着一旁的宫女太监们撒气，“额娘来了，为何不通报一声，一群没用的奴才” “你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德妃说道“用了晚膳就来了，却一直没看到你们，你们究竟到哪儿去了，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四爷解释道“额娘，儿子和秋月出门散散心，不想额娘来了，有失远迎，请额娘恕罪。” 德妃摆摆手，“罢了，下回可要注意，你们都住在王府里，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侧福晋，都是有身份的人，和普通老百姓本来就不一样，怎么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四爷和秋月惭愧的低下头“额娘教训的是，儿子知错” “奴才知错，请娘娘宽恕，再也不会了” “罢了罢了，只是有件要紧事要问问你们”德妃摆摆手“弘历说他差点中毒，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秋月后背一凉，心里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爷也有些纳闷，钮祜禄氏不是多事的人，只怕是弘历还小，小孩子总是口无遮拦的，被额娘知道了…… 四爷尴尬笑了“额娘，没有的事，只是底下奴才做事不当心，不小心混了两种相克的食物，到底是弘历福气好…” 德妃显然是不满意四爷的话“还有这种事，什么叫做事不当心，显然是有意为之，这样的奴才就该一顿板子拉出去打死” 听到德妃这样说，秋月更害怕了，四爷也有些震惊，看来额娘十分喜爱弘历，平时下人做错事她都不会这样严厉，只好接着解释“额娘，她也不是有意的，这个奴才自知做错，已然上吊自尽了，儿子想，既然人已经死了，也不要再追究了吧” “只是这样的事，不能再出现了，弘历可是我最宝贝的孙子，要是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德妃伤心道。 “额娘说的是，儿子会让底下人小心做事，额娘安心吧”德妃准备回宫了，四爷扶着她走到了香雪楼门口，回头给秋月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安心，秋月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秋月觉得好累，晚上又喝了点酒，洗漱更衣后就上了床榻，四爷回到了香雪楼，看到秋月躺在床上发呆，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握着秋月的手 “额娘晚上说的话都是无心的，月儿，你别放在心上” “爷，妾身不会的，原本就是我的错” “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多心”四爷安慰道“我之所以瞒着额娘，是因为我真的在乎你，要保护着你啊，不然额娘怕是又对你有成见，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四爷，我…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妾身不值得您对我这样好”秋月听到四爷这样说，很是感动，很后悔当初吃避子药，伤了四爷的心。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你我早就心心相印，何须多言，月儿，我会一辈子对你这样好”四爷说的很真诚，秋月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恍恍惚惚宛如隔世…… 四爷用手背摸着秋月的额头，怕她受风着凉“怎么了，是晚上喝了酒不舒服？我去让人拿些醒酒汤”秋月点点头，四爷刚要离开，秋月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很怕失去他…… “四爷…” “怎么了，月儿” 秋月叹息“其实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嫁入皇家，当初甚至还想逃过选秀，可是我明白，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都是在天子脚下” 四爷笑了，抚摸着秋月的脸颊“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想逃也逃不掉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寻回来，把你留在我身边” “四爷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会逃走，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呀”秋月打趣道，四爷觉得她此刻可爱极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低头吻了下来，窗外海棠树盛开，一阵风吹过，撒落满地花瓣…… 第34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秋月这几日细细看了王府的账目，她实在是佩服福晋，可以把偌大的王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显然是四爷的贤内助，虽然她不受四爷宠爱，但是四爷仍然十分尊敬她，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服气，秋月对账目这些不甚了解，看的久了只觉头晕目眩，王府里起码也有近百人，永佑殿和各个别院的支出明细，还有逢年过节下人的赏赐等等，都要事无巨细的记在账本中…… 四爷走到香雪楼，远远就看见秋月认真看着账本的模样，他嘴角上扬，心中满是喜悦，也许是秋月看的太认真了，四爷走近她时她都没有发现，仍是一副愁眉深锁的模样… “怎么了，像是有心事，是看账本看的太累了吗？”四爷拍拍秋月的肩，她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起身行礼，便被四爷制止了。 “是有些累，其实从前在家时也看过账本，可是王府的事务更加复杂，千头万绪，妾身一时还不十分明了，到底是福晋治家有方，秋月实在是佩服…”秋月望着四爷，把一上午的心里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既然累了，那就歇会儿吧，慢慢来，不要心急”四爷安慰道“有不懂的就去问问福晋，或者来问我也可以” “是”秋月喃喃道“爷，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可千万别多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为你撑着，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四爷看到秋月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是心疼不已，怕她多心，连忙安慰着，不过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马上中秋了，府里的下人都要分发赏赐，月儿，这件事交给你办如何？先从简单的做起” “好，我试试看…”秋月听到四爷安慰的话才安心了许多，四爷亦是如此，不管秋月做的如何，只要她愿意去做就好…… 秋月虽然从前都没有做过，但是她做起事情来也是事无巨细，每一件都要亲自过问，很像四爷的行事作风，她先是排查了王府里的下人，避免出现有人未领到赏赐的情况，然后按照各个别院主子的位次品级，从福晋，侧福晋，格格等依次分发赏赐下去，最后才轮到底下人，虽是按照惯例的赏赐分发下去，却也比往年足足多了一倍，这让王府上上下下对这位年福晋心存感激，四爷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赞赏不已。 很快就到中秋了，各个别院的宫女们都制了各式各样的月饼，有奶酥油枣馅的，有香油果馅的，还有椒盐芝麻馅的，看的令人眼花缭乱，传递着丰盛和团圆。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只待那轮满月缓缓升起，将银辉洒满人间。中秋之夜的月色，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一轮银盘高悬于天际，清辉如练，温柔地铺满了大地。树木在月光的轻抚下，显得更加苍翠欲滴；房屋则被一层柔和的光辉所笼罩，宛如仙境中的楼阁，静谧而祥和。 四爷拉着秋月的手走在花园中赏月，下人们早早就摆上了各色月饼和桂花酒……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四爷望着秋月，她的脸颊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你看今夜的明月，就像玉盘似的” “是啊，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秋月叹气，四爷知道上次出门的事被额娘斥责了，她心里一定不高兴…… “月儿，中秋佳节宫中一定是大操大办，趁额娘不在，我们偷偷出门如何？” 秋月低下了头，面露难色“我哪敢再出门呀，免得到时候又被发现，说我不守规矩…”其实秋月真的很想出去，她知道民间的中秋佳节比王府里一定热闹许多，游人如织…… “爷，就算我们这次没有被发现，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会去告密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陪着你”四爷安慰道，又转头看着高勿庸，“把礼物拿过来” “爷，这次您准备了什么”秋月很是好奇，四爷神秘兮兮的，原来是两只小白兔 “喜欢吗？” 秋月一下子被兔子吸引了，“当然喜欢”，她用手去摸了摸，小兔子的皮毛细腻又柔软，如雪一般洁白，又如云般轻柔，这种纯净的质感让人感到深深的宁静和放松……四爷看到秋月如此喜欢两只小白兔，心中甚是欢喜，四爷自己也喜欢小狗，有的时候饲养一些小动物也是非常有趣的，因为它们会给人以回应。 中秋刚过，王府里人人都沉浸在中秋佳节的喜悦之中，唯独李福晋例外，秋月没进王府之前，四爷整天陪着她，而现在她却独守空房，四爷只听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她对四爷和秋月也有些怨恨，看到他们成双入对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自从上次李福晋到德妃那里告密，陷害秋月之后，她自己也被四爷训斥了一顿，四爷警告她远离秋月，远离香雪楼，她很久没有见到过秋月了，直到有一日，二人在花园里碰面，李福晋觉得很晦气，真是冤家路窄…… 秋月远远看到李福晋，虽然上次告密的事让两人心里不舒服，但秋月到底大度，见李福晋远远站在那儿，便先一步走上前去。 “给姐姐请安” “不必多礼了妹妹，你如今是四爷宠爱的人，我哪里受的起”李福晋没好气的说。 “姐姐还是在怪我吗？”秋月忐忑不安，她不想和李福晋僵持下去，毕竟大家都住在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当然怪你，要不是你，四爷怎会冷落我”李福晋不客气的说道“年秋月，你可别得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四爷当初也同样给过我，他给我的宠爱丝毫不逊于你，你尽管得意去吧，只怕是将来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秋月心中一颤，见她毫不客气的模样，自己也不唯唯诺诺得了“姐姐，你何必怨天尤人，若是我不进王府，也会有其他人，你能保证四爷对你始终如一吗？连我都不敢保证，既来之，则安之，我曾经也很卑微的等着别人来赏赐，可如今我明白了，胜利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李福晋对秋月这番话很是震惊，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会有这样的见解，她活到这个岁数都没有想明白的事儿，秋月早已经明白了，且看的很透彻……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四爷会专宠你，年秋月，你真不简单” “姐姐谬赞了，若是没什么事，妹妹先告退了”秋月行了礼，转身往香雪楼去…… “难得见到你们两个一起来请安。”福晋看到秋月和李福晋一起来了，甚是诧异，因为这两人早就不太和睦了。 “给福晋请安” “行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了，坐吧，彩萍，上茶”福晋示意二人起身入座。 秋月先说话了“四爷近日忙于朝政，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王府里的琐事，不应该再让四爷烦心了”李福晋听到秋月这么说，也点了点头。 “年妹妹，难得你如此懂事体贴，怪不得四爷宠你，看到你们大家和和气气的，我心里也畅快许多。” “是啊，年妹妹，姐姐从前误会了你，千万别见怪。”李福晋也不再尖锐，反而平和了许多…… “姐姐何出此言，妹妹不会放在心上的。” 福晋笑道“好了，种种误会说清了就好了，你们喝茶，用些点心吧…这可是新进贡的雨前龙井。”秋月拿起茶盏，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然香气扑鼻，清新怡人…… 四爷很晚才回到香雪楼，心情沉重，秋月看出来四爷情绪不佳，也没有多言，便仔细的服侍他更衣洗漱，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月儿，黄河决堤，淹没两岸农田，皇阿玛派我去河南赈灾，可能要离京数月……” “原来如此，爷，这可关系到百姓的身家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爷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一两日，我不在王府里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免得我牵挂。”四爷握着秋月的手。 “爷，妾身会好好照顾自己，您就安心去吧。”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福晋，我已交代过她，她会关照你的” 秋月依依不舍，“爷，出门在外，一定要保重身子，我会等着你，爷就一个人去吗？” “也不是，我和十三弟一同前去” “这样也好，您和十三爷在一起妾身就放心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妾身这就吩咐人去准备行装……”四爷拉着秋月在床榻边坐下，眼神从未离开过她，“这回要离京数月，还真是舍不得你。” 秋月微笑着“爷，不要再挂念妾身了，百姓们更需要四爷啊，每逢赈灾，官员们大概又是层层盘剥，到百姓手里早就所剩无几了，四爷，您一定要小心，要留神啊……” 四爷欣慰的看着秋月，她不像寻常女人一般纠缠不休，连官场里的黑暗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什么都瞒不过她，“你放心，皇阿玛拨了几个侍卫给我，我不会有事的。”秋月点点头，她嘴上不说，四爷却看出了她眼底的失落…… 天降暴雨，连绵不绝，洪水肆虐，村舍成墟。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此为水灾之祸，非人力所能抗衡。 四爷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河南境内，他几日来都和河南当地官员们风餐露宿，身穿粗布麻衣奔走在大街小巷，安抚当地百姓，给他们提供饮食，安排临时住所，几日下来早已疲惫不堪，原本繁华的开封府如今一片狼藉，百姓求救不应，四爷的心被眼前的景象扯痛了，更让他气愤的是，秋月说的没错，有的官员趁朝廷赈灾之际居然又想着大捞一笔，被四爷发现了，更是毫不手软的摘掉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 “四哥，这几日你的心情沉重，这是天灾，非人力可以抗衡，再说了，哪朝哪代没有天灾，四哥不要多心了，尽人事就好。”十三爷走在四爷身边，这几日他也是异常的忙碌。 “你说的是，只是这贪官污吏实在可恨，竟连赈灾的款项都要大捞一笔，我已奏明皇阿玛，定要将他们严惩。”四爷仍是愤愤不平。 “四哥说的是，咱们再去那边看看……” “好……” 王府中，秋月百无聊赖，四爷离开了数月，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这段时间四爷不在，秋月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的，眼前常常浮现和四爷在一起的情形，她叹了口气，走到别院中，听潺潺流水，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月光，她想起了吕本中的“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团是几时。 四爷空闲下来也会时常想起秋月，不知道她好不好，自己不在她的身边，额娘有没有为难她，不知她今晚在做什么…… “王爷，这是年福晋的家书”四爷正想着秋月，没想到秋月会主动给他寄来家书，四爷感动不已，打开一看，是李清照的词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世间，唯有相思无计可消除 …… 四爷在河南办差多日，明日就要回京了。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因为他知道秋月正在王府里等着他，他真想早日见到她…… 十三爷看出了四爷的心思“四哥，你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看来不是办差太累，是相思太难捱…” 四爷笑而不语，他们一行人刚出了开封府，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马蹄声阵阵，突然，四爷那匹布爱木青马发出低沉的嘶吼，不肯前行了，众人纳闷之际，一群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窜出，他们手持利刃，如鬼魅一般迅速靠近，将四爷一行人团团围住…… 十三爷和几个侍卫拼命保护四爷，“四哥，你先走，这里我来抵挡！”话音刚落便挥剑向黑衣人砍去。四爷犹豫不决，又担心十三弟安慰，他不是习武之人，怎能抵挡得住这般。 “快走！”十三爷喊道，四爷只好策马狂奔，几名黑衣人原本要追赶，被十三爷砍伤。 四爷惊魂未定，这些人一定是八爷手下的，他在河南办差得罪了不少官员，而朝廷里的官员大多与八爷结为朋党，此刻又来暗杀他，四爷对八爷恨的牙痒痒，只是现在不能想这些，十三弟和几个侍卫还在全力抵挡，不知他们是否能抵挡得住这几个黑衣人，四爷只能默默的等消息，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农庄，查看了这边的地形，确保安全后才松了口气，农庄的主人是一名妇人，四爷原本要拔剑，那名妇人吓得跪倒在地，他这才收起了手中的宝剑……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宁可错杀都不能轻纵，否则性命堪忧，四爷也不想伤害无辜，但是十三弟生死不明，他原本就愤怒不已，只是看到跪倒在地的妇人又心软了，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从小到大便奴仆成群，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让着三分…… “起来吧，吓着你了吧”四爷冷冷的说道 “爷要是不嫌弃，就到屋里坐，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四爷打量着这名妇人，觉得奇怪，便问道“你的丈夫和孩子呢？” “…都，都死了…只有我命大，苟活下来”她伤心不已，四爷看着她可怜边安慰道“你也是个可怜人，这是天灾，朝廷也尽了全力，可惜…” “我不会怨的，只怪自己命不好罢了…”四爷望着眼前这位妇人，底层百姓确实不易，不仅家徒四壁，而且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何况家中又只剩她孤身一人了，明明自己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八爷党居然还不放过他，想到这儿四爷就更恨了…… “四哥，四哥！”十三爷飞奔而来，四爷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十三弟，你没事吧”四爷担忧不已，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四哥，这些黑衣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敢下毒手” “哼，一定是老八老九的人，不用猜都知道，只有他们会与我们为敌。” “四哥，是非之地，还是赶紧离开吧，到了京城就安全了。” “看来我们得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京了”四爷和十三爷飞身上马，又吩咐身边侍卫给了那位妇人几十两银子，才转身离去…… 第35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可算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雍亲王府，四爷再难掩相思之情，飞奔至香雪楼，只有到了自己家，才觉得安心。秋月知道四爷回来了，早早等在门口迎候，四爷走到门口，用手抚摸秋月的脸庞，千言万语说不尽，索性一把抱住了她……秋月见到风尘仆仆的四爷，又激动又心疼，四爷不敢想，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秋月亦是如此，四爷不在她变得魂不守舍，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四爷慢慢松开手，“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如今总算感受到了…” “妾身日日在佛前祈祷，如今四爷能平安归来，真是佛祖保佑，爷，您一路上一定发生了许多故事吧”四爷怕秋月担心，又不得不告诉她黑衣人行刺之事，他说的很委婉，免得秋月会害怕。 “怎么会有人行刺？爷，你们都没事吧”秋月担心的问道。 “别担心，我和十三弟都没事，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 “爷，您这么好，居然还有人做出这种事来，知道是谁了吗？是不是八爷的人？” “虽然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但十有**是老八老九的人，只有他们想治我于死地。”四爷转过身说道…… 秋月犹豫不决，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爷，所以您一定要做皇帝。”四爷转过身来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坚定，秋月有些害怕，怕自己太了解四爷的心思了，可事关四爷性命，她不得不说，四爷看着小心谨慎的她，觉得有些可爱，眼神又转变为柔情，打趣道“怎么了？难道迫不及待的想做贵妃了？” 秋月一愣，她才不在乎荣华富贵，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您误会了，爷，自古成王败寇，只有您做了皇帝，天下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只有做了皇帝，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性命。” “所以我一定要做皇帝，一方面圆了我们俩在一起的心愿，另一方面更是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月儿，我有一腔抱负，只有你懂我。” 秋月低下了头，“妾身与王爷相识未深，不敢称是王爷的知己…” “你支持我，我就有信心了。” 秋月为四爷换了一套衣裳，四爷突然想起什么来，便问道“我离京这段日子，额娘没有为难你吧…” 秋月摇摇头“没有，妾身一直待在香雪楼里，哪儿也不敢去。” 四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就好，最近可曾听说宫里有什么消息？” 秋月思索片刻，“我听说皇上最近龙体欠安，后宫几位娘娘们轮流侍疾，所以德妃娘娘也没来过王府…四爷，既然您回来了可别忘了去向皇上请安。” “你放心，我记着呢，好了，早点歇着吧，我也累了。”秋月点点头，二人躺在床榻上，四爷为秋月轻轻盖好了被子…… 乾清宫内，皇上躺在龙榻上，不停的咳嗽，大概是上了年纪了，身子竟大不如从前，如今自己久卧病榻，处理政务也是精力不济，果真是老了，竟远远比不上年轻时，这几日他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太皇太后，仁孝皇后，已废太子胤礽，还有孝懿仁皇后等等，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如流星般划过，作为帝王，即使你坐拥天下，终究和寻常老百姓一样，逃不过生离死别……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进来禀告“皇上，四阿哥求见……” “让他进来，咳咳咳” 四爷慢慢走进了乾清宫的寝殿，走到了皇上身边，担忧说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说话吧”康熙挥挥手 四爷听说皇上不肯让太医诊视，小心谨慎说道，“皇阿玛圣容如此清减，您不肯让太医诊视如何是好？万国何所依赖。儿臣虽不知医理，愿意为皇阿玛冒死择医，皇阿玛，您可要好好保重龙体啊。” 康熙一向最重视父子亲情，他虽然在病中，但是耳边也没有清闲过，他知道自己几个儿子都不是安分之人，尤其是八阿哥胤禩，他最会邀买人心，朝廷里的官员都暗中支持着他，这让康熙十分不满，这会儿竟然连个问安都没有，到底还是四阿哥胤禛有孝心，他昨夜刚回王府，今儿一大早就来请安了，这个儿子虽说小时候喜怒不定，长大后却也十分出色，尤其还要为自己冒死择医，这让病中的老皇帝十分感动…… “知道你一片孝心，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精力竟比不上年轻人了……老四，你上的奏折朕看过了，这些贪污的官员就按你的意思严惩，绝不宽贷！” “皇阿玛圣明，儿臣这次去河南赈灾大有出门一趟，胜读十年书之感” 康熙笑了“你还年轻，要多历练，几个儿子当中，你办事最让我放心。” 四爷心中得意，又不好表现出来，“谢皇阿玛赞赏，皇阿玛从小耳提面命教导儿臣，儿臣决不辜负皇阿玛的教诲。” “行了，你刚回来，回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 …… 四爷回到了香雪楼，秋月为他沏了杯雨前龙井，果真是好茶，想必这好茶，八阿哥府上也一定有，而且还会更多…秋月坐在四爷身边，担忧问道“四爷，皇上如何了？” 四爷慢慢放下茶盏，“皇阿玛偶感风寒，我问过太医，太医说休养几天便好，不碍事的。” 秋月很是疑惑，“那我怎么听说，皇上要退位让贤？” 四爷笑了，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这是听谁说的？外头的事也不要多打听，知道了吗？” “不，四爷，这是皇上自己说的，我也纳闷呢？皇上正值春秋鼎盛，怎会退位让贤，把权利拱手让给他人呢？会不会是皇上在试探你们？” 四爷思索片刻，“嗯，皇阿玛这番话，绝不能当做闲聊放过，不过这事不急，先观观风向再说。”看着四爷云淡风轻的样子，秋月有些琢磨不透，“四爷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四爷望着她，站起身来说道“皇阿玛还没有表达出丝毫的意向，谁会是候补的皇太子，这万一不是我呢？一动不如一静，我想，某些人一定不安分了…”秋月点点头，朝廷内外多少双眼睛看着，不知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御花园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怪石嶙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增添了几分雅趣。池塘中，碧水悠悠，锦鲤在水中嬉戏游动，搅起丝丝涟漪。 德妃，良妃和八阿哥坐在御花园的亭子中，家长里短的聊了起来，惠妃和大阿哥听到了，也纷纷加入进来…… 大阿哥虽然鲁莽，但也谦恭有礼，拱手说道“给母妃们请安。” 德妃先开口了“大阿哥，这是□□房新做的点心，尝尝吧。” 惠妃也开口了“你们这是聊什么呢？聊入正题没有？” 良妃出身低，从前只不过是辛者库的宫女，偶然有次机会遇到了皇上，才成了嫔妃，她在宫里也没什么话语权，不比惠妃德妃都是有身份的，她尴尬道“闲聊呗，哪有什么正题。” “那我方才怎么听母妃讲，说皇阿玛要退位？”大阿哥也没有把良妃放在眼里，德妃心中一惊，瓜子磕到一半都停了下来…… 良妃急了“不不不，大阿哥，你不能这么说啊…” 八阿哥护母心切，安慰良妃，转头对大阿哥说“我额娘只是转述外面的传言，大哥你怎么说成这话是我额娘说的了呢？” 德妃一碗水端平，“好了好了，小小言语误会，都别再提了。” 良妃也想解释清楚，“要我说，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哪里会退位啊，我才不信呢，姐姐，你们要把这事好好查一查，这造谣的人，也太心眼坏了。” 听见额娘这么说，八阿哥连忙附和，“就是，我主动揽下这个差事，要查就敞开来查。” 大阿哥冷笑一声，他头脑简单，皇上并不重视他，“八弟，出征打仗不见你如此心切啊” “大哥你有所不知，有时候这谣言的杀伤力不亚于大动干戈啊”八阿哥看着他，觉得大阿哥实在是愚蠢的可笑。 到底德妃资历深，说了句公道话，“要我说，没影的事儿还大张旗鼓的查，不是弄得尽人皆知吗？要我说，一动不如一静，就让事实去证明一切吧…”听见德妃这么说，其他人连忙附和，不再生事了…… 德妃回到了永和宫，才发现皇上早早坐在软榻上等着，看样子皇上的精神好多了。瑶琴还拍着德妃的马屁，“我主子是越来越行了，区区一个软钉子，碰的他们一句话都没了。” 德妃转头看了她一眼，斥责道“谁要你来拍马屁。” 皇上站了起来，德妃跟在他身后，“大阿哥，八阿哥，这倒跟我预想的一样。倒是老四，这些天怎么没来给你请安。” 德妃回答道“我听说四阿哥那儿来了一位佛理精深的法师，八成两人一见如故，成天谈禅呢。” 康熙对于德妃的回答似乎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点点头，“好，好呀……” 香雪楼内，四爷正仔细翻看年希尧留下的药理典籍，里头记载了很多实用的学问，典籍中强调了通过饮食和草药来平衡阴阳，调和气血，体现了中医“药食同源”的思想…… “月儿，你看，黄芪当归这类都是补气血的药材，我会吩咐膳房每日给你变着法给你炖药膳，这样你的身子一定会大好的。”四爷得意的望着秋月，他这几日很高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这下他有很多时间在香雪楼陪着秋月。 “爷，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底下人了，妾身怕他们多有抱怨。”秋月担心道 “你呀，都是为别人着想，何曾想过自己，他们生来就是伺候人的，把你的身子调理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四爷嘴上责怪道，“谁敢怠慢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严惩。” 秋月不好再推辞，怕四爷不高兴，“是，妾身会调理好身子，这样才能等待来日…”她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其实秋月自己也很着急，四爷只是担心她，毕竟子嗣还是要看缘分的…… 四爷笑了“这就对了，你的身子是我最牵挂的事，除非将你完全调理好，不然我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秋月害羞的笑了，在王府中四爷总是对她温情脉脉，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虽然他的确喜怒无常，容易迁怒于人，可他真的很细心，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皇太子之位虚悬，大阿哥像风口上的飞猪一般上蹿下跳，竟对康熙说出“如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自有代劳之人”，还说要保举八阿哥胤禩为皇太子，康熙大怒，断绝了大阿哥的非分之想，说他凶顽不灵，决不能立他为皇太子，八阿哥胤禩也失宠了，康熙在朝臣们面前说八阿哥额娘出身低微，良妃自觉连累儿子，绝食多日，幸亏八阿哥和德妃前去宽慰，才勉强活了下来…… 秋月听说了这件事，觉得皇上实在是薄情，就算对八阿哥不满也不至于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这么贬低良妃，她不敢在外头抱怨，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四爷说了几句。 “皇上竟如此薄情，令人心寒……” 四爷嗔怪道“可不许议论皇阿玛，这话在香雪楼说说便是了，要是在外头说连我都保不住你。” “妾身明白，只是皇上他…，既然嫌弃良妃出身低微，当初为何还要纳她” “月儿，别多想，皇阿玛嫔妃多如繁星，宫里没有名分的还有很多，江南也时常有美女送进宫，早就见怪不怪了……”四爷说道，他对男女之事并没有皇上那样热烈，精力也没有这样旺盛，更何况四爷崇尚佛法，一向是清心寡欲的。 看着秋月不敢言语，四爷又说道，“最起码我不会这样的，我的心只在你身上，这辈子除了你，还是你。”秋月听到四爷这番话安心了许多，四爷一把将她抱紧了怀里，秋月觉得无比温暖，毕竟她入王府一来，四爷对她是专房之宠，她入府后，别的妻妾甚至都没有身孕，四爷只想和她生孩子…… 秋月还是担心，她太善良了，即使是对于未曾谋面的人，“要是良妃娘娘真的绝食而亡，那该如何是好？” 四爷冷冷道，“嫔妃自戕是大罪，祸及家人，她不敢。” 深宫里的女人，求生无路，求死不得，难怪人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秋月深吸一口气，她这辈子也不想进紫禁城，这些女子原本有辽阔的天空任她们遨游，如今却要一辈子苦守在紫禁城中，高高的宫墙，锁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谁又来赔这一生好光景…… 第36章 怎知流光逝年华 谁念秋风独自凉，怎知流光逝年华？ 自从皇上斥责了八阿哥和良妃之后，八阿哥便收敛了许多，云格格也很心疼他，她知道八阿哥一直对自己很好，而八福晋却蛮横无理，过不了一日舒心的日子，于是云格格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关乎着她的一生…… 她来到永和宫，看到皇上和德妃娘娘，便向他们行了礼，她从未这样认真过…… “云儿给皇上，娘娘请安” 皇上看到云格格进来，笑道，“从未见过云儿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什么事吗？” 云格格沉默许久，她说话的声音仿佛连自己都听不见，“云儿想…自请出嫁”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呢”皇上问道，德妃也很好奇。 “云儿想，自请出嫁” 皇上很疑惑，笑着问道“嫁给谁呀？” “八阿哥…”云格格的声音很轻，但又非常坚定。 德妃不解“是吗？云儿，这真的是你的本意。” “是…这就是云儿的本意。” 德妃着急了，在她心里云儿是她半个女儿，她转头对皇上说“我可不答应，八阿哥那福晋，简直是头河东狮，这你也不怕？你不怕我还怕呢？怕你不知被她如何折腾…况且八阿哥已经有了福晋，云儿要嫁他不是侧福晋了吗？” 云格格似乎很乐观“娘娘，云儿只要守着自己的规矩，她想折腾都折腾不到我，再说了，有皇上和您护着我，谁敢折腾我呀。” 康熙似乎也明白了，看着云格格说道“有的人呢，是锦上添花，有的人是雪中送炭，此为最难得者啊……” 德妃也明白了，“皇上，看在云儿的面子上饶赦八阿哥吧，锦上添花”，康熙沉默不语，德妃知道皇上定是心里有了主意却没说出来。 “我封你为郡主，浩浩荡荡送你出嫁，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 “谢皇上成全。”云儿笑着，可是她的眼眶中却含着泪。 八阿哥知道云儿要嫁给他，原本的烦恼早就烟消云散了，从小到大他就喜欢云儿，两人同病相怜，八阿哥觉得云儿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何况她性格又好，长的又漂亮，久而久之也对她情根深种了…… 他把云儿抱在怀里，“云儿，我绝不会委屈你的，我只要你，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此刻，四爷在永佑殿摆弄着西洋的玩意儿，人人都说西洋的玩意儿是奇技淫巧，四爷却不觉得，这些年他收集了很多西洋的物件儿，包括西洋的自鸣钟，八音盒等等，其实洋人的东西有时也有发人深省的意味，就好比眼前的这个沙漏，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时光飞逝，时不我待啊…… 福晋端着茶走了进来，四爷还没有发觉，他知道了八阿哥和云格格的事，有感而发，“两情相悦，有时候真是一件人生乐事…” “爷，您的心太重了，何不寻寻轻松呢。”四爷看到福晋来了，又对他说了这番话，觉得她实在是不懂自己的心思，只想着安稳度日，要是秋月，一定能跟他说上许多，此刻也懒得搭理福晋，只撂下一句话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啊，我的人生乐趣不在于此。” 福晋似乎也懂他心思，只是她不像秋月一样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也不善于讨好四爷，便问道“那在哪儿呢？” 四爷转身背对着她，冷冷的，但又非常坚定的说道 “天下！” …… 这天，四爷拉着秋月在永佑殿偏殿吟诗作对，突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爷，巴汉格隆求见。” “让他进来吧” “巴汉格隆见过四爷…”这个叫巴汉格隆的喇嘛原本是三阿哥手下的人，不知道怎么找上四爷了，秋月也很疑惑，她不敢多问，知道四爷召见他必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便小心翼翼的说 “妾身先行告退了” 四爷拉住了她，“别走，你就留在这儿，以后有事不用回避。”秋月不解，四爷这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就连这些事都放心让自己旁听。 “巴汉格隆，那些玩意儿你准备好了吗？” 喇嘛的声音在永佑殿回荡，“全都准备好了。” 四爷邪魅一笑，“很好，你就照我说的做，你等于是为皇上消了恨，解了仇，不会掉脑袋的…” “……” “你下去做吧” “是” 原来废太子的时候，皇上说二阿哥是因为鬼魅作祟才疯的，只可惜皇上的话说的太重，胤礽也不会复立为皇太子了，虽然皇上说也不会立大阿哥，可四爷仍然不放心，因为他知道大哥在军中还有些势力，带兵打仗最早也最多，他想借助鬼魅作祟，彻彻底底的解决大阿哥…… 秋月看着胸有成竹的四爷，问道“爷，皇上不是说不会立大阿哥吗？您为何还要这么做呢？” 四爷耐心的向秋月解释，“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大哥是长子，我担心皇阿玛日后对他余恩犹存……” “可是，爷，皇上会不会怀疑你？” 四爷沉默许久，他觉得秋月说的有道理，大哥已经倒台了，何必再去踩上一脚，四爷一向笃信佛法，世人皆知，要是皇上疑心到自己可不得了，便转头对身边小太监说，“叫巴汉格隆收手吧。” “哎，为什么，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四爷有些挫败，他表面风平浪静，闲云野鹤，可是内心比谁都渴望九五之尊的宝座。 “爷，放宽心，有些事急不得啊”秋月轻柔细语的安慰道，四爷点点头…… 秋月望着四爷，欲说还休，四爷看出来了，笑道“有事就说，不必瞻顾” “爷，云妹妹马上出嫁了，妾身能不能去送送她？” 四爷没有犹豫，“去吧，云儿也是我妹妹，替我也备一份礼。” 永和宫中红锦毯一眼望不见尽头，宫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漫天花瓣。锦盖下，新娘莞尔娇羞，足抵红莲，红衣素手，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 云格格从永和宫偏殿缓缓走出，德妃早就拭目以待了，秋月此时也是真心为云妹妹高兴，因为她知道八阿哥对云格格很好，也许，嫁给心爱之人，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可惜她们都不是圣人，都不能预知未来…… “哇，我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新娘子。”德妃惊叹道 云格格害羞的低下了头，盛装华服下，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活泼开朗，反而变得端庄起来，“哪有啊，娘娘太夸奖我了。” “自家女儿哪能不偏疼呢，我这么说还算是客气的呢，出嫁前总要勉励女儿三从四德，可是我今日只有一句话提醒你，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让别人欺负，否则就是伤我的心，明白吗？” 云格格听到德妃这番话，感动不已，跪了下来，“云儿受娘娘大恩，可是云儿不能在娘娘身边侍候了，云儿愿娘娘玉体安康，福寿绵长…” 德妃扶着云格格起身，秋月在一旁听到二人的谈话也是羡慕不已，因为德妃对她总是冷冷淡淡的，秋月每回见了德妃都很紧张，甚至比皇上还紧张，她心里想，要是德妃娘娘哪天对自己这么好就好了，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吉时已到，恭贺温宪郡主出嫁”一屋子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下，德妃为云格格准备了许多的嫁妆，虽说秋月和云格格都是侧福晋，但这场面到底更加盛大，秋月看到这迎亲场面，心里也是羡慕不已……她送云格格到了八贝勒的府邸，用了晚宴便回了雍亲王府…… 四爷今日办完差事，早早的就到香雪楼等着秋月，秋月回到了香雪楼，面容似乎有些疲惫，看到四爷坐在软榻上也有些吃惊，四爷看到秋月回来了也很高兴…… “怎么了月儿，今日宫里一定很热闹吧，是云儿大婚累着你了吗？”四爷一向不喜欢热闹，他的性格孤僻，秋月摇摇头，坐到软榻上，沉默许久才说道…… “没想到连云妹妹都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秋月有些伤感，四爷安慰道，“如今云儿出嫁了，你可以时常去走动走动，你们姐妹也可以说说话。”四爷的府邸离八爷的很近，几乎就是紧挨着的。 秋月很不解，她知道四爷和八爷一向不和睦，“爷，您真的不会介意吗？” 四爷笑了，“当然，你们只是话话家常罢了，这有何不可？”秋月还是不放心，四爷一向多疑，她猜不透四爷的心思，也不知道现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看秋月脸色不太好，四爷坐到她身边，关心道，“脸色怎么不好啊？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四爷，我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不碍事的，今日我在永和宫，听到德妃娘娘和云妹妹在出嫁前说了许多关怀的话，哎，要是德妃娘娘对我也这么好，那就好了……”秋月说到这儿，便低下了头，四爷知道她受了委屈，宽慰道，“你这么好，额娘迟早会喜欢你的，你要经常去宫里走走，才会讨额娘的欢心，知道吗？你看，福晋不就是如此吗？” 秋月点点头，“妾身也明白，只是宫里规矩多，我总是害怕会说错话，做错事，所以……” 四爷看着此刻小心谨慎的秋月，更是爱怜不已，索性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宫里确实规矩大，我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很多冤枉事，可是月儿，这世上的事，不是害怕便可以应对的，你实在觉得拘束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让福晋多去额娘跟前请安就是了，你知道的，我的心总是向着你的……” 秋月很感动，四爷都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爷对我这么好，妾身无以为报。” “月儿，我对你好并不是想要你的报答，我是要你的心啊。” “妾身的心一直在四爷身上，不管何时何地”四爷在秋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今日云儿大婚一定很隆重吧，我想额娘给她补贴了不少”秋月点点头，四爷打趣道，“你是不是羡慕了，咱们要不要再办一次婚礼，比云儿规模更大，如何？” 秋月红了脸，“爷，不要拿妾身打趣了，我和云妹妹情同姐妹，岂会吃醋啊？” 四爷用指尖轻触了一下秋月的鼻尖，“那你可要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更多……” 夜幕降临，香雪楼的烛火摇曳，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永和宫内，四爷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早就来给德妃请安，她孝顺恭敬，贤良淑德，从不和雍亲王府其他妻妾争风吃醋，是皇上和德妃中意的四福晋人选。 “给额娘请安，十四弟也在啊”四福晋恭恭敬敬给德妃行了礼，看到十四阿哥也在永和宫，也和他问了好，十四阿哥是德妃的心肝宝贝，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这个孩子从小虎头虎脑，很是惹人喜爱，只是他和八阿哥走的很近，并没有支持自己的亲哥哥…… “四嫂万安”十四阿哥也回了礼，德妃很是满意，“老十四，你先下去吧，额娘和你四嫂说说话。” 看到十四阿哥退了出去，四福晋笑着说道“额娘这两个儿子，虽说性情不一样，可是将来孝敬您，一定是一样的。” 德妃对四福晋的话很是满意，“也是奇了，这同是一母所生，他四哥打小就稳重，这孩子就是太活泼好动了…” “每个孩子性情不同，要我说还是额娘有福气。”四福晋很善于讨好德妃，她虽然不受四爷宠爱，但是皇上和德妃对她都相当满意，完完全全是一个正妻的风范。 德妃似乎想到了什么，喝了一口茶就把茶盏放在桌上，“那个年福晋，四阿哥还是很疼爱她吗？你跟我说实话。” 四福晋有些为难，她知道德妃不喜欢秋月，如果自己在背后说秋月坏话怕是惹四爷不快，却又不得不说实话，“不敢欺瞒额娘，是…” “这四阿哥，到底是怎么了？从前也不这样，他是不是每日都在香雪楼？” “倒也不是。”四福晋思索片刻，“四爷手头不少差事，有时也不在王府，大部分时间都在香雪楼，不过秋月妹妹也时常提醒四爷去其他别院”四福晋说的相当委婉，其实不管四爷宠谁，对她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反正自己是稳坐正妻之位，四爷身边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正好云儿也出嫁了，我这永和宫也空落落的，你去告诉四阿哥，让年福晋来宫里伺候我吧，让我仔细瞧瞧这个姑娘。”四福晋有些为难，德妃看出来了，“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也怪不到你头上去，你放心吧。” “是，额娘……” 福晋回到了雍亲王府，去永佑殿把这事告诉了四爷，四爷猛的站起来，“什么？额娘居然让秋月进宫伺候？额娘究竟何意？” 福晋安慰道，“爷，我知道您放不下秋月妹妹，只是额娘很是坚决，我本想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四爷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该不会是你在额娘面前说了什么吧” “爷，您冤枉我了…”福晋听到四爷这么说心都要碎了，几十年夫妻一场，竟还比不上刚入王府没几年的秋月。 看着福晋有些委屈，四爷也知道自己方才太着急了，“我多心了，只是我不明白额娘为什么要这么做？”福晋叹了口气，四爷和她都想不明白，只是这事儿还是得四爷亲自告诉秋月。 秋月听了四爷的话，心中一颤，久久不能平静，四爷看出她的局促不安，紧紧握着秋月的手，“我不知道额娘何意，不过，月儿，你只要守着规矩，额娘断不会为难你，我明日亲自送你进宫，要是在宫里实在住不惯，我随时准备接你回来，可好？” 秋月听到四爷的话安心了不少，淡然一笑，“爷，您放心吧，德妃娘娘不会为难我的，不要为我担心了，或许没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我不能不担心，月儿，你很少进宫，不知道宫里黑暗重重，平日在王府里都是我护着你，可是这次是你孤身一人，我如何不担心，我可是在宫里长大的……”四爷叹气，他眉头紧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不放心也晚了，我总不能违抗德妃娘娘的意思，爷，换做是你，你也不好拒绝呀。”四爷看到秋月这么明事理，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心里难免有些担心，可是秋月的话也没有错，长辈的意思如何违抗。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牵挂……”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第37章 福慧双修，福惠圆明 四爷昨晚一夜没睡好，看着疲惫不堪，眼下全是乌青，他知道秋月要进宫，这一晚辗转难眠，几乎没睡。秋月亦是如此，平时只是偶尔进宫去请安，这下要在宫里住些日子，而且还要伺候德妃娘娘，她心事重重，根本无法入睡…… “月儿，你进宫的东西我都叫人收拾好了，我也会让人关照你，你自己要当心，别让我牵挂，好么？”四爷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仿佛要将秋月的脸庞永远印刻在心底。 秋月的目光温柔而缠绵，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难以割舍的情感，四目相对，她柔柔的说了声“好”……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要是坚持不下去，千万不要勉强，一定要派人告诉我，我会想办法的”秋月点点头，“四爷，我走了”，四爷心中万般不舍，他很想挽留，可是谈何容易，秋月离开了雍亲王府，看着两侧的风景，她想起自己多年前刚刚嫁进雍亲王府的情景，那时的她，心中也是不安的，因为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这次进宫也是如此…… 晨曦初照，紫禁城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红墙黄瓦，飞檐翘角，气势恢宏。门楼上镶嵌着璀璨的琉璃瓦，每一片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皇权的象征，让人心生敬畏，每次进宫都有人陪着，这次却是她孤身一人… 又来到了永和宫，这里是四爷出生的地方，云格格刚刚出嫁，永和宫的偏殿早就收拾出来了，似乎是在等着她，秋月不知道德妃娘娘什么时候放她回王府，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年，或许更久，可能她不想让自己陪在四爷身边吧。从前的永和宫还有云格格的欢声笑语，如今却空空荡荡，寂寞清冷，只有几个太监宫女来来回回在院中打扫罢了。 瑶琴见到秋月走进来，笑着迎上前去，“年福晋吉祥，娘娘等你很久了。”秋月跟在瑶琴的身后，径直走向了永和宫正殿，德妃正拿着一包鱼食喂玻璃鱼缸中的金鱼，那几条金鱼的眼睛又大又圆，鱼缸里的水很是清澈，想必是太监宫女每日都在换的，德妃看到秋月来了也没有停下来，只是说了句，“你来了，这段日子你就住在偏殿吧，云儿已经出嫁了，屋子已让人打扫了出来，今日没什么事儿，你歇着吧。” “是，娘娘，奴才告退了” 瑶琴带着秋月到了偏殿，屋内的宫女把秋月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秋月很是疑惑，转身问瑶琴，“娘娘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福晋要是有心，明早就伺候娘娘更衣梳妆吧，福晋这会儿也累了，先歇着吧，有事您就叫奴才，四爷吩咐的。”瑶琴退了出去，四爷果然让人关照她，秋月心里很是感动，高高的宫墙与世隔绝一般，距离虽然很远，可是两人的心却更近了，宫里规矩秋月还不熟悉，除了永和宫，别的宫殿她都不敢去，以免到时候惹出麻烦……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移了过来。 德妃云鬓高绾，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白玉珠花点点华光。一身淡黄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衣，衣领微窄，即便青春不再，但极有气质。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雅到极致。 秋月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德妃更衣梳妆，她不敢有一丝差错，最后又为德妃带上了耳饰，德妃的目光一直在这个姑娘身上，从未离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这姑娘其实长相清秀，做事稳妥，也难怪四阿哥会喜欢她，只是她还是相当忌讳独宠，即便她多么多么的好…… 瑶琴端着漱口水过来，秋月本想告退，却被德妃叫住，“你来服侍本宫漱口”，秋月从瑶琴手中接过茶盏，又仔细的服侍德妃漱口…… “你很会服侍人，也难怪入了王府这么久，让四阿哥念念不忘，当真学会了狐媚惑主一套。”秋月被德妃的话吓到了，她跪了下来，低着头，“娘娘这么说，奴才很是惶恐” “惶恐？四阿哥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还会觉得惶恐？”德妃很是不解，这个女子也不像是恃宠而骄那一类。 “奴才年幼便进了王府，王爷只是觉得奴才可怜，才会比别人更加怜惜罢了，王爷治家严谨，岂是奴才能左右的？请娘娘明查。”秋月有些委屈，四爷喜欢她，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罢了，你起来吧，你也是个懂事的，我再不追究了，只是你再得宠，一定要尊重福晋，明白吗？” “福晋待奴才很好，就像姐姐一样，谢娘娘…” 永佑殿内，秋月不在身边，四爷仿佛丢了魂一般，整日待在永佑殿里读书，练字，或者出门办差，与秋月相比，他觉得王府里的这些女人都是俗物，跟自己说不上话，自从秋月离开后，他没有去过任何妻妾的别院。秋月，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在额娘那儿过的好不好…… 四爷再难掩相思之情，一大早就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顺便去看看秋月，德妃看出他的心思，也不再阻拦了，“她在偏殿，你去瞧瞧她吧。” 四爷还是不放心，“额娘，秋月这段日子她过的好么？” 德妃苦笑，“额娘像是不近人情的么？她很好，宫女太监把她当成半个主子，你说她好不好啊？” “谢谢额娘，我去看看她”四爷几日未见秋月，早就迫不及待了，秋月此时正在偏殿看书，见到四爷来了很是欢喜，两人相拥在一起，良久，四爷才慢慢松开手…… “月儿，这段日子你真的好么？没有受委屈吧，额娘待你好不好？”四爷看着秋月，多日未见，他还是不放心她。 秋月见到四爷这样笑了，“四爷，我真的很好，德妃娘娘待我也很好，我没有受任何委屈。” “那就好，我带你去御花园逛逛。”四爷说着就要拉起秋月的手，却被秋月拒绝了。 “爷，我还是不去了，德妃娘娘说晚些时候还要让人为我做身衣服呢，我不能辜负了娘娘一片心意。” “既然如此，那好吧。”四爷没有勉强秋月，他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项链为秋月戴上，秋月觉得太名贵，四爷却说了句，“戴着好看” “爷，我给您沏杯茶可好？”秋月说着就去沏茶，四爷望着她曼妙的身影，觉得自己也被秋月惯坏了，他现在只爱喝她泡的茶，别人泡的茶他都喝不惯了…… 四爷从秋月手中接过茶盏，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握着秋月的双手，“等过些日子，我就去求额娘放你回王府，你一直待在宫里，弄得我整日茶饭不思，吃不下睡不好，总是担心你出事…” 秋月惭愧的低下了头，她没想到四爷会如此牵挂她，“都是我不好，让爷担心了，妾身哪儿都不敢去，这段日子一直待在永和宫，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爷不要为我担心了，说不定过几日德妃娘娘就会让我回去。” 四爷点点头，他们在偏殿一起用了午膳，秋月觉得四爷消瘦了许多，有些心疼，可是自己在深宫中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直到用完了午膳，四爷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秋月念的是陆游的“钗头凤”，一旁的宫女不明白这阙词的含义，秋月耐心的解释道，“陆游与表妹唐婉从小感情深厚，陆母认为唐婉耽误儿子的前程，逼着陆游休妻，多年之后二人在沈园相见，触景伤情，陆游便写下了这阙词。” “原来是这样，他们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宫女腊梅说道…… 秋月正看着诗书，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年福晋，德妃娘娘让您去打理后殿的花圃，花圃里的花都谢了。” “好，我这就去” 永和宫后殿有一片花圃，花卉凋零，杂草丛生，这片花圃很不起眼，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秋月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她吩咐几个宫女先除去花圃中的杂草，又吩咐她们去花房挑选一些鲜花种到花圃中，例如蝴蝶兰，月季，绣球等这些好养活的花卉，对于花卉的栽培，秋月还是相当有心得的，她告诉宫女太监每种花卉要如何养护，如何施肥等等。在秋月的打理下，过了一段日子，原本荒芜的花圃霎时间变成了一片花海…… 月明如昼，银辉遍地，连绵不绝的重重楼阁犹如覆霜盖雪，房舍花窗间透出点点明亮的灯火，庭院的花树被映照得枝叶分明，但见墨影铺地，花色朦胧，一片清幽雅致。 秋月百无聊赖，只是常在深夜思念四爷，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八成四爷在永佑殿佛堂礼佛吧，想到这儿，她便拿起笔和纸抄写佛经，以此来减轻对四爷的思念……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只是宫中的生活并不想秋月所想的这样美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前教秋月规矩的李嬷嬷其实是个心胸狭窄，欺软怕硬之人，恰巧她也在永和宫当差，她从前负责教导入选秀女规矩，私下里收受了这些官宦人家不少钱财，年家比其他官宦人家给的少，李嬷嬷回来还被其他嬷嬷们笑话了一顿，所以对年家一直怀恨在心，恰巧她看到秋月在永和宫，四爷不在她身边，便想着好好欺负她一下。 李嬷嬷假装跟秋月套近乎，“奴才给年福晋请安” 秋月转身一看，居然是从前教自己规矩的李嬷嬷，她是一个单纯的姑娘，看到了故人十分高兴，便笑着迎上前去，“嬷嬷，多年不见了，原来你在永和宫当差呀。” “是，奴才在宫里当差已经几十年了”李嬷嬷环顾四周，不由得赞叹道，“福晋真会打理花圃呢，这些花儿可长的真漂亮，只是这盆花放在这儿可太碍眼了，奴才担心德妃娘娘会不喜欢，福晋可否挪动一下。”李嬷嬷指着一盆月季花，那盆花正巧挡在宫人来来往往的过道上，秋月觉得李嬷嬷说的有理，便把这盆花抱了起来，搬到另一边去，李嬷嬷看着秋月搬的很是吃力，心里窃喜，当秋月走到她身边时，她偷偷伸出脚，秋月被她绊倒了，手里的花也飞了出去…… “啊…”秋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太监宫女们全都朝她看了看，花盆摔得粉碎，苦心栽培多日的月季花也同泥土洒落在地上，更要命的是，秋月的双手差点被花盆碎片割伤，她摔得很重，一下子起不来，李嬷嬷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冷嘲热讽的说道，“呦，年福晋怎么连一盆花都搬不了，这花圃都是您自己打理的还是让人帮衬的？这花都毁了，您只好重新来过了。”秋月欲哭无泪，她没想到李嬷嬷居然是这样的人，自己从前这样尊敬她… “月儿！“这时候四爷来了，远远看见秋月摔倒在地上，他心里着急，赶紧跑到秋月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月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四爷扶着秋月，看了看她的双手，手上的皮有些蹭破了，他心疼不已，秋月安慰道，“我没事，爷，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四爷看了看撒落在地上的花盆碎片，怒斥身边的宫女太监，“秋月一个人搬这么重的东西，你们没有人帮帮她吗？”太监宫女们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李嬷嬷看到四爷来了也有些不快，对四爷说道。 “王爷，奴才是奉德妃娘娘之命教导年福晋规矩，难道王爷要反抗德妃娘娘不成？是年福晋自己没拿稳花盆，才摔了一跤。”四爷本就生气，他不相信李嬷嬷说的话，便问永和宫的太监宫女，“这花盆，是怎么碎的？年福晋是怎么摔倒的？你们说！” 太监宫女有些惧怕李嬷嬷，也不敢说真话，有个小太监站了出来告诉四爷，“年福晋是被李嬷嬷绊了一跤，这才摔倒的。”四爷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住了，走到李嬷嬷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 四周鸦雀无声，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划破，太监宫女都害怕的低下了头不敢言语，秋月被四爷的行为吓到了，李嬷嬷更是吓得跪倒在地，不停的求饶，四爷不理不睬，“额娘吃斋念佛，一片善意，你这个狗奴才简直坏了额娘的名声，今后你若再是欺负秋月，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全是人证，我非让皇阿玛严惩你不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嬷嬷不停的求饶，秋月走到四爷身边求情，四爷看在秋月的面子上才撂下一句话。 “滚！” 四爷扶着秋月回到了偏殿，亲自为她包扎伤口，他拿出宫中秘制的治疗跌打损伤的金创药，轻轻为她在手掌上抹了些，怕秋月疼，便又吹了吹，最后拿了布条轻轻绑在她双手上…… “手上蹭破了些皮不要紧，还好没有扎到花盆碎片，身上有没有伤，我刚刚看你摔得这么重，你有事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爷，我没事了，一点小伤不打紧的…”秋月低下了头，想起刚才那个情景，她为四爷担心，“爷，刚刚那一巴掌，要紧吗？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外头八成已经传开了…我不知道李嬷嬷竟是这样的人，如果早就知道，一定会躲开她的。” 四爷站了起来，坐到秋月身边，“无妨，人心难测，你日后不要太顾忌了，等下我去跟额娘好好谈谈。” 秋月拉住四爷的衣袖，“爷，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李嬷嬷，她要这样对我，不过这和德妃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李嬷嬷一个人的主意。”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四爷转身去了永和宫正殿，德妃刚午睡起身，四爷便迎上前去请安，四爷说出刚刚在院中发生的事儿，德妃也很惊讶。 “我从没有让李嬷嬷这样待她，想必是从前二人有些过节吧。” “额娘，您不能让这样的奴才留在您身边，简直坏了您的好意，误了您的善心。”四爷着急了，他只要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就心疼秋月。 “那就让她去辛者库赎罪吧，省的你看了碍眼。”德妃对李嬷嬷的行为也很不满，此时也站在了儿子这一边，四爷很是感激。 “这段日子就让秋月好好歇着吧，这孩子估计也被吓到了。” “谢谢额娘关怀，儿子感激不尽。”四爷转头又去了偏殿陪了秋月许久，晚些时候才回了王府。 …… 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四爷打了李嬷嬷一巴掌的事儿一下子传遍了宫内每个角落，其他人就算了，老八老九老十都在背后议论纷纷，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老九是宜妃的儿子，他本人极擅理财，如今支持着八爷，是八爷党的钱袋子，“我真没想到像四哥这样冷静理智的人，居然也会为一个女人着迷啊……” 老十也笑了起来，“我听说打的还不轻呢，永和宫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瞧见了，这脸都打肿了。” 老八也耐不住，“能让四哥这么生气，想必是李嬷嬷做了过分的事儿，可比他整治那些贪官污吏还要狠。” 老九喝了杯酒，“哈哈哈，这事儿闹这么大，皇阿玛迟早知道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皇上也听说了这事儿，他也感到颇为意外，胤禛从小沉默寡言，做事稳重，居然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难怪胤禛小时候便觉得这孩子有些喜怒不定，不过这次秋月显然是受了委屈，毕竟秋月还是自己当初指定的雍亲王侧福晋，康熙知道秋月在宫里，便打算前去关心一下这位姑娘…… 宫女腊梅匆匆走了进来，“福晋，皇上来了。”秋月一愣，连忙站起身来。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起来说话吧，手上的伤可好些？” “谢皇上关怀，已经没事了。”康熙叹了口气，“这些嬷嬷是怎么了？把你弄成这样？上药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在宫里做事受委屈是难免的，四阿哥这回也冲动了些，日后你在四阿哥身边可要好好劝着点，知道么？” 秋月听到皇上来宽慰自己也是感动不已，跪了下来，“谢皇上关怀，皇上能来看奴才，奴才感激不尽，有皇上这句话，不用上药了，四阿哥厚爱奴才，才引起了这场大乱，日后一定劝着四阿哥不和李嬷嬷发生冲突……” 康熙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姑娘，很是欣慰，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儿媳妇，点点头，说道，“脑筋清楚，是个懂事的，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也难怪四阿哥宠你，起来吧。” 秋月磕了个头说道，“谢皇上…” 四爷对秋月牵肠挂肚，隔天一大早就来了，秋月还在床上躺着，四爷笑着坐到床榻边，轻轻抚摸她缠着布条的双手，眼里满是怜惜和疼爱，“还好么？伤口还没愈合，千万不能碰水。” “我还好，皇上和德妃娘娘亲自过来关心我，安慰我，我已经受宠若惊了。”秋月和四爷四目相对，四爷觉得她的脸色未免有些苍白，还是不放心，“你的脸色怎么不好？是不是在额娘这儿太累了？还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秋月这几日确实觉得有些乏力，“爷，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太紧张，我这几日一点力气都没有，腰上还酸胀的很。” “月儿，你等着，我让人去请太医。”秋月点点头，四爷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敢离开，生怕她出什么事。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 “太医，秋月如何了？”见太医把脉把了很久，四爷焦急不安的问道。李太医站起身来，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半月了。”四爷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太医又说道“只是福晋胎像不稳，不过这也无妨，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用了就好。” 四爷突然想起那日的情形，“李太医，秋月前不久摔了一跤，不要紧吧。” “无妨，王爷不要担心，还好月份不大，不打紧的，要是月份大了就危险了…微臣这就下去煎药。”四爷示意他退下，太医也很有眼力见的下去了…… 四爷激动的无以复加，他终于有理由接秋月回王府了，“月儿，你听见了么？我们有孩子了，这孩子真懂事，来的真是时候，这下可好了，我明日就去求额娘接你回王府。” 秋月也十分高兴，高兴之余她又有些担心，“只是…德妃娘娘会不会不允？” “你有了身孕，想必额娘不会阻拦，再说了，你没有理由一直留在宫中。”四爷握着秋月的双手，又轻轻摸了摸这个孩子，“连名字我都想好了，佛家说“福慧双修，福惠圆明，就叫福惠可好？” 福惠圆明，这个孩子的名字他很久以前就想好了吧，四爷的法号又叫圆明居士，可见有多重视疼爱他们的孩子……福惠，就是雍正的八阿哥，就连乾隆后来都回忆“朕弟八阿哥，素为皇考所钟爱……” 第38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 秋月知道李嬷嬷被罚入了辛者库，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在宫内当差，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皇宫。只是她这样欺负自己，实在是有些过分，秋月轻轻抚摸着肚子，还好腹中的孩子福大命大，要不然万一孩子没了，不知四爷会有多么伤心和震怒…… 宫女腊梅伺候着秋月洗漱更衣，又为她端来了安胎药，秋月皱着眉头喝完之后，用帕子抹了抹唇，见宫女腊梅还没走，便问道，“腊梅，你知道辛者库是什么地方吗？” “回福晋，那是宫里低级宫女当差服役的地方，她们做的都是一些低贱的活儿，比如浣洗衣物，除草养殖这些，也有犯了罪的宫女被罚入辛者库做苦役的……” “原来是这样，那这么说李嬷嬷也在里面是吗？” “是呀，谁让她得罪了四爷和德妃娘娘，福晋别去可怜她了，她平日里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宫女，也时常教训我们呢。”宫女腊梅愤愤不平的说道，看来这个李嬷嬷还真不是个善茬，大家都不喜欢她，秋月叹了口气，腊梅替她盖好了被子。 “福晋还是早点歇着吧，明日四爷就要接您回王府了。”秋月躺在床榻上，心中却百感交集…… 第二天一早，秋月看到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原来是四爷传话吩咐宫女们为自己收拾东西，秋月见四爷还没来，便对腊梅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并且不许别人跟随，她要去见李嬷嬷最后一面，因为秋月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秋月走到了紫禁城东北角一处偏僻的院落，那是一处废旧宫殿模样的房子，不算很大，零零落落十来间屋子错杂其间，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上蔓生的野草纷杂，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她伸手一触，门上的铜钉便扑扑落下一层锈灰来，差点迷了人的眼睛。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大门是敞开着的，里面还有一扇小门，透过这扇小门，仿佛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衣衫破旧的宫女嬷嬷们正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浣洗衣物，她们的发髻凌乱，脸上布满疲惫和汗珠，四周还有一堆没有洗完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个宫女洗的有些慢了，还被辛者库掌事嬷嬷用鞭子打骂，哭喊和求饶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辛者库外的桌子边坐着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正悠哉悠哉的喝着上好的茶，显然是从主子们那儿讨来的，见年福晋来了，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福晋吉祥，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可得仔细着些，您快坐吧，奴才给您倒杯茶。”秋月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可否请公公行个方便，我想和李嬷嬷说几句话…” 小太监有些为难，“福晋，这怕是不方便了，您八成不知道吧…”小太监还来不及解释，一旁几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进了院落，“快着点儿啊，这个李嬷嬷暴毙身亡了，赶紧把她的尸体抬出去…” 秋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太监却笑嘻嘻的说，“福晋，您瞧见了，李嬷嬷今早暴毙身亡了，奴才们正要将她处理了，这锭银子您还是拿过去吧。”秋月心中一惊，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暴毙呢？这李嬷嬷性子一向刚强，就算被罚入辛者库也不肯屈服的，难道是有人下毒，难道就是他……秋月越想越害怕，连忙回到了永和宫。 秋月回到了永和宫，四爷早早就在偏殿候着她了，看到秋月回来了，四爷站起身来，“月儿，你去哪儿了？我差点要派人去找你呢” 秋月心虚，向四爷解释道，“爷，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散散心。” “那怎么也不派人跟着，让我好生担心，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好了，我们回王府吧。”秋月点点头，四爷吩咐人把秋月的物品先搬到车上，自己则陪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紫禁城，秋月时不时撩开帷幔看街边的风景，正值晚秋，人间朝暮，叶落惊秋，金黄的叶片宛如一把把精致的小扇，随风摇曳飘落。行人漫步在银杏树下，那是独属于秋日的浪漫和岁月的静美… 秋月此时心情很好，望着马车外的秋景，“爷，您瞧两侧的银杏树，可真美啊” “你许久没回王府了，大概不知道吧，王府的甬道两侧也都栽种了银杏树，我特意吩咐下人不要扫去落叶，现在甬道上全铺满了银杏叶，你回去一看便知。”四爷神秘兮兮说道，秋月很是好奇，想一睹为快了…… 果不其然，雍亲王府的甬道两侧都是金黄的银杏树，地上落满了银杏叶，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秋月似乎很久没有回王府了，她觉得眼前的一切甚至还有些陌生，四爷牵着她的手穿过银杏叶甬道，走到了香雪楼，香雪楼还是她进宫前的模样，什么都没动过，听高公公说，四爷每日都会吩咐人将香雪楼仔细打扫一番，秋月不在的这些日子，四爷几乎日日都要到香雪楼来坐坐，睹物思人…… 高勿庸是最懂四爷心思的，他告诉秋月，“福晋，您还不知道吧，您不在王府这段日子，爷都没有去过其他女眷那儿，不是在永佑殿就是待在香雪楼里，一坐就是半日…” “爷，妾身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李嬷嬷的死，虽然秋月对四爷心存芥蒂，但是四爷对自己却是真的用心了。 四爷笑了，“月儿，不要说这样的话，谁让你这么温柔体贴，让人难以抗拒。”说完，他转身吩咐高勿庸去备了一桌酒席，为秋月接风，到了傍晚，四爷甚至怕秋月有孕在身难免不适，还要陪着秋月入眠，等她睡着了才默默回到了永佑殿…… 王府里的女眷听说秋月回来了，还有了身孕，四爷不但整日整夜陪着她，而且几乎和秋月长到一块去了，二人成双作对，同吃同住，人人都眼红嫉妒，对秋月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四爷的心不是任何人能左右得了的。 秋月偶尔也会想起李嬷嬷，虽然她欺负过自己，但也罪不至死，在辛者库这种地方，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可是现在四爷连让她活下去的机会也断了……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秋月时常会梦到李嬷嬷，有天晚上，她陷在了深深地噩梦里，突然梦到李嬷嬷暴毙身亡的场景，她吓得冷汗直流。 “啊，不要，不要…”四爷听到秋月呓语，赶紧推了推她，秋月这才睁开眼睛，发现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她额头上全是汗珠，早已汗流浃背了…… “月儿，可是梦魇了？别害怕，我在这儿呢。”四爷安慰道，轻柔的用帕子为她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里，秋月望了望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对待自己如此柔情似水，可背后却如此心狠手辣… “没事，爷，只是做了个噩梦。”秋月叹气道，四爷吩咐人给她倒了杯水，哄着她喝了下去。“人都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身子要紧。”秋月听到四爷这番话很是不安，“爷，您怎么知道李嬷嬷死了？” 四爷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哦，我是听宫里人说的，谁叫她心肠歹毒，到哪儿都容不下她。” 秋月越来越看不透四爷，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很陌生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四爷也觉得吓到秋月了，“月儿，你千万别多心，天塌下来有我为你撑着。再说了，李嬷嬷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 “爷，不要提她了，事情都过去了，妾身现在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别无所求了。”秋月知道四爷不会承认，也没有必要深究下去…… 四爷爱怜的看着怀里的秋月，把她搂的更紧了，温柔的说道，“这就好。” …… 秋月这几日愁眉不展，似有心事，眉间添了几分忧愁，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她坐在院中的软榻上，时不时望着远方，就连四爷送来的古玩珍宝，珍馐美味都提不起兴致…… 四爷到底阅人无数，洞若观火，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阵阵秋风起，四爷为她捻了捻身上盖着的皮毛，拉着秋月的手，问道，“可是想家了？”秋月点点头，她即便再受宠，也从不敢向四爷提过分的要求，从不恃宠而骄，欺凌旁人，或许是她这么多年盛宠不衰的原因之一。 四爷笑了，“这有何难？许你回家住些日子便是了，只是多带些人一路伺候着你。”秋月听到四爷这番话惊讶不已，“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何须欺瞒你，仔细想想，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正好回家见见你父母亲人，免得你愁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只是这府里又多了个失魂落魄之人。”四爷打趣道，原来他还有幽默风趣的一面。 秋月也和四爷开起了玩笑，“爷，打明儿起我不在你身边，看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除了思念你，还是思念你。反正你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跑不掉……”秋月倚靠在四爷怀里，四爷吻了吻她的额头，午后，阳光变得柔和，银杏树洒下一片片金黄的落叶，院里落叶纷飞，只觉岁月静好…… 因为秋月在王府里得宠，年家如今也十分兴旺，日子在京城过的风生水起，家族里的成员都得到四爷的特别关照，偶尔四爷还会帮年家处理几件棘手的家务事，原本普普通通的年家已然变成了汉军镶白旗中的贵族…… 看到秋月的车驾来了，年府的下人都很高兴，赶忙跑进去通报，“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年遐龄责怪道，“不要坏了规矩，小姐现在是福晋，你们可要改口啊。” “是，奴婢这就去接福晋她们。”秋月刚下了马车，年府的下人都来帮她搬行李，车上还堆了不少四爷亲自挑选的礼物。 “爹，娘，女儿回来了。”秋月许久没有回家见到父母，如今回来了激动不已…… 年遐龄夫妻早早带着下人在大厅等候，见到秋月来了都跪了下来，“奴才年遐龄携全家给主子请安。” “爹，娘，你们快起来吧。”秋月不舍得父母如此守规矩，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转头吩咐身边人，“你们快帮我把父亲母亲扶起来。” 年夫人疼惜女儿，如今她又有了身孕难免劳累，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不好直呼秋月的名讳，“福晋到屋里坐吧，我一大早就让人备好了点心和茶水。”秋月路过年府的花园，见到了她的二哥年羹尧，原来他也回来探望父母…… 自从上次的事儿后，秋月和年羹尧心生嫌隙，二人有些不和，年羹尧素来骄傲自满，这会儿在花园里碰到，更是谁都不想搭理谁…年夫人看出了端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这会儿的心都向着小女儿，只好先扶着她回到了屋里…… 年夫人扶着秋月坐到桌边，命人备了些水果和糕点，秋月一路过来也有些乏了，便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提提神，年夫人看秋月精神好些，便问道，“月儿，你是不是和你二哥有些矛盾，娘刚刚看你们两个一言不发，是不是你二哥惹你生气了，娘让他过来给你赔不是，好不好？”年夫人哄着秋月，希望她能高兴些，毕竟她还怀着四爷的孩子。 秋月见母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想让母亲担心，安慰道，“娘，没有的事，只是我从前和二哥有些争执罢了。” 年夫人是个聪明人，也没有追问下去，“原来是这样，你们两个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自然盼着你们和睦相处，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秋月十分赞同母亲的话，年夫人还是不放心，千叮万嘱道，“女人只有生儿育女，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女人即便再美丽，再漂亮，也终有年华老去的一天，到时候她怎么办呢？所以最好要有个一子半女，你在王府里才不会寂寞啊…” “娘，女儿明白了…” “如今外头人人羡慕我们年家，娘已经很满意了，你只要在王府里好好伺候四爷，守着本分，四爷是不会亏待我们的。”年夫人手持佛珠，双手合十，虔诚跪在佛前祈祷。 “菩萨保佑，希望我女儿幸福快乐，平安终老，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秋月望着母亲礼佛的背影，仿佛母亲丢掉了负重的一切，跪在佛祖面前，磕头，起身，许愿，再磕头，三次礼毕，她的眼中有泪光，竟不愿起身，大概觉得心诚则灵吧…她求的是家人安康，不是自己康健…… 秋月只觉前路迷茫，她和四爷二人相爱，能否走到最后呢？如果她先走了一步，四爷定会伤心欲绝的，因为他们早就心心相印，密不可分了。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 第3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秋月不想让母亲伤心，她休息片刻，便去找自己的二哥年羹尧，她看到他独自在花园中乘凉，便主动迎上去。她二哥年羹尧如今官运亨通，一向骄傲惯了，他还是四川巡抚时居然敢直接和康熙要官位，让皇上给他总督的虚衔，一年之后再从总督位置上退下来，其实这样和皇上说话已经是极度的僭越了，可奇怪的是，康熙却很欣赏这个年轻人，一年之后还退什么退，直接又升他做了川陕总督…… 秋月到底懂规矩，她一向是小心谨慎惯了，见了哥哥也没有摆侧福晋的架子，知道哥哥连四爷都不放在眼里，迎上前去请安，“哥哥安好，许久不见了。” “妹妹如今的身份，不必跟我行礼吧”年羹尧都没有正眼看秋月一眼，在他眼里，这个妹妹无非只是会讨好雍亲王，才有今日的局面罢了，从前在府里她也是这样讨好爹娘，对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更何况他常年在外办差，妹妹一直在武昌老家，二人几乎见不到面，自己还比她大了这么多，对这个小妹妹根本没什么感情… “即便哥哥心里没有妹妹，妹妹心里还是有二哥的，我们兄妹许久不见了，哥哥为何要对我这么冷漠，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年羹尧听到这话，神情有些动容，看了秋月一眼，“你有着身孕不方便，坐吧” 秋月见二哥没什么反应，可她还是忘不了蝶衣，便遣散了身边人，“二哥，蝶衣死了，你知道吗？” 年羹尧死不承认，“哦？什么时候的事儿，她犯了什么错啊”秋月十分心寒，在她眼里，二哥只想着自己，从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二哥当真不知？你敢说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秋月不依不饶，年羹尧也有些生气，“她自己犯了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跑来质问我。” 秋月知道她这个二哥有些本事，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如今又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不过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二哥的性子，他可是桀骜不驯的那种，秋月不得不为哥哥着想，“二哥，我知道你如今官位也升了，皇上也很信任你，只是妹妹还是要劝你低调行事，要不然只怕日后下场悲凉。” 年羹尧本就春风得意，从没吃过亏，见妹妹这样说自己，猛的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怒火，指着秋月说道，“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秋月不想理睬他，却又有些害怕，二哥一向脾气暴躁，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年夫人听到二人在花园中争执了起来，便急匆匆赶来，“出什么事儿了？”年羹尧见到母亲来了，这才收敛了些，没有生事。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年夫人伤心道，“娘，都是秋月不好，顶撞了哥哥，让您费心了。”年羹尧觉得秋月在惺惺作态，冷笑一声… “亮工，不是娘说你，你妹妹如今有了身孕，你再怎么样也要让着些，知道了吗？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年羹尧点点头，年夫人看到兄妹两人不和，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应该互相照应，怎么一回来就闹得不可开交，真是令人寒心…”年羹尧看到母亲这样，扶她坐了下来，没好气的说了句，“妹妹，是哥哥不好。”秋月也没有责怪哥哥，她摸清了哥哥的脾性，大家相安无事便好，日后也不要多来往，省的闹出事端…… 年夫人扶着秋月回到了屋里，她看着秋月，怕秋月不高兴，安慰道，“月儿，别生气，等下娘去好好说说她，你不要放在心上了，这样腹中的孩子也会不高兴的。” 秋月听到年夫人这番话，有些心酸难过，“娘，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想和二哥再有什么瓜葛。” “娘总是向着你的，你二哥确实脾气不好，我一早吩咐人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这就让人去拿，好不好？”秋月点点头，除了她二哥，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很好，生怕伺候不周到，回家的感觉真好，可以被这么多人宠着爱着，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秋月陪着父母用完晚膳后，便独自回到自己房间，今夜月色朦胧，她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年家有了她，如今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四爷该给的都给了，京城的房产，京郊的田地，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处处关照她的家人，秋月如今也是心满意足，只等腹中的孩子出生了…… 一日清晨，秋月在房中看到了一个陈旧的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做工普普通通的发簪和配饰，和她如今用的珠翠完全不能比，看上去像是寻常百姓戴的首饰。 秋月有些好奇，转身问年府的下人，“这是什么？” “福晋大概忘了，这是您小的时候收集的首饰呀，老爷说您从前最喜欢出门了，只要出门就会带回来几样首饰，不过都是不贵重的。”秋月这才恍然大悟，她如今用的都是皇家的首饰珠宝，所以其他任何珠宝都瞧不上眼，更别说是这样的地摊货了，她想起儿时在武昌的点点滴滴，小的时候既贪玩又爱美，又不舍得买贵重的首饰，只好买些普通的货色。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好好保留着，年遐龄夫妻都舍不得丢弃，见不到女儿看看这些也好… 秋月感动不已，在王府里她要规规矩矩的伺候着四爷，可是一回到家，她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虽然四爷一向标榜自己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可是相比于王府里的其他女眷，四爷对秋月也是真心的了，只是在王府里，到底没有在家中这么自在，在四爷面前，她仍旧小心谨慎，不敢出一丝差错，或许一念之差，就有可能从天堂跌落地狱…… 秋月还想在家多待上几天，好好陪陪父母，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日清晨，雍亲王府来了人，告诉秋月，四爷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竟然病倒了…秋月来不及多想，立刻收拾东西回到了雍亲王府。 秋月急匆匆的回到王府，见到了总管高勿庸，便问道，“四爷病的如何了？严重吗？”秋月愁眉不展，这夺嫡关键时期，四爷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呀。 高勿庸告诉秋月，“福晋别着急，太医说休养几天，等高烧退了便好。”秋月这才松了口气，“我走之前，四爷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许是这几日天突然冷了，都怪奴才没有好好照顾四爷。”高勿庸有些自责，秋月安慰他，“谁没有个病啊灾的，高公公不要自责了，我和你一同去照料四爷。”秋月说着便往永佑殿赶去，高勿庸拦都拦不住，毕竟年福晋还有着身孕，这会儿又车马劳顿的…… 秋月远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四爷，心疼不已，急忙坐到床榻上，四爷的脸色苍白，还不停的咳嗽，看着十分虚弱，她紧紧握着四爷的手，轻柔的呼唤道，“四爷，四爷…” 四爷看到秋月回来了也很激动，“月儿，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爷，什么都不要说了，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么？”四爷拦住她，“不行，你现在有了身孕，万一被传染可怎么是好？听话，快回香雪楼歇着去。” “当初我病倒了，四爷一样守在我床边，不离不弃，如今四爷病了我岂能坐视不管，求四爷不要赶我走。”四爷被秋月的真诚打动了，他感动不已，只好答应了她，秋月说着便摸了摸四爷的额头，将手帕放到冰水里揉搓几下，拧干后铺在四爷的额头上。 “把额头冰一冰，会舒服一些。”四爷点点头，深情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很小的时候，对他无微不至的养母孝懿仁皇后便过世了，虽然德妃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在德妃身边他从未享受过母爱，所以四爷一直羡慕着老十四，甚至对他有些嫉妒…长大后又因为与太子二哥争执又被太子殴打踹下台阶，当场昏迷，可以说从父母到手足，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过他的，如今只有秋月对自己不离不弃，关怀备至，怎能不让他感动…… 秋月不停的为四爷换帕子，又为他擦身子降温，待四爷睡着后便询问太医，四爷的病情如何？太医会诊后开了药方，秋月连忙吩咐身边人为四爷煎药，一步都不敢离开，连就寝都干脆搬到了永佑殿偏殿，这样好日夜照顾四爷，秋月怀着身孕，还要日夜照顾四爷的模样连一向不近人情的高勿庸都动容了，这或许就是双向奔赴吧，在秋月的几日努力下，四爷的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胡太医为四爷把了把脉象，转身告诉秋月，“福晋，四爷的病已然康复了，这都是福晋日夜照料的功劳啊，不过到底是王爷的身体底子好，才没什么大碍。”秋月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几日她和王府里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四爷有了一点闪失，如今听到太医这么说，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过这最后几副药还得让四爷用了才行，秋月命人煎好后，便亲自端着到永佑殿，看到四爷精神好多了，秋月便扶着四爷靠在软垫上，哄着四爷喝药…… 四爷看到秋月有些疲惫的模样也是心疼的不行，“月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等我病好了定要好好奖赏你。” 秋月笑了，“那四爷把药喝了再说，我对四爷好并不指望四爷的感激，不用奖赏我了。” 四爷看着秋月手里黑漆漆的苦药，眉头一紧，将近不惑之年的四爷居然闹起了孩子脾气，“我都好了，还喝什么药？这些老顽固只会开些苦的要命的药，月儿，你赶紧拿去倒了。”秋月看着四爷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没好气的说，“爷，这碗药可是我亲自端来的，也是我看着下人煎的，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喝了吧…” 四爷见秋月这段日子实在是不易，便勉勉强强喝了几口，这下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药怎么这么难吃啊！” “爷，这药还有好吃的？您如今可是越发孩子气了。”秋月又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四爷心疼她，“我一想到你日日都要喝这样的苦药，我就心疼，月儿，你实在是受苦了，把药碗给我吧。”四爷接过秋月手里的药碗，把剩下的汤药一饮而尽，他嘴里发麻，难受不已，秋月命双喜拿来了她今早新腌制的山楂，酸酸甜甜很是可口，她喂四爷吃了一些，酸甜的山楂缓和了汤药的苦味，四爷这才觉得好多了…… 四爷把秋月搂在怀里，“这段日子，你和孩子都好么？身子没事吧” “我没事，爷，我说过，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四爷听到秋月这么说也放心了，他思索片刻，“太医说你这胎十有**是个男孩，等你生下了孩子，我打算去求皇阿玛，立福惠为雍亲王世子，你意下如何？” 秋月有些吃惊，四爷将来是要把大位传给他们的孩子吗？她吓得半晌不敢言语，四爷好像还不太懂她的心思，“怎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你可还没谢我呢！” “这使不得啊，爷。” “这是为何？”四爷纳闷了，换作旁人怕是早就乐的飞了起来，秋月居然还拒绝了。 “爷，您想啊，皇上如此英明睿智，他会同意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为世子吗？就算爷同意了，妾身想皇上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我看得出来，皇上还是更喜欢弘历。”秋月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你说的有理，是我太冲动了些。”这只是四爷一厢情愿的安排罢了，他此时毕竟还是王爷，不是皇上，不能想怎样就怎样的。 “爷，孩子还没生下来，您先别着急，我怕他人小福薄禁不起……”秋月低着头，有些伤感。 四爷对秋月的话显然很不满意，责怪道，“胡说，咱们的孩子是最有福气的孩子，怎么会人小福薄？等孩子长大了，我一定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月儿，你也要为我争口气，好么？” 秋月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后悔，自责道，“爷，我方才失言了，对不起…”秋月倚靠在四爷怀中，有些难过，四爷知道她不是有心的，“无妨，月儿，你只记得，我的心始终是向着你和孩子的。” 秋月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大概就是在雍亲王府里了，两个相爱的人，是经不起离别的，如果当初不轻言离别，也就没有了一生漫长的等待，四爷给秋月的承诺，从来就不只是为了哄她高兴，他是真的做到了，就连后来朝鲜使臣都不禁感慨，“皇帝喜爱小皇子，到哪儿都要带在身边。” 第40章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四爷的病也好了，秋月也搬回了香雪楼，四爷仍然不放心秋月，还邀她住在永佑殿偏殿，秋月觉得不合规矩，还是住进了香雪楼里，四爷每日都去看她，亲自过问她的饮食起居，就连安胎药的方子也问太医要了来，自己要亲自过目，紧张兮兮的模样弄得秋月哭笑不得…… 秋月有了身孕难免劳累，这日午后，她躺在床上休息，四爷知道秋月歇下了，便悄悄走进了香雪楼，桌上的饭菜用的极少，想必又是因为秋月有孕在身，所以胃口不好，四爷叹了口气，坐到床榻边，抚摸着秋月的脸颊，她的肌肤细腻柔嫩，仿佛春日湖面上一层涟漪，轻轻荡漾着温柔…她的脸色不太红润，四爷还是不放心，总得想个办法让她多用些膳食…… 四爷陪了秋月整整一下午，即便她睡着，自己也要守在她身边，等秋月醒了，四爷笑道，“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毕竟痴情消不去，缃编欲展又凝思。” “爷，您又在和妾身打趣了。”秋月害羞的红了脸，四爷解释道，“说的不正是眼前人吗？我可是一片痴情啊。” “四爷一定来了许久，这不，连一首诗都作好了。” “我可是香雪楼的常客，几乎日日都来，至于作诗，不正是因为眼前人吗？要是换了旁人，哪里作的了这么缠绵的诗。”四爷说道，这时高勿庸端了补膳来，“月儿，你午膳没怎么用，这会儿阿胶桂圆羹刚炖好，来，我喂你喝。”四爷吹了吹碗里的桂圆羹，一口一口喂秋月喝，秋月望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可惜，说道，“爷，这一桌的饭菜我都没怎么用，还是赏赐给底下人吧，妾身也没什么胃口，不然就太浪费了。”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晚膳你要是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厨房去做吧。”秋月点点头，她知道四爷一向节俭，用膳更是从不奢靡浪费，无论是饭粒，饼屑他都要用的一干二净，王府的下人只要被他查到浪费奢靡，都要被他严惩。对于秋月，他又是破例了，换做旁人，一桌饭菜未动，只怕他要生气，更何况，四爷的膳食也不会如此精细…… “月儿，下个月十五就是你的生辰了，我打算邀请所有皇亲国戚，在王府里给你好好办个生辰。”四爷对秋月说道，秋月一开始想要拒绝，却被四爷阻拦，“我意已决，毋须多言，再者说了，你有了身孕是整个王府的喜事，给你庆祝一下没什么不好。” “好，只是爷，不要太铺张了。” “好，这倒是可以依你。” 四爷此前从未给王府里任何一个女人大操大办过，更何况是生辰了，知道四爷要这么做，王府里流言四起，有些女眷眼红嫉妒了，在背后指责秋月，“她是什么？竟然也配？” 四福晋到底是正妻，心胸宽广，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告诉各个别院的女眷，“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若是传到四爷耳中，怕是又要惹爷不快，你们好自为之吧！” 只是秋月再三央求四爷不要过于铺张浪费，四爷还是没有听进去…… 雍亲王府的花园内，清流掩映，林木葱茏，芳草萋萋，百花绽放，有小径四通八达，与错落有致的亭阁、拱桥相连，步步皆是美景。溪水畔、亭榭间，零零落落地坐着不少女眷，还有数位女眷坐于花荫下，居中放着几张紫檀坐榻，众人正在听几个乐师演奏曲子，丝竹管弦，彩袖翩飞，看上去，一派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这些皇亲国戚也都很给四爷面子，都应邀来到雍亲王府，个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知道四爷要为有身孕的年福晋过生辰，都带来了贵重的礼物，德妃娘娘也来到了王府，命人捎来了赏赐给秋月，德妃看到这个排场，她心里虽然很不满，但也没有当场给秋月难堪。 秋月也身穿着一件藕荷色绣四季花篮锦袍，四爷一直陪在她身边，二人无话不谈，吟诗作对，仿佛泛舟五湖的神仙眷侣一般，总管高勿庸和底下人早就忙的焦头烂额，主子们个个云淡风轻，眉开眼笑，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时候高勿庸跑到四爷身边，示意四爷可以开席了。 “开席，让亲贵们都入座吧。”四爷转身对秋月说道，“月儿，来，小心些。”便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身边，秋月平时很少见外人，这些皇亲国戚她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四爷便耐心的向她一一介绍，考虑到秋月有着身孕，四爷把她的菜式也换了，处处关照着她……众人边欣赏歌舞，边用着珍馐佳肴，四爷一向不喜热闹，偶尔热闹一回倒也高兴，别人如何想，他是一点也不关心，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秋月和孩子，唯恐秋月受一点委屈和闪失…… 用膳到一半，双喜端来了安胎药，“福晋，安胎药熬好了。” “月儿，你趁热喝了。”四爷疼惜她每日喝这些苦药，可为了秋月的身子，还是得哄着她，秋月一饮而尽，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云妹妹，转头寻问四爷，“爷，妾身想去看看云妹妹，好不好？” “好，你去吧。”四爷没有阻拦，反而十分欢喜，毕竟她们姐妹也好久没见了，自从云儿出嫁以后…… 秋月走到云妹妹身边，如今她已是八阿哥的侧福晋，已然不是从前少女的打扮，就连气质也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秋月觉得有些陌生，“云妹妹，好久不见了。” 八阿哥看来很疼爱她，云儿见到秋月姐姐也是异常兴奋，“秋月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秋月尴尬笑了，“这不是有孕在身不方便吗？” “那我今日好好陪陪你。” “好呀” 秋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妹妹过的可好？八阿哥的福晋好相处吗？我很是为你担心，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嗨，这有什么”云儿告诉秋月，“其实新婚当天她还来闹事呢，结果被我打发了，后来再也没有来过呢，她一直在安亲王府。” “真的？你这么厉害呀，那等下可得好好跟我说说。”秋月惊喜不已，不过云儿一向机智聪慧，又有八阿哥护着，想必不会受委屈。 秋月转头看了一眼，“四爷还在等着我，妹妹，我先告辞。” “好呀，姐姐慢点”云儿想搀扶她，却被秋月拒绝了。她回到四爷身边，觉得肚子有些饿，便用了几口冰糖燕窝。 秋月有孕在身，所以这场宴会也没有持续很久，等到歌舞结束，大家用的都差不多了，四爷才缓缓开口，“各位随意吧。”亲贵们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只留德妃一人在原地，四爷见状，带着秋月一同去向德妃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 “德妃娘娘吉祥” 四爷看出德妃脸上不快，不想连累秋月，边吩咐身边人，“你们先陪着年福晋回香雪楼歇着，我一会儿就来。” “是”秋月也看出德妃对她很是不满意，又担心四爷和德妃会有争执，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四爷，四爷明白她的意思，德妃却先开口了 “你为了她，竟然连亲贵们都请了来，排场这么隆重，合适吗？” “额娘，是儿子不愿意委屈她们母子，更何况秋月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难道不该庆贺下吗？”四爷也有些不满，他要为秋月和孩子说话。 “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大肆宴客，更何况她腹中孩子都未知男女，你就如此抬举她，儿子，你可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女眷和孩子办过这么隆重的宴会。”德妃语气缓和了些，“你对她好，额娘没有意见，只是这样，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多少人眼红，多少人不服气，你为她想过吗？”四爷觉得德妃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秋月还曾经提醒自己不要过于铺张，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 “我也喜欢秋月，可你仔细想想吧，你这样到底是在爱她？还是在害她？”德妃转身离去，只留四爷一人在原地，过了很久，他才回到了香雪楼…… 秋月见四爷有些不快，吩咐双喜端杯参茶来，自己亲自端着给四爷。四爷接过参茶，舒了口气，秋月缓缓说道，“爷，下次不要这样了，太铺张了些，只要爷心里有妾身就好，我别无所求” 四爷看了眼秋月，她就是太懂事了，总是为别人着想，心里从来没有自己，如果她刁蛮一点，任性一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喜欢秋月这样温婉体贴的女子。 “月儿，今日的事与你无关，都是我一人的主意，额娘并没有说什么，你尽管放宽心。”四爷握着秋月的手说道，秋月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爷，我就担心德妃娘娘心里会有什么，没事就好。” 四爷笑了，她未免太小心了，“额娘其实也喜欢你，不会说什么的，还让我好好护着你。”秋月听到四爷这样说，觉得上次进宫也没有平白受委屈，毕竟自己还是有所收获的…… 四爷吩咐高勿庸去把礼物拿来，秋月好奇，四爷神秘兮兮说道，“月儿，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什么？爷”秋月好奇，四爷一向心思缜密，每回给她送的礼物都是奇巧的玩意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看到秋月这个模样四爷很是得意，只见高勿庸拿了一个紫檀雕花的物件儿来，四爷走了过去，用手拨了拨指针，一只仿真的小鸟弹了出来，秋月惊讶不已…… “这是？钟表？” 高勿庸回答道，“年福晋，这原本是一只钟表，只是四爷觉得您生辰送这玩意儿不吉利，所以就命工匠改成了一只妆奁，您看，上面的小时钟可以准确报时呢。” “月儿，喜不喜欢？”四爷示意秋月去看看，秋月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摸了摸。 这个妆奁有好几层，秋月一层层打开，第一层是胭脂水粉，第二层是首饰珠宝，最后一层竟是玉容散和螺子黛，都是极其名贵的物件儿，“妾身很喜欢，谢谢四爷。” “喜欢就好”高勿庸很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秋月靠在四爷怀中，四爷伸手搂住了她…… 缠绵悱恻了一会儿，四爷看到书桌前有本书，秋月正好看到这一页，四爷走上前去，原来是“孔雀东南飞” “怎么在看这个？” “妾身百无聊赖，随便看看罢了。”秋月低下了头，四爷也没有责怪她，只是觉得这篇文章不太吉利罢了，“是刘兰芝和焦仲卿的故事，他们二人被迫分离，最后双双殉情，我们才不要跟他们一样呢。” 秋月叹气，“是啊，的确是个悲剧，不过这里头有几句，妾身很是喜欢。” “哪几句？” 秋月望着四爷，“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月儿……” “四爷会不会一辈子对月儿这样好？”秋月深情的看着四爷，四爷觉得她还是不放心，“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问？” 秋月这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四爷是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年羹尧的妹妹呢？”说完，她发现四爷眼神变了，她很是害怕，自己问的这么直接，他一定生气了，可她真的猜不透四爷的心思，他的心太深了，深不可测…… 看到四爷沉默不语，秋月显然是失望了，不过她也不至于伤心，因为这毕竟是皇家，不是民间，于是转过头去，不想直视四爷的眼睛，四爷把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要把秋月弄痛了，等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四爷伸出手指，把她低着的头轻轻的抬了起来，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月儿，你这样问，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并不是因为你是年羹尧的妹妹”秋月震惊了，四爷又解释道，“这么说吧，哪怕你是贩夫走卒的女儿也好，是流氓地痞的女儿也好，我都会深爱着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丝毫动摇。” 秋月的眼中似有泪光，“四爷，我明白了，我也一样，我同样深爱着你，并不因为您是王爷，说句僭越的话，其实我一直把四爷当成自己的丈夫”其实二人早就心心相印，只是到如今才说明白，四爷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许久都不肯放手…… 秋月的月份越来越大，已经快七个月了，她身子沉重，寸步难行，连香雪楼都出不去了，除了四爷和福晋常来探望以外，就只有云格格时常来看看她… 这日，秋月身边的侍女春桃端着燕窝来了，“福晋，云格格来了，在外头候着呢”秋月听到后激动不已，“快，快请云妹妹进来。” “秋月姐姐，我给你带了很多补品，你还好吗？” “我还好，云妹妹，多谢你来看我…” 云格格毫无架子，叮嘱秋月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如今也有了主子的样子，便吩咐秋月身边人，“春桃，你去给姐姐拿一床被子来” “莺歌，你去给姐姐拿个舒服的枕头” “你把她们都打发走了，谁来照顾我呀”秋月看到云妹妹这样使唤人也笑了。 “秋月姐姐，我亲自伺候你还不成吗？”云儿得意洋洋的，秋月觉得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可爱，也没有拒绝…… 快入深秋了，天气寒冷，四爷怕秋月冻着，便命人在香雪楼里添了不少炭盆，又是让人为她做了几身狐皮氅衣，经常来陪着秋月聊聊天，说说话，知道她孕期难受，便用这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 夕阳斜照，古木参天，香雪楼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菊花在墙角静静绽放，幽香袭人，与秋风共舞，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第41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不知不觉秋月已临近产期，四爷早早为她安排了太医和产婆，让他们住在香雪楼里。这段日子，四爷甚至还放下了许多差事和公务，就连康熙让他去热河他都推辞了，不过好在皇上通情达理，知道四爷放不下秋月和孩子，也就同意了四爷的请求…… 香雪楼有很多的菊花，红的菊花如火，热烈而奔放，它们燃烧着生命的热情，不畏秋风的凉意；黄的菊花似金，灿烂而耀眼，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大自然最珍贵的宝藏；白的菊花胜雪，纯洁而高雅，它们静静地绽放，如同初冬的第一场雪，纯洁无瑕；紫的菊花像霞，神秘而迷人，它们在绿叶的衬托下更显妖娆，引人遐想。这些菊花，在秋风萧瑟中傲然挺立，竞相绽放，它们不仅是秋天的使者，更是用绚烂的色彩装点着这个世界，让人心生敬畏。 四爷和秋月欣赏着香雪楼的菊花，春桃和莺歌还采摘了不少新鲜的菊花，为他们泡了一壶菊花茶，四爷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感慨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秋月也感叹，“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四爷望着秋月的脸颊，“月儿，你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这王府里只有你，才能与我说说话。” 秋月害羞道，“爷，其实我不用功，什么都学不好，小的时候不想去学堂，偷偷跑到戏院听戏，被父亲骂了一顿，差点赶出家门呢。” “真的？还有这种事啊？”四爷听到秋月这样说更是惊讶不已，她一向温柔可人，没想到小的时候竟会如此叛逆…… “是啊，后来懂事了些才开始认真念书，怎敢在爷面前班门弄斧，皇上对你们这么严格，所以四爷才是人中龙凤。” 听到秋月这样夸奖自己，四爷心里得意，欢喜不已，不过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确实辛苦，“皇阿玛的确严格，还记得小的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练习骑射，学习满文汉文和儒家经典，一年到头都休不了几日，最要命的是，皇阿玛随时会到南书房考查我们的功课，一旦回答不上来便要挨骂挨罚……” 四爷站起身来，似乎明白了皇阿玛的良苦用心，“其实我也理解皇阿玛，想要挑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后继之君谈何容易，生在帝王家，这是我们的命……” 秋月也明白了，走到四爷身边安慰道，“我知道爷从小吃了不少苦，我也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毕竟帝王都是一己之身系苍生祸福啊。” 四爷痴痴的看着她，秋月的话总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顺手抵了抵她的鼻子，“你小的时候胆子真大，居然还敢逃学，难怪你爹要生气”。四爷责怪道，不过他又笑了，“不过你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小的时候还有什么趣事？说与我听，我也很想知道啊。” “好呀，爷，我……”秋月刚要说话，便觉得宫缩的厉害，她紧张的满头大汗，难受不已…… “四爷，好痛，啊……”秋月觉得不对劲，还好四爷在她身边，“月儿，你是不是要生了，你忍着点，我去叫太医和产婆！”四爷大喊，秋月疼的很是厉害，两眼一黑，竟然倒在了四爷怀里，四爷急得大喊道。 “月儿，月儿，你醒醒，你别吓我！” “来人，快来人！” “福晋，福晋！”四爷抱着她到床榻上，这时太医和产婆也来了，太医给秋月含了参片，又为她把了脉，香雪楼的下人们纷纷去准备生产的时候用的剪子和热水，个个手忙脚乱，生怕出事…… 极致的疼痛如海水般一阵阵袭来，秋月痛苦的挣扎在红木雕花大床上，额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每一阵宫缩都如利刃般撕扯着秋月的身体，她纤细的手不断抓着枕头、被子，渴望缓解一点这铺天盖地的疼痛。 “福晋，用力啊，用力！” ……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秋月并不清楚，只觉得这次生产的折磨远比前两次更甚，疼痛从脚趾开始爬满全身，整个下半身好似失去知觉了般，瞳孔渐渐不能聚焦，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这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四爷心疼坏了，他在产房外来回踱步，不知道走了多少，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佛珠，又命高僧在佛堂为她诵经祈福，福晋赶了过来，“爷，别着急，秋月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四爷看了看她，“只是这么久了，孩子怎么还没出来？” “这孩子定是个磨人精，爷，您再等等” 秋月这次生产并不顺利，她用力很久，可是孩子的头迟迟没有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再也使不上力了，血倒是流了不少，看起来像要难产…… 一屋子产婆也束手无策，又害怕得罪四爷，可又不敢不以实情相告，一位嬷嬷走了出来，手上沾满鲜血，“爷，年福晋她…” 四爷急坏了，拉住嬷嬷的衣袖，眼神中满是不安和恐惧，“你说！年福晋怎么了？” “福晋使不上力，孩子的头一直出不来，怕是要难产。”四爷听到这话天都塌了，差点晕了过去，幸好福晋扶住了他。 “我告诉你们！要是年福晋有什么不测，你们一同殉葬！”四爷听到秋月在产房里哀嚎，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对她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是是是，奴才一定尽力。”这位嬷嬷又回到产房帮忙，秋月也是个倔强的女子，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忍心让四爷再难过了…… “啊！！……” “福晋，孩子的头马上出来了，您再努努力” “福晋，福晋，别睡过去啊”。春桃和莺歌也急坏了，紧紧抓住秋月的双手，秋月咬着帕子，全身早已湿透了不知道多少回，孩子，快出来吧，不要再折磨额娘了…… 秋月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哇…”四爷听到了孩子的哭喊声，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热泪盈眶…… “四爷，四爷，福晋生下了一个小阿哥，母子平安”。四爷亲自接过孩子，看着刚出生的孩子柔柔软软的，爱不释手，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顾不得产房不吉利，直接冲了进去。 “月儿，月儿……”秋月早已筋疲力尽昏睡过去，四爷看到她苍白的面容和凌乱的头发疼惜不已，确认秋月已然没事了，再三叮嘱下人仔细服侍着，一刻都不能离人…… 第二天清晨，秋月才缓缓醒来，春桃看到福晋醒来了，也是激动万分，秋月问道，“四爷呢” “福晋，四爷守了您整整一晚，到后半夜才去歇息的，奴才这就去永佑殿。”听说秋月醒了，四爷又急匆匆赶去香雪楼，他坐到床榻边，见到秋月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月儿，你醒了。” “四爷，妾身让您担心了” 四爷握起她的手，“是啊，你让我担心坏了，你昨晚还难产，幸亏没事。” 秋月似乎想起什么，想坐又坐不起来，“福惠，福惠…啊”。四爷扶住了她，“福惠很好，奶娘抱下去喝奶了，产婆说你身子虚弱，不可轻易挪动，快躺下…”说完便扶着秋月躺了下去… 秋月这才知道，四爷为了福惠，连乳母都是千挑万选，尽管公务繁忙，他还是亲自给孩子设计了很多玩具，比如竹子鹅，白玉娃娃，白玛瑙的小鱼小马，还有小琴，小剑等等，无一不透露着对孩子的用心和重视…… 四爷每日都会来陪着她，知道秋月身子虚弱，便叮嘱她进补，秋月在四爷的照料下恢复的很快，后来她才知道四爷为了她和孩子，竟连皇上交办的差事都推辞了… “爷，您这次都没有去热河，皇上会怪罪吗？”秋月忧心忡忡问道。 “你别多心，皇阿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没事了，爷，您还是去忙吧。” “月儿，可我还是想好好看看你，别急着赶我走。”四爷央求道，秋月从未见过他这样，只好答允下来，“爷，日后皇上交办您的差事，还是不要推辞了，免得他会不高兴，如果不是皇上，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不是皇阿玛指婚，我也会去求皇阿玛娶你，因为我早就对你情根深种了，自从那日见面之后。”秋月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掉了下来，四爷为她擦拭泪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娇嫩，柔软如丝，孩子每日就是吃睡，所以面色也红润，如同一朵娇滴滴的花朵，四爷每日都要到香雪楼逗孩子玩，秋月看着父子俩只觉得岁月静好，一旁伺候的嬷嬷还不时的夸福惠，“小阿哥喝奶的时候可有劲了，拼命的喝，将来一定健壮得很。” 四爷和秋月看着孩子欣慰的笑了，秋月好似想起什么来，拉着四爷的手说道，“爷，若是将来二哥惹您生气了，求您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不要怪罪妾身的家人，好不好？”四爷听后一头雾水，“月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这个梦很是真实，方才害怕极了。”秋月此时眼底仍然充满了未散去的恐惧。 四爷紧握着秋月的手，好让她安心，“你都说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爷，我只是担心我二哥的性子，他就是这样桀骜不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四爷对自己颇有自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二哥对我心服口服，心甘情愿为我效力。” …… 康熙知道秋月生下了小皇孙，在热河收到四爷的书信也是激动万分，即便他早已有了不知多少个皇子皇孙，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旧一如既往的欢喜，他吩咐梁九功赏赐给雍亲王侧福晋江南进贡的布匹，福禄寿盆景，香包，如意等，来庆贺小皇孙的出生…… 四爷同样如此，自从秋月生下了福惠以后，四爷的赏赐就如同流水一样进了香雪楼和年府，对秋月和孩子简直爱不释手，生怕她们母子有一点闪失，甚至每日亲自到香雪楼监督秋月用补药和补品，弄得秋月哭笑不得，不过在四爷的督促下，秋月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几个月后便能出门了。 这日，四爷带着秋月来到了乳母谢氏的院中，后院有一片菜地，远处几个农民正忙忙碌碌的播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康熙帝也重视农业，他曾经让宫廷画师画过一幅“耕植图”。四爷也明白农业的重要性，这会儿他来了兴致，想要亲自下田耕种一番，秋月拦住了他。 “爷的身份贵重，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四爷笑了笑，毫不在意，“月儿，皇阿玛重视农桑，正好今日我心情大好，真想试试看亲自耕种的乐趣，与民同乐。” “那好，爷，您要小心一点。”秋月替他换了件粗布麻衣，四爷与一旁的农民相谈甚欢，知道了老百姓的不易，毕竟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老天爷不赏脸，他们就没有好的收成。 四爷把裤腿卷到膝盖处，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泥巴里，秋月也是忙前忙后，一会儿为四爷递了把锄头，怕四爷口渴，又为他递了水，帮着谢氏摘菜做饭，直到日上三竿，才让四爷回来歇息。 “月儿，这回我学到了不少，老百姓的生活真是不易。”四爷气喘吁吁说道。 “是啊，爷一上午忙前忙后一定累了吧，正好休息一下。”秋月说着便端来一盆清水，俯下身子为四爷洗去脚上的泥土，又为他换上了靴子。 “皇阿玛重视农桑，画了一副耕植图，我打算也画一副相似的，以表示我也同样重视农桑。” “爷，您这样做一定能博得皇上的欢心。”秋月为四爷夹了几道菜，乡下地方果然没什么吃的，只有几道素材罢了，不过四爷没有这么讲究，他崇尚佛法，饮食非常清淡。 用完午膳，四爷带着秋月到处走走逛逛，顺便看看自己忙了一上午的成绩，很是得意，秋月对他刮目相看，“爷，我真没想到您居然会亲自下田耕种，我一直以为，您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当自己是天潢贵胄了。”四爷望着秋月，“月儿，如果我不做这个王爷，真想和你过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 “爷，您别说笑了，您有一腔抱负，岂是凡夫俗子，这天下更需要四爷啊。”秋月说着，四爷便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秋月听到远处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四爷也听见了，二人面面相觑，四爷拉着秋月的手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队官兵正对着一户人家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大喊，“这大姑娘小媳妇还挺乐的，欠的丁税和地税什么时候还？弟兄们，给我冲进谷仓，把粮食全都抢回来。” 官兵们说着就要冲进谷仓抢粮食，老人和孩子害怕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跑了出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官爷，这是我们今年唯一的收成，你们不能啊……” “滚开，死老头，你欠揍，你们要是敢误了朝廷的收税，那就是抗旨”。一个官兵把老头一脚踹开，又踢了几脚，继续哄抢，场面混乱不堪…… “住手！”四爷走了过来，秋月跟在他的身后，“收税不能好好收吗？非要用棍棒对付老百姓吗？即使有欠税，也不能这么霸道。” 四爷身穿粗布麻衣，那些官兵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还以为是郭老头请来的，对四爷大叫，“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挠朝廷收税，来人啊，把他们统统给我抓回去。” “放肆！！” 秋月心里害怕，生怕出了什么事，四爷拿出腰牌，官兵们这才知道眼前的人正是雍亲王胤禛，当今圣上的皇子，于是纷纷放下刀剑，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附近的百姓也纷纷下跪请安… “王爷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王爷在此，冲撞了王爷……” “王爷，您要救救我们呐，我们老百姓真是没法活了，前几年没什么好收成，今年是我们唯一的收成，朝廷的赋税我们并不是不缴，实在是缴不起啊…” “老人家，你们的心情本王明白，先起来吧，我会把实情如实禀告皇上，让皇上做主。”四爷又转头对官兵们说道，“今日看在你们也是为朝廷做事的份上，我不再追究了，下次若再欺压百姓，本王必定问罪不可，滚。” “谢王爷，谢王爷…”官兵们被四爷吓到了，连滚带爬的往回走…秋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四爷爱民如子，满腔抱负，让她崇拜不已，只可惜他现在还不是皇帝，不能大刀阔斧整顿弊政……等事情处理完毕，四爷和秋月才坐着马车回到王府。 “爷，还是把实情奏明皇上吧，看看皇上如何处理。”秋月知道四爷今日累着了，便为他端了一碗野鸡汤让他补补身子。 “皇阿玛曾经说过，“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可老百姓依旧要承担丁税和地税，要是能将地丁合二为一就好了。” “若是这样做，那四爷不是要得罪地主官绅了吗？地多人少的地主必然会反对，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无须忧虑，月儿，我心里自有主意，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到的。”四爷很是坚定，让秋月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 第42章 定不负相思意 隔日清晨，四爷便进了宫，向皇上禀告了此事，果然不出所料，康熙知道后极为生气。 “哎，还是闹到朕跟前来了，朕不是早就说过，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底下人怎会如此办事？罢了，让他们别收丁税就是了”康熙听到四爷奏报后头疼不已，皇上一向爱民如子，只可惜如今贪官污吏实在太多…… “皇阿玛圣明，只是这些地方官员背着朝廷欺压百姓实在是可恶极了，儿臣请求皇阿玛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如此百姓方能安居乐业。”四爷愤愤不平说道。 “老四，这事儿恐怕还得你去办，朕果真是老了，竟不如年轻时意气风发了。” 四爷安慰道，“是，儿臣遵旨，只是皇阿玛春秋鼎盛，为何有如此伤感之语。” “老四啊，你也不用安慰朕，你办事朕最放心，快去吧，办好了回来有赏。”康熙欣慰的看着四爷，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儿子。 “谢皇阿玛，儿臣领旨。”康熙望着四爷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梁九功说。 “朕万年之后，必择一坚固可托之人。” …… 晚秋的风轻轻拂过，在这个季节的尾声，晚秋用它柔和的色调，绘出一幅幅动人的图画，远处层林尽染，天空被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如同人的脸颊，温暖而迷人… 秋月自从生产以后，身子孱弱怕冷，香雪楼早早就用上了炭火和炭盆驱寒，她裹着一件厚厚的狐皮浅粉旗装，又盖了一条被子坐在软榻上，还是觉得身上有丝丝凉意。 四爷办完差事便回到了香雪楼里，秋月见到四爷忧愁的模样，吩咐下人不要多嘴，为四爷拿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杯清茶，就让她们退了下去，四爷走到摇篮前，用手轻轻抚摸福惠那柔软细腻的脸颊，看到孩子在对着自己笑，他眉宇间的愁容才慢慢舒展开来。 秋月走到四爷身边，“爷，事情办妥了吗？皇上说什么了？” “皇阿玛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去传旨，不要让穷人缴丁税了。” 秋月长叹一口气，“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别多想了。” “皇阿玛果真是老了，竟看不出这里头问题重重，官员欺上瞒下，欺压百姓，实在是可恶，我本要彻查，皇阿玛却睁只眼，闭只眼……”四爷说到这儿，心情又极为低落。 “爷，既然皇上没说什么，您也无可奈何不是吗？宫里人人都说，皇上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哎，是啊”四爷听到秋月安慰自己，便牵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上，“你身子弱，应当多歇着，不要劳神费心，知道吗？” 秋月点点头，“妾身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会让爷担心的。” “这就好，我许久没抱福惠了，让我抱抱他重了没有？”四爷抱起襁褓中的福惠，福惠大约知道阿玛在抱他，笑的更开心了，四爷又命人拿了个拨浪鼓，逗着福惠玩，秋月看着父子俩，只觉得无比幸福…… 这日清晨，王府里一屋子女眷在福晋那儿请安说话，这时候四爷突然走了进来，王府里的女眷们都俯身行礼。 “王爷…” “都起来吧。”四爷的眼神一直在秋月身上，她穿着件浅蓝色旗装，头上只有几支点翠发簪更衬得她清秀过人，遗世独立。 “王爷今日怎么过来了？”福晋也很纳闷，四爷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今日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福惠马上满月了，这次满月宴全权交给年福晋操办，务必圆满。”王府女眷们都朝秋月看了看，四爷对她真是好的没话说，专宠她一人，最爱她的孩子，善待她的家人。她们心里嫉妒，却早就见怪不怪了，而秋月从不蛮横娇纵，反而谦恭有礼，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入府多年，生育了三个孩子，容貌竟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秋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春桃轻轻在秋月耳边提醒，四爷看着她的模样笑了，“怎么了，是太高兴了，竟连谢恩都忘了？” 秋月这才回过神来，“谢王爷。”她虽然觉得给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办满月宴不妥当，但是也不好直接拂了四爷的面子。 “你身子弱，快起来吧。”四爷说道，春桃扶起秋月，坐到了椅子上。 四爷知道在众人面前对秋月太过偏爱会让她遭人妒忌，所以时时刻刻要保护着她，故意转头对福晋说，“秋月资历尚浅，你要多提点着她，看看满月宴需要什么，免得她一个人太辛苦。” “是” 秋月回到了香雪楼，四爷今日陪着她一起用了晚膳，秋月为四爷准备了几道清淡菜肴，譬如肉沫烧萝卜，蟹粉豆腐，粳米粥等等，既简单又不失皇家体面，四爷对膳食一向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他认为清淡才是养生之道。 “月儿，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起福惠满月宴，为何走神？”四爷疑惑不解，福惠满月是喜事，他不明白秋月为何不高兴了。 “爷，求您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四爷有些生气，“本王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你这是怎么了？” 秋月耐心解释道，“福惠年纪还小，妾身只是觉得为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大操大办实在不妥，未免太铺张了。” 四爷不以为然，“福惠是我的爱子，我视他若珍宝一般，孩子满月是喜事，岂能不办？这事我意已决，毋须多言。” “是，爷，妾身一定会好好操办。”秋月低下了头，四爷安慰道，“这事儿你尽管去做，不必顾虑。” 果然，福惠的满月宴和秋月上回的生辰同样隆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秋月已尽力不要铺张浪费了，可是四爷还是请了许多的皇亲国戚，秋月不得不为四爷撑场面，该省的还是省不了。 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爱看戏。这日，秋月正在王府的花园中忙碌，下人们进进出出，都在为福惠的满月宴做准备，只见花园中央搭了个戏台，本来王府的花园就已是精心打造得了，再加上多了个戏台，戏子台上台下诉说着悲欢离合，就好似画中的场景一般…… 这时候福晋携着一众女眷过来了，李福晋还是嫉妒四爷对秋月的宠爱，没好气的说，“看来我们今日是要在这片空地上吃饭了。” 秋月见状，也没有气恼，恭恭敬敬走上前去请安，“福晋吉祥，各位姐姐好。” “你这几日够忙碌的了，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福晋倒是云淡风轻，反正这王府里谁再得宠，她还是四爷的正妻。 “谢谢福晋关怀，妾身这儿已经差不多了，姐姐们请随意。”秋月话音刚落，一众女眷便四散而去，或赏花，或饮茶，或听戏…… 这时候四爷过来了，径直走到秋月身边，问道“月儿，如何了。” “四爷放心，妾身都准备好了。” “这就好”四爷笑道，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是福惠的满月宴，秋月是福惠的额娘，她想怎么弄都可以。四爷对福惠极是宠爱，毕竟秋月没了两个孩子，所以四爷把对锦瑟，对福宜的爱，毫无保留的全部转移到了福惠身上……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看戏，这回戏台上，上演了出“大闹天宫”，倒也有趣，福惠的满月宴比秋月上回的生辰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晚些时候大家留了不少古玩珍宝，都尽兴而归…… 深夜，四爷来到香雪楼，秋月正在清点着给福惠的礼物，件件都是贵重无比。四爷走了进来，只见后头跟着的高勿庸手里捧着一个物件儿，很是珍贵的样子…… “四爷” “月儿”二人四目相对，彼此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 “爷，这是什么？”秋月指了指高勿庸手里的物件儿，四爷笑着命高勿庸拉开了红绸，原来是一尊鎏金铜文殊菩萨像，菩萨像浑身都是鎏金铜打造的，稀世罕见。 “爷，这太贵重了，妾身不敢收。” “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很久之前就命工匠打造的，文殊菩萨是“七佛之师”，代表般若智慧，我希望福惠将来聪慧明理，身体康健。” 秋月很是感动，四爷事事为她和孩子着想，这样的男人如何不爱，何况他身份高贵，对自己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真是可遇不可求。 “爷，我不知该说什么了，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福惠，栽培福惠，将来福惠长大了，让他为他的阿玛分忧。”四爷听到这话也是很感动，抬手抚摸秋月的脸颊和耳边的碎发，此时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秋月的身子渐渐好了，她许久没有出门，很是怀念宫外的世界，只是四爷这段时间忙碌，不敢打扰他。只好自己制了些点心，沏了杯茶水，亲自送到了永佑殿… 永佑殿里，四爷正在批阅皇上交给他的奏折，皇上如今对四爷很是器重，凡是重要的国家大事都要询问四爷的意见，甚至连祭祖这样的大事也一股脑儿的交给了四爷，说是自己身体不适，不宜远行，秋月这时候端着点心和茶水来到四爷身边，四爷知道是秋月来了，眼眸抬起含笑望了她一眼，转头又低下继续看奏折。 “爷，您歇一会儿，喝些茶，用些点心。” “好”四爷放下了笔，见到秋月为他亲手制的点心也很高兴，茶水还是西湖龙井，只是旁边的点心他从未见过，精巧细致，仿佛又是一道江南点心…… “月儿，这是？”四爷有些疑惑，他从未见过这个点心，他是满人，平日里点心不过是些萨其马，孙尼额芬白糕，还有奶茶，奶饽饽之类的。 秋月向四爷解释道，“爷，这是用九曲红梅制的茶饼，也是杭州有名的特产，四爷有所不知，妾身小的时候在杭州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凭着儿时的记忆复刻了出来，请四爷笑纳。” 四爷听到秋月的话早已迫不及待了，便拿起一块茶饼尝了尝，果然是清新脱俗，酸甜可口，而且外形精致独特，小小的一块粉色茶饼上点缀了一朵红梅，甚至能联想到江南女子温柔妩媚的风姿。 “我早就听说江南点心精致独特，今日一尝，果然如此，月儿好手艺。” 秋月很是害羞，“四爷喜欢就好” “从未用过这样的点心，宫里无非是些奶茶，奶饽饽罢了，甚好。”四爷对秋月的手艺赞不绝口，“我听说江南人喜食年糕，糕团，是吗？” “是啊，爷，宁波的水磨年糕最好，软糯香甜，不过多用就容易积食。” 四爷思索片刻，“月儿说的有理，江南之地，物产丰饶，果然点心也精致，我知道江南有一道桂花糖藕，还有定胜糕。” “四爷说的不错，这些都是江南人最喜爱的，还有松鼠鳜鱼，龙井虾仁，也都是江南的特色。” “我这就吩咐膳房做些江南的精致菜式，等下我们一起用些，可好？”四爷握着秋月的手。 “好呀，妾身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些菜了。”秋月很高兴，四爷今日心情也不错，嗔怪道，“你这张嘴啊，是最挑剔的了，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四爷的指尖轻触秋月的唇，两人在永佑殿里打趣，福晋原本也想来给四爷送些点心，只是她在门外看到了这个场面，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四爷一句吩咐，不一会儿，膳房的下人就把一道道精致的江南菜式端了上来，例如松鼠鳜鱼，桂花糖藕，龙井虾仁，蟹粉豆腐等，看的人垂涎欲滴，四爷拉着秋月坐到桌旁，亲自为她夹了几筷，秋月也用了许多。 “看起来倒是比平常多用了些。”四爷疼爱的看着秋月，秋月被四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平时挑剔，饭菜不合胃口都不怎么用，四爷并没有责怪她，要是换了王府里其他人，怕是难逃四爷的责罚…… “四爷又在取笑妾身” “我对饮食没什么大的讲究，且一向是喜爱素菜，而你却不同，月儿，我知道你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王府里多是满族菜，不合你的胃口也正常，想吃什么就尽管吩咐膳房，不必来征求我的意见。”四爷一语道破秋月的顾虑，秋月像被他看穿了一般，低着头说道，“谢四爷关怀。” “来，再多用些。”四爷又为她夹了几口菜，无论是饮食，起居都对她表现的无微不至，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被他吸引…… 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