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在鬼杀队混吃等死》 第1章 一只蝉 清晨的天空是冬日特有的暗蓝色,空气冷冽干燥。当大多数人悠然转醒,早班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时,你才恍然已觉天亮。 你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好家伙,又是一个通宵赶稿。 身心俱疲的你实在有点撑不住,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沙发上,双眼呆滞地葛优瘫。 已经毕业两年的你,是个正在努力拼搏的社畜,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就像是青春时的一场梦,梦醒后就该被卷了。 你已经惯于处理各种压力,无论是996大小周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工作量和屈指可数的休假日,亦或是年龄增长所带来的各种麻烦和焦虑……即使是面对让你一天改了十几次稿最后决定用第一版的辣鸡甲方也毫无波动,甚至连骂骂咧咧都嫌累。 嗐,现在行业内卷严重,没混到大佬水平实在没有跳槽的底气,先凑合着活吧。 [马上就周五了,这个周可是双休呢,开心点。]你靠在懒人沙发上,摸了摸头顶,乐观的想,要是没有点盼头,那得被生活愁死。 双休一定要先好好的睡一觉,日常的速写练习也必不可少。对了,你得趁机把上个单休日抽空补了几集的新番看完,上次是看到哪儿了?好像是主角杀死手鬼,通过入队选拔。 你正回忆着,突然之间,大脑就缺氧似的传来一阵眩晕,在莫名心悸中,铺天盖地的疲倦感如水坝放闸一样倾泻而来。 “唔……”你痛苦地捂住头,察觉到不对劲,强烈的求生欲使你顶着一阵比一阵强的晕痛,艰难地掏出手机,准备呼救。但世界在此刻的你眼中如缤纷破碎万花筒,光怪陆离中什么也看不清。 你凭着对手机键盘的熟稔盲按出119,只是还没拨通,就已经失去了力气。手机徒然地滑落,掉在光滑坚硬的地板上,嗑出“咔哒”的脆响。 而此刻你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 另一边,一个小女孩正踉踉跄跄地在无月之夜的山林里奔跑。 锋利的草叶划破她精美柔软的打卦,蓬乱的长发遮住了惊慌而痛苦的面容。 “不、不要,我才不会变成怪物,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在骗我!才不会呢!”衣着华贵的女孩抱住双臂大喊,即使有振袖打卦的遮掩,也能看出有鼓鼓囊囊的东西在皮肤下蠕动,密密麻麻,使得她这话颇有些自欺自人的意味。 逐渐的,她跑的越来越慢,嘴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毫无意义的,嘶声竭力的嚎叫。 此刻,无论是从那个角度看,她都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 浓密的黑发全部脱落,身形扭曲怪异,一层一层的肉瘤将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衣物崩裂撑烂,青黑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片。 最后,怪物抬起头,露出一张肿胀恶心的面孔,五官仿佛被什么融化了,几只竖瞳眼球透过腐烂的两腮向外四处张望。 怪物在痛苦的嘶吼,身体逐渐膨胀成球状,乌黑发臭的脓血从被绷到极致的皮肤下渗出飞溅。 就在盛满力量的容器即将破碎的片刻,空气忽然像水波一样扭曲荡漾,一道刺眼的白光从漩涡中心射出,没入怪物小山一般的躯体里。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然后疯狂倒流,怪物恐怖膨胀的躯体像泄了气一般收缩,似乎是那道白光将满溢的力量全部吞噬干净,又涓涓细流似的反哺变异的躯壳。 乌黑溃烂的皮肤在莫名力量的滋润下重新恢复莹润雪白,光秃秃脑袋上遍布的疙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海藻一样飞速生长的柔顺黑发……一切的一切,都不可思议的倒回原点,不,甚至比原来更完美。 最后,那丑陋恶心的巨怪,就这么重新变回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女孩儿脸上绽放的浅红花纹也慢慢消失,于眼角下方凝成一滴赤黑泪痣。 她昏迷着,赤条条的躺在覆着薄薄白霜的深色草地上。 带着寒意的风吹得芒草左右摇曳,带来几片不知名的花瓣。碎碎的,窄瘦的棠红花瓣打着旋儿轻轻落在那具苍白幼小的躯体上。 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林中晨雾逐渐弥漫。幽蓝黯淡的天光,如水如纱的薄雾,将那以几点碎红点缀的,尸体一样毫无起伏的女孩笼罩。 她已然没有了呼吸,身躯冰冷,然而皮肤依旧柔软细嫩,眉目天真宁静,仿佛正在熟睡。 当夜色褪去,太阳从远处的山脉下一点点攀起,第一缕清冷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阔叶,落在她的身上时,那具尸体,渐渐活了过来。 先是胸膛开始缓慢的起伏,随着逐渐明显的呼吸,她青白的唇像在阳光下盛开的花朵,逐渐染上柔软的粉意。 两只幼羽未丰的鸟怯生生的从巢中张开翅膀,跌跌撞撞的向树林深处飞去。 一片细小的绒羽轻轻落在那女孩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带来微微痒意。 于是它轻轻颤动,缓缓张开,露出一对因受阳光刺激收缩,而像冷血动物一样的金色竖瞳。 * 你刚从混沌黑暗中悠悠转醒,就被白晃晃的阳光刺激得眯起双眼。头脑晕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毫无衣物遮掩的身体被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才大梦方醒似的一个激灵坐起身。 “……好冷。”你搓了搓胳膊,一时头晕脑胀,记忆也乱的很,一会儿是夜深人静独自加班,一会儿又是下课后同学们的叽叽喳喳……总之都是些泛善可陈的事。 你一边搓热手去温暖脸颊,一边蜷着身靠物理抖动取暖,脸上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啊!我想起来了。”你终于从凌乱的记忆中理出前因后果——在连续熬夜加班赶档后,不幸猝死。没想到猝死穿越的潮流,会发生在你这个平凡无奇社畜身上。 虽然这个猜测很荒诞,但你这个状态出现在这里,本来也够离奇。不论如何,得先找东西蔽体取暖才是,既然幸运得到了二次人生,就该好好珍惜。 于是你双手环肩哆嗦着起身去探索周围。 你一边收集宽大柔软的灌木叶子和藤蔓,一裹一系勉强蔽体,一边仔细寻找线索。 散落各处的衣物碎片,折断的树干,凌乱的草丛……但没有发现野兽的爪印毛发,也没有血迹或者人类的踪迹,实在是猜不透这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得赶紧离开。 顺着枝叶较为稀疏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四周就变得开阔起来,一条不起眼的小径露出草丛,向远处蜿蜒,这让你松了口气。 此时太阳已经探出山头,被层层枝叶筛下的初春暖光在你肩头熠熠跳跃,在如墨如绸的柔顺长发上荡漾出一圈朦胧光晕。 “好温暖啊……”你呵出一口气,赤脚走在林间小路上,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头顶,偶尔能透过摇晃的叶隙窥到刺目的光。 说起来,小路上枯枝碎石密布,很是咯脚,但你赤脚走了半天,却没有感到疼痛,也没出现伤口,明明看上去是这么柔嫩的肌肤…… 你估摸着走到山腰了,周围树木逐渐稀疏。晒了会儿太阳后,皮肤也逐渐回暖,没一开始那么僵硬。 但阳光再温暖也不能当饭吃——你的肚子“咕咕”叫了好一阵子,饥饿感从醒来开始就越来越强,毕竟走山路消耗了不少体力,已经饿得开始胃疼。 不知为何,从醒来开始,你的五感就异常敏锐,能听到嗅到不少信息。 动物通常会在领地或者经过的地方留下气味标记,这些气味你轻轻耸下鼻子就能嗅到,甚至能莫名其妙地通过气味判断是食肉还是食草。 这使你一路上规避了大部分风险,即使有一次发现了豹子的身影在树林里窥视,它也在你看过去时迅速离开。 你怀疑它可能发现你垂涎的目光——是的,你已经饿到连豹子都看得咽口水了,并且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跃跃欲试。 你把这对血肉的渴望归结于饿昏了头,人在过度饥饿的状态下总会不那么理智。 可喜可贺,你最后还是沿着山路,在日落前完完整整地走出了阴森黑暗的山林,而且在山脚下发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 它真的很简陋,木板随意拼接在一起凑合成墙壁,屋顶上乱糟糟地捆着茅草,风穿过木缝发出细微的呼声,门上的锁头不知是什么时候断的,搭在门把手上随着门板一晃一晃。 这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屋子,可能是被废弃,或者只是供人进山临时歇脚。 你推门而入,扫视了一遍环境。寥寥可数的破旧家具,角落堆着的箩筐镰刀,看起来贫穷而落后。 这是哪个不通电的山疙瘩啊…… 你不愿意去猜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没空调没电没网没马桶,还没有人权,想想就不禁戴上痛苦面具。 “总之,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你拍了拍脸重新振作,肚子也应和着发出卑微讨饭的声音:“咕呜——”。 “……”陷入沉默,继续萎靡不振。 你忍着灰尘翻箱倒柜,只收获了一身破旧霉湿的灰色布衣,也许它曾经白过。 毕竟是大人的衣服,你穿上束好腰带后短衣就成了长裙。 天色已暗,你没能在屋里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又不敢在没有照明的夜里继续赶路。只好捂着痉挛的胃部,缩在肮脏的木床上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饿了。 但饿着又怎么睡得着呢? 于是你因为胃疼,只能恍恍惚惚地挨饿到天亮,在勉强能看清路时就立刻起身出发。 你捂着肚子,昏昏沉沉沿着土路走。 就像在梦里一样,神智恍惚,身体也冷到麻木,唯有饥饿的胃部一直火燎一样疼痛呻吟,抓心挠肺。 仿佛有什么在血液里躁动,叫嚣着去捕猎,去进食。 初春的天气尚还残留着末冬的昏暗凛冽,一层又一层的阴云遮住了阳光,留给大地一片黯淡霜色。 你没精打采地半阖眼眸,梦游般浑浑噩噩地走着,一抹腥红悄然潜伏在垂下的眸子里。 好饿啊……你忍不住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好饿,好饿啊。 理智慢慢被剥离,感知也被侵蚀,你的思维正无知无觉地陷入沉睡,可你的身体,却奇异地越走越快,最后飞奔起来,足尖点地,飞鸟一般向某处掠去。 听说古时候有两个书生朋友,其中一个忽然暴毙,夜里起尸去找另一个交代后事,因为其言辞诚恳有礼,且两人情谊厚重,活书生便也不怕他。 两人依依惜别之际,鬼书生忽然静默不语,片刻就化作青面獠牙的僵尸,失去人性,追逐生者欲食之。 人有魂魄,魂为善魄为恶,死后善魂渐渐散去,恶魄便驱使尸体猎食活人。说不定,你其实早已死亡了呢。 灵魂虚弱睡去,余下邪恶的,贪婪的本能,驱使身体,去奔跑去追逐。仿佛冥冥之中感应到了猎物的气息。 提前排雷: 1.没有甜甜恋爱,文案上的单箭头众多(男女都有)正文无cp货真价实,本质暧昧,因为彼此都意识不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2.正剧风,有糖有玻璃渣,但保证全柱存活,结局光明。 3.相爱相杀的标签专为鬼设的,杀是真杀。 4.女主不娇软,也没开能大杀四方的金手指,实力基本靠努力换,会吃苦。 5.第一次写文,萌新作者手速渣,现实因素不可抗,目前周更但绝不坑。 6.想到再补充。 最后希望大家中途发觉不适及时点叉,毕竟是为爱发电免费文,负评会让我难过得电力不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只蝉 第2章 两只蝉 天色刚一擦亮,东京府下谷区的稻荷町就逐渐活了过来。 这个时候要去上班的社员们已经开始起床梳洗,而为了给这些或早起上班,或宿醉刚醒的人们带来一顿热气腾腾的餐饭,那些勤劳的店家也开门准备做生意, 开在狭窄巷子里的一家名字是“椿屋”的餐馆也打开木门,满室暖光倾泻一地,幽蓝的地面倒映橙黄的光晕,唤醒了冷寂的初春清晨。 椿屋的男主人青木弘树早已叫醒长子青木修一,两人一起处理食材为营业做准备。 不多时,就有熟客走进店里,笑呵呵地打招呼,今年刚十三岁的青木修一连忙给客人奉上茶水。 客人捧着热茶啜饮,舒服得叹气,问:“修一啊,今天怎么没看到你妈妈,平时都是她招待客人呀。” 青木修一还没回话,父亲就走过来放下餐盘,埋怨道:“她啊,也不知道听谁说日出山下有座很灵验的神社,非要去那里参拜,求神明大人赐个女儿。” “明明怀孕两个月了,却一点儿也不稳重。”青木弘树嘴上埋汰着,神情却很柔软幸福。“我实在离不开,所以拜托了侄子阳太陪她去,算一算,今天也该回来了。” 刚说完,就又来了两个客人,于是父子俩忙碌起来也顾不上说话。 椿屋的位置其实不太好,坐落在下谷区最偏僻的老巷子里,一路到底就只有一家杂货铺和一家木屐店,其余几家都是又老又旧的居民屋,住着的也大都是些老人。 他们的孩子大多去更繁华的区生活打拼,孙子要么跟着父母,要么就是求学难得回家,平日里冷冷清清,只有在饭点,附近的人们才会聚集在椿屋吃饭聊天。 毕竟椿屋几代经营,积累了不少老顾客,如今也跟着时代潮流学到一些咖喱饭炸猪排之类的洋食,所以偶尔也会有远一些的客人闻名来访。 经历了一天的忙碌后,黄昏时分,父子俩坐在店门口,一边望着巷口,一边叙家常。 “如果是今天上午出发的话,良子应该会在下午三四点到家。”青木弘树纳闷道:“这都要天黑了,路上是遇到什么耽搁了?还是良子拖到中午才出发的?” 青木修一暗自担心起来,却安慰父亲说:“母亲有表哥陪着,表哥那么强壮,不会有事的。”他的表哥阳太做惯了力气活儿,是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大个子,他希望以后自己也能像阳太表哥一样勇猛可靠。 正说着,就见巷口踉跄跑来一个高壮的人影,冲着青木弘树大喊到:“舅舅,舅舅!” 青木弘树吃惊地站起来,见他一身狼狈,忙问:“良子呢!她怎么没与你一起,发生什么了?” 高壮的男人正是阳太,只看他灰头土脸,衣袖上还裂了几道口子,浸着血,羽织也不见了。 青木父子俩见此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慌慌张张的追问阳太,阳太才喘匀气,就忙不迭地开口:“呼,呼——之前,咳咳,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呼,强盗!” “啊!”父子俩闻言悲痛地叫了一声,几乎已经知道了结果,阳太独自狼狈逃回,妻子却—— “不是、没有!”见他俩悲痛欲绝,阳太连忙解释:“当时有十几个人围着我们,我们只好把身上的财物都交了出去,可他们看中了舅母,我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掳走良子舅母啊!” 阳太说着展示了身上布满血迹的伤口,一张脸也青肿得几乎认不出五官。 “我奋力护住舅母,挨了一顿毒打,好在我皮厚肉糙扛得住,有几个人就拿起了刀……”阳太雄厚的嗓音里充满了后怕,“我胳膊上就是躲避不及被砍的,当时真是险极了,好在突然冲出来一个孩子,扑到要抓舅母的人身上,张嘴就咬住他的手臂,其他强盗也转移了注意,我趁机就抱起舅母逃走——” 看着表弟眼中的不可置信,察觉到自己威猛形象在表弟心中摇摇欲坠,阳太赶紧改口:“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舅母,我就回去救那孩子了!” 其实当时他心里也打着鼓,如果不是舅母硬要他回去看看,能救就救,他绝对会带着舅母逃走的。 他磨蹭着回去时,压根就没想过那孩子能活下来。结果他蹲在树后偷偷摸摸一看,发现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刀斧武器落了一地,其他强盗好像已经离开了。 那个孩子也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血,若不是在他靠近准备好好埋葬时突然睁开眼,他都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那一眼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鲜血染红半张苍白的脸,宛如雪地落梅,那金色竖瞳就像怪物一样冰冷危险。 ——凶艳煞人。 阳太回想起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暗想自己真是被吓傻了,哪有人会是金色竖瞳呢,一定是自己看花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总、总之,我已经把她们送到医院了,舅母情况不太好。”他难以启齿地继续说:“医生说,可能会流产……” 青木弘树却松了口气,庆幸道:“还活着就好,我们马上关门去医院!”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医生刚从病房出来,得知他们是家属后,就仔细叮嘱:“好在只有两个月,先住院观察几天,之后就回去卧床修养吃药,不能累着。” 三人诚恳地对着医生鞠躬道谢,询问能不能进病房看看,医生安抚说病人已经休息了,没有大碍,让他们明天再来。 第二天上午,青木弘树估摸着良子应该醒了,就挂上打烊的牌子,和儿子出发去看望妻子。 因为怀孕时间短,流产的后果并不严重,不需要做手术,良子吃了药后稍微精神了点,见丈夫孩子来了,也挺高兴。 “我还好,当时可真吓人呐,幸亏有阳太在,我们得好好感谢他。”良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医生说我身体没有大问题,你们别担心啦。”良子宽慰青木父子。 青木弘树握起妻子的手,贴在脸上,应和道:“是该好好谢谢阳太,等你出院了,我们就请阳太做客,好好大吃一顿!” 夫妻俩都很体贴对方,不去提流掉的孩子,只闲聊些其他的,青木修一偶尔也插两句俏皮话,缓解沉重的气氛。 “对了,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良子忽然开口问。 青木弘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修一提醒道:“是阳太昨天一起送来的那个。” “哎呀,我怎么就忘了呢,我这就去看看她,修一,你陪着母亲。”青木弘树有点愧疚地起身,从水果篮子里拿了几个橘子出门,去护士台那儿询问消息。 “那个孩子呀!”个子娇小的女护士捂住嘴,惊讶地说:“昨天一身血送过来,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结果一检查发现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营养不良身体虚弱,现在正躺在病房里输液,我带你去看看吧。” 谢谢大家的耐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两只蝉 第3章 三只蝉 你醒来已经有一阵子。 躺在铁架床上,旁边是落后的医疗设施,这是间病房,你猜大概是自己不知不觉饿晕过去,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给送到医院了。 也许是因为仍旧饥饿,你此刻体虚无力,然而感官却更加敏锐,不刻意也能被迫接收到周围的各种信息。 其中消毒水的味道占了大部分,余下就是酸苦的病气,一点血腥气,还有模模糊糊听不分明的交流声,以及叹气、咳嗽、哭喊。 其实医院的环境并不嘈杂,隔音也不差,是你感官太过敏锐。 你听见有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响起,似乎正在向你的病房走来,大概是一男一女。在门开的时候,你还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油烟味。 是从走进来坐在你床边的男人身上传来的,他应该是个厨师。 那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神色温和地看着你,半响,才略带忐忑地开口说:“体調はどうですか……” 虽然听不懂,但这个发音明显就是日语……你表情安详,放空大脑,因为现实太残酷而进入到一种祥和平静的状态,俗称躺平。 在看到那身和服时就有不详的预感,果然,你连空间也一起穿越了啊。 那个男人可能看出你的低落茫然,搭在裤腿上的手局促地收紧,侧过身和护士交流起来。 你颇为好奇地看向他们,猜测这位大叔也许在询问你的身份,但你没有原身的记忆,自己也弄不清楚情况,何况没法跨国交流。 暂且将身份问题搁置,你不得不面对现下的医药费和日后生存的问题。毕竟这身体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不清楚能不能当童工……要不努努力寻找原主的家人?不、不行,你又不清楚原主的性格,万一你和原主性格差别过大,会造成很多麻烦,这又不是穿越小说,原主亲朋好友都被降智能忽略异常。 啊,头秃,要不找家福利院蹭到能工作算了。 你一想到日后的生活,立刻就从躺平状态回归现实,面色沉稳,心里却愁得像只满地打滚的土拨鼠。 “护士小姐,这孩子……?”青木弘树发现她对自己说话没反应,也不交流,露出一副神思不属的表情,于是担忧地向护士询问情况。 女护士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也许是撞到头或者受了惊吓?我也不清楚,劳烦您等等,我这就去请医生来看看!” 护士走后,病房里一片沉默,你和大叔对视片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大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衣袋里摸出几个小橘子,默默剥好皮递给你。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完全靠语言维系,正因人生前路茫茫而满怀惆怅的你明显感受到大叔的善意,于是感动地张开口,接受了这份心意,慢慢咀嚼。 橘子不酸,汁水清甜,挺好吃。 你代表你饥饿的胃给大叔发了张好人卡。 医生很快赶到,他先向护士和大叔询问情况,接着对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对你说话,观察你的反应。 毕竟语言不通,你无奈地舔了舔沾着橘汁的唇瓣,没法给出反应。 “对交流完全没有反应啊……我们之前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头部有外伤,排除神经中枢损伤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天生聋哑的话,可能就是受到刺激导致癔病性失声,再住院观察看看吧。” 医生推测道,又摸了摸女孩儿的头,感受不到有任何肿包或者伤口。 她身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又换上干净的病服,头发重新变得蓬松柔软,脸蛋也稚嫩漂亮,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使她显得十分可怜可爱。 青木弘树沉默地看着女孩,说:“要不是她,我的家庭说不定就会遭遇不幸……医生,无论如何,请求您一定要治好她!” 说着就对医生鞠了一躬。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放心吧,我认为应该只是被吓到了,或许等她精神好些就能开口。”医生宽慰道。 * 这些天是你穿越以来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有吃有喝有床睡,还有温柔的护士姐姐照顾,对比之前饥寒交迫的困境简直就是天堂,如果可以,你希望能一直住下去,不然幸运的话能找到福利院收留,不幸的话就只能学习三毛流浪记了。 关于你出院后的生活问题,青木一家也在考虑。 “父亲,我打听过了,附近几个街区都没有走丢的女孩,委托报社发布寻亲消息已经过了一周,也没人来认亲。” 青木修一将做好的点心打包,打算一会儿给母亲送过去。 青木弘树想了想,摇头说:“我和你舅舅倒是打听到了一个找孩子的消息,但并不符合。” 那是这个周报纸上刊登的消息,日出山下星野神社的神官大人,丢失了年仅十岁的小女儿。 因为神官一家十分传统守旧,厌恶一切西洋事物,没有照过相,报纸上只详细描述了女孩外貌特征,并附上一张画像…… 虽然那张浮世绘风格的人物像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 报纸上说星野小姐幼年胳膊被烫伤过,有明显的伤痕,脸上无痣无胎记,容颜可爱,消失那天穿着牡丹纹的振袖,茜色打褂等。 除了容貌可爱,年龄也差不多外,没有一处和那个小女孩一致。 只是日出山下的神社……良子那天刚好从那里回来,是在半路上遇到那孩子的。 不过小孩原来的衣物一看就是长辈穿过的羽织,又旧又薄,不像是家境殷实的出身,经过观察,她的胳膊上也没有伤痕,眼角下方还有痣,并不符合描述。 ……大概是巧合,青木弘树想。 之后他们又努力了几天,直到院方提示那女孩可以出院后,也没能找到她的家人。 “要不我们先收养她吧?”良子听了消息,半躺在病床上积极提议。 “我们家条件又不算差,要不是这次意外,本来也该再添个孩子的……”她不禁摸了摸腹部,抬头时勉强扬起笑容,说:“那天刚好参拜结束,又在危难时刻遇见了她,我总觉得这是神明大人弥补给我的缘分。” 她的手依然放在腹部上,嘟嚷着:“我就该有个孩子的。” 青木弘树在她身边坐下,环住她的肩膀,良子便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听丈夫安慰似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与那孩子有缘分,就收养她吧,假使之后她家里人找上来,我们再还回去就是。” “真的吗?”良子惊喜地抬起头,对一旁为她剥橘子的儿子说:“修一,你要有妹妹啦!从此之后你就是长子了哦。” 而正在病栋外的花园中散步的你,还在愁前路茫茫,对未来一无所知。 隔天,那个大叔就过来找你,对你说了一堆你听不懂的话,他说完后可能意识到了什么,见你没什么反应,便和蔼地伸出手,脸上还带着一点忐忑的微笑。 这像是一个信号,但那时的你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着毕竟是被你发过好人卡的男人,先配合看看要做什么好啦,就很给面子的将手放上去。 男人牵着你来到另一个病房,病房里一个女人正卧床对床边的男孩说着什么,看见你后微微一怔,朝你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又同男人交谈了几句。 语言不通的你处在状况外,安静的站在门口,敏感地发现那个估摸十三四岁的男孩正偷偷看你,在你对视过去后立刻紧张地移开视线。 “她真的很可爱呀,对不对,修一?”良子注意到儿子的动作,打趣道,她早就从丈夫那里听说了,这个女孩可能因为那时候受到惊吓,不爱说话,也不太对外界有反应,心中顿时升起怜爱之情。 良子下床走到女孩面前,缓缓蹲下,尝试着摸了摸她乌黑顺滑的头发,见她没有抗拒,只是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她,于是指着自己,放慢语速开口说:“良子。” 接着她又指向丈夫和儿子,介绍道:“弘树,修一。” 女孩在她重复第二遍的时候就明白过来,指着自己,说:“赛弥。” 也许是因为久不开口,声音也虚弱,听起来有些模糊。 “semi——是〔蝉〕啊,真好听。”良子面露微笑,心中却稍微有些不安,女孩既然还记得自己名字,会不会也还记得自己的家,等她记忆完全恢复后,会请求他们送她回家吗? 没关系,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关爱她的。 欢迎抓虫,提建议可以,骂我不行,因为我会自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三只蝉 第4章 四只蝉 距离你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 你的运气还不错,因缘巧合之下被一户家境不错的人家收养,就是住院时经常来看望你的青木大叔一家。 通过两个月的努力学习和环境压力的鞭策,现在你已经能顺利进行日常对话,虽然偶尔有一些词语听不懂,但基本不会影响你的理解。 前不久良子还担心地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家,没有继承原主记忆的你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看上去并没有想送你走的意思,反而高兴地表示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不愿叫青木夫妻“爸爸妈妈”,毕竟他们和你前世年龄相差也就十岁左右,直接认作父母羞耻感也太强了。 另外满打满算你和他们相处也才两个月而已,你有着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暂时还没有对这里产生依赖。 你始终是想回国的。 好在因为一开始就按良子他们的介绍直呼其名,大家也没强求改口,那就顺其自然吧。 在与人交流无碍后,你从生活中了解到所处环境的信息,并做出以下总结—— 你的出生地是1917年日本的日出山,是个十岁小号,走出新手村后饥饿值和疲劳值见底晕倒在路上,被路过的青木一家所救(这是青木一家统一的说辞,他们怕你受刺激,觉得保密可怕的强盗事件对你比较好),现在来到主城东京,作为青木家的养女定居下谷区,目前通过努力学习到以下技能。 【技能栏】↓ 1.[天赋.五感强化]:熟练度:??? 视力和味觉撇开不谈,听觉和嗅觉才令人苦恼。总是被动听见各种秘密,小到客人窃窃私语大到邻居为爱鼓掌等,和良子去街上买菜总会被各种气味熏到,但因此总能挑选出最新鲜干净的食材。 2.[天赋.力能扛鼎]:熟练度??? 你也不清楚为什么,但你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到反常,力气很大,跑得贼快,被菜刀切到手第二天就能愈合。不过这是好事,而且古代项羽吕布也是天生神力,你就高高兴兴地接受异常了。 3.[通用日语]:熟练度70%,足够应对日常生活,能读写,但对于俗语成语俳句等一筹莫展。 4.[厨艺]:熟练度80%,你原本就拥有单身社畜必备的平平无奇厨艺,自从跟在大厨青木弘树身边打杂后,在他的指点之下厨艺更加精进,受到全家的赞美表扬。 “阿蝉真能干,洗菜洗碗又快又干净!”——良子。 “妹妹很可爱,客人们都喜欢她,送菜时从没出过错。”——修一 “这孩子很有天赋啊,放了什么调料都能尝出来,学得快,刀工好,只是她才十岁,现在就拿刀会不会太危险了?”——弘树 总之,你正在为以后的立身之本和回国船票而积极学习生活着,在你看来主动帮忙打杂分担家务很正常,毕竟受人恩惠,但大家都觉得你过分懂事,也因此更喜爱你。 现在正值阳光明媚的八月,街上错落着低矮的日式民居和拐角间不经意露出的小神社,让一切都显得美好安宁。 一丛浓绿的石榴树从邻居家的墙头探出枝叶,露出鲜艳饱满的累累果实。 还好它长得高,又临街,捣蛋孩子们够不着,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爬上去摘,只好吸溜着口水路过。 午餐时间刚过,椿屋恢复清静,但不可大意,傍晚才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那时孩子们放学回家,员工下班聚餐,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良子前两天回老家照顾生病的母亲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在厨房处理食材,而无所事事的你正坐在门口画街景。 对于绘画,你一直都是痛并爱着。 在灰暗无光的童年里,只有书店里那些漫画拥有色彩。 魔法与机甲,少年的冒险,正义与邪恶,他们守护着你在恶劣的家庭环境中成长。 你最初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漫画家。后来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想尽办法凑钱去艺考学习,不分昼夜地努力磨炼画技与知识,在痛苦的泥沼中艰难前行……然而你考上的美院没有漫画专业。 于是你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动画,想着动画分镜和漫画怎么也沾点边吧,曲线救国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整个专业就是后娘捡的,上课只讲理论,作业主题都是政治正确,变强全靠自学。 多少怀抱梦想的同学眼神从此失去高光,画着与梦想毫不相关的东西,一蹶不振的大有人在,总之就很惨。 你在上完写作动画概念读作红色插画课后,就毅然决然转去互媒做游戏——毕业就被卷成煎饼果子。 你是真心实意热爱绘画的,即使过程总是充满痛苦,即使最后因赶稿猝死,也没有磨灭爱意。 因此你稳定下来后就攒零花钱买了最低廉的毛笔纸张,重新开始时隔已久的基础练习。 这个时代的钢笔太贵买不起,好在你因为兴趣,大学四年选修课学的都是国画和书法,还记得怎么用毛笔。 你边画边幻想说不定能赶上时代的浪潮,实现成为漫画家的梦想。 “阿蝉,我们萝卜用完了,你去老地方买些回来!”厨房里传来青木弘树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你对未来的美好畅想,还听见修一担心地说:“需要的萝卜挺多挺重的,要不让我去吧。” 弘树拒绝了,“她看着小,力气比良子还大,比起拎菜,还是拎刀切菜更危险。” 于是你揣着钱晃出门,掂量了下,发现给的钱比需要的多,大概是弘树希望你路上可以买点零食玩具。 在他看来你太过乖巧懂事,除了画具从不主动讨要什么,因此一直都对你很大方。 一直来往的那家菜店有点远,是处在下谷和牛込区相交的位置。 你熟稔地和老板交谈买好萝卜,老板还笑眯眯地塞给你一串御手洗团子和几颗金平糖。 “我给孙子买的,还剩了一串,阿蝉来帮忙解决吧。” “谢谢爷爷!”你扬起笑脸道谢,咸党的你并不爱吃甜食,只是别人的关心和喜爱是很珍贵的礼物,得好好珍惜。 背着一小筐萝卜走在路上,你举着团子,毫无感情地咬了一口,忍不住被齁到叹气。 日本人的口味似乎都偏甜,连做菜的酱油也是鲜甜的,你已经大半年都没尝过咸香麻辣的滋味了,而你是四川人。 ……这日子过得简直像是在戒毒。 你磨磨蹭蹭地一点点小口啃完第一个团子,稍微有点忧郁。 正当脑内被冷吃兔冷串串尖椒鸡剁椒鱼刷屏时,忽然从一旁的巷子里窜出一个人影,直直撞到毫无防备的你身上。 你身强体壮,仅仅只是被撞得歪了一下,手中仍旧稳稳当当地举着团子,另一个人却重心不稳“噗通”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摔倒的孩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急急道歉。 他看起来也不大,还是个孩子,但因为瘦弱矮小,灰头土脸,看不出具体年纪。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小孩从巷子里追出来,气势汹汹地把他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大声道:“你这个可恶的小偷,快把我的糖袋还回来!” 瘦弱的男孩颤抖了一下,反驳道:“我没有偷你的糖袋,我听见了,是你旁边那个人,是他偷的!” 高壮男孩旁边的那个雀斑脸孩子紧张地结巴了一下,“胡,胡说!如果不是你,那你跑什么?” 他语气凶狠起来,对高壮男孩说:“老大,一定是他偷的,他没有父母给他买糖,就馋你的,我们打一顿让他还回来吧!” 老大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这家伙是个孤儿,根本不怕他向大人告状,于是一挥手招呼小弟一起围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呜呜呜……”男孩恐惧地蜷缩身体,抱住脑袋,带着哭腔说,可能也知道没用,于是就不再还口,只一个劲儿的讨扰道歉:“对不起请放过我吧!对不起呜呜呜……” 忽然,身后不知是谁把他扯了过去,小男孩以为要被打,吓得呜咽着闭上眼睛。 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拳头砸到身上,于是他抬起眼,因为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视线一片朦胧,只看见了对方被阳光勾勒出的挺拔轮廓,纤细,却又意外地可靠。 “你们确实看见他偷东西了吗?不要随便就使用暴力啊,这样将来会成为垃圾大人的。” 因为幼年的经历,你忍不住出手,将被欺负的孩子护在身后,耐心地劝阻。 “……总之他就是偷了,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我们不打你,你识相点赶紧让开。”雀斑脸的男孩神色有些不自然,色厉内荏地凶道。 “不要回避问题,所以,你们亲眼看见他偷东西了么?”你没将他幼稚的威胁放在眼里,被你教育过的熊孩子都得用两只手数了。 雀斑脸顿时呐呐无语,当然没有,那个糖袋现在还藏在他的衣兜里。 高壮男孩其实也不是特别肯定就是他偷的,他又没看见,只是觉得孤儿好欺负,见眼前容颜可爱的女孩护着那小子,不太好意思动手,但又不甘心离开,那袋糖可是他缠着爸爸好不容易才买的。 “这样吧”你想尽快息事宁人好回家,于是将手里那串团子递给高壮男孩,“这串团子给你,男子汉就要心胸开阔,就别再计较这件小事啦。” 周围有不少大人在围观看热闹,大抵是因为都是孩子,所以没有人插手这场争端。 好在被你这么一说,想当男子汉的高壮男孩被看上去甜糯可口的团子引诱,答应不再计较。 他有些别扭地从你手中接过团子,红着脸,故作成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是我们街的老大,以后我罩着你!” 你对和小孩子交朋友毫无兴趣,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敷衍道:“我叫阿蝉,不过我家可不在这个街区。” 没有热闹可看后,好事的人群渐渐散去,孩子们也都离开了,只剩下那个瘦弱的男孩还站在原地。 他一直愣愣地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紧被护在身后时,女孩悄悄塞给他的,几颗小小的金平糖。 阿蝉:好耶,既不用浪费甜食又能解决纠纷,两全其美。 作者:苦了你了,我在苏杭玩一个周都受不了那里又清淡又甜的食物。 阿蝉:希望你给我安排一下火锅啥的 作者:虽然不符合背景环境,但也不是不行嘛,等以后我这扑gai文收藏破百一定安排! 阿蝉:知道了,又是有生之年。(沧桑叹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四只蝉 第5章 五只蝉 秋风带着萧瑟的凉意,从凌晨空荡荡的街头经过,路两旁的树木枝叶“哗啦哗啦”地相互碰撞飘落,如将死之人不甘地呐喊。 桥头,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歪歪斜斜地走上桥,冷冽的空气中似乎混合着酒后呕吐物的臭味。 他勉强睁大眼,迟钝地发现自己不知走到了何处,“啊……我得回家,嗝、还在等,等我……” 男人这么说着,却迟迟不动,他中邪似的对着河面发呆,河面和天空一样漆黑一片,深邃神秘,又充满包容。 “哈,回去做什么呢。”他短促的笑了声,“没钱治病,嗝,死家里拖累她们……喝酒!我要去喝酒!” 他发疯似的手舞足蹈起来,摸了摸口袋,又痴痴笑道:“嘿!没钱喝酒啦。” 他瞒着妻女把看病的钱全用来买醉了,那点钱,都不够几次药费,倒不如醉生梦死一场。 “不能回去……治不好病,不能回去。”男人嘟囔着,哆嗦着攀上护栏,冰凉的夜风一吹,他的眼神才清醒几分,怔怔地盯着黑洞洞的河面。 “哎呀,真是可怜的家伙。”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患上绝症的滋味可不好受,只能数着日子,满怀恐惧又无可奈何地等待着。”那声音叹了口气,怜悯道:“好在你遇见了我,我可以帮你。” 男人忍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回过头,看向来者,颤抖着问:“难道你,你能给我钱?很多很多的钱?” 神秘来者笑了笑,轻蔑地说:“钱算什么,我将赐予你……比那更珍贵的东西。” * 良子怀孕了。 最近她食欲不振,几番呕吐,但检查出的结果却令人兴奋。 全家都很高兴,也包括你。 毕竟你又不愿意撒娇卖痴,过于能干独立让良子体验不到被幼子依赖的快乐,即便如此,良子也仍然爱你,但对你不像亲友孩子那样黏母亲还是感到些许失落。 你也很无奈,实在做不到装出一副低龄儿童的样子嗲声嗲气卖乖,所以当她能有机会孕育出一个真正的,可爱的,会甜甜叫妈妈的孩子时,你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其实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你不喜欢小孩,觉得他们又吵又蛮横,但良子的孩子就不一样,明明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仍然对此心怀期待和祝福,想着只要孩子以后不撕你画稿,还是可以哄哄。 “你们啊,我肚子都还没显出来,不用这么紧张啦!” 被赶到椅子上歇息的良子埋怨到,但手却时不时摸摸肚子,显然很是在乎。 “良子就好好休息吧,我去买菜。”你垮着菜篮子,对着店里挥了挥手,青木父子俩背对良子和你眼神交流片刻,然后你稳重地点了点头,出门买菜。 昨天晚饭的时候,良子没胃口吃不下饭,顺口说了句想吃虎屋的红豆羊羹,你们三个暗自记下,商量趁今天买菜就专门去隔壁区的虎屋买一盒,晚上给良子一个惊喜。 你先去老地方买菜,将菜篮暂时寄放在老板那里,说好下午过来取,就空着手准备去隔壁区买点心。 “等等!”忽然远处有人喊道,你侧身回头,看见一个孩子朝你飞奔而来。他在你面前停住,大口喘气,消瘦的脸颊红扑扑的,衣服打满补丁,却很干净,即使离得近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 你一时没认出是谁,问道:“有什么事吗?” 男孩抬起头,露出既视感很强的圆短眉毛,你这才想起来,他是四个月前帮助过的那个男孩。 他显得很紧张,眼神左右乱飘,支支吾吾地说:“谢谢你上次帮了我,刚才碰巧遇见……我,我有东西送给你,可以跟我来么?” 其实不是碰巧,他每天都会来这条街上碰运气,有几次遇见了,但要不就是他被人欺负了一身狼狈,要不就是看见她和母亲在一起,不敢上前。 只有今天,是这四个月里最适合的机会。 你是吃过午饭出门的,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对上男孩期待的眼神,便点头同意了,也不担心安全问题,你觉得像他这种瘦弱男孩,你一个可以打十个。 “我叫善逸,我妻善逸。”圆眉男孩边走边介绍自己,你礼尚往来地回应:“我是阿蝉。” 他知道的,那天你临走时回应的名字,他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善逸想。 那姓氏呢?一般来说,介绍也许不会说出名字,但一定会有姓氏吧……他想更加了解阿蝉,可直接问出口又会难为情。 善逸纠结地咬住下唇。 虽然被青木一家收养,但你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青木蝉,自我介绍时,也刻意回避姓氏。 由于“蝉”的发音听起来和你的本名很相似,所以你更习惯别人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如果只称呼姓氏的话,你不能立刻反应过来。 总之还是“蝉”更令你安心,有种你还是塞弥的错觉。 圆眉男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好意思开口,你猜他也许是想缓和气氛,又找不到话题聊。 只是隔着一个世纪的代沟,你也不知道能和他聊什么,这时候哆啦A梦都没出来呢。 好在不知不觉已经到目的地了,善逸停下脚步,紧张地看了你一眼,说:“拜托你在这儿等等,我拿了礼物马上回来。” 这条巷子幽深偏僻,周围的房子老旧破败,路面肮脏。 善逸将阿蝉带来这里,是鼓足了勇气的。 并不是担心对方会鄙视嫌弃他,因为他能“听”见她的心音,成熟宽容,给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他只是,为有好感的女孩看到他的困窘不堪,而不免感到羞耻难过。 但—— “我就住在这里。”他说,表情既充满窘迫,又隐含期待。 你不觉得这里的环境值得在意,父亲欠下高利贷自杀,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从小也是住在这种地方。 小时候你朋友带班上同学来找你玩,你还因为总觉得他们在可怜鄙视自己,自尊心受打击而难过了好一阵子。 咳咳,不过那都是小时候事了,你现在已经被社会打得宠辱不惊,觉得自己当时敏感过头。 善逸很快就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 “给你。”他递了过去。 你还没有习惯日本的风俗(礼物需要马上打开并赞美)。对你而言,当面拆开礼物是失礼行为,于是收好木盒,打算回去再看。 善逸看上去有些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他并没有回家,可能是想送你一程。 你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他走在前面,你看着他矮小的背影,觉得他可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 能一个人在这里生存到现在,不管遭受怎样的困难都顽强地活着,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心怀感恩,却没有奢求更多帮助。 善逸是一个坚强善良的好孩子啊。 “我家住在下谷区的稻荷町,你打听椿屋就能找到。” 临走时,觉得我妻善逸很顺眼的你,抱着或许能帮扶一下的心态,忽然开口。 “虽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立自强是种好品质,但会很辛苦……下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可以求助我试试看。” 善逸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你。 你无法形容那是一副怎样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笑,但鼻头泛红,眉眼皱起又像是想哭。 你默默把“好丑”咽回去,觉得要是说出口他绝对会哭。 和善逸道别后,你匆匆赶往虎屋,这场偶遇花费的时间比你想象的更久,之后的行程得加快速度。 但天不遂人愿,路上你遇到了交通堵塞——前边的人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故,周围停了三辆警车,本就不宽的街道都被呼亲唤友前来看热闹的民众堵得水泄不通。 你仗着体体型娇小,硬是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周围全是嘈杂的交谈声,讨论着那户人家进了强盗,男主人不在家,妻子女儿被残忍虐杀。 又有人反驳,说不是进的强盗,是有邻居偷偷养了猛兽,是被猛兽跑进来咬死的。 众说纷纭,越传越离谱。但至少有一个信息是统一的,那就是死人了。 当你挤出气味杂乱的人群后,立刻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虽然你嗅觉灵敏,但浓烈到离这么远都能闻见的程度……你朝那栋房子望过去,心跳加快,有种不详的预感。 深秋的天色暗得很快,明明才是傍晚,却乌云笼罩下起小雨,此刻月亮还未出来,惨白的太阳却被厚重云层遮住,只余下虚弱的光线苟延残喘。 在虎屋买到红豆羊羹后,你就匆忙赶回去,路上又被醉汉纠缠耽搁了会儿,你客气地送给他一记撩阴腿帮他清醒。 如果不是急着赶回家,面对这种对幼女出手的渣滓,你一定会通知警局处理。 在老地方取菜篮时,老板的孙子玩闹时不小心撞在你身上,摔了一跤,哭声刺耳令人烦躁。 在莫名的心悸下,你甚至都没耐心安慰他,在老板的道歉声中朝家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经过了事故现场,你总感到那股血腥味仍旧缠绕在鼻尖,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旦注意到了,就愈加明显。 就像,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你视力很好,在夜色中也能看清脚下的路,周围有还几户人家亮着灯,却不像往常那样有喧闹声传来。 就算隔着门墙,就算此刻正下着雨,只要有人说话,你专心去听也能听到的。 但除了呼吸声和雨声,你什么都没听见。 有邻居靠在二楼的窗台上朝你家那边张望着,发现你后,连忙推开窗户,隔着越来越大的雨帘对你喊着什么,声音不大,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一样。 你清楚地听见了,是—— “不要回家!” 震惊,深夜街头忽现神秘男子,闹市之中惊闻神秘凶案!欢迎大家明天继续收看《卑微作者会梦见评论收藏吗》,下一期更精彩,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五只蝉 第6章 六只蝉 [为什么不能回去?] 你茫然地想,再看过去时,领居叔叔已经不在窗边了。 你听见急促的下楼声,他像是要出来阻止你,随后又传来妻子的劝阻,似乎被她拦住。 你心悸莫名,侧身望着黑暗中椿屋的轮廓,静静伫立在家门口,心想[天都黑了,门口的灯笼怎么没有亮呢?] 大雨倾盆,刀子一样打在身上。 你难得踌躇,手里拎着点心和菜篮慢慢靠近。 随着距离拉进,一开始被雨声遮住的咀嚼声音传入耳中,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 [他们吃晚饭怎么不开灯呢?]你越发迷惑地想,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刚杀了鸡么?] 今天有些奇怪,等回家后你一定要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好是要给良子一个惊喜,怎么反过来捉弄你。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你推开门时却下意识地轻手轻脚,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 一进屋,血腥味就铺天盖地地袭来,你被冷雨淋湿的脸庞异常苍白,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你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一句“我回来啦”。只幽灵似的顺着血腥味走到良子的房间门口,悄无声息地伫立良久。 你听见清晰的,黏腻的咀嚼声,间或传来吮吸,令人头皮发麻感到恶心。 此刻你的大脑一片混乱,以蒙太奇手法极速剪辑出毫无关联的事——医院里弘树递给你的橘子,修一偷偷帮你做好家务,良子馨香温暖的怀抱,她肚子里还在孕育的生命……路上遇到的事故,神色狰狞的醉汉,老板家哭声尖锐的小孙子。 你闭了闭眼,屏住呼吸,缓缓推开门。 一道刺眼的白光蓦然掠过,刹那间照亮满室的血迹——以及俯身埋头趴着吃东西的怪物身影。 忽如其来的闪电似乎惊到了那个怪物,他直起身体,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你。 那怪物异常高大,青面獠牙,凶恶丑陋,眼神贪婪垂涎,又浑浑噩噩。 出乎意料的,你只是漠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到他身下那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上,只有破碎和服上的花纹仍旧是今早看到的样子。 原来它刚才咀嚼的,是良子啊…… 良子的肚腹已经空了,露出森森肋骨,她的孩子也不见了,合着内脏一并被吞进怪物的腹中。 你脸上一片空白,失去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腿脚软软的像踩在云上,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闪电亮了,却听不到雷声。 不只雷声,连雨声都听不见了,这个世界多么的虚幻,一定是梦吧。 你的目光虚无,失神地面对扑过来的怪物,既不害怕,也不惊慌,平静到近乎诡异。 然而一道身影比怪物更快地冲了过来,挡在你面前。 下一刻,飞溅的鲜血泼了你一身,你蓦然回神,久违地感受到了灼烫温度。 修一从藏身的衣柜里冲了出来,他的胸腔被怪物的手洞穿,口中溢出大量鲜血,冲你大吼:“快跑啊!跑啊!” 他的撕心裂肺的吼声和响雷重叠在一起,在你耳边爆炸,你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啊! 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中,你没有浪费修一争取的时间,几乎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跑,身后传来他压抑不住的惨叫,你刚抹了一把脸,就又被泪水打湿。 “啊啊啊啊啊!”修一的惨叫清晰地传来,或许不止是他的。 你此刻因难受到窒息而一直张嘴喘息,这凄厉痛苦的叫声,大概也有你的一部分。 如果你没有进去,如果你一开始转身就跑,修一就能安全地藏在柜子里。 你顿时自我厌恶到恨不得死去,但想到修一为了救你而付出生命,灵魂中就迸发出令你恶心的求生欲。 不能辜负修一,不能让他的牺牲毫无价值,你必须逃出去! 恶鬼收回手,它本来打算假装不知道还有人躲在衣柜的,这样就可以先趁新鲜吃掉最美味,最有营养的孕妇,再将躲在衣柜的少年抓住当储备粮。 那个女人真是愚蠢,她以为主动从衣柜出来,就能瞒过鬼了么,里面还有个人,那因恐惧仇恨而加重的呼吸声,怎么可能听不见呢。 不过真可惜,它看了眼少年尚还温热的尸体,现在必须先去处理那个女孩,那位大人,是不希望它们的存在暴露出去的。 这一切的念头只花了几秒,它甚至还能看见女孩试图逃出去的背影。 恶鬼轻轻一跃,瞬间就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尖锐的指甲已经碰到了女孩的后背,它用力一撕,带出薄薄的血肉。 女孩因为吃痛而忽然加速,眼看就要穿过饭堂冲到门外,忽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恶鬼追过去的脚腕。 它低头一看,原来那个男人,还没死啊。 也是,它因为心急嘴馋,把男人踢飞后就直接闯进房间吃更美味的女人了,并没有补刀。 青木弘树脑袋上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血痂糊住了他的眼睛。于是他凭着声音,或者是死亡前强烈的第六感,用尽全力,满身伤痕地爬到那处地面,当阿蝉从他前面跑过后,他提着最后一口气跃起,一把抓住了恶鬼的脚踝! 他张开口,似是爆发出无声的呐喊,手臂青筋鼓起,手指几乎要掐进恶鬼坚硬的皮肉里。 “可恶!”恶鬼骂了一句,又将青木弘树踹开,男人重重地砸到墙上滑落下去。这一次,他没能再爬起来。 恶鬼正要继续追上去时,一只皮球因为刚才的撞击,从柜子上掉下来,一路滚到它的脚下。 那是只崭新的皮球,有着可爱的颜色和花纹,是很受小姑娘欢迎的那种。 ……真好啊,那个女孩能拥有这么好看的花皮球,它的纯子,却只能拍着又脏又旧的皮球,因为它要治病,家里买不起新的。 它不想治病,它现在感觉很好,浑身充满了力量,可以赚钱给纯子买好看的和服,漂亮的娃娃。 恶鬼捡起那只崭新漂亮的皮球,抱在怀里,等工作结束后,它就把这只皮球带回去给纯子。 * 你跑得很快。 跨出门时怀中有什么东西颠落在地,发出脆响,但你无暇他顾。 刚刚那只鬼似乎抓伤了你的背,不过你却感觉不到痛楚,因为精神极度的痛苦紧张,外部的伤口反而麻木。 你已经跑出椿屋了,那只鬼不知为何暂时没有追上来。 你跑在街上大声呼救,却并没有直接去敲门,普通人抵抗不了那种怪物,你不能把灾难带给别人。 你呼救只是希望能有人关注,在发现这个怪物的存在后能帮忙报警。 风从你耳边括过,你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风里传来的邻居们惊恐的议论声—— “警察怎么还不来,我们明明在青木一家刚呼救时就报了警!” “怎么办?好像他们家的阿蝉还在外面。” “不要犯傻,对方可是杀人魔呢,万一……”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他们听见了良子和修一的惨叫吗?听见弘树的呼救了吗? 为什么不来呢,明明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敢过来看看? 你知道不应该怪邻居冷漠,他们大多是年迈的老人,有孩子有孙子,而且并非完全无动于衷,是报了警的,也还在担心着……只是,你的心中仍旧不禁产生了些许尖锐的怨怼。 “放开我!阿蝉还是个孩子!青木一家唯一剩下的孩子,我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一声怒吼从街边的民居里传来,是之前想阻止你回家的邻居叔叔的声音。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办?你要是出事,要让我们怎么办?菊太才四岁啊!”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邻居叔叔停滞了一瞬,脚步声继续向门外靠近。 “不会有事的,我好歹是个大男人,而且警察应该也快到了,我们让阿蝉进来躲一阵子,不会有事的。” 你心中翻腾的情绪忽然平息下来,旁边的民居的门忽然打开了,里面的男人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对你喊:“阿蝉,快进来!” 你忍不住停下脚步,明亮的灯光从男人身后倾泻出来,地上冰冷肮脏的积水也染上温暖的色彩,明明你们离得不远,彼此却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这时,你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大声对他喝道:“快关门!” 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偏离大道,拐进更僻静的巷子里。 ……无论如何,不能把灾难带给其他幸福的家庭,不能再有更多悲剧。 * 那只鬼追了上来,你清楚的感知到它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近,你咬着牙奔跑,思索该怎么办。 现在是夜晚,又是稻荷町最偏僻的地方,就算跑到大街上也没什么人,如果人少,说不定会一起被杀。这附近并没有警察局,在另外的街区上才有。警察们有枪支电棍,也许可以对付它,你得坚持住逃到那里才行。 “哈……呼……” ——但是,你很累了。 短暂爆发后就是一阵脱力,你身体素质确实很强,换普通小孩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停了下来。 然而你的速度依旧无可奈何的变慢,鬼的速度却依然迅捷,距离很快就被拉近。你意识到你根本坚持不到警察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腥风,你被重重按倒在地,顿时气血翻涌,呛咳几声。 那个怪物手掌比你头还大,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你的身体,一只手抓着一个眼熟的花皮球。 你认出来那是良子给你买的,她其实知道你不爱玩这些,但她说别的小孩都有,你没有的话会被其他孩子笑话。 雨水从你面颊上滑落,瞥见恶鬼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你终于忍不住沙哑的哽咽出声。 危急关头,修一口鼻溢血的脸出现在你脑海里。 还不能放弃,只要还活着,你就不能放弃! “等等!你为什么要拿我的皮球!?”你几乎用尽了肺部空气呐喊出声。 其实你并不奢望它会停下来回答,但总要努力试试,全身上下也只有嘴还能动。 没想到怪物真的停了下来,它毫不犹豫地说:“纯子喜欢,要给纯子玩。” “纯子是谁?”你一边引导它继续说话,一边攒力气为翻身逃命做准备。 怪物想了想,“是我的女儿。”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姬发小女孩的笑脸,柔软稚嫩,女孩声音清脆地喊它:“爸爸!”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它,问:“你的女儿和妻子,现在在哪里呢?” 这次怪物思考得更久,它犹豫着说,“应该是在家里……”脑海中出现一栋房子,空间狭小,房间里都是药味,堆满了乱七八糟舍不得扔的杂物。 纯子又脏又旧的小皮球忽然滚到它脚边。 “爸爸!”它听见女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迟缓地回过头,但却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 地上只有红得发黑的血迹,和剩骨碎肉。 “为什么,纯子不在家里呢?”它迷茫地低喃。 你默默注视着怪物,它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对你的桎梏因此而放松了几分,“真可怜,她就在你身边啊。”你对它说。 “爸爸!” 这次,童声离得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怪物举起皮球高兴地喊:“纯子,纯子!你在这里吗?爸爸有好看的新皮球给你哦!” 但当它左右望去,却没有看见女儿的身影,它将脑袋旋转一圈,又转了一圈,不停寻觅着。 “爸爸!” 这次更清晰了,它顺着声音,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啊,它终于找到纯子了,在它的胃里。 第7章 七只蝉 “原来,纯子在我胃里啊。”怪物恍然大悟。 你凭直觉判断此刻是最好的机会,于是深吸口气,腰腹猛然一发力,连滚带爬地挣脱它的桎梏。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抓住右腿,整个人都被悬空倒拎起来。 怪物仍旧空出一只手抱着皮球,它的眼睛一片猩红,在短暂的混乱后,又重归混沌空茫。 它痛苦又垂涎地看着你,说:“纯子一定很孤独,你也进去陪她玩吧?” 说着就裂开血盆大口,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密密麻麻的利齿闪着寒光,齿缝间的碎肉清晰可见。 你屏住呼吸,不甘心束手待毙,身体紧绷拼命踢腿挣扎。 哪怕你的头几乎都要被含进怪物口中,害怕得全身战栗,你也死死的睁大眼睛,不肯闭上。 忽然,一道清亮的光弧划过怪物筋肉虬结的脖颈,接着你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怀抱。 “呼——还好赶上了!”来人松了口气。 那是个身穿黑色制服,手握一柄窄长刀剑的短发少年。 他长着一副娃娃脸,本是温和可亲的面容,却因为右颊上那两道极深的伤疤而显出莫名的气势,坚毅可靠,令人安心。 死里逃生的你被他礼貌地放下,双脚一落地才发觉力竭,差点跪倒在地,好在被即使扶了一把。 “真的好险……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并不大,尚还青涩,犹带两分后怕。 他将你护在身后,面色沉静的看向被斩断头颅的怪物。 那怪物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手抱着皮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似的,轰然倾倒在地,溅出一小片泛红的水花。 它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刚好面朝着你,双眼依旧浑噩空茫,雨水顺着它丑陋的面颊滑落,如泪般晶莹剔透。 此刻的雨已经没有开始时的声势浩大了,显得温柔纤细,你透过薄纱般朦胧的雨幕,捕捉到怪物微不可闻的低喃。 “……要去陪她,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啊,纯子。” 话音未落,就从脖颈的断面处溶解出黑色的灰烬,而后身体也随之一并消解。 那么庞大可怖的尸体,转眼间灰飞烟灭,除了那个一路滚向你的花皮球,和地上破烂脏污的和服,竟什么也不剩了。 它消失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像从没存在过。 你捧起泥泞的皮球,望向身后,有种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和家人一起吃晚饭的错觉。 太荒缪了,这一切都太荒缪了,可身体的疼痛疲惫却又如此真实。 “那个……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消灭恶鬼的少年收好刀,满怀担忧地看着你。 你猜你现在的状态,一定是肉眼可见的差吧,后背的伤口在危机解除后就疼痛得厉害,其他地方的各种擦伤青肿也在宣示着存在感。 “……”你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酝酿了半刻,才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全身的力气也一并散去,精力超支后的恶果开始反噬,精疲力尽的你再也支撑不住,在一片晕眩中昏倒过去。 * 天高云淡,风和日暄,今天是个好天气。 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即使今日难得出了太阳,空气中也仍旧带着湿润清爽的味道。 朝窗外看去,除了一片灰蒙蒙的建筑外,还有生长在附近,几棵并排站立的红枫。 在深秋越来越寒冷的日子里,深红的枫叶越发暗淡萧瑟。 今天是你在医院待的第三天。 一些细小的擦伤已经自愈,背上被剜掉肉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 以刚送进来时的凄惨情况看,你痊愈得委实有些快过头。 负责你的护士对此感到惊讶,前来确认病情的医生也啧啧称奇,似乎还想研究一下,不过毕竟是正经医院,你还是个家里刚进了野兽,全家被杀唯一幸存的孩子,所以也没多做什么。 没错,邻居报了警后,姗姗迟来的警察在确认过现场,又通过一些途经找到你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结案的。 于是现在的传言,就是有狮子从东京某家动物园跑了出来,伤害了好几家人,不过目前已经被警察击毙了。 真是荒唐可笑,但至少比被恶鬼袭击更有说服力。 经过几天的静养,你已经没一开始那么难过,只是心情郁郁,对于家人们的死始终难以释怀。 但毕竟只相处了一年,要说有多痛不欲生倒也不至于。 “青木,那个送你来的少年想拜访你哦,要见面吗?”护士轻轻推开门,问道。 你此刻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心里还有事想确认,他来得正好,便点了点头。 短发少年走进屋里,他今日仍旧穿着黑色的制服,只不过披了件羽织,挡住衣服背后大大的“滅”字。 在这两天的静养中,你终于想起为什么当时看见他,会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了。 那是在你大半年前还没穿越的时候,当时补了几集的新番,鬼杀队的正式队员便是穿着一身背后写着“滅”字的黑色制服出现在OP里。 很难描述出当你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在动漫世界里的感觉。 你在东京府已经生活了大半年,差不多都已经习惯时代交汇东西结合的错乱感。 日式木屋和欧式建筑并立,咖啡馆的女仆穿着统一的和服,系着白色西式围裙,处处都是各种鲤鱼旗似的招牌,夜晚也灯火通明。 扎紧腰带,皮肤黑黄的车夫拉着西装洋裙的绅士夫人,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经过大街。 邻居十五六岁的女儿出嫁一年后回访娘家,她童稚的脸带着成熟的表情,一边背着婴儿,一边约你和附近其他女孩一起逛街。 客人们谈论着报纸上刊登的国际新闻,夸赞被报纸刻意扭曲的,国外日本军人们的良好表现…… 在哪个山头唱哪首歌,你在这一年里已经能融入社会积极生活,但你始终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要攒钱,要想办法去工作,这样就能有机会乘船回祖国了,那是你努力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而现在,你终于清楚已经回不去了,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过去那一段真实的历史,它只是为鬼杀队和鬼两方势力彼此斗争而准备的舞台,只是个虚假的故事背景。 它只是你原来世界里,一部被人创造出来的作品。 你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面对鬼杀队少年的慰问,只觉得之前的一切计划和努力都轰然崩塌。 于是你忍不住自嘲般地低笑出声。 “……你还好吗?”那个少年一愣,关心地问道。 “还行,活着。”你收起笑声,不愿抬起头,闷闷地回应了句。 他依然皱着眉头,不过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正色介绍道:“我叫粂野匡近,是鬼杀队的成员,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鬼]的,而鬼杀队,则是专门猎杀鬼,为拯救人类而成立的剑士组织。” 粂野匡近先是一板一眼地完成介绍,之后才结束任务似的松了口气,笑着对你说:“抱歉啦,我不太会做介绍……对从鬼口中幸存下来的人,我们不会隐瞒鬼的存在。”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鬼,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信,所以鬼的传说一直都只在小范围的乡下地方流传,而鬼也大部分在偏僻的乡村活动……我一直以为东京应该不会有鬼的。” 他懊丧地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如果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刻就行动,或许……”他将后面的句子咽回去,不忍说出口。 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粂野说的话像是被隔了层膜,你所闻所见都有些失真。 就连对青木一家死亡的悲痛难过,好似都蒙上了层薄纱,并不真切。 或许是这个世界发现了你这位外来者,将你隔离起来。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难以接受而排斥它。 [不行啊,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的理智在告诉你,[就算活在这样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你也得好好活下去,风是冷的,火是暖的,修一的血是热的,死亡也无法复活……你存在于此,那一切便是真的。] 既然存在于此,身负修一延续给你的生命,那就得面对这一切。 “特地来看望我,总不是为了道歉吧?”你终于抬起头,看向少年,脸上带着几分厌倦的疲惫。 粂野匡近沉默下来,半响才叹了口气,坦白道:“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加入鬼杀队。”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主动问这种事,被鬼伤害过的人,要么因为仇恨而迫切希望加入,要么因为恐惧远远逃离一切相关事物,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鬼杀队没资格干涉。 但是……实在是太少了,鬼杀队的成员,实在太少了。 鬼只要没被斩断头颅,都可以无限再生,但人类不行,受到的伤口只会越来越多,会越来越累,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大家一直在努力,却不断有人牺牲,而现在只有两百左右还拥有战斗力的成员,人手不足,能做到的事就少,很多时候刚结束上一场战斗就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但依旧没能来得及挽救。 连拯救都无法做到,更别提完成鬼杀队一直以来的目标——杀死鬼之始祖。 “我是顺着痕迹找过来的。” 粂野匡近继续说,“在这个年纪,能和鬼周旋到我赶过来,你真的很厉害,明明住的地方就是街上,却将鬼引到巷子里,没让它伤害到更多的人……” 即使是即将被吞噬,眼里也不曾熄灭求生的光芒,即使实力悬殊,也不肯放弃挣扎,这个顽强的孩子……很适合鬼杀队。 “鬼杀队面对的是十分残酷的存在,刚认识的同伴,分别后可能就再也无法遇到,说不定我也会很快牺牲。” 粂野匡近毫不避讳地将残酷性摊开,“我认为你很有天赋,所以厚着脸自私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实在很抱歉。” 会拒绝吗? 尽管已经厚颜发出邀请,但粂野匡近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女孩尚还年幼,拥有漫长多彩的人生,父母留下了不少家产,家族也还有亲戚在世能照顾她。 如果拒绝,他也会舒口气,然后祝福她能平安健康地成长。 如粂野所想,你确实打算拒绝。 你看过前几集动画,知道光是鬼杀队预备役的训练就很辛苦,炭治郎能活下来通过选拔真的很不容易。 你能吃苦,但并不想吃这种随时会死的苦楚。 作为青木家最后幸存下来的养女,你能继承椿屋,在阳太表哥的帮助下继续开店,或者租给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不可能一直活在悲痛里,上一世你母亲病逝后,你只请了三天假,做完后事就收拾好情绪继续工作,这一世说到底你也只和养父母相处不到一年。 你当然也感到悲伤失落,但不影响你重新开始生活。 “我决定好了。” 你结束权衡思考,在粂野匡近忐忑的目光里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我……” 上一章不敢上线,现在让我们采访一下女主—— 阿蝉(信仰崩塌):“谢邀,人已裂。” “我一直以为我拿的是年代文奋斗逼剧本,靠吃时代红利成为一流漫画家,并准备有钱了就改国籍回天朝……” “没想到是高危少年漫剧本,已经躺平了。” 作者:“不要悲观,稍微透露下,漫画结局主角小队打败boss全员存活,某路人男子都能活到最后,放心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七只蝉 第8章 八只蝉 “我……愿意加入。” 话一出口,你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粂野匡近,心底顿时有些懊悔。 你明明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将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是这个答案。 良子凄惨的尸体,胸口被洞穿的修一,以及那道清亮凛冽的剑光,它们从你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一刻,你几乎什么也没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你纯粹是脑子一热,自己都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你也不太好意思立刻反悔。 “加入以后,如果发现其实自己并不适合鬼杀队,可以退出吗?” 最终,你还是厚着脸皮问了句。 夈野匡近惊讶地看了你一眼,似乎不明白你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爽朗地一笑,说:“当然可以,这并不是什么强制性的组织,别担心,我觉得你是有剑士资质的,自信一些。” 算了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这个选择也有好处,至少你能学到杀鬼之术来自保。 毕竟就算不成为剑士,作为普通人的话也说不定哪天会被鬼给吃掉……你的养父一家就是例子,这个世界并不安全,除了自己也无法指望谁能时刻保护你。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等你准备好,我就为你介绍培育师。”夈野匡近说着走到窗边,对着天空呼唤道:“乌丸” 片刻后,一只全身漆黑的大乌鸦飞到窗台上,收起翅膀“嘎嘎”叫着,眨巴着豆子眼看向你。 “它叫乌丸,是我的伙伴,这些天我会让它陪着你,有事的话可以拜托它通知我,乌丸很聪明的。” 粂野匡近摸了摸乌丸的油光水滑的羽毛,温和的对你说。 乌丸似乎很通人性,它一挥翅膀飞到你床边的柜子上,歪了歪脑袋,挺起胸脯中气十足的叫了两声。 之后他又询问你的伤势如何,得知你的恢复情况后,惊讶之余笑着说:“果然你很适合当剑士啊,以后一直努力下去的话,说不定能成为柱哦。”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哄孩子的意味,更多的是鼓励。 接着,夈野匡近就道别离开了。 你目送他走出病房,带上房门,就将目光移到鎹鸦身上,试探着将手放上它的背部。 乌丸温顺地任由你抚摸,温热柔软的触感传到你掌心,你能感受到它的一起一伏的呼吸。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差不多就可以申请出院了。 你撸完毛茸茸后心情放松不少,闭上眼,进入梦乡。 * “真的要走吗?再好好考虑下吧,阿蝉!” 阳太表哥神情难得严肃。 出院后就是他陪你一起处理青木一家的丧事,而现在你终于对他说出了你的打算。 “是的,我打算去寺庙里修行一段日子,之后会四处旅行散心。” 你推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我真的无法继续在椿屋待下去,表哥。我现在一进去,都还会有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这并不算假话,五感敏锐的你确实还能在椿屋嗅到残留的,令人不适的血气。 “噩梦一直缠绕着我,我前天还梦到他们……阳太表哥,让我走吧,待在这里我只会更加痛苦!”你半真半假地央求道。 前天晚上你确实梦到了良子他们,但那并不是噩梦。 他们只是笑着同你道别,弘树搂住良子的双肩,良子噙着泪对你微笑,愧疚地说:“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修一轻轻抱住你,满怀惆怅的说:“我已经不能再继续保护你……阿蝉,要好好活下去。” 梦里的你懵懵懂懂,梦醒后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让你喘不上气的难过了。 “可是,可是你还是个孩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山上寺庙里修行呢!”阳太急躁的说。 你安抚道:“我会给你写信的,阳太表哥,椿屋就拜托你了,等我能平静面对的时候,我一定回来。” 总之,经过倍受折磨的交流后,你终于说服阳太,准备收拾包袱离开。 出门时,你在门槛边发现了一个木盒,但你一时没什么印象,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掉的,就毫不在意地经过。 粂野匡近正在巷口等你。 * “请问,椿屋在哪里?” 正坐在门口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回答问路的孩子:“椿屋啊……记得前些天还上过新闻,真是一桩惨案呐!” “……怎么了吗?”男孩不安地问。 “是上个周的事了,听说家里进了野兽,一家三口惨死,只有养女受伤活了下来,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怎么,你是他们家的亲友?” 男孩没有回答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激动地问:“不可能,下谷怎么会出现野兽?骗人的吧!” 男人笑呵呵地说:“很离奇对吧,要不是警局就是这么结案的,谁能信啊?不过你要找的话,一直往前走,然后……” 他好心为男孩指了路,结束时还带着看客的姿态唏嘘了一会儿。 我妻善逸顺着男人给的方向,一路小跑到椿屋门口。 可能因为才发生过祸事,即使是白天,周围的人家也都谨慎地紧闭大门。 天色阴沉晦暗,快入冬了,道路和院子里的植物都已枯败凋零,只剩下僵硬的枝干张牙舞爪的向天空攀探。 冷风括过小巷,椿屋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随风摇晃,暖帘在这种色调下显得暗沉发灰。 大门紧锁。 我妻善逸走近门前,深吸口气,屈指敲了敲门。 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传来。 这时,旁边木楼的人家听见敲门声,从窗户探出头来打望,看见男孩后,高声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妻善逸抿了抿嘴唇,问:“我是阿蝉的朋友,请问他们家……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吗?阿蝉现在怎么样了?” “唉,前天那孩子才办完丧事呢,好像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过遭遇了那样的惨事,离开对她而言或许更好吧。”那人摇头叹惋道。 我妻善逸怔怔地站在空窄的巷子里,淡云重叠,静谧的白昼使这条街越发空寂。 “下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可以求助我试试看。”女孩可靠的话语犹在耳边,在孤独的时候会被他拿出来反复品尝。 而现在,却什么都不存在了。 椿屋静静立在周围古旧的建筑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被遗落在门前,我妻善逸注意到它,将木盒捡起来。 “这是当初送给阿蝉的礼物……”他怀着失落难过的情绪打开木盒,里面串成手环的紫色小花焉哒哒的躺在帕子上。 世事无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像还未成网的脆弱蛛丝,轻易就被如刀细雨切断。 于是又在另一处重结新网。 * 你和粂野匡近刚从东京开往京都的火车上下来,此时月台上挤满了下车的人群,夜色将至,放眼望去都是重叠的黑影。 粂野从附近买了一盏灯笼,带你往京都的郊外走去。 “我带你去找的培育师,就住在京都郊外的岚山上,他也是我的师父哦。” “毕竟我也就只认识他一个培育师嘛,我师父在训练之外人还是很不错的。” 粂野笑呵呵地说,把[训练时简直就是个魔鬼]这句话藏进心底,还是不要给阿蝉太大的压力比较好。 高耸的岚山屹立在夜色里,看不清具体高度。 粂野巧妙地取出灯笼里的蜡烛,用刀削去四分之一,再放回去把灯笼递给你,清了清嗓子,说:“我在火车上就收到了师父的来信,他对你的第一个考核便是独自在烛火燃尽之前登上山顶。” “放心,一直到半山腰都有石阶,不过再往上就只能走土路了。岚山陡峭,树根盘结,你要多注意脚下。”粂野嘱咐道。 第一项考核是相对而言是最容易的,主要测试的是体力耐力,以及是否具有能独自在黑暗山林里前行的勇气。 这还挺简单的,凭借异于常人的优秀体质,你避开夜里出来觅食的动物,只在途中短暂地休息过一次,就成功爬到山顶,平复呼吸。 此时,蜡烛还剩下一小半。 你提着灯笼四处打量,空旷的山顶树木稀疏,像是被人为开垦过,能看见菜地。 有灯光从不远处的木屋里传来,一个老爷子背对着门口,逆光面向你。 你走到他面前,猜测他应该就是培育师,便将手中的灯笼递过去。 “很好。”老爷子看了眼烛火,面带微笑地夸了句。 他面色红润,双眼不笑而弯,即使已经老去,须发斑白,也显得干净舒服,想必年轻时有一副清俊的面容。 “我从粂野的来信里了解到你的情况,先进来吧。”他说着转身走进屋子里。 你跟着进屋,左右打量了下。 屋子干净朴素,你在老爷子的示意下跪坐到他对面的坐垫上,矮桌上两边各放了一杯热茶,烟雾袅袅,大概才沏好不久。 “我是风之呼吸的培育师,枫冈苍介,阿蝉,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老爷子亲切地问,你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为何而来呢?”枫冈问。 你猜应该是到了面试环节了,于是正襟危坐,道:“为了学习能杀鬼的剑术。” “是为了报仇么?”枫冈复问。 “不,是为了守护。”你真心实意地回答。 杀害你家人的鬼早已经被消灭了,除了当时脑子一热外,你是担心以后万一再次遇到鬼,会无法反抗,这才决定来此学习剑术的。 这个世界很危险,你想要保护自己。 枫冈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眯起笑眼,低声嘟嚷:“哎呀,这性格正好和那孩子相反呢,要是遇到一定会很有意思。” 你假装没听到他嘟嚷。 “咳咳,总之,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他起身带你去后面的院子里,找了间干净的屋子作为你的宿舍。 你确实感到疲惫,于是拿出从东京带的毛巾牙膏,借了水缸里的水洗漱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还没擦亮。 你的生物钟很准时的在七点叫醒了你。 毕竟是修行第一天,你不敢赖床,很快就起身开始梳洗。 枫冈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等你梳洗完毕,他就招呼你一起吃早饭。 两碗热气腾腾的白饭,加上一碟腌菜,一碗味增汤,非常朴素的一餐。 用餐结束后,枫冈看了眼蒙蒙亮起的天际,端了盆猪肉,让你帮忙去喂关在最后面石洞里的狗。 木屋是挨着山壁建的,但即使离得很近,也不该把狗养在洞里吧,做个狗窝也不费事呀? 你端着肉盆暗自腹诽,心中不由提起几分警惕。 洞口不大,阳光很难照射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好在你能夜视,走过狭长的通道后立刻就看见趴伏在石头后面的身影。 看大小不像是犬类。 你凝神静气,轻手轻脚地将盆子放在地上,当盆底“哐”的一声触碰到地面时,原本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忽然跃起扑向你! “是人类的肉香!”那黑影狂喜着尖叫,竟是一只侏儒似的矮小恶鬼。 你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但洞口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木板堵住了,地上还放了一把刀。 在试着推开木板和捡起刀之间,你毫不犹豫地就地一滚躲过攻击拾起刀把,使足力气朝矮小恶鬼挥过去! “锵——”刀刃撞上恶鬼坚硬的皮肤,发出一声清响,它被你击飞出去。 你一边盯着恶鬼举起武器防御,一边试图推开木板。 看起来很巨大的木板竟然轻轻松松就被推开,你这才发现原来看上去很厚重木板只是薄薄一层的空架子。 站在初冬微弱的晨光下,你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那只虚弱的恶鬼躲在山洞里,似乎清醒了一些,四处张望着咒骂道:“该死的枫冈!别躲着看我的笑话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枫冈苍介这才从山洞里一块石壁后面现身(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躲进去的),一脚将扑过来妄图决一死战的恶鬼踹回去,笑眯眯地对它说:“看来你还过得不错啊,给你带了猪肉,不要挑食,好好当沙包。” 那只鬼可能认清现实,没再口出狂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伴随着作呕声的咀嚼动静。 鬼吃猪肉,大概就像人吃鲱鱼罐头一样难以下咽? 脱离危险后,你放松下来,分出心思猜测。 “我宣布,第二次考核结束,你表现得很好。接下来,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他转过身走向你,面带微笑地说。 呜呜呜感谢大家的收藏,真的好感动,已经做好单机到结束的准备,看到有收藏和评论就像泡了温泉一样,有被鼓励到,会继续加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八只蝉 第9章 九只蝉 “老板,结账。”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柜台前传来,女孩将选购好的菜篮举起放在桌上。 中年老板打着哈欠看了一眼,随意地掂算了下,寒暄道:“今天也来这么早啊,真是辛苦,就给4钱吧。” 结算了菜钱,你背起箩筐,一路小跑赶回山上准备做早饭。 每日的采买任务也是训练中的一环,负重在规定时间内来回并不是容易的事。 自从你吃够白饭咸菜展示了一次自己的厨艺后,做饭的任务就被皆大欢喜地交付给了你,为此你不得不牺牲了一个时辰的睡眠时间早起去采买做饭,简直痛不欲生,问就是后悔。 “阿蝉呐——”枫冈风卷残云地吃完饭,搁下碗筷,拖长音调喊你。 你还在细嚼慢咽,腮帮子鼓鼓的,闻言抬起头。 枫冈露出和善的笑容,令你背脊莫名一凉。 “实弥应该快从医院回来了,正好你们两个可以切磋交流。” “啊?”你表情空白,一不留神没夹稳筷子,掉下一块玉子烧。 “……那我今天去林子里训练,晚上再回来好了。”你飞快地解决早饭,有点为难地回应。 枫冈所说的实弥,是你的师兄。 你刚来的时候他因为挑衅枫冈师父,被揍进医院,是之后才开始接触。 和粂野师兄的性格完全相反,不死川师兄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训练起来不要命,而且十分热爱切磋,你因此饱受迫害。 他让你想起小时候街上追着你咬的凶恶大狼狗,两者有种微妙的神似。 至今你还记得初遇不死川实弥的场景,那时你刚来不久,听说师兄出院了,特地准备好了点心上门探望,打算结识一下。 然而他一脸凶相地“哈?”了一声,拒绝了你的点心,还毫不客气地说:“我没兴趣陪你玩游戏,这里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像你这种看不到觉悟的人还是赶紧离开吧!” 你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心中毫不犹豫地把这位师兄划入需要谨慎接触的社交名单。 然而或许是因为你的天赋逐渐在训练中展露出来,随着不断的练习,他越来越关注你,偶尔会以指导为由主动找你切磋。 一开始你被揍得鼻青脸肿(感谢你开挂般的身体素质,不然被师父师兄男子双打三个月人说不定已经没了),到后来你干脆放弃进攻专心防御,躲得越来越熟练,基本不会再被锤得爬不起来。 但不死川实弥也因为你总是躲避而愈加暴躁。 “喂,你这样子怎么杀鬼!” “太软弱了,给我正面攻击啊!” “可恶!你是属乌龟的吗?拿出让老头子夸赞的实力来!” “……你是不是在看不起我?” 太可怕了,不死川师兄双眼充血狠狠瞪着你的狰狞表情实在太可怕了,但你是真的打不过,不躲避的话会被揍得很惨。 总之无论如何,专心躲避不还击是个好办法,这样他打一会儿就会自己觉得没意思骂骂咧咧地离开。 不过比起你,他更爱不自量力地挑战枫冈师父,经常受伤。严重的话就会被师父打晕送医院。 看不出来枫冈师父平时和蔼可亲,战斗风格却狂躁暴烈,和不死川实弥类似。 才在山上待了三个月,你就已经开始想跑路了。 逃跑宜早不宜迟,为了错开不死川实弥,你洗完碗筷就立马拿起木刀溜出去。 京都的岚山自平安时代以来就被贵族文人青睐,山底和山腰处有不少别庄庭院,山下也因游客聚集而形成街廓,方便交易采买。 好在岚山山脉广阔山峰高峻,这片山峰的山顶区域被你师父财大气粗地包下来,而且没有修路爬山不易,没什么人能登上这里,所以还蛮清静的。 你先是找了块空地日常挥剑一千下,接着又开始练习剑招。 前几个月都是练的基础剑术和呼吸法,这个月枫冈才终于交给你风之呼吸一之型——尘旋风.削斩。 枫冈在一开始严格非常,即使你双手累到抬不起来,他也会无情地让你继续挥剑,完不成的量会堆到第二天,滚雪球一样……不过自从你能完成每日的任务量后,他就不再时刻监视着你了。 因为岚山山腰部分游客较多,不适合改造做陷阱关卡,所以除了练剑术体术,你最多的还是和师父师兄切磋,以及和被关在山洞里的弱鸡鬼进行实战训练。 恢复能力强的结果有好有坏,它让枫冈师父和不死川师兄下手更加无所顾忌。论起如何做好防御保护自己,你的经验充足到能写一本饱含血泪的书。 地面已经被你的剑招破坏得遍体鳞伤,你正打算换一个地方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你悚然一惊,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意识到暴露的不死川实弥嗤笑一声,提着木刀追上。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你不敢回头,光是想像不死川狞笑着举起刀在身后疯狂追赶,你就恨不得再多长两条腿。 从一开始的惊吓中缓过来后,你意识到这样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毕竟你人矮,没他腿长。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于是你妥协般地停下脚步,深吸口气做好应战准备。 惯性令不死川实弥停得很近,几乎要与你贴在一起,你能从扑面而来的风中嗅到他身上灼热的气息。 带着由山下大堰川的江水、微腥的泥土、青涩的草叶和汗水组成的味道。 太近了,你不适应地后退一步,不死川实弥看上去却不以为意。 也是嘛,他才十四岁,你现在也才十岁,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不跑了?”经过一场追逐,不死川的胸膛微微起伏,挑眉问。 他的白发蓬松而凌乱,眉毛很短,眼尾上挑,眼珠黑如点墨,十足的恶人相,挑眉更像是在挑衅。 你拉开距离,并不能理解男孩子对打架的热情,无奈地举起刀,说:“跑不过嘛……先说好只打一场哦,我还没完全掌握一之型。” “还有——”话音未落,忽然间白光一闪,刀刃相交发出“浜”的一声鸣响。 你双手持刀用力将他连劈的三刀格开,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他自下而上削来的刀锋。 不死川步步紧逼,横刀厉扫,每一击都裹挟着森森杀气,风一般迅疾且变化无常。 你的动态视力此刻发挥到极致,他的刀尖刚有转向,就将其势击落,实在来不及的便左躲右闪。 “正好让我看看你的一之型学得怎么样。”他边猛烈攻击,边兴致勃勃地说着。 你没有功夫回应,由于一直受击格挡,虎口被对方刀上的劲道震得发疼,全副心神都落在观察对手的动势上,不敢分心。 “那么——”不死川实弥忽然停下攻击,你终于从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里得以喘息,但心中却更加警惕。 他摆出你熟悉架势,像是给你反应时间般缓缓喊到:“风之呼吸,一之型——” 你瞳孔紧缩,平稳的呼吸急促了两分。 之前你们之间的比试,用的纯粹是基础的劈、砍、刺、格、撩等,这是你第一次面对不死川使用风之型。 ……现在的距离根本躲不开,你快速捕捉他的所有动作,毫无破绽,是非常完美的姿势。 只能—— “尘旋风.削斩!” 你和他同时大喝,蹬地高速冲向彼此,呼吸法产生的旋转风刃绞肉机般将四周的一切搅碎割裂。 心跳因危机感而加快,你睁大双眼看着少年狂气不羁的面容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战意。 两道冲击波彼此相撞,四周树林的枝叶雪一般簌簌断落,粗壮的树干被划出一道道刀痕。 “真是声势浩大啊。” 枫冈师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挠了挠头发,从冲击产生的烟雾里现身,走到你们中间感慨道。 你喘着气躺在地上,身上布满刀伤,血浸湿了衣服。 不死川的那一招,像将你卷进风暴里,凌冽,锋利,刺痛,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 同样的招式,你却做不到他那种境界,即使是这样凶猛的攻击招式,由你使出来却有种迟缓温吞之感,因为你不太习惯这种毫无回转余地的攻击方式。 风从来都只会直直前进,不会回避,不会犹豫。 所以他是以风为刃,你是刀不像风。 “咳咳!” 不死川实弥勉强用木刀支撑着站起,他一步一步走到你身边,留下蜿蜒的血迹。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低垂着头,脸被隐藏在阴影里。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这家伙确实天赋异禀,我一直以为你可堪成为对手。” 不死川语气低沉,直直盯着你,“凝重,犹豫,毫无信念以至于迟缓坠落。” 他摇摇欲坠地弯下腰,俯身贴在你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放弃吧,你根本就不适合风之呼吸!不适合鬼杀队!” 你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恼怒。 ……也许他说得对,如果没有和不死川师兄切磋对比,你其实还察觉不了问题。 明明觉得训练很苦,也想过跑路,但真当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时,心里却十分不甘。 一旦放弃,这么多天的坚持和苦痛又算什么呢? 你舍不得沉没成本,总觉得之后好好努力的话,说不定会有改变。 不死川实弥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他的头重重压到你还在淌血的伤口上,顿时你眼前一黑,什么情绪都消失干净。 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好、痛。 * 虽然声势浩大,但你们受的只是皮外伤,你休息一天后就能继续训练,而不死川实弥却仍缠着绷带躺床上。 他今早还悄悄下地练刀,导致伤口崩开。被枫冈师父发现后打晕换药扔回床上。 你忍不住在一边幸灾乐祸,然后就被枫冈拎去继续训练。 这一练,就又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里你学会了风之呼吸一到六型,进度迅速,但你却毫不得意,并且偶尔会感到忧虑。 因为你只是学会型而不达意,性格沉静做处事周到的你,学起凌厉狂暴的风之型格外吃力。 不死川实弥自那次比试过后,就仿佛看你更加不顺眼似的,经常冷言冷语地劝退你。 “与其半吊子被鬼杀死,不如趁早放弃。” “哈,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就回家了,还杀什么鬼。” 诸如此类。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在年前下了第一场雪。 细小的雪花柳絮一般纷杂,不过两三天,就为山顶戴上雪白的绒帽。 这是你来到此世后第一次过年,去年你是一月下旬成为青木家一员的,而日本的新年在十二月末。 你每月都会给阳太表哥写信,这个月也不例外,还去京都街上买了礼物,和信件一起送出去。 鬼杀队平日里虽然忙碌,但会在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新年放一天假。柱们会在这一天和主公一起开会聚餐,普通队员里还有亲人的会回去团聚,孤身的也会和同事一起聚餐。 毕业的师兄里,只有粂野匡近会回来过年,因为只剩下他尚在人间。 毕竟是第一次,你一口气做了丰盛的年节菜。 黑豆、鱼糕,沙丁鱼干,玉子。 栗子饭团,海带卷,煎鱼。 最后是寿喜锅。 “看样子我来得刚好啊。” 粂野匡近风尘仆仆地推开木门,深深吸了口食物浓郁的香气,灿烂地笑着说。 你拍开不死川实弥试图偷跑的筷子,对他的瞪视熟视无睹,看见粂野后高兴地招呼着:“粂野师兄快坐,好久不见了!” 枫冈露出欣慰喜悦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能一起过年真是太好了,来尝尝阿蝉的手艺,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年菜呐!真舍不得……” 他止住话语,只微笑着同徒弟们一起吃吃喝喝,聊了聊彼此的生活状况。 “大家的进度怎么样了?”粂野师兄关心道。 “等到夏天,我就会通过选拔和你一起杀鬼,我一定会比你先成为柱!” 不死川实弥斗志昂扬地说,看起来十分自信。 “哈哈哈,是嘛,但不可能的哦,我会比你先成为柱,到时候请你们吃牛肉锅。”粂野轻松愉快地回应。 你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默默吃饭,枫冈夹了片肉到你的碗里,摸了摸你的头发。 似乎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粂野收起笑容,不死川也带着两分茫然转头看着你们。 “我打算等年后,就送阿蝉去水呼培育师那里。”枫冈低着头慢声说。 你神色平静,毫不意外。 上个月枫冈就在峡谷之巅同你谈过这件事。 狂风在峡谷中冲撞咆哮,保津川的急湍被困在峡谷中间,重重叠叠地卷浪前进。 碧绿的江水拍打在错乱突出的岩石上,激起亮闪闪的珠花,打着旋儿越过岩石棱角,前往京都。 “阿蝉,你最先感受到的是什么?”枫冈特意将你带来观景,看似随意地问。 大风鼓起你的衣袖,吹得袖摆裤腿猎猎作响。 “水汽,被浪花卷起的澎湃水汽,风将它们带了上来,还有水浪击打岩石的声音,虽然声势惊人,不过这里的岩石听起来都很坚固。”你如实回答。 枫冈叹了口气,抬头眺望万古长青的天空,对你说:“阿蝉,如果你感受到的,是强劲躁动,自由不羁的峡谷之风该多好……” “从你学习风之呼吸第一型的时候,我就发觉你并不适合,但你的资质实在太优秀,我一直想着继续下去说不定能衍生出适合你的呼吸。” 枫冈叹息了一声。 “我不能再耽误你了,阿蝉,你的性格应该更适合水呼,我会去和水呼培育师交涉,等他答应下来,你就离开吧。” 人菜又瘾大,没错,正是在下。 说起来我真的很好奇小天使们是怎么找到这文的(我都找不到),有点想加个[鬼灭]前缀,说不定能变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九只蝉 第10章 十只蝉 “……这家伙的风之型糟糕透顶,换一个派系说不定还有希望。” 意料之中,不死川实弥第一个赞成这件事。 也是,毕竟每次在旁观你练习剑招的时候,他眉头都皱的很紧。 “我认为这种事情还是得慎重一点,抛弃已经学得差不多的风呼,从头去学另外的呼吸,实在是——”粂野匡近倒是有几分维护的意思,他看向枫冈,希望能得到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枫冈轻轻叹气,正色道:“以阿蝉的资质,就算风之呼吸不合适,如果只是通过选拔的话也没有问题,但当她成为正式队员后,面临的是凶残的恶鬼。” “与其用着不完全合适的呼吸,进行生死间的较量,不如从一开始就转学适合的呼吸。” 席间一片沉默,于是你嗦汤的声音被放大。 只有你在认真吃饭吗……你略带尴尬地放下碗,挠了挠脸颊,说:“我也这么觉得,还是选择适合自己的比较好。而且就算流派不同,基础剑术和呼吸的窍门也应该差不多,不算从头再来。” 只是入职培训期间换个部门待而已,你不觉得是很严肃的事,就是有点舍不得枫冈师父。 既然你和师父都已经做好决定,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起吃完年夜饭,松岗师父挨个给你们发下年玉后就各自散场。 三天后,你就收拾东西准备和枫冈一起去狭雾山拜访水呼培育师。 粂野师兄在吃完年夜饭的第二天清晨就离开这里,走之前在你桌上留下一盒特意从东京带来的点心,被你珍惜地装进肚子里。 不死川师兄则是今日临别时,别别扭扭地送给你一把亲手做的崭新木刀。 你一脸震撼又受宠若惊地换上新刀,保证会好好供起来收藏,被不死川实弥恼怒地敲了下脑袋:“你是笨蛋吗?给你当然是让你用的啊!” “换个地方继续加油吧,可不要弱到被鬼杀了。”他说完就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看来也不是那么讨厌你嘛。 “嗯,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你心平气和地回答。觉得只要远离揍你最狠骂得最凶的不死川师兄,就远离了师门凌霸。 途中琐事略过不谈,总之,多亏便利的火车,你们只用了两天就到达目的——狭雾山。 罩着霜白野地的日头西下,白昼渐次昏暗,浓墨似的狭雾山被笼罩在随风飘动的轻柔雾气里。 你跟随枫冈师父走在山脚下蜿蜒的林中小径上。 枫冈师父走在你前面,絮絮叨叨地说:“鳞泷那老头心狠手辣,阿蝉你要小心啊,千万要活到参加考核的那天。我刚入鬼杀队时他就是柱了,有一次和他一起行动,他嫌弃我太弱,任务完成后居然拎我去特训了半个月。” “师父我差点就死在特训里了哩!”枫冈面露后怕之色。 你想了想,这和你高中时数学太差,下课后被老师拎去办公室补习何其相似,于是带着过来人的体会安慰说:“我觉得鳞泷先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这也是为你好。” 枫冈苦大仇深地念叨:“本来我打算任务一结束就去找心爱的姑娘告白,结果被他耽误半个月,回去时她都订婚了!” “他自己不解风情讨不着媳妇,还要破坏别人的好事,不然我现在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枫冈师父大声嚷嚷。 你不说话,戳了戳他的背,又指了指上面。 一个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穿着蓝色云纹和服的短发老人握着木刀站在树干上。 抬头看到鳞泷就在头顶的枫冈露出惊恐而不失尴尬的表情。 “哈哈,好久不见啊鳞泷前辈——” 居然被枫冈师父唤作“前辈”? 你微微一惊,之后又勉强回忆起剧情里手鬼好像说过他是庆应年间被抓的,那鳞泷先生估计得有一百岁以上…… 确实可以让枫冈师父称呼“前辈”。 鳞泷没有回应枫冈的寒暄,只见他脚尖轻点树枝,借着一点微末的弹力,片刻之间就举刀劈向你。 你措不及防之下本能地抽刀格挡,被击退滑到四尺外。 紧接而来的是看似慢实则快的连击,无论你怎样躲避观察,对方的攻击都源源不断没有破绽。 你的刀挥过去就像是砍进水里,劈开水流后它又重新回转流淌。 刀刃从斜上往下,尖端带着水汽擦过你的皮肤,令你寒毛倒立,接着又流畅地收回进行下一次追击,一招一式都毫无凝涩,连贯的攻势形成太极般的圆。 你感觉仿佛看到的是酣畅奔流的江河,生生不息。 不知不觉,你和对方都停下动作。 鳞泷收起木刀,简短地评价:“反应不错,基础扎实。”声音十分温和平静。 你还处于残留的幻觉之中,愣愣的还没回过神。 “……确实不适合学风之呼吸。” “苍介,就送到这里吧,我带她回去。”鳞泷对枫冈说。 枫冈师父留恋地看了你一眼,叮嘱道:“不管有多辛苦,都不要放弃希望……阿蝉,要努力从鳞泷老、老前辈手里活下来啊!” 他擦了擦眼角,转身离开。 虽然因为看过动画里炭治郎被鳞泷左近次操练的部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只是你望着他并不高大的身影,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 你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在风呼培育师那里学习了一年,能熟练运用全集中呼吸法,基础牢固的原因,鳞泷先生并没有像对待炭治郎那样天天又是陷阱又是暗器地招呼。 你每日除了在空气稀薄的山里晨跑十圈,挥刀两千下,徒手爬悬崖,瀑布下受洗诸如此类的日常体能训练外,就是一边和鳞泷老师对战练习体术,一边学习水之型。 在经历过以上能累死人的艰苦训练后,还要爬回去练刀——换个人来,现在已经凉透了。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喘气绝不是鳞泷先生体谅,而是因为这具身体植物般顽强的生命力。 鳞泷先生这样踩在你死亡的底线上制定训练计划,万一错估你的承受极限,你可能真的会意外猝死。 [虽然可耻,但果然还是跑路吧] 你不止一次在奄奄一息时升起放弃的念头。 尽管很快就被你忍痛打消,但你知道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在这样艰苦凶险的环境中,你很快就消瘦下去,原本薄薄的肌肉更加凝炼,骨骼更加坚韧。 这使你看起来纤细瘦弱,一拳下去却能砸进树干。 以后劈柴还要什么斧子,看你徒手劈木头,你苦中作乐地想。 “阿蝉,吃饭了哦。” 清秀可爱的黑发女孩端着木盘走进你的屋子。 昨天下着暴风雨,你被鳞泷先生无情地扔进河里,领悟所谓的人水合一状态。 然而太过疲惫的你在扑腾时大脑断片,昏迷之中被河水狭裹着在崎岖河岸的岩石群里冲来撞去,好在鳞泷及时发现不对把你捞上来。 你的身体并没受伤,但精神十分疲惫,于是鳞泷给了你一天的休息时间,你怀着感恩之心废猫般瘫在床上。 “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喂你?”黑发青眼的女孩温声细语地问。 “谢谢真菰,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不太好意思心安理得地接受小女孩投喂,撑起身体下床和真菰一起吃饭。 按理来说,真菰是你的师姐,不过她只比你大一岁,才十二岁的年纪,所以你们彼此之间都是亲切的直呼名字。 你曾经问过真菰的训练方式,除了每日挥刀和练习剑招和你一样外,她绕山晨跑只有三圈,冲瀑布的时间比你少半个时辰,总之是你减量后的训练计划。 你怀疑那才是正常的训练单。 但对于一个货真价实只有十二岁的普通女孩而言,这已经超越自身极限的努力了。 你发自内心地钦佩坚强温柔的真菰,能咬牙坚持到现在,少不了真菰的陪伴和引导。 明明尚还幼小,却成为了支撑着你继续前进的心灵支柱,每当你泄气时,看到她仍旧坚持的身影,就会重新挤出勇气。 另外枫冈师父诚不欺你,鳞泷老师果然心狠手辣,他在训练的时候残酷到不近人情——自己不当人,也不把你当人。 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训练之外做的饭菜美味可口,天气冷了你回房休息时能看到新棉被,第二天还会发现破损的和服不见踪影,床边却放着崭新的衣物。 你知道鳞泷先生其实很重视你们,不愿你们将来在战斗中因实力不济被鬼杀死,才会在此时狠心训练。 不论是对你还是对真菰,他都一视同仁地要求你们做到极限。 * 时光从初春抽发的新芽,流淌到盛夏浓密的叶隙里。 狭雾山上难得添了几抹鲜丽的枫红。 鬼杀队一年一度的选拔已经开始,然而真菰没能去参加,鳞泷让她再耐心磨练一年。 “与其说是我还不够充分,不如说是老师还没准备好。”真菰说。 七月的夜里,晚风习习,刚结束训练的你,同真菰一起坐在院子后面的空草地上偷闲。 随着时间的推进,你完成体能训练的速度越来越快,对水之型也能领悟到七八成。 当初让你痛苦不堪倾尽全力的训练,现在已经是家常便饭,偶尔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空出时间和真菰一起休息聊天。 “为什么这么说?”你放松地抱腿将脸枕在膝盖上,歪头问。 真菰忧郁地微笑,回答道:“因为曾去参加选拔的孩子们,一个都没能通过,他担心我也会一去不回。” “……其实我也担心。” 看过这段剧情的你能理解他们,“所以,希望真菰再等一年。”你诚恳地请求道。 只要明年你就能参加选拔了。 就可以和真菰一起行动,劝服真菰摘下鳞泷给的面具,低调行事,说不定就不会引起手鬼的注意……即使仍然相遇,你好歹也能帮忙。 绝对,绝对不会让真菰的命运止步于此。 真菰没说话,抱膝抬头仰望夜空,周围的一切都消逝在夜色里,只有倦怠的星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些孩子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她忽然开口问。 你想了想,说:“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灵魂的,也许到时候还会注视着我们通过考核呢。” “嗯……在遇到阿蝉之前,我的师兄锖兔是我见过最有天赋,最厉害的人。”真菰忽然提起另外的话题。 “但即使他这么厉害,一人几乎屠光整座山上的鬼,最后也还是被杀掉了。” “不仅如此,之前的师兄师姐,也都没能通过选拔考核,这就像是一个诅咒,我既想弄清它,却也不免害怕它。” 真菰轻轻握住你的手,笑容真挚地对你说:“因为有阿蝉在,我现在感觉考核没那么可怕了,明年一起加油吧?” “嗯嗯!”你回握住她布满茧子的手,用力点头,都开始期待起明年参加选拔,结束后一起做任务的生活。 接下来,你静静倾听真菰诉说以前的事,说的最多的还是锖兔和义勇两位师兄。 “锖兔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总是理所当然般地照顾年幼的我和内向的义勇……” “……后来,义勇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劝劝他,这不是他的错。” 真菰说着说着,注意到你一脸困意朦胧,于是停下讲述,体贴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在你打着哈欠回屋的路上,真菰忽然凑到你的耳边,悄悄告诉你:“阿蝉,你现在住的屋子,就是锖兔曾经住的地方哦。” 说完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跑回自己屋里。 你打了一半的哈欠愣是给惊飞了,你知道鬼灭世界确实存在灵魂,也就是真正的“鬼”,也知道锖兔的灵魂确实存在,还指导过主角…… 啊这,你好像没有在屋里做什么不雅的事吧? 每次回来都是累得直接昏倒在床,不过有几次你发现你睡得太香流口水。 你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屋子里,洗漱后规规矩矩地躺上床,想了想,又双手合十,诚恳地对空气说:“才听说这是锖兔师兄你以前的卧室。” “虽然现在说这句话可能有点迟,不过对不起多有打扰,如果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请原谅我吧。” 说完你立刻地钻入被子结界,放空大脑蒙头就睡。 小剧场: 作者:“让我们走近阿蝉,康康她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技巧以至于进步飞速呢?”(递话筒) 阿蝉(露出谦虚而不失辛酸的笑容):“主要是因为学不会游泳或者攀爬的话,真的会被淹死/摔死……” 作者:“看来生存果然是人类进步的源动力呀!(面向镜头)感谢大家的留言支持,下期节目再见……” 另外,不死川这样能把在意表现成厌恶的别扭性格,也很难得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十只蝉 第11章 十一只蝉 淫雨霏霏绵延数日,吹走了夏天最后一丝暑气,天空高踞其上,点缀着几丝絮碎的薄云。 你换上新木刀走在静谧的林子里,脚下时不时踩到蝉的遗骸和松枝,咯吱作响。 随着时间流逝,你的锻炼成果得以体现,越发控制不住涨幅巨大的力量,时常在训练中折刀。 第一把断的,就是不死川实弥送你的那把,你心虚得不敢在写给他的信上提到这事。 这是你换的第四把刀了。 鳞泷先生一早就威胁过你刀断的话你的骨头也会一起断,但真断刀了他也并没有打断你的骨头。 虽然免不了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走着走着,你的脚步忽然一顿,想了想,转身朝另一边的山坡走去。 上个月盂兰盆节的时候,你和老师真菰他们一起摆好灵棚,点燃迎魂火祭拜死在选拔里的孩子们。 在鳞泷老师睡下后,真菰带你去了一个隐蔽的山坡,山坡上遍布小小的坟冢。 “这是老师为他们立的衣冠冢。”真菰说。 “我相信他们的灵魂会回到狭雾山,陪伴着我们。” 你看着数量众多的木制墓碑,上面刻着每一个沉眠地底的孩子名字。 莫名的惆怅沉甸甸地压在你的心头,直到现在,当你从山坡旁边经过时,也忍不住想过去看望他们。 九月的芒草在山坡上轻轻晃荡,宛如在对你招手。 你走到坟场,将路上采的野花分到每一座坟墓前。 锖兔的坟前已经有了一束枯败暗淡的花,可能是不久前真菰放的。 清楚这个世界存在灵魂的你,特地跪在他墓前,宛如一个在考试前拜佛的考生一样虔诚地许愿道:“锖兔师兄,听真菰说你是历来最强的弟子,一定要保佑我这次和鳞泷先生对战,不要再折刀了啊。” “上次断刀时鳞泷先生不知为何居然没有揍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对我失望了,如果有什么控制力量的诀窍,请托梦告诉我吧!” 你一口气许完愿,将手中粉色的小花放到木碑前,还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果作为贿赂。 你原本不爱吃糖,这个时代的糖大都过分甜腻,但你曾经在浑身伤痛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养伤时,被真菰喂了一颗糖果。 香甜的味道在你带着血气的口腔中蔓延开,甜意顺着干疼的咽喉,充盈在五脏六腑,意外地缓解了你的疼痛。 对现在的你而言,糖就是止痛药,因此时常会准备几颗放在衣兜里。 祭拜结束后,你匆匆赶往山顶的空地。 因为山顶是狭雾山空气最为稀薄的地方,十分考验体力和呼吸技巧,所以你们与鳞泷先生都会在这里进行实战练习。 “咔——” 随着一声裂响,你的新木刀未能幸免于难,逃不过断成两截的宿命。 然而这次鳞泷先生并没有说什么,他在你心虚地低下头时捡起断刀,摩挲着粗糙不平的截面。 “你使力的方向和刀的朝向一致。木刀会断,不是因为使用不当,也不是因为磨损。”鳞泷先生平静地陈述。 “只因为它已经承载不了你的力量了。” 你似乎明白了,问:“那需要换成真刀么?” “这不是刀的问题。” 他靠近你,伸手抚摸你的发顶,深深感叹道—— “阿蝉,你有着怪物一样的身体。” 你的心头一跳,对这“怪物”二字有种说不出的在意。 “上次你会疲惫晕倒,是因为精神到达极限,但你身体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水井,连我也不清楚极限在哪里。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特殊的孩子。” 鳞泷先生继续说着,转身往回走,你也跟上去。 你们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林荫山路里。 几滴冰凉的水珠从上方叶片滑落,滴在你的肩头,你受激抖了一下。 “阿蝉,普通的刀剑限制了你的发挥。” 过了半响,鳞泷左近次才缓缓开口。 你抬起眼眸看过去,踩在鳞泷的影子上走,问:“您的意思是?” 他忽然停下来,转身正色地对你说:“你是天生的剑士,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比起轻薄的刀剑,你更适合重武器。” “先回去吧,我会为你找到适合你的道路。” 于是你步履沉重地回到家里。 正值傍晚,鳞泷在厨房做饭,真菰此刻还在跑山,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你的呼吸声存在。 其实你也感觉到了,木刀在手里轻飘飘的像空气一般,需要你刻意收敛力气去配合。 你应该使用更大,更重,能承载和发挥你全部力量的武器。 晚饭的时候,鳞泷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开口,问:“阿蝉,你知道岩之呼吸吗?” 你摇了摇头,清楚鳞泷先生不会无故发问的真菰,也若有所觉地放下碗筷,和你一起看向他。 “鬼杀队有五大基础呼吸——风、炎、水、雷、岩。其中岩之呼吸是最为特殊的。” 鳞泷解释。 “这是意志如磐石一样的人才能修炼的呼吸,不但要意志坚强,还需要拥有经得起千锤百炼的体魄。” 岩呼一脉的弟子,大多都折在地狱般的训练里,或是受伤过重不能成为剑士,或是承受不住逃跑,比比皆有。 “因此,岩之呼吸是最难以传承的呼吸,现在岩之呼吸仅存一人,就是现任岩柱——悲鸣屿行冥。” 鳞泷左近次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他和主公一样,一直都有担心岩之呼吸是否能继续传承下去。 不过现在,他看到了希望的种子。 “阿蝉,你拥有坚强刻苦的意志,极尽强横的□□……而且岩呼一脉,历来使用的都是重型武器。” 鳞泷将目光移到你的双手上。 细幼,白皙,指节修长。 经过至今为止两年的艰苦训练,也依旧柔美如同贵女执笔的手。 因为一切曾留在手上的斑驳伤痕,都已经完美愈合,连茧子都没能留下。 这是一具,怪物般的躯体。 “……如果岩之呼吸更适合我,那我愿意去学习。”你在鳞泷开口前说道。 你意识到鳞泷的想法,自己也并不排斥——无论是现代还是此世,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从来都是力争上游的人。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才能在未来改变真菰的命运,为此你能经历一切辛苦,付出所有努力。 你曾身处在一个残酷的资本时代,阶级固化,竞争激烈,你能从恶劣的原生家庭中挣脱泥沼,在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靠的从来不是运气。 看似平和缺乏主动的你,比谁都明白只有努力变强才能改变命运,也比谁都更珍惜机会。 “……”真菰听着你们之间的谈话,捏紧筷子沉默不语。 你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安静,忽然想到你们之间曾做下的约定—— [明年要一起加油通过选拔] “老师,您准备怎么做呢?”你低声问。 鳞泷先生思索一下,说:“我会写信和岩柱商量,确定之时便送你过去。” “那我明年能和真菰一起参加选拔吗?我们两个一起的话,老师你也能安心吧。” “……如果你能在选拔开始前得到岩柱的认可,自然可以和真菰一同前往藤袭山。”鳞泷默了默,说。 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一句安慰罢了。 但不清楚岩之呼吸到底有多难学的你,无知无畏的想着好歹有两年的基础,经历过鳞泷严苛到不拼命就会死的训练,努努力说不定可以尽快出师。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鳞泷先生更严苛的师父了吧…… “真菰,到明年七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会尽我所能去变强,得到岩柱的认可。” 你不会把没底的事说满,只能尽力而为去做。 真菰“嗯”了一声,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的,要一起通过选拔哦。” 她伸出手,勾住你的小拇指,同你约定。 当晚,不日就要离开的你怀着难舍的情绪,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山坡上,眺望漆黑夜空里孤独的弯月。 “……真不想离开啊,也不想再努力了……” 你咸鱼叹气,闭上眼向后倒入柔软的草地里,扬起一阵芳香的草屑。 “既然决心要杀鬼,就必须前进才行。” 突如其来的少年嗓音在你上方响起。 “呜哇!”毫无防备的你被吓了一大跳,立刻睁眼支起上半身向旁边看去。 一个肉粉色头发的少年正站在你左侧。 他穿着龟甲纹和服,外披白色羽织,戴着脸颊有疤痕的白色狐狸面具。 久违的记忆此刻在脑海中复苏,你几乎瞬间就回想起来他的身份。 “……锖、锖兔师兄……”你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这会儿你知道为什么在他出声之前,凭你野兽般敏锐的五感完全没感受到动静了。 少年没有问你是怎么认出他的,大概因为平日一直注视着你们,知道真菰经常同你提起他。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怎么努力都还不够。” 锖兔俯身蹲下来,凑近与你面对面说。 “即使再难过不舍,也不要停留在这里,阿蝉,你必须去变强,变得比现在更强!”他语气坚定,认真对你说。 “但是,真的很累啊,锖兔师兄。” 你很难对这样的锖兔感到害怕,近乎叹息地对他吐露心声。 “从枫冈师父到鳞泷老师,我七百多天不间断地训练着……每天,每天都很痛苦。” 你说着伸出胳膊,一只手卷起袖口,露出光洁无暇的手臂。 “我的手即使每日挥三千下刀,也不会累断,即使被割伤,被打折,跌下悬崖摔断,短则几个时辰多则好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你说着说着,竟然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但是我会痛啊!” “我一直在痛,我浑身上下都痛!就算伤口恢复,痛楚也一直残留着,我拼命忍着,让自己把疼痛当做呼吸一般自然。” 你深深喘了口气,试图平息积累在心底的难过委屈,你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没法坦然的,痛快地哭。 但当锖兔轻轻拥抱住你的时候,你仍旧难以抑制地湿润双眼,抽了抽鼻子。 “我知道,我一直看着,你真的很努力,阿蝉。”他在你耳边低声说。 “承担着就算是男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你很坚强。” 锖兔带着安抚意味轻拍你的背,温柔地说:“想哭就哭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蝉是好孩子。” 你最后还是没哭,虽然能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怕痛,但在锖兔面前哭实在太丢人了,他也还只是少年而已。 趁你不注意,锖兔飞快地往你嘴里塞进一颗糖,你含住舔了舔,熟悉的甜味满溢口腔,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我认为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但小时候训练受伤时,我也悄悄躲起来哭过哦。”锖兔语气坦然地说出黑历史。 “可是阿蝉,鬼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生物,它会残酷地杀死你,吃掉你,只有现在越痛苦,将来才越可能活下去。” “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奋力前进,将这些伤痛化作斩鬼的力量。” 锖兔小心地捧起你的手臂,将面具掀到一侧,吹了吹气,念到:“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这是我从以前的师兄那里听说的,好像能减轻疼痛。”他抬起头说。 锖兔有一双形状很美的苍色眼睛,眼底仿佛盛满清澈的月光。即使伤疤从脸颊贯穿到嘴角,也不减俊秀。 最后,他对你说:“阿蝉,不停地努力变强吧,和真菰一起活下去。” * 你猛地睁开双眼,秋日的晨光穿透纸糊的木窗,透进室内,空气中充盈着凉爽的气息。 你从榻榻米上坐起,总感觉昨夜仿佛梦到了锖兔,虽然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心情畅快不少。 也许是你的贿赂起了作用,锖兔的灵魂入梦指导你了? “唔——哈!”你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麻利地洗漱穿衣,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 小剧场: 后来,炭治郎遇到锖兔。 炭炭:“我在做啊!我每天都在拼命练习啊!但就是不行,我已经……没有办法更近一步了!” 兔兔:“前进!既然你已经身为一个男人,就必须前进才行!” (手起刀落,炭炭被揍晕) 作者:“虽然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是真的双标狗。” 兔兔:“???”(抽刀) 作者:“没什么,我是狗。”(求生欲极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十一只蝉 第12章 十二只蝉 [悲鸣屿阁下 拝启 秋意渐浓,不知阁下近来可好? 前日已收到你的回复,得知你对此事有所顾虑,故再次写信说明。 弟子阿蝉虽还年幼,但并非不知事的孩童,她已在风呼培育师和我的教导下接受了两年的刻苦训练,是个具有勇气、毅力,吃苦耐劳的好孩子……她具有非常特殊的体质,力量、速度、愈合力都惊人,我认为她拥有大潜力…… 以上绝无半点虚假夸大,望阁下多加考虑。 倘蒙慨允,我将陪同弟子造访请托。 即此奉托,尚祈原谅。 鳞泷左近次 九月二十一日] —————————— 鳞泷先生和岩柱之间的交流比你预想的更久。 你在一周后才同鳞泷先生出发前往岩柱居住的深山。 从信中得知你们来访时间的岩柱悲鸣屿行冥已经提前等在山下。 你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异常高大的黑影。 夹杂着些微寒意的风括过广阔朦胧的野地。 黯淡的天光勾勒出山的线,那个男人像塔一样伫立在灰蒙蒙的山林前。 淡黄的太阳忽然从阴云中露出一角,他披着棕色袈裟,半边身体笼罩在光芒里,仿佛是从即将褪色的画卷里,被刻意突显出来的僧侣一样。 终于,你跟随鳞泷老师走到他的面前,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实在是太过高大健壮,山壁一样立在你面前。 你的腰还没他的腿粗,仰起脖子看他时,就好似兔子支起后腿仰望熊罴。 [好强的威势]你不自觉放低呼吸,想。 那是立于山前亦能压制险山的稳重气势,即使他无意释放,却依然迫近眉睫。 ……这就是“柱”吗。 你被他的气势摄住,牵着鳞泷的袖角半躲在他身后,不免感到些微拘谨。 ——这以后要是进行实战训练,怕不是脑袋直接被一巴掌打飞……噫。 你敏锐的直觉疯狂叫嚣着快反悔,但你死死咬住牙关不退反进,走到他身前,视死如归般开口:“我是阿蝉,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悲鸣屿行冥穿着鬼杀队统一的黑色制服,鼓胀的肌肉将衣服撑得很紧,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双眼皆盲,一直流着泪。 他一边同鳞泷左近次略作寒暄,一边借着气息和声音感受出你的形体,叹息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接着又伸手检查你的肌肉骨骼,从肩背,到手臂,到腰腹,不带一丝旖旎。 他很快就判断好,收回手,缓色说:“筋骨坚韧结实,核心稳重,跟我来吧。” 你们跟随悲鸣屿走进山林里,约莫十几分钟,就停在一处小坡下面。 悲鸣屿行冥指向坡底的一块岩石,对你说:“虽然鳞泷先生已经在信中写明你的情况,但我想亲自确认。” “只要你能在三天内将那块石头推上小坡,我就承认你有学习岩之呼吸的资格。” 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盯着那块约有两吨的圆石愣了一会儿,再看了眼小坡,咽了口唾沫。 悲鸣屿双手合十,数着手中念珠平静道:“你只是个孩子,就算做不到也没什么,这三天你随时都可以反悔离开。” “……我努努力。” 你硬着头皮回应,移开目光,那石头仿佛压在你心口,让你还没开始就已经感到沉重。 之后你和鳞泷就暂住在岩柱山中的木屋里,听说柱们薪水很高,但岩柱的屋子却朴素到对不起柱这个身份。 第一天,你天刚亮就出发去推石头,天黑才回来,鳞泷和悲鸣屿从不干涉你的试炼,只会在旁边默默观望。 要把两吨重的岩石推上坡真的很难,你不断重复着推到一半力气用尽,只能任由它滚落回去,休息之后又重新开始的过程。 推岩石上坡毫无技巧可言,唯一需要的,就是足够的力量和持久力。 必须要一口气推上坡才行,一旦中途泄了力,石头就会往下滚,躲闪不及会很容易被砸成重伤。 一开始的时候你鼓足力气,差点儿就能把它推上坡,但在最后一刻力气不足功亏一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随着不间断的尝试,你的体力一直在消耗,状态比起刚开始下降了不少,推得越来越艰难。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你冷静下来决定让精神和身体休息充分,等状态恢复再继续尝试。 直到第三天下午,你才再次出发。 此刻你体力已经恢复,也积累了足够多的失败经验。 抱着必须成功的信念,你将双手放在粗糙的石头上。已经恢复的掌心忽然传来皮开肉绽的刺痛感,仿佛昨日的伤口残留至今——你在幻痛。 幻痛于你,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你面色如常地收回手,从兜里摸出几颗糖,全剥开含在嘴里。 甜腻的糖精在口腔里爆裂,你仿佛呼吸都带着香甜的气味。 你重新伸出手,调整呼吸,开始发力! “这一次,阿蝉能成功。”鳞泷左近次几乎笃定地开口。 他看着那道幼小的身影,艰难地推着巨大的岩石,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往上挪动。 她所经过的地面都被蹬烂了,双脚重重陷进地里,又用力抬起,带出飞扬的泥土。 悲鸣屿侧耳听着风中传来的讯息,不置可否。 你不知道鳞泷这次对你满怀信心,你现在差不多已经累到失了智。 手臂青筋迸起,汗如雨下,你全身的肌肉都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着,不敢有片刻放松。 你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大脑眩晕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石头越来越重,仿佛是在移山。 你越来越慢,氧气怎么也吸不够,憋得脸色通红,呕吐感被你死死压制,胃里翻江倒海。 然而不论多么痛苦,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你仍旧没有停下脚步,靠着嘴里残留的甜味维持着最后一个念头——前进。 直到你失去意识。 * “哗啦——”清凉的水从竹筒里倾泻而下,浇得你衣襟湿透。 “咳咳咳!”你被呛得直咳嗽,咽下两口甘甜的水,皱着眉从昏迷中醒来。 视野尚还朦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是在坡上,天空仿佛离你很近,你神志不清地伸出手,妄图触摸。 柔软的手接着被一片宽厚的温暖包裹,你被人牵引起坐起来,这会儿才开始回神,望向四周。 悲鸣屿将你拉起来后,就收起竹筒站起身,你看见你推的那块岩石正稳稳的立在坡顶边缘。 “你做到了,阿蝉。”鳞泷先生欣慰地摸了摸你的头,你露出高兴的笑容,心里却有点想哭。 哭是不可能哭的,你还要面子,想想就行了。 “这只是刚开始。” 悲鸣屿行冥看起来并不乐观,“既然你证明了你的能力,接下来我会收你为弟子,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不是你的错觉,悲鸣屿行冥确实不愿意轻易收徒。尤其对方正值心性不定的年纪。 “我会尽我所能地去攀升。”你回答道。 经历过推石测试后,你更加正视未来艰难的修行,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熬不住退缩,总之走一步是一步,既然来了,总得有收获。 尘埃落定后,鳞泷就与你告别返回狭雾山。 从此你正式开始在岩柱手下训练的地狱生活。 推巨石扛圆木冲瀑布,简单,枯燥,又无比艰苦。 石头从开始的一吨逐渐增加到三四吨,圆木也从一根到五根……瀑布的水寒冷彻骨,带着碎冰,一旦放松肌肉就可能会被压力冲断骨头,比起来岸上的岩石都能算是暖炉。 你每天都是视死如归地竖着走去训练,又一脸死相横着被岩柱抱出来。 只要你没练到昏厥,他就继续让你坚持,以至于你心理逐渐变态,晚上梦话都是“哈哈哈哈我不做人啦!jojo!” 不把自己当人看后,你就感觉好受多了。 好几次你都动摇过,但最终还是相信这具生命力顽强的身体不会轻易挂掉,催眠自己一切杀不死你的东西只会让你变强。 后来当你能按时完美完成这些训练后,悲鸣屿又给你增加新的内容——火刑。 这是被折磨得欲死欲仙的你为这个魔鬼训练取的名字。 扛着石头在火焰灼烧的地上扎马步……你能忍着没跳脚是因为你已经又痛又累到灵魂出窍了。 这就是岩呼的修行吗,难怪这一脉目前只有岩柱一个,能传承到现在真不容易。 好想回狭雾山,鳞泷老师的训练都比悲鸣屿这边更温和。 这一系列可怕的摧残,以痛止痛般地治好了长期困扰你的幻痛。 你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悲鸣屿行冥可以面不改色地完成你两三倍的训练量——他的痛觉神经早就失灵了吧。 呜呜呜呜,你一边在心底痛哭流涕,一边在趁训练结束即将吃晚饭之际抽空给亲朋好友写信。 阳太表哥、枫冈师父、粂野和不死川两位师兄,鳞泷老师,真菰,还有锖兔(委托真菰在坟前烧给他) 一个月里,加上回信,你需要写十三封信。 “阳太表哥,我最近心中充满祥和,换了座寺庙修行,每天过着苦行僧一般充实的生活……辛苦你收租了,租金你拿一半吧,结婚后哪里都需要花钱呢,日后有机会来看望你们。” “鳞泷老师,近来可好?到目前为止我一直都在锤炼体魄,还没开始学习岩之型,另外行冥先生真的很不擅长教人……” 你一封一封斟酌着写,停笔后等着墨迹风干。 说起来,你已经有两个月都没收到粂野和不死川师兄的来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太忙。 这么一想,你干脆又写了封信询问枫冈师父是否了解他们的情况。 关于悲鸣屿行冥,刚开始时他对你有些冷漠,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教导你(死里训练绝不放水),因为训练太过严厉残酷,你对他不怎么亲近得起来。 后来相处一段时日后,你因为他每日都要陪同你一起完成超出你三倍量的训练,对他相当敬佩,他也很讶异你能不哭不闹坚持下来,对你似乎有所改观。 值得高兴的是,现在你们终于能坦诚相处,对于这个年轻的岩柱,你也能真心称呼“行冥先生”了。 “身体中心腰腿部分最为重要。以强韧的腰腿稳住身体,继而使出准确的攻击或摆好不会散架的防御。” 晚饭后,悲鸣屿行冥点燃烛火,在禅房里对你进行理论教导。 橙红的烛火柔和跳跃,满室光影宛如水波一样粼粼流动。 悲鸣屿轮廓硬朗的脸一半映着烛光,一半埋于暗影,目盲的双眼依旧静静流着眼泪,一条窄长的伤疤贯穿他饱满的前额。 “……接下来继续修行般若心经。”他分享完体术经验后,就开始教你念经。 你每次在冲瀑布时都会念悲鸣屿教的经文,一是为了凝神静气,二是一旦你昏死过去停止念经,他能及时发现抢救…… 总之,能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你跟随悲鸣屿一起念着,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诵经时平和而有韵律,你听得昏昏欲睡。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听见你的声音越来越低,宽容地说,你胡乱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回屋洗漱睡觉。 在你睡下后,悲鸣屿行冥从柜子里拿出木板,伏案刻字,他在给鳞泷写信。 [鳞泷先生 拝启 冬日寒风凛冽,望先生身体康健。 您说得没错,阿蝉确实是个坚强刻苦的孩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已认可她的资质和品行……] 悲鸣屿行冥顿住刀,摩挲着木板,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又继续刻。 [我曾因为过往一些事而变得疑神疑鬼,认为所谓的孩子,是纯粹无垢,弱小,动则说谎,会毫不在乎地残酷行事的私欲集合体,到了生死关头都会暴露本性。] [但阿蝉打破了我的偏见,到目前为止,她从没有对我夸口说谎,即使遍体鳞伤,也从未哭闹放弃,表现得超乎我的预料——] [我开始愿意相信她了。] 做了张朴素的封面,但是好丑,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说起来岩柱是真的高,现在阿蝉大概1米4,站在2米2的岩柱面前顶多到腰部。 希望一直遭受瀑布洗礼的阿蝉不会被冲矮……阿蝉加油啊,要努力长高! 我的脑子和手也要加油啊,写出更好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十二只蝉 第13章 十三只蝉 粂野匡近在任务中牺牲了。 你反复翻看枫冈师父从岚山寄过来的信,直到信纸被揉皱,才终于大梦初醒般回神。 “怎么可能,是在开玩笑吗?” 你实在难以接受,踉跄一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找出粂野十月给你的回信。 他当时还向你描述了不少有趣的事,比如某处的风景很美,路上遇到旅行诗人…… 最后,他说实弥刚晋升成了甲等队员,难得能一起出任务,等任务结束后会去京都买点心寄给你。 信纸上的文字生机勃勃,明朗得没有一丝预兆。 此时正值下午训练的时间,但你依旧紧紧捏着粂野师兄的信纸,伫立在桌前,仿佛凝固成了一尊无法思考的石像。 窗前的树影随着时间流逝而缓缓移动,在训练场等待良久的悲鸣屿行冥,知道你不会无故迟到,便主动寻找过来。 他弯腰低头踏进六叠半的屋子里,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更加狭小。 空气仿佛凝结成块。 “……发生了什么?” 他刚进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你的情绪不同以往,关心地询问。 “啊。” 你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此刻才重新开始呼吸。 “枫冈师父来信告诉我,粂野师兄……牺牲了。” 你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着落,艰难地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比起难过,你更多是感到某种茫然和不真实。 他们是在做联合任务时遭遇了下弦鬼,虽然最后合力击败恶鬼,但夈野师兄却重伤身亡,不死川师兄则晋升成柱。 你不清楚眼睁睁看着粂野死在面前的不死川师兄是什么感受,一定比你更无法接受。 脑海中忽然就回想起相遇时夈野师兄说的话—— “鬼杀队面对的是十分残酷的存在,刚分别的同伴,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说不定我也会很快牺牲。” 即使过了这么久,此刻却仍旧清晰,你从没有正视过这句话,直到它真的应验。 虽然知道牺牲在所难免,但你从没设想过会发生在亲近之人身上。 ……说不定,将来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南无阿弥陀佛。” 悲鸣屿低声念了句佛号,神色悲悯,流泪叹道:“在鬼杀队,除了柱之外的普通队员,新旧更换十分频繁。” 他的眉头紧锁,深深地对你说:“面对这悲哀无常的宿命,我们只能变得更加强大,才有改变的机会。” 你默默松开被捏皱的信纸,难过地喃喃自语:“对,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 粂野的死讯似乎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活,你只是愈加发奋刻苦地训练,几乎不给自己留下喘息的余地,偶尔会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回想起他那张笑容舒朗的脸。 曾经你以为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和朋友就够了,但到底得多强大才能保护在意之人呢? 如果你能变得再强、更强一点…… 这副身体比野草还顽强,你开始毫无顾忌地压榨它的极限——承受的极限,愈合的极限。 直到新年那天,悲鸣屿前去探望主公,你才给自己空出两天的时间,去拜访枫冈师父。 前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师门四人还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年饭,今年却只剩你和枫冈师父两人了。 枫冈苍介早已习惯聚散离合,他做好弟子随时会牺牲的准备,此刻看上去十分平静。 “不死川师兄会回来么?” 你边处理食材,边询问帮忙洗菜的师父。 “不知道呐,他很少给我写信,要是能回来就太好了,两个人过年总觉得太清净。” 枫冈师父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菜叶子,摇了摇头。 正说着,木门就忽然被人推开,风雪还来不及从来者身后涌进屋里,门就被“哐”地一声关上。 “我回来了!” 话题的主角不死川实弥粗鲁地关门喊道。 枫冈露出高兴的笑容,招呼徒弟:“诶,来得正好,快来帮忙洗菜!” 说完又转头极小声地对你说:“代替我这个老头子,和他好好聊聊吧。” 他搓了搓手溜出去,将满盆还没洗的食材留给不死川实弥。 “……”你一时无语凝噎,和黑着脸走进厨房的不死川师兄面面相觑。 “看着我干嘛?”他恶声恶气地洗菜,手脚不知比枫冈苍介麻利多少。 “师兄,你的伤口增加了好多,考虑一下换掉你那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吧。” 你看着他袒露出的胸膛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担忧地劝说。 不死川烦躁地说:“少啰嗦,不用你管。” ……正因如此,他才一直都在你的社交灰名单上下不来。 但就算他抗拒,有些事情也总是要说的。 “粂野师兄不在了,所以我一定要管。”你顶着被不死川揍的压力理直气壮的地回应。 “你是在背负着自己的地狱过日子,不死川师兄。” 你略带惆怅地叹了口气,又继续说。 “但人不能只带着仇恨活下去,那样是不会有幸福的,不管多难过,多痛苦,也不要去拒绝拥抱快乐。” “这么多伤,你是不是……在惩罚自己?” 不死川实弥没有回答你。 他神色复杂,但不像是生气,默默捏紧拳头,嗤道:“你怎么和匡近一样唠唠叨叨……像你们这样好管闲事的人,明明没有真正意义上对鬼的仇恨,为什么要搭上性命成为猎鬼人?” 你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是阴差阳错(脑子一热)就开始修行了,现在的话,是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粂野师兄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不同的是你只想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他却想保护所有的普通人。 能学成风之呼吸的粂野师兄,虽然看上去开朗温柔,却有着风之呼吸一脉共有的特性,那就是嫉恶如仇。 不死川实弥沉默下来,一时间整个厨房只剩下你“咄咄咄”的切菜声。 他大概不太想和你说话。 没关系,那就你说给他听,就算被骂也好,被揍也好,你一定要说。 “我经常从粂野师兄的信里听到他的抱怨,说你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虽然实弥也成为正式队员,但我们并不会经常见面,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上次见到他时,一身臭汗血迹,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我才不需要他的担心!” 不死川实弥忽然沙哑着嗓门喊,“那个愚蠢的傻子,自己老老实实地离开不就好了吗,逞什么能?” “我的宿命就是拼命杀鬼,死也要咬断鬼的脖颈,我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几欲滴出鲜红的泪,“那家伙,那家伙……” 你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不死川师兄面前,踮起脚,按住他日渐开阔的双肩,认真地说:“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我们在乎。” “这道伤疤,再往下一些,就是眼睛,失去一只眼睛也无所谓吗?” 你仰起头,轻轻抚摸不死川实弥眉骨上的伤疤,心里不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 不死川瞬间僵硬了身体,你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说:“活着才能杀更多鬼,不要辜负夈野师兄的牺牲,要好好活下去啊。” “我不想……再失去了。” 弘树、良子、修一、粂野匡近。 不到三年的时间,你就经历了四个亲近之人的死亡,只不过带来的所有情绪都被你压进心底,面上不露声色。 从上辈子开始,你就习惯将伤痛交给时间去处理。 不死川实弥半响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用力推开你,不自然地说:“我已经成为柱了,才不会没用地被鬼杀死,倒是你——” “等吃完饭后,再和我切磋一场。” “???可是我还没开始学岩之型——” “少废话,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啊,果然还是逃不过被不死川师兄揍的命运吗? 当晚,你们战斗了一个小时,也没分出胜负,还是枫冈出面发下年玉算是平局。 “你果然是属乌龟的吧。” 消耗不小的不死川实弥躺在你旁边,喘着气说。 你已经平复好呼吸,躺在草地上,挠了挠头,说:“没办法,我这半年都只锤炼身体,没有学到攻击方式,只能躲嘛,论起闪躲我可是相当有经验呢。” 尤其是被不死川师兄打了这么多次,对于他的招式都能条件反射去躲避了。 诶,有点得意。 “而且师兄也没有使用风之型啊。” “不是说这个——你的身体,绷紧肌肉后简直像岩石一样硬。” “还不够,我还差的远呢,行冥先生的身体才真的是钢筋铁骨。” “岩柱吗?” 不死川实弥有点轻蔑地说:“就是粂野说的因为吹尺八太烂被隔壁老婆婆追着拿扫帚打的那个人?” “!!!竟然还有这种事?!” 你瞬间精神起来,“行冥先生从没在我的面前吹过尺八诶。” 你猜或许是在被老婆婆忍无可忍追着打后,他才明白自己技术很烂,所以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吹吧……说不定私下里还会偷偷练呢。 你和不死川实弥难得还算是轻松和平地聊了半天,没有再提沉重的话题,但你们彼此都清楚之后该做什么。 变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去拯救别人,拯救自己。 到第二天清晨,你和不死川实弥一起走到山下,即将分道扬镳。 “成为了柱,就可以杀更多厉害的鬼。” 分别前,不死川实弥忽然伸手摸了摸你剪短后蓬松微翘的黑发。 他说:“我会把有威胁的鬼都杀光,你……算了,多吃饭早睡觉,感觉你比之前还矮。” “可恶,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快了啊!”你不服气地反驳。 才十二岁的你怎么能和十六岁逢春抽条的少年比生长速度。 “算了,祝君武运昌隆。” 你说完挥了挥手,正式同他告别,转身离开。 你们彼此背对着,朝各自的道路前进。 头秃,剧情脑袋里捋完了写的时候就卡得要命。 这篇是新手上路第一胎,为爱发电硬着头皮冲,要是发现哪里写得有问题(断句不舒服或者剧情凌乱啥的)可以提醒我,视情况会修改(太麻烦就算了),阿弥陀佛保佑顺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十三只蝉 第14章 十四只蝉 新年过后,你又重新投入到到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去。 此时正值冬春交替之际,因为一直受从高处一泻而下的瀑布冲击,附近的河水并没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冰面。 冰冷彻骨的寒水将未成形的碎薄冰片冲去下游。 你脱掉衣服鞋袜,赤着春雪般洁白无瑕的身体,站在河边往身上浇水。 等差不多适应水温后,才深吸口气,没入比冰更冷的河水中,奋力游到瀑布下方,爬到石头上迎着千斤重的水流打坐念经。 你不喜欢穿着衣服进行这一项练习,被水浸湿后布料黏着皮肤,很不舒服,而且结束后被风一吹,湿衣就像冰块一样挂在身上,冷得让人打颤。 反正你身体还没开始正式发育,而行冥先生又双眼目盲看不见,所以你并没有什么避讳顾忌。 拿你当小孩的悲鸣屿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你,已经不会在训练中失去意识了,可以一直念经直到结束。 淋瀑布冥想是一天训练的结束。 你接过悲鸣屿递来的毛巾擦干身体,然后穿上衣服,神清气爽地准备一起回去吃晚饭。 从一开始的痛苦不堪到如今的神清气爽,你的体魄在飞速进步中得以蜕变,如脱离旧壳的蝉。 身在这个死亡如影随形的世界,只要努力就能明显感受到变强,令你安心不少。 与积极训练到内脏都感受到压力的你不同,自新年过后,悲鸣屿行冥就放松了对你的管教。 比如现在,他在禅室中守着你背完经文后,并没有再指导什么,而是同你扳手腕。 比起检查你能力什么的,更像只是单纯想陪你玩游戏。 你的直觉没错,悲鸣屿行冥确实将此当做一个小游戏。 他在新年拜访主公后,在走廊上偶遇到正巧前来探望主公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因着是被岩柱拯救推荐加入鬼杀队,蝴蝶姐妹同悲鸣屿的交情不错,遇到后便简单的聊了会儿天。 “……所以,您都没有给弟子放过假么。”香奈惠捂着花瓣般娇艳的嘴唇,同情道:“真是可怜啊,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直忍受残酷的训练,没有丝毫娱乐。” “当然,我并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觉得……至少应该劳逸结合,这样有助于孩子更好的身心发展哦。” “比如我就会让小忍她们吹葫芦玩,既能强化肺部,又让她们感到有趣。” 悲鸣屿听完她的建议后,恍然大悟般地说:“多谢提醒,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这就是你现在摸不着头脑地和悲鸣屿扳手腕的原因——他认为是在陪你玩。 悲鸣屿行冥并没有对你使力,他仅仅只是稳稳地将手立在案桌上,无论你如何使劲,甚至双手齐上,都没能让他的手肘移动半分。 就像是你曾经站在山巅,注视的保津川一样。 汹涌湍急的洪流声势浩大地劈向突起的岩石,在一片碧浪中,黑色的岩石显得那么渺小,却坚不可摧,在千年的拍打摧残中屹立不倒。 宛如行冥先生给你的感觉,坚毅沉稳,不可摧毁,不可跨越,给被庇护的人强烈的安全感和信赖。 “哈啊——”你不甘心地尽最大力气,甚至几乎将身体都挂上去以增加重量,但仅仅只是令他鼓起小臂肌肉,大概终于认真了些。 即使悲鸣屿行冥放出了片海水,你也依然毫无胜算。 因为最近进步飞速而重拾自信的你,顿时备受打击,在觉得行冥先生果然深不可测的同时,越发觉得自己真的菜。 “是我太弱。”你放弃努力,毫无姿态地失意体前屈。 耳聪目盲的悲鸣屿行冥听见你泄气的话语,神色无奈而温和地安慰道:“你还年幼,未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不过是比你多出近十年的时间积累锤炼。” “阿蝉,你有无尽的潜力,将来一定能成为强大的剑士,你缺的只是时间。” 来自行冥先生的肯定确实安慰到了你,不过之后他再次想同你扳手腕时,被你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不太想自取其辱呢。 悲鸣屿行冥感到有点苦恼,干脆直接问:“阿蝉喜欢玩什么呢?” 你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您是想陪我玩吗?” 不怪你这般讶异,实在是悲鸣屿并不像能考虑到该让弟子劳逸结合的人。 他很自然地点头承认了。 你并非是贪玩的孩子,想了想,说:“那么,请行冥先生下次外出做任务的时候,为我带回纸笔颜料吧,我喜欢画画。” 悲鸣屿行冥身为岩柱,当然会有出门斩鬼的任务。 柱都是忙碌的,刚开始他会分出大量时间训练你,但在认可你后他就放心地让你自觉做训练,时常外出去猎鬼。 春分天转暖,绿意开始在褪色的大地上萌发,种子无声无息地生长。 这日午饭后,你就被悲鸣屿通知接下来不必继续修行。 “诶,为什么?”你不明所以地问。 悲鸣屿行冥偏过头,毫无焦距的双眼对着你的方向,仿佛是在注视着你,回答道:“因为今日是雏祭。” 雏祭,是日本的女孩节,你只有曾经还在椿屋的时候过了一次。 良子专门为你准备好阶梯式的陈列台,上面摆放着从她母亲那里传下来的,五个造型华丽的宫装人偶。 她祝福你能健康平安,幸福快乐地长大,而你一直都不信这个,在没遇到鬼之前,你的信仰是马原和毛概。 在离开椿屋的两三年里,大概是因为没人在意你的性别,就没再经历过这个节日,想不到行冥先生还能记得雏祭日,以及你是个女孩。 他打算带你下山去镇上过节,再为你买一身新衣服。明明目盲,不知为何却能注意到你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 反倒是你,毫不在意地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进行训练,都没想过换一件,过得十分随意。 “好啊好啊!”你欣然应允,比起新衣服,你更期待能去镇子上玩。 从枫冈师父转到鳞泷先生那里后,你就失去了下山采买的机会。鳞泷先生会自己去买菜做饭,手工活也能做得很好。 算上在岩柱这里待的日子,你大概有快两年没去城镇玩过。 东京的繁华已成为你记忆中浅淡的一角。 紧沿着屋檐行驶的电车,街边玩皮球的小孩,西装木屐披羽织的行人……现在回想起来都带着某种飘渺的虚无感。 最近的镇子,是在离得稍微有些远的地方,挨着河。 瀑布的水从你们居住的山上出发,汇入山下的河里,经过几座村落后,流淌到镇上。 你们一路上遇到不少和家人或朋友结伴而行的少女,应该都是从附近村落里出发,准备去镇上游玩的。 “听说上个月后藤屋进了一批京都的和服,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会送到这种乡下地方,一定都是被淘汰的旧货吧,我才不要呢!但京都的人偶很有名,不知道店里会不会卖……” 耳边传来路上女孩们的嬉笑声,那是另一个世界独有的和平美好。 他们成群结伴走在明媚春光下,你们安静地行于山影里。 到达镇上的时候,余晖将黄昏的天空渲染成一片美丽的金色。 你牵着目盲的悲鸣屿行冥找到和服店,没有看那些精致浅淡的衣裙,你挑选的全都是些布料结实的深色服装,耐脏耐磨便于行事。 买好衣服后你们并没有立刻回去,悲鸣屿行冥大概还有其他打算,他向行人问路,找到了一家卖人偶的杂货店。 “哎呀,我们家的人偶,做工可都是上等的呢!” 掌柜热情地推销道:“您看——不,您摸摸,我们家人偶用的绝不是什么廉价纸,这五官个个精致……今天店东不在,您身边这小姑娘模样又讨人喜欢,我就给个优惠好了。” “买三个抹去零头再送个竹船,只要五十钱!” 掌柜夸张地做出一副肉痛的表情。 悲鸣屿看不见他卖力的表演,只是静静摩挲着人偶,像是在认真感受形状做工。 旁边带着孩子的客人就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说:“我去纺织厂当女工,一个月也才一元,你这人偶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开口就是这么多!” 没有理会掌柜和客人之间的讨价还价,目盲的僧汉低下头,将手中的人偶递到你面前,认真地问:“阿蝉,喜欢吗?” 你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那三只人偶确实面目精美,也算对得起价格,于是你笑着回答:“嗯,喜欢!” 接着悲鸣屿行冥便很爽快的买了下来。 之后你们顺着人潮,来到河边。 岸边已经有不少女孩在放纸偶。 据说这样就可以让她们将来的病痛灾难被水流带走。 你将装着三个精美人偶的竹船放到水面上,目送它顺着水流和其他人偶一起向远处飘去,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暮霭里。 放完纸偶后,悲鸣屿还打算带你去附近山坡上的神社参拜。 上坡的石阶窄而陡,明明人不多,却显得十分拥挤。 你紧紧牵住悲鸣屿,他高大的身躯立在人群中,仿佛是一只仙鹤立在麻雀群里一样。 仰望着他宽阔的肩背,你又看了看前面一对父女。 为了防止女儿在狭窄的石阶上被撞到,他将约莫六七岁的女儿放到肩头,小女孩“咯咯”笑着骑在父亲的脖子上。 呃……虽然你现在有十二三岁了,但——你将自己的体型和悲鸣屿行冥对比了下,心中颇有些蠢蠢欲动。 “行冥先生!” 你终究还是厚着脸皮拉了拉他的手。 悲鸣屿行冥低下头望过来,你尴尬地咳了两声,跃跃欲试地请求道:“路有些窄,我想看看还有多远的距离,可以坐到你的肩上吗?” 啊啊啊啊啊说了说出来了!你在内心羞耻得大叫,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悄悄红了耳朵,但没关系,反正行冥先生看不见。 悲鸣屿行冥愣怔一瞬,颇为无奈地托起你的腋下将你举放到肩上。 啊,久违的高处空气! 你第一次享受到两米多的高度所带来的新奇体验,脸上是收不住的灿烂笑容。 由于太醒目了,石阶上下不少人看着你们,露出友善又打趣的笑。 “行冥先生,这个高度视野好广阔,我能看见山坡上朱红色的鸟居呢!” 仿佛是被你的快乐所感染,悲鸣屿行冥放缓眉眼,向来忧郁沉重的神情也因此而显出两分轻松的笑意。 抵达小神社后,你们在庙祝的指引下排着队进行参拜。 等到一切结束,就披着深黑的夜空踏上回程。 夜晚或白昼,对目盲的悲鸣屿行冥而言并没有差别,但他担心你看不清,对路况也不熟悉,索性一路任由你跨坐在他的肩颈,直到回到山里才将你放下。 今日的雏祭,成为了你日后生命中难得的美好回忆。 * “学习岩之型的基础,就是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你的身体强度已经合格了,接下来便要挑选适合的武器。” 在雏祭过后不久,悲鸣屿行冥就确认你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他边说边将你带去一间偏僻的屋子。打开门后,你瞠目结舌地望着满室不同类型的武器。 有的是铁棍,有的是双锤,还有禅杖和狼牙棒,全部都透出陈旧沧桑的气息,看得出来是经过修复的。 “这些都是前任岩柱们遗留的武器” 悲鸣屿行冥向你解释。 “岩之呼吸不像其他呼吸一样用刀,我们的武器类型并不固定,多为适合自身使用的重武器。” “我的武器是锁链锤斧,借由锁链发出的声音、锤出去的长度和响声,判断出空间环境和敌人动向。”他毫无隐瞒地将这些告诉你。 悲鸣屿的武器就像是盲人的拐杖,令他即使无法视物,也能同队友配合良好。 一个失明之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行冥先生的强大简直超出你的想象,你仰望着他,如同仰望一座看不见尽头的山岳。 “进去吧,阿蝉。试试看哪种类型的更趁手。”悲鸣屿轻轻推了下你的背,将你送进屋。 [好歹在学岩呼之前还学过近两年的刀法呢……唔,找找看有没有比较像刀的武器好了]你在心底想。 在巡视一圈后,你分别试了试大太刀和薙刀,意外的发现形状与眉尖刀相似的薙刀更合适。 大太刀宛如打刀的放大版,与旁边的薙刀长度相差不大,都两米左右,应该是比照着前任岩柱的体型打造的。 对现在才只有一米五的你而言,其实两把使用起来都不合适,但相对而言还是薙刀用起来更灵活趁手。 “我应该更适合薙刀。” 你没有多犹豫,很快就决定好了将来要使用的武器类型,对行冥先生说。 “既然如此,我今日便托信,请锻刀人过来为你量身打造。”悲鸣屿行冥说道。 他在你出来后就将门重新锁上。 你跟随他离开时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阳光透过窄窄的木窗照进武器屋,正好落在那把薙刀的刀刃上。 由于一直被妥善保管,还未生锈的刀刃上晃出明亮的冷光,似乎锋利依旧。 不知道以前的岩柱们,会有着怎样的姿态,又是……怎样死亡的呢? 你怀着莫名的怅然,转身离开。 或许,就像锖兔师兄他们一样。 前辈们的灵魂,也许至今仍旧寄宿在这些陪伴着他们,直至死亡的武器上。 大纲已定改一下动全身,如果设定和动漫有出入,就当是魔改私设_○/|_ 另外,存稿君开始不妙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十四只蝉 第15章 十五只蝉 在你选择好武器类型后不久,就有戴着火男面具的锻刀匠来到山里,测量你的身高臂长之类的数据。 “我现在能推动四吨的石头,希望薙刀能重一些,不然挥起来就会轻飘飘的。” 你向锻刀匠提出自己的需求。 “放心吧,我们家从前就一直为岩呼一脉锻刀,已经胸有成竹啦!” 锻刀匠声音听起来是个青年,他拍了拍胸口,显得自信满满。 “唔……就先这样吧,小孩子长得快,明年大概就得更换。” 锻刀匠记录好后将纸条收进怀里。 送走锻刀匠后,悲鸣屿行冥就将你唤进屋子里,似乎有事要交代。 “我并不擅长薙刀术。” 悲鸣屿行冥略带遗憾地开口。 接着告诉你他通过主公的帮助,已经联系到了京都附近一家教薙刀的道馆,等你的武器到手后,就准备将你送去学习。 “知道了,行冥先生。”你很配合地应下。 京都附近啊……不知道离岚山有多远,方便的话可以顺路去看望枫冈师父。 “说起来,武器制式不统一的话,会对学岩之型产生影响么?” 你挨着悲鸣屿坐下,放松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膝头,好奇地问:“行冥先生的武器那么独特,是自学的?” “嗯,因为当时没有能教导锤斧的人。”悲鸣屿行冥回答道。 “我的老师正是上一任岩柱,他使用的是大太刀。” “十年前我被主公接纳加入鬼杀队,老师认为我很适合岩之呼吸,就收我为弟子。虽然我们各自使用的武器不同,但岩之型不拘于武器制式,更多是靠人自身的力量,就算师徒双方武器不同,也无碍传承。” 听着悲鸣屿的叙述,你忽然想起来上次去保存着历任岩柱武器的屋子时,试过的那把大太刀。 朴华无实,重如千斤,没有足够的力量就无法自如挥动。 那大概是行冥先生的老师使用过的武器吧,屋子里也没看见其他的大太刀。 能使用这样厉害的武器,一定也是个强大的剑士,可是—— “行冥先生的老师,一定很强……我从来都没见过,是已经不在了么。”你将视线移到窗外,有些在意的问。 悲鸣屿行冥神色平静无波,看淡生死般说到:“人类始终是有极限的,面对几乎不死不灭的恶鬼,牺牲不可避免。鬼杀队的所有人,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作战……我也不例外。” “何况,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鬼,偶尔还有人。” 他叹息般地开口,说:“老师,是被保护在身后的人类杀死的。” 即使丈夫变成了鬼,妻子却还妄想着和丈夫继续生活。为此不惜在猎鬼人与鬼僵持的时候,将刀刃对准毫无防备庇护着自己的,坚实背脊。 红色的花瓣顺着风从窗外飘落在地板上,你默默凝视,听着行冥先生的谆谆教导。 “阿蝉,当你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切记不要轻易将后背托付给不信任的人。” “易受利用,善恶不分,谎话连篇,软弱无能……你一定要提防人性。”悲鸣屿行冥感触颇深地提醒你。 那么一位强者,竟然是死于保护之人的背袭……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人类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单纯生物。 你牢牢记住前辈的教训,点了点头,说:“我会注意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窗,洒在木地板上,形成明亮的光斑,室内也盈满余辉,显得亮堂堂。 你百无聊赖地捧起悲鸣屿的宽大手掌,玩耍般地举在面前,对着脸比了比。 “哇哦。”比你脸还大呢,你微微睁大双眼,感叹一声。 说起来,行冥先生看不见你的脸,直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模样吧。 你这么一想,干脆将他的手掌贴到脸上,懒洋洋地说:“行冥先生,摸摸看我的五官,至少得清楚弟子的长相嘛。” 可能觉得相处大半年还不知道对方样貌确实不太好,亦或是心中也有一丝好奇,悲鸣屿行冥顺从地用手轻轻触摸着你的脸。 从光洁的前额,玲珑的鼻尖,再到柔软的双唇,最后他的手指括过弧度稚幼的下颌,便收了回去。 他已经透过丰盈柔嫩的皮肉,丈量出眉骨的间距,颧骨的高低。由此在心里勾勒出模糊而优美的轮廓。 “阿蝉很可爱。”他真挚地赞美道。 对于悲鸣屿行冥而言,很难得会有这种亲昵的体验。 能感受到女孩湿润又绵长的呼吸,很轻,像和暖春光下,一缕微风悄然拂过,带着花香,轻飘飘的溃散在掌心里。 对方的夸赞在你的意料之中,长辈都是这样的,换作是你,即使弟子相貌平平,也会夸对方可爱。 不过因为行冥先生家里没镜子,你只能通过水面模模糊糊的倒影来估摸相貌,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没有清楚的概念。 大概还不错? 一周后,锻刀匠就将为你铸造的薙刀给送了过来。 因只是作练习之用,就没使用能伤鬼的猩猩绯矿石,而是以普通铁矿作为原料铸造。 为了增加重量和硬度,连刀柄都是铁制的。不同于一般的薙刀,这一把的刀刃又长又直,锋利无比,刀幅更宽厚,所以劈斩的威力非同小可。 为了防止格杀时脱手滑落,刀柄上还镌刻着由莲花组成的禅性纹路,以增加摩擦力。 莲花啊,既适合女子,也适合僧人。 你上手试了试,无论是重量大小还是长度都十分合适,手感很丝滑,总之非常满意。 得到武器后,你没有多耽搁,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出发去京都了,走得相当干脆利落。 联系好的那家道馆坐落在京都边缘的僻静街道上,再往外走,就是郊外。 这里离岚山很近,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枫冈师父,你在心中算了下距离,愉快地想到。 这家道场与鬼杀队颇有渊源,据现任场主说,他的爷爷曾是鬼杀队的一员,薙刀术便是从爷爷那里继承而来的。 你忽然想起了武器屋里看到的那把两米多长的大薙刀,感觉挺有缘分。 “总之,多亏了鬼杀队当家的照顾,我们道场才能在明治之后继续存活下来,只是武士制度取缔后,学员一直都很少。” 到了目的地,两鬓斑白的老场主热情地接待了你,一边寒暄,一边为你安排好住宿。 此后,你就要一直在这家道场学习薙刀。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因此学得很快,无论是以劈、砍、斩、剁、削还是其他动作,都威力惊人。 左右转手也十分灵活,场主每次都一脸老怀甚慰的旁观指点,教导得越发用心。 春光易逝,京都的空气里裹挟着夏花的芳香,街上的行人换上轻薄的和服,怡然自得地走在路上。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啦。” 某次训练后,场主爱怜地注视着你,沉沉叹息,“与鬼战斗实在太过凶险,……我父亲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尸体被鬼吃掉,什么也没留下……要是没有必须杀鬼的理由,还是考虑其他道路吧。” 你确实没有必须杀鬼的理由,杀害养父母一家的鬼早已经灰飞烟灭,你又是个惜命的人,只是—— “我已经无法退出了。” 你垂下眼眸,摩挲着刀柄,平静地回应场主。 “我现在所拥有的羁绊,都是通过[斩鬼]这个目标建立起来的,退出的话……大概就会断掉吧。” “而且我想保护他们,不愿意令他们失望,所以不继续前进不行。” 你惜命,怕死,习惯和平讨厌战斗,梦想本来是成为画家。 然而命运从你那天答应加入鬼杀队时,就已毫无回旋余地,你只有不断变强,才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下去。 * 比起在山里的日子,来京都的这三个月就像放假一般,即使是练薙刀术,和在行冥先生那里的训练比起来,也轻松得如同玩闹。 今日阳光不燥,适合出门,你猜测应该很快就能学成离开,于是打算去街上逛逛,买些特产之类的东西带回去。 正四处溜达的你,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旁边寿司店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的是他吧? 你难以置信地想,在走过去打招呼和假装没看见之间果断选择后者。 但还没等你移开目光准备溜走,那个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你的视线,转头看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对方的表情,他的惊讶不比你少。 “好巧啊,不死川师兄……”你略带心虚地对他笑了笑,向店里走去,没告诉他你是来逛街的。 等等,你也不是单纯想逛街啊,你明明是想买东西的,不算不务正业! 这么一想,你瞬间就挺直腰背,理直气壮的回答:“行冥先生之前介绍我来这里学习薙刀术,我刚出门打算买点东西。” 不死川实弥如往常一样喜欢将制服扣子解开,袒露出遍布疤痕的结实胸膛。他一头白发桀骜不驯地支楞着,眉眼凶恶,看上去很不好惹。 因此尽管料理店生意很不错,但他周围却空荡荡的没人敢靠近,食客们全都安静如鸡地挤在另一边。 有点喜感,不知道不死川师兄有没有意识到,又或许只是不在意罢了。 你在他对面坐下,隐晦地打量了他几眼。好像比上次见到时要高了那么一点……应该是错觉:) 身上露出来的地方也没添多少新的伤痕,大概有把你年夜时的训导听进去。 “既然遇见了,那晚上来我的道场,让我测试你的成果。”不死川实弥边吃饭边无情地通知。 “嗯?师兄你什么时候买了道场?” 你非常震惊,不相信他才当两年的剑士就能存够钱买宅子,于是痛心疾首地劝道:“不要做违法的事啊!” 这跟毕业后工作两年买别墅一样让你觉得离谱,你担心看起来就一脸恶人相的师兄路走窄了。 不死川实弥露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瞪着你不爽道:“哈?我说啊——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啊这,师兄你真的很难让人没有偏见吧……当然,你只敢在心底吐槽,面上却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啧,算了。” 不死川实弥勉为其难地解释说:“柱的薪水是没有上限的。” “嘶——”你倒吸一口冷气,这么棒的吗?! 转念一想柱面临着比普通队员更困难的任务和压力,肩负重任,简直是把头拴在腰带上行动,便也释然。 之后又和久别重逢的师兄聊了一会儿,约好具体的切磋时间和地点后,你就离开回道馆继续巩固薙刀术。 傍晚吃完饭,你就去找不死川实弥履行约定。 兵器向来都是寸长寸强,你的薙刀是大范围伤害的长兵器,招式大开大合,打击面广。 你还没有学习岩之型,只是纯粹的以这两个月学到的薙刀步法和技巧应对不死川实弥。 而他也没有用风之型,同样以单纯的剑技和你切磋。 不死川师兄成长的速度非常可怕,上一次你还能勉强和他以平局结束,这一次,只交手不到半个小时,你就毫无悬念地落败。 虽然有你使用薙刀的时间还短,战斗经验不足的原因,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很强大。 强大到能毫无争议地承担起“柱”的身份。 “师兄进步好快,真是太好了!” 你躺在道场室内的地板上恢复体力,由衷感到高兴,越强就越能活得越久。 不死川实弥对此没什么反应,大概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端来水盆毛巾和药物,在你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准备为你上药。 虽说你自愈能力强,但既然上药能更快愈合,当然还是选择上药啦。 你见状直起身背对他,半褪衣服,坦然露出你被割伤的背部。 “背上好像有伤口,我够不着,师兄帮下忙。” 这是你大意了没有闪的后果,谁能想到不死川师兄居然能脚趾夹刀呢,果然是棋高一招,输得不冤。 即使是切磋,不死川师兄也会全力以赴,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耐揍……能在我手下撑半个小时,至少通过选拔没有问题。” 不死川边说边熟练地给你擦去血迹抹上药膏。 分明该是暧昧绮念的场景,却因为两人神情自若,别无他想,而透出几分温情。 毕竟是同门师兄妹,你们在岚山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时,切磋完了也会为对方处理伤口,颇有些习以为常。 比起那时候,你们现在的关系更加亲昵,相处时融洽不少,不过有的东西仿佛已经刻进DNA,比如偶尔你看到不死川后会下意识的想跑。 “噫——”你终于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死川立刻收回手,问:“怎么,很疼吗?” 你憋住笑意,艰难地说:“不,不是,你力道太轻,像羽毛挠似的,好痒哦哈哈哈。” “……既然还有力气笑,剩下的部位就自己抹药,给我感恩戴德地滚吧!” 不死川实弥顿时因特意关照而对方不领情而恼羞成怒,加重力道上完背部的药后,就开始赶人。 “谢谢师兄,下次再见。” 你整理好衣服,带上师兄给的药膏,从善如流地滚了。 mua!谢谢各位小天使让我能一直撑下去,每当自我怀疑时看到你们的评论就又有动力了,继续加油! 我对感情戏蛮苦手的来着,先顺其自然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十五只蝉 第16章 十六只蝉 山林间蒸腾着夏日的炎炎暑气,林荫之外毫无遮蔽的地方被白晃晃的阳光直射,光线和蒸气在此处地界上融成一片阳炎。 你顶着烈日,正站在山顶空地上挥汗如雨地练岩呼招式。 从京都学成归来到现在,你已经练了一年的岩之型。 岩之呼吸不愧为最难学习和使用的呼吸,对使用者的□□力量有极高的要求,即使经过长时间的刻苦训练,你也只掌握了前三型。 分别是一之型蛇纹岩、二之型天面碎,和以防御为主的三之型岩躯之肤。 大概因为你强烈的求生欲,岩躯之肤是你使用最熟练的招式。 通过高速旋转薙刀,云胸舞背,以自身为圆心形成能防御一切的领域。 由于学过水呼,你对这种圆周运动十分拿手,转刀的动作连贯流畅,圆活顺达,薙刀舞起来密不透风。 蛇纹岩.双极则是需要用极快的速度发出连击,每一次出刀都要瞬间戳绞六七下。 天面碎就比较简单直白,是直接用全力劈向目标。但发力要准要猛,快脆利落,势如猛虎,要能轻松劈开岩石。 总之,无论是哪一招,都需要千锤百炼的强壮身体作为基础,体力消耗巨大,你从一套下来气喘吁吁到毫不费力耗时整整一年。 好在真菰善解人意,很重视你们的约定,没有抛下你独自参加选拔,而是一直等到现在。 随着盛夏里蝉鸣愈加聒噪,入队选拔时间也不断迫近。 抱着绝对不能再耽搁真菰的决心,你把自己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满足基本生理需求,此外就不间断地训练到几欲反胃呕吐。 肌肉纤维不断崩断重塑,筋络因承载巨大力量而鼓胀暴起,仿佛要炸开……你日以继夜地压榨身体,终于在七月来临前勉强学会了四之型——流纹岩.速征。 岩之呼吸总共只有五型,虽然还剩下最后一招瓦轮刑部没能学会,但在你的软磨硬泡加撒娇的攻势之下,悲鸣屿行冥还是松口同意让你去参加今年的入队选拔。 当然,等选拔通过后得回来继续学,学会了全部剑招才能正式进行斩鬼任务。 送别时,悲鸣屿行冥看上去神色与往常无异,似乎并不担心你。 虽然行冥先生老神在在,但你对于自己的实力认知来源于同悲鸣屿和不死川的切磋,几乎没有赢过的战绩令你很难有信心。 自从离开鳞泷先生后,你就很少有机会能和同龄队员切磋比较,也没有机会实践杀鬼,实在摸不准自己现在的实力是好是差。 “不想了,付出这么多总会有回报,总不至于太菜。” 你踌躇满志地踏上路程,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总之能苟就苟……一定要看好真菰,不能让她独自行动。” 目前,你最担心的莫过于真菰的剧情杀,你不知道她和手鬼是怎么遇上的,打定主意避开茂密的山林深处,只在外围活动。 以手鬼那庞大的体型,还没被发现一定是因为藏的够深。 反正只是在山上生存一周,苟一苟,活得久嘛。 临近选拔时你收到了用猩猩铁打造的新薙刀,为了方便携带和隐藏,设计成能被拆分成两截,需要时再组装的款式。 你现在就背着装薙刀的长木盒,走在前往藤袭山的路上。 由于时间充分,你一路上并没有太狼狈,基本都能绕路去镇上住店洗澡,此刻看上去干净清爽。 路上遇到了不少从其他地方赶来的预备役,大家互不相识,也很少主动和别人搭话,只沉默地行走着。 你出神地看着他们。 预备役大部分都很年轻,或许和你差不多大,神情严肃紧张,目光坚定。能坚持到这里,想必都已经做好觉悟,签下了生死状。 来到藤袭山下时,刚好是黄昏时分。 红红的余晖将朦胧的紫色山脉温柔笼罩,藤袭山从山脚到山腰都笼罩在常盛不败的藤花林中,远远望去,就像是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让人难以想象这样凄美幽静的山上,藏着无数凶恶可怖的食人鬼。 真菰已经在半山腰的集合点等你了。 她穿着粉色樱花纹的短和服,外搭褐色小褂,一张蓝花狐狸面具侧扣在她乌黑的发上。 那双靛青色的眼眸宛如波光粼粼的潭水,对着你微微一弯,满溢的温柔碧波仿佛就要流淌出来。 “好久不见啦,真菰。” 你欢欣地走过去同她打招呼,发自内心地夸赞道:“真菰就像能发光似的,我一下子就从人堆里发现你。” 真菰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微笑,伸出手,比了比你们之间的身高,说:“阿蝉长高了不少哦,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你很少关注自己的容貌,相比之下,你更在意她第一句的“长高了”,美滋滋地想之前你参考行冥先生比了下,能到他的腰上方一点点,四舍五入应该有一米六了吧。 而且现在你只有十四岁,还能再长几年,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这个给你。” 真菰从怀里掏出一张狐狸面具,白色的底,额头上绘着金黄的纹理。 “是鳞泷老师托我带给你的消灾面具,画的是蝉纹哦。”她说。 你对于鳞泷先生的好意心领了,接过面具后把它塞到胸前,遮得严严实实,感动地说:“先生真好,这份心意实在令人感动,我一定会贴身珍藏的。” 真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你们才叙旧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林子里出现。 她穿着浅色和服,一头秀美的白发用精致的簪子挽成妇人发髻,眉目如画,身姿优雅娴静。 “感谢大家能不辞辛苦齐聚于此,参加这一届的最终选拔。” 女人轻启朱唇,嗓音温柔轻灵。 天色已晚,她提着一盏鲤鱼灯笼,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兀立在满地落英上,美丽梦幻得像妖精一般。 所有人都不禁安静下来,听她讲解规则。 “……这里为止,再靠里就不再长有克制鬼的藤花了,诸位需要在里面存活七天,七天后我会在这里等待大家,还请万事小心。” 美丽的考官说完离开后,所有人都陆续走进深山,你注意到有些人仅仅只是在靠近藤花林的地方徘徊,似乎并不打算深入。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发现有鬼,就能立刻跑去安全的地方。但以这种讨巧手段通过选拔的人,大概也会很快被任务淘汰。 啊,对了,你也不打算深入来着,没资格评议他们…… 为了能更快拔刀,你和真菰并没有牵手并行,而且一前一后互相警戒周围,小心谨慎地前进。 不知为何,你一直都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从刚进山开始,穿越一大片藤花林的时候起,就隐约有些异样。 明明藤花的花香并不浓烈,但就是令你恶心晕眩,浑身无力,即使现在已经远离了,那香气也如同浸透你肺腑,持续侵蚀着你的身体。 “真菰,等等。” 猜测可能是藤花过敏的你,叫住打算继续前进的真菰。 这一路上你们解决了三只鬼,由于你的过敏反应很大,你感觉稍微有些麻烦,意识到不能再勉强下去了。 “我可能花粉过敏,身体有些不太舒服。越往里鬼的活动就越频繁,我们今天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吧。”你提议到。 这也正合了你不想让真菰深入的意愿。 “怎么现在才说,要不要紧?”真菰凑近担忧地问。 为了拖住真菰,你略微夸大了症状,捂着头可怜兮兮地说:“头晕乏力,恶心想吐,总之非常难受。” 最后,你鬼迷心窍地随口补了句:“要真菰亲亲才能好。” “……”真菰无语又好笑地看着你,你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刚准备以开玩笑来结束尴尬,就感觉脸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她竟然真的贴过来亲吻你的脸颊,你当场愣住,只见她俏皮地对你一笑,神色自然。 “好啦,我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休息一晚吧。”她说。 如果不是你眼尖发现她有些脸红,差点就以为无事发生了。 你捂着脸,发誓绝对会好好守着真菰,然后一起平安通过考核。 借着微末的月光,你们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靠在树下准备轮流守夜先将就一晚。 真菰守上半夜,你在她身边躺下,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熟悉暖香,终于松了口气。 这才放空大脑准备入睡。 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亲手杀鬼,却意外的冷静,面对同为人形的生物,从始至终手一直很稳,削去对方肢体,斩断头颅时内心也几乎毫无波动。 可能是因为你向来胆大,上辈子还喜欢玩VR恐怖游戏? 但是,当初看见鬼在进食良子时,明明被骇到失神……不,其实比起恐惧惊吓,当时更多的还是因为世界观破碎而恍惚。 或许你并不怕鬼,只是对死亡感到恐惧。当鬼无法轻易威胁到你时,你自然就不怕它。 无梦好眠地睡了近四个小时后,你就爬起来换下真菰,守后半夜。 夏夜的山林里蚊虫纷飞,真菰带着驱虫香囊,也不免被叮咬了好几个包,而你由于体质原因,一直都不受蚊虫待见,从而平安无事地守到天亮。 第二天,你也依然以状态不好为借口,和真菰在外围杀了些弱鬼作为结束。 大概是对你说谎的报应,到第三天清晨,你刚醒过来就感到一阵腹痛,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你还能忍着和真菰一起行动,到后来就憋不住躲去解决了好几次个人问题。 懂了,一定是因为昨天直接喝的溪水,水里有寄生虫,不然怎么会忽然拉肚子? 但真菰也一起喝了水,她似乎没事诶。 傍晚的阳光渐渐消去热度,身在山林里更觉凉风习习。 “不要勉强自己,阿蝉。我去打猎,你就在附近拾些柴吧。” 真菰无奈的叹气说道。 虽然她很想深入山林,寻找令同门纷纷夭折于此的线索,可没办法撇下你,只好陪你再划一天的水。 “不,我们一起去。” 在意剧情杀的你拉住真菰的手,不放心让她独自离开。 考虑到你现在状态很差,万一独自遇到强大的鬼,可能会吃亏,所以她还是答应一起行动。 走在林子里,你专心感受周围的动静,侧耳听见远处似乎有山鸡的鸣叫。 “那边应该有山鸡。”你指明方向对真菰说。 真菰知道你五感非常敏锐,毫不怀疑地向那边走过去,离开时对你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嗯。” 既然在你能听见的范围,你就放心地让真菰前去捕猎了,自己也没闲着,四处拾取木柴,为晚饭做准备。 现在你感觉要比清晨好一些了,没再拉肚子,只是小腹仍旧一抽一抽地痉挛着,让你不得不弓腰捂肚,让自己稍微舒服点。 因为上午拉肚子的原因,你现在身体没太多力气,好在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厉害的鬼。 你听见真菰追逐山鸡的动静越来越小,不知是已经成功捕获,还是追离了你的听力范围。 在原地抱着柴禾等了会儿后,仍不见她回来,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正当你打算过去看看时,远处的天空忽然升起一片暗影,那是在夕色中逆光腾飞的群鸟,它们挤挤挨挨地飞离原来栖息的树林,仿佛是被什么惊动。 “嘎啊——嘎啊——” 群鸦凄厉的鸣叫传来不详的讯息。 你心中升起朦胧的预感,当即扔下柴禾,利落地爬到树上,向那边眺望。 茂密的树林遮挡了视线,尽管已经爬到了高处,但也很难看清具体情况,只见那边的树冠抖抖簌簌,动静不小。 真菰追猎的方向和那边一致,或许她抓到山鸡后听到动静,便过去察看情况了。 担心离开后万一真菰回来找不到你,你把木柴堆到一颗树下,在树干上留下讯息后,才动身赶过去。 全速飞奔下,你很快就接近了那个地方,附近的树木有被破坏的痕迹,草地也十分凌乱,大概曾有过一场战斗。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传入你的耳朵里,你从背后抽出薙刀,挽在手里,侧头向树林深处看去。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逃出来,此刻天色已晚,但你仍能清楚地看见她惊慌恐惧的表情。 发现你后,那个衣服破损的少女情绪激动地喊到:“不要过来,快逃!里面有怪物啊!” 不用她提醒,风就已经将战斗的声音带了过来,你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判断出前方应该已经有了伤亡。 “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扶住少女,边轻拍她的脊背安抚,边问。 少女喘了口气,紧张地回答:“我和同伴在探索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真的是怪物!普通的鬼不可能是那样!小山一样高,走路时地都在震动……” 她紧紧抓住你的手,眼眶里蓄满泪水,抽噎着说:“我的同伴被杀了,我是想救他的,可不行,我的刀砍不动啊!我真的……就是砍不动啊!” 她的刀仍旧被紧握在另一只手上,刀刃中间遍布裂纹,似乎再碰一下就会彻底断裂。 “要不是忽然有个别着面具的少女出现救下我,我也会没命……不行,她不可能打过的,我要去赶紧通知鬼杀队的人!” 女孩打了个冷颤,急忙挣脱你,向远方跑去。 小山一样高大,怪物……头戴面具的少女,是手鬼和真菰! 你已经意识到命运不可避免地降临,心脏猛地一跳,急忙向前方赶去。 第17章 十七只蝉 “……所以,我决定要杀光鳞泷的徒弟,而你是第十二个。” 全身上下被粗壮手臂围护的恶鬼笑嘻嘻地说,他又一次发动袭击,十几根手臂齐齐朝女孩方向发射。 “要怪就怪鳞泷吧,他给的明明就是招灾面具啊!” 手鬼继续刺激面前这个棘手的女孩,察觉她的动作因强烈的情绪而变得迟钝后,藏在手臂后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下,她无处可逃了! 就在手鬼终于抓住女孩,准备扯掉她四肢的时候,一阵强风猛地括过,随后迸发出雪亮的刀光,在交织的光弧中,他的手臂纷纷被斩落。 * 你发誓这是你挥刀最快的一次,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反射性地使出岩之型,甚至在抱着真菰逃命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真菰在你怀中挣扎喊道:“放我下去,我要杀了它!大家都是被它杀害的……” 她眼角泛着泪花,愤怒到近乎失控,想起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同伴,心中悲痛万分,仇恨地注视身后追过来的手鬼。 “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与这种敌人战斗,还是先跑到藤花林那边。” 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真菰无法冷静战斗,刚才那惊魂一幕更是让你不可能放她去面对手鬼。 而你的身体现在非常不舒服,很难发挥正常实力。 就算两个人一起,也难说结果会怎么样。 忍着腹痛的你边跑边大声对真菰喝道:“先活着出去,才能通知鬼杀队手鬼的存在,让高级剑士来处理吧,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 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贸然对上实在是有很大风险,既然能避开,又何必冒险呢。 在你说不上是呵斥还是安抚的言语下,真菰勉强恢复理智,承认你说的对。 见她不再冲动后,你就把她放下来,两人在手鬼的攻击下一起往山腰跑去。 忽然,一阵热意从你冰凉的腹部酝酿而下,你顿时一个激灵。 转生后四五年都没经历过流血日的你,差点以为自己失禁了…… 好在嗅到的血腥味让你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阔别已久的亲戚竟然在这种时候蜂拥而至。 难怪这两天腹部隐隐不舒服,今天虚弱无力还拉肚子,那是因为痛经啊。 尤其是在经过刺激精神紧绷,又剧烈运动过后,更是痛得揪心。 骨折或割伤这种物理伤害你基本能免疫,但来自身体内部的魔法攻击你却无能为力。 因为痛经和动一步就血崩的原因,你和真菰的距离拉大,不可避免地和追来的手鬼遇上。 在躲避攻击时,你还抽空向发觉不对想回来支援你的真菰喊:“别过来,快去叫人,我能撑住!” 你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笑死,痛经加血崩,根本跑不过手鬼,状态也差得要命,但是你并不想让真菰冒险回来支援。 只要远离这里,她就一定能活下去。 当然,除了想支开真菰避免剧情杀之外,你也有很合理的考量——真菰是灵敏型的剑士,跑得比你快,而你修行岩呼,□□强健,抗打耐揍,当然是她去喊人更合适。 真菰神色挣扎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跑走了,大概也是和你一样的考量。 察觉手鬼对逃走的真菰更感兴趣,在它几次攻击都被你挡下,准备追赶真菰时,你从怀里掏出鳞泷老师托真菰带给你的面具,扣在脸上。 戴上这张面具,你就是最棒的脸T。 “我也是鳞泷老师的弟子。” 你对转头打量你的手鬼说。 “受伤了还敢留下来,很自信嘛。” 手鬼早就闻到了你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此刻不怀好意地盯着你,阴森地说:“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在我肚子里,和你的同门团聚!” 硬刚是不可能硬刚的,你基本以躲避为主,边打边往山腰移动,求生欲肉眼可见。 尽管行动比平时迟钝,但你身体好歹经过千锤百炼,即使躲闪不及被击飞出去撞断树,也能若无其事地飞快爬起。 摔摔打打对你而言是家常便饭,只要骨头没断那就不影响行动。 “这、这是什么鬼?!” 被战斗动静吸引过来的其他人缩在灌木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不可能!鬼杀队捉来这里的鬼,应该都只吃过两三人才对,不可能有这么强的——”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那个女孩一个人肯定打不过……” “好可怕,还是赶紧走吧,等她被吃掉后,鬼就会狩猎我们了!” 隔着一小段距离,那些对着你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很轻易地就传入你的耳朵里,自然,也能传进手鬼的耳朵里。 看出你想往山腰处藤花林里逃的手鬼,顿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威胁道:“跑吧,跑吧!只要你离开这片地方,我就杀了这里所有的人类!” “……随便。”你底气不足地回了句。 只是陌生人而已,本来就没必要在意他们—— 可恶,就是下不了决心继续逃跑,你实在不想成为令人厌恶的那种人。 于是你无可奈何地停下来,面对铺天盖地包围而来的手臂,沉重地叹了口气。 大概因为身边都是一群正义又善良的人,彼此陪伴久了,你也变得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冷漠,至少,无法接受无辜之人因自己的逃避而死。 “岩肤之躯!” 你深深呼吸,将薙刀舞得密不透风,所有鬼臂都被斩断在防御之外。 无法逃跑,但你现在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正面战斗的话……真菰,要快点找来外援啊。 * 真菰其实已经穿过大片藤花林,跑到山脚下的入口处了。 她大声呼喊寻求帮助,但没有人回应,这才想起要到最后一天鬼杀队才会来人接应。 真是太过心急疏忽了。 [怎么办、怎么办!] 真菰焦灼万分,狠狠咬住嘴唇。 [现在应该立刻赶回去帮阿蝉……]她想。 不,就算现在赶回去,他们肯定也不在之前的地方,上山寻找的话不知会耽搁多久,而且既然能杀掉锖兔和其他同门活到现在,她们真的能战胜手鬼吗? 真菰痛苦地双手捂头,绝望之际忽然想起来一个地方——紫藤花纹之家。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意让通过选拔赛的人有地方休息,被鬼杀队帮助过的人,在附近的镇子上建了藤花屋。 她在来的路上经过了那个镇子,刚好看见了那间门帘上印有紫藤花纹的房子。 那个镇子离这里不算很远,山下又是一片平坦的旷野,没有障碍。以她的速度全力奔跑大概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到。 紫藤花纹之家是鬼杀队成员休整的据点,也许现在刚好有正式队员在那里……要赌这个可能性吗? 要是没有人,就真的是无力回天。或者立刻上去寻找阿蝉,和她一起面对手鬼,也许两人合力能杀死它……就算打不过,至少不会让阿蝉孤单。 真菰进退维谷,汗水浸湿她的鬓发,贴着表情无措的脸不断流淌。 没有时间犹豫了,果然还是—— * 在硬抗接近一个小时后,你的情况越来越差,遍体鳞伤。 在防守之余,你也尝试过攻击,不得不说手鬼确实皮糙肉厚,层层手臂将自己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砍断一层立刻又长出新的,除非能一下斩断,否则根本没办法杀死它。 正常状态下,你应该可以一击斩断,但对现在的你而言很吃力。 糟糕的是,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正直善良想帮助你,有几个预备役勇敢地从灌木后冲了过来,打算和你一起战斗。 然而手鬼手臂是真的多,它用十几只手臂困住你,接着抽出几只手臂将那些少年逐个缠住撕裂。 你听见了他们的求救和惨叫,竭力穿过从天上,从地下袭来的攻击,想去救他们,但最终无能为力。 只要不彻底砍断手鬼的脖子,它就能无限再生,而你在突如其来的痛经影响下,实力大打折扣。 大概是对你这些年压榨身体的报应——恶心,头晕,浑身乏力,腰腿酸软,腹部坠痛……随着不断流失的血液一起并发。 你还能战斗到现在,已经是几年训练带来的极高成果了。 要是在上辈子,这么多症状叠在一起,你早就连打滚都没有力气,得靠布洛芬续命。 眼见手鬼进食尸体后,状态恢复如初,你心里更加沉重。 还是再坚持一会儿吧,说不定下一刻真菰就会带着剑士出现。 靠着这种想法,你艰难地继续死撑。 好在目睹同伴死亡后,没有人再继续送菜,大部分都已经逃走,只有少部分的人还继续纠结中观望。 你“呸”的一声吐出血沫,嗅到的几乎全是自己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刚才被拍飞出去伤到了耳朵,一丝鲜血从耳中溢出,你现在很难通过味道和声音来判断手鬼会从哪里偷袭。 好痛苦,好疲惫…… 但从你选择留下来时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强行撑过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袭击。 不可以泄气,不可以去想坏的结果,要集中精力在战斗上。 听力受损,嗅觉失灵,你还有眼睛和在训练中培养出来的战斗直觉。 腹部坠痛,四肢无力,但至少你还能跑能跳,武器完好。 糟糕的情况反而激起你强烈的求生欲,因为你承担不起自己死亡的后果。 你会成为真菰的噩梦,会成为推着不死川师兄朝地狱前行的一双手,会…… 随着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你的身体也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明明知道该从哪里挥刀,何时该翻滚躲避,但沉重的身体就是无法及时反应,薙刀劈下去的力道也逐渐衰弱。 明明是在夏季,你的皮肤却冷得像冰,冻结了你原本应有的灵敏,变得越来越迟钝。 因为这份迟钝,你没能及时察觉来自地下的袭击,刚后退一步就被从土里弹射出的手臂紧紧抓住。 “!!” 这一刻,你的心脏几乎惊出胸腔,手鬼分别扯住你的四肢将你架到半空,快意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要把你四分五裂,吃得只剩下头颅,等你的同伴将你的头带给鳞泷……” 光是想象能打击到那个可恶的男人,让他痛哭流涕,手鬼就兴奋得瞳孔放大,全身上下都透出愉悦的气息。 不能死。 你脸色苍白,用尽全力去挣扎。 你能感受到手鬼逐渐加大撕扯你四肢的力道,他大概想缓慢地折磨你,期待你能露出绝望的表情。 “呃!” 你压抑不住从咬紧的牙关里闷哼出声,疼到神智都有些恍惚,几乎能听见筋膜和骨头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的裂响。 即便如此,你也仍旧榨出最后的力气和手鬼角力。失去薙刀后,你强韧的身体,就是你最后剩下的武器。 “你的身体很硬嘛,明明加大了力道,居然还没有被扯断。” 手鬼贪婪地注视你,说:“这样的躯体,口感一定很棒,我——” 话音未落,一道清冽的刀光如流水般自然地划过手鬼被重重保护的脖颈。 极快,又极冷。 直到手鬼的头飞出去滚到地上,躯体一沉缓缓倒下,你才从那干净美丽的一击中回过神。 此刻你已经被来人救下,他将你抱在怀里,大概判断出你无法行动,并没有立刻把你搁地上。 不然你绝对会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去,四肢失去控制,只有钻心的疼痛提醒它好歹还坚强的连在你身上。 “啊,老师同我提起过你。” 救命恩人凝视你戴着的消灾面具,面无表情地歪头想了想,空无一物的眼眸中黯淡无光。 “阿蝉。”他平静地念着你的名字,看不出丝毫情绪。 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换成第三人称,可能阅读感更顺?小天使们觉得呢?很想知道你们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七只蝉 第18章 十八只蝉 快点,必须再快一点! 清水祈逼迫自己加快步伐,可双腿却沉重得像绑了石头。 从山上一路不停歇地全速跑到镇上,她已经耗光了所有的体力。 因长时间使用呼吸法而更强壮的肺部,此刻也像是要炸开一般。 那名挡在自己前面的少女,大概已经…… 要是慢了的话,说不定又会有一个人被杀掉! 想到死去的同伴,清水祈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紧紧握住裂纹密布的刀,告诉自己只要跑到镇上的紫藤花之家就好了。 他们这些预备役根本无法战胜那种怪物,长成那样不知吃过多少人,日轮刀也砍不动……不去找正式队员帮忙的话,大家都会死的! 因受惊吓而一直心神不定的清水祈,根本没有想到如果那怪物会对预备役进行屠杀,早就该被发现了,也无法想象要是此刻紫藤花之家没有正巧休整的队员在,该怎么办。 在跑到山下发现无人留守的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师父在她出发时说的话—— 藤袭山东北方向有个镇子,镇上有紫藤花之家,那是能无条件让所有鬼杀队队员休整的地方。 师父给她画了具体地址,并告诉她等试炼结束后,可以去那里修养几天再回去。 于是她就片刻不歇地奔赴至此。 直到看见那印有“藤”字的布帘,清水祈也并没有就此放松,她着急地跑到门口,一阵“哐哐哐”。 “来啦——”里面的人回应。 门刚一打开,清水祈就急忙问:“有鬼杀队的队员在这里吗?” 那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打量片刻,清水祈还没得到队服,她穿着普通的和服,浑身狼狈。 在看到她手中的日轮刀后,那人才开口:“有一位大人刚好还在这里……” 没等他说完,清水祈就冲进庭院。 因为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间屋子,她干脆就站在院里,提气大声喊—— “藤袭山上有只吃了很多人的恶鬼,强度已经超出了考核范围,我们没办法对付,希望前辈能去处理!” 当她喊完大口喘气时,一道人影从屋内走出。 此时大片积雨云遮蔽了阳光,整个绿意盎然的庭院都被笼罩在阴影里。 那黑发蓝瞳的俊秀少年挎着刀,眉眼纤细,面容沉静,整个画面宛如被蒙上清冷色调的电影。 “说得再详细一点。” 他神情寡淡,语气却十分认真,显然有把清水祈的话放在心上。 清水祈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俊秀的外貌,也不是他身上怪异的由红无地和黄绿龟甲纹拼接的羽织。 而是握在刀柄上的手。 修长宽大,骨肉匀称,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冷白的皮肤下隐约透出静脉的青色。 光看手背,是一双干净好看的手。 然而掌心的薄茧和斑驳伤痕又属于百经磨练的剑士。 清水祈相信拥有这样一双手的少年,一定是名优秀的剑士,立刻就对他讲起山上发生的事。 为了证明那只鬼的强大,获取重视和帮助,她还展示出自己布满裂纹的日轮刀。 “我知道了。” 寡言少语的少年点头示意,接着传来鎹鸦,交代几句让它通知主公,便立刻动身赶往藤袭山。 清水祈这才松了口气,卸了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身上全是黏腻的汗水。 自己擅自跑出赛场,之后会怎样都无所谓,只希望其他同伴能获救。 她想起逃跑时遇上的那两个女孩子,目露担忧。 * 这是富冈义勇成为水柱的第三年。 没人知道这个在五年前一只鬼都没能杀掉,靠着锖兔照顾通过选拔赛的少年,是如何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成为水柱。 从锖兔死去的那天起,他的人生,除了杀鬼和变强,仿佛就什么也没剩下。 不可以回想过去,因为会难受到什么也做不成,所以只要不停杀鬼就好,让对鬼的愤怒充斥心间,以此为动力不断变强。 然而当富冈义勇收到鳞泷老师的信件,得知真菰会参加这一次选拔赛后,还是忍不住陷入回忆。 和软弱到事后止不住哭泣的他不同,当时的真菰很坚强。 “我会找到原因的。” 她仰起头说,似乎在将眼泪逼回去,“然后,为锖兔和其它孩子报仇。” 于是,抱着一种莫名的在意,富冈义勇在完成任务后的空暇里,来到藤袭山附近的镇上,暂住在紫藤花之家。 他是在选拔赛开始的第二天到的,只住了一个晚上。 夜里,他静静地坐在屋顶,眺望那座笼罩在墨蓝夜色中的山影,心情晦涩难明。 这样毫无意义,明明无法靠近,也无法干预……不必继续耽搁,明日就离开吧,他想。 真菰比那时的他强很多,能通过考核,等她被认可后,他就会将水柱这个位置给她。 锖兔那么厉害,几乎灭杀了山上所有的鬼,而自己不但一只鬼都没能杀掉,还昏迷过去,醒来时却被告知锖兔死亡,自己反而通过考核…… 太荒谬了,这样的自己,根本没资格成为柱。 原本第二天一早,富冈义勇就打算离开,不过在紫藤花之家的主人盛情难却之下,他答应留到午饭后。 没想到会忽然听见从山上跑来的预备役求救。 如果山上确实如她所说存在强大的恶鬼,那这一届预备役简直是羊入虎口,必须立刻赶过去查看情况。 富冈义勇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藤袭山,途中一直忍不住想,送进山里的鬼,一般都是只吃过两三人的,不可能平白出现强大的鬼。 它是得吃了多少考生,活了多久? 锖兔,当年会不会遇上过他,或者……就是被它杀害? 柱的速度与耐力和普通剑士不可相提并论,清水祈片刻不歇跑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富冈义勇只用了十来分钟。 他进入山里,根据痕迹找到几个预备役,向他们确认情况。 “诶?有那种鬼么,我没遇见,不清楚啊。” “呃……我觉得遇见的所有鬼都挺强大的。” “不知道,这些天我都没敢深入,真有那种鬼的话,不会出现在外围吧?” 直到遇见第四个,对方才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将所见所闻主动交代。 “那个鬼太恐怖了,身躯像小山一样庞大,全是手臂!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逃、咳咳,撤退。” 少年看上去很是后怕,他担忧地说:“我离开时,它正在猎捕一个少女,当时还有其他人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您快去救救他们吧!” 富冈义勇根据少年指示的方向,一路寻找。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林中穿梭。 那带着蓝花狐狸面具的女孩—— “真菰!” * 真菰最后还是选择返回。 她不敢把阿蝉的命押到虚无缥缈的运气上,但回到之前所在的位置后,果然已经看不到人。 一个来回花掉了她半个多小时,阿蝉此刻不知情况如何。 心急如焚的真菰只能顺着附近被破坏的痕迹,沿途寻找。 越是靠近,她的心就越沉。 草地上的血迹从一开始不怎么明显,到随处可见。 被撞断的树干旁,压坏的草叶中,粗糙尖锐的岩石上……举目四望,好像哪里都有阿蝉的血。 真菰憋回无用的眼泪,仰起头眨了眨眼,平复紊乱的呼吸继续前行。 “真菰!” 忽然,她听见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呼喊她。 还不等她回望,一道久违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边。 “义勇?你怎么在这里。” 真菰惊讶地睁大双眼,在她印象里,上一次见到义勇,还是新年那天。 她怀揣阿蝉写给锖兔的信,远远就看到义勇伫立在锖兔墓前,还没等她过去寒暄,他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没时间多说,杀死锖兔他们的鬼,就在前面,得快点赶过去——” 话音刚落,富冈义勇就瞬间消失在她眼前,令真菰不由愣了一下。 当年切磋还总是输的义勇,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啊。 * 当日轮刀毫无阻碍地斩断手鬼脖颈时,富冈义勇还没有实感。 太过轻松了,毫不费力,就是这种货色杀害锖兔的吗?这种……徒有其表的家伙? 他接住跌落的少女,心里感到些微迷茫。 没有报仇后的喜悦和轻松,他的心里依旧沉甸甸,像一口透不出光的深井,毫无波动,了无生机。 看了眼少女扣在脸上的狐狸面具,富冈义勇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 “啊,老师同我提起过你。” 前年鳞泷寄给他的信上,有提起过当时新收的弟子。 “阿蝉。”他记得是这个名字。 在和曾经的师妹打过招呼后,富冈义勇就将她小心放在地上,凑近检查伤势。 他轻轻卷起对方的衣袖,露出的手臂上布满淤青,关节处也不自然地红肿。 将她脱臼的关节复位后,对于撕裂拉伤形成的淤青血肿,富冈义勇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少女全身都是血,尤其是下身,出血量大到惊人,但他仔细看了看,腿部并没有能导致这种出血量的伤口。 富冈义勇有些困惑,找不到伤口,就无法止血,这种情况下继续失血会很危险,或许应该—— “我没事,别动我……” 察觉对方可能想做什么后,奄奄一息的少女顿时又支楞起来,要是她的手还能动,一定会紧张地搁在腰带上。 好在,真菰的到来打破了现场的迷之气氛。 “阿蝉!” 真菰急忙跑过来,看到浑身血迹躺在地上的少女,慌张地说:“坚持住,我带你去镇上找医生!” 她说着就想伸手将少女抱起,但怕不慎触碰到对方伤口,令伤势更严重,伸出的手又无措收回。 这时,一边的富冈义勇终于开口,说:“真菰,你先守在这里,为她止血。” “鎹鸦派去给主公大人传信了,我去通知附近的隐,送她去蝶屋。” 将人安排好后,富冈义勇就动身出发,很快消失在真菰的视野里。 存稿君!存稿君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呜呜呜! 愉快的日更,终究要进入倒计时了么○| ̄|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十八只蝉 第19章 十九只蝉 清晨的阳光尚还柔和,穿过橙色的窗帘,铺洒下满地暖色的光影。 夏日的白昼长,来得快,你也醒得早。 从被送来蝶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周,藤袭山的入队选拔早已结束。 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到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活动。 蝶屋的主人虫柱蝴蝶忍,也同你的老师们一样,对你诡异的愈合力感到不可思议。 正想着,忍小姐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传来,她的脚步声很有辨识度,非常轻短,仿佛蝴蝶落在花瓣上一触即飞。 “嘎吱——” 蝴蝶忍推门而入。 你通过与这里的护理小妹妹聊天得知,忍小姐还非常年轻,今年只有十五岁,她是在春末的时候成为柱的。 因为姐姐花柱在去年战死,她必须尽快成为柱接管蝶屋,保护和教导留在蝶屋的孩子们。 蝶屋,就是你现在所处的大宅子,是为鬼杀队受伤队员进行治疗和复健的场所。 大概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能单独住一间病房,其他男性队员好像都是五个人一间房。 “今天不用喝药。” 蝴蝶忍将盛放医疗用具的盘子搁在柜子上,然后靠在你床边坐下。 她披着蝶翼纹的白羽织,半长的头发用紫边薄荷绿的蝴蝶发卡挽在脑后,脸颊两侧的边发末梢是深紫色,很好看。 “你恢复得真快,这种伤势,普通人无论如何也得躺一个月……不介意的话,能让我抽点血研究下么?” 蝴蝶忍笑眯眯地问你,看上去十分亲切友善。 “当然没问题。” 你爽快地答应,接着问:“结果出来后能告诉我吗?” 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你心中也有些好奇。 她点头表示可以,接着又快又稳地抽了小半管血,分量控制在对人没影响的范围内。 在通知你从明天开始复健后,蝴蝶忍就准备起身离开。 她并不会经常停留在蝶屋,作为刚升上来不久的虫柱,她也有需要斩鬼的任务。 “等等,忍小姐。” 你忽然出声唤住她,问:“请问你有能治疗痛经的药物吗?” 同为女性,你问起来非常坦然。 既然是目前柱里唯一的女性,她应该会有应对这种事的办法吧。 这几天你一直在回想与手鬼的战斗,越想越觉得痛经不是削了你一半战力,根本就是在战力前面加了负号啊! 反应力迟一秒都能造成不同结果,速度慢一半造成的影响就更多了,更别提浑身无力腰腿酸软。 不然以你轻轻松松就能捏碎石头的力气,没道理会砍不断手鬼的脖颈。 正常状态的话,你完全有能力独自杀死手鬼。 “原来如此。” 在听了你的烦恼后,蝴蝶忍表示很能理解,虽然她基本不会痛,但还是会对这种女性的生理现象感到棘手。大量出血本来就不利于战斗,浓郁的血腥味会暴露自己。 所以—— “我研究出了一种特效药,可以缩短时间,令生理期两天之内结束,不过会有副作用……以后,大概无法会怀孕。”她说。 “忍小姐已经试过了么。”你问道,语气却十分肯定。 具有这种副作用的药,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柱,都不会在别人身上进行实验,必定是自己使用了才能得出结论。 “没错,只要能更有效率地杀鬼,对我而言这个副作用不算什么。” 她说到这里,温柔的笑意再也保持不住,露出充满仇恨的神情,咬着牙说:“我一定,一定会亲手杀掉害死姐姐的那只鬼!” 尽管努力模仿姐姐的温柔优雅,但她到底还无法做到隐藏内心从未熄灭的愤怒之火。 毕竟离姐姐去世还不到半年,半年前,她还是个具有少年气的短发女孩,冲动,易怒,在姐姐的庇护下还算无忧无虑。 心中那永不熄灭的火焰,日日灼烧,令她备受煎熬,誓要扯住凶手一同燃烧殆尽。 你没有多问,只静静等待她平息下来,重新戴上温柔的笑面,才开口说:“我也不在意这个副作用。”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从没想过生育,甚至连恋爱都不想谈。 过去的你只觉得恋爱浪费时间精力,让你无法专注事业,而且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根本结不起婚生不起孩子,已经被卷得无欲无求了。 而现在,你就更不可能去考虑这种问题,朝不保夕,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所以—— “请将药给我吧。” * 蝴蝶忍离开后不久,又有人来探望你。 真菰换了一身衣服,鬼杀队的制服还没做好,她今天穿的是浅蓝白花的短和服,美丽清隽。看到你状况不错后,她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真挚的笑容。 略作寒暄后,她便告诉了你最关心的事。 “你离开后,选拔仍旧照常进行,最后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活着通过选拔,对了,那位去通知义勇来救场的女孩子,作为特殊情况,听说要在藤袭山上多待四天补足耽误的时间。” “阿蝉,那只鬼的实力完全超出考核范围,你应该也能作为特殊情况……” “无所谓,没通过也好,我的岩之型还差最后一招没学会,正好回去再磨炼一年。” 你毫不关心自己的结果,早一年或晚一年通过,对你来说影响不大。 真菰坐在你床边,闻言笑了笑,“我希望阿蝉能通过,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杀鬼了。” “看样子你恢复得还不错,今天天气这么好,别躺着啦,一起去庭院里散步吧?”她提议道。 你欣然应允,简单梳洗后穿着病服同真菰一起去外面散步。 蝶屋是座豪华的大宅,拥有大面积的庭院和超多居室,黛色的屋檐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半遮半掩,到处盛开着白色、紫色、蓝色和粉色的绣球花,引来大量缤纷的蝴蝶,它们在阳光下自由飞舞,蝶翼仿佛能发光。 你们边走边继续闲聊。 “在选拔结束后,我和清水,就是下山寻求帮助的那个孩子,我们被带到主公那里,作为对义勇报告的证人和事件的补充者。” 真菰说起这件事时,神色轻松,看来事情并不麻烦。 “我们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清主公的模样,听声音很是年轻悦耳,是个即亲切又端庄的人,没有什么架子,气质温和。” 大概看出你对主公的好奇,真菰对你弯了弯眼眸,说:“作为直面手鬼的当事人,我猜再过不久,你应该也会被召请去面见主公,他好像很重视这件事。” 真菰如果玩狼人杀,一定会是个神.预言家。 她猜得很准,你在第二天清晨准备复健的时候,就被隐的人通知要去拜见主公。 一路上两个隐的成员絮絮叨叨地对你耳提面命,让你一定要注意礼节,为了避免你无意之下冲撞到各位大人,他们还主动告知了不少信息。“主公大人身体不太好,精神不济,你尽量说得简练些,别耽搁时间。” 姓后藤的隐队员提醒道。 “还有其它的大人也会来,对柱一定要尊重,他们很可怕的,尤其是风柱大人!”另一个隐队员补充道。 你代入他们想了想,满身伤疤脾气暴躁的风柱,神色冷漠似乎不近人情的水柱……大概确实会令人感到难以接近。 被蒙上双眼带着绕了一阵路后,你终于抵达主公居住的宅院里。 解开蒙眼的黑布,周围的环境由朦胧逐渐变得清晰,你正站在一个铺满鹅卵石的空旷庭院中。 “请进来吧。” 从前方的屋子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随后一名黑发的女童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站在廊前邀请道。 她看上去只有五六岁,明明如此年幼,一举一动却像个小大人,礼貌懂事得过分。 你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 室内没有你想象中的豪华富贵,装饰摆件都是些寻常的东西,花瓶、书画和折扇之类的。造型和颜色非常风雅,数量也不多,刚好让宽广的空间显得不那么空寂。 看来主公并没有太多物质上的**,也许比起自身的享受,他更倾向于将资源花在鬼杀队上。 作为鬼杀队一员,上面又有身为柱的老师和师兄,你对于主公的身份背景,还是略有耳闻。 毕竟是从千年前延续至今的古老贵族,这样的宅院其实称得上是简朴了。 到了地方,女童跪坐下来拉开纸推门,对里面恭敬通报:“剑士青木蝉已到。” 你稍微有些紧张,拘谨地穿过花鸟屏风,没有失礼地四处打量,只看了一眼确定环境,就垂下目光。 端坐正中的那个青年应该就是主公,你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但那身不同常人的高洁气质,令你印象颇深。 年轻的主公端坐正中,两边分别是鬼杀队的众柱。 左排第一个便是行冥先生,不死川师兄坐在右排。 哦,富冈先生没在两列之中,他单独站在角落,浑身散发着不想靠近的气息。 至于其他人,你就都不认识了。 “青木蝉拜见主公,愿主公大人身体安康。” 你很自觉地单膝跪地向主公行礼,并挑了句不会出错的问候。虽然面上给足了恭敬,但你心里却还在观望,他对你而言不过是从未谋面的上司,基于对老师和师兄的信任,你先将他列入友好名单。 “不用紧张,请坐吧。” 年轻的主公开口,在他出声之前,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不语。 你端端正正跪坐在中间的垫子上,微微低头,没有去看熟人,专注等待主公问话。 “我看了义勇写的报告,大致确认了情况,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产屋敷耀哉轻轻叹息。 “阿蝉,作为拖住异形鬼,与之周旋近一个小时的剑士,你对它有什么了解呢?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 关于这个—— 你回想了下对手鬼的印象,答道:“它是应庆年间被鳞泷先生关进藤袭山的,已经吃了几十个人。” “它能无限长出手臂,皮厚肉糙,身形庞大,平时应该是藏在深山里,除此以外没有别的特殊能力。” “我想,它能隐藏自己不断变强,应该是因为性格谨慎,并且恕我冒昧,鬼杀队似乎并没有派人确认过藤袭山恶鬼的强度。” 你正襟危坐,低声说:“这只鬼,这些年不知吃过多少本可以成为优秀剑士的同伴……” 你想到了锖兔,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能成为非常厉害的剑士。 “竟然存在这种恶鬼,两年前我参加选拔时完全没有察觉,真是令人惭愧!” 最先出声的,是一名你不认识的柱,他声音洪亮,气势十足,显得非常有精神。 避免失礼,你没有仔细打量,只暼到灿烂而热情的金红发色,羽织底端也印有火焰图案,你猜他应该就是今年才晋升的新炎柱。 “看来鬼杀队的选拔制度还需要完善。”同样是今年升柱的蝴蝶忍说道。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预备役质量太差。” 不死川师兄盯着你开口:“连血鬼术都不会,只不过是区区异形,居然能在藤袭山苟延残喘这么久—— 预备役都太弱了!” 你头皮发麻,感觉不死川师兄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 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你其实能杀掉它,但那种原因……你并不打算主动解释。 “这一点我赞同。” 另一名你不认识的柱开口,他穿着黑白条纹的羽织,懒洋洋地歪坐在地上,半张脸被绷带遮住,只露出金绿异色瞳。 在看到盘在他肩上的白蛇时,你就明白了,他是蛇柱。 怎么说呢,大家都很有辨识度,尤其是那个将头发包起来,戴着镶钻垂珠护额的柱,他的身材高大强壮,坐在朴素的同僚间显得分外华丽。 “比起完善考核制度,我认为应该让培育师们选人时提高标准才是。” 蛇柱不太满意地说。 “别随随便便就送去考核,负起责任来啊。” 真是抱歉,还没学完岩之型就来考核……等等,他应该不是刻意说你吧? “不错不错,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还蛮华丽的嘛,听说是行冥先生的弟子,这么娇小却能学习岩呼?真是太华丽了!” 音柱和大家似乎没在一个讨论频道。 至于富冈先生……他压根就没进入频道。 关于音柱说你娇小这一点,你绝不承认,你才十四岁,四舍五入能有一米六已经很不错了,明明忍小姐才是真的娇小。 啊,应该说任何女性在音柱和行冥先生两座大山前,都能称作娇小。 总之除了富冈先生外,大家分外积极地讨论该如何调整选拔规则,避免再次发生这种意外。 主公先是静静地任由他们讨论了会儿,接着将食指竖在唇边。 “嘘——” 因为身体虚弱,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效果却立竿见影,热热闹闹的讨论声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能让性格各异的柱们这般服从,鬼杀队的主公绝不如他外表那般孱弱,他身上必定有某种令人折服的品质。 “我看阿蝉似乎有话想说,作为当事人,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吧。” 主公温和而鼓励地看着你,他竟然注意到了你脸上的欲言又止。 你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会受到众多柱的尊重。 于是,你抗着柱们视线带来的压力,斟酌着说:“我认为,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对试炼场进行一次清查,消灭超出考试范围的鬼。” “另外在选拔期间,派隐的人在山下驻守,有反悔或者重伤失去战力的,可以在那里登记,看是选择做后勤还是退出鬼杀队。” “希望能给无法成为剑士的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文案调整以后抽了,于是又调整,审核杀我。 还在努力抢救存稿君,只要我更得够快存稿君就不会死!然鹅以这个时速……面色沉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十九只蝉 第20章 二十只蝉 “不错的提议。” 主公看上去颇为认同,他思考了会儿,道:“派隐在山下驻守确实可行,有意外能及时反馈,我也想给孩子们更多选择。” “只是关于定期清查过于强大的鬼……鬼杀队的剑士现在已经处于人手紧缺的状态,一座山上所有鬼的清查,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内就能完成。” “是否要抽出战力和时间去完成这个事情,值得考虑。” 接下来就是主公和众柱之间的讨论,暂时没有你的事。 风柱和蛇柱极力反对浪费时间和战力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在他们看来面对强大的鬼也是选拔试炼的一环,弱者理所应当被淘汰。 虫柱和炎柱比较赞同,认为这样做能使预备役们得到保障,避免有潜力的剑士过早夭折,能降低折损率。 另外岩柱和音柱则表示一切听从主公意见,并不怎么参与讨论。 ……总觉得好像有谁被忽略了。 “请将清查任务交给我。” 一直沉默旁听的富冈义勇忽然出声,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角,敛目低头,并没有看向这边。 “我只需要一天时间完成清查,并不会因此耽搁任务。” 确实,柱的经验和能力非普通队员可比,效率自然会高很多。 你没有侧头去看富冈先生,但大概能猜到他此刻的想法和心情。 逝去的终究无法挽回,只能避免未来悲剧重演,当作对曾经无力的自己某种补偿。 既然富冈义勇愿意牺牲任务之外的时间去做这事,其他人也没有理由反对,主公尊重他的决定,应允了他的请求。 关于改善选拔制度这件事,就此结束。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柱合会议。” 说到这里,主公看向你,微笑道:“辛苦阿蝉了,请先去休息吧,我在茶室准备好了点心。” “这边请。” 一直跪坐在门口的黑发女童主动推开纸门,邀请你跟上去。 主公的语言艺术造诣颇高,言行真挚令人如沐春风,心思细腻,温柔体贴,短短一个小时内,你对他就已经放下戒备,颇为欣赏尊重。 对于自己还没资格参与的事情,你并不会感到过多好奇。 解决掉入队选拔的事情后,你就跟随女童来到茶室,放松心情喝茶吃点心。 也许是为了不让客人感到怠慢,女童并没有离开,她安静的跪坐在一旁,简直如同精美可爱的人偶娃娃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闲来无事,你开始同她聊天。 “我是产屋敷辉利哉,产屋敷家的长子。”黑发女童乖巧地回答道。 “主公的孩子呀……等等,长子?” 还好没喝茶。 你侧过头,惊讶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怎么也看不出是男孩子。 “是的,我们家族男性天生体弱,所以在十三岁前会作女孩打扮。”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辉利哉神情坦然,并没有因此觉得害羞或者尴尬。 这么说,主公小时候也女装过吗,真想…….咳咳,不行,这种想法太失礼了。 辉利哉还年幼,因为体弱精力也不是很好。 在看见他忍不住微微弯了下腰后,你意识到了这一点,温和又强硬地让他离开去休息。 这个孩子,谨言慎行到让你看着都觉得累。 你现在所待的茶室,外面一个不足三坪的小院子。 一丛业平竹正依偎着木制篱笆,午间的阳光将斑驳竹影带到格子纸门前,令身处茶室的你看得意懒神疏,颇有些昏昏欲睡。 要不还是睡一会儿吧? 你打着哈欠想。 因为不确定离开的时间,你打算只趴在案几上小睡一会儿,尽管不算舒服,但嗅着清雅的草木芳香,听着竹叶梭梭的摩擦声,你还是很快就陷入黑甜之中。 等你一觉睡醒,才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搭上了一件宽大的棕色袈裟。 “行冥先生来很久了吗?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除了行冥先生,鬼杀队找不到第二个会披袈裟的。 你捧起袈裟转过身,看到悲鸣屿行冥正坐在纺绸软垫上拨弄念珠,似乎在默诵经文。 “没关系,听你睡得安稳,我实在不忍唤醒你。” 他微微抬头,面向你回应道。 “以你平时的表现,我不认为选拔试炼中会有令你重伤的鬼,阿蝉。” 悲鸣屿行冥正色询问,在等待你的解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你的实力。 因此听说弟子在选拔中出事后,他实在难以接受,不等主公召唤,就主动前来了解经过。 大概是因为不久后不死川实弥也赶了过来,加上向主公报告的义勇,难得三柱都在,主公干脆就将柱合会议提前。 直到在会议开始前听到阿蝉的脚步声时,他才终于放心。 阿蝉的步伐韵律稳健,听起来状态还不错。 “啊……这个嘛——” 你拖长音调,实在是难以解释,顿了下才无奈地说:“我没想到生理期会在那时候来。” 行冥先生看上去毫无反应,不知道是听傻了还是根本没懂。 于是你不得不尴尬地进一步解释:“就是每个月都会流血的,女孩子都会有的情况。流血和疼痛严重影响我的身体,令我无法发挥正常水准。” “南无阿弥陀佛,我明白了。” 悲鸣屿行冥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合掌,念了句佛号,情绪似乎没有太大波动。 “……阿蝉,已经在长大了啊。” 他语气颇为复杂,既不像失落,也不像喜悦。 * 回去的路上,行冥先生对你提起选拔的结果。他清楚你的实力完全足以通过选拔,甚至比低级队员更强,因此在会议结束后单独同主公谈起这件事。 在岩柱的担保和确认下,主公认可你的实力,所以你现在其实已经通过了考核。 唔,这算是走后门吗? 这么一想,你有身为前水柱的鳞泷老师,现岩柱的行冥先生,还有风柱不死川师兄,硬要说的话,富冈先生也是你的师兄诶。 哇,你的关系网,还蛮强大的嘛,也算是有后台的人了。 “只有通过选拔的人,才有成为继子的资格。”悲鸣屿行冥忽然说道。 他低头面向你,神情平静地问:“阿蝉,你愿意成为我的继子吗?” 你从来没想过会被问到这个,稍微有点意外,摇了摇头给出回应,惭愧地说:“抱歉,行冥先生,我不愿意成为继子。” “面对强大的敌人我只想着逃跑。当手鬼杀害其它同伴时,我却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软弱无力的我,没有资格成为您的继子。” “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想保护自己才加入的鬼杀队学习剑术。后来开始想保护身边的人,于是不断磨炼……但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没有为杀鬼而牺牲的觉悟。” 面对行冥先生,你向来坦诚,毫不避讳地说出真实的想法,因为他值得信任。 “没关系,阿蝉。” 悲鸣屿行冥走得很慢,他一直都习惯将就你的步伐。 “人都是自私的,这没什么,我也不例外。我不会责怪你的选择。” 悲鸣屿行冥说着停下脚步,弯腰朝你伸出宽大温厚的手,轻轻抚上你的脸颊,低声叹气—— “虽然众生平等,但比起其他人,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阿蝉,我也是有私心的。” 回到山里没多久,你就收到了鬼杀队发的鎹鸦。 哦,不算收到,它是自己飞过来的。羽毛黑亮光滑,看上去和其它鎹鸦没什么不同,平平无奇。 询问过意见后,你为它取名叫黑羽。 黑羽看上去还挺满意这个名字。 和鎹鸦当天到的还有鬼杀队的裁缝,戴着眼镜的前田正男先生。 然而眼镜并没有赋予他儒雅的气质,反而令他更显猥琐。 “所以为什么是开胸装,还有裙子这么短,穿这种东西战斗真的合适吗???” 你展开他带来的制服,满脑子都是问号。 “哎呀,确实不合适!” 前田正男推了推镜架,严肃地说:“虽然找蝶屋拿到了你的身高臂长等数据,但果然不亲自测量不行。” “衣服的胸围开大了些,脸再好看也没用,根本撑不起来啊!” “得重新测量胸围腰围和臀围才行。” 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软尺,分外积极地朝你凑过来。 你很想让他爪巴。 还不等你将他拍开,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 “又是你这个猥琐男,把你的脏手从阿蝉身上拿开!” 不死川师兄不知为何也在这个时候上门,显然被想借机揩油的前田正男激怒。 “诶?诶!” 前田正男一个激灵,转头看到不死川实弥凶神恶煞地走向自己,差点没吓尿裤子。 “饶命啊不死川大人,我根本就没碰到啊!如果非要杀的话至少请让我在死前摸上一把——啊!” 他没能将话说出口,因为正被不死川揍得嗷嗷叫。 你对他略表同情以示人道关怀,并没有干涉。 不死川师兄下手极有分寸,前田挨揍的力道,还没有你被师兄揍的十分之一多。 最后前田保证会按你的要求改良,告知联系方式后立刻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这个家伙,总是被我逮到骚扰女队员。” 不死川实弥鄙夷且不满地说:“想到和这种人同在鬼杀队,就让人火大。” 你没有在意这件事,反正没吃亏,只不解地问:“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死川实弥毫不见外地走进你屋里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扔在桌上。 “我听主公说你已经通过考核,成为正式队员后,将来会面对数不尽的危险。” “这是我两年以来同鬼战斗的一些经验,好好看,给我记熟。” 在第一次因敌人诡异的血鬼术而身处险境,险些丧命后,他就不禁想到如果将来阿蝉遇到这种家伙该怎么办。 于是他不间断地杀鬼,记下每一只鬼的战斗习惯和血鬼术,以及该如何应对,最后总结成这本笔记。 但对于其中的辛苦,他只字未提,仿佛那本册子,只是他闲来无事随便写写。 你感恩戴德地收下,表示不会辜负师兄一番苦心,一定好好研究。 这可是能保命的好东西。 接着不死川实弥也问了和岩柱同样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被那种货色重伤的?能在我手下撑半个小时,不可能会连异形鬼都杀不了。” 你实在不想说话。 但在不死川师兄的瞪视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将当初给行冥先生的解释搬过来给他。 不死川师兄听了后一脸震惊接着又恍然大悟,你十分善解人意地领会到了他的想法—— 哦,阿蝉原来是女性。 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送走不死川师兄后,你就翻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提出你对制服的要求和对款式的示范,打算之后让黑羽带给前田裁缝。 行冥先生前天就出门去做任务,黑羽大概是飞出去找虫吃。现在山上只有你一个人,师兄离开后,顿时就冷清下来。 你还挺能享受这种静谧的氛围,尤其是夏天的阳光很好,室内充盈着明亮又温暖的辉光。 制服样式的改动不大。 上衣和正常制服一样,裙子被你换成裤子,比常规制服裤短一截,大概只有七分。 毕竟是夏天嘛,当然要宽松凉快,到冬天再搭双厚腿袜就好了。 啊,等领到工资能独立之后,一定要抽空去东京添置衣物,你很怀念衬衫洋裙之类带着现代气息的服饰。 那是让你最能触碰到过去记忆的东西。 当下越是残酷,就越加缅怀和平的曾经。 困困,累累,但是——存稿君我们离新晋就只有亿点点距离了,不要倒下啊!(神色狰狞拼命给它塞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二十只蝉 第21章 二十一只蝉 一场秋雨一场凉。 蓄满雨水的乌云将黑桧山这一带的天空,扭曲成古怪的青铜色。 细密的斜雨模糊了前方村落的影子。 你正和路上遇到的剑士一起,赶往前面的赤沼村。 在你拿到队服和新武器,又学会岩之呼吸第五型后,被行冥先生开小灶般带过一段时间。 柱有权力选择任何队员配合任务。 就像狮子会将猎物活捉带给幼崽练手一样,他也会在将已经被他削弱的鬼交给你对付。 柱的任务都是由主公直接下发的,能让岩柱出手的鬼,自然都比较强,即使削弱了一半也很麻烦,某些闻所未闻的血鬼术令你一开始吃了不少亏。 好在行冥先生非常靠谱,每次情况危急时都会及时出手相救。 托这段宝贵经验的福,在你正式独自执行任务后,就从容轻松了不少。 这次的任务是联合任务,由你和另一名剑士共同执行,应该会比个人任务更棘手。 你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将要合作的剑士。恰巧,她正是当初你在选拔时见过一面的少女,清水祈。 “啪叽、啪叽。” 泥泞的黄土路踩下去发出黏腻的声响,你新买的皮鞋上满是污迹。 虽然知道皮鞋对穿着环境和储存条件相对较高,但发了工资后你实在不想继续穿木屐和草鞋了,因此趁任务空暇去东京采购了不少衣物鞋袜。 如果不是这场忽如其来的雨,你应该就像书店画报上的女郎一样青春时髦。现在却被淋得灰扑扑,湿发紧紧贴着脸,遮住你宛如山茶般日渐盛开的容颜。 “太好了,已经能看见村落的轮廓。” 清水祈将挎在腰间的日轮刀往羽织里又藏了藏。 你应和着道:“到了村子后,我们先找地方歇息,等雨停了再打听鬼的事吧。” 黑羽传达的任务信息并不完善,只知道在赤沼村不断有少女失踪,疑似有鬼在进行狩猎,其它的情况还需要你们亲自调查。 你们加快速度,没多久就进了赤沼村。 屋檐上青灰色的瓦片近乎融化在同样暗沉的雨天里,只剩下叮叮当当敲在屋顶上的雨声仍旧聒噪。 这种时候村里根本没人出来,家家都紧闭门窗,生怕秋风带着冷雨飘进屋里,惹得满屋潮湿。 你们沿着主路走了一圈,确定村里没有旅店可落脚后,才找了户人家敲门投宿。 “谁啊?” 门里传来模糊而苍老的声音。 “来借宿的旅人。”你回答道。 也许是属于少女的声音令门里的人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木门就被打开一条缝,一位老婆婆正缩在缝后打量你们。 “难得外面有人来这里,先进来吧,看你们都湿透了。”老婆婆说着转过头对屋里喊道:“美代,去拿干毛巾来!” 清水祈正想要进屋,被你轻轻拉住,于是转头疑惑地看向你。 “最好把羽织脱掉拎干再进去。”你提醒她。 不同于防水防火布料特殊的制服,羽织早就湿透了,不在进屋前拎一拎,怕是会带进一路水痕。 “对哦,还是阿蝉细心。”清水祈这才反应过来,顺便还将饱含雨水的马尾也捋干水分。 进屋后,立刻就有一个杏色和服的少女捧上毛巾,你擦了擦脸和头发,对她道谢。 “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老婆婆说着就离开狭小昏暗的厅堂,只剩下美代和你们面面相觑。 美代大概有些怕生,一直绞着手不说话,清水祈比较心急,尝试着问道:“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事吗?” 少女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唇瓣翕动,依旧没有开口。 见状,你略作思考,满含担忧地说:“我们有个朋友住在这里,之前一直写信联络,但最近都收不到她的来信,不知是否出了事,于是过来找她。” 希望她别问你那个朋友是谁。 美代听了后更加恐惧,半晌后终于开口,小声地说:“你们快走吧,找不到的。” “这个村子除了我……已经没有其它女孩了。” 她的声音几乎低可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空气里诡谲暗涌。 “怎么会!?”清水祈顿时起身扶住刀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从收到任务到赶来赤沼村,路上只花了三天时间,情况却恶化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你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说明这座村子少女失踪的情况很晚才被隐发现,或许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不剩几个了。 这么说来,那只鬼隐蔽性极强,可能拥有某种方便藏匿和行动的血鬼术。 这座村子靠近黑桧山,离城镇有一段距离,还没有通电。看上去也不富裕,没有什么能娱乐的地方,因此晚上为了节省烛火,应该会早早入睡。 村里的少女绝不可能晚上独自在没有光照的外面逗留,要么是被催眠自己离开,要么是在家里被掳走。 “为什么这么说,美代小姐?”你试图打听得更详尽一些。 “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我们得在这儿住一晚,听您这么一说真的很害怕,拜托您说得更详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将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忧郁地垂下眼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在害怕。 一旁的清水祈很是配合地做出一副惊慌的神情央求道:“是啊,美代,其它女孩子呢?这座村子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们吧!” 好队友,你在心里默默给清水祈点了个赞。 面对你们两个的请求,美代眼神躲闪,犹豫了会儿,才说出口:“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村里的女孩子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失踪。” “很奇怪,一开始失踪的都是家里的长女,在长女全都消失后,就轮到次女,最后则是独女。” “自从有三个少女失踪后,村子里的大人们晚上全部都守着孩子睡觉,但醒来却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男人们夜里也四处巡逻,没能发现人贩子。” “太可怕了,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会有少女失踪……” 美代恐惧得颤抖,想到下一个或许就是自己,脸色更加苍白。 “白天也会?” 不怪清水祈如此讶异,实在是几乎没有鬼能在白天出没,而隐发布的任务,都是经过确认有鬼的存在。 大概只有类似通过地底移动,或者藏在影子里之类的血鬼术,才能让它在白天也可以活动,不会晒到太阳。 虽然你的实战经验还不多,但在记熟不死川师兄给的笔记后,你的理论知识丰富不少,对鬼的了解也比同阶队员深刻。 假设情况如你猜测的那般,这次的任务最棘手的地方或许不是战斗,而是根本找不到鬼战斗。 “没错,白天也有人失踪!” 美代更加紧张,眼珠疑神疑鬼地四处转动,整个人显得草木皆兵。 “我隔壁的春奈姐姐,就是白天在屋里失踪的。她失踪前还和我们一起去采野菜,当时她的父亲正在田里耕作,母亲在午睡——” “美代,你们在说什么?” 老婆婆端着盘子走出来,她耳朵不好,没能听清谈话的内容。 她将盘子里的三只茶杯搁到桌上,袅袅热气从杯口向上攀升,在湿冷的环境下带来一丝温暖。 美代立马止住话题,柔声道:“没什么,奶奶,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来招待客人,晚饭时我会喊你的。” “好吧,人老了也累得快……你们三个一定不要分开,都是女孩子,去茅房也可以一起,绝对不要分开。” 老婆婆不放心地交代,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你们,颤巍巍地说:“我们这里最近人贩子很猖狂,好多女孩都被拐走了……要不是我们家别的地方没有亲戚,我一定会让美代离开这里。” “天黑后你们千万不要出门,和美代一起睡,房间里有恭桶,要是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呼喊。” 见你们应允后,她才转身回房间里睡觉。 这个村子既然只剩下美代一个女孩,那鬼一定会来找她,你们当然会一直守着她。 只不过你们不好光明正大地跟在美代身边,怕它认出鬼杀队的制服,不肯主动暴露。 于是你们在洗漱过后脱下背后印有“滅”字的外套,清水祈向美代借了件寝衣套着,而你打算直接穿着衬衣睡觉。 当然,为了方便活动,你们两个都没脱制服裤。 今夜无月。 笼罩在黑桧山上的乌云迟迟不散,小雨淅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腥味。 你躺在美代右边,闭着双眼,呼吸平静得仿佛已经熟睡。 “咕隆——。” 从地下传来非常微弱的声音,像是水流穿过粗糙的石砾,不断向上冒泡。 睡在美代左边的清水祈还没有反应,你暗自握紧藏在被子里的半截薙刀,面上仍旧一副熟睡的模样。 直到你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那是食人鬼特有的味道,它在逐渐靠近。 某种格外强烈的存在感迫近榻榻米,你能感受到满怀恶意的眼神不停扫视着你们。 榻榻米微微动了下,是清水祈忍不住翻了个身。 她大概也感受到了那股视线,不愿将背部暴露在恶鬼面前,于是翻身朝向你那边。 不急,还不能出手,那只鬼十分警惕,发现目标身边多了两个人后,并没有贸然下手。 它在犹豫是否继续。 终于,它下定决心,将手伸向躺在中间的美代。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就是现在! 你蓦然睁眼,一把抓住它的手臂,同时抽出薙刀朝它的脖颈砍去。 以你惊人的夜视能力,能清楚地看见恶鬼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它很大程度地保留了身为人类时的形象,除了额上双角和獠牙血眸,看上去就是个纤细的少女。 然而在即将被斩断头颅的瞬间,它竟然原地融成一团污血,快速渗进土里,顿时就消失不见。 你的薙刀穿过空气,只有零星几滴黑色的血落在亮白的刀刃上。 清水祈此刻才握着日轮刀跨过来,和你一同看向没有留下痕迹的地面。 被响声惊醒的美代猛地起身,半坐在榻榻米上,茫然地看向你们,紧张地问:“怎么了?你们……” 她欲言又止,不禁扯住被子包住自己,咽了口唾沫。 因为她这才看见你们两个手上拿着的武器。 一开始你的武器被拆分成两段装在木盒子里,背着也看不出是什么,清水祈则解释她的刀是出行防身的模型,不是真刀。 现在怎么也不好再隐瞒下去了。 于是你们只好对她解释你们的身份和目的。 “所以,一直掳走少女的不是人贩子,是鬼吗?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鬼!” 美代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但想到少女们匪夷所思的失踪,无论村里怎么巡逻也找不到的人贩子,心中还是信了几分。 所以你们一开始才各种编故事,不愿直接交代来意啊。这种事没遇见前根本不会有人信。 总之,经过你们一番解释后,美代半信半疑地表示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她也希望你们真的能处理掉这件事。 “既然鬼被惊跑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 你们重新躺回榻榻米,挤挤挨挨地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附近的村子有人失踪吗?还是只有赤沼村有这个情况?”清水祈问。 “应该只有我们村,山藤家将女儿送去隔壁村后,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办过丧事。”美代想了想回答道。 “那么这只鬼应该只在这一带活动,以它谨慎的性格或许不会再主动出击,接下来我们得在附近寻找它的藏身之处。”你总结完毕。 已是深更半夜,确定计划后,你们便也不再继续讨论,安安分分地睡去。 好耶,开始第二卷,捂着肝边更边画新封面,都第二卷了还是让阿蝉露个脸吧。 之前提到过阿蝉的薙刀设计成能拆分拼接的款式,不论是携带还是隐藏都很方便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二十一只蝉 第22章 二十二只蝉 第二天一大早,你和清水祈就出门展开调查。 为了以防万一,你让美代跟在身边和你一起去清查村子。她对村子很熟悉,知道哪个地方废旧偏僻可能藏鬼。 而清水祈则独自去村子外面的黑桧山上探索。那座山挺大,她只能清查一小部分,所以你得在查完村子后去帮她。 “美代,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怎么还敢出门,还是快回去吧!” 路上遇到的大叔神情紧张地赶她回家,然后看向你,疑惑地问:“这位可从没见过,是外面来的?” “是外面过来找我的朋友,放心吧次平大叔,我很久没出门了,就在村里转转,现在是白天,我们又是两个人,不会出事的。” 哄走次平大叔后,美代继续带你在村里阴暗偏僻的地方探索。 一路上,你看到很多人家门前都挂着守丧的白灯笼,湿漉漉的街道上一片萧条。 “这里就是村子里最后一个被空置的房屋。” 美代指着前面那栋破旧不堪的木屋,对你说道。 木屋大门虚掩,没有上锁,你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 里面积满灰尘,应该很久都没人住,所有的家具物件都非常凌乱,看起来主人离开得比较匆忙,大概没有想再回来的意思。 “这里是井上先生的家,他在两个女儿先后出事没多久后,就一个人逃离这个地方了,哈,井上先生真是个令人不耻的人。” 随着凉风从门外吹进,屋子里的灰尘轻轻飘动,有些呛人,令美代不禁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对你讲。 你正在检查有没有阁楼或者地下室,听了后漫不经心地问:“既然有条件离开,为什么不在长女刚出事就带着小女儿走呢?” 这个村在少女不断失踪后,尚还有女儿幸存的人家要不就把女儿送走,要不就是像美代家里那样,实在没办法走——得照顾年迈的奶奶,而且外地没亲戚无法投奔。 美代边回想边说:“不是长女出事,他们家,是小女儿先遭遇意外的。” 闻言你停下检查的动作,转头看像她,疑惑道:“我记得昨天你说是村里的长女先失踪?” “啊,他们家的事情比后来村里少女失踪事件还要早呢,我刚好参与到其中,了解的还算比较多。” 美代情绪似乎比平常更复杂。 “那是夏秋交替时的事了。”她陷入回忆。 村里有户姓井上的人家,妻子死于难产,只留下丈夫一人带两个孩子。 丈夫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喜欢喝酒,酒量又差得要命,每次醉倒在家总忍不住骂两个女儿,觉得她们是来讨债的拖油瓶,非但没有用,将来还得倒贴嫁妆,尤其是令妻子难产而死的小女儿。 他充满酒气的怒骂,声音大到周围邻居都忍不住找上门。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乐滋滋地回村,逢人带笑,说自己在外面给小女儿谈好了人家,对方非常富有,是知识分子,绝对是门好亲事。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一般都是先给长女介绍,长女嫁走了才会考虑次女。”美代继续说。 你不知不觉凑了过去,赞同地点头,道:“确实奇怪,对方连他女儿的面都没见过,条件又这么好,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是吧是吧,总之就很奇怪。可是爱子却深信不疑,还很高兴。爱子就是井上先生的小女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天我们一起玩时,她还说等嫁过去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有钱人家都有仆人,她就不用再做麻烦的家务,也不用再被父亲辱骂。” 那时的爱子,脸上满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这使得她青涩俏丽的脸仿佛散发着辉光,夕阳下,她对美代述说她的畅想,还说等以后稳定了,一定也要将姐姐带出那个火坑。 之后当美代再次见到她时,是在夏天最后一个傍晚。 那时候暑气刚退,蝉鸣有气无力。家家户户的女人都抱着木盆去河边浣衣,爱子也在其列。 美代特地过去挨着她一起洗衣服,本来想同她聊天,但却被她阴沉可怖的模样吓了一跳。 爱子的左边的脸颊红皱一片,凹凸不平,显然是被烫伤的。 “天啊,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美代吓得捂住嘴,眼里涌出心疼害怕的泪。 “是我姐姐做的。” 爱子冷冷开口,说:“之前她就不想让我嫁过去,嫉妒我能得救,担心我走了后她就只能一个人面对父亲醉后的怒火。” “她以前对我一直很好,我从来没防备过她,没想到说服我失败后,她半夜悄悄起来烧了开水,浇在我脸上——” “现在我毁容了,她就能代替我嫁过去……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她!” 爱子希望破灭后充斥着恨意的嘶喊,直到现在都清晰地在她耳边回荡。 姐妹关系破裂后不久,美代就听说井上家的大女儿即将出嫁。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因为那段时间井上很大方,经常请客吹嘘男方条件多么优秀,自己以后也能跟着女儿一起享福。 他展示对方送来当彩礼的珠宝华服,见到美代还大方地送给她一只听说是来自东京的樱桃发卡。 “爱子呢?”美代紧紧捏住发卡,小声询问。 井上漠不关心地摆了摆手,说:“谁知道呢,这丫头已经三天没回来了,没关系,只要晴子在就好。唉,本来打算送爱子走的,晴子温柔听话,干活利落,还能帮人缝缝补补赚点钱……可惜。” 美代抿了抿嘴唇,心中充满对朋友的担心,想到爱子之前说的话,忍不住趁着没人注意跑去找晴子,质问她爱子的失踪是不是和她有关。 “我不知道……我以为她迟早会平静下来,继续过日子。” 当时独自坐在昏暗室内,没有点灯的晴子,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她看不见。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是不是做错了?” 晴子的声音微微颤抖,美代想象不出从来温顺和善的晴子,会对亲妹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你烫伤了爱子的脸,我才不想和你这种恶毒的人说话!”美代不愿意搭理她,没能从晴子那里得知友人下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井上家。 直到晴子出嫁那天,爱子也依旧没有消息。 这个时候还找不到人,大家都默认她已经不在人世,大概是悲愤之下跳了河,又或者是在某个角落幽怨地投缳而死。 然而晴子并没能成功出嫁。 她和送亲的队伍,在穿过黑桧山前往夫家的路上,被野兽袭击。 所有人都被吃得残缺不堪,肚腹空空,只有晴子,大概因为是柔嫩美味的女人,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地上带着肉沫碎骨的,被染成红色的白无垢,还有埋在白无垢里的头颅。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美代忽然想起那天在河边见到爱子时,她狰狞着丑陋的脸,恨声嘶喊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她!” “晴子出事后,当天晚上井上先生就匆忙收拾好贵重物品离开了。” 美代面无表情靠在门框,出神地眺望不远处的黑桧山。 森莽原始的连绵山脉宛如魔龙一样盘踞在大地上,首尾相连,似乎要将赤沼村圈养起来,当作盘中之食。 “也是在井上先生离开后不久,传闻里富裕高贵的夫家终于找上门。” “他们粗鲁地闯进村里,凶恶地询问井上先生的下落,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井上先生一直在欺骗我们。” 美代咬了咬唇,深深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压抑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夫家!是城里赌场大老板的儿子得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请来的神官说需要两味特殊的药材——” “处女纯洁的鲜血和心脏……处女越是美丽,效果就越大。” “我那时才明白,原来井上先生是将爱子当做货物卖给了他们,换去财富。晴子一定是偶然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那样对爱子,烫伤她的脸用自己来代替她。” “井上先生竟然能毫不愧疚地做出这种事,他的心简直和鬼一样冷酷可怕!” 内向怕生的美代第一次以这种近乎喊叫声音说话,你听出她压抑之下浓浓的悲伤。 带着湿意的冷风“呜呜”地穿过门窗,在屋里盘旋良久,然后寂寞地消散。 美代的心情也如这凄冷的风一样,找不到可以排解的地方。 她为直到失踪都被蒙在鼓里的好友爱子难过,为被误会的,一心爱着妹妹的晴子难过。 “阿蝉小姐,我只是个村女,一辈子也走不了多远,要是你以后刚好遇到爱子,可不可以帮我告诉她真相?” 美代充满期盼地看向你,低声道:“爱子那时候这么恨晴子,她不是会自己悄悄自杀的人,一定是一气之下离开村子去外面了。” “作为猎鬼人的话,你一定能去很多地方,说不定可以遇到她。” 听完整个故事,你略带遗憾惆怅,对于这两个可怜的姐妹感到同情,因此郑重地答应下来,说:“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会告诉爱子的。” “所以,你能详细描述下爱子的样貌么?” “没问题,爱子她失踪时只有十五岁,比我矮,大概到我耳朵的位置,左颊有烫伤,眉毛上挑,鼻梁比较低……” 随着美代的描述,你心中的画像逐渐清晰。 “是不是身材单薄瘦弱,薄嘴唇,手臂纤细。”你若有所思地问。 “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美代不解地看向你。 “没什么,找到她之后,我会将这些事告诉她的。”你轻轻叹气,喃喃道:“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再次遇到她。” 那天袭击你们的鬼,除了脸上光洁没有伤疤外,长得就和美代形容的一样。 难怪只在赤沼村狩猎,难怪先吃长女,因为她对家人,对父亲和姐姐,充满恨意啊。 这份难以消解的恨意,令她即使变成鬼失去作为人的记忆,也被束缚在这个地方不肯离去。 上午才消停的雨,现在忽然又轻飘飘地降临,绵绵细雨将这一带深色的山脉,蒙上一层薄纱,让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你遥望几乎和天色融为一体的山脉,不知道清水祈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今天忽然发现收藏涨了好多,惊得我还以为jj抽了,可恶,为了庆祝破百这个周周末我得努努力憋出一个加更(无情地吸存稿君骨髓)。当初答应阿蝉破百请她吃火锅,安排到下章小剧场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二十二只蝉 第23章 二十三只蝉 “今天还真是一无所获。” 晚上,刚回来不久的清水祈将湿衣服晾好,满是无奈地对你说。 因为忽然又开始下雨的原因,山路变得泥泞湿滑,不易行走,她只能放慢速度以免不慎摔倒。一天下来探索的地方只有一小块,就算有痕迹也被早雨水冲刷干净,她什么都没能发现。 “辛苦了,村子里我和美代已经清查完毕,没有发现鬼的踪迹,我猜它应该是藏在山里,明天我会和你一起去山里寻找。” 你倒了杯温水,递给清水祈。 “那样就没人保护美代,真的好吗?万一……”清水祈捧着水杯,神色忧虑。 美代很重要,一旦她出事,这个村就没有女孩了。恶鬼很可能会更换狩猎场,到时候再想找到它只会更加麻烦。 “只要让美代一直待在外面,就不会出事。”你回答道。 “傍晚雨停的时候,我发现乌云没有上午那么密集,明天应该不会再下雨。只要美代一直处在光照下,鬼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你通过那天晚上和鬼的交手,得知它的血鬼术能通过融化成血液的形态渗入地底。之前那个白天被掳走的孩子,大概是因为身处阳光照不到的室内,被藏在地里的鬼趁机抓走。 待在有光照的室外,比在室内更安全。 虽然这种天气下的白天也显得阴沉昏暗,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光的,那只鬼性格又十分谨慎,不会冒险动手。 将这些考量说给清水祈听后,她觉得确实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你的计划。 你猜得没错,第二天果然没有下雨。不仅如此,甚至还略带几分放晴的暖意。 秋日苍白浅淡的阳光洒在尚带露珠的树叶上,透过水珠清晰地映照出叶片嫩绿的脉络。 美代乖乖地搬了张藤椅出来,坐在没有屋檐遮挡的街边,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下。 你和清水祈临走时多次嘱咐她一定不可以步入阴影,她非常惜命地再三保证,你们这才放心离开,前往黑桧山。 黑桧山绵延起伏,范围非常广,但考虑到鬼为了方便捕猎,不会离村子太远。于是你打算排除掉清水祈昨天已经搜索过的地方,从离村子最近的位置开始,兵分两路向左右排查。 山中灌木丛生,树林高大茂密,遮天蔽日。即使是在白天,四周也一片昏暗,偶尔才能从树隙中透出点点光斑。 这里非常适合作为鬼的藏身之处。 你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任何可疑的地方,树洞、土坑、石洞,得去洞里查看下——啊,里面好像有熊。 “……对不起,打扰了。” 在和棕熊在黑暗中发着荧光的眼睛对视三秒后,你礼貌地认怂,面对着它踮起脚尖飞快倒退,试图当作无事发生。 但被惊动的棕熊不讲武德,咆哮一声就朝你扑了过来,高高抬起巨掌拍向你。 “我不想耽搁时间,真的。”你满怀无奈地说。接着将薙刀往地上一插,一跃而起凌空压到它肩上,双腿盘住熊的脖子,挂在它身后抡起拳头朝它后脑勺捶了两下。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体型庞大的棕熊一阵无能狂怒,原地晃了晃就不甘心地倒下了。 它已经被你捶得头晕眼花,你很有责任心地将它抗回山洞,接着才从土里拔出薙刀别在身后,继续搜索鬼的痕迹。 托今天放晴的福,地面没有昨日那么湿润泥泞,便于行走,因此你清查的速度非常快。 通过嗅觉,听觉,你很轻松地就能捕捉到视野之外的讯息,判断出是否有异。 一个上午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去。 你从挎包里取出饭团和装水的竹筒,快速解决午饭。之后又屈指抵唇发出一声呼哨,招来黑羽让它去询问清水祈那边的情况。 越是深入黑桧山,光线就越是稀薄寡淡,重重叠叠的漆黑树影和不知名的哀戚鸣叫,令气氛变得更加阴森诡异。 冥冥之中,不断前行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劈断挡路的荆棘,拂开遮眼的藤蔓,发现前方山壁下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 攀附着山壁的植物层层叠叠地遮住洞口,如果不是你嗅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腐臭气味,大概会忽略掉。 就是这里。 你的直觉告诉你。 山洞里一片漆黑,洞口被茂密的植物覆盖,遮住本该照射进来的阳光。空气中也浮动着稍微有点熏人的气味。 那是由潮湿的土壤,**的骨肉,菌类等交织在一起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忽然,你察觉到了什么,薙刀一转猛地向下砸击! 二之型,天面碎! 随着地面塌裂,烟尘四溢,藏身地下试图逃走的污血暴露出来,被你刀刃击中的部分发出仿佛被灼烧的“滋滋”声。 那滩黑色的血液扭曲地凝成人形,重新变成之前见过的,形如少女的恶鬼。 “可恨啊,我本来不想找你麻烦的,既然你非要拦我,那就去死吧!” 恶鬼愤怒地朝你扑过来,裂开原本小巧的下颌,仿佛蛇一样咬向你。 你侧身避开,同时极快地挥刀砍向她纤细的脖颈,没想到它的头瞬间溶成血液,你掠过的刀锋从血液中穿过后,又恢复成原样。 虽然它战斗的方式野蛮粗暴,只会像野兽那样用爪牙扑咬,但对血鬼术的应用却非常拿手,每当情况危急就会化作血水,即使被刀劈中,也只不过是损失一点血液罢了。 它对你而言并不具备威胁,但一时半会儿你也奈何不了它。 陷入僵局之际,你忽然想到昨天美代的请求,出声确认似的问道:“你是爱子吧?” 那只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你,不过你也不需要它回答。 “虽然我们现在是敌人,但我答应过美代,遇到爱子后一定要告诉她真相。” 你一边同它战斗,一边说:“爱子的父亲欺骗了她,所谓的好亲事只是一笔好买卖,他是想将爱子卖出去换去财富。” “于是姐姐晴子烫伤了妹妹的脸,这样父亲为了给对方交代,就会用容貌完好的她来代替。她是想牺牲自己来救妹妹。” 你并没有带太多的情绪,只是平淡地称述真相,完成对美代的承诺。正因如此,听起来反而显得格外真实可信。 恶鬼暂停攻击,神情迷茫,似乎听进去了,但又没能理解。 “我是……爱子?”它喃喃自语,接着忽然抱起头,睁大双眼尖叫道:“晴子!可恨的晴子到底是谁,我要杀了她!” 它沉睡在混沌里的记忆在逐渐复苏,此刻行为疯癫逻辑混乱,正是好下手的时候,但你只是持刀静静站在它面前,没有趁机攻击。 “真是可怜啊,爱子。” 你语调低缓,平静到近乎哀戚地凝视着她。 恶鬼此刻已经整理好一部分被唤醒的记忆——送亲的队伍,面容模糊的人们,穿白无垢的新娘……那个新娘,血肉真的非常鲜美,它贪婪地大口吞噬。 环境仿佛在扭曲,在摇晃,它神智朦胧,只在最后捧起对方头颅,看到她仿佛赎罪般平静的面容时,忽然清醒了一瞬。 原来,它已经将自己的姐姐吃掉了。 “晴子……” 恶鬼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情恍惚。它看向你,用力摇了摇头,色厉内荏道:“你在说谎!晴子才不想救我,她就是嫉妒我才会烫伤我的脸!你在说谎!说谎啊!” 它魔怔般不断重复着“说谎”二字。 “其实从个人情感上讲,我并不想杀你。” 除了本身对杀鬼没有太多激情外,还因为只能自欺欺人,不敢去面对真相的爱子,真的令人怜悯。 你提起刀,叹气道:“但站在责任和道德的立场上,我不能放过你。” 当它吃掉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犯下无法被宽恕的罪孽,可恨可憎可杀。 “对不起。” 薙刀的锋芒如同黑夜里一瞬即逝的流光,迅捷利落地斩断恶鬼的脖颈,但这一次,它没有使用血鬼术,也没有继续躲避。 因为在那一刻,它忽然想起那件一直都被锁在心底的事。 姐姐用开水烫伤她的前一晚,她起夜时听到姐姐在和父亲争吵。 父亲的怒喝,姐姐的哭泣,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向来温顺的姐姐怎么会和父亲吵起来呢?她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听见父亲说:“我已经答应了,对方也给了定金,你难道要我反悔把这些珍宝都还回去?一旦反悔我们就都完了啊!” “那么请让我去吧!我愿意代替她去死,求您了父亲!”姐姐哭喊着哀求。 “不行,还是爱子更漂亮,这样才能显出我的诚意,以后说不定还能得到好处……爱子害得若莱难产死掉,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们在说什么? 爱子迷茫地想,心中莫名的恐惧令她不敢深究,于是她回到屋里,怀揣着能得嫁出去享福的美梦,继续睡觉。 那场不可以去思考的对话,则被她当作噩梦,藏进心底。 * “啊啊啊啊啊啊!” 头颅落地的瞬间,你听见它忽然爆发出一阵哀嚎,凄厉万分地呼喊道:“姐姐啊!姐姐啊!” 它就这么不停地呼唤姐姐,哭声尖锐,悔痛的声音久久在山洞里回荡,直到自身化为灰烬,余音也仍旧徘徊不散。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分明只是完成任务,诛杀食人恶鬼,为何却感到如此悲哀呢? 为什么在最后竟然会觉得,早已堕落为鬼的它还是人呢? 或许是因为美代讲的故事,令你知道它曾经的经历,知道它叫爱子,下意识地将它和其他被你诛杀的鬼区分开。 也有可能是它最后哭嚎着不断呼喊“姐姐!”,让你知道原来鬼也是会哭泣流泪的生物,它是有感情的。 不,她是爱子,有自己的人生和亲友,只是被意外变成了鬼,但不可否认她就是爱子。 你没有像以前那样完成任务后立刻就离开。而是将薙刀插到地上,静穆地站在原地,合掌闭目念诵经文。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念完回向偈后,你便轻轻呼出一口气,结束超度。希望爱子在赎清罪孽后,能往生极乐。 黑羽在你走出山洞时才飞了过来,爪子刚挨上你的肩膀,就又被你使唤去通知清水祈,让她不用再继续搜索,鬼已经被你解决了。 “垃圾女人!垃圾!” 黑羽愤怒地展开翅膀往你脸上招呼,表达对刚飞回来就又得干活的不满。 你抱头鼠窜,哄道:“我也不想的,没办法呀,黑羽最能干啦,回来请你吃虫子。” 于是黑羽勉强放过你,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天色向晚,结束任务后在美代家里碰头的你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算留宿一晚好好休息。 夜里,你们并排躺在榻榻米上聊天,当然,毫无聊天**的你是被迫陪聊的。 “恶鬼真的祛除了么?”睡在中间的美代不安地问,直到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 “嗯,已经灰飞烟灭了。”你侧身闭着眼睛回答,在经历过一场战斗后,困意来得特别快。 另一边的清水祈则感到有些愧疚,自责道:“对不起,这次任务我没能帮上什么忙,让你独自面对恶鬼。” 你昏昏欲睡,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道:“不要道歉,小祈明明一直都在积极地做事,而且我也没有受伤……” “说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不过阿蝉真的好厉害,这次联合任务,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能解决吧。”清水祈似乎对你抱有很大的信心。 “说起来,阿蝉小姐是个很可靠的人呢,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阿蝉小姐身边,就会有种莫名的安心感。”美代也跟着夸了起来,语气真挚柔软。 “嗯嗯!阿蝉应该很快就能晋升,我也要加油!”清水祈对自己鼓气。 她也想尽快晋升,追逐阿蝉的脚步,这样以后才有机会一起行动,如果能组成小队就更好了。 “阿蝉?” 一直得不到话题主人回应地清水祈,疑惑地轻轻呼唤。 美代侧头看了看,小声地“嘘”了一声。 “安静点,她已经睡着啦。” 作者:“铛铛铛!特别准备的重庆传统红汤火锅,考虑到你很久没吃辣了,特点备注的微辣哦!” 阿蝉:“咳咳咳,好呛。那么我开动了。”说着夹了片千层肚烫下去。 作者:从次元袋里掏出鸭肠老肉片麻辣牛肉豆皮午餐肉…… 作者:“嗯?你怎么哭了,不用怎么感动啦。让我们一起来庆祝扑gai破百吧!”麻利地丢肉下去。 阿蝉:“这真的只是微辣吗?嘶哈嘶哈——” 作者:“什么,你竟然退步至此!不要勉强自己啊,都交给我吧。” 阿蝉:“不,嘶哈,我可以嘶哈!”边流泪边抢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二十三只蝉 第24章 二十四只蝉 夜色黑浓。 沉眠在冬梦中的树林,在寒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啊,终于结束任务了!” 村田前辈脱力般靠在树干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抬头看向你,赞叹道:“阿蝉真厉害,说起来我明明才是前辈,却成了拖后腿的,真是令人惭愧。” 澄澈的月光透过树隙,在你身上留下朦胧的光芒。你神色平静,不悲不喜地给被消灭的鬼念了一段经文,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神性。 完成超度后,你才放下合拢的双手,转身对靠在树下休息的前辈说:“我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前辈也不要妄自菲薄,多亏您在一旁协助,我才有机会斩杀它。” “你真是太谦虚了。” 村田摆了摆手,叹道:“人和人之间本来存在难以跨越的差距,这种事情我早就明白。” “毕竟我可是和水柱大人同一届。”他倒是看得很开。 这是你第二次和村田前辈组队做任务。 上一次和他一起任务时,碰巧救下的人经营着一家出版社。在无意中看见你的画稿后,那个人对你的绘画风格产生兴趣,于是留下联系方式,说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找他商量是否出版。 后世的漫画风速写,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的确独特,但你暂时还没有进一步发展业余爱好的想法。 你只是纯粹想将那些打动自己的,像爱子一样的存在画下来,留作纪念。 平时路上要是遇到美丽的风景和有趣的旅人,也会记录到画纸上。 死亡如影随形,你总要认真生活,留下些有意义的东西,死的时候才不会太遗憾。 歇了会儿后,你就和村田前辈一起下山。 村田前辈算是个健谈的人,一路都在活跃气氛。大概因为资历比较深,他总有办法很快知道各种内部消息。 比如—— “听说主公大人两个月前带回来一个孩子,现在竟然已经成为柱了。” “他才十一岁,而且还是自己衍生的呼吸呢!”村田语气夸张。 “什么!?” 你瞳孔地震,顿时被打击成石膏像。 十一岁,自创呼吸,两个月就晋升成柱……人和人之间果然存在难以跨越的差距。 还好当初你很有自知之明地拒绝了行冥先生,平凡的自己根本没有成为继子的资格。 既然自己很普通,就不要太自信。 和村田分别后,你就趁着任务刚结束的短暂空暇,找旅店住下开始画画。 今晚杀掉的那只鬼并不值得你画下纪念,你现在画的是为新年准备的贺卡。 空暇时间过于零碎,任务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所以尽管离新年还有一段时间,你还是很有紧迫感地开始制作贺卡。 没办法,人缘太好,要送出去的礼物太多,现在不开始准备的话就来不及了。 你已经画好了三张贺卡,分别是给忍小姐,清水祈和富冈先生的。 忍小姐对你而言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她的特效药缩短你的生理期,让痛经能一天结束,你或许活不到现在。 没错,在经过改良后,特效药能从两天缩短到一天。副作用就是从以后大概不能怀孕到必不可能怀孕。 当然,对你和忍小姐而言,这个副作用等于零。 上次她采集你的血液样本后,隔了约摸三个月,才将结论通过鎹鸦传递给你。 信中略去了大量专业名词,采用通俗的文字叙述,让你容易看懂。 大概意思就是你的身体特殊,经过研究后发现你的血液和鬼的血液有兼容性,一般来说鬼血会吞噬和破坏人血的细胞,但你的血液却可以融合鬼血……非常奇特。 说明你的身体确实存在某种和鬼类似的特质,令你能拥有异于常人的体魄和愈合力。 啊,并没有鬼的那么夸张,还算属于人类的范畴(大概?) 信末,她还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要不是你能晒太阳,和人类一个食谱,她几乎都要以为你其实是披着人皮的鬼。 不知为何,你看到最后直冒冷汗。 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是鬼呢。虽然不喜欢晒太阳还紫藤花过敏,但女孩子不愿意被晒黑很正常,花粉过敏也是人类很常见的病症嘛。 总之,尽管和忍小姐接触不多,但新年贺卡必定得有她的一份。 你为她准备的是蝴蝶在绣球花丛里嬉戏图案的贺卡,色彩缤纷艳丽,应该会受女孩子欢迎。 清水祈在黑桧山同你一起完成任务后,时常会给你写信聊天,之后你们又组队完成过两次任务,已经称得上是朋友,所以也得给她一份。 给富冈先生的礼物,才是令你最头疼的。 因为接触不多,他又格外淡漠,实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本来你想送新羽织,但一想到他对那身半□□织似乎有种执着,没怎么见他换过,就觉得对方应该不需要。 怎么也想不出送什么合适的你,决定就送他不出彩也不出错的贺卡。 你在贺卡边缘画了浮世绘风格的海浪,中间写好祝福,落款时还画了自己的简易头像。 对了,你还打算给村田前辈也发一张贺卡,因为他值得。 作为和富冈先生同一届的剑士,直到现在也仍旧完好无损地活跃在前线,这在人员折损率高到吓人的鬼杀队中非常难得。 并且他心态很好,令人敬佩,即使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积极生活——你注意到他有好好保养头发,闻起来应该是抹了山茶花油,头发看起来顺滑亮丽。 所以拜托了村田前辈,保佑我也能完好无损地活到明年吧! 你虔诚的在贺卡上画了几尾戏水锦鲤,写下祝语。 之后你又在任务之余,抽空分别给锖兔和夈野师兄制作了薄雪草和蒲公英图案的贺卡,打算在新年烧给他们。 你还四处采购送给其他人的礼物,整个人都忙得团团转,连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你不仅没有猝死还越熬越精神,白天反倒没什么劲。大概是由于经常夜里杀鬼,生物钟颠倒的缘故。 临近新年,大部分礼物和信件你都是亲自到车站前的信筒处投寄,毕竟林林总总也快二十份了,黑羽做得到吗? 给不死川师兄的礼物是虎屋的红豆荻饼。 不死川师兄喜欢吃荻饼。 这还是你当年从夈野的信件上得知的。他不是会主动告知别人自己喜好的人,被别人知道了可能还会恼羞成怒。 只有心思细腻温柔的夈野师兄通过和他的相处,暗中观察才得知这些信息,然后写在信中告诉你。 现在想来,夈野师兄他大概早就做好自己随时会牺牲的准备了吧。 担心自己离开后就没有人能牵住他,于是将他的爱好,习惯等都以打趣的口吻写在信上寄给你。 但你大概会令夈野师兄失望。 和不死川师兄背负着的地狱比,你的存在不过是根蛛丝,只要他愿意,轻轻就能扯断牵绊。 他是个为了杀鬼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重量,超越他所背负的仇恨呢? 你无可奈何,只能时常给他写信聊天,让他注意分寸,好好爱护自己。 将礼物寄给不死川师兄后,你又把这几月画的风景速写整理好,同新尺八一起寄给行冥先生。 尺八是给行冥先生的新年礼物,风景速写则委托他帮忙带给主公。 没错,作为一名成熟的社畜,怎么能忘记新年要给上司送礼呢! 而且抛开身份不提,你对主公本人其实颇有好感。 考虑到他身体虚弱大概很少能有机会外出,就想将路途中所见到的美好景色都分享给他。 * 这次的新年,你是在狭雾山和师门一起度过的。 真菰在成为正式队员后不久,就被富冈先生收为继子。 继子的任务大概更有挑战性,因此从癸级开始向上晋升的你,没能在任务中遇到真菰。 直到新年你们才有机会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彼此半年来的状况。 “最近怎么样了?” “你最近还好吗?” 你们几乎同时开口询问对方。 在真菰的示意下,你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感觉还好,刚开始被行冥先生带过一段时间,积累了不少经验,一路顺顺利利地就升到了辛级。” 甚至顺利过头,完全没遇到棘手的鬼,虽然有的血鬼术麻烦了点,但消灭起来难度并不大。 和大家一样,你也在战斗中飞速地成长。 真菰听完关于你的情况后,才温声细语地开口谈起自己的事。 “我没想过义勇会这么快就让我当他的继子。”她说。 “刚开始有些狼狈,现在我已经适应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执行过三十一次任务。” 真菰说得很简略,然而从她衣服里透出来的血腥味,告诉了你那短短一句“有些狼狈”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凶险。 她穿得很厚,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将满身的伤痕都藏起来,不让你和鳞泷老师担心。 既然并不想让你们发现,你也不会去拆穿她,只是从身上摸出一颗糖果,剥开粉色糖纸后送到真菰唇边。 “这是我精心挑选过的口味,很好吃,真菰试试看。” 真菰弯了弯碧波般温柔的双眼,微微张开嘴唇,伸出一点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似乎是在品尝味道。大概觉得确实可口,才整个都含进口中。 你收回手,接着又摸出另一颗糖剥开扔进自己嘴里,甜得微微眯眼。 吃糖能缓解疼痛,甜味能带来快乐,希望能帮助真菰减轻负担。 闲聊一会儿后,你从挎包里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真菰,送上祝福:“新年快乐,这是礼物哦!” 真菰珍惜地接过,眸光闪闪,露出喜悦的笑容,期待地问:“我能打开吗?” “当然可以。” 于是她将礼物盒拆开,露出里面被白色绒布托着的鸢尾发梳。 发梳款式古雅大气,带着淡淡木香,点缀其上的紫色鸢尾令黑棕木梳不会过于暗沉,透出几分属于少女的轻盈活泼。 当初你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和真菰很配。 梳子是女孩常用的物件,好好保养能用一辈子,适合作为礼物送给密友。 “谢谢阿蝉,我很喜欢!” 真菰爱不释手地摩挲木梳,还试着在柔顺的黑发上梳了几下。 之后她将木梳重新放回礼物盒,妥善收好,又从怀中摸出一只光泽鲜亮的蝴蝶结发夹递给你。 “这是给阿蝉准备的礼物哦。” 真菰专注地凝视着你,继续说:“从初见到现在,你一直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明明是那么美丽的女孩子,真是令人可惜。” “所以,我为没有打扮自觉的阿蝉准备了这个发夹,快戴上试试看吧。” 你从真菰手中接过蝴蝶结发夹,忍不住举起来端详。 它看上去非常精美可爱,是双层蝴蝶结的款式。第一层是亮丽的正红色,第二层是装饰了蕾丝的白色,尺寸比你手掌还大一些。 刚好你的头发才剪短不久,有些蓬松,用蝴蝶结发夹将部分头发别住后,显得清爽不少。 真菰起身走到你身旁,将你别在脑后的蝴蝶结正了正位置,又从屋里捧出一面镜子递给你。 “阿蝉真的很漂亮。”她发自内心地称赞。 很少照镜子的你举起圆镜,对镜中的脸感到几分陌生。 那是张还带着些许童稚的脸。 鸦羽般亮滑蓬松的黑发,垂在仿佛被雨水洗涤过般纯净的脸蛋两侧。 旁边的烛光模糊地照亮眼睛周围,暖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微弱的灯火。 上翘的眼尾本该显得妩媚,却被冷淡的眼神压住妖态。 别在脑后的蝴蝶结发夹,从泛着光晕的发顶露出红色绸面和白蕾丝,为这张不施粉黛的脸增加几分艳丽的光辉。 真菰送的发夹,确实和这副模样很搭,如果这张脸不是长在你身上,你会非常欣赏。 然而—— 一个强悍的剑士,怎么能长着一副花魁般的脸呢。 你将镜子扣到桌上,想着以后还是少照镜子吧。 顾及到真菰的心意和感情,你并没有摘下发夹,露出笑容真诚地对她道谢:“谢谢真菰,我也很喜欢你的礼物。” 互送礼物之后没多久,富冈先生就敲门通知可以去鳞泷老师屋里吃年夜饭了。 你带上礼物和真菰一起过去,师徒四人在烹煮食物的锅炉边围成一圈坐下。 “新年快乐,鳞泷老师!” 你搁下鳞泷老师递来的汤碗,从羽织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木雕递过去。 “这是给您的新年礼物,一只让木匠以我为原型雕刻的木偶。” 因为担心鳞泷老师一个人孤单,所以你特地送给他这个,希望能代替你陪在他身边。 鳞泷左近次带着天狗面具,看不见神情,但传递来的感觉很是柔和。他郑重地收下,还揉了揉你手感极好的毛茸茸脑袋。 “富冈先生也有礼物哦,是我自制的新年贺卡。” 与其他两人相比,送给他的礼物就显得有些过于朴素。由于是你亲手做的,仍旧充满了你真挚的心意。 富冈义勇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大,看起来呆了一下。 很久没收到过新年礼物的他,显然被你的举动惊到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收下你的贺卡。 “谢谢。”他对你颔首,然后默默低头打开贺卡,看完后便妥帖地放进怀里。 你眼尖地发现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度,接着很快又恢复原状。 直到他吃了鳞泷老师做的萝卜炖鲑鱼—— “哇哦!” 你一边被闪得眯起双眼,一边又忍不住想睁大,好看清富冈先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幸福表情。 真菰也和你一样被惊到了,毕竟富冈先生的笑容简直比铁树开花还难得一见。 “义勇还是这么喜欢吃萝卜鲑鱼啊。”鳞泷老师不禁感叹。 氛围愉快的年夜饭结束后,你就抱着被子来到真菰的房间,打算珍惜最后的时光来场女子夜谈。 毕竟身份不同,做任务也不一定能遇见,一年到头可能也就这天能见面。 真菰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收拾好床铺帮你将被子放上去。 于是你们俩卷着被子,面对面小声交流白天没来得及说的事。 “……爱子死后,我时常忍不住想,他们是知道变成鬼后会这样吗?还是被诓骗,被强迫变成鬼的?” 你对真菰倾诉自己执行任务以来的想法。 “阿蝉,你可以去思考这些,但绝对不要同情鬼。” 真菰面向你,告诫道:“无论如何,人类和鬼始终是敌人。它们的过去就算再可悲,只要吃了人,就不可饶恕。” “我知道,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你垂下眼眸,蜷缩身体,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闷声问:“富冈先生为何这么急着收你为继子?” 当初行冥先生会在选拔结束后询问你是否愿意成为继子,是因为岩呼一脉目前只有你们两个,就算是才通过选拔,也不会惹来非议。 毕竟是真的除你以外没人可选了。 但富冈先生情况不同。 水呼门下弟子众多,就算是同门师妹,在她刚成为剑士,还没展现能力的情况下收为继子,实在过于草率和仓促。 那时候不死川师兄的回信里还提到这件事,对富冈先生的行为嗤之以鼻,无法理解。 他那样做无法服众,惹得鬼杀队里议论纷纷。真菰大概就是为了平息大家对她能力的质疑,才会拼命地执行任务。 “因为义勇他被过去困住了。”真菰凑近你,轻轻说。 “那时候他找过来,希望我能成为继子,然后好将水柱的位置托付给我。” 在领到队服的那一天,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忽然前来拜访,平静又消沉地说他不配做水柱,不配和其他柱站在一起,希望真菰能接替他的位置。 年轻的水柱始终对于过去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以至于无法承担柱的责任,他是打从内心觉得真菰比自己更适合。 “他在逃避,但我不想逃避。我想更快地成长,保护更多的人,所以尽管我不认同义勇的想法,但还是答应成为继子。” 你听完真菰的述说后,对富冈先生的感官变得复杂起来。 他明明很强大,为什么不能更自信一些。难道没有人去开解他吗? 等等,应该有的。你忽然想起那个人,他的话一定可以解开富冈先生的心结。 “真菰,我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做,一会儿再回来!” 你边说边利落地翻身下床,披了件羽织就匆匆回到自己屋里,翻出被遗忘的薄雪草贺卡。 差点忘记送给锖兔了。 你懊恼地将贺卡和火柴盒往羽织兜里一揣,接着就借朦胧月色赶往山坡上的墓地。 来到锖兔坟前后,你划出一根火柴点燃贺卡,在灼灼火光中对他转述真菰说的事,希望他能帮忙开导富冈先生。 夜里风大,火焰被吹出零星几点红花,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萤火,光影随着贺卡燃尽渐渐熄灭,四周重归黑暗。 第二天你出门打水洗漱时,富冈先生正好也打开门走出来。 他看上去仿佛没睡好,一边揉着左脸,一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富冈先生,怎么了,没睡好吗?”你好奇地问。 “……昨晚做个梦,被教训了一顿。” 富冈义勇诚实而简略地说,伸手碰了碰脸颊。 梦中的刺痛感,仿佛仍旧残留至今。 “这样啊。” 你心下了然,看来锖兔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告状应该起了效果。 “但那是场好梦。” 富冈先生一手捂着梦中被打的脸,轻声说道。 他神情依旧平淡,只是一直萦绕在眉眼间的沉重感消散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放松。 略作寒暄后,他便同你告别。 清晨凛冽的风夹带着霜花扑在他的羽织上,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在风中上下翻飞,如同整理羽毛即将腾跃的鸟。 你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将双手放在脸侧,当作扩音器,对他大声喊道:“富冈先生,你真的很厉害,请更自信一些!” 富冈义勇的身影微微一顿,侧头向坡上的你看去,应该有听到你的声音。 他对你略一颔首,算是回应,接着继续前行,消隐在茫茫雾霭中。 双更合一,肝好痛。没了,一滴都没了(阿巴阿巴.jpg) 存稿君连骨髓都被我吸干净,从现在开始果奔。生活工作忙碌,会争取日更,但时速五百的我不能保证做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二十四只蝉 第25章 二十五只蝉 新年过后,你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他人的回礼。 最先收到的是清水祈的礼物,她送给你一件新羽织。 或许是你一直穿着深色外衣,她认为你对深色比较偏爱,因此送来的衣服是一种偏暖的深褐色。 你对颜色并不挑剔,在你看来世上就没有丑陋的颜色,不过是看怎么搭配罢了。爱穿深色衣服主要是耐脏,而且夜晚行动时会更隐蔽。 如果非要从众多色彩中选出最喜欢的话,你会选红色。 无论深浅,红色总能给人留下鲜明而美丽的印象,浅红透出朦胧的情思,深红带着生命的厚重。 清水祈的眼光不错,她挑选的羽织印染手法独特,从衣摆到领口呈现出由浅到深的金褐渐变,白鹤踏云盘旋其上,衣襟和袖口镶着黑边。 你审美正常,所以收到当天就清洗干净,晾好后直接换上新羽织。 接下来收到的是行冥先生的新年贺礼,由他的鎹鸦送到你手中。 那是一只小巧简朴的平安御守,不知道是不是他亲手做的。 你想象了下高壮强健的行冥先生独自盘坐,用宽大的双手折腾这般小巧的物件,便觉得颇为有趣。 将平安御守贴身放好后,又是一只鎹鸦飞过来,它是忍小姐派来给你回礼的。 你取下被挂在它脖子上的小木盒,鎹鸦见你收下,才嘎嘎开口解释说:“这是忍特制的伤药哦,效果很好,可以抑制伤口感染。” 好东西,你将药盒放进挎包,抬头四处望了望,见黑羽不在附近,才做贼心虚般从包里掏出装着新鲜蚯蚓的瓶子,招待辛苦送礼的鎹鸦。 你挎包里的内容物丰富到宛如百宝袋。 不死川师兄的礼物姗姗来迟,大概因为他一直很忙,又或许是他太过迟钝没能立刻想到回礼。总之,是在新年过后一周,他的鎹鸦才带着礼物找到你。 那是一瓶刀具保养油,非常实用,真不愧是不死川师兄啊。 成功活过新年的鬼杀队剑士,继续和鬼展开新一年的生死较量。 由于冬季昼短夜长,鬼的活动十分频繁,这段时间正是鬼杀队最忙碌的时候。 你也难得能抓到摸鱼的机会,每天都在不停奔波。 这种不留喘息余地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雪霁初晴,春回大地。 随着日照时长的增加,鬼又逐渐沉寂下去,你终于能挤出时间好好放松休息,打算去附近一个以樱花闻名的城里赏景作画。 为了节约来之不易的空闲时间,你准备直接连夜翻山不去绕路,毕竟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这座山并不高大,爬起来轻轻松松,路程比你预计的更短。大概晚上八点,你就成功越过山顶,到达山腰以下的位置。 虽然天色已黑,但你仍旧借着点点星光,发现坡下有栋伫立在树林间的宅屋。 要不去那边借宿一晚?反正差不多已经要到山脚了,好好休息才能玩得开心嘛。 这般想着,你一口气跳下小坡,很快就跑到宅邸前的空地处。 那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日本传统宅邸。 微弱的星光勾勒出它庄重的轮廓,古朴的木制结构传来些微腐朽的气息,告诉你它所沉淀的厚重。 你凑上前,本来打算敲门借宿,但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令你放下准备敲门的手。 像糜烂在土壤里的花,但并没有腥味。 里面有一只还没杀过人的鬼。 将薙刀拼接好后,你轻盈地踩着屋檐和木栏,推开二楼的窗口跳进屋内。 二楼一片漆黑,你耸了耸鼻尖,循着气味一路向下,穿过门厅来到庭院。 一到庭院,你就看见对面的和室里有两道人影。 月亮此刻透出云层,黯淡的月光透过打开的障子门,一半照进室内。 那两个跪坐的人影似乎在交流。 真奇怪,明明其中一个是鬼,却没有对身为人类的那一方下手,难道是保留了作为人类的记忆吗? 对此感到好奇的你并没有立刻上去斩鬼,而是抱着薙刀靠在树后,仔细地倾听。 “……真的太无聊了。” 左边穿着竖纹羽织的男人拿着手中那厚厚一叠文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跪坐在前面的青年说。 “你写的这些玩意儿,这是无聊透顶。” 那个男人一只手搁在腰上,另一只手松开文稿,任由拿着被主人精心爱护的纸张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 “不管写多少都是垃圾。”他态度轻蔑地说。 跪坐在竹席上的青年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明身形比站着的男人更高大,却沮丧地微微缩起身。 那个男人继续数落道:“既不美丽,也不梦幻,更谈不上惊人,我看你以后还是放弃写作得了,不过是在浪费纸张和墨水。” “另外最近你白天都不出门,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你很无聊,不然——” “还是在家敲敲你喜欢的鼓罢。” 男人说着,便准备离开,即使脚边满是对方散落一地的心血,也仍旧毫不在意。 在他的脚即将踏上文稿的那刻,一直默默承受奚落的青年,不由攥紧了拳头。 “我看你才是真的无聊!” 你忍无可忍地冲进屋里,手肘一屈将那个傲慢的男人顶开,阻止他踩下去。 那个男人被你轻轻一顶,立刻踉跄一步跌倒在地,受惊回神后听出你是女子,便立刻喝骂道:“好无礼的女人!粗鲁至极,怎敢这般冲撞客人!” 他气愤地转过头对愣住的青年说:“好啊,看来你这里是不欢迎我,你等着,除了我外,看还有谁会去阅读你那无聊的文稿!” “践踏别人心血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压抑着感同身受的愤怒,走过去一拳擦过他的脸,击裂他身后的墙壁,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四个字—— “好.走.不.送!” 硬了,从听见他居高临下嘲讽别人心血时,同为创作者的你拳头就已经开始硬了。 什么叫做浪费笔墨纸张? 为什么一定要美丽梦幻? 要是有人对你辛苦画出来的东西这样轻蔑地评价,你一定会让他知道你的手可不是只能用来握笔的。 还能打人。 将那个人类赶出去后,你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转过身面向那只奇怪的鬼。 刚才那样做,除了是想教训那个傲慢的男人外,其实也有保护他的心思。 如果不及时阻止他继续激怒鬼,那他的下场可不会是被你吓走那么轻松。 你将散落在地纸张捡起叠好,拍了拍灰尘还给那只鬼。 “……你是谁?” 那只鬼回过神,接过文稿看向你。 他竟然不认识鬼杀队的制服吗?看来应该才成为鬼没多久。 而且你没有从他身上闻到食人鬼特有的腥气,他还没吃过人。 “我是鬼杀队的剑士。” 你干脆也坐下,一手撑地一腿屈起,姿态显得放松随意,传达出不想动手的信号。 “不过我不是专门来杀你的,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对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鬼杀队……原来还有专门处理我这种存在的组织么。” 这只鬼似乎什么都不清楚,令你感到有些困惑,不禁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鄙人其实也不清楚,前些日子开始莫名其妙地惧怕阳光,极度渴望血肉……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青年对自己的情况也感到十分困惑。 听完对方说的话后,你猜测他大概是不知不觉中被鬼血感染,懵懵懂懂地就成了鬼。 他身材高大,在你们同样都是坐着的情况下,需要微微低头才能正视你。 “为什么不杀我?”青年问。 作为鬼,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将你看得清清楚楚。 “你很美丽,如果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话,鄙人的文章应该也会变得美丽吧。” 他的想法非常跳跃,在这方面你确定他果然是个作家。 或许是因为才变成鬼没多久,他的模样看上去和人类别无二致。 棕黑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披在肩背上,露出饱满光洁的前额。总是忧郁蹙着的浓粗眉毛下,是一双清澈的宝蓝眼睛。鼻梁高挺,五官称得上英俊。 他穿着整洁,此刻端坐在竹席上,令你难以将他和恶鬼联系在一起。 神智清明,干净整洁,仪态端正,还一心想写作,甚至在被人指着骂时还能忍气吞声……若非他身上确实有鬼的气味,你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与人类有何区别。 “你真的很特殊啊……说起来,鬼也会欣赏人类的外貌么?” 你对他感到好奇,没有恶意地凑近过去,想多了解一下这位特殊的鬼。 “其实,如果不是无法沐浴阳光,以及对人类血肉有强烈食欲的话,鄙人觉得和以前没有两样。” 他对你似乎抱有一定好感,简直是有问必答。 对人类血肉有强烈食欲这句话,提醒你就算他现在暂时还没吃人(或许刚才有过想法,但被你打断了),然而不可能一直不吃人。 他始终是鬼。 可是,你曾经听人说过,鬼在刚诞生时会记忆混乱神智模糊,本能地去追逐血肉,直到吃了人,神智才会慢慢恢复,从混沌中稍微清醒过来。 为什么眼前的鬼看起来却和常人一样,甚至还能继续创作呢? 你将你的疑惑问出来,对方也毫无隐瞒地告诉你他的感受。 “那时候鄙人确实很痛苦,对血肉的**强烈到难以自控,怕伤害到别人,只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后来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时,鄙人就将写好的文稿铺在门口,因为我相信就算失去神志,也不会去践踏它们。” “它们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当鄙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旧待在房间里,只不过周围的一切都凌乱不堪,只有铺着文稿的地方没有受到波及。” 他这一番话补充了你原本对鬼的认知。 原来,真的有凭借对某种事物强烈的情感,克制住嗜血本能,从而保留人性和神志的鬼啊。 “不论如何,清醒后的我更想完成手中的作品。” 他说着爱惜地抚摸手中的稿子,然后垂下眼眸,神情重新变得郁郁不得志。 “但鄙人一直都很饿,野兽的血肉只是勉强让我能维持清醒继续创作——”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凝视着他,想着如果彻底放弃成为作家的希望,他大概会真的堕落为鬼。 是的,你现在还不觉得他是需要斩杀的恶鬼。 想帮帮他。 “初次见面,我是阿蝉。” 你对他伸出手,道:“方便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文章吗?我很感兴趣。” 青年怔怔地看着你,半晌才露出一个情绪复杂的笑容,重新整理了下文稿,将它们递给你。 “当然可以,鄙人的荣幸。”他说。 “我的名字是响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二十五只蝉 第26章 二十六只蝉 “确实不够华丽和梦幻,而且人物情感处理过于粗糙,整体有些平淡了。” 秉烛夜读直到凌晨,你才终于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页好好放回去,做出评价。 期间响凯一直忐忑地注视着你,闻言顿时垂头丧气地说:“看来,鄙人确实不适合——” “不过——” 你打断他泄气的话语,拖长了音调继续说:“不够华丽和梦幻并不是缺点,你写的是文学故事而不是俳文和歌,本来就不需要刻意去堆砌词藻。” “响凯,你的故事虽然平淡然而并不无聊,至少能让我看到结束。不要在意之前那个男人的言论,他只是个喜欢靠贬低别人来获取成就感的渣滓。” “你的文章是一块璞玉,只要再继续打磨,一定会变得闪闪发亮。” 高大的青年像被你的话语吸引似的,不自觉直起微塌的身子,那双一直注视着你的蓝眸,在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仿佛要浸出泪来。 “啊,对不起,失礼了。” 响凯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只是鄙人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肯定……实在是,实在是——” 他压抑着哽咽,放下袖子露出一个令人感到酸涩的笑。 “太高兴了。” 他悲喜交织的情绪感染了你,令你回忆起上辈子还在封闭式的艺考集训里学习的时候。 记忆恍若隔世,但你现在仍旧清楚地记得面容已经模糊的老师,对你色彩写生的评价。 “我要是画成你这样,不如去找块豆腐撞死。”他说。 这是一个带着讽刺但有没太大恶意的玩笑,当时的你也知道不过是句玩笑,却忍不住自我怀疑和难过了良久。 那种得不到认同的孤独感,仿佛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到无法联通外界的荒岛,于是只能任由恐惧和寂寞滋生蔓延。 这样下去的结果应该会有三个。 一个是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下放弃自我,一味去讨好取悦别人,以获得空虚的存在感和认同感。 一个是在坚持和放弃之中不断拉扯,最后崩溃一蹶不振。 最后一个,则是任由他人唾尽冷眼,遍体鳞伤地坚持到最后,最终破茧成蝶。 但能成功破茧的人太少太少,大多数直到最后都会被闷死在茧里,失去灵光与梦想,从此泯然众人。 在重生到这个时代前,你还在茧里努力挣扎。画的东西为了迎合市场和资本以及提高效率,变得越来越千篇一律,越来越空洞无趣,令你自己画着都恶心痛苦。 当时你已经能感受到面对现实越来越无力,如果不是出了意外,现在大概也是被闷死在茧里的那类人吧。 不幸的人总能理解他人的不幸,你从出生起就深陷不幸的深渊。自杀的父亲,为了还贷最终劳累致死的母亲……以及经历了很多磨难后,才能和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站在一条线上的你。 正因经历过各种困苦,你才能与大部分人的悲喜共鸣,对响凯的事感同身受。 他还没有吃人,没有做出跨越你底线的事,于是你忍不住对他心软,尽可能想帮助他。 “一个人闭门造车不可取,你要多去外面走走,就算只有夜晚能出门,在夜空下漫步也是件浪漫的事。” 在晴朗的时候,夜里抬头总能看见流淌的星河,那是来自亿万年前的星光,终于在此刻与你相遇。 就算是黑漆漆的一片,无月无星,但正因四周都暗了下去,花叶的香气才更浓郁,世界才更神秘。 常在夜里活动的你自然清楚其中趣味,因此极力向对方推荐。 “以后有空我会再来的,到时候给你带一些书籍,只有多去体验才能写出能打动人作品。你的文章之所以平淡不是因为故事无趣,而是你描写的情感和事物太虚假。” “你一定很少出门,仅凭想象写出来的东西是说服不了别人的,而且……你没爱过人吧?说实话,我觉得故事里男女主的感情发展令人摸不着头脑。” 你诚恳地对响凯提建议,毫不敷衍地说出作为阅读者的感受。 响凯认真地倾听,就算被你指出缺点,他也没有颓丧,眼神反而更加明亮,满怀信赖与感激地看着你。 天空逐渐从墨蓝过渡到浅紫,室内逐渐亮堂,不知不觉你们竟然聊了一个晚上。 眼见太阳就快出来了,你吹灭烛火,对无法出门相送的响凯挥手作别。 “那么,以后好好努力吧!记得要多看好书,多出门哦!” 你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最后严肃地强调道:“一定要忍住,别吃人。不然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响凯认真地点头,对你承诺道:“鄙人一定会努力坚持住。” 为了保留作为“人类”的尊严,也为了不辜负你的期许。 他站在昏暗的室内,离晨光只有一个屋檐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只能停留在阴影里,专注地凝望你的背影,直到你渐行渐远。 因为惦记着要给响凯物色优秀的文学作品,所以你没能如计划那样去城郊的樱花林赏景作画,而是在穿梭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打听和寻找书店。 逛书店加粗略地浏览,从中挑出合适的书籍,就花掉了你两天时间,在第三天的时候黑羽终于领了任务飞来找你。 “垃圾女人,来新任务啦,不准休息快去干活!” 它停在你打不着的高度,嚣张地发下通知。 这大爷似的恶劣态度,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明明刚开始的时候黑羽还不是这个样子。 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的你,选择性地遗忘了由于某人的好人缘,可怜的鎹鸦除了传递任务外,一个月还得飞往各处送信,来来回回起码二十次,翅膀险些累断。 还不可以休息哦,黑羽。——来自屑女人的温馨提醒。 所以它现在这个态度,已经是看在你自觉上贡虫子果实的份上,格外宽容了。 “这次任务是在乡下,可没有什么特产,别想让我再带特产回去!”黑羽恶狠狠地说。 “好吧好吧,说起来我是不是很久都没给枫冈师父写信——啊啊啊好啦好啦这个月不写了!” 你抱头躲避黑羽愤怒的啄击,在一连串的“屑主人没有心!”“今天我和你必须死一个!”等垃圾话里试图寻找空隙安抚。 “这些是我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菜青虫!绿色健康肥美,请黑羽大人笑纳!” 你发挥出最快的手速,从挎包里掏出小瓶子鞠躬递给炸毛的鎹鸦。 黑羽这才喘着气停战,抓住瓶子飞到一边去啄食。 “呼——” 你松了口气,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正了正蝴蝶结,还从发丝里摘下两根油亮的羽毛。 啊,总觉得头发都沾染上了禽鸟的味道……该庆幸黑羽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天降肥料吗? 接下来你认真倾听平静下来的黑羽讲述任务详情。 还是老套路,村里不断有人失踪,有人找到了被吃得残破不堪的尸体,还以为是山上结束冬眠的熊进村吃人。但隐部的成员敏感地意识到不对劲,通过追踪调查确定是鬼所为。 为此还牺牲了一个小队的隐成员。 他们用生命书写的情报,此刻正通过黑羽转述给你。 “……五个隐成员既然是瞬间毙命,说明对方的血鬼术很厉害,攻击性强,令人防不胜防,而且性格残酷果决。” 你细细咀嚼每一个字,想推敲出更多内容,不浪费他们通过高昂代价换取的信息。 “不要大意,这次是联合任务,要努力活下来啊!我可不想更换饲主。”黑羽孵蛋似的窝在你脑袋上歇脚。 你摆了摆手,安慰道:“问题不大,实在打不过跑就是了,通知更高级的队员来处理。” 逃避可耻但有用,你的求生欲非常强烈。被指责懦弱就懦弱吧,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所以,这样的你,是不可能成为顶天立地的“柱”的。 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兢兢业业苟到甲级,熬到退休后像枫冈师父那样成为富裕的培育师。反正不可能有后代,刚好可以全身心地教导小白菜们。 到了地点后,发现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员,似乎已经在路口等待一会儿了。 她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 这句不同寻常并不是指她是鬼杀队里难得一见的美少女,而是她的眸色发色看起来和普通人不一样。 粉绿渐变的麻花辫,宛如春天嫩叶般浅淡的绿色眼眸,眼下各有一颗痣,是个看起来宛如漫画女主般的美少女。 等等,不会就是动画里的重要角色吧?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和作为龙套的其他队员不一样。 “啊,没想到这次一起合作的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好开心!” 对方脸泛红晕,看起来很激动。 “我叫甘露寺蜜璃,请多多指教!” 你努力收回忍不住朝她敞开的衣襟处看过去的视线,正色道:“我是青木蝉,叫我阿蝉就好了,接下来还请多多指教。” 介绍完后,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身衣服……战斗起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甘露寺蜜璃的穿着非常暴露,不知是她刻意解开还是不合身的缘故,衣领并没有扣上,坦荡荡地露出胸前壮观的沟壑。 发育好到就算你同为女孩子,看了也忍不住鼻腔发热。 下装则是超短裙,露出修长健美的双腿。 甘露寺蜜璃听见你的询问后,颇为不好意思地绞弄着麻花辫,解释说:“前田裁缝说鬼杀队的女装都是这样——诶?”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猛地凑近你上下打量,捧着脸喊:“为什么你和我的不一样!?” 原来如此。 你这才明白,是前田正男那个老色批不干人事,当初不死川师兄果然还是太便宜他,这个人简直色胆包天。 忽然有些理解当时不死川师兄对于自己和这种人同在鬼杀队,所感受到的耻辱和不满。 “我……你,诶,算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打算等任务结束后亲自去找裁缝定制一套安全裤和抹胸送给她。 “所以,我是被骗了吗?” 甘露寺蜜璃难以置信地捂着通红的脸蛋,喃喃自语。 因为鬼杀队的男女比例非常可怕,这还是她入队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组队做任务,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真是单纯好骗的傻姑娘。 “总之先进村子里调查看看吧,这次的任务可不简单。”你试图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安心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力气很大,会保护好你的!” 甘露寺蜜璃轻而易举地就被你转移注意,拍着胸脯豪爽地保证,顿时一片白波荡漾。 你不忍直视地转过头,认为真菰总说你没女孩子的自觉,一定是因为没见到甘露寺蜜璃。 不过,还从没有人对你说“会保护好你”这种话,一向都是由你承担保护别人的责任。 怎么说呢,这种体验真新鲜—— 你忍不住有点开心。 收到夸夸真的超感动,因为等级太低,回评要审核很久,就在作话统一回复啦,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二十六只蝉 第27章 二十七只蝉 “低头!” 从身后传来一声娇喝,你闻声猛地下腰,雪亮的刀光从你上方划过,劈向朝你盖过来的鬼手。 你顺势压低重心挥刀砍向对面恶鬼的双腿。恶鬼飞快地向后一跃,刚刚被甘露寺蜜璃砍伤的手臂眨眼间就已经恢复原状。 “可恶,让你们见识我真正的厉害!”它暴躁地吼道,接着向后张开双臂,猛地往前一挥—— “血鬼术.风暴牢笼!”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无端生起狂劲的大风,被控制旋转着逼近你们,在卷风边缘还夹带着无形的碎小风刃。 这招简直就像个绞肉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你们,不能待在原地硬抗,必须在它们还没聚拢前突出去。 “跟在我身后,贴紧!”你通知甘露寺蜜璃,不等她回应,就将薙刀往前一横快速转动,舞成密不透风的盾,同时脚尖一蹬往前冲去。 甘露寺蜜璃知道情况紧急,毫不矫情地紧跟在你身后,身体几乎贴住你的后背,由你开路冲出风暴的包围。 冲出风暴牢笼后,你们没有机会停下喘息,那只鬼又对你们使用了血鬼术,一道道风刃呼啸而来。 确实很难对付。 你一边凭借破空声躲避看不见的风刃,一边试图接近那只格外厉害的恶鬼。 由于刚才强行突破绞肉机般的风暴,你现在十分狼狈,羽织破破烂烂的,制服也遍布都是浸血的豁口。好在你使用呼吸法绷紧肌肉,才只受了些皮外伤。 跟在你身后的甘露寺蜜璃看上去要好很多,此刻也灵活地躲避风刃,从另一边奔向恶鬼。 她的身体柔软到不可思议,能弯折成任意的姿态以躲避肉眼难见的风刃,明明是炎呼剑士,战斗时却仿佛是在跳舞,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不能停下脚步,否则立刻就会被风刃斩断身体,你们艰难的边躲边冲。 那只鬼见势不妙,疯狂加大血鬼术攻击的频率和威力,口中愤恨大喊:“只要再吃五个人,不,只要三个,再吃三个我就有资格成为下弦了啊!” “不要阻碍我!血鬼术.纠葛之风!” 前面的忽然出现由多道风刃交织形成的网。范围广,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躲,你只能使用岩肤之躯格挡。 甘露寺蜜璃也使用炎之呼吸的四之型尽力化解对方的招式。 这时候你们离那只鬼已经很近了。 薙刀在刚才断成好几截,你没有迟疑地拾起带刀刃的那段,一个翻滚躲过贴面而来的风刃后,逼到恶鬼右侧,和同时来到它左侧的甘露寺蜜璃一同挥刀斩向它的脖颈! 直到鲜血蓬起头颅落地,那只鬼也仍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情,它兀自不甘怒骂着,最终还是逃不过灰飞烟灭的命运。 “呼——” 结束战斗后,你们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场胜利真是来之不易,这就是接近下弦鬼的实力吗? “我这里药。” 甘露寺蜜璃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准备递给你。 “不用了,这只是皮外伤,我恢复能力很强的。”你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伤口微微发痒,在逐渐愈合。 “那给你这个!”对方又掏出另外一盒药膏,对你说:“这是去疤膏哦,效果很好。” 从不会留疤甚至茧子都不会留的你,再次礼貌谢绝。 “不用在意我啦,你看,已经在逐渐恢复了。” 你说着干脆脱下破破烂烂的羽织,卷起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 一些浅小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浅白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较深的也已经止住血,在表面凝出薄薄的血痂。 甘露寺蜜璃不出意外地被你的恢复力惊到,双眼亮晶晶看着你,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恢复力这么强的人呢,是从小就这样吗?” “是的。” 你放下袖子回答,心情愉快地将断掉的薙刀收集起来,重新放回木盒。 换新刀就得等待锻刀匠重新打造,鬼杀队不会在剑士没有武器时给他发布任务,这段时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摸鱼。 “我也从小就很特殊,母亲说我在一岁的时候就能举起腌菜石,她当时被吓得不轻呢!” “不过力气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的发色因为吃多了樱饼也变得奇怪,就是因为这样相亲才一直都被拒绝。” 她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相亲被拒绝时男方的话语,什么“诡异的发色要是遗传到孩子身上”“也只有熊和牛才能和你结婚”“真令人毛骨悚然”之类的。 感觉好受打击。 “怎么会?” 这一句既是对樱饼吃多了头发变色的惊讶,也是对她说自己一直被拒绝的疑惑。 你从挎包里拿出梳子顺了顺凌乱炸毛的头发,不解地看向她,“身体强壮健康是好事,粉色和绿色都是充满元气的可爱颜色。像你这样身材长相都好,性格也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应该会很受欢迎才对。” 甘露寺蜜璃闻言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情绪激动起来双颊便忍不住泛红,一个猛扑抱住你,大声道:“呜呜呜好开心,阿蝉真好,请和我做朋友吧!” “还有啊还有啊,在冲出风暴时,挡在我前面的阿蝉真的超级帅气!” “知道了知道了,先放开我,全身都是血和泥土啊。” …… “老板,再来一碗!” 活力满满的声音从角落位置传来,正在不停招呼客人端茶送水的店老板百忙之中顺着声音看过去——嚯,角落的餐桌上已经积满了碗碟,还全都是超大碗,看起来就像塔一样层层叠叠。 中年老板用汗巾擦了擦光秃秃的脑门,拿着单子小跑过去,笑容满面地说:“客人还是要超大碗的豚骨拉面吗?” “不了,这次想换成清爽些的鸡骨拉面,请多加一些鸣门卷。” 粉绿色麻花辫的少女说着,又抬头询问对面的黑发少女:“阿蝉真的不再来一碗吗?” 你沉默地看着面前高高耸立的碗山,说实话,你光看着就已经感到饱腹,更别提不知为何与甘露寺蜜璃一起吃饭格外有食欲,已经解决了两大碗拉面。 “谢谢,但我真的已经无法继续努力了。”你面带菜色地揉着鼓鼓的胃部,试图以外力促进消化。 说是为了庆祝交到朋友,甘露寺蜜璃请你一起吃饭,你们在收拾好自己后就来到这家拉面馆。 这家拉面馆的分量很实在,来这里吃饭的其他女性,一般都是点的小份,或者中份。就算是干体力活的工人,最多也就一份超大碗。 因为甘露寺蜜璃的吃相很香,看着太下饭,你已经超越自身极限的塞了两份超大碗进肚子里,此刻感觉汤水都涌到了食管。 不知道甘露寺蜜璃是怎么做到一口气吃了八碗的,她难道有次元胃吗?! 在等待下一份的时间里,甘露寺蜜璃热情地和你聊天。 “现在的工资比以前的时候高出不少,不然我还不敢天天都敞开肚子吃到饱。好幸福呀,果然加入鬼杀队是正确的决定!”她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说。 你一手撑着脸,端起茶杯抿水润唇,看着甘露寺蜜璃充满幸福的神情,不由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加入鬼杀队的呢,蜜璃?” 甘露寺蜜璃被你这么一问,顿时捧着脸害羞地小声告诉你:“真是难为情,你千万不能笑话我哦——那个,就是为了能找到好夫君啦!” “咳咳咳咳咳!”你一阵剧烈地咳嗽,被茶水呛到了。 “没事吧?”甘露寺蜜璃连忙大力拍打你的背,想为你顺气。 她是好心,但以这个力度,如果换个脆弱的普通队员来,大概已经吐血了。 终于平息下来后,你带着满头雾水,问:“为什么要到鬼杀队里找夫君?” 甘露寺蜜璃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力气太可怕了,普通男人根本不敢接近我,之前的相亲也全都因此失败。” “所以呀,我想找一个比我强大的好男人。对了,听说柱都是很强的,为了能有机会见到柱,我也要努力成为柱才行!” 此刻店老板正好端着拉面过来,甘露寺蜜璃捧起比脸还大的碗,豪爽地喝了几口鲜汤,才继续和你聊天。 “不过我发现鬼杀队剑士的工资比一般工作更高诶,真是太好了。因为我家里有很多弟弟妹妹,所以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不敢吃太多,怕吃垮家里。” “现在我既可以为自己寻找好归宿,又能减轻家里的负担,晋升后还能攒钱寄回去。而且每次救人都会被感激,真令人开心啊。” “总之,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最后,她以此收尾,开始努力干饭。 甘露寺蜜璃晴朗得无一丝阴影的性格,就像阳光下透明的空气,令你欣赏向往。和她相处仿佛也能受到感染,暂时可以忘却一切,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蜜璃将来一定可以找到心仪的恋人。”你鼓励赞美道:“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真的非常有魅力。” “虽然这么说我超级开心啦……阿蝉不会觉得我入队的理由太肤浅了吗?”甘露寺蜜璃从面碗中抬起头。 “以前当我和别人说起这个的时候,他们都被惊呆了呢,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我知道他们并不认同。” 你将茶杯放下,组织好语言认真回答道:“并不会哦,既然你能为此历经千辛万苦通过选拔,遍体鳞伤也仍旧积极乐观面对任务。” “那么能使你坚持到这一步,不断前进的理由,没人能谴责它肤浅。” 甘露寺蜜璃仿佛被你的话语定住,手中筷子一动不动,任由面条滑落碗里,溅起浅黄的汤汁。半晌后才忽然吸了口气,震声道:“阿蝉才是超级有魅力啊!”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你。” 她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因此活泼的声音充满的整个空间狭小的拉面馆,引得所有食客都八卦地看过来。 你十分警觉地扯起新羽织的袖摆遮住脸——只要我看不见,尴尬的就不是我。 “我忽然想起有事没做,先走一步,以后联系。”你一手遮脸,一手掏钱放在桌上,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全程都不敢露脸,总觉得太难为情了。 “诶?等等……” 甘露寺蜜璃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钱币数额,追出门对你喊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让我请客哦!” 你头也不回,只挥了挥手示意告别。 接下来直到新刀铸好为止,都不会有任务,你准备趁此机会带上精心挑选的书籍去找响凯。 因为三次元太忙碌,实在没办法日更,希望大家谅解,特此推出更新扭蛋机—— 壶壶扭蛋机:隔1—2天掉落一个更新,一个周能产出3到4颗更新蛋。 自动加更操作:文收每破五百 1、节假庆祝 1 随机加更操作:不定时可能会回馈小天使掉落意外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二十七只蝉 第28章 二十八只蝉 春雨柔如烟,仿佛是由神明的袅袅情思所化。 来的路上能看见沐浴在细雨里嬉闹的顽童,还有戴着斗笠在田里播种的农户。 当你披着暮色走进响凯宅院里时,满眼都是被雨水滋润过的深浅不一的绿色,令庭院的姿态显得既庄重又鲜嫩。 紫红的花瓣零落在湿漉漉的小径上,低矮的暗绿色叶簇倒影在浅薄的水坑里,在雾湿的空气中,一切都显得低迷而幽暗。 雨才停了一会儿,你头发和衣服却已经湿得差不多。 将羽织脱下拧干挂在门口后,你像动物抖毛一样甩了甩头发,又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之后才走进敞开的和室。 你乐于享受温柔凉爽的春雨,身体也健康到不会因此感冒,所以路上并没有如其它旅人一般去买伞,而且散漫而悠闲地在雨中漫步。 或许天底下所有的文人墨客,心底都藏着某种与众不同的情怀,使他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领略事物之美。 因为今天下雨,太阳几乎一整天都懒洋洋地睡在棉被似的云层里。此刻又是逢魔之时,暮色阴暗,所以响凯大大方方地敞开障子门,让清新怡人的空气和凉风任意进出。 你到来的时候,他还坐在专门改造的工作间里写东西。 为了躲避阳光,他将一坪大小的书桌空间用厚木板围得严严实实,只在背后留下一道可以进出的门。 在清晨或者傍晚阳光不太能照进室内的时候,他就会走出严密的防护,坐在和室深处正对大门的位置,静静欣赏白昼里的庭院景色。 “晚上好,响凯,我给你带了礼物。” 你毫不见外地走到他身后打招呼,接着弯腰将背上的小木箱搁到地上,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包裹递给他。 “之前聊天的时候得知你家里藏书丰富,但都是些以前的传统文学。所以这次我特意带来一些时兴的书籍。” “除了不同风格的小说外,还有国外文章的翻译集,以及介绍新兴事物的博物志之类的书。” 你对如获至宝般地拿起一本本书籍粗略浏览的响凯说。 “真是万分感谢!等天彻底黑下去,鄙人便带它们去藏书室安顿。” 响凯的声音里充满喜悦,他将拆放到桌上的大堆书籍整齐码好,搁到一边。 你这才注意到桌上露出的稿纸,虽然只有半页,但你仍旧看出不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些内容。 “又写了新的吗?” 你从和室里找了个软垫,坐在他身边问。 “算是吧。”响凯回答。 “之前的内容鄙人再三审视,发觉确实存在很多问题,而且忽然又生出了别的灵感。” “于是打算将故事全部修改重写,内容也会和从前大不一样。” “翻新么,那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你好奇地问。 响凯温和地笑了笑,回答道:“并不算新颖,只是个有些俗套的故事罢了。” “身为屠夫之子的男主,情不自禁爱上了一位望族的千金小姐。”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份无望的爱,因为他的父亲,曾谋杀了那位小姐的母亲。将尸体剁碎成分辨不出来的肉块处理掉,不慎被当时年幼的男主偷窥了整个过程。” “作为杀人犯的孩子,他没有资格和勇气,去爱那位美丽善良的小姐。于是他只能将这份心情藏到心底。” “直到后来因为意外,两人开始接触。对他而言那是段既甜蜜又痛苦的时光……只是最终小姐意外得知了真相,发现她竟然和仇人之子成了朋友。” 讲到这里,响凯便没有再开口,不知是没想好之后的发展,还是暂时不想透露。 “哇,是个非常棒的故事呢!” 你赞叹道:“光是听这一段描述,就已经能感受到激烈的矛盾以及情感的挣扎。” “总觉得带着如同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宿命味道……似乎是个悲伤沉重的爱情故事,结局呢?” “结局还没想好,但如果可以,鄙人希望能是圆满而快乐的结局。” 响凯望着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低声说道。 “这样啊。” 你没有非要问出个答案的意思。 “这一定会是个非常精彩动人的故事,加油呀响凯。我认识一家出版社的老板,等你写完我就将故事带过去给他,看能不能出版。” “说不定你以后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作家呢!”你满含期待的鼓励道。 忽然,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外面吹来,惹得烛火左右晃动,室内昏黄的光影也像水波一样律动着。 于是响凯合上窗户,避免烛火被吹灭。但他是属于黑夜的鬼,本不必点蜡烛。 响凯背对着你,说道:“其实,鄙人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渴望能出头,成为了不起的作家了。” “阿蝉,我已经变成了鬼,再也没有办法坦坦荡荡地存活于世。哪有几年,几十年都不会衰老的作家呢。” 你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背影是如此孤独和落寞。 “……说不定,以后有能让鬼变回人类的办法。” 然而这只是句苍白虚弱的宽慰,你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 第二天一早,你掇好自己后去找响凯借清扫工具。 或许早就做好了你会上门的准备,因此昨夜你所居住的客房被打扫得很干净。除此之外的其他居室,大多落满灰尘。 反正闲来无事,你打算稍微打理下这栋宅子,至少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住的地方干净整洁,也会令居住在这里的人心情舒畅。 宅子里房间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空荡荡一片。你只挑了几个可能会用上的房间打扫,之后便致力收拾门厅和庭院。 好在你体力充沛,家务经验充足,整理起来格外高效,到下午的时候就收拾得差不多。 接着你又召来黑羽,请他将图纸和定金带给你认识的一位正经裁缝,做两套抹胸和安全裤,打算送给蜜璃。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类。” 黑羽停在窗台,张开一边的翅膀理了理内侧羽毛,说道:“竟然会和鬼做朋友。” 你并不意外黑羽会知道这件事。它几乎一直都跟在你身边,你的行动本来也瞒不过它,而且—— “没关系,别人不知道就好了。黑羽不是别人。” 鎹鸦闻言满意地点了点脑袋,嘎嘎两声,说:“我当然会保密,毕竟你是我的饲主嘛……不过这种事要是被鬼杀队发现了,可不会有好下场。” “阿蝉,乌鸦的预感可不容小觑,我觉得你还是少跟鬼接触为妙。” “会变得不幸的。” 对此你不置可否。 只要能瞒住,就不会有事。再说,响凯并没有吃过人,而且还保留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和情感,是难能可贵的存在。 他还没染上罪孽,灵魂也仍旧是人类,你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放心吧,我会注意隐瞒痕迹。”你对黑羽说。 应该不可能真有闲得无聊的人特地观察你的活动踪迹吧…… 自从收到你带来的书籍后,响凯就充分发挥作为鬼的优势,不吃不喝不睡觉,连续好几天都在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新知识。 你不方便去打扰沉迷学习的友人,只好在日常锻炼巩固基础外,带上纸笔去山里找地方写生。 这段时间也算是各得其乐。 然而该来的逃不掉,在锻刀人来信通知你去城里的旅店拿新武器时,你就知道好日子到头了。 拿到新薙刀时,刚好到了中午,你请锻刀人一起吃了午饭才回去。在庭院里找了处空旷的地方挥舞几下,总觉得新薙刀的手感没以前那把丝滑。 明明都是由同一个锻刀人打造的,应该只是你的错觉。 将薙刀拆分装好,猜测可能明天就来任务的你,打算好好同响凯告别,便找了过去。 午后盛阳高照,即使已经关上纸门,和室里也仍旧明亮。 响凯缩在特制的工作间,并没有阅读或者写作。 你进屋后合上门,发现他正安静地面对和室,眼神没有焦点,似乎在发呆。 即使你倚着门口坐下,张开五指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无动于衷,仿佛完全沉浸在某种思绪里,无法感应到外界。 “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你仔细观察他一会儿,有点在意地提高声音问。 响凯这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回应道:“确实,有非常美好的事物,但以鄙人贫弱的文笔和单薄的经历,无法满意地表述出来。” “是什么呢?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你颇感兴趣地追问。 “是太阳。”他回答。 因为长时间躲避日照,他已经忘却曾经沐浴阳光时的感受,只依稀觉得是非常美好的体验。 然而他的文章又不可避免地需要描写白昼的光景。 艳光下穿梭于走廊的人影,晴空下的阳炎,晒太阳的猫咪……他需要用那些贴近生活的事物,给故事润色,充实它的灵魂。 但他现在离这些暖洋洋的存在很遥远,连想象都一片模糊,不知道如何去描写。 “这个,让我想想怎么帮忙。” 你为难地用食指戳了戳脸颊,该怎么才能让鬼感受到太阳呢? 要不试着将光感画下来? “等等,请先别动!” 响凯忽然提高声音说到。 “啊?” 你停下起身想去翻画纸的动作,微微侧过头,疑惑地看向对方。 从没能完全合拢的门缝处投进室内的阳光,将你的侧影渡上一层金边。障子门的投影斑驳地笼罩着你大半身体,在一线暖光下呈现出透气的蓝紫色。 你侧头望过去的时候,左眼刚好处于从门缝流淌进来的光晕中。 暖褐的眼眸在阳光的晕染下,呈现出富有层次感的明亮金色,瞳孔中倒映着灼灼的光点。 “……阿蝉,你的眼睛里有太阳。” 响凯着迷地凝视你的双眼,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 他身处屋子里最阴暗的角落,伸出双手,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虚虚括住你的脸蛋。 “是吗,那现在太阳在对你笑哦。” 你理解作家偶尔会产生的浪漫情怀,大方地朝响凯展露明媚笑颜。 希望能帮助朋友找到灵感。 * [这座小镇,永远是那么潮湿。 因为经常下雨,太阳常年被关在乌云里。从出生到现在,山崎晃就一直处在晦涩不明的昏暗世界中。 上次沐浴阳光的记忆,已经浅淡到什么也不剩下。一直刻在他记忆深处不曾褪色的,只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模糊人影。 冰冷的刀光,不断挣扎的女人,在夜色里的迸裂的血雾,脏污的榻榻米。 那段恐怖猩红的记忆,至今仍能鲜明地记起。 要是今日能出太阳就好了。 山崎晃常常这么想,因为只有逃到温暖的阳光下,他才能短暂地忘却一切,什么也不用去想。 越是深处黑暗的人,似乎就越是渴望光明。 然而这个阴暗的地方,一年里能见到太阳的次数实在屈指可数。 …… 直到那一天,他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太阳,恰好在对他微笑。 ——《逐光的影子》] 以后18点没更新就不用再等了。这章卡得**,笔力够不上想象,我为什么要为难菜菜的自己。 好想直接扒开脑子给你们看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二十八只蝉 第29章 二十九只蝉 不出意料,在拿到新武器的第二天清晨,黑羽就带来了新任务。 “是在千叶县啊。” 你刚听完任务描述,就已经计划好结束后去东京逛逛,毕竟千叶离东京非常近。 内衣该换新的,这个时代也只有东京的百货商城里才有西式内衣卖。还有衬衫和羽织也该补充,原来的存货已经在战斗中消耗得七七八八。 难怪鬼杀队即使是最低级的队员工资也不低,除了是卖命的工作外,也因为战斗中的衣物损耗实在太过频繁,算是多给一些补贴。 翻山越岭赶了两天的路,你终于到了千叶县附近。顺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就能到目的地。 刚好有些口渴的你,远远地就看见前方有个供来往行人歇脚的小茶屋。 那家茶屋开在路边一颗桐树下。 你见它虽然简陋,但桌椅还算干净,便走进去要了一壶茶,独自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倒茶喝。 “请问附近有什么新奇的事或者传言吗?旅途实在无趣,难得在此停歇。老板在这儿做生意想必见多识广,不如和我分享一下。” 你放下小茶壶,与擦桌子的老板闲聊。 这里的茶味道淡而涩,带着廉价的朴实感。不过你并非挑剔的人,能满足补充水分的需要就行。 “嘿嘿,你这就找对人啦,我家茶屋在这儿经营多年,迎来送往,听人说过不少有趣的事呢!” 裹着头巾的老翁一边让孙女去招呼其他几个客人,一边凑了过来和你聊天。 他是个健谈的人。不知是因为作为老板口舌厉害,还是年老之后怕寂寞,因此兴致勃勃地同你天南地北地聊了半天。 你耐心地听他讲故事。 虽然暂时没能得到关于千叶县的信息,但其它或真或假的乡野异闻听着也蛮有意思,就当作丰富见识。 “说起来,像你这样孤身一人,又年轻貌美的女客真是难得见到。虽说现在世道还算太平,不过还是得小心啊。” “看你这身打扮,是出门游历的学生吗?” 老翁好奇地问道。 你没有回答他,只虚眯起眼眸,仔细打量着远处走来的人影。 “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先走啦,老板你家的茶杯很雅致哦。” 说着你便放下茶钱,起身跑去前面的路口。 那个人也看见了你,抬起手的对你打招呼,问道:“你是准备去千叶除鬼的剑士吗?” “是的,炼狱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对方猫头鹰一般金红色的头发,以及色泽明亮炯炯有神的双眼,在上次面见主公时给你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大概是因为师门几乎全是柱,你对柱不像普通成员那样敬畏,非常自然地以“炼狱先生”称呼。 “不必担心,我在路过千叶的时候,顺便就把在那里作乱的鬼解决了!” 对方精神十足地开口。 啊,什么绝世好心人。 岂不是立刻就能出发去东京玩到下次来任务。 你深受感动,情真意切地道谢:“真是麻烦炼狱先生,非常感激!” “唔姆,我记得你,是悲鸣屿先生的弟子对吧?上次在主公那里见过。” 想不到炼狱先生竟然还记得你这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剑士,真是是一位平易近人令人感到亲切的柱。 “没错,叫我阿蝉就好了。” 你挺直脊背,微微仰头看向对方,心中安慰自己以后还能再长,有机会再量一量身高。 “我这次的任务需要女性队员协助,阿蝉来得正合适啊!” 炼狱杏寿郎十分自来熟地拍了拍你的肩,询问你现在的等级,得知你已经是中级队员后,果断做下由你来协助的决定。 “诶,等等,请问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去东京玩的计划眨眼就泡汤,你跟在炼狱杏寿郎身后,想了解任务详情。 “箱根的一个温泉旅馆最近频频发生失踪事件,前去探查的队员杳无音信,所以我准备亲自去处理。” “温泉分男女两个区域,需要一名中级以上的女性队员,去盯着女池那边。” 炼狱杏寿郎头也不回地对你解释,他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莫名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本来我打算让甘露寺来协助,不过她正好在做其他任务。” 这句话使你有点意外,好奇地问:“炼狱先生也认识甘露寺蜜璃么?” 以防是同姓的其他人,你特意念出全名。 “嗯,她曾经我的弟子,不过现在已经是可靠的同袍了。” “虽然之前一直跟着我学习炎之呼吸,但自从正式出任务后,甘露寺好像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她是个优秀的剑士,相信一定能衍生出属于自己的呼吸!” 你对炼狱先生夸赞甘露寺蜜璃的话表示赞同,一边聊天一边往东京的方向走。 箱根离这里很远,得去东京车站搭乘列车才行。 其实关于炼狱先生,你很早就在不死川师兄和行冥先生那里听过只字片语。 比起行冥先生简单的“新任炎柱值得信任”这句话,不死川师兄的信上内容就要丰富很多。 那还是在前年的时候,你收到不死川师兄的来信,意外发现这次的信比以往的内容更多,写了有两页纸。 不死川师兄在信中提起在柱合会议上看到一个不是柱的人。 虽然听说是炎柱的孩子,代替颓丧在家的父亲而来,但不死川师兄仍旧质疑他不具备在场的资格。 然而对方却自信乐观地回答一句“没关系,我会当上炎柱的!” 之后的事情他在信中简略地带过,大概意思就是他看那随随便便就想当柱的小子不顺眼,于是攻击对方试探功底。 从信上的描述来看,不死川师兄似乎有几分欣赏的意思,这可真是难得。 你对炼狱先生最初的了解,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被行冥先生和不死川师兄给予肯定之人。 买好车票后,你就和炼狱杏寿郎一起搭上前往箱根的列车。 由于买的是自由席,可以任意选择座位。你很快就锁定了前方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毫无障碍地欣赏到路边的风景。 不料你刚坐下,还没招呼炼狱先生过来,立刻就有个陌生男性挨着你坐了下来。 你不好意思麻烦他让座,就算了。炼狱先生见此也没在意,转身走到另一边入座。 毕竟又不是小学生,即使是结队的同伴,也没必要一定要坐在一起。 你的心思很快就从远在箱根的任务,飞到近在咫尺的风景上。 随着火车头向前方怒奔,潜伏在黄昏里的山影不断飞逝,只有一轮火红的夕阳紧跟列车,缓缓向旷野的地平线坠去。 无论搭乘过多少次,你都不会厌倦这份独属于列车旅途的景色。 随着天色黯淡,过道中间的顶灯一盏盏亮起。 正因窗外开始暗下去,车内反而显得明亮。你这才注意到玻璃上倒映出的人脸。 那张脸贴在你的倒影旁边,即使玻璃不够清晰使得他面容模糊,也能透过姿态感受到某种猥琐的气质。 恐怖—— 在你沉浸于窗外风景的时候,旁边的男人不知道悄悄偷窥了你多久。 “……你的行为令我感到困扰,请不要继续盯着我看。” 捏紧拳头,你转过头,尽量保持礼貌对旁边的男人说道。 面对这种事,就要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你的不满。希望他能适可而止,不要试图挑战你对色批的忍耐极限。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 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你说:“我是个作家,这是我的名片。” “你实在太美丽了,令我忍不住想多多观察,说不定能成为我下本书的女主角呢!” 你并不想理会他,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名片,只暼了一眼,然后拒绝道:“抱歉,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个男人对你的冷漠抗拒并不买账,一直在你耳边逼逼赖赖个没完,无非是在炫耀自己多么有名望,能作为他书中女主角原型的话你也会出名。 甚至还试探着想摸你放在膝上的捏成拳头的手。 不行,这一拳下去他可能会死,慈悲为怀,你得克制住—— 阿弥陀佛,克制个锤子。今天你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尊重和规矩。 就在你准备放弃忍耐好好教训他时,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伸过来,稳稳地止住男人的动作。 “请不要骚扰我的同伴!” 炼狱杏寿郎双目炯炯地注视那个猥琐的男人,声音响亮,引得其他位置上的人也偏头看过来。 他的手并没有用力,神情也很正派,然而当他认真起来时,那双火焰般明亮的眼眸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于是男人不得不尴尬地收回手,发现整节车厢的人都八卦地看向这边后,还是很要面子灰溜溜地躲去其他车厢。 “抱歉,刚才睡着了,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炼狱杏寿郎顺势在你身边坐下,双手抱臂,直视前方。 你这才呼出一口郁气,笑道:“没事,谢谢炼狱先生帮忙解围。” 不然以你的力道,即使有意控制,那个猥琐男恐怕也不会好受。 同样是以写作为生,身为人类,他的品行却如此低劣。 不知道响凯现在写到了哪里,那个故事你很感兴趣,等任务结束后再去拜访他吧。 “我曾在早期的任务中震伤过耳膜,听觉受到影响,要是任务中有什么发现,尽管大声地通知我。” 炼狱杏寿郎毫不隐瞒自己的弱点,也没有因此而露出沮丧或者低落的表情。 “虽然我成为柱的时间还短,这次任务也不简单,但是——” “不必害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微微偏过头看向你,保证道。 车顶的暖色灯光柔和地倾泻而下,炼狱先生的轮廓仿佛在散发光晕,金红的发眸使他整个人的色彩显得更为热烈。 就像时刻燃烧的火焰一般,温暖明亮到令人目眩神迷。 “……嗯,我也会努力不拖后腿!” 你从莫名其妙的幻象中回过神,仿佛也被他随时保持着的激情所感染似的,大声回应。 错觉吗?总觉得和炼狱先生相处的时候,奇怪的感叹号变多了起来。 另外,你注意到无论何时,炼狱先生似乎都一直微微翘起唇角,保持着开朗而乐观的神情。 他好像轻易就能把身上的能量传递给别人。 这两天准备修一下文捉捉虫,看见非6点的更新别激动啊只是修文,还是按隔日更的频率,因为手速慢时间少,起码两天才能憋出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二十九只蝉 第30章 三十只蝉 你和炼狱先生在次日清晨到达箱根的站点,之后跟着隐绘制的地图路线,来到出事的那家温泉旅馆。 不知是这家名叫“香池”的温泉旅馆保密措施太好,还是箱根作为温泉之乡声名在外。即使有好些人在这里失踪,前来消遣放松的旅客仍旧络绎不绝。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箱根山水环绕,确实是个风景秀丽的度假胜地。 “香池”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冠,洒满春日特有的朦胧光亮。沐浴着晨霭的远山,看起来是一种偏冷的浅黛。 不仅人类欣赏这里的环境,鬼也喜欢待在这种静谧偏僻,光照稀薄的地方。 更别提食物丰富。 办理好入住后,你们暂时没有回到各自的房间,而是四处探查,熟悉环境,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在旅馆的公共空间里完全没有发现异样,白日里也没有闻到鬼的气味。它可能是躲在山里,夜晚才来这边狩猎人类。 可惜情报不够详细,还不清楚受害者是在寝屋还是在泡温泉时失踪的。 “探查到此为止,先去吃饭吧。” 将所有能进入的地方都检查一遍后,炼狱杏寿郎便宣布结束。 你们来到旅馆二楼的餐厅,炼狱先生非常大方地表示想吃什么都可以,他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炼狱先生表达谢意后,你拿起菜单,认真看了起来。 诶?居然还有怀石料理吗!不行,好贵,不能太过分,毕竟是别人请客啊。 说起来你还从没尝过日本的清酒呢……可恶,晚上还得工作,也不行。 不知为何,在这种环境下,你总有公费旅游的心虚感,只点了一份普通的荞麦面,最后忍不住稍微贪心地加了一份鲷鱼烧。 接着炼狱先生便招手唤来穿着统一制式和服,系着白围裙的女侍,将选好的菜单递过去。 女侍在确认内容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你们好几眼,小声地问:“失礼了,但确定这些吗?两个人的话可能有些多……” “没问题,不会浪费的!” 炼狱杏寿郎神采奕奕地朗声开口。 于是女侍尴尬的笑了笑,鞠躬后就拿着菜单缓步离开。 你忍不住好奇炼狱先生都点了些什么,才会让具有优秀职业素养的女侍这样问。 不久后你就明白了原因。 “炼狱先生和蜜璃不愧是师徒啊。” 在对方一连串“好吃”的背景音中,你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满满一桌的空碗碟。上次和甘露寺蜜璃一起吃饭的记忆复苏,令你不禁揉了揉胃部。 明明这次没有硬撑,分量刚好,但总觉得胃里的食物在膨胀。 炼狱先生即使是吃饭,也坐得端端正正,脊背挺得很直。虽然进食速度很快但吃相并不粗鲁,没有漏下一点食物残渣。 看样子像是在家教严厉的环境下成长的。 用完午餐后,回寝屋的路上,炼狱先生简短而详尽地对你交代今夜的行动方针。 “……你只需要注意女汤池那一片区域,其它地方由我负责。要是发现异常就让鎹鸦来通知我,我会即刻赶来。” 最后,他对你鼓励道:“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剑士,不断砥砺前行吧,阿蝉!” “我会加油的!”你正色回应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你发现店家非常贴心地准备了一身鹅黄色浴衣,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浴衣上还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关于泡温泉的注意事项,希望客人能遵守礼仪。 你看完之后忍不住躺在床上沉思。 其它的规矩都还好,但关于只能穿浴衣入场这一点……先不提浴衣下摆非常窄,会束缚动作,最要紧的还是根本藏不住武器啊。 想到这里,你干脆起身去拿靠墙放的武器盒,将它竖在腿旁比了比。 嗯……差不多到你腿根的位置,尽管目前只有一米六出头,但还好你的腿比较长。 到时候可以绑在大腿内侧,藏进浴衣裙摆,走路时注意着点大概就能顺利夹带进去。 不知道炼狱先生打算怎么做,打刀的话体积比你的薙刀小,应该会更利于隐藏。 为了方便行动,你还打算在浴衣里面穿上宽松的短睡袍,还有防走光的安全裤,等入场后就可以脱掉浴衣。 做好计划后你就趁着下午的时间小睡了会儿养神。眼看窗外太阳就快落山,你就收拾好东西出门准备去女汤池。 在下楼时,你在前往后院露天温泉场的路上,遇到了已经开始巡视的炼狱先生。 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炼狱杏寿郎并没有换上束缚行动的浴衣,依旧穿着鬼杀队黑色的制服,披着火焰羽织。 你不知道他这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穿着,要怎样才能进入汤池,毕竟不穿浴衣是无法入场的。 又或者他有别的办法潜进去? 远远的对炼狱先生打了声招呼后,从没在日本泡过温泉的你,谨慎起见跟着其他女性游客一起行动。 先是跟着她们走进女澡堂,有样学样的在隔间里清洗身体。 之后将武器盒藏进浴衣裙摆,换上木屐小心翼翼的走进露天温泉区域。 这种□□卡着重物的感觉十分微妙,你无法迈太大步,简直如同身体虚弱的贵女那样,艰难又缓慢地挪到池边。 此刻天空已经变成灰蓝色,落日的最后一丝余光越来越微弱。 你站在廊下打量着女池这边的环境。 整个汤池区域大概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以假山造景烘托出暧昧幽静的氛围。 也许是为了照顾女客害羞喜静的情绪,场内有很多用来遮挡视线的竹屏风。 夜幕降临后,垂挂在廊下和树枝上的一盏盏灯笼便骤然亮起,看样子灯笼里面装的是电灯泡。 这应该是出于避火的考量,烛火的话挂在树上就太危险了。 不妙,这种环境非常不妙。 幽暗暧昧的光影,层层叠叠的假山屏风,弥漫萦绕的水雾,以及空气中女孩们身上的芳香,混合着温泉独有的硫磺味…… 真的很难看清楚有没有异样,一旦出事也无法及时分辨出位置。 你趁夜色昏暗无人注意时,遁去假山旁边的竹林造景里,脱下浴衣后,打开木盒将薙刀拼接好。 当一切准备就绪,你便捡着廊下灯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巡视,不时跳上隐于阴影的假山,借由高处的视野观察整块区域。 “咦?” 你凝神看向距离最远的那个汤池,优异的夜视能力使你能看清靠在石垒上的那个黑影,分辨出它不是人类。 那放松而舒适的姿态——山里的猕猴竟然会跑来这里,和女人们一起享受温泉?? 还没等你从讶异中回神,忽然就听见那只猕猴不安地吱吱大叫,接着很快就从泉水里爬上岸,边叫边向树上逃窜。 你眼神一利,挽着薙刀几个跳跃靠近那个池子,一直被纷杂气味掩饰着的鬼气掠过你的鼻端。 “啊!!” 几乎在你刚到池边的时候,就从温泉池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立刻止住声,再也没有动静。 “全部离开这里!” 在对其他人喊话的同时,你毫不犹豫地跳进温泉,追寻着味道来到最里面,一刀斩断包裹住女人的水流。 刚救下的那个女人,惊慌地死死抱住你,视为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缠在你身上,令你游动得相当艰难。 好不容易将她推上岸,自己还来不及爬起,就被潜伏在温泉中某种东西猛地拽住小腿,重新拖回水里。 在小腿被拽住的瞬间,你就有所预感地及时呼吸憋住气,因此没有被呛吓住。 这时温泉里的女客们已经惊恐地跑到岸上,一阵喧哗。 她们其实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有的因害怕恐惧而离开,有的却胆大地靠近,想看看情况。 温泉里的水明明应该刚漫过胸口才对,此刻却在对方血鬼术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异空间般的存在,深不见底。 你陷在由水形成的漩涡里,耳边是泉水互相撞击和气泡往上冒的闷声。 带着硫磺之类矿物质的热水使你难以在水中睁眼。水流包裹着耳鼻,你无法通过听闻获得信息。 “既然多管闲事,那就由你来代替她,成为我的食物吧!” 通身透明与水交融的恶鬼,狰狞地张开獠牙扑向你。 既然它身体完全能融在水里,那就算能睁开双眼也看不清。你索性闭上眼,依靠刺痛皮肤的杀气和久经战斗后形成的预感,来进行躲避和攻击。 感谢当初鳞泷老师无情地把你踹下河,让你领悟人水合一的状态。 虽然你还到不了那种高深的境界,但至少学会了游泳和憋气,并且技术相当熟练。 而在行冥先生那里撑过非人的训练后,你的力气和体魄足以让你能抗住水压,发挥出和在陆地上差不多的速度和力量。 过去经历的所有苦痛,都化作你现在强大的战力。 “可恶,怎么还不死,明明上一个剑士瞬间就被我给杀掉了啊!” 那只看不见的鬼在水中咆哮,声音模糊古怪,你压根就没听清。 它见你着实难缠,岸上又已经引起骚动,索性想通过从地下涌出的水流逃走。 你敏锐地察觉到它的意图,尽管肺部的空气差不多要消耗殆尽,还是选择追上去,挥刀挡住它的退路,咬牙继续缠斗。 鬼一旦逃掉,后果将非常可怕。 通过水这种介质,可以任意往来各种地方,浴室、池塘、甚至于水坑。不知会造成多少伤害,不能让它再继续吃人变得更强! 通过呼吸法,你尽全力延长自己水下闭气的时间,但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何况你还在水压之下连续使用消耗巨大的岩之型。 你已经因为憋不住而开始呛水。 就在你的大脑因窒息而眩晕的时候,周围的泉水忽然变成更加炽热的金液,明明身处水中,却隐约看见了一串赤红的火花。 “炎之呼吸,三之型——” 好熟悉的声音。 “气炎万象!” 随着这声厉喝,你虚起眼眸,朦胧中看见了劈开水面,气势磅礴的金红焰火。 那一簇威力惊人的烈焰,竟然不会被水吞噬,反而在暗色的水下散发出辉光与热量,电光火石之间便斩断那只鬼的头颅。 安全了。 意识发出这个信号后,便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 * “咳咳咳!哈……哈……” 你咳出呛到的水,长长地喘息着。接着缓缓睁眼,从窒息造成的短暂昏迷中醒过来。 按压你胸口的手立刻守礼地挪开,此时你的意识尚还迷糊,视野朦胧,降智般伸手想去触摸幻觉中的那只羽毛鲜丽的猫头鹰。 然后你抓住了炼狱杏寿郎垂在肩上的一束头发。柔顺的手感令还没回过神的你情不自禁地揉了揉。 “太好了,看来已经没有大碍!” 对方很有气势的声音令你瞬间清醒。 你这才意识到做了什么事,默默收回作乱的手,将披在身上的羽织往头上一盖,当一具社死的尸体。 ……等等,羽织? 你这才发现身上披着炼狱先生那件白底火纹羽织。 因为身上的衣物湿透,紧贴着身体,裸露出起伏曲线和微妙肉色,所以你十分感激地接受对方好意,裹紧自己对他道谢。 炼狱先生真是一位品格高尚的强者啊! “嘎嘎——” 随着耳熟的鸦鸣,黑羽从盘旋的空中俯冲下来,停在你身边,心虚道:“没事就好,我没进过旅馆内部,在找炎柱大人时迷路耽搁了会儿。” 它边说边讨好般地贴着你撑在地上的手,蹭了蹭。 “这次就原谅你,以后记得提前观察任务地形,在成为优秀鎹鸦的路上继续加油吧,黑羽。” 你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接着转头看向炼狱杏寿郎,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炼狱先生,因为实力不济这般狼狈……要不是您及时出现,那只鬼恐怕就已经逃走了。” 炼狱杏寿郎闻言俯身与你面对面,认真道:“不要这么说,你做得非常好!” “独自迎战下弦鬼,保护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直坚持到我赶来。” “阿蝉,你是悲鸣屿先生唯一的弟子,岩呼一脉的继承者,既然如此优秀,就要更自信才行!”他真挚地夸赞着。 在水下时你并没有好好睁眼看过,原来对方是下弦吗? 好像,下弦鬼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 虽然一直都在努力变强,但每次晋升都会遇到更加厉害的鬼,令你偶尔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在进步。 来自炼狱先生对你是个优秀之人的笃定,令你心中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滚烫的东西,一下就重新振奋起来。 “谢谢炼狱先生,我一定努力精进,尽我所能去成为更出色的人!”你精神满满地回应。 “嗯,不错,日后有机会我派鎹鸦带你来我家道场,让我好好指点你吧!” 炼狱先生真是个热心友善的大好人。 对方兄长般的关怀令你深受感动,热血上头答应道:“好的炼狱大哥,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说完便想起身,不料从腿部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小腿被咬掉一口肉。 不仅如此,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大概因为当时身处温泉,五感又被封闭,精力全集中在战斗上,因此完全没留意受到的伤。 那只鬼除了能控水外,似乎还能在水中注入毒素,麻痹人的神经,最终能令人不知不觉就重伤死去。 你这才感到一丝后怕。不愧是下弦,实力和以往遇到的鬼相比明显更高。 “很好,顺利止血了。我已经通知隐的成员来善后,就在这里安心等待吧。” 炼狱杏寿郎观察着你的小腿,判断出情况乐观后,就放下心对你道别。 身为柱,他承担着重大责任,解决完这个任务后,就片刻不歇地奔赴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你用充满敬佩的目光送走他,之后就老老实实地使用全集中.常中,促进伤口附近的血液加速循环,进行自我恢复。 啊,对了,这身羽织——下次去炼狱大哥的道场接受指导时,再还回去好了。 四舍五入就是五千字的大肥章呢!努力回馈小天使们的鼓励。 看样子应该快破500收了,要是这周能破那就周末加更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三十只蝉 第31章 三十一只蝉 与其他队员不同,自正式任务以来,你不得不进蝶屋接受治疗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来很少遇到能让你重伤的鬼。二是在能一直维持全集中.常中后,你本就强大的自愈力更上一层楼。普通的伤势已经无须在意,更重一点的可以自己上药。 由于小腿上被咬掉一块肉需要时间愈合,所以在被隐送来蝶屋后,你躺了差不多三天,等待它重新长好。 “真是惊人的自愈能力。” 蝴蝶忍半蹲着观察你的小腿,感叹道:“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还是会被吓一跳呢。” 新生的皮肉看起来和其它部位没什么不同,丰盈白皙,完美到令人难以相信那里曾缺了块肉。 “常人的话无论怎样治疗,始终都会留下残缺和伤疤……你的体质是天赐的宝物哦。”蝴蝶忍赞美道。 在寒暄几句后,她就道别离开去处理其它的事务。 你放下卷起的裤脚,百无聊赖地坐在病床上晃着腿,看向窗外。 初春的风抚过细枝上新生的绿芽,满枝亭亭玉立的嫩芽在微风中抖抖簌簌,宛如鲜绿的火苗在春晖下燃烧。 不如出去走走? 这么一想,你就随便收拾一下出门,穿着白色病服在蝶屋幽静的庭院中漫步。 很少来蝶屋的你,对这里的环境还比较陌生。随意逛着,便不知不觉来到大门附近的一座宽敞的宅子前。 从里面传来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声音有点嘈杂,这里似乎是另外的病房。 就在你不感兴趣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耳熟的声音—— “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不行,还没有完全愈合,请再多留一天吧,不死川大人!” ……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胸口缠着绷带的不死川实弥满脸不耐地走出宅门,视线在扫过你的时候蓦然停滞。 你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只露出一个平凡的背影,希望能蒙混过去。 虽然和不死川师兄的关系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加亲近,但每次一看到他,不知为何都会第一时间考虑溜走。 大概是因为当初在枫冈师父门下一起训练时,被揍出心理阴影了吧。 “还真是好久不见,阿蝉。” 作为相处时间不短的同门师兄,不死川实弥怎么可能认不出你的背影呢? 他非常自然地对你打招呼,快步走来,满身戾气在面对你时似乎有所收敛。 不死川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愚蠢问题。 只上下一打量,见你没有明显的伤口,气色也还不错,才缓色说道:“看样子你的状态还不错嘛,好像也长高了些。” “难得遇上,现在就去拿武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成长了多少。”他扯出一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凶恶的笑。 “不了吧,不是很想打架。而且师兄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完全好?”你试图拒绝。 “别啰嗦,我没有在问你意见。” 就,毫不意外呢。 * 你和不死川实弥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彼此对峙,蓄势待发。 对方先手进攻,一开始就使用尘旋风·削斩劈向你。 你巍然不动:“岩躯之肤。” 被你化解掉后,他立刻又转刀挥出四道风刃,是二之型爪爪·科户风。 你加快转刀速度,形成完美防御,面无表情地念道:“岩躯之肤。” 不死川实弥额上暴出青筋,恶狠狠地大喝:“风之呼吸·三之型 晴岚风树!” 你感到有点棘手,但依旧坚定不移地喊:“岩躯之肤!” …… “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不死川实弥无能狂怒。 “师兄也适可而止啊。” 为了不停维持防御挥刀挥累了的你,沧桑地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都该适可而止呢。” 被满头大汗的护理小妹妹求助而来的蝴蝶忍,看了一眼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庭院,笑容灿烂地盯着你们。 “不关我的事,都是不死川师兄做的!” 第六感疯狂拉响警报,你在忏悔一秒后立刻将责任都推卸给不死川实弥。 “师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先告辞了。” 语毕你没等不死川实弥的回应,求生欲极强的飞快离开现场。 害怕,这一片狼藉,不知道得赔多少钱才能补偿损失,你必不可能留下。 总之,在当天下午,忍小姐就正式宣布你已经痊愈,接着你就被客气地请出蝶屋。 然后你便继续开始做任务。 说起来,在协助炼狱大哥完成任务后,或许是他欣赏你而做了什么,你直接由原来的庚级跨了一个级,成了戊级剑士。 虽然也还属于是中阶队员,但只要再继续升两级,你就可以摸到高阶队员的门槛了。 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高兴。 从精神上来看,这是对你实力的认可,以及对你努力的肯定。 从物质上来说,工资非常直观地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半。 同期的好友清水祈,现在也才刚刚升到壬级。你觉得自己的晋升速度已经算快的……如果不和两个月就能当柱的天才比的话。 当然,就算现在你的等级比村田前辈高,在信中问候时你也依然尊称他为前辈。 毕竟是在鬼杀队里活跃了近六年的资深队员,拥有丰富的经验。 他能稳健完好地走到现在,可不是一句强运就能解释。 看似平平无奇的村田前辈,一定某种特殊存在值得学习的地方。你已经将他视为工作上的榜样,时不时就联络他请教任务经验。 不过,光看外表的话,真看不出来村田前辈竟然这么厉害。老实说在意识到他和富冈先生队龄一致时,你还有点吃惊。 随着天气变得越来越燥热,夏天的脚步悄然来临。过长的白昼和强盛的艳阳,令鬼不得不潜伏下来,活动频率降到一年里的最低点。 正因如此,作为柱的炼狱杏寿郎才终于不那么忙碌,抽出时间邀请你去他家的道场,打算亲自指导你。 你知道炼狱大哥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说了会指导你,就不会鸽掉。 但在收到鎹鸦带来的邀请信时,你还是因毫无准备而有些意外。 从炼狱大哥的鎹鸦那里得知地址后,这段时间比较清闲的你,就立刻出发前往东京府的荏原郡。 难怪上次会在东京附近遇到炼狱大哥,他应该是负责自己居住地一带的区域。 一般来说,每个柱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无特殊情况是不会互相干涉的。上次在箱根的任务,大概是因为负责那块区域的柱在执行其他任务,实在没有办法。 跟随引路的鎹鸦穿过烈日下白晃晃的空寂街道,你终于来到炼狱大哥的家门前。 炼狱家宅占地广袤,是相当传统的日式宅院,能从比屋宅更高大的盘曲古松,和青瓦围墙上风雨侵蚀的痕迹,看出它已然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 你顶着强盛日光,伸手顺了顺被晒得滚烫的黑发,整理好仪表后便上前扣门。 “哐、哐、哐——” 不急不缓地敲了三下后,你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人开门。引路的鎹鸦见此直接飞进围墙内,像是去报信。 不久后,伴随一声“咯吱”轻响,门被人朝内打开。 “您就是来找兄长的剑士吧?抱歉,之前在打扫庭院,没有听见敲门声。”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和炼狱杏寿郎非常相似的小少年,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态度很是温和。 只是他眉宇间总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使本该英气的五官显得有几分怯弱。 兄弟两人近乎相同的模样,令你微微惊讶,不由感叹道:“你和你的哥哥长得可真像呢!” 少年在你进院后合上大门,边为你带路,边解释说:“我们家族向来如此,遗传自父辈的部分较多,我和兄长的模样都肖似父亲。” “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长得能更像母亲一些。” 他说着微微低下头,似乎有点伤感,但很快就处理好情绪,略带腼腆地对你说:“啊,差点忘了介绍,我是炼狱千寿郎。” 你没有多问,只是从随身挎包中摸出几颗水果硬糖,塞到千寿郎手中,笑道:“初次见面,这是礼物。” “我是阿蝉。” 千寿郎微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将糖果收下,对你道谢。 “兄长正在里面练习,我要继续打扫屋子,阿蝉姐姐直接进去就行了。” 在将你带到道场后,炼狱千寿郎就告别离开。 你做了个深呼吸,才脱下鞋走进室内。 道场里的空间非常大,木制的地板干净结实。炼狱杏寿郎穿着白衣黑袴的剑道服,背对着你进行基础的挥剑练习。 “炼狱大哥,我来啦!” 自从知道他的耳膜受损,听觉下降后,你和他说话总会提高声音,这次也不例外。 对方闻言放下木剑,转过身看向你,直爽道:“唔姆,很好!来得比我想象中的更早,我已经为你准备好道服,去那边的房间里换吧!” 炼狱大哥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但意外是个细心之人。 你很快就换好衣服走到他面前,接过他递来的木制薙刀,问:“接下来需要怎么做呢?” “我需要先试探你的功底,除呼吸剑技外,其他任何手段都没问题。”炼狱杏寿郎说。 他举起木刀,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斗志昂扬地对你大声喝道:“无需犹豫,尽管全力以赴地朝我攻击!” …… 不得不说,与不死川师兄相比,和炼狱大哥切磋显得舒服多了。 他对力量的控制相当精确,点到即止,所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下来,你们无人受伤。 当然,因为你还不具备能对他造成伤害的实力。 炼狱大哥好像从不会被击败,无论你怎么努力,他都能稳稳架住你的招式。他的速度和力量明显高出你一截,虽然听觉较弱,但反应绝不迟钝,对攻势的预判也很精准。 你是打从心底佩服他。 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一定经历了比你更长久的严苛训练,那种在生死间磨砺出来的判断力,你还远远及不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炼狱杏寿郎收刀宣布结束,他赞赏地拍了拍你的肩,大方地夸道:“阿蝉,你的基础非常扎实,悲鸣屿先生将你教导得很好。” “下盘稳如山岳,筋骨韧而不僵,你在身体的锤炼上已经到达了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水准。相信随着日复一日的不断磨炼,能臻至圆满。” “你能在战斗中一直冷静思考应对之法,这很好。现在欠缺的只是反应力和战斗经验,以及对剑技的灵活应用。”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进行任务,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训练你。” 说完后,炼狱杏寿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干脆留你一起吃晚饭。 你正处在被夸赞后轻飘飘的状态中,顺其自然地答应下来,心里美滋滋的。 但凡不死川师兄能在切磋中做到炼狱大哥的十分之一,你也不会以消极态度来抗拒了。 他甚至比行冥先生更会教导人…… 晚饭席间只有你和炼狱兄弟三个人。 因为是初次登门拜访,关系还没亲近到可以问家事的程度,你也就收起好奇心,没有询问他们的长辈为何不在。 饭后,你正帮忙一起收拾碗筷,忽然听到炼狱大哥说:“糟糕,要开始了!” “啊?”你摸不着头脑地转头看向对方,炼狱杏寿郎看出你的疑惑,解释道:“今晚这里有能剧《大般若》的表演。” “能剧?” “没错,阿蝉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去看吧!” 炼狱杏寿郎毫不见外地对你发出邀请。 不死川:噢啦噢啦噢啦! 阿蝉:木駘木駘木駘! 作者: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输了(对不死川指指点点) 工作日没时间,这周周天兑现破五百的加更承诺,到时候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三十一只蝉 第32章 三十二只蝉 到达能乐堂的时候,大般若的第一幕演出已经拉开帷幕。 工作人员早就将舞台下方用白纱帐围起来的无数蜡烛点亮。暖黄的烛光被纱帐逼迫着向上挤压,在舞台边缘连成一圈朦胧神秘的光晕。 随着开演的铃声响起,炼狱杏寿郎带着你找到离舞台比较近的位置落座。 舞台并不算大,但由于布景十分朴素,显得还挺宽敞。 烛台的巧妙位置使后排的乐师们隐进昏暗,展露出舞台中央的表演者。 那是一个僧侣穿着的艺人,但服饰并不是日本传统僧侣穿的那种斗笠黑衣,而是更偏向唐风。 “这场能剧表演的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从没看过日本能剧的你,虚心向炼狱大哥请教,免得待会儿因为看不懂而感到无聊。 因为周围环境非常安静,你不能太大声打扰到其他人,又担心声音小了对方听不见,于是干脆挨过去,贴近他耳边问。 炼狱杏寿郎在这种场合下也降低声音,微微向你倾身,解释道:“这是个很传统的剧目,大概就是玄奘法师于流沙河感化深沙大王,成功渡河后菩萨携龙神送《大般若经》。” “???” 你冒出一堆问号,一言难尽欲言又止,表情纠结地看向台上的僧侣。 虽然你知道早在平安时期日本就已经在流传玄奘取经的故事,一直以来也有相关的歌谣绘画流传。但怎么说呢,在这里看到这种表演,感觉真是复杂。 就好像以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将这一世和上一世联系起来,让你心中五味杂陈,有点神思不属。 以一声悠扬的竹笛为开场,沉稳的鼓点和吆喝声紧随其后,大般若正式开幕。 不得不说看能剧真的很考验人的耐心。 扮演玄奘的艺人一直在念唱,语调抑扬顿挫,似乎用了古语,你听得云里雾里。过了大半晌,扮演深沙大王的艺人才戴着鬼面,穿着褐色华服缓步登场。 接下来你全程都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你知道能剧是静态的表演,但没想过会到这种程度,只有通过两人念经一般的对话,你才能意识到这是非静止画面。 所以,你会感到无聊昏昏欲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行,得撑住,和炼狱大哥一起看能剧自己却睡着实在是太失礼了,得振作起来啊! 于是你继续苦苦支撑,在幽玄静谧的气氛下,努力去欣赏音调拖得很长,动作也慢悠悠的表演。 你只撑到了披着红色假发的龙神登场,接下来就再也抵挡不住汹涌的困意。 最后半掀眼皮侧头看了一眼炼狱杏寿郎,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没有注意到你,才放下心低下头悄悄睡去。 尽管感觉只睡了一小会儿,实际上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剧目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龙神、天女和菩萨已经结束载歌载舞,正在向观众们行礼退场。 “不好意思,我忍不住睡了过去。” 从炼狱大哥肩膀上抬起头,你第一时间摸了摸嘴角,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后,才心虚地垂头道歉。 本来在一起观剧的过程中睡着就已经很失礼,别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找枕头,将脑袋搁在对方肩上。 一想到这儿,你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去摇醒自己,要不然地上裂条缝让你能钻进去也好。 “没什么好道歉的!这正意味着我是值得依靠的人,是对我的肯定。” 炼狱杏寿郎对你露出爽朗灿烂的笑容,体贴地缓解了你的尴尬。 你被对方开阔的心胸打动,千言万语汇聚成深深的两个字—— “……大哥!” 之后你们随着离场的观众们一起往回走,在经过剧院门口的时候,你看到门外街道边有卖能面的摊子。 虽然无法欣赏静态的能剧,但你对有着异样美感的诡异能面还挺感兴趣,难得一见,便忍不住凑过去观看。 “买一个吧,小姐,这些面具放在家里无论是当挂饰或者收藏,都很合适呢!” 守着摊子的商贩热情地介绍。 炼狱杏寿郎此刻也走了过来,他拿起一张“小面”端详,忽然偏过头看了看你。便将其放下,转而拿起一张“增女”。大概是觉得这个更符合心意,于是爽快地买下来。 你也买了一张看起来颇有趣味的猿面,打算之后挑个黑羽心情好的日子,让它帮忙带回居所,将其加入你各种千奇百怪的收藏里。 回去的路上,炼狱杏寿郎将那张增女送给你,说是作为今天一起看能剧的纪念,也算是迟到的见面礼。 “阿蝉真的很适合这张面具。”他这么说。 “谢谢炼狱大哥。” 你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收下礼物。想了想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回礼的,便把刚才买的猿面递过去。 “我对能剧并没有什么兴趣,纪念品只要一个就够了,这张就送给炼狱大哥,请收下吧。” 于是在炼狱家受训的一天,以看完能剧后互送面具充实而圆满地结束。 相信经过这一次的训练,你和炼狱大哥的友情会更上一层楼,看来新年得多准备一份年礼了。 * 随着聒噪的蝉鸣逐渐消失,夏天悄然进入尾声。 越到这时候,太阳便越发灿烈,仿佛是喧夏不甘结束,想在最后关头奋力一搏。 熏风绿树暑气蒸腾,正午的路面被晒得滚烫,银器一样反射着刺眼的光晕。 除了天实在是太热,每天都要洗澡很麻烦外,你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别的烦恼。 鬼在这种天气下活动量明显减少,似乎也和人类一样苦夏。 完成任务后一身轻松的你,决定去找响凯玩。 你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年第几次拜访响凯的宅邸。 每一次你都会带上画具和新的书籍,在这里度过悠闲的创作时光。 没错,不仅是作为读者陪着响凯完成梦想,你也有趁机创作。 大概是因为待在他身边受到感染,每当你看着他伏案思考,内心里总是会充满想要动笔的**。 如果不是当初冲动加入鬼杀队,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 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再改变,你只能现在通过闲暇时间重拾基础,寄希望于从前线退役后能再续梦想。 所以要多向村田前辈学习,争取苟到退休啊。 “对了,响凯。” 你坐在和室里正对着庭院写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笔,转头朝屋子深处看过去。 “没记错的话,你的故事快要收尾了吧?” “是的,现在藤野小姐已经发现山崎的父亲是杀母仇人。鄙人为他们之间的冲突与纠葛苦恼了许久。” 响凯略微烦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你放下纸笔,起身走过去。印在身上白晃晃的阳光,在你步入封闭的工作间时,被干净利落地斩断,你全身都笼罩在暗影中。 这个和室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分界线,一旦跨越就会处于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可以看看么?”你站在他身边询问。 “这——” 响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已经完成的那部分稿纸递给你,说:“其实我并不是很满意这部分,之后或许会再修改。” “为什么不满意?” 你接过稿纸,拿到光线明亮的地方准备阅读。 “因为,如果按照现在所写的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会很残酷。” “他们各自被仇恨和罪孽蒙住双眼,失去了探悉对方心情的途径,只能充满怀疑地盲目试探。” “在试探的过程中,事态不断滑向深渊,形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相识的时候,错误就已经发生。” 像是忽然想通了一样,响凯苦笑着释然道:“这样一想,就没有修改的必要了。山崎一定早就清楚,追逐太阳的罪人,最后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已经沉浸在故事中的你并没能分出注意,去思考他话里的内容。 …… “你认识山崎先生吧?” 拾阶而上的贵族少女柔声询问在门口扫地的小沙弥。 又闷又湿的空气令人恍惚,然而当少女从张开的伞影下抬起明眸,便会立刻将人从无趣而乏味的现实里,扯入纯粹又圣洁的梦境。 那宛如从无数黄金当中提炼出来的浓郁色彩,仿佛是高居天空的璀璨太阳,能随意拽取这个阴郁小镇里任何人的视线。 令终日被笼罩在乌云下不见天日的人,至死也难以移开渴盼的目光。 直到再一次被询问,在寺庙门口扫地的小沙弥才勉强回过神,结结巴巴地开口回答:“没、没错,山崎先生是个很虔诚的人呢!” “他每周都会来这里参拜,不过这个周已经来过了。” 穿着京都式窄袖便装和服的少女,闻言用手中的折扇遮住勾起的嘴角,盈盈一笑。 “哎呀,那还真是虔诚,难道在替什么人赎罪吗?” 她说着垂下毫无笑意的眼眸,软声请求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找山崎先生,但不方便亲自上门。” “因为听说他和你的关系不错,只好冒昧打扰,希望小师傅能帮我带个信。” “告诉他,请在黄昏时刻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河边去,我将在那里等他。” “我是借着拜佛的名义出门的,侍女被我暂时支走了。毕竟与外男相见对我名誉有损,还请小师傅为我保守秘密。” 藤野小姐说着抬起流波眼眸,睇向青涩的沙弥。 这撩人的秋波,因是她不动声色地将微笑从唇角到眼睛层层递进,自然而优雅地形成的,所以并不卑俗。 在取得小沙弥同意后,得偿所愿的藤野小姐便慢步离开。 [这下就没有人知道,事情最后的真相] 她脸上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将手伸进袖口,确认般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冰冷的刀锋使她抛却软弱的犹豫,她无法原谅自己亵渎亡母的行为,所以,她必须去纠正错误。 …… 你一口气看完了所有的内容,呼出一口气,心情颇为激动地对响凯赞美道:“真的很棒!” “响凯,故事很有吸引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了,看到最后,我都有些感到战栗呢!” “山崎因深感罪孽,无法将心思坦然说出口,选择躲避。藤野受外力引导最终做出这个选择——” “这就是作家笔下,所谓的无常吗。” 响凯没有回应你,你这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刻天色逐渐昏暗,响凯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既没有拿起笔,也没有看书,像是睡着了。 但鬼是不需要睡眠的,也不会做梦。 “响凯?” 你再一次呼唤,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在你的手即将搭上他肩膀的一瞬间,响凯蓦然回过头。 在双眸相对的那一刻,你沉默地放下伸出的手。僵持好一会儿后,响凯才忽然清醒过来,抱歉道:“对不起,鄙人最近太累了,经常会发呆。” “……没关系,写作本就是件耗神的事。我今天想早些睡,明天再见,晚安。” 你神色自然地说着,离开和室去烧水洗漱。 自从来到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你总是早睡早起,已经适应了健康的生活作息。 躺在榻榻米上盖好被子后,你就闭上双眼,规规矩矩地睡去。 夏夜的晚风仿佛也带着湿闷的燥意,外面传来庭院里树木的呜咽,虫鸣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大概也和世界一起陷入梦中。 从走廊上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映在纸糊的障子门上。 随着一声闷响,门被人推开,明亮的月光毫无顾忌地照射进来。 高高在上的月亮拨开碍事的云层,注视着房间里的发生的事情。 “哈……哈……” 来人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喘,空气中弥漫的鲜美芳香,令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香气来源。 在榻榻米前驻足良久,他捏紧拳头,一滴血从指缝间滚落到地上。半晌过后,来人才缓慢地,艰难地走出房间。 背对着门口的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睁着双眼。 听到脚步声远离后,你默默起身掀开被子,一截冷锋从温软的被褥里露出来。 你先是将障子门关上,接着拿出手帕,用力将滴在地上的血擦干净,接着便无事发生似的躺回被窝继续睡觉。 ……在响凯回头与你视线相对的那一瞬,你看见他的双目赤红,额上显出三道纹路。 ——仿佛能剧里的恶鬼相。 作者:“是时候采访一下阿蝉对各位嘉宾的印象啦”(递表格) 阿蝉:“怎么只有男性?……唔,已经填好了。”(展示) 悲鸣屿——令人信赖的师长 不死川——令人头疼的师兄 炼狱——令人敬佩的大哥 响凯——志同道合的朋友 富冈——师兄 善逸——是谁? 作者:“……不愧是你。”(敲了敲阿蝉的头,发出木头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三十二只蝉 第33章 三十三只蝉 “那么,我就出发去山里写生了哦。” 一大清早,你就带上作画工具准备出门,扭头对躲在屋子里的响凯挥了挥手,接着在他的目送下走出宅邸。 说是去山里写生,但你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细心观察身边的风景,而是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走路。 不知为何,明明当时没有留意,但响凯在你阅览文稿时的自言自语,此刻却从记忆深处清晰地浮现出来。 “……失去了探悉对方心情的途径,只能充满怀疑地盲目试探。” “在试探的过程中,事态不断滑向深渊,形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相识的时候,错误就已经发生。” 直到此时,你才意识到他那时候话语里隐晦的暗示,那就像是一句无比精确的预言。 昨夜的响凯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行动的?还是说他早就已经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真的能克制住作为鬼的食人本能么?他知道我察觉到了吗? 你心中有太多无法坦然问出口的疑惑。 一旦撕开光鲜的表皮,就会袒露出流脓的内里,而现在的你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只好当作视而不见,不去触碰。 于是你仿佛陷入黑暗,无法探悉对方的心情和想法,只能充满怀疑的,在虚空里伸手摸索。 这与藤野小姐,何其相似啊。 明明夏昼空气燥热,但你却感觉后背有一股冷意,连带着胸腔中沉沉跳动的心脏也在结霜。 这座山……以前有那么空寂吗? 感到怪异的你,并没有找地方作画,而是将整座山都巡视一遍。 不是你的错觉,山里确实空空荡荡,充盈着夏末有气无力的蝉鸣和鸟啭,但没有野兽的踪影。 连最常见的鹿鸣也听不见,甚至巡回一遍后,都没能看见一两只野山鸡。 有理智的猎人不会做出赶尽杀绝之事,野兽的消隐,应该是受到更高级的捕猎者威胁。 你的记忆力向来不错,此刻顿时想起初遇响凯时对方说的话,只不过那时的你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但鄙人一直都很饿,野兽的血肉只是勉强让我能维持清醒继续创作——” 所以是已经将山里的血食都吃干净了,虚弱到无法继续维持作为“人”的理智了么? 下午的阳光依旧灼热,被炙烤的树林在烈日下寂静无声。只有虫蝇轻微的嗡鸣,以及从万里晴空下传来的,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 垂挂在天空中的白色云块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都像已经失去生命力了一样。 一直静静坐在林荫中断木上的你,也是如此。 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敢想,只出神地望着远处虚空。直到傍晚火热的夕阳从血色的天幕中坠落,才回过神,沉默地回到响凯的宅院。 “响凯,刚才黑羽忽然传来紧急任务,我现在就得离开。”你收拾好东西对响凯告别。 其实并没有什么任务,只是你不敢继续考验响凯的本能,要是今夜他没能控制住,那么—— 此时余晖仍苟存大地,对方不能出门,只好站在和室的阴影中,对你笑着挥手。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你们都表现得和往常无异,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 只不过在即将走出庭院时,你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千万要坚持住,别吃人啊,响凯。” 你没有回头,看不见他的神情,然而直到最后你离开宅邸,向来灵敏的听觉,也没能捕捉到他的声音。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信誓旦旦地对你保证。 接下来你便再也没有去找过响凯。 在任务之余,你抽空去各个地方的养殖场询问商谈,看能不能定期买一批牲畜送到响凯那里。 不让他吃人,就得用别的代替,总不可能让他什么也不吃。 这个计划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而暂时搁浅。于是你只好一边更积极地做任务,争取早日晋升,一边用积蓄偶尔买一两头猪羊,雇人跑腿送过去。 为了雇工的安全,你嘱咐他一定要白天送进宅子,不要多待,没有看到人也别好奇,送到后马上就离开。 好在雇来的那个男人很老实,一直规规矩矩地按你的吩咐做,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整头活畜很贵,你的钱包肉眼可见地干扁下来。 就当你以为可以暂时维持现状的时候,黑羽忽然带来了一个新任务—— “长野出现食人鬼,请剑士青木蝉前去调查处理!” 鎹鸦在你上方盘旋鸣叫,接着落到你的肩上,对你说:“我早就说过,和鬼交往密切会带来不幸。” 响凯正是住在长野县乡下的山中。 你抿住唇,艰涩地开口:“不一定是响凯……” 黑羽又继续补充道:“起因是守墓人发现新墓被掘,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于是他夜里特意守在坟场——发现有怪物挖出还没腐烂的尸体吃掉了。” “他受到惊吓,到处宣扬此事,很快就被隐的人注意到,通过调查,确定是鬼所为。” 你再也说不出话。 还会有什么鬼,会放着活人不吃,去偷尸体呢? 这个任务来得巧合过头,仿佛古希腊神话中无法逃避的命运,响凯笔下的文章重新浮现在你的脑海里,令人深深感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宿命感。 鬼杀队的剑士,没有特殊理由的话是无法拒绝分配到的任务,而你也不打算拒绝。 如果真的是……至少你还能想想办法,到底还能有回旋余地。但要是交由其他人去解决,那就真的是生与死的激烈对峙。 你还是第一次在赶赴任务点的路上,这般磨蹭——正午太阳过盛,怕中暑,晚上犯困,要休息。 总之,你用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同时焦虑地思考到底该怎么办。尽管如此,你最终还是抵达响凯的宅子。 避无可避。 你推开门,穿过空荡荡的门厅,走过幽寂的庭院,来到那间和室门前。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像是糜烂在土壤里的花,带着微微**的腥味。 那道早已开始流脓的伤疤,你现在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般地视若无睹。 “……响凯。” 你背着武器盒,两手空空的走进室内,挂起牵强的笑容对他打招呼。 “阿蝉,你来得正好,这部作品已经开始收尾了,大概再过不久就能结束吧。” 响凯的声音从被厚重木板包围的狭小工作间内传来,显得闷而低沉。 他背对着你,专心致志地伏案写字。 地上散落着无数被团起来的废稿纸,像是含苞待放的白色玫瑰,每一朵花苞内,都藏着一个因为害怕面对而被遗弃的残酷结局。 满地惨白,充满悲邑的色彩,没有一朵能包裹幸福。 珍惜每一张心血的响凯,从来不会将稿纸这般随意地揉皱扔地上,即便是废稿,他也会好好收藏。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使空气顿时像被抽干净了一样。和室内一片沉默,凝固厚重的氛围令人窒息。 “我……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你。” 你的唇瓣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撕开最后的纱布,袒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但有的事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能令人心知肚明。 “这样啊。” 响凯停下笔,没有回头。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坦然自若地问你:“要不要看看新的内容?鄙人希望能倾听你的意见。” “好。” * 不死川实弥最近总是会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在吃饭后,在睡觉前,在杀完鬼后处理伤口时,那莫名其妙的阴影便浮上心头,令他感到心绪不宁。 他认为这种反常,是由师妹阿蝉带来的。 因为身份不同,任务时也遇不上,两人在蝶屋那次过后并没有再见过,平日都是靠书信联系。 即使是最少的那次,他一个月里也能收到一封来自阿蝉的信。 虽然耻于说出口,表面上看起来也不甚在意,但不死川实弥心底对于阿蝉的来信还是有所期待。 尽管信中都是记录近期的一些琐碎日常,以及千篇一律的提醒他要好好爱惜自己,简直比当初的匡近还唠叨。 “真是啰嗦,总爱去做些无意义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那个样子。” 不死川实弥嘴上嫌弃,却很珍惜地将那一封封信妥善收藏,并且在回信时也会加上一两句被他不屑的无聊日常。 他已经妥协,习惯了每个月都会收信回复。因此当这个月没有收到任何一封来自阿蝉的信件时,他的心里便开始不安。 “……好歹也是得到我认可的人,不会这么轻易——” 不死川实弥止住未尽之言,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白发,纠结过后干脆以柱的身份去询问隐部的人,关于阿蝉现在的情况。 “不死川大人,剑士青木蝉目前正处理长野县的斩鬼任务。” 隐的来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从他隔得老远的距离看,应该对这位性格暴躁行事不羁的风柱有所畏惧。 因此,虽然对风柱大人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感到疑惑,但他还是毫不隐瞒,主动告知所有的信息。 “只不过……这只是中级任务,按理说不应该耽搁这么久。青木蝉已经耗费了十天的时间,我们正考虑要不要派人支援。” 不清楚两人关系的隐成员壮好胆子抬起头,问:“不死川大人是有任务需要这名剑士协助么?” 不死川实弥紧皱眉头,不满地嘀咕:“阿蝉到底怎么回事?” 实力退步了?一个任务能耗费这么久。 “算了,就由我亲自去支援。” 他对隐的成员说完这句话后,便干脆利落地挎刀离开。 咦?小天使们为什么这么慌,这不是大家都期待的修罗场吗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三十三只蝉 第34章 三十四只蝉 湿闷的空气,乍起的狂风,低飞的蜻蜓—— 究竟是因为暮色苍茫风雨欲来,天地间一片晦涩,还是因为记忆被时光侵蚀了呢?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浸泡发皱,墨迹晕染而导致线条模糊的水墨画。 你只记得在那天傍晚,独自抱膝坐在和室外的走廊上眺望远方,放空思绪在发呆。 淡灰色的瓦片泛着湿漉漉的光泽,远山的影子被隐藏在低垂的黑云之中。 一只黑色的鸟影划破酝酿着水汽的天空,你抬起头盯着一会儿,好像是只乌鸦。 “黑羽?” 你朝天空呼唤。 它没有回应,只是不断在你头顶上空盘旋,时不时鸣叫两声。 不是黑羽。 你凝望它良久,突然明悟,立刻将武器盒内的薙刀拼接好。几乎在你刚拿起薙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围墙外跳了进来。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你所有的情绪和动作都有片刻停滞。 其实不难猜到鬼杀队会派人来查看情况,毕竟你已经拖了任务十二天。 你也在这段时间考虑过要如何解释,该怎么处理响凯的问题。 在逐渐模糊的回忆里,主角带着变成鬼的妹妹一起行动。就算是枫冈师父那里,也关着一只鬼,作为给弟子的陪练沙包。 一定有不需要杀死响凯的办法。 但所有早已组织好的语言,在看到来者是不死川师兄的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死川师兄对鬼的憎恨,亲人全都被鬼杀害,好友也死在自己面前,那是粉身碎骨也要拉着鬼一同下地狱的血海深仇。 ……怎么会是不死川师兄呢?任何人来都可以,怎么可以是他来呢! “听说你在这个任务上耽搁了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死川实弥不满地质问,他看了眼你身后,开口道:“里面有鬼的气味,为什么不行动?” 还没待你开口解释,响凯恰好就从和室里走了出来,此刻天色昏暗无光,对鬼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手里拿着文稿,高兴地对你说:“阿蝉,我终于写好结局——” 爆裂在夜阑里的血雾,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响凯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不死川实弥干净利落地削断身体。 那本该劈向脖颈的刀锋,被你情急之下扔过去的薙刀干扰方向,变成向下斜斩。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死川实弥困惑地转头看向你。 “等等!师兄,这个鬼还没有吃过活人,我认为——” “啊,我明白了。” 不死川实弥打断你的解释,恍然大悟似的说:“是中了这只鬼的血鬼术吧?” “没关系,等我解决它后就能恢复了。” 他身上的杀意怒浪般膨胀起来,说着便举起刀,对准因身受重伤而动弹不得的响凯。 你一个翻滚,冲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薙刀,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他的攻击,大声喊道:“我很清醒!他还没有吃过活人……师兄先冷静下来,也许可以用别的处理方式!” “……你在维护鬼?” 不死川实弥一时无法接受这荒唐的内容,半晌才反应过来,神情变得恐怖,充满血丝的双眼凌厉盯着你,危险的气息令你寒毛倒竖。 “阿蝉,不要犯错!让开,我暂时先不计较你的问题。”他厉声喝道。 “就算把他抓去藤袭山也好,交给培育师当磨刀石也好,请别现在就杀了他。” “他真的是个很特殊的鬼,我认为他还保留着人性……你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他自己创作的小说,这绝对是有着人类温度的作品!” 响凯虽然没伤害活人,但他已经吃了尸体,跨过了你的底线,你没有立场再维护他。 只是你仍希冀能为他争取一点能看到作品面世的机会,固执地挡在不死川面前。 长时间没有进食活人的响凯,虚弱到无法躲过不死川师兄攻击,你实在不想他就这么死在这儿。 他的作品非常美丽,将来一定会收获成功……你明白他的死亡在他吃尸体时就已经注定,但仍希望友人能在未来的赞扬和满足中死去。 这也是你这么多天迟迟不愿动手的原因,并且他也是你的朋友,你实在难以下手。 “我是在阻止你堕落。” “袒护恶鬼,你难道想要背叛鬼杀队吗,阿蝉?”他冷冰冰地询问。 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师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正身处滔天怒火中,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冲动狂躁。反而沉静下来。 就像是一点即燃的炸弹。 你鼓起勇气,坚定地向他保证:“我会将他关起来监视,一定不会让他伤害人类。拜托了师兄,请给还没吃过活人的鬼一个机会!” 不死川实弥闻言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像是在嘲笑你的天真愚蠢。 “太荒谬了!即使你愿意承担监督它的责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人,它是鬼。” “你能保证在你死后的千百年里,它都不会吃人吗,啊?回答我,阿蝉!” 他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劈在猝不及防的你身上。 “……我明白……所以只要一年,请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好好看住他。” 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住你眼中悲哀的情绪,你紧紧咬住嘴唇,直至溢出血珠。 “一刻也不行!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去杀了它,这件事就算过去,我不会上报。” 不死川师兄步步紧逼,冷酷地说道。 “或者——与我为敌。” 他抬起刻写着[恶鬼灭杀]的日轮刀,泛着寒光的刀刃直直指向你。 你仍旧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是捏紧手中的薙刀,以至于在坚固的钢材上留下浅浅的指印。 沉默地对峙片刻后,你们谁都没有出手。 不死川实弥最终咬牙切齿地放下刀刃,他到底无法做到彻底的冷酷。一字一顿地对你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那只鬼能不受我的血引诱,依旧保持理智,我就准许你将它带去藤袭山关押,明年再杀它。” 你松开牙关,这才抬起头,感激地望向不死川实弥,“谢谢师兄。” 接着你便让出位置,任由不死川实弥靠近重伤的友人。 尽管师兄对于鬼存在刻骨的仇恨,但他是个说话算数的男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趁机杀死响凯。 不死川实弥压抑着满身残暴的气息,竭力忍住对鬼的杀心,抬刀便给自己的手臂来了一刀,顿时鲜红滚烫的血液就从深深的伤口中汹涌而下。 “……不用那么深的。” 你几乎心惊胆战地凝视着对方鲜血淋漓的手臂。 对不死川师兄伤势的忧虑和对响凯的担心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张紧缚心脏的网,令你感觉心脏传来一丝绞痛。 气氛变得十分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甚至在铁锈似的血气中,嗅到了几分不明显的香气。 就像是尘封已久的佳酿,在揭盖之日所迸发出来的醉人芬芳。 可能是因为离午饭时间过去了很久,你忽然感到有点饿。 不死川实弥挑衅般的弯下腰,将淌血的手臂凑到响凯上方,满怀恶意地刺激道:“喂,你不是鬼吗,想吃的话就来吃啊!” 重伤的鬼因为太过虚弱,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的双眼此刻已经变成纯粹的血红色,额上浮现出鬼纹,獠牙外露,混沌的双眼直直凝视横在上方,血香诱人的手臂。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去捕食。饥饿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层比一层高,激烈地冲击所剩无多的理智。 你全神贯注地凝视响凯。 他全身紧绷,青筋鼓起,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然而那直勾勾盯着不死川手臂的双眼,又充满令人心惊的强烈渴望。 响凯张开嘴,利齿不断颤动,津液从嘴角淌下,更多的被吞咽回去。 “响凯,你还记得山崎和藤野吗,你难道就甘心被**控制吗?” 既然不死川师兄先不讲武德出声干扰响凯,你自然也不会保持沉默,试图通过他所热爱的事物唤醒他沉睡的理智。 “那本书,《逐光的影子》刚写完,还没能出版,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响凯,一定不要放弃啊!” 你不断同他说话,无话可讲时便大声朗读你所记下的,文中的片段。 不死川实弥并没有阻止你,他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在人性和本能中不断挣扎的响凯,大概觉得你的行为只是徒劳罢了。 响凯陷入更痛苦的挣扎当中,就这样过了良久,久到不死川手臂上的伤口几乎已经不再淌血,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此刻正值最饥饿的时候,于是从地上爬起,向不死川的方向迈出一步。 “……停下,响凯。”你的声音有些沙哑。 “拜托,不要再继续了……停下啊,响凯!” 你近乎喊出泣音,眼睁睁地看着响凯眼神空茫,在本能的支配下张开口,欲咬向不死川。 下一刻,不死川实弥抽出刀刃。 一道闪电般划破浓黑的夜色,在极致的白光中迸裂出炫目的火花。 电光火石之间,你架住了不死川实弥朝响凯颈部挥过去的刀刃,身后残影未消。 “我答应!” 你抢在不死川师兄之前开口,说:“我答应亲自处理他!” 冷厉的电光过后,轰隆隆的雷鸣才姗姗来迟,接着陡然袭来一阵大风,瓢泼大雨也随之而来。 最后一个夏夜在临终前,为世界送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告别礼。 你的脸因缺乏血色而苍白一片,只有眼睑依旧带着红,被雨淋湿后竟显出一种冰碎般的脆弱。 “我会亲自处理的。” 在你低声重复一遍后,不死川才慢慢收回日轮刀。 夜里银色的雨幕横亘在你们之间,彼此都无法确认对方的神情。 不死川不置可否,但他顶着声势浩大的风雨,一动不动的伫立在你面前,无声逼迫你采取行动。 你深深吸了口气,冷冽潮湿的空气像刀子一张扎进你的肺部,令你恢复冷静。 响凯依然神志不清,你的身影倒映在他不详的红眸之中,明明应该是身为稀血的不死川师兄更有吸引力才对,他却仍旧朝你扑了过来。 这样就好。 你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力道之大令他砸碎身后和室的墙壁,接着你径直冲进烟尘弥漫的屋子里,一刀削掉门口承重的木梁,造成更大的混乱与动静。 “响凯,你先走!” 趁着烟尘和落石遮蔽了不死川师兄的视线,你任由碎木砸中身体,飞快靠近响凯,压低声音急急劝道。 “……你的作品刚写完,现在死就太遗憾了,我、我知道你已经没法自控,我会想办法!” “将你带去藤袭山关起来也好,带给枫岗师父当练习沙包也好,总之无论如何,先撑到小说出版——” 被你猛力一踹,他似乎清醒了几分,眼眸又恢复成一开始的宝蓝瞳孔。 “没必要这样,杀了我吧,阿蝉。”他虚弱地说。 你拉住响凯的胳膊将他架起,在烟尘消散之前搀扶他离开正对着不死川的方向,打算从后门离开。 “别泄气,我们再争取一点时间,到时候你会收到掌声和鲜花,会有无数人爱你。” 你哽咽着,却不肯掉下眼泪,咬牙说:“现在就死去什么也得不到,没人认同你,要死也得之后再死!” “到时候我会亲自动手……你再坚持一阵子。” 眼睛好酸,视野也变得模糊,泪水盈满你的眼眶。 “其实,那时候鄙人并非什么也没有听到。” 响凯虚弱地自嘲道:“那个男人说得没错,鄙人始终是鬼,无法做到不吃人,不要为了我这种存在堕落。” 他停下脚步,痛苦地对你说:“阿蝉,鬼这种生物,没办法仅靠意志就让自己不吃人。” “你知道吗?上一刻鄙人还在家中整理文稿,下一刻清醒的时候,竟然身处墓地,吃着挖出来的腐烂尸体……” 说道最后一句时,响凯的声音带着哭泣般的沙哑和颤抖。 “这副身体背叛了鄙人的意志,也玷污了尊严!它从变成鬼的那一刻就不属于鄙人自己了……” “所以杀了我吧,在伤害你之前,在鄙人的自尊完全被摧毁之前!” 你的自欺欺人的虚假希望被吹散了,再也说不出话,整个人空茫茫的,身体忽然失去了前进的力气。 “……” 你停下来,张了张嘴,仍旧不甘心地想说些什么,却仿佛失了声。 是啊,响凯说得没错,师兄做得也没错,他甚至还给了你们机会。 他们都很正确,导致你现在试图挣扎的行为无比愚蠢和可笑。 你当然知道自己在做蠢事,只是情感上一时间难接受这一切,而现在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明明被逼迫着当刽子手,你却觉得自己才是引颈受戮的被害者。 “我是鬼。”响凯再次重复一遍,说:“我能活很久,可是阿蝉,你能陪伴我多久呢?” 人类的生命十分短暂,令他无法想象以后只留下他一个人渡过漫长黑夜的日子。 该是多么的孤独和悲伤啊。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原谅鄙人的自私,请成全我吧。” 还能说什么呢。 又能做什么呢。 你真的,真的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就像被困在连缝隙都没有的封闭铁盒,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你避无可避,十指挠破,撞得遍体鳞伤,却发现根本无路可逃。 ——即将被这场彻骨的冷焰吞噬。 你想大声嚎叫,发泄痛苦,身体却僵硬得像石头,喉咙被毒哑了似的痛得说不出话。 烟尘早已散去,倾塌的建筑也挡不了不死川师兄的步伐,也许他下一秒就会过来查看。 必须得做出行动了,你没有别的选择和退路。 “对不起。” 雨水不断从你脸庞滑落,你止住颤抖的手,僵硬地举起薙刀,像一尊麻木的,四肢缠满丝线身不由己的人偶。 “……不会让你痛的。” 你将呼吸法换成水之呼吸,低声对响凯说。 干涩的声音仿佛融化在雨雾里。 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而你的刀光比那闪电更凌厉刺眼,却又带着流水般的温柔。 他的头颅擦过你的脸侧,向下坠落时似乎对你说了句话,令你麻木的双眼缓缓睁大,再次涌出泪水。 你沉默地哭着,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三十四只蝉 第35章 三十五只蝉 倾盆大雨落到亮黑的土地,溅起一蓬蓬大大小小的水花。 雨脚细密,无数朵水花四散飞溅,如同丛丛转瞬生灭的透明银草,绵延在大地上。 明明正下着雨,但夜色里却忽然绽开一朵形如红莲的烈焰,点点火星落到你的宛如祭奠的黑色羽织上,立刻变成四溅的血雾。 从喉咙内部传来痛苦的喘息,在你张口时化作黑烟向上散去。 红莲业火熊熊燃烧,你宛如受刑的罪人般,独自跪坐在雨火交织的地狱里,沾满血迹的双手似乎捧着什么。 是什么呢?你忍受着莫大的煎熬,缓缓低下头,看到了友人那正在化为灰烬,不断消逝的头颅—— “啊!” 你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盛夏的庭院草木葳蕤,暑风四处挥洒着醺酣的花草芳香。 灼灼阳光照在木廊上,向室内折射出微弱的光斑。 正在工作间捧书阅读的响凯,被你凄厉的惨叫惊动,急忙放下书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阿蝉?” 你才平复好急促的呼吸,右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脸色苍白地回应道:“没事,只不过做了场噩梦而已。” ……对,只是个噩梦。 “那就忘记吧,忘掉那些痛苦的梦境。” 响凯蹲下来,伸出双手将你脸上的湿痕擦去。 “不要哭。” “无论是白昼抑或黑夜,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可爱,噩梦终究会过去。”他安慰道。 你的汗湿的脸陷进他宽大的手掌里,明明鬼的皮肤非常冰冷,但你却似乎从中汲取到了温暖。 “我没有哭,这都是被吓出来的汗。” 你嘟囔着反驳。 他没有接话,只是用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静静凝视你。 大概是因为逆光,他整个人都显得黯淡,那抹纯净的蓝色也令人感到忧郁。 你这才迟钝地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从门外直直照射进来的灿烂阳光,将他高大的外轮廓渡上一层金边。 “响凯,你——” 惊诧的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就逐渐光解,仿佛要消融在温暖圣洁的光晕里。 “不要哭。” 他捧住你脸颊的手已经变得透明。 “阿蝉,我很抱歉……但你要知道,苦厄虽然无法逃避,却可以用笑容去战胜它。” “继续微笑吧,你的笑容非常美丽,会带给别人战胜困难的力量。” 最后那双温柔的眼眸,化作蓝色的破碎荧光。那些光点汇聚在一起,朝门外金色的河流飘去。 …… 你大口喘息着从层层梦境中挣脱出来,回到现实。 从旅店的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激烈雨声,夹杂着闷雷。此刻大约是破晓将近,天空在乌云笼罩下仍旧漆黑一片。 真是熟悉的雷雨天气……难怪会再次梦到那时候的事。 失去睡意的你干脆披上羽织坐起身,怔怔地看了会儿窗外后,才用力甩了甩头,抛开无用的纷乱思绪,起身点灯。 你从包袱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水彩,拍了拍脸,伏案开始继续填补画了一半的内容。 你正在为响凯的文章绘制插图。 阴郁的小镇,消瘦怯弱的山崎,美丽高雅的藤野……小说里所有令人记忆深刻的场景,都被你精心描绘出来。 通常情况下,你都会反复阅读小说内容,经过百般思考后才下笔,尽力去还原贴近文章。 但最近的内容,你只读了一遍,就再也没翻开过。 你已经画到了结局,那如命运般残酷的文字,你没有勇气再看第二次。 纸上山崎和藤野宛如亲密的恋人一般紧紧相拥,前景是倒伏的黑色野草,后景是血色的落日。 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一把短匕穿透山崎的后背,红色颜料蜿蜒而下。 由于画的时候手抖,那把短匕微微有些扭曲,线条柔软,没有丝毫兵器应有的锐利。 然而你并不打算修改。 等全部完成后,你就打算带着这些作品,去找之前被你和村田救过的春波出版社老板,请他帮忙出版。 你想要完成响凯未尽的梦想,让这本书籍面世,让后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是的,作为人类作家存在过。 曾经你为了尽快晋升,获得能给响凯提供稳定血食的金钱,而拼命地做任务。 在夏季结束后,你刚好就晋升成为丁级剑士。 只是为之努力的目标既然已经不存在,失去动力的你也就咸鱼下来,能做三天的任务绝不一天完成,充分发挥高超的浑水摸鱼本领。 以便偷出时间,见缝插针地绘制插图。 你本来就不是个将斩鬼任务视作人生意义的人,加入的初衷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嗯,现在还要加上身边的朋友。 能除掉恶鬼拯救别人当然好,但你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你没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在响凯消逝后,你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为他立了衣冠冢,希望渴求光明的他,以后能不受拘束地欣赏日出日落。 在那之后,你对鬼的认知加深,偶尔会有些迷茫。 鬼并不都是自愿变成鬼的,响凯说他的身体背叛了意志……想来确实是没办法自控,鬼和人类只能对立,无法共存。 只有杀掉鬼王才能彻底终止悲剧蔓延,但是—— 鬼杀队和鬼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一千年,千年前什么样,到现在竟然一成不变。 其中那么巨大的牺牲,竟拿这场悲剧毫无办法。 你们……真的能灭杀鬼王吗?微不足道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在失眠的夜晚,你总会不自禁地冒出这种想法。 不可以,不能这么消极,得认真生活才对得起那些爱着你的人,要好好活着—— 即便你活着带来不了什么价值。 “啊啊啊给我积极起来啊!” 惊觉再次陷入悲观的你抱头大喊,努力打起精神,试图摆脱脆弱的情绪。 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何价值,那就去创造。去救更多的人,保护好还活着的朋友们。 其实除了因为受到打击而懈怠外,你放缓步伐,也是想停在目前等级,等待好友清水祈追赶上来。 她在之前的任务中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以致于托鎹鸦来向你交代遗言。你当时吓了一大跳,完成任务后立刻就赶往蝶屋,好在当你到达蝶屋时她已经脱险了。 在鬼杀队里,生与死的界限模糊不清,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写着“薄命”二字。 所以你决定等清水祈努力晋升上来,与你同级后,就向上级申请和她结队。 这样就能将她纳入你的羽翼之下,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出现意外。 真菰是水柱继子,蜜璃在前不久刚升为恋柱,她们都已经强大到能保护好自己,身为柱的优秀师门也不需要你担心。 至于村田前辈……他看起来能活得比你还久。 只有实力较弱的清水祈让你放心不下。 “消沉这么久也够了,从明天开始就好好打起精神继续做任务吧!” 你强颜欢笑地鼓励自己。 为了以后不会再有遗憾,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你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不能再沉湎过去,无论多么痛苦,受到多大折磨,都得朝前看。 因为后面没有路。 在消沉懈怠差不多一个秋季后,你终于能勉强将阴影释怀,重新振作。 虽然立下要努力变强,积极杀鬼多多救人的决心,但为了压级,你串通黑羽瞒报任务的完成时间。 第一天杀掉任务目标后,你就四处追寻鬼迹,处理没被发现的恶鬼,直到五天后才会通知隐任务完成。 入冬以后夜晚漫长,天光晦暗,你在任务之余除掉了不少恶鬼,有强有弱。 甚至在接近新年的时候,以被毒瞎双眼为代价杀死了一个下弦。 被血鬼术毒瞎的眼睛,溃化到裸露出森白尺骨的左臂,直到一周后才恢复如初。 为了隐瞒这件事,你没有去蝶屋接受治疗,全靠自我恢复力和携带的伤药,硬生生熬过那段黑暗疼痛的日子。 你不停地战斗,以此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没有余力去悲春伤秋。 除了完成给响凯文章的配图外,几乎不留下任何空闲。就连给亲友准备年礼的时间都卡得很紧。 今年你没有像往常那样耗费时间心力亲自动手,而是去商店里买了贺卡,写上祝语后统一寄出去。 “嘎,新年快到了,不写信给不死川大人吗?” 黑羽收起翅膀,团在你发量依旧丰厚的头顶。 因为之前它每月都要辛苦去给不死川送信,这几个月闲下来后反倒有几分不适应。 “还是算了吧,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有点尴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师兄一定对你很失望吧,你也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心里始终有点别扭。 “那贺卡——”它继续发问。 “啊,需要送的人太多,不小心漏掉一个,想必也是情有可原。” 你开始装傻。 于是黑羽明白过来,安静如鸡地蹲在你脑袋上,没再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抱紧怀里的木盒,冒着细碎如盐粒的小雪,穿过空荡荡的大街,行色匆匆地来到目的地——春波出版社。 在得知你的来意后,年轻的出版社老板犹豫片刻,但面对着昔日恩人,最终还是答应帮忙出版这部籍籍无名的作品。 他粗略翻阅几张后,神情没一开始那么为难,略带几分欣赏的意思,称赞道:“看得出来功底深厚,虽然词藻不够华丽,但大致内容很有趣,不错的文章!” 接着你们开始商谈关于出版的其他问题,利润分成之类的,磨合沟通半天,终于定了下来。 就在新年过去后不久,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你收到了来自鳞泷老师的信。 [阿蝉 冬日乱雪迷眼,山路难行,不知你近来如何。 …… 前段时间我新收了一个弟子,他受义勇引荐而来,是个气息温柔到令我怀疑能否杀鬼的人,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妹妹。 他的妹妹,是鬼。] 那啥,我是认真地挑选标签哦(励志人生、相爱相杀)。夏天苦闷,等丰收的秋天到来就会很爽了。 好凉啊,第二部就开综漫好了。想写方舟,还有犬夜叉**地狱少女驱魔少年等等时代眼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三十五只蝉 第36章 三十六只蝉 当不死川实弥匆匆赶到位于山林深处的产屋敷家宅,拜访主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会跨到明年。 暮色苍茫,天空已经变成梦幻的蓝紫色,只在远处山巅和天际相连的地方,残存一线虹色余晖,为山顶上的积雪抹上一层霞光。 雪的纯净和霞色的艳丽交织在一起,又因为距离遥远被暮霭模糊,从而显出一种幽玄孤寂之美。 让不经意侧头看到这一幕的不死川实弥,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阿蝉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某种相似的美感,将毫不相关的两种存在联系到了一起。 直到这时候,不死川实弥才忽然到意识一件事——原来阿蝉是个和眼前风景一样瑰丽的美人。 心里一直残留着的孩童形象,就好似在此刻从蜷缩的细芽直接长成鲜花盛放一样。 中间那漫长的发育过程因为记忆太过模糊而直接被抽走。 除了感到意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难以言明,说不清的情绪。 但不死川实弥是个不愿探究内心情感的人,甚至还因此经常说出与内心想法完全不同的伤人话语,自然不会去在意。 穿过长廊前往主公居所的时候,沿途屋檐下垂挂着冰柱,有的露出破碎的剔透断面,再次令他想到阿蝉。 那天他亲自注视阿蝉斩断鬼的脖颈,当她抱着对方不断消解的头颅跌坐在地时,月色和雨水的光泽令她的侧面呈现出如冰一样的透明质感。 不死川实弥难以理解从小就一起学习剑术,后来也努力杀鬼的师妹,怎么会对鬼产生友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无论是前水柱鳞泷左近次,还是岩柱悲鸣屿行冥,都是嫉恶如仇决心杀鬼的人,不可能会教错。 明明她的父母兄长也都是被鬼杀害的,在战斗中牺牲的同伴也不计其数,她怎么可以袒护鬼呢? 不死川实弥当然不认为自己那时候做错了,但他到底还是有点在意那件事。 因为从那时候起,阿蝉就再也没给他写过一封信,两人之间好似裂开一条沟壑,谁也不愿主动跨过去。 在面见主公的时候,他眼尖地注意到居室墙上挂着的风景画,角落下有阿蝉的署名,看日期是去年画的。 “这是去年阿蝉送我的年礼。” 心思细腻的产屋敷耀哉注意到不死川的视线,微笑着对他解释。 “大概是因为知道我身体虚弱,出行不便,于是送了我亲手画的风景集,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用心的礼物。”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慈爱和欣赏。 “原来她还会做这种事。” 不死川实弥这才收回视线,情绪复杂地自语。 他从来不知道阿蝉喜欢绘画,也不知道她画得这么好。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注意过阿蝉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纯灰得当的色彩,柔和细致的笔触,使普通的山野风光宛如一场清新的温暖梦境。 “是一副令观者不自觉会想微笑的画,对吧。” 产屋敷耀哉望着那幅散发宁静气息的风景画,由衷称赞道:“阿蝉的内心充满光明,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她能成为优秀的人。” “第一次面见我时不卑不亢,在讨论完善制度时提出合理的方法,希望能给无法成为剑士之人提供选择的机会……” “阿蝉是个聪明强大又温柔的好孩子,我对她很放心。” 所以,即便发现她在秋冬两季完成任务的时间增加,效率变低,他也并没有责问或者干预。 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产屋敷耀哉会以最大的善意相待,他认为阿蝉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考虑,总得给女孩子保留秘密的余地。 产屋敷耀哉对孩子们的宽容态度,源自于对自己识人眼光的自信。 毕竟他是鬼杀队的主公,是拖着被诅咒的病体,忍受常年的疼痛虚弱,统领整个鬼杀队的人。 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太令人惭愧了。 而至今为止被他给予信任的剑士,没有一个辜负过他的期待。 在与主公叙了会儿话后,不死川实弥就告别离开。 [主公大人身上的诅咒蔓延得预想的更快。得早点杀死鬼之始祖才行] 他心情沉重地想,暂时抛开关于阿蝉的一切。 只需要全神贯注地杀鬼就好,其余的事情无需在意。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听起来并不愉快。 不死川实弥转过长廊拐角,看到蝴蝶忍和富冈义勇在交谈。 …… “说这种话,富冈先生是在看不起我吗?” 蝴蝶忍笑眯眯地问,忽略掉她额上冒出的青筋,确实是张完美无缺的笑脸。 富冈平静地陈述:“没有,只是我和你们不一样。” 尽管现在他已经对当初的事释怀不少,但一只鬼未杀就通过选拔是事实,他无颜和优秀的同僚们站在同等高度。 “何等傲慢的话语,难怪大家都讨厌富冈先生呢。” 蝴蝶忍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不受欢迎的事实,恶趣味地想看到富冈受打击的模样。 没想到对方想也不想地就否定道:“我没有被讨厌,阿蝉去年还送了我新年礼物。” 说到这里,他向来寡淡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虽然大体上仍旧保持沉静,却依稀给人某种可以说是得意的情绪。 富冈义勇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的贺卡,向蝴蝶忍展示,自证似的说:“这是今年阿蝉送的,所以我没有被讨厌。” 蝴蝶忍这次是真的想笑,毒舌道:“阿蝉似乎给每个人都送了,我也有。请富冈先生不要把别人的礼貌误会成好感。” 路过不小心听到这一切的不死川.没有收到贺卡.实弥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没有写信就算了,新年贺卡也单独漏掉他的一份——甚至连富冈那个不合群的家伙都有! 现在他才清楚地察觉到事情没想的那么简单。原本他以为只是小孩子的赌气,可以随着时间恢复原状。 阿蝉对那只事的在意,比他所想的更深,受到的影响也更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被漠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1 [那时候,我是不是太过激了点] 不死川实弥忽略掉富冈义勇,对蝴蝶忍打了个招呼,边走边难得地进行反思。 [不,身为鬼杀队剑士,本来就该诛杀恶鬼,我没有做错。] 他反思片刻得出结论,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最后决定不再等待时间修复,而是主动去缓和关系。 就从送新年礼物开始。 这次不死川实弥并没有自大地随便送礼。不像去年那样,想也不想就送了觉得一定能用上的刀具保养油。 在经过主公那里的事后,他开始对阿蝉的爱好上心。不过颜料和纸笔之类的东西,阿蝉应该不缺,送了也没多大的意义。 女孩子都会喜欢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不死川实弥纠结良久,最后不堪其扰决定放开面子,请教看起来很了解这种事的恋柱。 甘露寺蜜璃收到来自于风柱的信时,很是惊讶,毕竟作为刚晋升上来的新柱,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交际。 在拆开信封,看到信中内容的时候,她更是震惊得差点没把正在吃的糕点喷出来。 “唔!” 她发出被噎住的闷哼,连忙灌了几口茶水把点心咽下。然后呼出一口气,激动地将信纸凑到面前,再次确认一遍。 “想不到不死川先生竟然会询问这个,是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吗!?” 甘露寺蜜璃捏紧拳头,胸中激情澎湃,大声地对远在天边的不死川实弥喊道:“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帮您达成这份恋情的!” 这下她连糕点都不吃了,直接冲进房间里,按自己的心得罗列好一张必定能击中少女心的礼物单。 可爱的玩偶,精美的饰品,好看的衣物还有胭脂镜子等物。还备注了如果性格文静可以选择赠送书籍画册,性格活泼的可以送…… 她写了好几页,兴奋劲过去后觉得可能太啰嗦,就又删删减减,保留一页纸的精华。 大概因为对这件事热情满满,甘露寺蜜璃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写好信,还大着胆子问了句对方是谁。 鎹鸦的速度很快,不死川实弥在晚上就收到了甘露寺蜜璃的回信。 对着烛光摊开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简直看得他眼花缭乱,硬着头皮看完后,感觉一无所获。 因为写的礼物候选太多,他实在搞不清楚该选哪一个。 “也太麻烦了!” 最后,不死川实弥烦躁地将信纸拍桌上,放弃思考。 他直接闭上眼,伸出手指胡乱在信纸上一点,睁开眼暼过去,决定就送这个。 * 当鎹鸦带着某人的礼物找到你时,你刚结束一次联合任务。 这次分配到的队友很不靠谱,在发现对方很厉害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逃走。 临走时还留下一句“它不是我们这个级别能对付的鬼,一起逃走再请外援吧!” 毕竟能活着谁想死呢?真正的无惧死亡的英雄只是少数,鬼杀队里大部分也只不过是普通人。 你能理解对方的贪生怕死,反正这只鬼对你而言威胁并不算大,于是就一个人解决掉了。 这只鎹鸦是不死川师兄的,在你收下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后,才扑腾着翅膀离开。 黑羽此刻也从树上落到你肩上,嘎嘎叫了两声凑热闹,搓着翅膀让你打开看看。 你凝视着手中绑着丝绸缎带的锦盒,过了片刻,才伸出手—— 将它递给黑羽。 “麻烦你把这个盒子带回我的卧室,在博古架上随便找个角落放着就好。” 你对黑羽说。 黑羽差点没从你肩膀上掉下来,震惊地问:“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怕看了更难受。” 你唉声叹气,把盒子塞给黑羽,保证会去买它最喜欢的和果子作为辛苦费。 黑羽向来偏袒你,自然不会拒绝你的请求,虽然有几分不太情愿,但还是抓起盒子向远方飞去。 望着黑羽逐渐消失在鼠灰色的天空中,你垂下眼眸,抖了抖衣服上的残雪,冒着寒风继续前进。 其实你没有讨厌不死川师兄。 而且毕竟认识这么久,同门情谊深厚,怎么可能真的就此决裂。 只是,还没做好向从前那样面对他的准备罢了。 在没办法对不死川师兄露出真挚笑容之前……就让你再逃避一阵子吧。 不死川:我没有错 (发觉事情不对劲后) 不死川:算了还是送礼物哄哄吧 阿蝉:唉,先逃避会儿吧。(把礼物放回去积灰) 两人脑电波没对上,不死川以为阿蝉是因为自己逼迫她杀掉响凯而不爽,阿蝉则觉得不死川对自己很失望,一方面理解他的立场职责,一方面又因为响凯死去而难受,所以逃避面对,总之情绪很复杂。 并且她觉得两人观念不和,怕要是话题回到那件事上,争论起来关系更完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三十六只蝉 第37章 三十七只蝉 这个冬天漫长到仿佛是因为眷念尘世而不愿离开。 在连续好几天的大雪过后,天空呈现出一种被洗涤过后的深邃蔚蓝,很有透明感。 你呼吸着雪后格外清澈纯净的空气,靠坐在枯树下休息,从激烈战斗后的灼热身体中吐出腾腾白雾。 这只鬼是在赶路时遇见的,那时候本来就快要天亮,她一心只想逃跑,仍旧被你在黎明时斩首。 那颗掉落在雪泥中的脑袋,面对着正在升起的朝阳不断消逝,连从眼角溢出的泪水,也一并化为灰烬。 就好像连悔痛的眼泪都是不洁的一样。 黑羽在战斗结束后就从寒冷的高空飞到你身边,怕冷似的抖了抖羽毛钻进你散发着热气的怀中,半边身体都埋在羽织里。 你正对着初生的冬日朝阳擦拭薙刀,虽然上面的鬼血被阳光一照就消失殆尽,但还是需要用防锈油来保养,而且刀柄也需要好好清理,凹凸不平的纹理内部很容易积灰。 去年不死川师兄送的刀具保养油早就用完了,虽然没看他今年送的礼物,但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擦到镌刻着莲花纹路的刀柄中段时,你看到那里残留着一道浅浅的指印,擦拭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保养好武器后,你一手搂住怀中的黑羽,另一只手转了两下刀花,亮锃锃的刀锋好似冰一样剔透。 走了还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有微弱的脚步声。 你转过身望去,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恰好来到身后。 不愧是身为柱的人,即使在厚厚的积雪中移动,也依旧轻盈敏捷,直到接近你时才被你听到动静。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富冈先生,近来可好?” 你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一切顺利,好久不见了,阿蝉。” 富冈义勇语气稍微比平时更柔和一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我接到任务,前来此处除鬼。” “啊,这么说……凌晨时我刚好在此处遇到一只鬼,就顺手消灭了,富冈先生或许得等待下一个任务。” 对方闻言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哦”了一声,以示了解。大概因为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做,于是跟在你身边并肩前行。 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儿,你意识到以富冈先生的迟钝,可能察觉不到气氛沉闷,也不会因此尴尬,于是主动开口聊天,问:“听鳞泷老师说在前不久收了新弟子,是由富冈先生引荐的?” “嗯。” 他简单地回应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孩子全家都被鬼杀害,只剩下一个变成鬼的妹妹。” “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低沉下去。 “富冈先生对任务的响应速度已经快到让我汗颜,我们人手不够,总有来不及救的情况,别将责任归于自己。” “健康比任务重要,只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好好吃饭,养好伤,才能精力充沛地继续做任务。” 你边说边伸手在挎包里摸了摸,掏出一颗彩纸包裹的糖,递给他。 “要是累垮身体,死在战斗中,就一切都结束了,还不如好好保重救更多的人。” 富冈义勇接过你的糖,珍惜地存放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给人一种腼腆的感觉。 “谢谢你,阿蝉。” 他垂下深水一般暗蓝的眼眸看着你,对你道谢,你能感到他身上的气压变轻不少。 你们并肩而行,距离不知不觉贴的更近,远远看去像是你的肩膀已经贴到了他的胳膊一样。 “富冈先生当时为什么没有杀掉变成鬼的妹妹呢,我们不是猎鬼人么?” 你边问边专注地低头看路,以免踩到被积雪藏起来的土坑陷下去。就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黑发的俊秀剑士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认为她很特殊。” “看得出正处于饥饿的状态,却在少年昏迷后以一副保护的姿态和我对峙。” “目前我遇到的所有恶鬼,即便是血肉至亲也能大快朵颐。她能抑制住本能,实在很难得。” “所以我不想杀她。” 其实还有另外的一些考虑,只是他向来不善言辞,索性省略掉。 你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知道是否因为雪路难行,最后停了下来,偏过头对和你一起停下的富冈义勇说:“那确实很难得……不过,柱里面也许只有富冈先生会这么做吧。” “真是温柔的人呢。” 你望向雪霁初晴的广阔天空,近乎叹息般说道。 尽管知道现在怎样都已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想,那时候来的如果是富冈先生…… 一同下山后,因为新的任务指示还没到来,富冈义勇便跟着你一起到镇上吃饭,你还在饭后拉着他一起在门口堆了两个小雪人。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难以开怀的冷淡模样,你也早就从真菰那里得知他的过去,因此总会给予他更多关爱。 富冈先生虽然情绪很少外露,但你从多年相处中察觉到他是个温柔细腻的人,会将发生的事记在心里。 你希望自己的行为能让他感到松快一点。 直到鎹鸦带来新任务,你们才在路口分别。 冬日实在繁忙,在天地晦暗大雪纷飞的天气下,即使是白昼,鬼也会因为光线过于幽暗,从而冒险在白天袭击人类。 你忙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得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可以趁机去狭雾山拜访鳞泷老师——主要还是想满足自己对主角的好奇心。 在很早的时候,你就没再将这个世界视作单薄的故事背景。 它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你很难意识到这是上辈子虚构出的世界。连对主角的记忆也淡忘得差不多,只记得名字里好像有个炭字。 拎着从附近镇上买的新鲜食材,你脚步轻快地走在熟悉的山野小径上。 穿过即使是在冬天,也依旧青绿茂盛的杉树林后,眼前便豁然开朗,露出伫立在空地上的简朴屋舍。 这个时间鳞泷老师应该还在山里督导弟子训练,你便径直走进灶房里,放下手中拎的菜,回到原来住的地方。 屋子里的一切几乎还保留着你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些防尘布。 看得出来鳞泷老师偶尔有在打扫,不然这么些年过去,不知道得积了多少灰。 你翻找出昔日的纸笔,用铅笔在发黄的纸上写明自己前来拜访,以免他们回来后看到灶房里多出来的菜会惊讶。 写好后你将纸放在鳞泷老师屋里的木桌上,用茶杯一压,就顺走扫把离开屋子,去往山腰处的墓地。 枯黄的杂草被掩埋在厚厚的雪里,墓碑也被雪淹没半截,另外半截还顶着白白的积雪。 你将稻草扎的扫帚往地上一杵,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 片刻之间就把掩埋墓碑的积雪扫到一边,堆成银山。 清理墓地消耗的体力对你而言微不足道。扫完墓后,你就靠在锖兔师兄的墓碑旁席地而坐,从包里摸出几颗水果糖,放在他的墓前。 “抱歉,路上没能找到盛开的花。”你边说边剥开一颗糖,含进嘴里。 大概因为天冷,空气也或许清冽,总觉得嘴里泛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我在去年就通过考核啦,现在已经成为丁级剑士了哦。真菰现在是富冈先生的继子,他们都很厉害……大家现在状态不错,锖兔师兄放心吧。” 你先是对锖兔陈述大家的近况,讲完后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以前听人说过,把悲伤的事对人倾诉后,就会得到解脱。” “我在今年夏天,偶然交到一个朋友……” 那时候令你痛苦万分的事,经过时间的淡化和自我调节,现在已经能心平气静地对人说出口了。 只是回想起来时,心中仍旧有一丝难言的哀伤之情。 “锖兔师兄也会对我失望么?” 倾诉完毕后,你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你也清楚,所以对着疏朗的天空笑了笑,侧过头轻轻抵在墓碑上,说:“既然不回答,我就当不会啦。” 你将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呼出带着糖果味的甜美气息,宛如小女孩同好友咬耳朵说悄悄话般。 “说起来,鳞泷老师新收的弟子,还带着身为鬼的妹妹呢,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亲眼见见。” 说着你估摸了下时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泥,对着锖兔的墓碑告别。 “辛苦你当我的树洞,现在感觉轻松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师兄再见。” * 嗅觉灵敏的鳞泷和其弟子,在离居所还有段距离的路上,就已经嗅到从远处传来的食物香气。 “这座山上,难道还有其它人家吗?” 戴着日轮图案耳牌的短发少年耸了耸鼻尖,疑惑地转头问老师。 鳞泷左近次摇了摇头,虽然戴着天狗面具看不见神情,语气却十分温和,带着两分不明显的笑意,回答道:“应该是我的弟子来看望我。” 先排除掉身为柱的义勇,不知来的是真菰还是—— “阿蝉。” 你听到呼唤,将递到唇畔尝味道的汤勺放下,侧身望过去。 鳞泷老师正站在门口,从他身后走来一个红褐发色的少年,看到你后立刻对你鞠躬道:“你好,我叫灶门炭治郎!” 他介绍完后便直起身子,大概是才受训结束,身上灰扑扑的有点狼狈,然而一双睁得圆圆的明亮眼睛,却显得他精神饱满。 是个五官端正稚嫩,气质淳朴令人感到亲切的少年。 “你好,我曾是鳞泷老师的弟子,叫我阿蝉就可以了。” 你平静地对他颔首,即便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主角,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 “好的,阿蝉小姐。” 对方开朗的声音传来,接着走进屋,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都是同门,年纪也差不多,不必这么生疏。” “明白了,阿蝉!” 他们回来得正恰当,饭菜基本已经做好,只需要添置碗筷就可以开动。 结束温暖的晚饭后,你们在灶房一起清洗锅碗,顺便闲聊几句。 “炭治郎,我已经从鳞泷老师那里听说了你的情况,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你坐在一旁,一边在木盆里搓碗一边问。 “我想成为鬼杀队的剑士,这样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鬼,说不定就能找到让祢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 “那你一定要努力变强才行,一旦成为鬼杀队剑士,死亡就会如影随形。必须要更强大,再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同伴。才有资格向更厉害的,知道的更多的鬼打听事情。” 说到这里,你停下动作,嘱咐道:“另外一定要藏好祢豆子,不能让鬼杀队的其他人发现她的存在,不然……你们可能会陷入危险。” * 本来你打算今晚不留宿,直接下山,然而鳞泷老师却认为机会难得,希望你能和炭治郎进行指导式切磋,让他领略正式剑士的实力,激发他的斗志。 “没问题,我也很好奇炭治郎现在的进度。” 你没有拒绝,心里也颇为期待。 此刻暮色深浓,月亮已经浮现在蓝到近乎黑色的天幕中。好在这几日都是晴天,没有下雪,月光也皎洁明亮,视野还算清晰。 你没有使用自己的武器,毕竟只是一场小小的切磋罢了。 从鳞泷老师那里接过一把木刀,挥了挥熟悉手感,然后便随意地站在雪地上,将先手留给对方。 炭治郎早已摆好架势,在僵持片刻后,神情专注地朝你发起进攻。 目前他的剑法尚还稚嫩,只会最基础的招式,你们之间或许都谈不上是在战斗,不过是你单方面的放水喂招。 尽管你有注意控制力道,也放缓了速度,但炭治郎依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仿佛面对的是险峻的,看不见高度的山岳。 他被击倒无数次,浑身狼狈,又咬着牙不甘心地爬起再次进攻。 “不错的眼神。” 你看着少年坚毅明亮的双眼,里面仿佛燃烧着暗红的火,不由发出赞叹。 就当你以为他还会像之前那样直直劈斩的时候,炭治郎忽然变招,就地一滚躲过你横向扫过去的刀锋,同时抓住一把雪洒向你的眼睛。 知道正面作战不可取后,思路转换得很快嘛,他的悟性不错,但是—— 你向后弯腰躲过他的攻击,脚尖一点连退数步,带着几分愉快的笑意,提醒道:“那样的攻击可无法遮蔽敌人视线,要像这样——” 说着,你用力一跺脚,力量可怖到直接穿透积雪,踏裂冻土。 厚厚的雪块被震到半空,又在瞬间被木刀快速击碎,散成无数晶莹的雪粒。 接着你猛地挥刀,强劲的刀风与乱雪交织在一起,形成气势惊人的风暴,向炭治郎扑过去! 在少年被震慑住难以回神时,借着雪雾悄然接近的你,将因承载不住力道而断裂的木刀,贴在他艰难吞咽唾沫的脖颈上。 这一切几乎是瞬息之间发生的。 “到此为止了。” 你微微踮起脚,凑近他的耳廓,轻声定下毫无悬念的结局。 可恶,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光看着文字就觉得吃了冰一样,是文风问题吗,冰淇淋文风? 要是写方舟,比鬼灭更残酷黑暗严肃的世界观,我怕自己写着都会被冻伤。实不相瞒,脑子里构思了下关于方舟的剧情,已经觉得好哭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三十七只蝉 第38章 三十八只蝉 “刚才那一击真是厉害!” 结束切磋后,炭治郎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兴致反而更加高昂,非常主动地向你请教剑术方面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单纯的凭借力量和速度。好好锻炼的话,你以后应该也能做到。” 在身体素质远远高于常人的你看来,这确实是非常简单,没什么好说的普通招式。 完全没意识到光是踏裂被冰冻的地面,震起压实的积雪,所需要的力量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不愧是师从悲鸣屿行冥,在不擅长教导人这一方面,你们两个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炭治郎的热情,并没有被你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回答磨灭。 “阿蝉是怎么锻炼的呢?”他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瞬间把你带回当初在三个师父手下挣扎求生的悲惨日子。因为太过痛苦,以至于大脑开启自我保护,将那段时光刻意模糊掉,不被提及根本想不起来。 虽然对那时候的日常生活记不太清,但与训练相关的事情印象倒还蛮深刻。 你表情沉痛地说:“每日挥刀三千下,绕狭雾山跑十圈,徒手攀崖……把四吨重的石头推上坡,被千斤瀑布冲打身体,在火焰灼烧的地面扎马步——” 随着内容越来越离谱,炭治郎的神色也越来越惊恐,小心翼翼地瞅了站在一边的鳞泷左近次一眼,压低声音问:“这些都是鳞泷先生要求的么?” “前半部分是,后面的是转去岩呼后的训练内容,你不用太担心。” 你看着他松了口气,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低声问:“现在鳞泷老师的训练,也还是像要杀人一样吗?” “像杀人一样……没错,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想起在山里躲陷阱,被踢下河里强行学游泳的经历,炭治郎心有余悸地冒出一滴冷汗。 用余光暼到鳞泷老师靠近后,你瞬间拉开和炭治郎的距离,正色道:“所以,基础才是重中之重,要把剑招威力发挥到极致需要强大的体魄支撑,好好锻炼体能吧,炭治郎。” “嗯,为了能治好祢豆子,我会继续努力的!” 虽然对话题突然转变感到奇怪,炭治郎还是认真地大声回应。 鳞泷左近次背着手走过来,看到弟子们和谐相处交流心得十分欣慰。 接下来你和炭治郎一起去看望了暂时安置在真菰原来的房间,仍旧昏睡不醒的祢豆子。 从外貌上看,就是一个秀丽可爱的人类少女,既没有长鬼角鬼纹,肢体也毫无异变。 她后来到有没有醒过来呢? 不知是因为遗忘,还是没看到那部分,你完全不清楚结果。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一无所知。 “对了,炭治郎。” 在离开回去睡觉前,你忽然心血来潮问道:“想不想跟着我修行一段时间?就当提前体验剑士的任务生活。” “观摩别人的战斗也是一种好的学习方法。放心吧,目前还遇不到让我感到棘手的鬼,会保护好你的。” 你对自己不擅长教导别人还是有自知之明,这样做说不定比听你干巴巴的描述更能让他有所领悟。 并且你也打算之后帮炭治郎向鬼打听关于如何变回人类的情报。 “诶!这样可以吗?” 炭治郎愣了一下,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你,显然对这个提议无比心动。 “不知道,我去问问鳞泷老师,他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说完你就很有执行力地去找鳞泷老师,好在时间还不算晚,他还没有睡。 在你表述来意后,鳞泷左近次沉吟片刻,才开口同意。 大概也是觉得跟着你一起行动,提前熟悉正式队员的任务日常,对炭治郎而言是难得的修行,利大于弊。 你再三保证会对其严格执行体能训练,好好督导,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整装待发的炭治郎就背上行囊和你一起下山,鳞泷老师则答应会替他看顾好祢豆子。 行至半路,你忽然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向山腰。一个脸上扣着狐狸面具,肉粉色头发的少年身影,在树林之间若隐若现。 然而在你眨眼过后,就消失在被风卷起的茫茫雪雾中。就像是因为距离太远,眼睛产生的错觉一样。 但你没有将此当作错觉。 “再见——” 你露出笑容,朝那个方向挥手,大声道别。 “那边有谁在吗?” 炭治郎被你的举动吸引注意,也跟着回头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目露疑惑。 “没什么,不用在意,说起来我今天早起做了饭团,中午一起吃吧。” 你极其自然地转移话题,不然没法解释。 在经过四处奔波两年后,你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野外生存技巧。毕竟大部分鬼还是藏在偏僻的地方,有时候会在山里待一两天搜索鬼的踪迹。 风餐露宿的情况不少见,在吃腻了干粮后,你就找匠人做了一口迷你小锅,以便在找不到村子投宿时,能自力更生做饭吃。 但像你这种为了满足自己口腹之欲而随身带锅和调料的行为,在鬼杀队里还是挺少见的。 更直接一点的话就是除你之外没人这么闲。 然而这是你作为曾经的天朝干饭人最后的倔强。 不过这次你没有拿出锅勺垒灶做饭,因为早就准备好了饭团。 你从包里拿出装饭团的便当盒,坐在路边和炭治郎一起分享午餐。 “啊!好辣!” 炭治郎咬了两口饭团,咀嚼之后被里面的馅料刺激得连忙往口中灌水,冒着泪花转头问:“嘶哈,这里面的绿陷难道是——” “没错,是美味的山葵泥哦。” 你毫无怜悯之心地对炭治郎说:“才这种程度就已经不行了吗,炭治郎,你还是太弱了。” “万分抱歉,我会继续努力,请再给我一个山葵饭团!” 炭治郎才缓过来,听到你这么说,立刻神情严肃地表示他还能坚持。 这个孩子,竟然在这方面认真,脑袋还真是一根筋啊。你微微翘起唇角,将一个梅干饭团递给他。 不过,你挺喜欢他的。 在下山后没多久,你就接到黑羽带来的新任务。 某个镇子天黑后总有人失踪,但因为失踪的人都是些社会关系淡薄的孤寡之人,似乎并没有引起镇民的注意。 看来这个鬼应该很了解镇子,懂得筛选目标,曾经是这个镇上的人么? 任务点的距离并不算远,你按惯例为了节约时间走直线,习以为常地翻山越河。 不过对于炭治郎而言似乎跟得有些辛苦,在游向对岸时差点被湍急的水流带走……但这也算是训练体能的一环。 除此之外你还每天监督他挥刀以及练习基础的格斗技巧。 “不要用肺呼吸,要用腹部,发力也不是只靠手臂,而是全身都要去带动。”你纠正道。 尽管在剑招方面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阐述,但如果只是这么浅显的基础指导,你还是能够勉强胜任。 “啊,鳞泷先生也曾这么说过,一不留神就忘了……我会好好注意!” 炭治郎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重新架好姿势继续挥刀。 毕竟才开始训练,一个月前他还是个生活清贫但也幸福的普通少年。 光是口述可能会有点空洞,于是你换了个更浅显易懂的指导方式。 “用腹部呼吸的话,胸腔并不会动,只有腹部才会有起伏。” 你让炭治郎扎好马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手臂紧紧压住他尚还单薄的胸口,强迫他只能靠腹部呼吸。 炭治郎额上布满汗珠,脸颊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而形成的,还是因为你靠得实在太近。说话时的气息几乎能拂过他的耳朵。 嗅觉灵敏的他,能清楚地闻到从少女温热的身体散发出的,沉郁而清幽的味道,其中又糅合了一丝糖果的甘甜。 “阿蝉喜欢吃糖吗?”炭治郎忍不住耸了耸鼻尖,问。 “闻得到吗?看来你的嗅觉很出色。”你紧紧将他试图扩张的胸膛压住,回答道:“我不喜欢甜食,随身带糖只是习惯。” 过了不知多久,在炭治郎开始适应以这种方式呼吸后,你就接着矫正他的发力问题。 “注意观察我身体的动势。” 你边说边脱下宽松的羽织,露出贴身束腰的黑色制服,卷起袖子拿过炭治郎手中的木刀,慢速重复劈斩的动作向他演示。 首先动的是柔韧纤细,充满力量感的腰肢。然后是收束的背部,从核心发出的力量推动着肩膀,带起紧绷的手臂,最后由灵活的手腕传递到刀尖。 “飒、飒——” 木刀在寒风中发出均匀有力的破空声,划出圆润的弧度。 整个劈斩的过程无比干净顺畅,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力量的流向清晰可见。 挂着日轮耳牌的少年完全抛开所有杂念,被你漂亮的挥刀动作吸引所有注意,紧紧地盯着每一处身体的律动。 “真是强大的身体控制力……我有些明白了,谢谢阿蝉。”炭治郎真诚地对你道谢,因为有所领悟而感到欣喜。 闻言,你收回木刀,将它还给炭治郎,顺便拍了拍他还未长开的肩膀,鼓励道:“炭治郎真的很有悟性,要继续精进哦!” 之后你按临行前鳞泷老师的嘱咐,监督对方锻炼体能。在他做俯卧撑时盘坐在他背上施加重量,扔雪球培养他的反应力,要是被砸中就要增加训练时长…… 一系列训练下来,结束的时候炭治郎已经累到动弹不得。他尝试着支起身体,小臂一用力就发颤,最后还是瘫倒在月光下银色的雪地里。 “不可以在雪里躺太久,得爬去树上睡觉。” 你蹲在他身边,双手撑着脸俯视这个顽强的少年。即使已经精疲力竭,他的眼底也仍旧闪动着某种光芒,神情也毫不气馁。 不知为何,他忽然令你想起夈野师兄,或许因为他们两个拥有相似之处,都是性情开朗没有阴霾的人。 你剥开一颗糖果,趁少年喘息时喂进他的嘴里,末了在羽织上擦了擦不慎被濡湿的手指,安慰道:“很辛苦吧?鬼杀队里每一个队员都经历过这种磨炼,这是没有办法回避的事情,只能迎难而上。” 不管多么想哭泣,身体多么疲惫疼痛,都只能将脆弱的情绪藏在心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行。 “甜味能缓解疲劳和疼痛,补充能量。等有力气了就爬上树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雪很厚,就算睡熟了摔下来也没事。” 你边说边将薙刀组装好握在手里,沐浴着朦胧月色稳稳站立,低下头语气柔和地说:“我来守夜,放心地休息吧。” 炭治郎仰躺在雪地中看着你,忽然露出舒朗的笑容,因为正舔着糖果声音显得有些含糊。 “这是什么糖?很好吃,想让祢豆子也尝尝……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阿蝉。” 明明有大纲和章纲,然而还是卡文卡得**。 总觉得写着写着就从人遛狗变成狗遛人,我的笔有它自己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三十八只蝉 第39章 三十九只蝉 这是一个靠近海边,身后有逶迤远山的小镇。 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天生就是个富饶之地。不论多么贫穷的人,只要足够勤劳,都能靠捕鱼或者打猎生存下去。 “这个镇子,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更温暖。” 炭治郎的心情看上去很明快,他正好奇地环顾周围称得上繁荣的街景。 “可能因为靠海,而且——” 你侧耳听了听,末冬凛冽的大风将潮水的气味和声音一并吹过来,远处的山脉那里似乎也隐约能感受到松涛声。 “这个地方的声音很丰富,真是热闹。” 来自大自然的歌声和镇民吆喝买卖的嘈杂人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支别有风味的独属于这个镇子的乐曲。 你们下山后就直接进到镇里,此刻正沿着坡路向下走,想找一处旅店先落脚。 在经过一家裁缝店时,你注意到有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正靠墙坐在路边讨饭。 他满头枯白的头发乱蓬蓬,又因颓丧垂头而遮住了大半张皱纹密布,苍老愁苦的脸。 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更衬出他消瘦得厉害,肋骨分明。一只干柴似的腿盘在身前,另一只则突兀消失,只用衣服布料包裹着大腿断面。 这是一个年迈无力的残疾老人。 心地善良的炭治郎见此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立刻从身上摸出钱币,想援助这个可怜的人。 “等一下。” 你制止了炭治郎准备上前的动作,说:“不要直接给钱,去之前路过的店里买些馒头给他吧。” 炭治郎一怔,反应过来后赞同道:“这样的确更好,老爷爷看上去身体孱弱,直接将钱放到碗里,可能会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贪念,阿蝉考虑得真周到!” 说完他就很积极地跑去买食物。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外,你这么说还有其他的考量。 这个镇子周围资源丰富,即使是在冬天,路上所看见的景象也并不萧条,店铺林立,是个富裕的小镇。按理说老人面前的碗里不应该空荡荡的,难道路过的人都对此视而不见么? 以你进镇后的所见所闻,镇民们不是如此冷漠的人,他们互相寒暄,友善热情,不可能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应该有什么原因。 况且……一个形销骨立的单腿老人,是如何在没有拐杖支撑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乞讨的呢? 种种问题都指向一个答案。 你隐晦地环顾四周,果然在某个角落发现有一个壮年男子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这边。 “买好食物了,我还向老板要了一碗热水。” 炭治郎一只手抱着装馒头的纸袋,一只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水向这边走来。 他凑到老人身前,将食水递过去,语气柔和地说:“一点心意,请好好享用吧。” 残废的老人反应迟钝地抬起树皮一般的脸,麻木的眼神在看向散发着面点香气的纸袋时,忽然亮起一丝光。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他的声音呕哑难听,干涩虚弱地几乎听不清内容。虽然说话缓慢,但动作却显得非常迫切,匆匆接过袋子,拿起一个馒头直往嘴里塞。 稀稀落落的烂牙根本就嚼不烂绵软的馒头,但他仍旧固执地强行塞,冻裂的嘴唇因为张得太大,从唇缝中溢出丝丝血液,与雪白的馒头混合在一起。 “慢一点,不要着急,这里有水!” 炭治郎神色担忧地皱起眉头,连忙将装水的碗递到老人嘴边,老人这才就着热水咽下馒头。 你也走过去,以一个背对着监视者的角度蹲在老人身边,看着他辛苦吞咽食物的模样,轻声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老人动作微微一顿,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狼吞虎咽。 这副饿鬼般的吃相,让你们以为他会很快就将食物吃干净,还为此担心会不会撑坏,没想到他最后却留下一个馒头揣在怀里。 是打算之后吃吗? 这样令人心酸的场面,是你们心情有些沉重。 “刚刚那个老爷爷,真的很可怜。” 等老人吃完饭后,炭治郎将碗还给店家,走在你身旁叹息道。 你也感到几分唏嘘,但毕竟阅历更丰富,劝慰他说:“这样的事情哪里都有,我们能做的只有在看到的时候稍微帮一把……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 世界上命运悲惨的人太多了,哪里顾得过来呢。就算是百年后物资充足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存在不少令人无奈的事情。 因为对之前监视老人的壮年男子心存怀疑,所以你在临走的时候让黑羽留在那里探查具体情况。不过这件事你认为没有必要告诉炭治郎,打算等有了结论后自己处理。 而且,如果恶鬼的目标是无依无靠,社会关系淡薄的人,那么一直靠在墙角乞讨的老人不就是很显眼的目标么。让黑羽跟着也有这个原因在。 接下来你们找到旅店入住,午饭过后歇了会儿,就出门打听关于鬼的消息。 由于此刻还是白天,不用担心安全,所以和炭治郎分开行动,以便扩大探索范围。 “最近奇怪的事……我们镇上向来和平,倒没听说过有什么怪事。” 茶屋的老板将御手洗团子搁在桌上,确定地说道:“如果有的话,我这里天天迎来送往,铁定会听人谈起。这位小姐放心吧,我们镇上很安全,旅游的话选择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您是一个人吗?一个人的话可能得多注意点,虽然大家都很淳朴,但也有小偷之流的存在。” 既然没能打听到关于鬼的消息,你就换了话题,问:“我之前在路上看到有个断腿的老爷爷在乞讨,老板你知道关于他的事吗?” 提到这个,茶屋老板好像就被勾起谈兴。见店里不是很忙,伙计完全能应付,索性就坐在你旁边,叹了口气,说:“那个老人姓渡边,我还小的时候就听说他离开妻儿参军去了。” “渡边夫人生性柔弱,管教不了越来越叛逆的儿子,后来得了一场大病撒手人寰,没了母亲约束,那孩子越来越不像样,简直混成了地痞无赖。” “渡边因为残废退役回来后,那个孩子对他很不好。这么些年过去……他的孩子渡边太郎,真是个行为令人发指的混蛋,天天把父亲用推车拉去街上乞讨赚钱,自己明明生的高壮,却整日游手好闲,对残疾年迈的父亲敲骨吸髓!” 茶屋老板忿忿不平地骂着,然后无奈地叹了第二口气,摇头道:“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偶尔给渡边送点吃的。要是送钱送衣服,一定会被他儿子扒走。” “不过经常有不明情况心地善良的游商和旅客会给他钱,因此太郎还是会每天将父亲拉出来。” “真是令人唾弃的不耻行径。” 你听得直皱眉,对桌上的香甜的团子也失去胃口。 本来你是打算如果有什么黑恶势力逼迫老人乞讨,那么你就送他们去警局,再想办法安置老人。没想到竟然是父子关系,这就不好太干预了。 打听完消息后,你就拿着团子起身离开,尽管没什么胃口,但你不想浪费食物,打算路上慢慢解决。 * 冬末春初时的黄昏,很少能见到太阳,也不存在火红的余晖或者美丽的晚霞。只有比白昼更加黯淡,更加清冷的苍灰色调。 薄暮暝暝,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大多都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到家中。 渡边太郎见没什么生意,这才从角落阴影处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看了一眼老人身前没装几个钱的破碗,骂骂咧咧地把钱收到怀里,粗鲁地抓起老人,将他背到巷口停放的木板车上。 “臭老头,真是没用!” 他边骂边拉起板车,老调重弹大声抱怨:“都怪你当初离开,我们一直受欺负,母亲没人照顾才会病死。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这些话语听上去毫无逻辑,却令老人呐呐无言,沉默半晌后才从怀里掏出特意留下的馒头,小声地说:“太郎,吃……” 渡边太郎回头看了一眼,嫌弃道:“我才不要你身上的东西,真脏。” 板车越拉越偏,从干净宽敞的街道,转进狭窄贫穷的巷子。在他们身后,一个身形怪异的存在穿梭于屋檐的阴影下,暗中跟随,等待天色彻底变黑。 而这一切,都被飞在空中,毫不起眼的乌鸦注视着。 在渡边父子俩离开回家的时候,你也同炭治郎汇合,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串团子递给他,两人坐在旅店门口的台阶上交换情报。 “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炭治郎边鼓着腮帮吃团子边说。无论是帮忙挑水时问的老奶奶,还是帮忙找猫时问的小孩,都对此一无所知。 “我这边也是,不过关于那个残疾乞者的事情,我倒是打听清楚了。” 你等他吃完才开口,将茶屋老板对你说的内容精简一下,向他转述。 “怎么会有这样冷酷的人!” 炭治郎捏紧手里的竹签,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还没来得及接话,就从远处划过一道黑色的鸟影,盘旋在你们上空,厉声喊道:“嘎——西边巷子里发现恶鬼,快去救人!” 你们闻言立刻停下交谈,神情凝重地跟随带路的黑羽,匆匆赶往恶鬼所在的地方。 “你、你是什么人!” 另一边,渡边太郎忽然被一个身形异常庞大,青灰肤色的怪异男人挡住去路。他被对方非人的模样吓了一跳,色厉内荏地喝问。 “嘿嘿嘿……我本来只是想吃那个老头的,谁也不会注意镇上消失一个乞丐,不过嘛——像你这种人,消失了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吧?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 那个古怪的“人”不怀好意地说着,露出令人汗毛倒立的笑容,道:“这么一想,我还是在做好事呢。” 他边说边不断逼近,渡边太郎两股战战,只犹豫片刻,就干脆利落地抛下残疾的父亲独自逃走,边逃还边大声呼救。 那只鬼经过又干又臭,没什么营养价值的惊惧老人,追向更丰美的食物。 尽管渡边太郎是个年富力强的壮年男子,但就算他拼命加快速度,两只腿转得飞快,也还是跑不过身体素质远远强于人类的恶鬼。 就在恶鬼的利爪即将穿透他胸膛之际,一抹雪亮的刀光划过鬼的手臂,顿时污血四溅,染红渡边太郎后背的衣服。 他只感觉背后一凉,然后从腰背位置传来一股巨力,人瞬间就被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边呼痛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逃命。 你收回把他踢出战场的腿,沉眉凝目举刀面向恶鬼。以渡边太郎一瘸一拐的姿势来看,很难说你刚才踢的那一下没有私心。 之前你用了七成的力气才勉强斩断了恶鬼的手臂,他的身体似乎很硬。 炭治郎跟不上你的速度,此刻才跑了过来。为了安全起见,你拜托他去前面看护坐在板车上无法移动的老人。 其实这只鬼并不算强大,但因为血鬼术是能将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变得和铁一样硬,所以还是很棘手。 你们之间的战斗就像两辆坦克互相撞击,薙刀被鬼的拳头挡住,两者相撞迸发火花。反作用力震得你虎口发麻,每一击都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对他造成伤害。 路面被踏碎,烟尘四起,每次交手都会产生一阵劲风,威力惊人。 终于,在更多的镇民被巨大的响声引过来前,你的刀锋比恶鬼的拳头更快一步,猛力削断他的硬如钢铁的脖颈,而他的拳头则差一点就抵上你的脑袋。 你的头部渗出少许鲜血,顺着额头淌到下巴,汇聚成血珠不断坠落,大概是被凌厉的拳风所伤到。 没时间处理伤口,你随手一擦以防渗进眼睛,然后就一脸血地拎着豁口的薙刀跑到炭治郎身边,背起老人就带着他一起逃离现场。 要是跑慢了,被人们发现围堵会很麻烦。一是不好解释,二是可能会被热心民众押去警局吃上几天牢饭,然后等着隐部的成员来善后捞人…… 别问为什么这么清楚,这种经历体会一次就够了,真的很尴尬。 至于那个被你踹飞出去一瘸一拐逃走的渡边太郎——他该庆幸自己是人类,即便是个渣滓败类你也不得不救。 虽然昨天没有更新,但带来了一张好看的新封面!已经在prprprpr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三十九只蝉 第40章 四十只蝉 原本你是打算带着炭治郎游历一个月,但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薙刀豁口,得委托隐送去锻刀村给刀匠修复,所以暂时没办法执行任务。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没想到才带炭治郎经历了一次任务,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教,就只能匆匆结束这段旅程,让他回狭雾山继续修行。 昨夜将残疾的老人送到家后,你留下了一些钱财给他,至于他会自己藏起来还是给儿子,你不打算干涉。你已经做好能做的事,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过客。 今天炭治郎就要回狭雾山了。 你特意早起去买菜,想借旅馆的灶房大展身手做一顿美味的送行饭。 大概是临近春天,虽然依旧寒冷,但天空却开始转晴。前段日子纷纷扬扬的小雪早已不见踪影,屋顶上白白的雪盖也被人们清扫干净,只有街道两旁还残留着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薄雪。 这个镇子的资源真是丰富啊,即使是在这种季节,山货海货也琳琅满目。 选好食材的你挎着篮子回到旅馆。 因为炭治郎还在院子里进行空挥的晨训,你并没有惊动他,一个人在灶房里熟练地清理食材。 切山笋的时候,结束训练的炭治郎靠灵敏的嗅觉主动找了过来。 “唔,阿蝉在做饭吗?我也来帮忙!” 热心肠的炭治郎十分自然地参与进来,手脚伶俐,看得出擅长料理。 当然,还是比不上你啦。毕竟你前世可是种花家吃货省出身的,在椿屋待的那段日子还学会了不少新的料理技法。 总觉得你对自己的厨艺比剑技更有自信呢…… “火候掌握得很好哦,炭治郎。” 你一边烹饪锅中翻滚的食物,一边夸赞道。 “我是卖炭家庭出身,自然很会看火候。”炭治郎略带骄傲地回答,眼神亮闪闪的。 他说道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消沉下去,愧疚地说:“我是家里的长男,本来就应该照顾好弟弟妹妹,可那时候却——” “可那时候却不在,你是这样想的吧?” 你没有去看炭治郎此刻的神情,小心地抖了抖盐勺地给汤调味,边搅拌边说:“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还没和你说过,但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加入鬼杀队的人,大多有着相同的不幸经历。” “我是因为躲在柜子里的哥哥冲出来为我挡住袭击,才能活到现在的。” 现在回想起来,修一溅到你身上的鲜血热度依旧清晰,脸颊仿佛还带着被灼烧的烫意。 但你已经能平静地将这些都说出口了。 “为什么他们被鬼袭击的时候我不在家呢?为什么害得哥哥为我而死,我却能恬不知耻地逃走活下来呢?” 你继续搅拌鱼汤,升腾而上的扑鼻白雾,模糊了你低垂的面容。 “那时候我总忍不住这么想,所以我很清楚,炭治郎,你的感受我真的很明白。” “但是,不可以沉浸在悲伤和自我厌弃之中,那样会无法前进,我想你的家人也不愿意成为你的束缚。” “你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若是负罪感难以消除的话,就想要是在天上的家人知道自己成为了你的负担,该是多么难过啊——况且,你还有祢豆子,身负作为兄长的责任,就更不能消沉下去。” 说完这么一大堆后,你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起勺子舀起汤汁搁在面前吹了吹,尝了味道觉得不错,才盛汤结束烹饪。 炭治郎也熄灭柴火,站起身复杂地望着你。脸上原本的消沉已经褪去,转而浮现的是另外的情绪,既有同鸣产生的动容,又有被宽慰后更加坚定的决意。 “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剑士,斩杀恶鬼,阻止悲剧降临到更多人身上,找到将祢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他如此保证道。 一起吃完美味的午饭,你就站在门口目送炭治郎离开,暂时闲了下来。 想着武器修复送回手上之前估计也无事可做,索性回屋里写信给炼狱大哥,询问他最近几天是否有空,你想上门切磋(划掉)拜访。 你唤来黑羽去送信,之后就暂时待在旅馆,毕竟没有武器在手,实在不便四处游荡去杀鬼。 黑羽在第二天清晨带来炼狱大哥的回信。他对于你如此积极很是欣慰,夸赞一番后表示自己可以空出一天的时间来指导训练。 于是你估算了一下路程距离,和对方约好时间后就立刻收拾东西出发。 你是在傍晚时分来到炼狱家宅所在的地方。 这个时间不好打扰,于是你去汤屋泡了个澡洗去一路风尘,休息一天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清清爽爽地上门。 这次依旧是千寿郎来迎接你,他看起来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只不过因为关系更加亲近,所以不再像当初那么拘谨。 路上你对他讲述任务途中一些有趣的经历,精心滤走所有的血和黑暗,只保留明媚的内容。 穿过染霜的幽寂庭院,你脱下鞋子,穿着白袜步入光可鉴人的道场。 现在的你已经熟悉这个地方,进来后和正在练习的炼狱大哥打了个招呼,就很自觉地就去侧边的房间里换好道服。 “身上的[气]变得更浑厚了,看来这段日子进步不少,阿蝉很努力啊!” 炼狱杏寿郎正对着你,打量片刻后笑着说道。 “炼狱大哥也依旧神采奕奕呢,我已经吸取了前几次的失败经验,所以现在还算有信心。” 你边说边从武器架里抽出一柄木制薙刀,站在宽广干净的道场中间,摆开架势。 笼罩着庭院的云翳已经散去,冷白清澈的光线充盈室内,你们持刀对立,先是互相观察片刻,等待最好的时机。 比起你,炼狱杏寿郎更为主动,他轻轻一蹬,在空气中留下一阵火焰般的震荡,下一刻就已经举刀出现你的身侧。 你反应极快地挡下他的进攻,同时拉开距离以方便留出能施展长兵器的空间。 “反应比之前更快,但还是不够!” 他不断发起进攻,木刀相击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道场发出一连串“咄咄”的闷响。 你没有回应,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战斗当中,横起刀柄挡住对方的刀锋,被压得后仰,腰背绷得死紧不敢有一丝卸力。 “虽然炼狱大哥确实很强大,但也别小看我。” 这般说着,你突然反手用刀柄绞住炼狱杏寿郎的压来的木刀,带着他一起下滑,同时使出一记强力扫腿干扰他稳健的重心。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炼狱杏寿郎在被你带倒的时候,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惊讶。 一切都像慢镜头似的,你甚至能看见他色泽灿烂明亮的瞳仁里,倒映着你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微笑的面孔。 直到距离近到你向上飞扬的黑发拂过他轮廓硬朗的脸庞时,才蓦地腰腹发力旋身换位,用身体重重地将他压倒在地。 于是现在形式逆转,你紧紧跨坐在炼狱杏寿郎身上,双腿抵住他的膝盖阻止其发力。上半身柔韧性极好地贴下去,用力压住他起伏的腹部,想妨碍他使用呼吸法。双手向上横握着刀柄困住他的胳膊,锁住进攻。 炼狱杏寿郎灼热的体温透过不算厚的道服布料传递而来,你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差一点就挣脱了你的压制。 不可以,这是你最有获胜希望的一次。之前切磋从没赢过,被寄予厚望指导了这么久,得让炼狱大哥看到你的进步才行! 于是你更加努力地用全身的力气去抗衡,两具同样年轻强大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互相角力。 “阿蝉变得很厉害啊,但是!我绝不可能就此输掉,作为前辈也太丢人了!” 即使暂时被压制住,炼狱杏寿郎也依旧带着笑意,他似乎对你这精彩的一击感到高兴,接着手臂青筋暴起,猛地发力,你差一点就被气劲震开。 但你可是拥有好几吨臂力的人,拥有被鳞泷师父称作怪物的身体—— 你咬紧牙关,深深吐纳呼吸,用呼吸法使全身血液更快地流动,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的力量,才勉强重新控制对方。 不行,炼狱大哥果然很强,即使你通过奇袭暂且赢得现在的好局势,也压制不了多久。 他可能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认真,多半因带着指导的性质而有所放水。 现在你必须用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控制住他,根本无法抽出手抵住他的脖颈,一旦那样做必定会被掀飞出去……或许可以那样做试试—— 短短一瞬间,你就想好了该怎么办。 “虽然有些冒犯,但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我可是会不择手段。” 你一本正经地说道,接着竭力舒展身体,向上探去。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你目前的脑袋刚好处于他胸口的位置,实不相瞒,你一开始甚至连头部都在向下用力压住他的胸膛。 真的,为了能赢一次你真的励志到观者落泪的地步。 于是随着你拉伸腰部,仰起头向上伸展,终于勉强够到了他的下巴。接着,你张开因为气血充足而格外红润的嘴唇,轻轻咬了他汗津津的脖颈一口。 ——然后,你就炼狱杏寿郎被突然爆发的压迫感十足的气劲给震飞了。 你滚了两圈作为缓冲,才一边“呸呸”一边站起身,心情开朗笑容灿烂地大声宣布道:“这次是我赢了!” “如果我是鬼的话,炼狱大哥就已经被咬破咽喉,那可是致命伤。” “所以我赢了!”你确认般的重复一次,然后抬起头发现炼狱大哥似乎有点……懵? 这个表情你还是第一次见,是对于你能获胜太意外了吗?不过也是因为他十分注意分寸没有用全力,不然你肯定连放倒的机会都没有。 在最后那一击中,你确定他使出了十足的力量。 从一开始的放水指导,到能逼迫他使出全力,带来的成就感令你非常愉快。 对方可是柱呢。 “……刚才有点被吓到,真是令人大吃一惊的表现。没错,这次是阿蝉赢了!” 炼狱杏寿郎此刻才回神,爽快地认输,神情似乎坦荡如常。 “如果炼狱大哥认真起来的话,这场战斗其实没有悬念,我并不算堂堂正正地获胜,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兴奋劲过去后,你终于冷静清醒下来,这种因为放水而获得的胜利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颇为不好意思地说。 在你们交谈的时候,千寿郎端着食盘来到门外,带着柔和的微笑着对你们说:“我做了点心,先休息一会儿吧?” 日常在自己好烂和自己超棒两极之间徘徊,算了反正也糊,能完结就好,谢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小天使,你们就是我不坑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四十只蝉 第41章 四十一只蝉 你们坐在被屋檐遮挡的木廊上吃着点心。 从这个角度向前方望去,能看见未经修整的宽敞庭院。 这个时节处于末冬和初春的交界。大部分植物叶片都已凋谢,但又从黑色的坚硬枝干上抽出新芽。 在一片水墨般黑白分明的色彩中,那幼小的嫩绿叶片熠熠生辉。 你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远处盘曲的松影。它的枝叶依旧茂密,只是颜色比去年夏天的时候更加深浓。 “千寿郎很会做点心呢。” 黑漆食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五颜六色的干糕点。砂糖和面粉的甜香同春雪纯净的气息交织,闻起来清爽甘甜。 你吃完大福后又拿起一块红色的花形糕点,先探出一点舌尖舔了舔花瓣的棱角,濡湿融化的地方泛着水光,显得格外艳丽。 “是红豆混着面粉鸡蛋一起做的?”你回味片刻,转头询问千寿郎,说完后便咬下糕点的一角,细细咀嚼品味。 “甜味富有层次感,除了砂糖应该还加了蜂蜜吧。” “嗯,不过我只加了一小勺,阿蝉姐姐的味觉真灵敏。” 千寿郎乖巧地跪坐在兄长身边,双手放在膝上,像是在回想什么,说道:“当初甘露寺姐姐也一下子就尝出来了,她很擅长做点心,我们现在也有写信交流这方面的心得。” 对了,蜜璃曾是炼狱大哥的弟子,应该经常在这里接受指导……原来她喜欢做糕点呀。 这么一想,你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去拜访。 你们一致忽略掉炼狱杏寿郎“好吃”的背景音,开始交流怎样做才能让点心口感更丰富,食材配比多少合适。 “说起来——” 终于停止复读的炼狱杏寿郎搁下空瓷盘,面向你十分自然地问道:“阿蝉为什么没有成为悲鸣屿先生的继子呢?” “无论是资质潜力还是心性,我认为你完全有成为继子的资格。如果不是岩呼实在难以传承,我都想收你作为继子!” “诶?” 你愣住,反应过来后微微仰头看向对方。 “其实在通过选拔后,行冥先生有询问过我是否愿意成为他的继子。不过那时候我认为自己还不具备资格,所以拒绝了。”你回答道。 而现在……虽然比起那时候的自己强大不少,但你依旧不觉得自己有资格。 你对于鬼,并没有刻骨的仇恨。 不断杀鬼的理由除了完成任务之外,只是想变得更强大,能救更多的人,派的上用场。 然而深究起来你并没有为此献身的觉悟,你很惜命,要是发现实力差距太大会选择战术性撤退,通知上级来处理。 一旦成为继子,就无法再心安理得地躲避危险。而且那样的话,就无法和清水祈一起做任务,违背你想等她赶上组队保护的初衷。 “总之,比起大家我还差得远呢。” 你委婉地含糊过去,然后起身积极地拉着炼狱杏寿郎走进道场,继续努力锻炼。 由于训练结束时天色已晚,你就顺从炼狱大哥的提议,在他家里留宿一夜。 洗漱完后,你拿出纸笔伏案给甘露寺蜜璃写信。 大概因为你们彼此都很忙碌,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要不是今天千寿郎忽然提起她,你可能也会忽略掉。 无论是给哪位亲友写信,你一向都报喜不报忧。 这次也简单地一笔带过任务和战斗相关,只分享了一些路上发现的实惠又美味的料理店,以及最近的生活状态。 你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用笔筒压住,打算明天上午再麻烦黑羽送信,知道体贴这位被迫勤劳的朋友。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你收拾好行礼打招呼离开时,才得知炼狱大哥凌晨时分就已经出门去做任务了。 “兄长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我一直都很崇拜他。” 千寿郎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你,说:“这是我才做好的点心,昨天看阿蝉姐姐好像比较喜欢甜味淡的,所以糖放得很少。” “一直以来辛苦了,我没有成为剑士的资质,无法像兄长那样杀鬼,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没有才能的现实,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有点低落,却没有不甘。 “……给人带来温暖和幸福,并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 未经他人苦,就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你没有资格讲什么大道理劝慰,只能向他传达肯定。 “至少对我而言,收到用心做的礼物会非常开心。千寿郎这么温柔体贴,将来一定会成为可靠的大人!” 你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爱怜地揉了揉他手感超棒的头发,挥手作别。 之后你趁着还有时间,就前往东京探望已经结婚生子的阳太表哥。 这些年你们一直都有写信联络,所以见面的时候并没有过于生分。 “想不到阿蝉都已经这么大了啊,当初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只到我肚子位置的小孩呢!” 阳太说着比了比高度,夸道:“个头窜得真快,看来在外面过得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你就当作是在夸你长得高,顿时心里美滋滋。也是啦,现在你差不多有一米六三,在这个女性身高普遍一米六以下的境况里,已经算是比较高。 以后也要努力干饭,争取再往上长长。 将路上买的见面礼送给表哥后,你就暂时在他们家住下,闲来无事还去逗了逗对方两岁的孩子。 “俊介现在很好动呢,明明还站不稳,却总爱在家里到处乱走。”阳太表哥的妻子优绪嗔笑着说道。 “呀呀噫吶哈!” 俊介跌跌撞撞地走到你身前,伸出短胖的小手对你说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咿呀语。 你为难地转头向优绪表嫂递出求救的目光。 优绪仔细倾听孩子的话语,对你忍俊不禁地说:“啊呀,他是想让你抱抱呢!俊介真是个小色鬼,已经知道找漂亮姐姐要抱抱了。” 好厉害,竟然能分辨出这句只有语气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作为母亲所掌握的神奇沟通能力吗? 于是你谨慎地抱起这个骨头软软的脆弱幼童,既不敢放太松怕抱不稳,又不敢太用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蝉不用那么拘谨啦。对了,听阳太说,你已经十五岁了吧?也该开始对婚事上心了。” 她是个贤良传统的妻子,既然嫁了过来那就是一家人。听说表妹父母双亡,自己作为唯一的女性长辈,自然会关心对方的终身大事。 你猝不及防被暴击,整个人静默了两秒,然后将俊介放下,礼貌地说道:“谢谢表嫂关心,但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还太早了。” 为了不惊吓到她,你没有直接声明不结婚,万一她问理由的话,总不能回答因为工作太危险不知能活多久,根本就无心牵扯情爱。 “不早了不早了,我十六岁就嫁给你的表哥,是时候开始物色对象啦。阿蝉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相看……” 优绪抱起俊介热情地询问。 怎么办?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那种喜欢的话当然没有,但为了省事果然还是—— “麻烦表嫂为我操心,但我已经有在意的人了,先顺其自然看看。” 你眼也不眨地瞎扯,不敢正视优绪,说完后就立马打着还哈哈找借口离开回房。 真难顶,果然明天还是找理由离开吧,去住旅馆也好。反正你只是想知道阳太表哥的近况,现在看来他过得很幸福。 在你躲回房间后不久,黑羽就从窗外飞入,带来蜜璃的回信。 她喜欢分享自己身边的事,每次都会充满热情的写一大堆,你看得津津有味。 比如成为柱之后能吃更多昂贵的美食,新买了一处超豪华的和风别墅……还有和蛇柱伊黑先生交上朋友啦。 信中洋溢着对伊黑先生的赞美,说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自己第一次面见主公迷路的时候,多亏对方指路才没有迟到。 后来成为了饭友,冬天的时候还收到对方送的厚腿袜呢,她非常感动。 你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第一次见到蛇柱的画面—— “比起完善考核制度,我认为应该让培育师们选人时提高标准才是。” “别随随便便就送去考核,负起责任来啊。” “现在的队员质量都太差了,遇到强大的鬼根本派不上用场。” “浪费时间和战力在这种事上毫无意义,不够强的人死掉是理所当然的吧,本来就是筛选精英。” 黑发异瞳,用绷带缠住下半张脸的青年刻薄地说。 回想结束后,你看着蜜璃信上形容的“热心肠”、“好人”、“好相处”等词语,陷入沉思。 等等! 一个人不可能会毫无理由地转变态度,对方是一名正常男性,蜜璃又是那么可爱完美的女孩子,还送腿袜……伊黑先生,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暂时按捺下复杂的情绪,你捧着瓜,不对,你捧着信继续吃瓜。 “噫!” 接下来的爆料更加惊悚,让你忍不住惊讶出声,睁大双眼反复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还有一件令人震惊事,我偷偷告诉你,不要和别人说哦——] 蜜璃用仿佛小女生互相说悄悄话一样的语气写道。 [前段时间,不死川先生忽然问我女孩子喜欢什么,我怀疑他是有心仪的人了!] [不然以不死川先生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忽然找我问这个嘛,一定是犹豫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唔,好想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孩……] “不会吧?” 你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实在无法想象不死川师兄会喜欢上某个人,做梦都没这么离谱。 他一点都不会享受生活,除了杀鬼外仿佛没有其他兴趣,甚至对你这种美少女都能毫不留情地揍,怎么看都对女人没兴趣才对。 如果蜜璃的猜测没有错,那对方得是怎样优秀的女孩,才会让不死川师兄从杀鬼事业上分出注意啊。 你和甘露寺蜜璃一样对此感到好奇。 虽然一直没有和不死川师兄联络,但在之前的信上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关于这种事的迹象,是在那之后遇到的么? 不死川师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令人想要退避三舍。他总爱大大方方的敞露疤痕交错的胸口,给人不好惹的凶恶印象。 你对他的恋情充满悲观,只有大慈大悲的菩萨才能满怀爱意地接受他吧…… 啊,不行,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是好事,要是不死川师兄拥有在意之人的话,应该多少会懂得更爱惜自己一些,人不可以一直孤独地活下去。 无论怎样,你还是祝福不死川师兄的恋情能顺利,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四十一只蝉 第42章 四十二只蝉 又是一年夏末秋初,山中繁花尚未凋谢,小红枫却已经开始向亮丽的橙红过渡。一旦被傍晚的红霞点燃,立刻就像火一样在浓绿的山林中燃烧。 你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此时难免有些饥饿。见日头将落,便找了个地方扎营,将路上拾的柴禾堆在一起,用火柴点燃。 除了柴禾,你还顺路摘了一些认识的无毒蘑菇和野菜,用树枝叉成串儿竖在篝火边烤了起来,就着水和干巴巴的面饼结束晚餐。 晚饭后天空已经黑透,你靠坐在需要五人合抱的大树下,望着不断吞吐的火舌发呆。 时光易逝,转眼便过去了两年,你也不情不愿地从丁级升到了甲级。 清水祈现在仍旧停留在庚级,距离你的阶级还十分遥远,让你很是担心。 说起来,村田前辈到底是怎么做到拥有令人惊叹的六年资历,却依旧还在庚级的?比他晚三年的清水祈都已经和他同级了啊…… 你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心得诀窍,但总觉得直接写信请教似乎不太好。 (村田:谢邀,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后来想了想,之所以会在瞒报任务完成时间的情况下依旧混成甲级,大概是因为你忽略掉了自己恢复力极强的体质吧。 普通队员做完一个任务后,轻伤可能得休息三四天,重一点能在蝶屋躺两三周或者一个月。但你却可以不间断地持续完成任务,导致晋升速度反而很快。 可恶,竟然在细节之处大意了。 这四年来你已经累计消灭掉了五十只鬼,拥有成为柱的资格,不过你前面还有可靠的行冥先生顶着,倒不用担心会突然肩负重担。 行冥先生那么厉害,一定能像鳞泷老师那样平安地退役,成为培育师。 虽然并没有成为柱的升职意愿,但只有柱才能任意选择队员配合任务吧?要是你能成为柱,或许就可以照顾到清水祈了。 夜色已深,你熄灭篝火,躺在树干上兀自沉思,仰面凝望恰好被叶隙圈起来的月亮。 高居夜幕,被群星拱卫的月亮在枝叶的勾勒下,显得更加圆润。 大地沐浴着星月交织的璀璨辉光,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泛着朦胧荧光,令人难以判断究竟是因为夜晚太过明亮,还是因为恍然不觉晨曦将至。 你听着山中的鸟鸣猿啼,思绪逐渐飘回过去。 无论是在哪个地方训练,每个疲惫的夜晚都能听到来自山林的深邃歌声。 让你回想起曾经躺在星空下和真菰一起聊天,夜里听着蝉鸣跟随行冥先生一起念经,结束切磋后和不死川师兄互相上药的日子。 尽管那时候很辛苦,每天都痛苦得恨不得就此放弃,但现在想来却有点怀念那段时光。 这么一想,好像已经有两年没有主动和师兄联系了啊。 虽然和不死川师兄的关系依旧尴尬僵硬,但你同其他人的羁绊却不断加深。 毫不客气地说,目前为止的九位柱里,一大半都能算是你的亲朋好友。 行冥先生自是不必多说啦,是能安心托付一切的存在,他非常可靠和包容,又对你有着相当多的责任心和照顾。 你早已习惯他的存在,并且从没想过要离开他,是默认了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 至于不死川师兄……你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大概是甘苦依存,就像锋利的刀刃,过于靠近会痛,又依赖他破开黑暗。又或者是暴风雨中的灯塔,难以接近又无可替代。 炼狱大哥同你的交情随着切磋指导次数的增加而直线上升,遇到节日还会在训练结束后一起去逛街过节。 如果有需要其他队员辅助的任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你们之间互相信任,关系持续升温。 你真的很想腆着脸问他缺不缺一个异姓妹妹。 只不过他的父亲是个人渣,虽然只遇到过两次,但也发现他成天酗酒,经常辱骂他们兄弟俩。 你每次都忍不住辩驳,但他很看不起你,连着你也一起骂……于是又换成炼狱大哥开始维护你反驳父亲,火力又转移回他头上。 他的父亲真的很过分,你怀疑要不是因为你是女孩子,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打你。 就算真打起来你也不会怕,虽然听说是前任炎柱,但现在已经是个疏于训练,自我放纵的颓废酒鬼了,你同样也看不起他。 只是忍不住唏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另外和富冈先生的关系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更加亲近,你已经能通过观察他的微表情判断出他此刻的情绪,表情解读接近满分。 平日里富冈先生都是一副淡漠厌世波澜不惊的面孔,不过偶尔遇到为难的事时,眼神会错向上方虚空,幅度很小地皱眉。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眯起眼,困惑无语时会微微鼓起双颊。 ——这么一寻思,富冈先生竟然还蛮可爱的…… 富冈先生这种接人待物都十分冷淡的性格,你必须付出比对待别人更多的耐心和热情,才能将他从自己的壳里拽出来晒晒太阳。 不过好在经过努力,他现在也会主动向你靠近,而不是你单方面使劲挤进他的世界。 比如从你写一封信他回一封,进化成他也会主动给你写信,袒露自己对一些事情的想法和心情,真是喜大普奔令人泪目。 忍小姐那边也关系良好,或许是因为她对你的体质一直都抱有很大兴趣,你们经常联络,有时还会抽空去蝶屋做检查,方便忍小姐研究。 至于蜜璃,你和她早就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托她的福也认识了伊黑先生,只是对方好像看你很不顺眼,但是没关系,你也不是很喜欢他(白蛇镝丸除外,它好像很亲近你) 霞柱的话……你只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接触过。 因为对方的任务目标擅于隐藏和逃跑,他需要足够多的人充当诱饵引鬼现身,但又不能将普通人置于险境。 当时你正好有空,就被调去配合,同其他剑士一起换上常服伪装成小商队。 那个清隽的小少年真是厉害,很快就斩落鬼首,你们没有派上诱饵以外的用场,集体成为在一旁鼓掌的工具人。 “不用对我做介绍,反正我也不会记住。” 在有队员因崇拜敬佩而靠近试图搭话时,他平淡地说道,连目光都没有分给那名队员,依旧仰望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 尽管他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能在这个年纪成长到这一步,真的是天赋异禀,天才嘛,性格多少都会有点特殊。 抛开他性格不够友善这一点,你其实很佩服他。 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任何接触的也就只有音柱了。 但因为他拥有三个美女妻子,个人风格夸张强烈,在鬼杀队里很具话题性,你时常在做联合任务时听到关于他的各种传闻。 对了,好像两个月前炭治郎就已经通过藤袭山的试炼,作为正式队员迎来杀鬼任务。 那时候他还特意写信给你提起这件事,只是因为你正处于任务中,暂时没空回,后来又去找真菰一起吃饭聊天,竟然就这么忽略掉回信的事。 算了,明天一定。 夜色越发浓郁,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四周洒下忍小姐赠送的驱蛇虫药粉,就和衣入睡。 * “炭治郎,你在看什么啊?” 走在路上,金发少年发现同伴收到鎹鸦传来的信件忽然停了下来,不禁好奇地问道。 “是朋友写的信。” 炭治郎将信纸展露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象牙白的信笺被暖暖的阳光一晒,散发出低调清幽的墨香。 “等等,不会是女孩子写的吧!?” 我妻善逸一脸警觉,探过头来想瞅瞅。 一旁戴着野猪头套,赤着精壮上身的少年虽然啥也不懂,但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嚷嚷道:“俺也要看!” “是的,对方是一个非常优秀可靠的女孩子。”炭治郎不带任何暧昧十分单纯地赞美。 听到这句话,我妻善逸立马嫉妒得面目扭曲,流下不争气的泪水,抓狂怪叫:“可恶!你这种迟钝的家伙怎么会有美少女给你写信!明明都已经随身带着超可爱的妹妹了,还一副得意的模样——受死吧,炭治郎!” “诶?我并没有得意……请停下,善逸不要这样!” 炭治郎躲开善逸的失智袭击,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向前跑去,被遗忘的猪头少年伊之助,站在原地半晌后后才恍然大悟道:“是在比赛谁跑得快吗?本大爷可不会输掉!” 说完就一边高喊着“猪突猛进”,一边拔腿追赶上去,扬起一路烟尘。 无论如何,最后炭治郎还是顶着一旁善逸充满怨念的视线,认真看完了信中的内容。 大致就是对他的鼓励和祝福,以及传授了一些实用的战斗技巧和鬼的特性总结等等。 这是值得分享的好东西,于是炭治郎毫不藏私地将信纸传递给另外的两人看。 “哼!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这些技巧我早就明白了!” 伊之助和善逸凑到一起看信,从鼻孔喷出一阵粗气,双手抱臂不屑一顾道,然而头却很诚实地没有挪开。 “那你就不要看啊……” 我妻善逸一脸无语地吐槽道,苦着脸勉强看下去,碎碎念着:“就算看了对我也没用,我超弱的随时都可能会死,炭治郎你们可要要好好保护我——” 他的话音突兀地停止,目光凝固在信尾处的签名上。 “阿蝉?” 耳聪目明的炭治郎听见了他的低语,抬头看向善逸,见他有几分神思不属,关心地问:“怎么了吗?” “啊?哦,没什么,可能只是重名吧,应该不会这么巧。” 我妻善逸收回思绪,摇了摇头回应道。 “我小时候曾被一个女孩子帮助过,她就叫这个名字……不过后来她家里遭遇意外,不知去向。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找到她,可惜在路上被人骗走积蓄,沦落到这个境况。” 没办法,虽然他拥有可以听见人心音的双耳,但面对可爱的女孩子的请求时,总会不忍拒绝。大概是因为曾被同样可爱的女孩帮助过,多少带着某种弥补的意味。 然而,想到自己现在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我妻善逸不由落下悔痛的眼泪。 “呜呜呜,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好不甘心,一想到我随时会死,只能把心仪的女孩让给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都能从棺材板里气活啊啊!!” 炭治郎皱起眉头露出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世上会有像善逸这样令人一言难尽的家伙吧。 “好啦好啦,善逸不要再哭了,你还记得那个也叫[阿蝉]的女孩有什么特征吗?我会帮你留意的。”他试图劝慰好友。 我妻善逸吸了吸鼻涕,抬起头想了想,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哦。” “长得非常精致可爱,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声音也悦耳动听……” “嘁,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伊之助无聊地蹲在路边顺口插话。 “闭嘴,好好听我说完啊!” 善逸按下被打断的不满,接着补充道:“她的眼睛是温暖的金褐色,眼角下方有一颗赤黑色的小痣——诶?” 话音未落,炭治郎就猛地上前一步按住我妻善逸的双肩,满脸震惊和怀疑,最后咽了口唾沫,沉声道:“善逸,说不定我们所认识的,都是同一个阿蝉!” 新的篇章就像吊在我前面的胡萝卜,怎么努力写都还是够不到。呜呜呜但是好香好有趣啊我好想快点开秋季篇,都十六万字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巧克力冰激凌 10瓶;二桶家的饭桶 5瓶;河清海晏 2瓶;浮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四十二只蝉 第43章 四十三只蝉 “抽空见一面么……也不是不行。” 你看完后收起炭治郎的来信,昨夜才处理掉任务目标,现在刚好有时间去看望他。 不知道炭治郎为什么会忽然想见面,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单纯的想叙旧呢? 在你写完回复并约定时间后,又有一只鎹鸦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你抬起的胳膊上。 你从它系在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信笺,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大概是从十五岁起,这两年来一直都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其他队员的情书,你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见那只鎹鸦仍旧逗留在一旁,你就拿出纸笔写好拒绝的回信,交付给它。鎹鸦这才展开翅膀,飞向远空。 至于那封信,则被你收进包里,打算等黑羽回来后拜托它带回去放进柜子。 你的书柜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叠情书,它们的主人有的尚在奋战,有的却已经沉眠于大地之中。尽管拒绝起来干脆利落,但你却有好好珍惜这些饱含心意的信件,它们或许是对方遗留在人间的最后话语。 三天后,你终于来到镇上炭治郎暂住的紫藤花之家。 “炭治郎,这次约我来是有什么——” 你拉开纸推门,“事”字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一个黑影狂喜乱舞地向你扑过来。 “啊啊啊不会错的!这个声音我不会记错的!” 对方语气激动高昂,你冷静地侧过身体,未知生物直直扑出门外,摔倒在地。 被屋外的阳光一照,才喊着痛显出原型。 那是一个身穿黄色鱼鳞纹羽织的少年,一头金发就像明媚阳光下的银杏叶一样灿烂。 “你就是写信指导炭治郎的家伙?看上去真是弱不禁风。” 屋内一个戴着野猪头套,声音粗噶的少年打量着你纤细的身影开口。 “对前辈礼貌一点啊伊之助。” 在他对面的炭治郎敲了敲他的头,接着对你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道:“阿蝉先进来坐下吧,一路辛苦了。” 你从善如流地进屋在他对面坐下,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问道:“他们是你的队友吧,已经组成小队了么?” 炭治郎点头回答:“没错,这位是嘴平伊之助,那位是——” 还不等他完成介绍,黄发少年便一个滑跪冲到你身边,扯着你的袖子泪流满面地喊:“阿蝉是我啊,我妻善逸!” “当初你忽然就离开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后来被骗走了钱为了还债只能被迫训练,每天都过得像要死了一样,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你耐心地等对方絮絮叨叨说完一大堆话,才带着歉意开口道:“抱歉,我对你没有印象,是不是认错人了?” 闻言黄发少年的动作戛然而止,痴呆地抬起头望向你平静的面庞,确认你真的完全不记得后,顿时悲痛欲绝地倒在地上,打滚哭诉。 “呜呜呜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的,阿蝉怎么可以不记得我呜啊啊啊啊!” 见他这样,你和炭治郎都露出一副看到难以形容之物的微妙表情。 最后你实在受不了他肮脏的高音,努力翻找记忆,还真借由对方圆短的眉毛回想起当初的事。 “别哭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时候被欺负的孩子么?好像是住在东京府牛込区。” 你拧着眉头边回忆边说。 我妻善逸这才停下动作,瞬间满血复活,蹦到你身前一把抓住你的双手,感动且害羞地凑近说:“既然想起来了,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结婚吧!” “??” 这句毫无逻辑的话令你眼神茫然,满脸疑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时竟忘了把手抽出来。 听到善逸无礼请求的炭治郎也猝不及防的愣住,大概是被同伴的不要脸给震惊到失语。 “哈哈哈是在开玩笑吗?” 你终于抽回手,尬笑着试图找个台阶下。 对方没有领会到你用心良苦的解围,立刻大声重复:“我很认真的,所以请马上和我结婚吧,阿蝉!” 炭治郎此刻也终于找回声音,义正言辞地制止道:“善逸,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会让别人很困扰的。” “别这样看我啊,我只是在追求幸福而已,这种事炭治郎就不要管了!” 我妻善逸理直气壮地反驳。 “吵吵嚷嚷的真没意思,不如打一架来一决胜负吧!” 因为无聊而躺在地上发呆的伊之助见状立刻精神起来,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趁着他们在一旁吵吵闹闹,你抓住机会迅速起身,一边飞快地往门外走一边道别:“我忽然想起还有任务要做,大家再见。” 然而还不等你迈出门槛,我妻善逸就宛如一道金色闪电般飞过来抱住你的小腿,缠住不让你走。 你深深呼吸,扶额好言相劝道:“善逸,刚见面就求婚怎么想都很突兀,而且作为鬼杀队剑士随时都会死……总之太奇怪了,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就因为随时会死才要尽快结婚生子啊!直到死也孤单一人太可怜了,我不要我不要!” 我妻善逸拨浪鼓式摇头,依旧抱住你的腿不放,甚至还将脸贴上去蹭了蹭。 你忍无可忍地发出警告:“再继续这样我真的会教训你哦,赶紧放开。” “没关系,只要是阿蝉的话,我是不会反抗的!” ……这种微妙的嫌弃感是怎么回事?抬起的脚忽然就踹不下去了。 最后为了能摆脱他,你哄骗道:“现在还太早了,这样吧,如果你能活到二十岁我就同意。” 他对你的好感应该是源于幼年时受过帮助,只是因为太过年轻还没分清感激和爱的区别。 等到那时候,他会变得更成熟,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总会明白当初只是一时迷恋。 而且,这样或许能激励他努力活下去。 总之,在你做出虚假的承诺后,我妻善逸终于不再纠缠,被正直的炭治郎拖走好好教育,真是令人松了口气。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告辞了。”你正式对他们道别。 “等等!” 这次仍旧没能迈出门槛,你闻声看过去,腰间围着鹿毛的伊之助兴致勃勃地开口说:“喂,听权八郎说你很强大嘛,来和我比一比!” 权八郎……谁啊? 算了这不重要。 你拒绝道:“我叫阿蝉,另外不太想和胡乱称呼别人的家伙切磋。” 对方像是没有听到你的拒绝一样,从腰后抽出造型独特的双刃,脚一蹬就跃到半空向你劈来。 不能破坏别人的屋子。 抱着这个想法,你退到院子里,因为没有预料到他会忽然袭击,薙刀还来不及组装,就只是单纯的以拳脚战斗。 “哈哈哈哈!打算肉搏吗?” 伊之助见此也抛下武器,压低重心,像一头真正的野猪似的发起冲锋。 …… 为什么,你总会被莫名其妙的人强制切磋呢。一个两个都听不懂你的拒绝吗? 你蹲在伊之助充满力量感的背脊上,叹了口气。 “可恶,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重!快放开我,堂堂正正地来打一场啊!” 伊之助被你一拳砸到地上压住后,无论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开,像一条被人牢牢按在案板上不停蹦跶的鱼,极其憋屈。 “我就是堂堂正正把你捶到地上的啊,挣脱不开压制的人就别叫嚣了。还有我不重,只不过力气比较大而已。” 你失去最后一丝怜悯之心,说着加重脚下的力道。 实不相瞒,在行冥先生那里的推石训练,可不只是用手,到后期还会倒立用脚去推,双手作为支撑挪动……非常恐怖。 正因如此,你腿部力量也非常强,此刻整个人仿佛五指山一般压得伊之助动弹不得。 炭治郎和我妻善逸完全没有为队友发声的想法,一个愧疚地为两个同伴的失礼行为道歉,一个端茶送水被你客气地谢绝。 “闹剧就到此为止,这次真得该离开啦,有缘再见。” 你说着就从伊之助身上下来,趁他还没来得及起身,立刻毫无留念地几个跳跃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想不到这次来看望炭治郎会遇到以前的故人,对善逸的印象已经从曾经的瘦弱小男孩,变成现在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十分鲜明。 他以前是这样的吗?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你甩了甩头,抛开纷杂的思绪,趁时间充足,去东京府的三井银行将月薪存起来。 其实你平时的花销不算小,但升到甲级后工资真的非常可观,你已经攒下一大笔钱了,打算退役后抽空去海那边旅游。 尽管时空不同,但你还是想有机会能回去看看。 除此之外,你也早就做好会意外死亡的准备,已经立好遗嘱,将财产都做好分配。其中你留了一部分给阳太表哥,算是感谢他一直以来帮忙照看椿屋。 对了,村田前辈上次来信说刚好在联合任务中碰到了清水祈,不知道他们现在结束任务没有,似乎已经好久都没能聚一聚了,写信约个饭好啦。 将一切都处理完后,黑羽带来了新的任务,你认真看完内容,便匆匆赶赴偏远的任务地。 与此同时,还在紫藤花之家的和室里打打闹闹的三人,也收到了新的任务。 “紧急指令!紧急指令!” 炭治郎的鎹鸦天王寺松右卫门高声大叫,嗓音尖锐。 “嘎——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三人请立刻前往那田蜘蛛山,情况刻不容缓,马上行动起来!” 在前两章的评论里发现了一个预言家,嘿嘿嘿,终于要开始入秋准备了。 下个周要赶档加班,大概率挤不出时间更新(能保证睡眠都不错了,娜娜明说得对,劳动就是**)总之先欠着,以后的周末会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四十三只蝉 第44章 四十四只蝉 “你也喜欢这本书吗?” 桥边的苇帘茶棚里,一个发上系着白色纸带的活泼少女忽然对邻桌的女孩问道。 那个双膝并拢,将书本放置膝上的女孩梳着传统的岛田髻,看起来十分娴静,闻言低低“嗯”了一声,眼睛仿佛羞于见人似的垂下,盯着书籍精简的封面。 “这本书超好看的!不论看多少次都还是心绪难平,晃君和藤野小姐之间的故事实在令人惋惜,我每次看到最后都会忍不住哭泣呢!” 纸发带的少女说到激动之处还伸出手挥舞,十分自来熟地同邻桌少女交谈。 “……我,我其实更喜欢这本书的插图……落日余晖下在河边相拥的恋人,雪亮的刀锋,黑色的地影。实在太震撼了,我光是看着那副画面,就已经难过得不行。” 娴静的少女被勾起谈兴,怯怯地抬起下垂的双眼,将书搂在胸前说道。 偏黄的浅灰封面上,印着浓黑的书名——《逐光的影子》 两个兴趣相投的少女就在这个小小的茶棚里交谈起来,直到其中娴静少女的家人歇好了起身,才同刚结识的朋友告别,跟随着离开。 而在此期间,你也同茶棚内各色行人进行攀谈,收集好对任务或许有用的信息。 “《逐光的影子》……我记得是两年前出的书。” 你在经过纸发带少女身边时停下脚步,侧身低头看向她,问道:“现在还算畅销吗?” 自从将出版的事交给春波社的老板后,你几乎就没有再刻意关注与之相关的事了。 “当然,一直以来都很受大家的欢迎哦,我还是从哥哥的书架上翻到的。” 少女用活泼的音线回答,当她抬起头看向你时,微微愣神,惊叹道:“哇!简直就像藤野小姐活过来了一样。好漂亮,眼睛的颜色是金褐色呢。” 她坦率的称赞并不会令人觉得无礼而反感,只会认为果然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你也很可爱,不介意的话和我聊聊这本书吧?” 你忽然有些想知道世人会对这部作品做出怎样的评价,于是在少女身边重新坐下,和她聊了起来。 “……《逐光的影子》是我哥哥在上野买的书,他在那里念书。对了,我记得他参加了学校里的文学社,听说是受社长推荐才买的。” 互相交换名字后,叫桃香的女孩手肘搁在桌上,捧着脸对你说道。 她窄窄的袖子自然下滑,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臂,上面有一块小小的白斑,大概是胎记。 “哥哥十分喜爱这本书,似乎在他们那里很流行,但在老家这种乡下地方嘛……我几乎都没见过谈论这本书的人,今天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真是太好了!” 接着她便高高兴兴地同你交流起书中的剧情,你也微笑着一直应和。 “我一直都觉得晃君的名字发音很温柔,而且本来也有明亮的意味。前不久才听哥哥说,这个字用汉字写出来的话,就是[日]和[光]的组合。” “那位作家真是细心呀,用这个字作为男主的名字……但也很讽刺不是么?渴望到连名字都要向光热靠近的晃君,最终却独自长眠黑暗……不知道藤野小姐后来如何了呢?” 桃香的话听起来颇有些为书中的山崎晃不值,然而她这种态度却代表着大多数的女性读者。 就像她的哥哥以及其他男性会偏爱高雅美丽,又果决坚强的藤野小姐一样,她们这些幻想着美好爱情的少女,也更喜欢温柔体贴,忧郁多思的山崎。 “我想她应该会回归平常的生活,藤野小姐的性格不是会为此殉情的人,或许会备受煎熬一阵子,但总会释怀的。” 你侧过头,面向色彩逐渐变得瑰丽的黄昏天空,没什么意味地说道。 “天色不早了,你还不回去么?”你问。 “这个嘛……悄悄告诉你,我其实是偷溜出来和心仪之人约会的,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桃香开朗的神色一敛,化为淡淡的忧虑,但她不愿意去想不好的结果,所以甩了甩头,给自己鼓气道:“说不定是午睡过头,导致没能赶上车。他和我哥哥一个学校,都在上野呢,出发来这里可远啦,我要再等等!” “那请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你没有干涉少女执意等待恋人的行为,边嘱咐边起身,对她告别:“我还有事要做,日后有机会再聊。” 必须尽快找到在这个镇上作乱的鬼,将其斩首,这样也能令桃香在回家的路上更加安全。 然而你刚掀开苇帘踏出茶棚,就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凑过来,对你鞠了一躬,然后才挂着笑容开口道:“冒昧打扰,这位小姐,请问您对宗教感兴趣吗?” 是在传教么。 尽管不感兴趣,但你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我不信神佛,也没什么信仰,还是换个人传教吧。” 对方却眼睛一亮,更加热情地说:“您还没有信仰呀?这怎么行呢,人生总是充满苦难,必须得有神明救赎,不然也太不幸了!” “既然您还没有信仰的话,不如来我们万世极乐教试试。和那些虚假的宗教不同,我们的教主大人真的拥有神力,是神子转世——” 她浑身都洋溢着某种令人不适的狂热,努力试图说服你入教,不断举例证明自己所属的宗教是多么的优秀美好。 “教主大人心地善良,总会怜悯饱受摧残的女子,将我们接纳入教。大家原本都过着不如意,被任意欺辱的生活,但在总部却一起过得非常开心。” “我正因入教,才在教主大人的感化之下重获新生,他会认真聆听每一位信徒的诉苦,并每隔一段时间会用神力将信徒渡往极乐……” 你没有耐心在这里耗费时间听她的絮叨,正准备直接走掉的时候,听到动静的桃香从茶棚里走出来,双手叉腰态度强硬地对那个传教的女人说:“请不要打扰别人,再这样纠缠不休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挥舞了下小小的拳头,白袍女人这才从狂热中清醒,有些忌惮地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真是令人生气。” 桃香走到你身边,气鼓鼓地说:“那个女人叫静子,是我们镇上的人,前不久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就成了这样。” “据说是因为忍受不了家人的虐待才逃走的,不过她的家人确实很过分,使唤静子就像牛马一样。我曾经见过她的弟弟骑在她身上,让她跪着满院子爬。” “偶尔路过他们家,还能听见的打骂声和静子的哭泣……在静子回来后不久,她家就意外走火,除了当时在外面传教的静子外,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总之是个不幸的女人,在她不停传播什么福音之前,我其实还很同情她……但总是这样也太过分了吧,镇上人几乎都被骚扰过,很烦人。” 桃香叹了口气,摇头道:“简直跟入了魔的狂信徒一样。” 此时的天空布满了落日的昏黄,你身负斩鬼的任务,听完桃香的话后虽然略有感慨,但毕竟与自身无关,也没有多想多问,就匆匆告别离开。 朦胧的余晖笼罩在驻足茶棚前的桃香身上,她对你挥手告别,还大声喊道:“我家就在镇东,你打听佐藤木匠的店就可以找到,有空来找我玩呀!” 你停下脚步回望过去,笑着答应:“好啊,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上门拜访,到时候再一起讨论《逐光的影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她的身影在暮霭之中显得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单薄的灰色影子。 接下来你便根据打听到的线索,在事故多发的偏僻地方徘徊逗留。直到夜色越来越深沉,也还是没能找到鬼的踪迹。 虽然听到的消息称有人在这个地方附近失踪,但也有猎户说有伙伴下山得晚,在路上被野兽吃掉了……说不定那是鬼做的,既然镇子上没感受到异样的话,可能平时都躲在郊外? 你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郊外看看,让黑羽在镇子上空巡视,有情况立刻大叫通知,以你的耳力能在夜深人静的情况下捕捉到它尖利的叫声。 出了镇口后不久,你敏感地嗅到空气中有一丝非常浅淡的血味,循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追踪,你很快就看到前方有一道怪异的黑影,鬼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扛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是打算当储备粮带回老巢吗? 那只鬼此刻也发现了你,但他似乎不想正面对抗,只加快了步伐拼命逃跑。 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的样子。 你轻松就追了上去,在对方刚用锋利的指甲抵住女人的咽喉,打算将她当作人质时,就干净利落地斩断他的头颅。 “欸?” 你扶住昏迷的女人,这才发现她竟然就是之前向你传教的静子。 桃香说的没错,她确实很不幸啊……距离黄昏刚见面时还没过去多久,便差一点沦为鬼的口粮。 在你背着失去意识的静子准备回镇上的时候,一只鎹鸦从漆黑的夜空飞来,收拢翅膀停在你身侧大树的树枝上,对你“嘎嘎”叫了两声。 你认鎹鸦从来都不是靠外表特征,它们在你眼中长得别无二致,因此你是听到声音后,才明白它是清水祈的鎹鸦。 “辛苦了,是小祈写了回信么?”你问。 因为前段时间她正在和村田一起执行任务,你便没有打扰,是估摸着快两个周过去,任务应该结束了才给他们写信,约他们碰面聚餐。 清水祈的鎹鸦没有立刻回应,它的腿上也没有系传信的竹筒,沉默片刻,才嘶哑着开口:“鬼杀队剑士清水祈,于那田蜘蛛山一役中牺牲。” “受她生前的交代,特此来向您转述遗言——” “这次的情况很糟糕,我和村田君分散,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所以趁现在提前留言啦。” “阿蝉,对不起,我太过弱小,一直以来都让你担心。要是能更强一些,要是更能派得上用场就好了。” “我好想成为甲级队员和你组队,然后一起做任务,一起吃饭,晚上能躺在星空下聊天。感觉只要和你在一起,心里就没有迷茫变得光明起来……我好想活下去啊。” “真的对不起,让你感到痛苦了吗?好不甘心,我最不愿意成为你的累赘,却对此无能为力。” “时间不多了,总之代替我努力活下去吧,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不要太快来见我,我会生气,会哭的哦。” 信使的声音带着鸦类特有的粗噶嘶哑,因为无法很好地模拟人类的腔调,传递不出来主人临终前的语气。 但就算如此,它也认真地想做好最后的工作,忠实地还原主人的每一个词语,每一个微小的停顿。 “这样啊……” 你长长地深呼吸,却吐不出胸中膨胀得快炸开的情绪,它们无法被疏解,像被困在狭小石潭中的澎湃海水一样,愤怒地,激烈地撞击心室。 鎹鸦说完后静静地停在树枝上看着你,身为禽鸟,它的羽毛都被你身上压抑不住的气场给激得倒竖。 “不需要强忍难过,想哭就哭吧。”它说。 清水祈对它交代遗言的时候,其实已经伤得连站立都很勉强。她的日轮刀被那个蜘蛛脸的强壮恶鬼给掰断,只能躲在树下,一边抽泣一边嘱咐。 在它刚腾飞的时候,清水祈的位置传来巨大的响动。鎹鸦听见了主人最后的惨叫,但它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飞。 身边的许多同类都被鬼的蛛丝拽下去,最后只剩下它和寥寥几只鎹鸦逃出山林,飞去总部传信求援。 “所以想哭就哭吧。” 清水祈的鎹鸦再次重复了一边,漆黑的豆子眼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色泽。 你仰起头,努力控制表情,抿起的嘴角在几经波折之后终于能维持在上翘的状态,只在唇瓣上留下深红的牙印。 “不行啊,不能让小祈成为我的负担,知道自己惹我哭的话,她一定会比我还难过的。” 蓄满眼眶的泪无法因为抬头的动作而倒流回去,只能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于是你赶紧擦掉,憋回眼泪,眼角泛着红晕,对树上的鎹鸦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谢谢你的传信。” 目送清水祈的鎹鸦振翅高飞,和夜色融为一体后,你又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背着救下的女人踏上回镇子的路。 静子仍旧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中了能使人昏睡的血鬼术。从她身上传来一阵阵鲜活的热度,温暖了你冰冷的身体。 [至少我还是救下了一个。] 你尽可能地宽慰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拉住立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某种情绪。 “那位鬼杀队的小姐,可以请你放下我的信徒吗?” 一道柔和而突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沉浸在好友之死带来的打击当中的你,这才迟钝地发现周遭弥漫着森冷的鬼气,立刻连退数步拉开距离,将静子放下,挽着薙刀神情凝重地看过去。 “她身上有很重要的消息,所以能不能将她交给我呢?” 轻盈地站在树干上,姿容绮丽的鬼对你说道。 他有着罕见的浅淡而梦幻的七彩瞳孔,白橡色的头发末梢微翘,发顶却是宛如泼血般的红,仿佛还在流淌鲜血。 一张金色的莲纹折扇被他展开置于胸前,扇沿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金属的锋利光泽。 明明挂着神佛般温和慈悲的笑容,但他却拿着一只纤细的小臂,若无其事地露出獠牙啃食。 纯洁而美艳,悲悯又残酷,他身上存在着一种矛盾的美感,然而那满身熏人的血气和迫人的气场,无不在告诉你这是个吃过很多人,身后堆积着尸山血海的强大恶鬼。 你夜视能力很强,能清楚地看见那只小臂上,有着熟悉的白斑,宛如胎记。 注意到你的目光后,那只外貌华美的鬼对你笑了笑,说道:“因为来的路上看见了很可口的女孩子,刚好也有点饿。” “边吃饭边说话似乎不太礼貌?我会尽快吃掉的。” 恶鬼说着仔细端详你,“哇哦”了一声,心情很好地说:“好开心,竟然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还是鬼杀队的剑士诶,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之前好像也遇到过一个鬼杀队的女孩,温柔可爱,可惜最后太阳要出来了,没能品尝。” 他带着遗憾解决掉食物,加重笑意对你介绍道:“晚上好,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童磨。” “虽然你不是我的信徒,但长得非常符合心意,看在这一点上,我会好好将你吃干净,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幸福地留在极乐世界中了。” 童磨神情温柔而慈悲,仿佛说出口的不是要吃掉你,而是要渡化你一样。 你没有理会他轻浮的话语,视觉当中依旧残留着小臂上的那块白斑,它的形状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 “……桃香。”你低声念出名字。 尽管你早就注意到那只鬼眼瞳里写着“上弦二”,尽管浑身都被压迫得战栗,第六感疯狂预警,但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冷静地选择撤退等待支援。 困于心室中的澎湃浪潮,此刻正不停翻滚咆哮,你抬起的双眸呈现出一种被点燃般的璀璨金色,圆圆的瞳孔在一瞬间化为类似冷血动物的竖瞳。 “真是恶心,去死吧!” 你用力蹬地,高高跃起举刀向恶鬼劈去。 * 在童磨意识到信徒不知不觉吃得太多,只剩下一百多人时,刚好收到了无惨大人的讯息。 对方让他们注意一个红褐发色、戴着日轮耳牌的少年,遇到后要立刻杀掉。 [诶?真是难得呢,竟然能让无惨大人这般忌惮。] 童磨姿态随意地靠在神坛之上的莲花宝座里,百无聊赖地想。 [日轮耳牌么……] 脑海中传来上弦之一黑死牟的声音,童磨顿时来了精神,欢快地问[莫非黑死牟阁下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吧!] 黑死牟没有搭理他,倒是无惨大人警告他不要有太多好奇心。 在无惨大人单方面切断联系后,童磨很有执行力地召集总部的信徒,命令他们注意这样一个少年,发现之后立刻通知他。 虔诚的信徒们跪在层层阶梯之下,恭敬地叩首应允。 “对了。” 隔着重重朱红纱帘,端坐于鲜花簇拥的神座当中,戴着黑色毗卢帽的童磨忽然叫住准备起身的众人。 “前不久才渡化了一批优秀的信徒前往极乐,因此这段时间就拜托大家多多传播福音,招揽信众。” 童磨的声音温和,充满悲悯,叹道:“人类的一生短暂而愚昧,多么可怜啊,身为极乐教的教主,我理应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底下的信徒们闻言感动地不停叩拜,保证一定会完成使命,这才挨个整齐地离开大厅。 只剩下一个负责联系教众的中层还停留在房间里,在大家都离开后,谦卑地跪下说道:“童磨大人,我在不久前收到一个新信徒的消息,据说她发现了教中一直在寻找的圣物青色彼岸花——” “真的吗?” 童磨打断她的未尽之言,轻快地走下阶梯,眨着虹色的梦幻双眼问道。 “那我可得亲自去确认才行!” 他想了想,暂时没有联系无惨大人,毕竟这可是件大事,还是等确认了再说吧。 如果消息是假的,惹得无惨大人发火,会非常可怕呢。 所以童磨并非是心血来潮才到这个地方来。 在找到据说有青色彼岸花消息的昏迷信徒之外,他还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一份精致可爱,看上去美妙绝伦的高级点心。 “好开心,竟然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还是鬼杀队的剑士诶,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他戴上充满喜悦的笑面,语气浮夸地说着。 使用这种武器……是岩呼吗? 真是难得,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使用岩之呼吸的女孩子,虽然身材看起来纤细玲珑,但浑身却缠绕着和猗窝座阁下类似的、只是还未成型的‘气’。 这样一想,要不要杀掉以后和猗窝座阁下分享呢?虽然他不吃女孩子,但这么优秀的武者血肉,说不定能让他破例。 要是能借此拉近同猗窝座阁下的关系就好了。 童磨一边说着轻浮的话语,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直到他看见少女拎着薙刀跃向自己时,那双流金般灼灼生辉的双眸,瞳仁深处仿佛燃烧着惊心动魄的焰火。 [啊,我改变注意了。] 之前的表现多少都带着伪装演戏成分,此刻童磨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难得带着一丝真情实感的欣赏之意。 [上等的美味要独自品尝才行。]他想。 [这般璀璨的眼睛,味道会不会像太阳那样呢?] 加班结束我又回来啦!更新频率恢复到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四十四只蝉 第45章 四十五只蝉 岩之呼吸.一之型——[蛇纹岩.双极]! 由猩猩绯砂铁打造的宽幅刀刃,与金色折扇相撞,摩擦迸发出的灼亮火星,与一连串金属撞击摩擦形成的刺耳响声一起,在深渊般黑沉的夜色里炸裂开来。 “很厉害嘛,竟然能在短短一瞬连续戳绞六七下,速度和爆发都很不错——” 童磨话音未落,被斩裂的胸腹便已经恢复如初。 他轻轻地摇了摇扇子,微笑叹道:“可惜,就算击中了也没什么用。” “这么认真地做一件徒劳的事,我很感动哦。击中几次都没关系,我不介意,继续努力吧!” 你没有被童磨所说的话语干扰,毕竟是上弦鬼,本来你就没想过能轻松对付。 只是……对方愈合力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 蛇纹岩.双极对他造成的伤害几乎片刻就能愈合,起不了干扰他行动,再找机会斩首的作用。 看他轻松的模样,治疗深可见骨的伤势所消耗的力量,对他而言大概只是九牛一毫。 必须要能一下子斩断头颅,或者造成大量的伤势拖住愈合时间,不然劈斩多少次也没用。 既然如此…… 你从口鼻间呼出大量丝雾状的白气,显然将呼吸法使用到极致,血液在经脉中奔腾,整个人蓄势待发。 [岩之呼吸.二之型——天面碎!] 或许是对自己十分自信,童磨直接用铁扇接下这势如猛虎,仿佛要劈开山岳的一招。 他用以阻挡攻势的折扇承载不住压力,金属扇骨猝然断裂。然而比迸溅碎片更快的,是那一抹雷霆刀锋。 从颈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就像黑色的雨一样淅淅沥沥地泼向地面。 “好险好险!” 童磨几乎在一瞬间就向后跃到远处,捂着脖颈说道,神态却丝毫不见慌张。 你眉头紧蹙,刚才那全力一击,普通的鬼早就应该头颅落地,就算是下弦也难逃一劫。 但这一次,薙刀只勉强斩进他堪比钢铁的血肉,砍到颈椎骨的位置就再也无法寸进。 这就是上弦鬼的强度吗? 曾经被你斩首的下弦与之相比完全就是两个层次,光是身体强度就已经非常可怕了。 明明才受到致命伤,童磨却露出愉快的笑颜,情绪似乎更加高涨,七色的瞳孔显得流光溢彩。 “这种危机感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好有趣,仿佛能听见心脏在砰砰跳呢。” 童磨边说边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把同样的莲纹金扇,满含欣赏地看向你,说道:“既然你这么努力,我也要稍微认真一点才行,来好好玩一场吧!” [血鬼术.蔓莲华] 缠绕着冰莲花的藤蔓蛇形而来,攻击轨道异常扭曲,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用四之型流纹岩.速征将其全部击碎,挥舞着薙刀跃向童磨。 对方不慌不忙地一挥扇,释放出大量优美的,叶和花互相簇拥的冰莲。 尽管你及时在空中旋身,改变落地轨迹,但仍旧不慎被一片水晶般的花瓣擦过手臂。 这一招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挨到冰莲的羽织袖子,片刻就已凝结薄冰,可见要是直接碰触到皮肤,一定会被冻伤。 你一边使用剑技抵御对方的招式,一边逼近他,要斩杀恶鬼就必须得近身才行。 空气里充斥着微小的冰晶碎末,寒冷异常,这会儿功夫下来肺部就已经开始疼痛。 寻常的寒冷根本无法影响你到这个地步,这些冰晶,是带毒的吗? 你控制住呼吸的频率和速度,以免吸入更多带毒的寒冷空气,在童磨进入你的攻击范围后立刻使出岩之呼吸最强的一招——瓦轮刑部! 巨大的破坏力使得大地以受力点为中心碎裂,大量烟尘弥漫,发出轰鸣。 你确定这个手感是击中了的,但童磨的速度太快,抬起头时就已经消失在浓烟之中。 吃下这一击,怎么也得花时间才能恢复,得趁他虚弱的时候…… “好厉害好厉害!明明四肢看上去没什么肌肉,为什么会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呢?” “这份力量,真的源自你那纤细的身体吗?” 烟尘散去,童磨端坐在一尊巨大无比、双手合十的冰雕菩萨肩膀上。 他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几乎一半的身体都在重塑,红色的血肉纤维不断再生,去包裹裸露出来的森森骨头。 然而他刚修复好的脸上,仍旧带着没心没肺的,面具般的笑容。 在那尊缠绕着美丽莲花,周身向外弥漫剧毒冰雾的巨型菩萨面前,你显得分外渺小。 与它的战斗,就像是蜉蝣撼树。 你躲过一次又一次带着劲风呼啸而来的巨大手掌,始终无法靠近高居于菩萨肩上的童磨。 他的伤势就快完全恢复,而你的肺部只要一呼吸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一直以来空气中都充斥着鬼的毒素,尽管你使用了很多技巧避免过多吸入,然而肺内堆积的毒已经不容小觑。 打不过,再拖下去也只是白白赔上性命而已。 这个事实你其实很清楚,实力的差距并不是能用意志弥补的。 但就是……就是不甘心! 从一开始参加入队选拔的时候就是,手鬼那里如果不是逃不掉,你根本就不会主动迎战。 成为正式队员以来,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也会优先考虑撤退通知高级队员来处理。 你好像一直都在逃。 对于同伴的死亡也无能为力,小祈死的时候一定很孤独吧,桃香死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吧? 为什么自己谁也救不了,好不甘心啊! [……总之代替我努力活下去吧,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清水祈的遗言忽然在你脑海中浮现,你最后还是咬着牙,不再徒劳地进攻,忍住冲动选择退离战场,捞起依旧昏睡的静子逃跑。 再一次,选择当什么也做不到的懦夫。 静子在颠簸之中悠悠转醒,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但她不仅不害怕,还十分兴奋地大叫:“这是神迹啊!童磨大人的神迹啊!” 她扭过头一直痴痴望着身后追逐的睡莲菩萨,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片刻后才回过神,不停挣扎着喊:“快放我下来!你为什么要掳走我,没看到身后的神明吗,不怕被神明大人惩戒吗?!” 在静子的幻想中,这是听闻她的消息而赶来的教主,发现她不见后使用神力来营救她。 因为昏过去时没有看见歹徒的面貌,她认为现在扛着自己跑的人就是凶手,因此扑腾得十分卖力。 你真的很想一个手刀让她重新昏迷,但一手挽刀一手抱人,实在没有这个余力。 跑着跑着,你忽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鸦啼,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盘旋着一只鸟影。 是黑羽,它是被之前战斗的响动吸引过来了么? 在看到鎹鸦后,你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示意它去求援。黑羽立刻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毫不犹豫地振翅飞走。 因为担心会牵连到别人,你没有往镇子的方向逃,而是钻入山林,借由树木的阻碍拐着弯跑路,试图拖延时间到天亮。 只是有时候事情往往不会如人所愿。 在臂弯里不停挣扎的静子刚好挡住你的余光,吵闹的声音也干扰了你对身后动静的判断。 当发觉巨大的冰掌一路摧枯拉朽地扫向你时,你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把静子往怀里一带,绷紧背部肌肉硬生生接下这猛烈的攻击。 你被击飞出去,一路撞断了不知多少树干才停下,正跪在地上不停呕血。 深红的血液渗入黑色的泥土,散发出浓烈的腥味。 刚才那一击似乎震伤了内脏,好在因为有绷紧后十分坚硬的肌肉作为缓冲,骨头没事。 被击飞时你有一瞬间的脱力,静子在那时候从怀中跌落,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对于要不要去找她,你其实犹豫了一瞬。 实说话,你并不喜欢这个女人——愚昧、累赘、不讨喜。 但她是人类,是个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并没有做杀人放火之事的人类。 而且……你想救人,说是为了证明自己也好,至少要能救下一个人。 因此,你还是用薙刀支撑起沉重而疼痛的身体,去寻找静子。 大概是为了能在树木丛生的山林里更加自由地行动,童磨收回了体型庞大有点累赘的睡莲菩萨。 他跳到地上,一眼就看到摇摇晃晃爬起来的信徒。 啊,玩得太愉快,差点忘了这一位。毕竟是身负重要消息的人,没有因为他的疏忽而死真是太好了。 “童磨大人!” 对方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一瘸一拐地奔向童磨,情绪十分激动,跪在他脚边泪流满面,不停赞美他的伟大以及歌颂神明。 童磨敷衍地回应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 你很快就顺着一路狼藉回到之前的地方,这期间你一直警惕着四周,防止遭受突如其来的攻击。 “救命!” 从前方传来静子的呼救声。 然而你并没有立刻赶过去,而是谨慎地躲在灌木中观望。 按之前静子的表现来看,她十分崇拜童磨,将其视作神明,真遇上了对方不可能会呼救。 而且如果童磨有意捕食她的话,她根本连呼救的余地都没有。 静子跌跌撞撞地从黑压压一片的密林中逃出来,她浑身都是泥土和树叶,显得非常狼狈,腿部像是受了伤,跑得很不利索。 在她现身后不久,好几株冰藤蔓从她身后袭来,她被藤蔓扯住的手臂很快就结冰,疼痛之下发出惨烈的叫声,其它藤蔓也随之缠绕上去。 你意识到再犹豫下去,她真的会没命,尽管有疑点,但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人类在自己面前被鬼杀死,而什么也不做。 包裹住女人的冰藤蔓很快就被你尽数斩落,幸存下来的静子看上去状态很差,几乎无法站立。 于是你叹了口气搀扶住她,目光越过静子,观望四周是否有可疑的踪迹。 “刚才袭击你的——”询问的话音还未落下,你就敏锐地感受到从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寒气。 下一刻,一把冰刃穿透鬼杀队材料特殊的制服,刺进你的身体。 飞溅出的血花在划过探出云层的圆月,月光凄冷地笼罩黑黢黢的山林。 “对不起,但童磨大人向我保证之后会奖励我前往极乐。” 静子的手剧烈的颤抖,然而并不是因为害怕杀人或者后悔。她刚才所受到的伤害没有一点演戏的成分,都是实实在在的,颤抖只是因为被冻伤了而已。 “……鬼杀队的人不会见死不救,静子就放心好了。” 童磨大人的话语一直在她脑海中循环。 要是对方没有向童磨大人猜测那般营救她,她是真的会死。 然而那有怎样呢?和童磨大人的许诺相比,死亡也变得无足轻重。 静子的脸颊上还沾着溅射到的温热血迹,她的眼中只有完成任务后的幸福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愧疚不安。 她是狂信徒,为了信仰,能轻易地抛弃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手刃同类。 会死,不会死,会死,不会死……(数花瓣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四十五只蝉 第46章 四十六只蝉 在察觉到腹部传来冷冽的寒气时,你身经百战的躯体就先意识一步躲避要害,因此冰刃没有刺到脏器。 任务以来,你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自己保护着的人类攻击。 那一刻,你还来不及困惑和愤怒,就当机立断地挥开静子,捂住往外涌血的伤口,飞快逃离这个暗藏杀机的地方。 “何况,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鬼,偶尔还有人。” 在疼得抽气时,你忽然想到很久以前行冥先生对你说的话。 他叹息般地开口,说:“老师,是被保护在身后的人类杀死的。” 回忆里的人和场景都有些模糊,唯独当时从窗外飘进来的红色花瓣,你不知为何记得很清楚。 它出现的时机恰好,就像是行冥先生口中那位前辈,猝不及防受到背刺时所溅起的鲜血一样。 啊……明明该引以为鉴,对不够可靠的人类抱有戒心才是,为什么忘了呢。 你一边持刀奔跑,一边举起手咬住翻飞的羽织袖子,偏头用牙齿撕下一大片布料。 然后将还算干净的里层对着不断淌血的腰腹,用单手艰难地进行包扎。 虽然并没有刺中内脏,但伤口却不算浅,皮下组织被破坏,短时间内无法自愈。 你收紧腹部肌肉,以防在剧烈运动中伤到脏器,也一直使用呼吸法减缓那里的血液流动速度,希望能尽快止血。 忽然,你仿佛听见了什么一样,旋身闪过从后面袭来的冰蔓攻击,然后又一个翻滚躲开从天而降的锋利冰锥。 童磨追上来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停下来比较好,继续的话不仅伤口会崩裂,还会加剧肺部毒素的扩散哦。” 他仿佛在为你担忧似的开口,然而血鬼术却招招致命。 为了节省力气,你没有回应他,只是边跑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其实你对能靠躲避撑到天亮,已经不抱希望。 身上浓烈的血味对鬼而言就像是引路香,根本就无处可藏。你现在的举动,只是想把最终的战场定在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终于,你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坡前停住脚步。坡上裸露出风蚀痕迹明显的岩石,脚下的土壤松散绵软,四周也没有树木。 看上去就是遇上大雨一定会发生泥石流的那种。作为战场,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你转身一刀劈碎追击而来的冰莲,正式迎战。 两个身影在逐渐模糊消隐的月下交锋,上一击的刀光还未散去,下一击的火花就已绽放。 飞散的碎冰如同晶莹的雨滴或者珍珠,冻雾与尘霾如同云海一样向四周飘散弥漫。 这使得杀机重重的战场,看起来就像华美而梦幻的舞台背景。 你用岩肤之躯格挡掉童磨的血鬼术.散莲华,用力蹬地向他弹射而去。 那些铺天盖地,边缘锋利的薄冰花瓣,被你快速转刀形成的气劲震开。 腿部强悍的发力踏碎地面,在提脚时飞溅的土石呈盛开的莲花形状向外扩散,那些向四周蔓延的裂缝则如同莲叶的脉络。 你每一次接触地面,都会以这种特殊的步法重踏下去,目前为止战场上到处都是你留下的裂痕浅坑。 童磨显然也注意到了你这份不寻常的举动。 他用扇骨挡住你自上而下的劈斩,并手成刃划向你的脖颈,被你向上绷抬的腿给踢开。 “消耗体力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他好奇地问。 除了让地面变得破碎凹凸,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其他作用。 你后仰躲过他的扇锋,不惜加重伤势,再一次使出破坏力巨大的瓦轮刑部。 这一回童磨没有硬接,而是极快地闪身躲避,但仍旧被攻击范围巨大的薙刀斩给贯穿胸膛,几乎能看见胸骨。 “真是拼命,这种强度的招式,以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无法再使用才对。” “可惜没能砍断我的脖颈,辜负了你堵上性命的一招,不好意思哦。” 童磨垂下浓黑的眉毛,装模作样地叹息道。 身为人类,你所受到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但童磨那惨烈的伤势却他在说话间就已完成恢复。 与鬼作战的鬼杀队剑士,从始至终面临的都是这样毫无公平可言的处境,你们早已习惯。 “如果你像之前那样使用冰菩萨就好了。” 整场战斗都一直沉默的你,此刻终于开口。 “嗯?”童磨不明所以地看向你。 你退到远处用力掷出薙刀,童磨看清了它的轨迹,安心地站在原地没有躲避,笑道:“是没力气了么?这可击不中我。” “本来就没想击中你。” 你也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薙刀最终落到童磨脚边,重重地贯穿裂纹密布的大地。 以那一柄镌刻莲花图案的薙刀为中心,早已千疮百痍的地面在激烈的战斗过后愈发脆弱,终于负荷不住,开始崩坏坍塌。 密密麻麻的莲叶状裂纹连成一片,互相牵引着相继崩裂,大地在轰鸣中破碎下沉。 而这场人为制造的天灾,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有一瞬,快到童磨还未感受到震撼,脚下的土地就已裂开巨缝,失去借力点的他眨眼间就被暴怒的大地轰轰烈烈地吞没。 多亏这里不够稳定的地质结构,你才能临时设计出这一招—— 岩之呼吸.六之型.封魔冢。 “下地狱去吧。” 你咽回满溢喉咙的血,声音嘶哑地说。 接着你就不再浪费时间,拖着骨架仿佛随时都会散掉的身体,尽量迅速地离开山林。 鬼几乎是不死之身,只有阳光和日轮刀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封魔冢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是暂时封住了童磨的行动,你必须得在他爬出来前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竭尽全力,却只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到底都保护了什么啊,好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武器也丢掉了,面对恶鬼只能孤零零地逃跑……多么令人颓败。 你一边从力竭的身体里榨取用以行走的力量,一边抽气冒汗。 好痛,就算把骨头打碎,把血肉溶解也无法消除这份痛楚。 不仅是从骨缝和纤维中渗出,这份令人恨不得立刻死去以求解脱的剧痛,简直是扎根在了你的灵魂里。 “好痛啊……” 你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此刻天空熹微,灰蒙蒙的淡紫色勾勒出远山的棱线,田野间传来还未熟透的农作物青涩的香气。 镇民们大多都还在沉睡,路上没有行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透过各家瓦舍传进你的耳朵里。 世界美好静谧,又如此割裂。 你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失血过多令你大脑缺氧眩晕,连维持呼吸法的力气也没有,但腹部的伤口却只淌出了很少的血液。 因为早已在激烈的战斗中流失得差不多。 “给我坚持住!” 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你艰难地睁开双眼,努力聚焦,看见清水祈正蹲在你身边。 是意识不清出现的幻觉?还是临死前能看见灵魂呢? 都无所谓了。 [小祈,你是来接我的吗?] 你以为自己问出了声,实际上只轻微地动了动嘴唇,已经虚弱得发不出音。 然而对方却仿佛能听见一样,边哭边骂道:“阿蝉你这个笨蛋!遇到上弦就跑啊,逞什么能?” “就该把那个女人扔给他,明明什么都不管就好了,明明更冷漠一点就好了!” “那样……就不会……呜呜呜呜。” [因为,我想能为桃香做点什么,没想到上弦和下弦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生物嘛。] 你疲惫地垂下双眼,又强迫自己撑开。 [而且,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厌恶就对普通人见死不救的话,作为鬼杀队的剑士不就就失格了么。] 在她伤害你之前,你没有理由刻意让她死于鬼手。 [不过我确实大意了,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什么报应,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的、幸福地度过一生!总之不准来这边,给我回去!”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气急败坏地按住你,眼泪不停地掉。 你终于支撑不住阖上双眼,闻言勉力撑起一个微小的笑容。 [好啊,我会努力的,还要去找那个女人算账呢,不送她去吃牢饭会死不瞑目的哦] 而且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很多人都还不放心。你还没有确认村田的安危,还没有和不死川师兄和解,岩呼一脉本就只有你和行冥先生两个…… 你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 童磨其实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废墟里爬出来。 他没有召唤睡莲菩萨,因为在四周土石极不稳定的情况下,拥有和体型相等重量的冰巨人,说不定会破坏摇摇欲坠的结构使他陷得更深。 其它的血鬼术对于目前的处境帮助也不大,毒气和冰冻又不能影响没有生命的岩石土壤。 所以他基本是靠作为上弦强悍的体质从地下挣脱出来的。 “真是麻烦的女孩子。” 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望向从墨色转为深蓝的天空。 要天亮了呢。 “童磨大人,您还好吗?” 顺着痕迹好不容易才一瘸一拐找过来的静子,关怀而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对了,静子说说关于你知道的,青色彼岸花的信息吧。” 童磨遗憾地放弃顺着血迹继续追踪,毕竟这个时间很危险,而且以对方的伤势,就算能逃走,也活不下去的。 上一次和他战斗了几乎一个夜晚的女孩,好像是个柱吧,最后还是被毒素破坏了肺部,倒在天亮之前。 可惜,两次都是这样因为时间不够而无法亲自品尝滋味。 “关于这个……”静子顿时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地开口:“那个消息是一周前的,现在青色彼岸花已经凋谢了。” 童磨笑容不变,温和地询问:“那么,你有趁它开花的时候采集下来吗?” 静子羞愧地摇头,说:“我当时没想到它会这么快凋谢,还以为会和普通的花一样开很久,结果在发现的第二天就毫无预兆地凋谢,现在看上去就和杂草一样……” “这样么。” 对于静子的话,童磨不置可否,从他一成不变的笑脸上看不出来到底信没信。 静子在回答完这件事后,小心地看了一眼童磨的神色,发现依旧温柔可亲,似乎没有生气,于是尝试着问道:“童磨大人,您吩咐的事我顺利完成了——” “所以,能不能用神力将我渡去极乐呢?” 她说着回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尊美丽巨大的冰菩萨,心中充满向往,对极乐世界的美好神圣坚信不疑。 童磨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啊,正好我之前消耗有点大。” “正需要静子啊。” 他笑容扩大,露出森白的獠牙。 放心吧,阿蝉不会死,毕竟我可是给她开了挂啊(第一章里有埋伏),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终于在12点前赶出来了,大家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四十六只蝉 第47章 四十七只蝉 炼乳般凝结厚实的积雨云由远及近,无比迅速地笼罩在蝶屋上方。 天空一半是黑暗,一半却还是未受波及的苍蓝,带着几分诡谲的味道。 狂风乍起,庭院里的树木叶簇剧烈地摇摆起来,枝条互相拍打,在冷风中乱舞。 原本缤纷亮丽的绣球花,也在云翳的笼罩下失去颜色,脆弱的花瓣被卷离枝干,如同纷纷洒洒的香雪一样朝长廊飘去。 蝴蝶忍端着盛放着药物的盘子走在廊上,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得上下翻飞,白底间的纹路显得无比生动,令她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真正的舒展双翼,迎风起舞的蝴蝶。 她带着满身的绣球花瓣,推开房门走进室内,温声细语地说:“阿蝉,该喝药了哦。” 几片花瓣被从门外刮来的风带往病床,落在干净的白色被褥上,接着被子动了动,里面的人缓慢地支起身体,靠在枕头上。 你苦大仇深地盯着蝴蝶忍盘中搁着的三大碗黑褐色的药汤。当你被忍小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恢复意识后,就开始一次三碗一天三顿地不断喝药。 虽然知道这是必须的,但你整个人还是透着拒绝的意味。不单是药汁苦涩味道难以下咽,还因为三碗药喝下去你的胃就会被水填满。 吃什么饭啊,光喝药就已经饱了。 蝴蝶忍先将清除鬼毒的那碗递给你,微笑着说:“凉了效果就没那么好,赶紧趁热喝吧。” 居然是最苦的那碗吗。 据说是为了防止影响药效,所以这些药里都没有加糖或者甘草之类的调和味道。 你面无人色地接过瓷碗,呆呆地凝视了会儿散发着地狱之气的药汤,眼一闭痛苦地一饮而尽。 之后也是一口气喝完补充气血以及调理内伤的药,完成壮举的你顿时失去一切世俗的**,恹恹地靠在床头。 不能直接躺回去,那样药汤会顺着食管倒流,会吐的。 离被送来的那天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周了,忍小姐说当时你的心跳脉搏都十分微弱,命悬一线,能活下来真是侥幸。 “失血休克,多处骨折,肺组织坏死……这么严重的伤势,其实我能做的不多,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然而你的身体却凭借这份外力获得喘息的余地,开始加速修复,虽然恢复得很艰难,但情况确实是在逐渐变好。” “阿蝉,你的灵魂,是被自己求生欲极强的身体给扯回来的。” 蝴蝶忍在你床边坐下,抬头望着你说道。 “……可能是因为在昏迷时梦到了朋友吧。” 你捏住被角垂眸回答:“她一直在黑暗中鼓励我,说要是我也过去就绝交,哭得很惨。” “我看不下去啦,所以就想着一定要回来——” 一个带着湿润幽香的怀抱落在你身上,蝴蝶忍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拥住你,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你的后脑勺,你将脸埋在她并不宽阔的瘦弱肩膀上。 “真好,阿蝉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姐姐就是在我怀里离开的,我不想连妹妹都救不了。” 所以她在将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后,就一直守在病床边没有合眼,随时注意少女的情况,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脆弱的生命就像蝴蝶一样,轻飘飘地离去。 你也安静地轻轻抱住忍小姐,两个纤细的身影挨在一起,就像是在凛冬相拥取暖的小兽。 没过多久,蝴蝶忍就起身收拾药碗,准备离开。身为蝶屋的主人,九柱之一,她还需要处理不少事物。 “对了,忍小姐,我有消息想告诉主公,能请您帮忙传达么?”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她。 啊,真是躺太久脑子不灵光,竟然差点忘了这件事。 “我遇到的那只鬼,眼睛里写着[上弦.二]。他是个体型颀长的男人,有七彩瞳孔和白橡发色,然而发顶却是血红一片。” “使用的武器是金色铁扇,血鬼术和冰有关,还能释放血毒,好像还是——” ‘邪.教教主’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听见“啪”地一声,是瓷碗落地碎裂的脆响。 [香奈惠姐姐你说啊!拜托了!你被伤成这样,让我怎么普通地活下去?!] [……是一个,头上像泼了血似的鬼。] [那只鬼用的武器是……锋利的、对扇。] 姐姐临终时的画面忽然从记忆中浮现,每一个字句,蝴蝶忍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想起来,心胸都会被愤怒和悲痛填满,而难以呼吸。 “看来和杀死姐姐的,是同一只鬼。” 她低垂头颅,攥紧拳头,神情被阴影笼罩。尽管看不清面部,但你仍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澎湃的仇恨之火。 “对于这个上弦鬼,阿蝉还有什么详尽的情报吗?我会全部记下通报主公。” 过了半晌,蝴蝶忍才收拾好情绪,抬起头问道,只是她重新扬起的笑容,令人无端感到难受。 你忽然开始后悔将这件事告诉忍小姐。 她身上带着某种不惜一切代价去复仇的决意,眼底寂静地燃烧着暗火。 然而忍小姐因为力气和身量不足,只能以毒杀鬼。你不清楚她的毒对童磨会不会起作用,毕竟没人比你更清楚他可怕的身体强度。 那是令人绝望的自愈力。 “那只鬼,名叫童磨。” 你补充道:“他自称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不知有多少受其蒙骗的人类信徒。我当时疏忽了,被他的信徒刺伤腹部。” “而且他的身体强度远远超过我遇见的所有恶鬼,作为岩之呼吸的使用者,我的全力一击只能斩进血肉,无法砍断他的骨头。” 希望忍小姐听了这些后能明白对方不好对付,你很担心她,但却没有劝她放弃仇恨的立场。 接下来你根据回忆描述了对方所使用过的血鬼术。 蝴蝶忍若有所思地听着,喃喃道:“毒是通过冰晶粉末传播的么……之前我从你的伤口处取了一点毒血,正好能以此研制解药。” “这些就是关于上弦二的全部情报。”你说完后放下枕头,重新躺了回去。 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你现在还是很虚弱,一直都处于贫血状态,肺也没有好全,深呼吸的话会产生刺痛。 大概还得再喝一阵子的药。 “忍小姐。” 在蝴蝶忍推开房门即将离开时,你不禁唤了一声,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说道:“我明白你想要为姐姐报仇的心情,但童磨真的很强。” “你并非一个人,大家也都是同伴,可以的话……依靠一下我们吧。” 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面对,因为,可能真的会死啊。 你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担忧。 紫色发梢的少女没有回头,她逆光背对着你,仿佛是为了缓解你的忧虑般以轻松的口吻说:“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说完后,她就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行,还是放心不下。 果然还是要变得更强才行,才能保护好大家。 想到这里,你不禁在脑内重播了一遍之前和童磨的战斗……然后被打击得更加颓丧。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好意思说要保护别人啊。 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你久违地陷入到和响凯死后相同的低气压中,开始自我怀疑,又在否定自己后惊觉状态不对赶紧自我鼓励。 就在你努力调节情绪的时候,窗边传来玻璃敲击的声音。 于是你挪下床,拉开暖橙色的窗帘,打开一边的玻璃窗。 猛烈的大风将清凉水汽送入室内,黑羽带着满身潮湿飞了进来,落到桌上梳理被吹乱的翎羽。 外面的动静真大,好像持续了有一会儿,但就是一直刮妖风不下雨。 你将脑袋探出窗台,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湿润,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然后被肺部传来的疼痛给刺激得捶墙。 将窗户重新合上后,你用手理了理片刻之间就被吹得乱翘的短发,一人一鸟的动作在此刻高度一致。 “阿蝉,给不死川大人写信吧。” 黑羽忽然出声说道。 “啊……我当然会的。”你蜷缩在床上边梳头边回答。 在醒来后没多久,你就从黑羽那里得知了被拯救的经过。 毕竟是陪伴多年的搭档,它清楚你早就有单独解决下弦的实力,只是还没有柱的名号罢了。 能让你毫不犹豫地发信号示意求援的鬼,普通队员肯定解决不了,所以它是直接飞去找负责这片区域的柱。 而那位柱,正是不死川实弥。 “不死川大人听到消息后就立刻动身,我在空中发现街上围了一圈人,这才注意到了你。” “你看上去简直像死掉了一样,真是吓到我了!” 当时黑羽看到你苏醒后泪眼朦胧地说。 “不死川大人确认你还有心跳后,就抱着你拼命赶往蝶屋,不眠不休,一直都没停下脚步。” “之后还守了你三天,直到虫柱大人确认你暂时脱离危险后才离开。” “你能被救回来,真的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 “你们应该早点和好,阿蝉。” 时间回到现在,黑羽梳理好羽毛,抬起小脑袋对你说道。 “师兄都对我这么照顾看重,我再逃避岂不是没有良心么,会和好的。” 你拍着胸脯对黑羽保证。 “只不过嘛……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诶,要怎么写和解信呢?要道歉吗?好尴尬啊。” “啊,真难办,到底该怎么措辞比较好?” 你烦躁地挠头,好不容易顺好的头发又被抓乱。 总觉得无论怎么想都很纠结啊。 时间这么久过去,你离不死川师兄的内心更加遥远,猜不出来他的想法,不知道怎样做比较合适。 写得不对反而令他不开心怎么办?写得太含蓄迟钝的师兄没有领略到你的示好之意怎么办? 不过,尽管很久没有联系,但为了救你能不眠不休地赶赴蝶屋……他应该还是很关心你的吧。 正因如此,你才不想敷衍过去,仔细思考该怎么写信和解以及表达感谢,还有和解之后该如何相处。 要不请他吃饭?听说没有什么是饭桌上不能解决的。 纠结良久,最后你毫无责任地将这事拜托给明天的自己。 “对了黑羽,你一直都守在门外的吧?知道在我昏迷期间都有哪些人来过吗?” 你忽然想到某件事,有点在意地问道。 黑羽啄了啄杯子里的水润喉,回想片刻答道:“除了不死川大人外,主公也来看望过你,虫柱大人还通知了你的老师悲鸣屿阁下,他在一天后也赶来了。” “就只有这些了么?”你向黑羽确认。 “没错!”黑羽肯定地点头。 忍小姐的手娇小纤细,主公大人的手冰凉细腻,首先排除掉他们。 所以,那天在朦胧之际感受到的,从脸颊上传来粗糙而温厚的触碰,是源自谁的手呢? 可恶,为什么我不是签约作者,审核杀我。 因为发出去后自己又重新自审了一边,补充了些内容替换,于是陷入二次审核……这导致我发现前面有虫却不敢随便捉,因为会审核很久,破坏阅读感。 听说签约后就随发随有了,流下羡慕的泪水。 好的,现在本文的第二个未解之谜来了,到底是谁在阿蝉昏迷期间,抚摸她的脸颊呢? (第一个未解之谜是不死川到底送了什么礼物) 关于阿蝉的体质。 她的灵魂是人类,身体是鬼,但因为灵魂力量很强大所以压制住了本能,并使当时正处于鬼化状态的身体变异,按照她的意志模拟成人类,但实质其实没有变。(根据前文先总结这些,应该不算剧透,毕竟早就有伏笔,聪明的小天使都猜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四十七只蝉 第48章 四十八只蝉 已经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 这次是蝶屋的小护理,菜穗妹妹为你送午饭。 她端着由神崎葵特地制作的养身餐,相对于餐盘而言她显得无比矮小,不过本来就还是个小孩子嘛。 “辛苦了。” 你从她颤巍巍举高高的手上端起盘子放在桌上,盯着着清淡寡味的养身餐陷入沉默。 令人毫无食欲的伙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你好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就算是甜酱油味也好。 “菜穗妹妹,可以拜托你替我问问葵小姐,下次能多放点调味料么?可以的话肉也多加一些。” 你双手合十对高田菜穗请求道,还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随身带的糖果早就消耗殆尽。 高田菜穗眨巴着豆豆眼,乖乖地点头应下,两条黑亮的麻花辫上下晃动。 接着你还向她要了一把伞,吃完一顿无滋无味的饭后,你打算收拾一下去庭院里转转。 你自我感觉身体恢复得还好,应该不至于脆弱到出门一趟就着凉。 这几天本就潮湿,再躺下去得长蘑菇了。 在洗漱完对着墙上的方镜梳头发时,你想起最近总觉得牙根发痒,会不自觉地用舌头抵住,于是就凑到镜子前张开嘴巴仔细观察。 诶?这个年纪牙齿还会继续发育吗? 你疑惑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怎么感觉犬牙比以前更长更尖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虽然对此感到不解,但有虎牙也不坏,尖尖的虎牙还挺可爱的。 于是你用蝴蝶结夹住两侧的头发,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在病服外披了件羽织防寒,就拎着白伞出门。 泛着柔光的伞“啪”地一下在青黛色的屋瓦下撑开,形如在黯淡的水下忽然舒展身体的白色水母。 你轻轻提脚走在路上,因为担心会不小心溅湿裤脚,所以是用脚尖点地,速度很慢。 雨水打着旋儿汇聚在低洼处,深色的积水泛起圈圈窄小的涟漪,看上去像大鱼身上灰蒙蒙的细密鳞片。 黑羽在这种天气是绝不会飞出门的,路上也没有遇到其他人,淅沥的小雨肃静地笼罩在水雾弥漫的庭院。 这样静谧的环境,很容易令人陷入纷乱的思绪里。 清水祈的脸孔从记忆的海水中浮现,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因长期经受风吹日晒,她的皮肤不算白皙,但却带着健康的红晕,鼻梁到双颊有不明显的雀斑。 稍微有点马虎,却是个积极努力的女孩子。 她说因为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培育师一开始不想收她,是她为了给家人报仇一直跪着不走,才无奈收下。 由于没有作为剑士的资质,她只能靠努力来弥补差距,花了很多精力才能勉强有参加选拔的资格。 然而这样一直对自己的无用感到愧疚的女孩,却在折损率巨大的鬼杀队里坚持奋战这么久。 久到你遗忘了每场任务对她而言都是生死考验,久到你不曾料想她会突然牺牲。 意外来得毫无准备,就像被突如其来的风雨摧残的野花。 然而即使花叶被打落,根部几乎一半都暴露在外,却依旧顽强地迎接雨水。 不知道名字,毫不起眼,默默无闻,渺小得毫无存在感。 但绝不脆弱。 你望着前方湿漉漉亮晶晶的草叶,忽然开口,轻念一句:“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以此为开端,念完开经偈后,你便正式开始低声吟诵《地藏经》。 凉风瑟瑟,泛着水光的枝叶轻轻晃动,你撑着伞,踮脚越过水坑,身影逐渐隐没于茫茫的水雾当中。 只留下平和而寂然的诵经声,萦绕在带着秋愁的斜风细雨中。 * “真羡慕你们,这么开心。” 看着因为不想喝药而缩到炭治郎身后,吵吵闹闹的善逸,侥幸被蝴蝶忍救下,恢复伤势后前来探望的村田,叹了口气。 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坐在炭治郎床边的凳子上,垂头说:“我被叫去柱合会议,报告那田蜘蛛山上发生的事。” “柱都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地狱……他们说最近的剑士质量太差,根本派不上用场,甚至还说到培育师身上去了,气氛非常紧张。” “对我这种人说有什么用啊,柱真可怕——” “什么?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跟着路上遇到的蝴蝶忍一同走进屋内,刚好听到这几句,顿时不赞同地反驳:“哪有嫌弃救人者不够强的道理。” “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杀鬼啊,怎么会派不上用场。” 考虑到忍小姐就在身边,你把[难道迄今为止全是靠柱救人么]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说我派不上用场可以,但不能说那些为此牺牲的人。 你握起拳头极其双标地想。 蝴蝶忍没有在意村田吐槽柱很可怕的话,她笑容满面地对大家打招呼。倒是村田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起身行礼,然后拉着你一溜烟儿的离开。 你们最后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停下来,你还没来得及表达疑惑,就看见村田忽然对你鞠躬道歉—— “对不起!” 他自责地说:“明明是一起行动,也在之前向你保证过会关照清水,最后却只有我活了下来。” “清水……都是我的错,身为前辈却没能保护好她。” “柱合会议时大家说得没错,我确实很没用,不说杀鬼,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救不了!” 他难过地低着头,长长的中分刘海令埋下去的脸沉入阴影。声音里充满对自己无能的痛恨,以及对你还有清水祈的愧疚。 “不该说只有你活了下来。” 你抬起手放在村田的双肩上,将他板直,正视着他说:“应该是幸好你活了下来。” “不然一次任务失去两位朋友,那也太残酷了。” “村田前辈,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为保护人类奋战了六年,想必经历过很多危险,却没有选择退出或者逃跑。” “拥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和觉悟,难道还不值得敬佩吗?” “之前的联合任务,我的队友见敌人太强大抛下我独自逃走,那种人才是无能之辈。” 你的神情无比认真,语气也十分坚定。 村田仿佛受到震撼,一时说不出话。 他忽然抬起袖子遮住脸,擦了擦眼眶,吸了口气对你笑着告别。 “谢谢你,阿蝉,我感觉现在好受多了……还有事要做,再见。” 说完他就埋着头,双肩微抖地快步离开。 村田其实从一开始就顶着莫名其妙的压力。 在富冈义勇成为水柱后,总会有人笑着问:“喂,村田,你好像和水柱大人同一届吧?” “同期都成为柱了,你怎么还是低级队员啊?” “这是我曾经的前辈村田君,听说他和水柱大人同一届。” “真是厉害,那他拥有这么高的资历,竟然还只是低级剑士吗?” [运气真好,比他强的都死在任务里,他居然能活下来] [我要是能活他那么久,早就杀死五十只鬼成为柱了] …… 周遭同伴背对着他的窃窃私语,他并非一无所知。 有时候村田也会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些更强大,更值得活下去的队友呢。 从加入鬼杀队那一刻起,他就完全做好随时都会牺牲的准备了啊。 大家一边鄙夷他和资历不符合的实力,一边又羡慕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的运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是个很优秀的人。” …… 看来那件事,对村田前辈而言也是沉重的打击。 你收回注视他背影的目光,转身正好碰到准备离开的蝴蝶忍。 “忍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你问道。 “这次来只是通知他们要开始机能恢复训练,并没有其它事。” 蝴蝶忍笑眯眯地回答,关心地问:“阿蝉最近感觉如何?” “除了有点贫血,深呼吸时肺还有点痛,就没有别的异样了。” 你老老实实地将身体情况告知对方。 “那就再修养一段时间吧。” 结束和忍小姐的寒暄后,你终于回到炭治郎他们所在的病房。 说起来也是巧,要不是在散步时遇到忍小姐,你都不知道原来炭治郎他们也在这里。 “听说你们在那田蜘蛛山一战中受了伤,严重么?” 你将凳子搬到离我妻善逸最远的伊之助那边坐下。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啊!” 期待落空的金发少年不甘心地嚷嚷,又甩着袖子以黏腻的声音说道:“我受了好重的伤,阿蝉过来看看嘛,要是能亲亲我的话马上就能好哦!” “……那你还是慢慢修养吧。” 你客气地谢绝他的邀请,打量了三人一会儿。 炭治郎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脸颊上有几道割伤,但伤口不深,应该没有大碍。 善逸好像手脚变短了,不过人还是完整的,也没有问题。 伊之助—— “他怎么成这样了?” 你惊讶地侧过身,看着即使带着野猪头套,也能从里往外传达消沉之气的伊之助。 明明上次见面时还神气十足地向你发起挑战,是个狂放不羁的少年。 怎么现在躺平在床,一副恹恹的模样,也不出声说话。 “伊之助喉咙受伤……总之发生了很多事,让他静静吧。” 炭治郎无奈地解释。 “是被打击到了么?听说那田蜘蛛山的情况很危险,一定遇上了非常强大的鬼吧?” 你几乎肯定的问道,自动过滤掉我妻善逸希望引起你注意的嚷嚷。 炭治郎一怔,说:“嗯,没错,遇到了下弦鬼。阿蝉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的朋友也参与了这次任务。她在遗言里提了这次情况很糟糕。” “而且看伊之助那模样,基本也能猜到一些原因。” 你边说边暼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猪头少年,前些时候你也差不多是这副样子。 浑身都传递出“抱歉我好弱”的颓丧气息。 “对不起。” 听到你的回答后,炭治郎微微皱起眉头,沉重地道歉。 “为什么道歉?” 你不理解地问,是以为不慎触碰到了你的伤心事吗? 其实你现在已经能还算平静地面对了。 那封每个月都会由同一只鎹鸦传递的,没有署名的情书,这个月突然就没有预兆地断掉,而这种突兀停笔没有下文的书信,你的柜子里还有很多。 这些年过去,你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聚散离合,能正视死亡。 虽然不免会难过一阵子。 “对了,我给你们唱歌吧!” 为了避免气氛沉闷下去,缓解他们的情绪,你灵光一闪般拍掌说道,并快速在翻找还记得的歌曲。 曲调要欢快,简单—— 唔,决定就是你了! 于是你在大家好奇的注视下,咳了两声清嗓,唱道:“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 虽然有点尴尬,但这是你唯一还能完整唱出来的歌,因为小时候被洗脑得很深。 不过在场没人懂中文,应该也听不出来你跑调跑到天边去了。 一曲完毕,炭治郎很捧场地鼓掌,善逸也唯恐落后一步地热情夸赞。 伊之助似乎对这首歌很感兴趣,终于从低落状态中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这是什么歌?” “呃,是偶然学会的外语歌,赞美猪猪的哦。” 这么说也不算骗人吧。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还不错。” 伊之助表示很满意。 [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四十八只蝉 第49章 四十九只蝉 “阿蝉,信写好了吗?” 黑羽穿过窗棂飞到桌上,蹦跶着凑近去瞅你铺展开的信纸,惊讶道:“没想到我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内容还是一片空白。” 你挺直脊背端坐在书桌前,神色凝肃,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庄重,仿佛要写的不是和好信,而是什么两国之间的外交书函一样。 “因为我越想越不对劲。” “果然还是很在意村田前辈那时候说的话啊。什么剑士质量太差派不上用场,听上去就是师兄会说的。” “他这种性格我完全应付不来,这么一想就算和好了之后也会因为观点不同再次发生矛盾吧?” “当然,一码归一码,我还是很感激和敬佩他的,只是现在完全下不了笔。” 你说着说着塌腰垮肩,沮丧地趴在桌上,右手转笔继续发呆。 黑羽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说:“你们人类的想法真复杂,要我说,写句想和好就可以了吧?” “不不不,那也太不正式了。” 你当即否决,继续冥思苦想。良久后笔一搁向后一仰,直接放弃思考,仰望窗外挂着几丝薄云的青空。 前些天下的那场雨,就像一双温柔地手将天穹擦拭擦拭干净,此刻初秋活泼的阳光挥洒其上,顿时荡漾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透淡蓝。 这种天气很适合出门。 “还是交给明天的自己吧,今天好像不适合写信呢。” 于是你说着便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病房,打算去看望正进行机能恢复训练的炭治郎他们。 黑羽也跟着你飞出去,今日天气很好,它不想一直待在屋子里。 在复健场所内部的走廊上,你看到了披着蝶纹羽织的蝴蝶忍,她正倚在门口隐蔽地注视进行恢复训练的大家。 “早上好,忍小姐不进去吗?” 你对蝴蝶忍打了声招呼,站在她身边向里面张望。 炭治郎和伊之助看起来有点憔悴,善逸倒是精神满满,或许因为辅助训练的都是女孩,脸上还透出几分陶醉之色。 “我只是出门前想来看一眼,目前看来大家都恢复得很好。” 蝴蝶忍望着作为炭治郎的对手,进行反应力训练的栗花落香奈乎,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说:“我本来是不同意香奈乎成为剑士的。” “然而那孩子却一个人偷偷跑去参加选拔……这还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意愿主动去做某件事。” 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安静的女孩。大概因为在蝴蝶姐妹身边待了很久,虽然总是沉默,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隐约带着一丝恬淡的笑。 香奈乎和你的接触不多,因为她总是爱独自待在某个地方,也很少主动和人交流。 以前你养好伤后来这里进行恢复训练,辅助你的是另外一个女孩,那女孩是忍小姐的继子,不过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现在想想,从你第一次来蝶屋到现在,忍小姐的继子好像一直都在变,没有谁能长久地活下去。 她不想让香奈乎成为剑士,大概也是担心对方会出事吧。 “对了,忍小姐,之后我想回行冥先生那里做恢复训练,可以么?” 即然刚好遇上,也省得让黑羽传信,你直接就将徘徊在脑中的想法说出来。 对目前的你而言,蝶屋的机能恢复训练有些单薄,不足以让你完全活跃起来,面对那些力气小的女孩,总会舒展不开。 还是推岩石抗圆木冲瀑布更适合你。 蝴蝶忍也清楚这里的训练对你来说有些轻松,于是爽快地同意了你的请求。 接着你们站在门口,并肩围观了会儿后辈们被折腾的惨样,没有进去打扰。 当你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后,就换下病服,写了申请新武器的信,让黑羽传给锻刀人。 然后就向曾经的修行之地出发。 你是傍晚时分穿过秋虫唧唧的辽阔田野,来到蓊郁茂密的山上。 褐色的粗糙树干上缀满橙色的小红枫,在日暮的柔风中轻轻颤动,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像是之前训练结束后,和炼狱大哥去参加夏日祭时,转头看见晚风拂起他肩上头发的画面。 这么一对比,还是当时的色调更为明艳。 同样是日暮时分,周围的商贩已经点上喜庆洋洋的红灯笼,灯光与夕辉交织披在炼狱杏寿郎身上,将他浸染成金光闪闪的红色。 大概因为当时的人和景都显得很辉煌,对于这幅画面,你印象十分深刻。 之后好像还一起围观小孩子们捞金鱼,还有缤纷的彩车游行,最后以欣赏焰火落幕。 由于太过琐碎,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但还能记得那时候轻松愉快的心情。 就像很久以前,骑在行冥先生肩上参拜神社,披着满天星月回家一样。 都是令人温暖感动,恨不得时光就此停留的记忆。 多亏这些稀少但明亮的记忆作为黑暗道路上的点缀,你才不至于迷失和沉没。 因为提前就已经和行冥先生联系过,所以当你从小路尽头出现,靠近木屋时,就看到他异常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院中等候。 依旧肩披袈裟,手持念珠,迎着柔和的余晖垂首不语,目盲的双眼习惯性地流泪。 听见你的脚步声后,他才微微转头,朝你望过去,压抑的眉眼缓和下来,露出欣喜的微笑,说:“欢迎回来,阿蝉。” 你已经很久都没能和行冥先生见面了,十分想念对方,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一酸,仿佛还巢的雏燕般飞扑过去,撞进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行冥先生,我这次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这次恢复训练请务必要好好监督我,让我推多重的石头都行,晚上直接睡瀑布底下也没问题……我想变得更强一些,就像你那样强大可靠。” 在宛如长辈般从小教导你的悲鸣屿行冥面前,你终于能放松下来,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依偎在对方铜浇铁铸的胸口,絮絮不休地诉说着。 由于身高体型差异巨大,在你跳扑过来后,悲鸣屿行冥立刻伸手搂住你,以防你直接滑下去。 此刻听你这么说,他微微收紧搂住你腰背的手,带着几分无奈,安抚道:“就算你那样做,也无法一下子就能进步。” “我并非一开始就拥有现在的力量。岩之呼吸是最需要厚积薄发的流派,阿蝉,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日后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剑士,只是需要积累的时间。” 但身为鬼杀队的剑士,最不确定的,就是时间啊。 他想到这里,回忆起当时接到虫柱的通知,赶往蝶屋见你的场景。 “……或许是最后一面。” 蝴蝶忍神情凝重地说道,她坦言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这样的伤能撑到现在,算是奇迹。 悲鸣屿看不见躺在病床上的弟子伤势如何,但以他过人的耳力,竟然需要仔细倾听才能从纷乱的声音中捕捉到对方微弱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以为自己修行多年,已经能看淡生死。直到控制不住强烈的情绪,念珠崩断溅落一地时,才恍悟原来并非如此。 “……行冥先生,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你感受到他愈发收紧的力道,简直像要将你揉进血骨里一样,立刻饱含求生欲地开口提醒。 “啊,抱歉。” 悲鸣屿行冥这才回神,弯腰将你放到地上,蹲下来面向你,神色温和地说:“我最近在督导新收的弟子进行训练,阿蝉正好可以一起。” “诶?” 你闻言愣了一下,因为一直以来岩呼一脉就只有你们两个,听到有新弟子时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孩子很特殊,他是主动前来拜师的。但缺乏足够的资质,也无法使用呼吸,我一开始其实并不愿意收下他。” “只是后来发现他拥有靠吞噬鬼的血肉,获得和鬼同化的能力,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教导。” 悲鸣屿行冥对你解释。 “竟然有这种能力?是个怎样的人呢?” 你惊疑地追问,脑海中已经描绘出长得像鬼一样奇怪的形象。 吃鬼诶……真的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么。 “对方是个怎样的人,还需要阿蝉亲自去接触,我不想干扰你的判断。” 也是巧,在行冥先生说完这句话后,他新收的弟子就结束训练踏进院子。 “……悲鸣屿先生。” 来者一眼就看到院中的你们,但他只对悲鸣屿行冥打了招呼,像是怕被灼伤般匆匆暼了你一眼就低下头,然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疲惫地回到屋中。 和他相反,你倒是很好奇地一直盯着他看,或许他就是对你的大大方方的视线感到不自在,才一言不发地赶紧躲到屋里的吧。 这个发型好酷,是鸡冠头诶,脸上有一道横贯鼻梁的狭长伤疤,看起来很不好惹。 就像不死川师兄那样。 对哦,他的眉眼看上去和不死川师兄很相似,都是短而淡的眉毛,向上吊起显得分外凌厉的眼角,眼白多于眼黑,面相有些凶恶。 “那我就是师姐了吧?” 你对此感到开心,扭过头兴致勃勃地问悲鸣屿行冥:“明天开始我就和师弟一同训练好了,他叫什么名字?” “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没关系,毕竟我是师姐嘛,会好好和他相处的。” 悲鸣屿行冥听着你带着几分雀跃和期待的声音,笑着回答道:“那孩子是风柱的弟弟——” “他叫不死川玄弥。” 于是你话音一止,片刻后才确认般的问了一遍:“风柱的弟弟?” “没错。”悲鸣屿行冥以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迷惑不解地面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不死川师兄当初不是对你说他全家都被鬼杀害了么……有弟弟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不顾生死地拼命杀鬼啊。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和你提到过呢? 是因为你们关系不够亲近,还不足以让他坦诚吗? 还是因为他和弟弟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呢? 阿蝉想多了,不死川就是这么一个爱在心口难开的别扭家伙。明明很在意还能冷酷地对玄弥说“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接下来撒点糖缓一缓好了。 岩柱是真的体型超大,建议参考他和蜜璃的对比,阿蝉比蜜璃还矮一丢丢(穿上鞋一六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四十九只蝉 第50章 五十只蝉 天空刚一擦亮,朝阳还未从黛色的山棱处升起的时候,你就很自觉地凭借微弱的光线起身梳洗,准备正式开始复健训练。 这里的环境令你感到安心放松,所以没有穿制服和羽织,而是从衣柜里翻出很久前买的,墨绿色的衬衣和黑色长袴。 虽然平时常穿款式简洁的深色羽织,然而那主要是为了遮住制服背后的“滅”字,而且深色耐脏,战斗对羽织的损耗又大,外观华丽不如价格划算。 你并非毫无爱美意识,每次有机会去东京,都会到买一些喜欢的近现代风格的衣物,例如衬衣、洋裙、腿袜之类的。 虽然一般都是压箱底根本找不到穿的机会。 对了,还有皮鞋。 在这个无论是木屐还是草鞋都要夹脚趾的环境下,皮鞋救你一命,就算价格不菲磨损很快需要经常换,你依旧爱它。 将衣摆塞进裤腰后,你叼起缀着两枚红樱桃的深绿发带,一只手拢住两边的头发,一只手推开门走出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木门也“咯吱”一声被打开,困意未褪的少年揉着眼睛抬起头,与你面面相觑。 “早上好啊,师弟。” 你扯出轻轻咬着的发带,这才空出说话的余地,边对还没反应过来,愣怔看着你的少年打招呼,边利落地将过于丰厚的头发束好,以免妨碍训练。 短发从去年冬季留到现在,已经长到锁骨的位置,能被扎起来了。 一副不良模样的少年这才猛然清醒,很不自在地别过头,将目光挪到墙角的杂草上,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早上好。” 行冥先生起得比你们都要早,刚好端着食物从灶房出来,听到你们的声音后就招呼你们先吃饭。 因为饭后不适合立刻运动,所以你们先是念诵晨经,之后才到院中进行热身。 热身结束后,不死川玄弥认真地按照行冥先生的要求扎马步,而你则在扎马步的基础上,抗了几百斤的圆木。 这种半吨都没有的负重对你而言不算吃力,如果不是刚开始复健,状态需要慢慢恢复的话,你其实还想再多加一根。 蹲马步的训练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接着清爽依旧的你和满身汗水的不死川玄弥就跟随行冥先生去坡下推石头。 前往山坡的路上,你察觉到不死川玄弥悄悄打量你的视线,于是转过头友善地对他笑了笑,问:“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年立马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你,停顿了下才低声问:“……那个,你不累么?” 青春期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硬生生将一个之前还会凶巴巴地抓女孩子头发的少年,变成现在这副面对陌生女性就会尴尬的样子。 你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实在是你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个头并不高壮,看起来苗条也不像有多大力气,结果竟然能轻轻松松地完成那样的训练。 对方想必很疑惑。 “习惯了就好,一开始确实很吃力。师弟你才来不久,能坚持下来已经很棒了,日积月累不断磨炼的话,以后就会觉得现在做的事其实很轻松哦。” 考虑到你们才认识,还不算熟悉,所以你并没有直呼不死川玄弥的名字。 由于实力不同,你们训练的进度也不一样,在不死川玄弥还在坡脚和一吨重的石头较劲时,你就已经将四吨重的岩石给推上坡了。 或许是因为在蝶屋修养太久没活动,稍微有点辛苦,但明天应该就能尝试五吨重的岩石。 行冥先生要督导新弟子进行推石训练,抽不开身。你对他打了声招呼,就离开这里独自进行下一个项目。 直到午饭时间才回到院子里,和师门一起努力干饭。 行冥先生做的料理真是和他的人一样朴素啊。 你捧着饭碗想。 虽然米饭是很香,带着些微甜味,但菜色少且寡淡,让在蝶屋连续清汤寡水了好多天的你,觉得有些空虚。 想吃烧肉,天妇罗,牛肉锅,盐烤鱼……最好能再洒点唐辛子。 干脆找机会和行冥先生说一下,还是由你去买菜做饭? 可是这样就会耽搁训练时间。 最终,在满足口腹之欲和抓紧时间变强之间,你忍痛选择了后者。 饭后午休的短暂时间里,黑羽从天而降,带来了为你和童磨那一战善后的隐成员的回信。 从蝶屋醒来后不久,你就联系了负责善后的隐成员,拜托他帮忙找到一个叫静子的女人。 作为鬼杀队剑士,你压下个人喜恶尽职尽责地保护静子。然而对于背刺你的家伙,你还没大度到能毫不介意地宽恕。 要不是你身体素质异常强大,那种情况下被捅一刀早就没命了。 所以你确实打算抽空请她去吃免费的牢饭。 然而在展开回信,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完后,你得知静子已经失踪,隐成员没能在镇上找到她。 既然如此就只好作罢,你也没功夫在这件事上面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再说童磨是鬼,她那样盲目追随的话,迟早会被吃掉。 将这封信收好后,黑羽又从脚上系着的竹筒里叼出另外一封信。 “这是甘露寺大人写给你的。” “在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她,就飞过去打招呼,顺便帮忙捎信。”黑羽说。 蜜璃性格活泼开朗,时常会给你写信,而且内容也十分积极,充满朝气,偶尔还会令人忍俊不禁。 你心情愉悦地读完她的信。 大致内容除了问候和分享日常外,就是她想到很久都没能聚一聚,打算抽出一天时间邀请你去她家做客,还说可以带上朋友一起,人多热闹。询问你大概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时间么……刚结束机能恢复训练的那两天应该有空。对了,也问问真菰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聚会吧。 由于你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自己险些丧命的经历,所以在主公大人开会分享关于上弦二的情报前,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并不想让朋友们担心。 下午温度升高,正适合冲瀑布。 以前你都是直接脱掉衣服去瀑布底下冥想,因为湿衣服粘在身上不好受,而且水很冷,上岸后风一吹就像冰一样贴在皮肤上。 反正当时还没发育,行冥先生也看不见。 但这次顾及到师弟在场,你就换上白色道服,和他一起顶着声势浩大的瀑布,在耸立的岩石上打坐。 水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阳光透过被水汽熏染得青翠欲滴的竹叶,在缥碧的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远离树荫的湖心位置,则弥漫着被瀑布击碎溅起的澎湃水雾。 雾气和阳光交织,形成宛如翻滚金沙的灿烂景象。 你们两人被水雾吞没,明明离得很近,但隔着水帘,耳边又是轰鸣的水花声,顿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 充斥在灵魂里的那些令人痛苦的黑色杂质,此刻似乎被几欲贯穿身体的水流冲走,身体遭受水压捶打,灵魂却解脱般轻飘飘地游荡在雾气中。 就像远离尘嚣烦恼,到达一个充满光亮的空白之地。 “……阿蝉、阿蝉?” 你游离的灵魂顿时被行冥先生浑厚的嗓音扯回身体,这才回神,沾满晶莹水珠的浓黑睫毛颤了颤,抬起双眼看过去。 “刚才唤了你很久都没应声。” 担心你出事的悲鸣屿站在你身边,半躬腰背垂首对你说道。 激烈庞大的水流“哗啦啦”地击打在他块垒分明的背部,撞裂后的水花四下溅开。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你笼罩,你从他的庇护中抬起头,水雾模糊了视野,令你产生行冥先生背上绽放着优昙花的错觉。 “我没事,刚才大概是入定了没听见。” 你说着向旁边看去,问道:“玄弥师弟呢?” 悲鸣屿将你牵起来,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才回答道:“坚持不住晕了过去,我已经将他送到岸边。” 此时已至黄昏,秋色的余晖落在林间,周围一切都带着柔光,温柔而恬静。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静下心时完全没感到时间的流逝。 已经清醒过来的不死川玄弥正靠着暖和的岩石休息,看到你走近后,忽然像发现什么似的猛然起身,脸上充血,转头背对着你结结巴巴地提醒道:“衣、衣服!” 你暼了一眼**地贴在身上,透出肉色曲线的道服,顿时恍然大悟。 “行冥先生,借一下你的袈裟嘛。” 疏忽了,因为行冥先生目盲,所以你完全没想到衣服湿透后贴在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你拢着悲鸣屿行冥的袈裟,小孩穿大人衣服似的卷起下摆,和师门一起回家。 “对了,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过,我叫青木蝉。” 你加快脚步凑近走在前面的师弟,对他介绍道。 “可以叫你玄弥么?” 总是以师弟称呼,感觉稍微有些疏远,不够亲切。 对方浑身汗毛直竖,脸色通红地说:“不要靠这么近啊!……随便怎么称呼都行。” 他说着挠了挠头,纠结了下才吐出“阿蝉师姐”四个字,接着问道:“你看上去一直都很轻松,是怎么做到的呢?” “因为很爽哦,在瀑布下冥想就像被洗涤了灵魂,结束后感觉很轻快,所以不会觉得难受。” 你说着抬起酸软的胳膊,朝他竖起大拇指。 其实只是精神轻松,身体还是有些疲惫的,但你得树立起作为师姐的威严,有的话就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回去后你先换下湿衣服,接着又趁行冥先生做饭的空档,完成深蹲仰卧等体能训练。 饭后你们在禅室里听行冥先生总结今日训练,指出你们的不足,以及传授经验技巧。 夜里,在月亮躺进云被,万籁俱寂之际,你睁开双眼从床上起身,猜测大家现在应该都睡熟了,才披着羽织,蹑手蹑脚地溜出院子,朝瀑布的方向走去,。 抱歉啊玄弥师弟,我不是刻意背着你偷偷加训进步的。 你在心中默默道歉。 童磨那次抱着玩闹心态就能让你狼狈不堪的战斗,在你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那就是上弦的强度,那就是你们必须面对的敌人。 不变强的话,谁也保护不了。 然而行至半途,你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黑黢黢的树林说道:“行冥先生,我已经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哦。” 听到你这么一说,悲鸣屿行冥才从树后走出来。 “你不应该在该睡觉的时候去训练,效果会很差,还会影响身体。” 他合掌低头望向你。 “可是——”你不甘心抿了抿嘴唇,说:“我总觉得时间不够,有莫名的预感促使我尽快变强。” 悲鸣屿行冥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你抱起来,大概因为目盲,看不到你满脸写着不情愿。 “没有人能在一夕之间变强,阿蝉,你太急了。” 你坐在行冥先生的臂弯,他一手托着你,另一只手则扶在你的腰部,宽厚有力的手掌几乎能将整段腰肢扣住,你根本没机会跳下去。 逃不掉,只能缓下急躁的情绪,老老实实地被带走。 不过啊…… 你将头靠在行冥先生的肩窝,能感受到温暖的血液在跳动的经脉中流淌。 好久都没感受过这个高度的风景了,离星空很近,仿佛伸出手就能摘到星星一样。 和曾经雏祭归来的那个静谧夜晚,多么相似。 快二十万字了,然而剧情才过一半,明明想写中短篇的来着……谢谢大家一直陪着我,鼓励我,不然我一定坚持不下来。因为是第一篇文嘛,没签约,又很冷,现实也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五十只蝉 第51章 五十一只蝉 在机能恢复训练结束前的最后一晚,你叫住从禅室里一起出来,准备回屋休息的不死川玄弥。 “玄弥,请等一下。” 少年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你,疑惑道:“有什么事吗,阿蝉师姐?” “嗯,有在意的事,想在明天离开前弄明白。方便的话,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你说着指向院里的一角,那儿有棵桐树,虬结的树根裸露出地面,安静地立于夜幕之中。 在一起训练的这段时间里,不死川玄弥和你的关系比刚见面的时候要近一些,至少不会躲着走或是一靠近就尴尬脸红。 正因如此,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关于他和不死川师兄的事。 虽然不死川玄弥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随你来到树下。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亲眼目睹你完成地狱般恐怖的训练量,对你很是钦佩。 将你挪出正常女性之列后,他的态度就坦然了许多。 叶簇在风中摩挲作响,你食指屈抵下巴,在心中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听行冥先生说,你是风柱不死川实弥的弟弟。” “他算是我的师兄,我们小时候曾一起在风呼培育师门下接受训练,关系大概还可以。” 你说到最后一句时略有点底气不足,轻轻踢着树根继续说:“可那时候他告诉我自己全家都被鬼杀害了,没提还有弟弟……所以就蛮好奇的。” 听你这么说,不死川玄弥露出复杂的神情,带着几分后悔和愧疚,苦涩地说:“都怪我以前对哥哥说了很过分的话,他不想认我也是情有可原。” “后来发现是我误会了他,一直都很想对哥哥道歉,但他是柱,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不死川玄弥说得很含糊,大概并不想提起当年发生的事,他捏紧拳头,充满决心地说道:“我会努力杀鬼,尽快追赶上哥哥的背影,然后好好跟他道歉!” 原来是这样,希望兄弟俩能早日解开心结好好相处,毕竟鬼杀队里所有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尽快的话,说不定就会失去和好的机会。 “需要我帮忙联系他么?” 你热心地问,然后想起至今还没送出去的和好信,沉默下来,再次心虚地踢树根。 啊,差点忘了自己也还没正式和师兄和解呢,道理都懂,明天一定写信。 不死川玄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谢绝了你的好意。 “就算帮忙联系上了,哥哥大概也不会想来见我,我必须亲自找他道歉才行。” 这场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你们在互道晚安后就各自回屋。 翌日清晨,你便早早起身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去蜜璃家里聚会。 在确定好时间的那天,你就写信询问了真菰,她说能在那天空出时间和你一起去。 在一直传信带路的鎹鸦帮助下,你成功在路上和真菰碰头,两人并肩而行。 “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从挎包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先递给真菰,然后才剥开一颗含进嘴里。 真菰笑着收下糖,并没有立刻吃,而是放进口袋,回答道:“任务难度在提高,我也在进步,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阿蝉呢,最近如何?” “……还不错啦,厉害的鬼有柱顶着,我也变得更强了,所以没有什么压力哦。” 你们彼此心照不宣般将此含糊过去,一副轻松乐观的模样。 将所有难以言表的苦痛,都独自咽回心底。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说出来除了让对方担心难过,也带来不了什么,能再次见面就一切都好,诉苦毫无意义。 接下来你们一边聊天,一边穿过街巷来到甘露寺蜜璃的宅邸前。 让黑羽飞进去通报后,你们没有等候多久,大门就“砰”地一下被打开,甘露寺还没露脸,她朝气蓬勃的声音就先一步传出来。 “阿蝉我好想你呀!” 她激动地扑过来抱住你,粉绿色的麻花辫在空中甩出一道活泼的弧度。 “好久不见,我也很想蜜璃。” 你正准备回搂,双手还没搭上蜜璃的背,就敏锐感受到从门内传来一股冷嗖嗖的气压。 “?你还邀请了伊黑先生么?” 气压的主人正满脸不爽地盯着你,你朝他露出一个敷衍的微笑,友好地对盘在他肩上的镝丸打招呼:“镝丸也好久不见。” 一起进屋后,你向大家介绍真菰,因为蜜璃性格爽朗热情,真菰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所以相处起来很愉快。 前提是忽略掉格格不入十分冷淡的伊黑先生。 连镝丸都主动游过来盘在你胳膊上,快快乐乐地吐着蛇信子。 “我才买了新的烤箱,还准备超多食材,这次要好好给你们露一手!” 甘露寺蜜璃说着挽起袖子,昂首挺胸地走进厨房。 “难得有机会,就让你们见识下我真正的水平吧。” 对自己的厨艺抱有极高自信的你,也不甘落后地跟上去。 只剩下真菰和伊黑小芭內面面相觑。 “我记得你是富冈那家伙的继子?” 虽然对水柱心怀不满,但对于真菰,伊黑小芭內的态度还算友善。 “抱歉,身为客人什么都不做太失礼了,我也进去帮忙,伊黑先生请随意。” 真菰脸上挂着温柔而礼貌的笑容,起身对伊黑小芭內微微鞠躬,然后去厨房帮忙。 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伊黑小芭內一人,镝丸现在还缠在你胳膊上。 料理水平仅限于勉强糊口,不难吃也好吃不到哪里去的伊黑,静默半晌,终于还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来帮忙。” * 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过后,精心烹饪的食物被摆上餐桌,腾腾热气裹着芳香扑鼻而来。 划了十字刀的香菇在沸腾的奶白汤汁里上下翻滚,切成薄片的牛肉在菠菜的衬托下呈现艳丽的色泽。 这份被丰富食材塞得满满当当,由你掌厨的超大什锦锅,是晚餐的主角。 考虑到蜜璃惊人的饭量,你特意做了两份。 “好幸福呀,那么我开动了!” 蜜璃捧着晕红的脸颊,面对满桌美食首先举起筷子。 “这个稻荷寿司好精致,真菰手很巧。” 你一边夸赞一边夹起用豆腐皮和鸡蛋包裹的寿司,‘啊呜’一口吃掉,然后又举起一串麻薯团子,咽下寿司后叼起一个团子,含糊不清地夸道:“是经过烤制么?很香,蜜璃真会做点心啊。” “松饼很好吃。” 伊黑先生背对着你们掀起绷带一角,咬了一口蜜璃做的松饼言简意赅道。 虽然知道伊黑先生用绷带缠住下半张脸,是为了遮住伤疤,但竟然小心翼翼到吃饭的时候也不愿拆开吗? 在夸完两位可爱的朋友后,你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嚼着团子用捧读语气说道:“伊黑先生菜洗得很干净,刀法精湛,我也顺便夸一下吧。” 伊黑小芭內暼了你一眼,看在蜜璃的面子上敷衍地回了句:“那还真是谢了。” “其实我还邀请了小忍的。” 蜜璃含着筷子说道,她面前的什锦锅不过片刻就已经空了一半。 “只是她抽不出时间,不然五个人就更热闹啦,今天好开心!” “是啊,很开心。” 真菰也轻快地笑着附和。 饭后,你们一起收拾好厨房,之后甘露寺蜜璃带着你和真菰来到二楼,她推开房门,挥舞手臂超级兴奋地大声说:“铛铛铛!这是我特意准备好的房间哦!待会儿一起在这里玩枕头大战好了!” 房间十分宽敞,地板上铺了一层绒毛地毯,中间并排放着三张榻榻米,周围塞满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白枕头。角落还放置了一些可爱有趣的装饰。 “诶?” 从没接触过‘枕头大战’这个词的真菰,迷惑地看着满屋枕头,虚心问道:“是什么游戏吗?” “大概就是互相砸枕头?” 只听说过没玩过的你,从字面意思上解释道。 接下来在关于洗漱这件事上,真菰和蜜璃难得出现意见分歧。 起因是你向蜜璃借浴巾时,她忽然拉起你的手说“反正浴缸很大,我也和阿蝉一起泡澡吧!” 你正在解衬衣扣子,闻言刚抬起头,就听见真菰在旁边说:“在鳞泷老师那里一起训练时,我们就经常互相搓背,还是我来比较好。” 然后她们就这件事争论起来,你露出一副虽然与我有关但关我何事的表情,抱起装着洗漱用品的木盆,低调地离开房间,独自去泡澡了。 不是很想和蜜璃一起泡澡,因为她发育太好,你怕自己尴尬。 也不是很想和真菰一起泡澡,因为她平胸,你怕她自卑。 说起来你们这么热闹,显得伊黑先生那边很冷清啊……等等! 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上扯出一条银光闪闪的白蛇,和善地对它说:“差点忘了,镝丸是雄性,不能一起进浴室哦。” 试图蒙混过关的白蛇昂首无辜地看着你,发现你对它美丽的外表无动于衷后,才蜿蜒游回住一楼的伊黑那边。 在你们全部都洗漱完毕清清爽爽地回到房间后,枕头大战就正式开始。 “我才不会被砸到!” 蜜璃说着身体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躲过你扔向她的枕头,接着反手拿起一个枕头砸向真菰。 真菰是速度型剑士,轻松地躲了过去,抱起两个枕头丢向你。 你用惯了岩肤之躯,看见有东西飞过来就下意识抬起手,反应过来两手空空时已经迟了,只好接住枕头,丢向哈哈大笑的蜜璃。 雪白的鹅毛从枕头的缝合线中溢出,纷纷扬扬地在四周轻盈起舞,宛如梦幻的雪景。 你们畅快地玩闹一场,好不容易结束游戏时,就已将近午夜。 于是你们笑着扑到榻榻米上,卷起被子互相交流。 “那么第一届女子夜谈会正式开始!” 甘露寺蜜璃握拳宣布,然后兴致勃勃地提出主题:“就聊聊彼此的理想型吧,我对未来夫君的要求就是不会被我吓跑,要比我强大才行。” 真菰大概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一时愣住了,在她思考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你想了想开口道:“虽然不打算结婚,但一定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品格最重要。” “起码不能比我矮,五官端正就好,性格贫富都无所谓,我和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但必须要有高尚的品格。” 真菰这时候想好了,说:“我倒更注重性格,希望对方是个有趣而乐观的人。” “义勇那样的就完全不行……说起来,阿蝉既然和什么样的人都能相处的话,你觉得义勇怎么样呢?” 她开玩笑似的问道。 “是个内心温柔的好人,我已经能通过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判断出他的想法了。” 你不动声色地转移过去。 “诶,那炼狱先生呢?我记得阿蝉你和他关系很好,千寿郎给我写的信里有提到你经常去拜访,所以你觉得炼狱先生怎么样?” 甘露寺蜜璃凑过来好奇地问。 “也很好,炼狱大哥非常可靠,多亏他的指点我才能进步这么快。” 你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对方。 “好狡猾的回答,我们问的是那方面啦!” 蜜璃扭身贴近,小声说道:“没关系,偷偷告诉我嘛。” 真菰也不动声色地支起耳朵。 你非常诚恳地回答道:“那方面的想法真的没有,大家都是我敬佩和信赖的人。” “而且作为剑士,很难有这种世俗的**。虽然能理解鬼杀队的其他人选择结婚生子,但我做不到。” “我不敢确立关系,要是哪一方忽然死掉的话,对另一方也太残酷了。” 你说到这里,忽然就想到炼狱大哥的父亲。 据说就是因为他的妻子病逝,才一蹶不振,使得年轻的炼狱大哥不得不尽快承担起责任。 其实你和对方几乎没有接触过,他一直都呆在屋子里,很少出现在你们面前,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只关心酒。 “那……如果大家杀掉了鬼王,回归正常生活后呢?阿蝉会选择哪一个?” 真菰问道。 你叹了口气将被子一拉,蒙住脑袋,闷声回答—— “我已经睡着了,什么都听不到。” 虽然卡点发,但有4000 字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五十一只蝉 第52章 五十二只蝉 当你从难得香甜的一觉中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因为睡前心情愉悦,环境也令人放松,你这一觉睡得很沉。或许由于她们离开时动作分外小心轻柔,不愿打扰到好友,你只在早些时候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动静。 只是那点微弱的动静,还不足以让当时意识朦胧的你清醒,于是你便继续睡去。 起床后你叠好被子,梳洗一番便穿戴整齐地下楼,伊黑先生也早就离开去做任务了,整栋宅邸目前回荡着你一个人的足音。 朝阳在慢慢向晴空正中挪动,窗明几净的室内隐约浮动着昨日聚会残留的食物余香。 令人恍然觉得昨日的热闹只是一场短暂美梦,梦醒了就都奔赴各自的战场。 你暂时没有收到任务,读完蜜璃留下的便条后,从厨房拿出她准备好的豆沙馅馒头吃掉,也说不清是早饭还是午饭。 之后你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趁现在时间充裕,翻出纸笔打算给不死川师兄写和好信。 这段时间你其实一直有在琢磨内容,此刻抱着不能再拖延的决心,抛开杂念,因为脑中早走构思所以下笔如有神助。 略去开头无意义但为了礼貌又必须写的寒暄后,你终于进入正文—— [……非常感激师兄对我的救助,因为一直以来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直到现在才回信,尚祈原谅……一切不愉快都已随着时光流走,我们当珍惜现在,希望能重归于好。] 在洋洋洒洒一大堆充分表达你的感激和歉意后,你忍不住在最后试探般地写道[不死川玄弥目前正跟随行冥先生修行,他是我的同门师弟。] 毕竟是和好信,作为外人你也不好掺和太多,就只提了这么一句,要是不死川师兄在意的话自然会回信询问你关于玄弥的情况。 那时候,你也能自然而然地将他的心情传递给不死川师兄了。 要是当作没看见什么也不问的话……就一切随缘吧。 写好信后,你审了一遍有无漏写或者错字,确认一切都没问题才将信收进挎包,背上武器盒,离开蜜璃的家。 反正现在还算闲,你想了想打算去东京看望表哥一家,顺便再买点适合秋季的服饰。 不过你的计划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带着任务落下来的黑羽给打断了。 “新任务,去大阪府的三岛郡处理作乱的鬼,具体情报在信里。” 黑羽说着抬起系着竹筒的鸟爪,你从里面取出纸条,展开读完后收好,然后将费了不少时间才完成的和好信装进信筒。 “这是写给不死川师兄的和好信,就拜托黑羽了哦。但不是什么很急的事,你才从总部带来任务,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黑羽从你的肩上跳到头顶,窝成一团歇脚,哼道:“算你还有良心。” 接下来你没有改变方向,仍旧朝着东京走。因为大阪府在关西,太远了得坐列车去。 你在傍晚的时候才到达千代田区的东京驿,这个点在售票口排队的人寥寥无几,你很快就买好了东海道本线的车票,刚巧,那辆列车即将发车,你无需等待就可以直接进去。 月台上此刻空空荡荡,晚风带来附近店里的咖喱香味。 你踏进列车,瞬间就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小孩子的哭闹,妇女的安慰,情人间的低语,男人们之间调侃吹牛……其实大家都有注意分寸,音量并不算大,只是这么多声音此起彼伏,而你的听觉又格外灵敏,所以才觉得嘈杂。 而在这些声音之中,一个精神满满的耳熟声音从混乱中突显出来,像卡壳的留声机一般,不断重复播放着“好吃!” “……” 你失语片刻,收拾好复杂的表情寻声往前面的车厢找过去。 果然,穿过两节车厢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你很有气势地干饭。 你从那对方有辨识度的金红交织发色上,确定了他就是如你所想的那个人。 “晚上好,炼狱大哥!” 你走到他身边提高声音对他打招呼,看了桌上堆叠在一起的便当盒一眼,笑着说道:“看来列车便当很美味嘛。” 专心吃饭的男人这才转过头,咽下食物后神色爽朗地对你一笑,回应道:“确实美味,阿蝉要不要也试试看?” “虽然很感兴趣,不过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你坐到他对面,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姿态显得很放松,问:“没想到能在车上碰见炼狱大哥,真巧。是要去哪里做任务么?” “并非如此,我的目的地,就在这辆列车上。” 他将空掉的便当盒叠在一起,立刻就有穿着女仆长裙的服务人员提着袋子过来收走狼藉。 “……这么说,这辆列车上有鬼咯?” 你下意识集中精力在五感上,仔细感受周围的空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对方。 “没错,短短时间内就有数十人失踪,之前派的剑士也全都杳无音信!” “我在刚上来时,就已经将整辆列车都清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看来那只鬼应该有便于隐匿的血鬼术。” 炼狱杏寿郎双手环臂面对你解释道。 “我没感受到鬼的气息,不过既然刚好乘坐这趟列车,我也会一起帮忙的!” 你说着就将武器盒打开,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将两节薙刀取出来靠车壁竖立,用身子遮掩。 这样一旦发生情况,就能立即组装好武器。 炼狱大哥的日轮刀好像是用他底端纹有火焰的披风遮住,体积小真是便于隐藏和携带呀。 “忽然想到上一次共同乘坐列车,好像还是两三年前的事。” 你回想起往事,露出浅浅的微笑,同炼狱杏寿郎闲聊。 “嗯,我对那时候的事还记得很清楚,不过放心吧,我不会允许上次那样的事发生。” 他朗声保证道。 你想了想,上次那样的……应该是指被油腻男人搭讪那件事吧,炼狱大哥是对当时睡着了没能及时帮忙感到在意吗? “那就辛苦炼狱大哥了,我长得可是很受欢迎哦。” 因为和他在一起很安心,所以你口吻轻松地开玩笑说道。 对方闻言认真地凝视着你的笑意盈盈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隔空抚摸到了皮肤一般,令你不禁微微偏过头。 “嗯,阿蝉确实很漂亮!” 半晌后,炼狱杏寿郎大大方方地称赞道。 这反而令你觉得不太好意思,也就收起玩笑话,正色道:“关于这次的任务,还有更多详细的情报吗?我想——” “哦哦哦哦!到土地之主肚子里来了,要开始战斗了!” “闭嘴,很丢人的啊!” 一道粗噶兴奋的声音从后面的车厢传来,夹杂着同伴忍无可忍的喝止。 你止住话语,一下子就抬起头,向车厢连接处看过去。 炭治郎他们正穿过隔门,朝这边走来。 看到你们后,炭治郎刚露出笑容抬起手,还没开口打招呼,旁边扯着伊之助不让他搞破坏的善逸,就立刻扑了过来,声线如波浪般荡漾地喊:“阿蝉——” “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你伸出手抵住他妄图贴过来的身体,好奇地问:“确实很巧,你们是来协助任务的么?” “诶,什么任务?难道说这车上有鬼吗?!” 善逸僵住动作,惊恐地大喊:“不要啊!前往有鬼的地方就算了,我要下车!” 炭治郎忽视掉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善逸,向你解释说:“我是特意来找炼狱先生的,忍小姐告诉我他在这辆列车上。” 说完后他就对炼狱杏寿郎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然后在其身边落座,询问关于他在那田蜘蛛山偶然使用的[火之舞神乐]一事。 善逸也抓起你的手,慌慌张张地说道:“这里岂不是很危险,趁现在我们一起逃吧!” “已经太迟了。” 你被他这副模样愉悦到,眯起眼眸欢快地说:“你听,后方已经传来口哨声。” “要发车了呀。” 在你话音刚落的时候,车厢就轻微晃动一下,车架连杆开始转动,牵引着动轮发出巨大的“哐哐”声。 无限列车正式启程,沿着铁轨开向被的层层暮色笼罩的远方。 “唔哦哦哦!好厉害,真快啊!” 伊之助充满新鲜感地将脑袋探出窗外,头套上的鬃毛在风中乱舞,情绪高昂地说:“我要出去比谁跑得更快!” 于是善逸也顾不了其他,连忙闪过去阻止伊之助试图跳车的动作,气急败坏地吐槽:“很危险啊笨蛋!笨也得有个谱吧!” 那边两人打打闹闹,这边乘务员已经走过来准备检票。 你拿出车票递给那位瘦削的乘务员先生,他沉默着用打孔器检好票,不知为何,你看着他苍白凹陷,眼圈浓重的面孔,心中忽然升起轻微的不适。 感觉哪里有点不舒服,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善逸一边哭喊着“我要下车”,一边将车票递过去,伊之助也终于安分下来,扒着车窗向外打量。 “检好了……” 乘务员虚弱地开口,与此同时,炼狱杏寿郎忽然起身,披风“哗”地一下随动作腾起,火焰翻动。 “乘务员先生,这里很危险,还请退后。事态紧急,请暂时先别过问带刀一事——” 他说着用拇指一推刀锷,露出小截冷厉的锋芒。 你也立即组装好薙刀,然而并没有派上用场,炼狱大哥在短短一瞬间,就已经将忽然在过道上现身的可怖恶鬼消灭了。 那灼目的火焰幻觉至今仍旧残留在你和炭治郎他们的眼瞳之中,如拖曳着华丽尾羽的火凤凰。 “超厉害啊大哥!好棒的剑术,请收我为弟子吧!” 炭治郎看得热泪盈眶,激动地握紧拳头。 善逸和伊之助也跟着发出“我也想”的声音。 你还好,在平日的指导训练中已经见惯了对方出色的剑技,但每次看见时也还是会打从心里佩服。 “炼狱大哥那一击很帅气哦!” 你也笑容灿烂地同三人一起围着炼狱杏寿郎夸赞,大家都很开心。 等等。 是不是有点太过放松警惕了? 然而还来不及深思,你的意识就忽然中断。 另一边,某个身影出现在车头,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往外冒,将他的身影淹没在灰霾之中。 “能在梦中死去,真是幸福啊。” 那个人偏过头微笑说道,双眼瞳孔里赫然印着“下弦、一”的字符。 好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五十二只蝉 第53章 五十三只蝉 车窗外飞逝而过黑色的接触网,交错的电线将空寂广阔的鼠灰色天空分割成好几块。 你从梦中醒来,怔忡地望向窗外繁华的街景,一切都很模糊,所有霓虹灯的光亮都交织在一起,融化成斑斓暧昧的色彩。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而后你马上回忆起大学刚放寒假,你出了车站后正乘坐公交回家。 或许是因为旅途太长而感到疲惫,你竟然在公交车上睡着了,由于没有找到眼镜,你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不确定有没有坐过站。 “即将到达东门街,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从前方悬挂的报站器里传来夹杂着电流声的提示音,闻言你马上拎着行李箱起身,公交到站后就从后门下去。 这一片是老城区,附近的居民楼都有些年代,夜色下漆黑一片的爬山虎攀附在红砖墙上,因为住的都是些老人,睡得早,所以此刻显得格外凄寂。 冬日里寒风瑟瑟,你拖着行李箱穿过大街小巷,终于来到家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室内。 客厅亮着灯,从厨房传来令人心头一暖的烟火味,你放下行礼,踱步到厨房门口,注视着那道在模糊的视野中显得格外清晰的背影。 微微佝偻的单薄脊背,瘦削的手臂,被生活的苦难提前染白的鬓发…… “妈妈。” 你出声呼唤道。 “唉呀,我就猜你应该快回来了,菜马上出锅!” 挥舞着锅铲的妇女转头高兴地对你说,在看到你眼眶泛红时,立马心疼道:“在炒辣子鸡,熏到眼睛了吧?快把厨房门关上。” 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母亲的身影便鼻头发酸,明明每年放假都会回来,但却仿佛很久没见过了一样。 饭后,你一边帮忙收拾厨房,一边问母亲:“身体好些了么?待会儿别忘了吃药。” “好端端的吃什么药?”母亲伶俐地将锅碗洗好,回了一句。 你一时哽住,神色迷惑,潜意识觉得母亲身体很不好,似乎还住过院,现实却是母亲非常健康有精神…… 这种割裂感让你心神不宁,但在母亲拉着你问学习和生活情况时,只能暂且将它压下。 “拿到了这学期的奖学金,周末帮酒吧画墙绘,也赚了点,正好可以补贴下家里。”你说。 “家里又不缺你那点钱,读书就好好读。” 母亲说着摸了摸你的脸,嘀咕着:“又瘦了,明天我去农贸市场买只活鸡,杀了给你炖汤补一补。” “嗳?我们家不是欠了很多债么?那个男人当时还把房子也抵给了银行——” “记糊涂了吧,那些钱早就还清了。” 母亲忽然打断你的话,否认道。 于是你再次一想,好像的确如此。 “闺女你今天真奇怪,早点休息别熬夜,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带。” “想吃妈妈煮的面!” 你当即抛下一切疑虑,饱含期待地大声回答。 在和母亲一起看电视温存了会儿后,你就洗漱睡去。 第二天,你十分珍惜地品尝母亲做的面,捧起大碗连汤带面条一起吞下肚,露出幸福的笑容。 在母亲出门买菜后没过多久,瘫在沙发上放松的你忽然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你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打量来者。对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一头蓬松的短发被风吹得乱翘,模样十分熟悉。 一段不甚清晰的记忆划过你的脑海,这才迟钝地想起来她是邻居家的姑娘,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于是便打开门邀请她进屋。 然而在准备开口寒暄时,你却忽然忘了她叫什么名字。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偶尔却会忽然忘记她叫什么。 “我路上遇到阿姨才知道你回来了,塞弥,今天影城有新电影上线,一起去看吧。” 女孩似乎和你很亲近,率先开口邀请你和她一起出门玩。 你想着反正在家无事可做,便答应下来,给母亲打了电话知会一声,然后就和她并肩出门。 街上人影寥寥,你们挨在一起聊天,女孩掏出手机打开某个软件,点出视频对你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才开始做吃播,很厉害呢。” 你很给面子地观看视频,屏幕里的女孩梳着粉绿渐变的三股辫,长相也甜美可爱,这个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钟,但她却在这一分钟内吃完两大碗拉面。 “真的诶,好厉害!” “不过她看上去有些眼熟,或许我曾在哪里见过。” 身旁的女孩笑而不语,就在你聚精会神地观看粉绿发主播的其他视频时,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因为有自己没看路的原因,所以你并不生气,只回过头看了一眼。撞你的那个男人染了一头桀骜不驯的白发,大冷天的还将袖子卷起来,露出满是伤疤的小臂,光看背影也能感受到凌厉的气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对了,塞弥,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女孩说着掏出一瓶造型精美的香水,拉起你的手放在你掌心。 于是你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香水。 那是玻璃做的圆肚瓶身,反射着彩光的玻璃瓶内氤氲着紫色液体,瓶口盘着翅膀斑斓的巨大蝴蝶。 “谢谢啦,看起来很漂亮。” 你对朋友道谢,然后尝试着往手腕上喷了一点,凑近嗅了嗅,问:“挺清淡雅致的,这是什么味道?”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气味,但毕竟是礼物,你没有说出来。 “紫藤花香型的哦。” 朋友笑着回答。 接下来你们抵达影城,买好票后走进观影室落座。 明明是寒假档,四周却空荡荡的,整个昏黑的空间只有你们两个人,以及前面泛着蓝光的大荧幕。 “这部电影真吓人啊,封闭的列车上忽然出现丧尸……” 看了一会儿后,朋友就凑近你轻声交流。 “这样下去的话,大家都会死呀。” 这句话触动了你脑子那根敏感的神经,让你莫名在意。 “塞弥,你怎么了?” 朋友见你一脸不安,关心地问道。 “……其实,我最近状态有点奇怪。” 犹豫片刻,你还是对朋友坦诚,带着几分迷茫说道。 “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也找不到眼镜,整个世界就像磨砂玻璃般模模糊糊……总觉得仿佛是在梦里一样。” “说不定就是在做梦哦。” 朋友微笑着附和。 明明是很荒唐的玩笑话,你却在那一刻真的怀疑世界是一场梦境。 一片沉默之中,处在静音模式下的手机忽然震动,打断了你陷入混乱的思绪。 反正整片空间就只有你们两个,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你就接起来电显示为[妈妈]的电话。 “电影看完没,啥时候回来啊?菜都收拾好了,我得估摸时间下锅。” 听筒那里传来母亲的问话,大概由于声音信号通过电缆传输后有些失真,你忽然觉得母亲的声音显得很陌生。 母亲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割裂感越来越强,你捂着脑袋蜷缩在座椅上,脸上布满因强行回忆而疼出来的冷汗。 手机跌落在地,荧光屏幕顿时裂开几条缝隙。 为了还债和养育你,母亲一直拼命赚钱从不休息,白天去工厂,晚上还要去24小时商店里值班,周末也会做兼职……她过早消耗掉了自己的生命,以至于比同龄人都苍老,最后只能带着满身病痛躺在医院里,四季变作一片纯粹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苍白。 “莫要管我了,我还能不晓得自己的情况?没活头啦。” 因为饱受折磨,她的声音粗糙沙哑,虚弱到你得凑近才能听清。 但你绝不会放弃,就像母亲当初做的那样,你也拼命工作很少休息,公司的活做完了就接外单,苦苦熬着不愿松开母亲枯瘦的手。 所以,不愿拖累你的母亲,在某个夜晚拔掉了所有用以维生的管子,护士在清晨查房时才发现,然而已经来不及抢救。 谁也不知道病骨支离的她,是如何一个人艰难又决绝地完成这件事。 对啊,你的母亲,早就已经死去。 在那不久后,因长期熬夜高强度工作,你也猝死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好像很少幸福过。 大家都称赞你是个顽强努力的好孩子,然而是命运逼迫着你成为这样的人。 它将一座山放在你背上,又将珍贵之物放在你脚下,所以你不得不承担,因为一旦逃避松手,那些比你生命更宝贵的脆弱之物,就会被砸得粉碎。 “塞弥,差不多该记起我的名字了吧?” 身边的朋友拥抱住你。 你也张开双臂回拥她,怅然地说:“嗯,我想起来了。” “semi,就是蝉呀。” 在念出“蝉”这个字的那一刻,穿着红色羽绒服的短发少女对你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紧接着笑容破碎,她的身体忽然迸裂,散作无数赤红的花瓣,将你团团包裹。 它们贴在你衣服上,于是外套变为红色的羽织,里面的毛衣成了黑色的制服。 它们用锋利的边缘割掉你细软的长发,在脑后交织成一朵蝴蝶结。 最后,它们严密地拼接在一起,成为你手中握着的莲纹薙刀。 你在黑暗之中转了个刀花,面对已经闭幕的电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 “这个地方真诡异,什么都是模糊的,人糊成一团,字也看不清……” 小心翼翼左右观望的少女,被穿着怪异面目不清的行人吓了一跳,瑟缩着肩膀沿着马路一直向前小跑。 偶尔抬起头,被周围陌生的高楼大厦,霓虹车辆给吸引注意,小声嘀咕道:“东京都没有这么繁华,难道是国外吗?这个人到底过着怎样的人生啊……算了,得赶紧进入无意识领域才行。” 只有完成那位大人给的任务,破坏目标的精神核心,她才能被奖励美梦。 比起事事都不如意的丑陋现实,她宁愿沉浸在虚假而无比幸福的梦境之中。 “这个梦境也太大了,边缘到底在哪儿!” 跑了良久的和服少女有些烦躁,她忍不住停下喘息,然而不敢歇太久,稍微平复后就立刻继续向前摸索。 终于,她撞到了“壁”。 “太好了!” 少女欣喜地从怀中掏出眠鬼特制的尖锥,一只手按着前方无形的壁障,一只手拿着细长锥子用力划下去。 以锥头为中心,壁上祥和平静的街景瞬间像黑洞一样扭曲旋转,裂开一道深渊般的入口。 就像油画光鲜亮丽的表层颜料被撕开,裸露出被反复涂抹修改,以至于颜色浑浊的底层。 少女紧紧握住尖锥,望着那一角漆黑的无意识领悟咽了口唾沫,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走进去。 然而她一只脚刚踏下去,整个人瞬间就失去平衡掉进冰冷的水里。 “咳咳咳!” 幸亏她是在渔村里长大的孩子,水性不错,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水后就划拉着浮上来,仰起脑袋四下张望。 墨色的天空和被天空染黑的水连成一片,无边无际。只有那静静浮在水面上,姿态各异的莲花,从花蕊处亮起空蒙光芒。 多亏这一点幽暗的光亮,少女才能发现前方有可以攀爬的陡峭山壁。 “这个人的无意识领域,真是又黑又冷。” 好不容易爬上岸的少女,面对河水发着抖抱怨。 她情不自禁被那些浮于浓黑液体之上,散发着幽玄之美的莲灯吸引注意,半晌才回神,猜道:“精神核心应该就在这座山上吧?”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向上仔细打量。 “山上怎么有光……等等!” 少女眯起眼,根据光线勾勒出的轮廓瞧了半天,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露出惊诧之色,难以置信地喊道:“这根本不是山!这分明是——” 放心,大哥会好好的,他的便当被我拿走了。 漆黑的天空与河流——被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和一切无法遗忘痛苦记忆。 飘在水面上的莲灯——羁绊所带来的爱,以及一切美好平静的记忆。 最后的“山”——下章就知道了。 四舍五入四千字,要个夸夸不过分吧(抛媚眼) 总觉得有漏说的话,但我记不起来了,下章记起来再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五十三只蝉 第54章 五十四只蝉 那是一尊屹立在广邃的漆黑天河之间,仿佛小山一样高大的神像啊。 少女所以为的“岸”,只不过是神像座下的莲台底部。 近处被水中莲灯幽幽照亮的地方,显露出十分粗糙的岩石纹理,有着被侵蚀的沧桑痕迹,表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裂纹,温暖的淡金色光芒透过裂缝向外扩散,最后消隐在寂静的黑暗里。 一些暗绿的苔藓和杂草也聚集在发光的裂纹边,如同趋光而生。 入侵者被这尊如同从山壁中凿刻出的巨大神像所震撼,一时忘了言语,仰头仰到后颈酸痛也窥不见其身姿,视线尽头是被千重莲瓣包裹的坐台,以及一点被石缝中透出的光勾勒出的身体轮廓。 “怎么会有这样的……” 良久,少女喃喃着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差点连任务都不想继续,最后还是狠狠咬了舌头才回过神。 “太可怕了,难道这是要我亵渎神灵吗?” 她握紧手中锋利的尖锥,努力稳定心神,吸了口湿冷的空气,否定道:“不,这只不过是那个女孩的无意识领域而已,都是假的,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我必须找到精神核心!” 终于,她坚定了信念,咬着牙开始从底部向上艰难攀爬。 与此同时,恢复记忆的你低头离开电影院,匆匆踏上归途。 一路上不断有糊成一个个色块的路人打量你,指着你拎着的薙刀,不合时宜的穿着窃窃私语。 声音也模模糊糊,像是苍蝇的嗡鸣,听不清。 在醒悟过来这是梦后,你并没能靠意志脱离梦境,周围的一切也依旧毫无变化。 天空慢慢飘起细盐似的小雪,风冷得刮骨,身旁响起行人骑单车路过时摁的车铃声,是很老的凤凰牌单车,经过你时,还传来一股火锅店的麻辣香味。 这个梦大概是血鬼术,看来你们所要面对的鬼手段很不简单。 身边的一切都十分还原逼真,大概因为对前世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所以梦里才找不到眼镜,什么也看不清。而且就算你现在意识到是在做梦,也无计可施。 ……不,或许并非无计可施。 走到家门口时,你的头发和睫毛上还粘着未消融的晶莹雪粒,脸庞和嘴唇被冻得失去血色,只有眼尾依旧残存一抹细红,在垂下的浓密睫毛投影下,显得更深更暗。 “回来啦?” 母亲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从打开的厨房门里飘来一阵鲜美浓郁的鸡汤香味。 “嗯。” 逆光站在门口的你,并没有踏进屋子,只停在玄关处温柔地凝视着母亲。 “妈妈,我要走了。” “对不起,那时候很痛苦吧,没能救回你,没能让你享过福,没能好好陪伴,还有好多没能为你做的事。” 母亲一怔,放下围裙笑道:“在说啥啊,外面冷,快关上门进来喝口汤,专门为你熬来补身体的,我记得你在学校时就打电话说想回来喝鸡汤。” 你真的很想关上门进屋,扑过去紧紧拥抱母亲,但那样做的话,大概就会失去离开的力气吧。 “这样的梦,我好想一直做下去,就算再也醒不过来,我也好想一直做下去。” “但不可以啊,妈妈,我不能在这里停留,我有必须保护的人,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我不能这么自私软弱。” “请原谅我。” 你深深吸了口气,鼻尖被冻得有点发红,睫毛上的雪刚好融化,扑朔间眨下两滴冰凉的液体。 母亲迷惑且不安地看着你,她转身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飘着油花的鸡汤,走过来递给你,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快进来喝碗鸡汤暖暖身子,我去给你拿药……” 鸡汤香气扑鼻,上面飘着碧绿的葱花和暗红的枸杞。你的手指微微颤动,到底还是没有接住,只压住哽咽,微笑着对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我最爱妈妈了!” “再见。” 接着你就闭上眼转过身,用力关上家门往外跑去。 失去的东西是回不来的,不能一味沉溺过去而失去现在。 如果无法靠自己的意志醒来,那就—— 你来到附近最高的建筑物天台,在这里极目远眺可以看见一大片低矮的居民楼,远处耸立着繁华区域的高楼大厦,在惨淡天色中与远山的虚影几乎融在一起,化作阴郁的苍色。 这是你幼年最喜欢待的地方,也是曾经最憧憬的风景。 梦境的主人死掉的话,梦境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虽然这样做大概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从梦中惊醒,一个是就此永眠。 无论哪种结果,都比沉溺不醒被鬼吃掉更好。 所以你将薙刀插进混凝土,一步一步走到天台边缘。 冬天总是黑得快,世界灰蒙蒙一片,只在遥远的天际悬挂着一枚西沉的白色太阳。 那抹白光也像抹了阴翳,光芒微弱无力。 你没有向下看,而是面对着白色日轮向前跨了一步,紧接着世界突然颠倒,覆盖薄雪的大地变作霜空,乌沉沉的天空化作黑地。 唯有那一轮白日,端端正正地倒映在你金褐色的瞳孔里。 凛冽寒风从耳边发梢呼啸而过,赤红羽织猎猎作响,拍打出脆落的响声。 干脆的身姿,就像凋零之际毫不拖泥带水,整朵一起离开枝头的落椿。 * “呼……呼……” 空寂的黑色领域里回荡着少女剧烈的喘息声,她脸色通红布满汗水,努力一番后终于爬到了光芒最亮的地方——神像双手捧着的莲花花苞上。 经过漫长攀爬和摸索,她已经对神像的轮廓造型有了大致印象。 小山般高大的神像赤足盘坐莲台,天.衣披帛,双手捧花置于胸前。 它有着女子柔和流畅的匀称体态,但胸前平坦,似乎是一尊无性别的雕像。 向上看去只能隐约瞧见呈垂首之态,不见面目,倒是眉心处有一道圆圆的白光。 “不会那里才是精神核心吧?好高……算了,还是先在这边找找看。” 和服少女打量着神像的眉心猜测道。 喘匀气后,她就绕着从里往外透出微光的花苞外层,仔细观察一圈,发现花瓣合拢得非常严密,只在左侧微微张开一两片,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她侧着身体试图通过缝隙钻进花苞内,但胸臀因为比较丰满,被卡住了。 里面充满柔和的白光,一定是精神核心所散发出的,但就是挤进不去。 那个大人说精神核心一般都毫无防护,这个人却守得这么严密,可恶,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和服少女伸出胳膊使劲向前探了探,忽然摸到了某种冷冰冰的光滑物体。 她侧着头努力打量,发现是碰到了一层凝实的白光,等等,光怎么可能被触摸到呢? 这个疑虑刚出现的瞬间,那层莹莹白光忽然就开始像水一样流动,光彩四溢,分外华美。 少女瑟缩着收回手,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想往回退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白光之中忽然亮起一双灿金的眼眸,红色的虹膜猛地收缩成细细一圈,突现出比白焰更灼烈的竖瞳。 那是一对比她脑袋还大,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蛇类瞳孔。 原来自己刚才触摸到的,是被神像锁在花苞之中的巨蛇鳞片,那些柔和的辉光,不是源自精神核心,而是源自洁白光滑的蛇鳞。 被冷酷竖瞳锁定的少女,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张大嘴巴—— “啊啊啊啊啊!!!” 和服少女肝胆俱裂地从梦中惊醒,她撕裂般的惨叫惊吓到了正与清醒过来的炭治郎对峙的同伴。 “没事吧?” 才从伊之助的追杀中逃离梦境回到现实的长发女孩,关心地安抚受惊的同伴。 “不管怎样,既然醒来就快来帮忙,都不想回到自己幸福的梦中了吗!还有你,不是有肺结核吗?不努力的话我就告诉那位大人!” 和炭治郎对峙的麻花辫女孩严厉地大喝,然而和服少女却依旧战栗不止,哭喊道:“呜呜呜太可怕了,怪物!是怪物啊!” “我要被吃了,好恐怖好恐怖,救命呜呜呜!” 她的精神似乎被吓得崩溃,已经无法对外界有什么反应。 就在她们闹作一团时,下定决心的炭治郎果断出手劈晕阻碍他行动的几人,这时候你刚好也抽了一口气猛地清醒。 “现在情况怎么样?” 虽然才醒来,但你没有收拾情绪的时间,一边询问看上去早就醒来的炭治郎此刻处境,一边拼接好薙刀四下打量。 “我让祢豆子帮忙烧断绳子,但大家还陷在梦里。”炭治郎也长话短说。 他推开车窗,迎风翻身跳上车顶,拜托祢豆子守在这里叫醒大家。 你挥掉手腕上残余的麻绳,也利落地翻上车顶,顺着风中传来的气味和炭治郎一起向前飞奔。 很快,你们就发现了站在车头,穿着黑色西式外套的恶鬼。 他看上去身姿纤细,忽略掉脸上的鬼纹,也算长得温和清秀。转头看向你们时,双眼瞳孔中清晰地浮现出“下弦一”的字符。 “咦,醒来了吗?” 恶鬼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很轻松似的对你们挥手,笑道:“早上好。” “不再继续做会儿美梦么?你们都应该很想念逝去的家人吧?” “对了,你的梦好奇怪,景象和声音都非常模糊,是——” 他话音未落,你就已经冲到他面前,雪亮的刀锋瞬间划过一道月弧。 “偷窥别人梦境的家伙,真是令人不适。” 你很不爽地将他斩首。 这只下弦所带来的威胁感,还有没有童磨的十分之一强,杀起来也异常轻松,然而斩断脖颈时奇怪的手感让你更加警惕。 “好快的速度,真厉害。” 恶鬼感叹道,他滚落的头颅从断面处重新生出血肉,像树根一样扎进车体,歪歪扭扭地支撑起头部。 你神情凝重起来,炭治郎也露出震惊之色。 竟然有头颅落地却依旧存活的鬼……这次的任务,确实不简单啊。 我想起上章忘说啥了!是我终于破了二十万字数大关,感动自己。 昨晚被蚊子咬惨了没睡好,今天迷糊到晚上才进入状态,更得有点迟了。 最近加班很忙,剧情又到了关键点,琢磨起来蛮花时间的,会稍微放慢更新速度。 不过放心吧,对于夏季的收尾我可是很有激情的,马上就能开秋季篇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五十四只蝉 第55章 五十五只蝉 “为什么你们会醒过来呢?明明一切都很符合你们的期望。”魇梦轻声细语地问,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说:“既然不想要美梦的话,要不要试试看噩梦。” “我真的很喜欢人们做噩梦时的表情,恐惧,绝望,扭曲……多么美妙啊——” 他的语气阴柔古怪得令人恶心。 你再次一刀斩断他连着车顶的头颅,然而这次依旧没有击中的手感。 果然,那只鬼头颅落地后仍旧若无其事般的重新生长出血肉,仿佛飞头蛮一样高高支起脑袋,笑盈盈地俯视着你们,愉悦地说:“没错,就是你们现在这副表情!” “我已经与这辆列车融为一体,现在这个只不过是分.身而已。” “也就是说,这辆列车就是我的血肉和骨头,而车厢里的两百多名乘客,都会化作我的肚子里的养分,仅凭你们没办法保护这么多人吧?” 魇梦说着便融入车壁,大概是打算先吞噬一些人增强实力,之后再对付你们。 你和炭治郎闻言一愣,和炭治郎满脸冷汗的凝重神色不同,你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迷惑。 和列车融为一体……那太阳出来后这么大个体积,能躲到哪儿啊?不会被融化吗? 而且要是把车上两百乘客都吃掉的话,这不得上社会新闻?他是想将鬼的存在暴露于人前么?出了这么重大事故的列车也不可能再使用。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赶紧甩了甩头,把满脑子的问号丢出去,眼下还是优先保护乘客要紧。 “炭治郎,很抱歉我只能保证前面五节车厢,后面三节就拜托你了。” “虽然会很辛苦,但这里的鬼气非常浓郁,我相信他们应该马上就能醒来,有炼狱大哥在,大家都会没事的!” 你语速极快地打完气后,就立刻肘击打碎车窗翻进车厢。 车厢内已经从四面八方蔓生出如同触手的暗沉血肉,因为空间十分狭窄,不利于长兵器的发挥,你索性将薙刀拆成两截,两只手同时转着刀花一路切割过去。 岩之呼吸的招式破坏力很大,车厢里人也多,为了避免误伤,你都是用的基础招式,不过以你的速度和力量,就算只是最朴实的劈砍也足够应付。 这些触手能源源不断地再生,尽管对你而言没有什么威胁,但很麻烦。你本来想去车头那边看看,毕竟鬼的弱点是脖颈,换算成列车大概是在驾驶室的位置,然而根本抽不出身。 你在五节车厢中来回奔波,处理那些试图攻击人类的触手。忽然,整辆列车猛地晃荡了一下,一股幻觉般的热量从后面的车厢爆发,你稳住下盘望向身后,紧蹙的眉目放松了些。 看来炼狱大哥已经醒了,有他守着后面几节车厢,炭治郎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支援。 于是你决定去前面的驾驶室探探情况。 你直接在驾驶室顶部开了个洞跳进去,里面的男人看到你后立刻色厉内荏地挥手驱赶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进来的,快离开!” “原来列车长还负责检票的工作么。” 你认出他就是当时给你们检票的男人,为了避免他被战斗波及到,你强硬地将男人拎去驾驶室前面的煤槽上,接着跳回室内,耸了耸鼻尖后垂目看向地板。 最浓郁的气味,藏在这处地板下面。 魇梦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胁,在你提起刀刃准备用天面碎了结他时,一大堆触须倏地破开木板朝你袭去,于是你转变刀势将它们全部切碎,与此同时从车壁上蔓生出的血肉鼓起一团团脓包,片刻之后肉膜上抬,露出一只只巨大的眼球。 那些眼球眼白部分蔓延着肮脏的血丝,颜色如被污染的海水一般的眼珠里刻写着“梦”字,仿佛带着某种令人晕眩的魔力。 [强制昏倒催眠.眼] 一道莹蓝的光波从眼珠周围荡开,正好对上视线的你瞬间就被扯入梦境。 “都是因为你我才累垮身子,活得这么痛苦!” “要是你没有出生就好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泣血椎心地哭诉指责,你坐在椅子上,只茫然几秒,就立刻拿起果盘旁边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从太阳穴扎进去。 你刚从梦中挣脱,就又对上不知何时贴过来的眼珠,分外不甘地再次被强制入梦。 不行,一旦醒来立刻就会被催眠,到处都是死盯着你的眼球,根本避无可避,甚至来不及闭眼。 “阿蝉,你在做什么!” 对面座位的炼狱杏寿郎厉声大喝,出手制止你自刎的动作。 你迟疑地放下武器,打量四周。 车厢里一派安然祥和,伊之助正兴致勃勃地将脑袋探出窗外吹风,善逸呼呼大睡,炭治郎刚才也在和炼狱大哥交谈。 此时他们都被炼狱大哥的喝声惊动,转头朝你看来。 “怎么回事,是做噩梦了吗?” 炭治郎担忧地问。 “诶?阿蝉你的表情好奇怪,发生了什么?” 我妻善逸也凑过来关切地问。 你一时有点混乱,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境,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真实,用力捏自己的时候也会觉得疼,甚至能闻到人们身上纷杂的气味…… 最后你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记忆,挣脱炼狱大哥拉着你的手,拎着刀跳窗离开列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爬起来将刀搁在脖子旁边。 你深深呼吸,额上的汗水打湿碎发,胸口不断起伏,然后用力—— 随着大蓬鲜血飙射而出,你成功脱离梦境,清醒后发现自己已经被触手团团包裹,困在了肉茧里。 从肉壁褶皱处冒出酸液,羽织已经有部分被溶解,好在鬼杀队的制服材料特殊,你暂时还没有受到伤害。 他是想要消化你。 昏迷时你也依旧紧握武器,此刻一醒来就立刻用薙刀劈开肉茧。 等等,你忘了闭眼! 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贴在四面车壁上的眼珠眨也不眨,发现你挣脱出来后,马上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你在千钧一发之际闭上双眸,靠听觉和嗅觉躲开扑过来的触手。 在狭小的驾驶室和魇梦缠斗的时候,你有点心神不定,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确实是看到了蓝色瞳孔后才闭上双眼的。 那现在,究竟是中了血鬼术后陷入了梦境,还是他没有来得及催眠你呢? 你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这不像是梦,根本找不到破绽,难道说真的是魇梦忘了施展血鬼术吗? 可万一这就是梦,耽搁这么久现实会很危险啊。 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怎么办,该怎么做,如果判断错误自尽而死,那也过于窝囊憋屈。 你的眼珠不安地在眼皮下转动,一边劈碎形成包围之势的肉壁,一边分神用感官去分辨。 按理说,在闭上双眼失去视觉后,听觉和嗅觉应该会更敏锐,但你却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几年前你曾被一只下弦毒瞎过双眼,因为是第一次在黑暗中度过了好些天,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你对那时候的体验印象还蛮深的。 总感觉和现在不太一样,其他感官应该会更灵敏一些才对。 这一点违和感,究竟是你的错觉,还是梦境的破绽? 必须得做决断了。 终于,你下定决心,咬紧牙关狠狠给脖子来了一刀。 很痛,非常痛。 但——果然那是梦啊。 你吸着气醒来,这次刚恢复意识你就马上闭眼,以免再次中招。 “这不是梦,是现实!” 伊之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伴随着炭治郎沉重慌张的喘息。 “这是圈套,别傻乎乎地死掉!” 训完炭治郎后,伊之助便嚣张地大笑,张狂地说:“我戴着的可是山林之主的头套,它们都怕得不敢和我对上眼!” 炭治郎和伊之助已经来支援了么。 你听了会儿声音判断情况,趁他们和触手缠斗,魇梦的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虚眯起眼,蓄力片刻后猛地举刀弹射向驾驶室中心,被触手包裹住的核心部位。 [岩之呼吸.二之型.天面碎]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就挟带着千钧之力劈开厚实坚硬的外层血肉,刀光一闪将巨大狰狞的颈骨斩断。 速度快到魇梦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已身首分离,骨头的截面干净整齐,看得出这一击无比利落。 直到你跳到煤槽上将列车长提起来带到安全的位置,才从列车里传来刺耳尖锐的嚎叫,无数触手血肉从车头暴起,乱舞着攻击你们。 这只不过是恶鬼临死前的挣扎罢了,它扑腾了一会儿,那些触手就化作飞灰,肉瘤包裹着车头狂暴地左右乱甩,相连的八节车厢也上下翻滚,剧烈颠簸。 “不好,要翻车了,得快去保护乘客!” 炭治郎扒着挡烟板大声喊道。 “可恶,根本连站不都站稳啊啊啊!” 在颠簸之中踉踉跄跄勉力不被甩飞的伊之助无能狂怒。 你一只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拎着列车长像甩面团似的大力上下摇晃,直到他头晕眼花手一松,握着的尖锥掉下去后才停下动作。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就够让人长记性了,你讨厌背刺。 “这个人交给你们,我还有余力,先去车厢帮忙。” 你把干呕的列车长塞给炭治郎,然后就踩着不断变换角度扑腾的车顶,跳进车厢。 列车剧烈摇晃,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可怕的巨大响动,就像耳朵里正在打雷,铁轨和车轮摩擦的声音也分外刺耳。 你一直在两节车厢里跳跃腾挪,用结实的身体当肉垫减少撞击对乘客们造成的伤害,然而这就已经是极限,对另外六节车厢实在是分身乏术。 不过你刚刚透过车厢连接处的门,暼到炼狱大哥的身影,既然有他在,那一定就没问题了! 最终,列车侧翻向前滑撞出近百米才停下,整辆列车七零八落,铁片部件散落一地。 在魇梦死去后,不少乘客被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能行动的已经聚集起来帮助被压住的人,此刻哭喊喝声此起彼伏。 既然鬼已经被消灭,你就顾不上和同伴们汇合,也加入救助队伍。 “大家要使劲啊!这个太重了,必须齐心协力往上抬……咦,怎么忽然变轻了?” 在被压住的人脱险后,你收回撑一把的手,卷起袖子继续去帮下一个,在凌晨熹微的朦胧光线下,露出的双臂一片青紫。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说起来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善逸,虽然他看着胆小怯懦,但怎么说也是鬼杀队的剑士,应该能够保护好自己吧。 你忍不住有点担心,一边帮忙还一边四下张望。 就在这时,你忽然从西边吹来的风中,嗅到一丝不详的浓郁鬼气。 你瞬间僵住动作,这个气息……不是刚刚那只下弦鬼可以比较的程度,对方非常,非常强大,光是气味就已经充满压迫感。 而且越是往那边靠近,所感受到的压迫就越强,当你重新组装好薙刀跑过去,亲眼见到那只鬼时,更是皮肤都被激得汗毛倒竖,肌肉绷紧。 那只正在和炼狱大哥对峙的鬼,浑身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气场,和童磨非常相似,但却没有童磨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尸山血海般浓郁的腥气。 他眼瞳中浮现出‘上弦三’的字符,有着桃红色的短发,只穿了短衫和宽松的浅色袴,露出布满深蓝色刺青的精壮上身,脚腕上还挂有念珠。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你脑海中首先出现的印象不是上弦鬼,而是强大的武者。 他身上有着某种和炼狱大哥,和行冥先生,和你相似的东西。 “哦,那边的剑士,身上看起来也有不错的斗气,不过还比不上你。” 正在和炼狱杏寿郎交谈的鬼察觉到你的视线,暼了你一眼,然后目光回到炼狱杏寿郎身上,饱含欣赏意味地称赞道:“你是柱吧,身上的斗气熊熊燃烧,离至高领域不远了。” “我是炎柱,炼狱杏寿郎。”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上弦鬼时,炼狱大哥神色凝重,一直上翘的唇角绷直,你几乎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 在他们两人对峙的时候,你来到在一旁严阵以待的炭治郎身边,和他一起待令。 “怎么回事?” 你低声问。 “列车翻倒的时候我被甩飞出去,正好遇到了炼狱先生。在我们交谈的时候,那只鬼就忽然出现。” 炭治郎也不清楚为什么才解决掉魇梦,立刻就又来了一个。 在你们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开始交手。 “好快,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炭治郎睁大眼睛,无论如何视线都追不上两人的速度。 “是很快……我去帮忙,炭治郎,你先留在这里,现在的你还无法加入。” 在长期的训练和作战中,你已经能适应这种高速战斗,观察了一会儿后,你认为自己不至于拖后腿,便提刀上前。 虽然才经过一场有惊无险的战斗,但你并没有受到会影响行动的伤,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你清楚自己和上弦的差距很大,童磨那次就是个教训,但你还是希望多少能为炼狱大哥分担一点压力,增加一点胜算。 至少这一次,一定要派上用场才行。 我来了我来了,加完班的我抱着四千四的肥章来了。(这个数字好像不太吉利,不过放心大哥不会便当的) 呜呜呜,报了网课后时间更少了,我尽力保持更新,为了补偿大家之前的等待,明天我努努力再更一个大肥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五十五只蝉 第56章 五十六只蝉 炼狱杏寿郎和猗窝座之间的战斗速度非常快,招式衔接得无比紧密,没有留一点空隙。 你紧紧握住刀柄,一直在外围跑动寻找切入战场的时机,同时也在借机观察上弦三的攻击套路。 他直接用拳头挡住炼狱大哥的刀锋,两者相接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鸣响,可见身体强度堪比钢铁。 对于你一直绕着战场移动试图加入的行为,炼狱杏寿郎并没有出声喝止,不知是认同你有不会拖后腿的实力,还是根本就无法分神注意你。 虽然离得不算近,但从他们身上迸发出的气劲就足以让你感到压力。 那只上弦每一次踏地,都会震动地面,每一次出拳踢腿,你都能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光看着也能察觉到炼狱大哥应付得有些吃力,可是他们周围就像真空地一样,你试了几次,都没办法顺利插进两人之间,强行进入说不定会立刻受到重伤。 ……不能急,要等待时机。 你嘴唇抿得很紧,眉头低压,双眼几乎不敢眨动,因为只闭一秒都可能会错过时机。他们的攻击像暴雨一般无休无止,位置随时都在变动。 猗窝座绷紧手臂肌肉,硬生生接下炼狱杏寿郎劈过去的一刀,刀刃切进手腕,却没能斩断骨头。 一击不中后炼狱杏寿郎立刻斜跨一步,双手持刀再次用力挥过去,这次成功斩断了猗窝座的手臂,但在下一秒,他就恢复如初。 “去死吧,杏寿郎。趁着你还年轻强大。” 猗窝座态度和气地说出残酷之语,被炼狱杏寿郎一刀挥开后,倒跃空中,脚掌相合同时右臂向后蓄力,喊道:“破坏杀.空式!” “岩肤之躯!” 你抓住他跃起滞空的短暂空挡,瞬间就闪到炼狱大哥身前,使出岩肤之躯挡下所有袭来的无形拳锋。 岩肤之躯是所有剑招中你最熟练的一招,因此尽管你被爆炸般的气劲震得后滑,也还是防御得非常完美。 幸好你用力踏地,将脚陷进泥土之中,才不至于踉跄。 接下那一招后,你的虎口还有点发麻,就身体强度和体术而言,这只上弦三比作为上弦二的童磨还强大。 “牵制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其它交给我!” 炼狱杏寿郎没有浪费时间,当机立断地交代道,默认了你的协助。 “我会注意。” 你也言简意赅地回应一句,便专注地盯着终于落地的猗窝座。 “岩之呼吸么……我记得以前杀过一位岩柱,他使用的也是薙刀。” “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正值身体的巅峰时期,是个难得一见的强大对手。我现在都还能回味当时痛快的战斗。” 猗窝座这才正视你,仿佛起了谈兴,没有立刻攻过来,而是略带感慨地回忆道:“骨骼,体型,肌肉密度远超其它呼吸流派的柱,我曾邀请过他变成鬼,可惜他也拒绝了。” “明明同为武道中人,为何不懂得拥有无限的时间就能一直追寻至高领域的道理,所以我只好杀了他。” 他边说边偏头躲开炼狱杏寿郎劈向他脖颈的刀锋,同时一拳砸向你的腹部,被你用以猩猩绯矿石制作的刀柄格挡开。 接着你压低身体抬腿扫向他下盘,试图干扰他的重心。 你清楚对方肉身很强,但你对自己的力气还算是有信心,平时扫腿能轻易踢断树木,就算是岩石也能踢裂,但对方完全无动于衷,硬得像块钢板。 能砸碎低级鬼脑袋的踢击,却无法撼动猗窝座。 “力气和反应都不错,我还在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使用岩呼,现在看来确实有这个资格。” 即使是面对你们两个人的同时进攻,猗窝座也显得游刃有余。他似乎对你提起一丝兴趣,你所遭受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多,没有一点休整的机会,抬手挥刀的同时脚下也要不停腾挪闪避。 这样很好,你受到的关注多一点,就能帮炼狱大哥多分担一点压力。 后面的炭治郎正密切地关注着局势,察觉到鬼气的伊之助这时也赶了过来。 他停在炭治郎旁边看向战场,虽然戴着野猪头套看不见神情,但从他绷紧的皮肤,僵硬的姿势上看,大概是被可怕的气场和杀气震慑住了。 要是平时,伊之助毫无疑问会大笑着地抽出双刃冲上去,可现在那股如有实质的压力却将他定在原地。 “不行,贸然支援只会送命,他们就像从这里割出另一个空间一样……” 伊之助声音干涩,呼吸沉重几分。 “总之先在这里待令,目前我们还没有能力去帮忙。” 炭治郎咬紧牙关不甘心地说。 说话间,那边就又过招百次,猗窝座被炼狱杏寿郎击飞到树林里,追击进去的杏寿郎在几秒后就如流星坠地般被踢飞出来。 你及时接住对方,薙刀插进地面作为支撑,在地上留下一条十几米长的深深刀痕,烟尘四起。 “炼狱先生!” ——炭治郎担忧地惊呼。 “大眼珠子!” ——伊之助也心焦地大喊。 “……” 等战斗结束后,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伊之助关于礼貌称呼的问题。 “没事吧?” 你和炼狱杏寿郎同时开口彼此询问。 微微怔了下后,他很快从你身上起来,持刀挡住冲过来的猗窝座,你也灰头土脸地起身,上前帮衬。 因为难以对猗窝座造成伤害,所以你干脆放弃进攻,偏向防御和干扰。 可你觉得,快要防不住了。 一秒之内你就承受了三四次攻击,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时刻绷紧神经保持状态的你,身体越来越沉重,腕骨更是像要脱臼,在又一次挡住对方砸向炼狱大哥头部的拳锋后,你的手开始不自主地发抖。 “真遗憾,终究还是差了些。” 作为敌人的猗窝座,比炼狱杏寿郎更早发现你状态在下降,他看了眼天色,打算速战速决。 “破坏杀·鬼芯八重芯!” 这招你还是第一次见,凌厉如刀的气劲从四面八方来你们袭来,落势却很分散,形成大面积的攻击范围。 你用岩肤之躯挡住一部分,炼狱杏寿郎也用盛炎之涡卷化解剩下的攻击。 “破坏杀——” 猗窝座握拳冲到炼狱杏寿郎面前,炼狱杏寿郎见此立刻摆出防御的架势。 你一边在炼狱大哥左侧戒备,一边使用呼吸法减轻疲劳感。 “脚式.流闪群光!” 不料对方握拳的动作只是佯攻,他瞬间转变攻势,抬起腿对你发起令空气产生爆破音的连踢。 在一片炸裂之声中,你勉强护住胸腹要害,直直倒飞出去,滚了很长的距离才停下。 低级鬼的爪牙都撕不破的制服,也被摩擦出许多细小的毛边豁口。 “令人战栗的气势……杏寿郎,你在愤怒吗?不过放心,我控制住了力道,不会致命的,因为我不杀女人。” 猗窝座抬手挡住炼狱杏寿郎的刀锋,在手臂被斩断后立马复原,握拳挥击。 “之前应该说过,我真的很讨厌你。” 炼狱杏寿郎侧身躲过他的攻击,立刻横刀斩过去,眉目凝肃。 猗窝座毫不在意地笑道:“是么,时间不多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妨碍我们之间的战斗。” “该一决胜负了,杏寿郎。” —— “阿蝉!” 在你飞出去后,炭治郎立刻紧张地赶过来查看情况。 “蝴蝶结!” 伊之助也大叫着跑来。 难道伊之助是靠印象来记人名的吗?不过好像还挺贴切…… 你单手捂住被磕出血的额门,晕乎乎地想。 “没事吧,要不要紧?” 炭治郎说着将你扶坐起来。 你靠在他的胸口,迷怔了会儿才恢复清醒,回道:“还行,活着。” 就是动一下便浑身剧痛,仿佛骨架被捶散了一样, “还行?你左臂侧面可都移位了啊!” 俯身观察伤情的伊之助不满地反驳。 “应该是转刀慢了被踢中……骨折而已,没关系,我还能站起来。炭治郎,麻烦帮我把薙刀拆开,给我带刀刃的那截,单手不方便用长武器。” 你说着用右手摸了摸裤兜,原本揣着的糖在摔出去时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两颗幸存。 “很抱歉,但我不会帮忙。” 炭治郎语气坚定地拒绝,他沉下眉目注视着你,帮你把糖纸剥开,递到你唇边,说:“阿蝉,你的伤势不容乐观,现在不应该再上场。” 你顺势伸出舌头卷走糖果,含在嘴里边舔边问:“那又如何呢?” “你们离得远,大概没有听到炼狱大哥越来越沉重的喘息。” “我的体力和耐力虽然比还比不上身为炎柱的炼狱大哥,但也算出类拔萃,即使是这样,现在也非常疲惫,勉力支撑。” “大哥在列车上就凭一己之力保护了整整六节车厢,消耗绝对不小……而鬼,是不会累的啊。” “上弦三同时对付我们两个人,可他的状态和一开始并无区别。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体力和精神的消耗很可怕,稍微懈怠分毫就会受到重伤。” 你说着看向战场,交战的双方依旧有来有往,但无论炼狱大哥对猗窝座造成多少伤害,转眼他就又恢复如初。当烟尘散去,猗窝座完好无损,而炼狱杏寿郎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 “局势比我的伤情更不容乐观,他们的斗气在节节攀升,就快要决出胜负了,炼狱大哥处于劣势,我必须去帮忙。” “炭治郎,伊之助,你们也很想去助战吧,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请将薙刀给我。” 借着说话的功夫短暂休整之后,你重新站起来,这次炭治郎没有拒绝,他沉默地将带刃的那部分拆给你,握拳狠狠砸向地面,伊之助也不甘心地边跺脚边气恼地喊:“可恶!可恶!” 他们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和恼怒,和你在面对童磨时狼狈逃跑,什么都没办法做到的心情一样。 所以这次,你一定要保护好大家,不能再溃败。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盯着战场喃喃道,单手握紧刀柄,发梢无风微动,身上的气势随着对峙的两人一同攀涨,仿佛被火焰点燃的柴薪。 “我会履行我的职责,不会让在场的任何人死掉!” 那一边,炼狱杏寿郎也举起刀刃,露出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一个笑容,坚定而热烈。 他正在熊熊燃烧。 “好厉害的斗气,这种状态还能保持如此强大的气魄和精神,不露一丝破绽……果然,你还是变成鬼吧,杏寿郎!” 猗窝座也兴奋地开始蓄力,这大概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锋。 [奥义——九之型.炼狱!] [术式展开——破坏杀.灭式!] 两道威力恐怖的招式相撞,炸出绚烂至极的光晕,而浓烟之中又突兀绽开像怒放昙花形状的气浪,周围的空气都隐约扭曲,庞大的能量形成瑰丽的幻觉,直冲尚未破晓的苍色天幕,形成黄昏才有的火烧云景色。 [业火红莲——] 在炼狱杏寿郎和猗窝座相击的那一瞬,你闪身到他们之间,使出并非岩之呼吸,而是你自己琢磨衍生出的新招式。 那是在和童磨一战后,在生死之间徘徊时感悟到的,是必须濒死才能接触到的领域。 八寒地狱之七——钵特摩,译作红莲。 很久以前你就在经书上看到过相关的形容。 “红莲那落迦,过此青已,色变红赤。皮肤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红莲。” 此云红莲华,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 …… 爆炸产生的大量浓烟,被晨曦的冷风吹散,露出中心模糊的黑影。 一滴汗水从炭治郎的下巴滑落,他喉咙发紧,半晌后说:“快要天亮了,做好准备吧,伊之助。一旦炼狱先生和阿蝉落败,我们拼死也要上去拖住恶鬼。” 伊之助顶着巨大的压力注视战场,握刀的双臂肌肉绷得很紧,哑声道:“那当然,大爷我什么时候怕过!” 终于,烟尘完全消散,结果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分外惨烈。 “阿蝉!” 到底是谁的呼喊,集中所有注意力在恶鬼身上的你,其实已经分不太清楚。 你的瞳孔直直定在猗窝座身上,他的身体各处都是深可入骨的狰狞刀伤,因为面积过大,现在还未完全恢复,是最虚弱的时候。 “快!” 从内脏溢出的血同你的喝声一起涌出喉咙。 在你身后的炼狱杏寿郎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向猗窝座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刀刃仿佛升腾起炽烈而愤怒的火焰。 被你舍命封住行动的猗窝座,完全来不及躲避,也没有办法躲避——他的脚被薙刀深深钉入泥土,一只手卡在你的胸腔,另一只手则被你死死拽住。 长久锤炼的成果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精致,无论猗窝座如何挣扎,你都如磐石那样牢牢屹立。 “啊啊啊啊啊!” 猗窝座目眦欲裂,爆发出几乎震碎人耳膜的嚎叫。 在燃烧着明亮火焰的刀锋斩断他脖颈的同时,天边朝阳初生,一丝纯净的霞光拂过苍穹和群岚。 在那温柔的光芒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若隐若现,面容带着病白,纤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和我一起走吧,狛治哥哥。” 少女伸出柔软的手臂,抚摸他逐渐开始皲裂的面颊。 [……你是谁?] 明明身体已经在融化,逐渐迈向死亡,但在看到这个莫名熟悉的少女时,所有的恐惧愤怒、不甘和执念,顿时都变得不重要了。 “你去不了我们那边,所以我就自己过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面容秀丽的少女对他露出温暖的笑容,轻声说:“就算要去地狱。” 恶鬼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苍白的笑脸,缺失的记忆被那散发着辉光的笑容填补,终于变得完整。 于是他释然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眸,唇畔微微牵起一丝浅淡的笑。 [那就一起走吧,恋雪。] 直到恶鬼完全灰飞烟灭,你才卸力跪倒在地。 失去堵住伤口的鬼臂后,鲜血和内脏碎片争先恐后地从被击穿的胸腔里往外流淌。 [业火红莲],是以生命作为养料才能盛放的。 这一招还不够完善,完全舍弃了所有防御,身体要害暴露无余。但只有孤注一掷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进攻上才能使出来,任何试图防御的动作都会破坏招式的流畅性。 它强大到连使用者都控制不住威力,炸裂开的花瓣其实是几乎具象化的可怖刀气,带着冥界般森寒的死亡气息。你身上全是被狂暴溅射的刀气割裂的伤口。 就像它的名字那般,皮肤分裂,身变折裂,整个人都被染成血色。 因为完全抛弃了防御,你的四肢,腰腹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狭长刀伤,最深的直接割破皮肉脏器,在血淋淋的骨头上留下刀痕。 所以就算挡下没有猗窝座的那一击,你也活不久的。 不过你早已做好准备,并不惧怕死亡。 当初你加入鬼杀队的初衷,是想拥有自保之力。之后前行的动力,则是想要保护重要之人。 然而你失去了夈野师兄,亲手杀死作为鬼的友人,没能保护清水祈,甚至连为桃香报仇都做不到。 一直以来得过且过,没有杀鬼决心,也没有献身觉悟的你,只是个平庸无用之人。 然而在不断加深与身边朋友的羁绊同时,你也在慢慢改变,努力变强想要保护他们。 就像无法发光又渴望着光明的飞蛾,将自身作为燃料投入忽明忽灭的火堆。 “阿蝉,你做得很好。” 炼狱杏寿郎蹲下身体,他试图对你露出鼓励的笑容,却始终没办法扬起嘴角,唇线微微颤抖。 他伸手似乎想要抚上你的面颊,却在触碰之际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你的脸颊上也有伤口。 “对不起,是我失职了……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告诉我。” 炼狱杏寿郎其实想说的不是这句。 他想说自己保证过不会让在场任何人死去,所以请求阿蝉活下去。 他想说自己身为柱本来就应该身先士卒,不该是阿蝉牺牲,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保佑她吧。 他还有很多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都像沉淀在海中的沙砾一样,藏在表面平静的漩涡之下。 “不要自责。” 你艰难地呼吸着,吃力地说:“就把我埋在这里……不要带回去。” “不能,呜——” 你呕出一滩血,缓了口气,又继续说:“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幅样子。” 不能让那些爱着你的人,看到你体无完肤,裸露出骨头和内脏的凄惨模样。 “阿蝉!” 炭治郎和伊之助也赶了过来,红褐发色的少年跪在你身边,泪水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哭泣着大声呼唤:“坚持住,隐成员就快到了,求求你坚持住,阿蝉!” 伊之助也手足无措,慌张地嘶哑着嗓子喊:“就这么死掉也太逊了,给我撑住啊!” 你没有力气回应他们两个,只紧紧扯住炼狱杏寿郎的羽织,恳求地盯着他的双眼。 大家都已经是身负地狱前行,你不想加重亲朋好友们的负担,他们要是见到这你这副模样,说不定会做噩梦的。 埋在这里,不要立碑,不要告诉其他人,这样一来,时间就会慢慢磨去你的痕迹,能让他们淡忘伤痛继续前进。 明明晨辉已经漫过山棱,但你的视野却渐渐变得昏暗模糊。 “拜托了……就说,我是被一击毙命……没有、痛苦。” 你努力想大声一些,但声音却越来越低,低到炼狱杏寿郎必须将头垂下,搁在你肩旁才能倾听。 “放心,我明白。” 他的语气十分低沉,失去了往常的昂扬和激情。 “……” 你微微嗡动嘴唇,却再也榨取不出一丝一毫可以说话的力气。 不行啊,才给不死川师兄写了和好信,还没能好好见上一面。 还有善逸,他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放心不下,不能独当一面的话,迟早会出问题。 对了,炼狱大哥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你还没来得及开解他。 你真的很想对他说,靠一己之力保护百名乘客的杏寿郎是英雄。 你想说自己一直都很憧憬他,在列车翻倒瞥见他救人的身影时,心脏都因欣喜而加快跳动,因为你清楚英雄是真的存在,他就在你面前。 英雄不应当死于黎明,所以你用尽全力去护住这团火焰,让它能照亮更多人。 你做到了,对于自己的结局,已经没有遗憾。 朝阳的已经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明亮又温暖,但你的眼瞳,却逐渐黯淡起来。 阳光的温度,少年们的哭泣,秋风里苦涩的草木气息,还有落在额上,非常温柔的轻吻。 所有的一切都慢慢远离,黑暗将你包裹,血肉越来越冰冷,但骨头却仿佛开始发热。 明明已经失去五感,但你却在黑暗中,‘看’到一只巨大的白蛇从石蛋里破壳而出。 不,那不是蛇蛋,而是椭圆的花苞。 诞生于莲花的白蛇,吐着红信游到你身前,它金色的眼瞳里一片空无,倒映着你赤坦的身体。 接着,它裂开下颌,将你吞吃入腹。 * “悲鸣屿先生,怎么了吗?” 山林之中,不死川玄弥正跟着老师前往坡地,准备开始推石训练,看到悲鸣屿行冥脚步忽然一顿,便开口询问。 “才发现,好像没有听到蝉鸣了。” 悲鸣屿行冥合掌感受一番。 不死川玄弥看了眼地上被枝叶覆盖的蝉骸,说:“毕竟到秋天了嘛,不过之前每晚都伴随蝉鸣入睡,现在没了那些嘈杂的鸣叫,反倒有点不太习惯。” “原来已经入秋了么。” 身形高大的男人叹息一声,接着便带着弟子继续前行。 阳光之下,万物平和。 开纹水 通透火舞炭才勉强重伤击败上三。 所以这时候未开纹的炎柱和阿蝉几乎不可能打赢对方。(何况还经历了一场消耗,能让三哥和三嫂团聚已经是我为了减轻决战压力开挂啦……) 入秋要变天了,但未来一定是光明的。稍微透露一下,接下来是我最期待的花街剧情。 昨天我高估了自己,没能写完,就双章合并今天一起发吧。还有呀,就是最近我不是经常加班么,就被升职了(其实我没想升职,虽然薪水更多但工作更难压力更大了啊),以后可能会更忙,不过还是能保证至少周更,中秋国庆会多多补偿的。 唉,比起加薪,我还是更愿意选择钱少但时间充足,本来就报了网课和健身课提升自己,这下更是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两个用呜呜呜呜。 虽然更新频率慢了但我一定会写完的,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qw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五十六只蝉 第57章 五十七只蝉 不死川实弥正在赶路。 他渡过架在溪涧上的独木桥,正午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染霜的草叶上,蒸出几丝透薄的水汽。 不知为何,刚才他的眼皮莫名其妙地一直跳动,带来某种仿佛有坏事发生的预感。 前不久才召开过柱合会议,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便再次收到紧急开会的传令,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主公打破一年两次的传统规矩。 他兀自沉思着,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鸦啼,接着一只眼熟的鎹鸦俯冲落下,停在他抬起的结实小臂上。 “你是阿蝉的鎹鸦吧,真是好久不见。” 不死川实弥在独自一人的非任务状态下还算平和,当他认出这只鎹鸦时,还觉得有点意外,毕竟阿蝉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主动派鎹鸦来给他传信。 黑羽没有回应他,这只平日里还算活泼的鎹鸦,此刻像是被暴风雨浇湿羽毛的一样,怏怏不乐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抬起绑着信筒的鸟爪。 于是不死川实弥带着几分难言的期待,从竹筒里取出染香的信纸,心情颇好地展开阅览。 “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写了这么一堆没必要的客套话。” 他直接略过对方郑重其事的礼节性词句,提炼出想要和好的重点信息。 读完大部分内容后,他的目光在信尾这句话上停驻。 [……不死川玄弥目前正跟随行冥先生修行,他是我的同门师弟。] 见此,不死川实弥眉头紧皱,烦躁地低喃道:“他怎么非要来鬼杀队找死,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活下去就好了。”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弟弟,哪怕打断他的腿也要将他赶出去才行,总好过他哪天忽然就死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 之后不死川实弥妥善地将信纸叠起来收好,抬头对鎹鸦说:“既然她不再闹别扭,那我也没什么好计较。你替我转告她,之后有空会给她回信。” 黑羽张开鸟喙,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不忍说出口,它身体微微颤抖,好一会儿后才近乎呜咽地说:“没办法转告她……这是我最后一次为阿蝉传信了。” 它含糊地说完,振翅腾飞。 然而姿态看上去虚软无力,连富冈义勇身边那只年迈的鎹鸦,都比它飞得更有精神。 “怎么回事?” 不死川实弥疑惑地嘀咕,不过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柱合会议,他暂时将这无足轻重的疑虑放下,继续赶赴主公所在的宅邸。 * “辛苦诸位前来参加这次紧急会议,我——咳咳咳!” 产屋敷耀哉用手帕捂住嘴一阵咳嗽,天音夫人正跪坐在他身后,尽心尽力地搀扶着他,体贴地轻拍他瘦削的脊背。 “主公,您没事吧!” “主公大人!” “……” “咳咳,无需紧张,只是小病而已。” 他轻声安抚满含担忧的众柱,稳了稳气息,才继续开口道:“这次会议将公布两位上弦鬼的情报,还请诸位静听。” 于是围坐的众人都敛声屏息,严肃以待。 “首先是上弦之二童磨,他自称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我已派人去探查这个宗教的情况,相关记录将在会议结束后发给各位。” 接下来产屋敷耀哉便详细交代了童磨的外貌特征和已知的血鬼术。 “以上情报均是由剑士青木蝉在与童磨的交锋中获得。” “我非常感谢那孩子,她在脱险后便将这些信息上报,只是那时柱合会议刚结束,我又身体抱恙,不便再次组织会议。” 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垂下头捂住嘴又咳了几声,才充满歉意地说:“不得已到现在才开会公布。” 在场的所有柱当中,除了已知情况的蝴蝶忍,不死川和悲鸣屿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竟然能从上弦手中活下来传递情报,不错嘛,看来是个华丽的剑士!” 音柱宇髄天元一手拂过钻石护额,大声称赞。 “阿蝉确实很优秀,水准高出同级不少,让我觉得只是作为普通队员活动,稍微有点可惜。” 蝴蝶忍微笑道。 不死川实弥却很不爽,那时候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他甚至不敢想要是晚一步,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那只鬼明明在我的辖区,却被她给碰见,那家伙真是有够运气。” 他语气复杂地说。 甘露寺蜜璃则咬着唇没说话,既感到后怕又有点生气。 遭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在聚会的时候却一字不提……阿蝉真是的,总爱将事情藏在心里。 伤得重吗?有后遗症吗?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写信问问她。 “能活下来,便已是万幸。” 依旧站在角落,摆出一副和大家界限分明姿态的富冈义勇,虽然神情较为平淡,却能听出微微松了口气。 主公垂眸等大家消化掉这些消息后,才开口公布第二份情报。 “接下来是关于上弦之三,猗窝座的内容。” “前情是我派杏寿郎去处理列车上的恶鬼,当时与杏寿郎一并的,还有四位剑士,分别是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和青木蝉。” “他们在任务中表现得很好,协助杏寿郎一起斩杀恶鬼,两百名乘客无人死亡,真是非常难得。”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好结果,然而产屋敷耀哉却轻轻叹息。 他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显得十分沉重,一言不发的炼狱杏寿郎,继续说道:“我会在之后对炭治郎三人进行嘉奖。” “上弦之三猗窝座,是在任务结束时主动找来的,目前已被消灭。至于他的具体强度,还请杏寿郎详细说明,以作参考。” 一直抱臂沉默不语的炼狱杏寿郎,这才抬起头,嘴角绷得很直,与平时轻快上扬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实力惊人,无论是恢复力还是身体强度,和下弦鬼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炼狱杏寿郎将收集到的信息全盘托出,最后面色严肃地说:“普通队员几乎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实话实说,上弦三至少能抵两个柱的战力。” 他说到这里,捏紧拳头艰涩地开口道:“非常惭愧,如果没有阿蝉舍命相助,只凭我大概无法斩杀他。” 闻言,一直低头靠在角落里的富冈义勇,忽然转头望向他,瞳孔微缩,神情有一瞬的空白。 “哈?!” 不死川实弥仿佛没有听明白似的,他盯着炼狱杏寿郎,确认般地问:“舍命相助?” “你的意思是——” “没错。” 产屋敷耀哉垂首敛目,代替愧疚难言的炼狱杏寿郎回答:“阿蝉,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突兀落下,震得人耳鸣头晕,一时都说不出话。 “天呐,怎么会……” 甘露寺蜜璃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眼睛睁得很大,不过片刻就盈满泪水,溢出眼眶。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压抑,不死川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起身,似乎想要上前质问,被坐在身旁的蝴蝶忍拉住。 “炼狱先生,你确定阿蝉死亡了吗?她的体质特殊,生命力很顽强……请问到底是遭受了怎样的伤势呢?” 蝴蝶忍按住冲动的不死川实弥,沉下脸色认真询问。 [拜托了……就说,我是被一击毙命……没有、痛苦。] 那微不可闻的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却让他难以释怀。 炼狱杏寿郎闭上眼沉默片刻,才缓缓睁开,说:“伤得很重,左臂骨折,胸腔被击穿,内脏破裂,严重失血……经过我再三确认,阿蝉的确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混蛋!” 闻言,暴怒的不死川实弥挣脱蝴蝶忍的束缚,大步上前狠狠揍了炼狱杏寿郎一拳,对方没有躲避,结结实实地承受了。 “阿蝉那样凄惨地死去,你身为柱,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好啊,两百名乘客无人死亡,幸存的三个剑士也会受到嘉奖,除了我那倒霉透顶的师妹,谁都好好地活着——” 不死川实弥揪住对方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眼里充血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可、真、厉、害!” “实弥,冷静一点。” 强行忍住咳嗽的产屋敷耀哉,微微提高音量劝止。 “没关系,主公大人。” 嘴角溢血的炼狱杏寿郎正视充满愤怒的不死川,郑重地说:“确实是我失职,愧对柱的身份。” “够了,不得在主公面前无礼!” 悲鸣屿行冥强忍悲痛,大声喝止不死川,浑身散发出澎湃的气势。 他深深吸了口气,太阳穴跳动得厉害,用力合掌的双手也青筋暴起,显然情绪并不像表面那样冷静。 “……无论如何,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对同伴宣泄怒火毫无意义。” 低垂面庞的富冈义勇在这时出声,看不清他晦涩的神情,只有那握紧的拳头透出几分压抑的情绪。 “唯有化仇恨为动力,不断斩杀恶鬼才是。” 最终,不死川实弥恨恨地坐了回去,所有人都沉默无言,气氛僵硬凝重,仿佛空气被抽走了一样。 安静下来后,甘露寺蜜璃低低的抽泣声就变得明显起来。 “对不起,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甘露寺蜜璃压抑着泣音,捂脸说道,双肩微微颤抖。 “无碍,为同伴的离去而难过心痛,本就是人之常情。” 产屋敷耀哉面容伤感,却仍旧打起精神安慰道。 “应阿蝉的遗嘱,杏寿郎将她就地埋葬。带回来的随身之物已交付给了我,之后我会在墓地为她立衣冠冢。” “情报已经分享完毕,若诸位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话,这次柱合会议便就此结束。” 在产屋敷耀哉说完这句话后,过了片刻,勉强平静下来的悲鸣屿行冥才忽然出声询问:“那件随身之物……是什么呢?” “是一枚平安御守。” “这样啊……” 悲鸣屿行冥微微一怔,不再开口。 随着会议结束,众人收拾好心情陆续告退,只余下目盲的岩柱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静默地流泪。 炼狱杏寿郎面带愧色地看了他一眼,步伐沉重地离开。 直到离开主公的宅邸时,他才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因为磨损和陈旧,而显得光泽黯淡的蝴蝶结发夹。 阳光下,那暗沉的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 其实那时候他是想将这个也一并交给主公,只不过因为一瞬的犹豫,竟鬼使神差般地留了下来。 摩挲半晌后,炼狱杏寿郎将发夹重新放回去,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有力,大步离开。 另一边的炭治郎三人,自战斗结束后也十分消沉。 他们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便只在附近的紫藤花之家暂作休整。 “是做梦吧?我一定还在梦里。” 善逸抱腿坐在屋子深处的角落,神色恍惚,似乎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 “阿蝉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像我这样没用的人都好好活着,她怎么可能……” “是啊,像我这样没用的人,一点忙都没帮上。” “光是靠近就已经冷汗直流,我可是真没用。” 备受打击的伊之助占据另一个角落,浑身都笼罩在昏暗之中,气压低沉。 只有炭治郎甩了甩头勉强打起精神,一个一个去安慰开解。 “就是因为这次派不上用场,我们才应该警觉起来,努力变强才是!” 虽然说着鼓励的话语,但他神情苦涩得仿佛即将沁出眼泪。 我妻善逸缓缓回头,看着他说:“没错,必须变强才行……但阿蝉已经死了,就算我能变强,也保护不了她。” 说到这里,他带着哭音自责道:“为什么我以前不能更努力一些,为什么我偏偏在那时候睡了过去!” “为什么我那么懦弱,想要改变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迟了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对自己不争气的痛恨,在难受劲好不容易过去后,才吸了吸鼻子,说:“炭治郎,要是以后我也牺牲了,就把我埋在阿蝉身边吧。” “我本来就是孤儿,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爷爷还有师兄陪伴,师兄是个比我优秀许多的人,不像我只会惹爷爷生气。” “可是阿蝉独自待在那里,周围除了树木和铁轨,什么也没有,阿蝉什么也没有,多寂寞啊。” 我妻善逸喃喃着,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我绝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在面前,善逸,别说这种话。” 炭治郎语气坚定,他抹了把脸,转头正色道:“伊之助也是,没有时间再自怨自艾,接下来我们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 随着夕阳坠入大地,最后一缕霞光也被夜色吞噬。 千里之外的土地上,一辆列车正在黑黢黢的山脉间行驶。 从车窗透出的暖黄灯光,照得铁轨两边一片斑驳迷离。还未枯萎的羊齿蕨随着带过的阵风一路摇晃。 车轮碾过铺满碎石子的铁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地面在微微震动。 沉睡的森林仿佛被这动静给惊醒,附近停留在树梢上安眠的鸟雀,受到惊吓般鸣叫着腾飞。 铁路两边的林子里,几只夜间觅食的动物,似乎也嗅到什么非同寻常的气息,纷纷离开。 月色凄迷,薄雾叆叇。 一个微微凸起的土堆里隐约传来“沙沙”声,表面不甚牢固的泥土在往下掉。 接着,一只莹白优美的手破土而出,尖锐的指甲上闪烁着锋利的冷茫。 多人的情绪描写好难,因为太菜了写不好所以反复修了几遍,花了点时间。那么下一章就开新篇啦!(激动地搓手手) 谢谢大家留言鼓励,等明天放假我再努努力日个三,做到一周至少两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五十七只蝉 第58章 五十八只蝉 那双形状优美的手,先是静静感受了会儿地面之上冰凉的空气,之后才如同一瓣一瓣盛开的优昙般舒展指节,用力抓握地面,埋在地下的身体正在向上扭动。 随着“沙沙”的摩挲声,一道柔光熠熠的身影,从湿润的黑土里爬了出来,慢慢站起。 若是将这片漆黑的土地比喻成夜空,那此番景象就如同夜幕深处破了个洞,一泓清亮纯净的银白月色,正从这个洞口流淌而出。 然而这并不是月色,这片幽冷的光晕来自少女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的银发,几乎垂至脚踝,不仅遮没脸庞,甚至将全身也一并笼罩。 柔顺光滑的银丝上,竟然没有沾上一点污秽的泥垢,只有她身上那破破烂烂的黑色衣服显得脏兮兮。 茫然地伫立片刻后,少女才伸出手,将遮住视线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苍白的面庞。 妖艳上翘的眼尾,霜色的纤密睫毛,晕出一抹细红的眼睑,赤色的泪痣……然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衬托那双金眸的华美点缀。 大概是神明将奢丽的黄金,璀璨的阳光一并调和成色泽浓郁的颜料,为祂精心雕刻的作品点睛。 红叶月的天空玉盘将满,山林之中传来望月的狼嗥,夜色下豹子正在啃食猎物,秋风将遥远地方的血腥气味传了过来。 于是金眸中的虹膜瞬间化作绯红,虹膜中央的竖瞳收缩如细针。 少女空茫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她直勾勾地盯着茂密的森林,微微张开口,吐出细长的蛇信,感知空气中充斥着的气味讯息。 “嘶——” 她发出不含意味的声音,尽管脑中一片混沌,思绪浑噩,但却无师自通地并起手指,用刀刃般锋利的指甲割断一缕长发。 离开本体后,在血鬼术的催动下,那缕长发像是活了过来,纠结扭曲,最后分散成无数条鳞片闪着冷光的白蛇,睁着赤红的蛇瞳,向森林游去。 或许本能地察觉站在露天的地方不太妙,随后少女也走进遮天蔽日的森林。 她继续割发化蛇,因为初生的身体尚还虚弱,养分不足,断裂的发尾并没有立刻恢复。 那些或大或小的白蛇,迅速隐身于枯枝下,偶尔霍闪出一丝银光。它们游走于地下,树上,甚至洞穴溪涧,寻找一切能吞噬的猎物。 先是青蛙,田鼠,野兔,小鱼。 后来它们渐渐汇聚交融,体型变大,开始猎捕山猫和其他中小型动物。 但它们仍旧没有餍足,最终汇聚成一条巨大的白蟒,它吞吐着猩红的蛇信,鳞片滑过枯黄的草叶,前往狼群所在地。 而此刻,作为本体的少女,已经找到了一处阴冷的山洞,她吃掉洞里的黑熊,半张脸都沾满血迹,但神情漠然,似乎并不觉得在意,就带着满身还未冷透的熊血,蜷缩在洞穴角落,困顿睡去。 茂密原始的森林由静谧变得喧哗,野兽的嚎叫声分外凄厉漫长,最后又重新回归安静。 最后在圆月隐进云层,朝阳尚未升起的暧昧时分,饱食一顿,鳞片越加华丽锋利的巨蟒,滑行到沉睡的少女身边。 它散作无数小蛇,小蛇继续分裂成更细更多的蛇,直到恢复成一大团流光溢彩的发丝,重新融接到少女的断发上。 万籁俱寂,清晨吞噬掉黑夜的骸骨。 [不能被阳光照到,会死。] 避开阳光,这是镌刻在血液里的本能,就像婴儿从落地开始就懂得啼哭一样。 [进食血肉] 饥饿、捕猎,不甚熟练地运用血鬼术,这也是本能。如同有了足够力气的幼童,会下意识地练习爬行和走跑。 [但不可以吃人] 这是完全违背本能的,仿佛是有人在心中不断重复强调,以至于被混沌的思维牢牢记住,当作不可侵犯的戒律。 少女醒于一个无月之夜。 因为大脑得到了充足的养分,理性重新回归,她的眼神不再如人偶一般空茫浑噩,清澈许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微微散发金色的光晕。 这里残留着黑熊长期生活中遗留的味道,不好闻,于是她微微皱眉,开始生出喜恶,并以此做出行动——离开这里。 走在野草丛生的山林里时,一阵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过,带起枝叶“哗哗”的响声。 她披在胸前的银发被风带起,胸口的衣物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裸露出崭新洁白的肌肤和起伏的轮廓。 被冷风一吹,她才迟钝地垂下头,打量自己的身躯。 干涸发黑的血迹已经和黑色制服融为一色,腥味浓郁,但对少女而言,血腥味并不难闻。 衣裤磨损严重,密布大大小小的豁口,只能勉强蔽体。 尽管她没有羞赧的意识,但已经能隐约分辨常识和对错,知道这样不好。 于是她随手折了一片宽叶,割下两缕发丝作为系带,遮住胸口。 少女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现在不饿,只是动物的血肉提供的能量不高,所以有点困。 光线逐渐升亮,察觉到黎明将至的少女,就近走到一条小河边,打算躲进河里,反正不用呼吸,她也不讨厌水,甚至还感到亲近。 在涉入河中,水面即将漫过脑袋时,少女动作忽然一顿。 她垂眸凝视着水中那张陌生的面孔,水波柔和地荡漾,印出她非人的竖瞳金眸。 [这是我?] 这是她清醒过来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困惑。 她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但空有模糊常识,毫无记忆的少女,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本的面貌,像看陌生人那样好奇地打量水中的倒影。 她张开嘴,水影也张开嘴,对她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还吐了吐信子。 太奇怪了,这副模样太奇怪了。 于是少女凝起眉头,神情专注地想要做出调整。 没花多少功夫,她就成功将非人的特征隐藏起来。虽然瞳色仍旧金灿灿的,但血色的虹膜已经恢复正常,竖瞳也变得圆润。 尖锐的獠牙被收了回去,鲜红的蛇信也化作正常的舌头。 只剩下作为血鬼术载体的银发,现在还没办法改变颜色。 “嘶——”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嘟着嘴尝试几次,才对着水面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你、不、我是……谁?” 自然无人应声,只有水波互相碰撞发出的悦耳回响。 第一缕蓝紫色的霞光天际亮起,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她很喜欢这时候天空的颜色,美丽又危险,所以对着那缕光晕露出微小的笑容。 然后在太阳彻底升起之前,潜进阴暗寒冷的河底,用长发将自己裹成一个茧,继续沉睡。 偶尔有几条河鱼摆尾经过,被几缕随波飘荡的发丝捆住,然后银丝纠缠化作蛇口,将它们吞噬。 * “想要活命的话,就把全身的钱财都交出来,不然我一个手滑——” 山腰上,两个匪徒将赶路的中年男子围困住,其中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正凶神恶煞地将刀架在倒霉男子的脖颈上。 另一个则生着一双愁苦的八字眉,身形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手中却也拿着一把刀。 受到惊吓的中年男人哆嗦着将钱袋上交,然而高壮的山匪并不满意,喝道:“是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手上的戒指也给我!不会还藏着什么吧?” “不行啊,这戒指是我和妻子的婚戒,她离世多年,这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高壮的山匪还未开口,另外一个就愁眉苦脸地开口劝道:“就放过他吧,大哥。铜戒不值钱,这个人看起来也一副穷酸样,算咱们倒霉。” 听小弟这么一说,高壮山匪便抓过钱袋,臭着脸踹走那个男人,不满道:“这几天都没遇到好生意,你也太心软了,平次,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攒齐老大的保释费啊。” “也不知道老大在牢里过得如何。” 被叫做平次的瘦弱山匪,闻言呐呐出声,说:“既然老大不在了,我们干脆就不做这个,还是回老家……” “平次,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忘了老大对我们的恩情了吗!” “不不,我当然不是那种寡义之人,可是大哥,听说老家那边的大旱灾早就过了,土地也恢复得差不多。” “我们也存了不少积蓄,买些种子,等明年春天回家种地,再娶个妻子,难道不比现在的生活更有希望吗?” “那老大怎么办?”山匪大哥沉默片刻,质问道。 “只要在今年凑齐保释费,把老大救出来,就可以报答恩情,然后再跟他好好道别吧。” 平次叹气回答。 山匪大哥没有表态,他们都清楚那是一大笔费用。不仅仅是明面上的保释费,背地里还要去打通关系,一层一层贿赂。 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凑齐。 “要是天上能掉金子该多好。” 山匪大哥喃喃自语。 两人从下午一直守到天黑,轮流睡觉换人盯梢,直到下半夜,强忍睡意的平次才注意到从小路尽头逐渐靠近的身影。 “大哥,有生意!” 他连忙摇醒四仰八叉靠树大睡的男人,两个山匪握紧武器,从灌木丛中探头探脑地打量那个路人。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道沐浴着月色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咕咚——” 不知道是谁咽了一口唾沫。 “这难道是从月亮上下来的神女吗?” 山匪大哥目瞪口呆。 “醒一醒啊大哥!这个时候独自赶路的貌美女人,怎么想都很可疑,发色也不同寻常,说不定是女鬼,还是当作没看到比较好。” 胆小的平次虽然这么劝说,但眼睛也没舍得从对方身上移开。 “这样的姿色,卖到花街一定很值钱,这哪里是女鬼,分明是神明大人保佑,赐给我的金子啊。” 山匪大哥颇为激动,尽管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咬咬牙冲了上去,截住那个美丽到近乎诡异的少女。 然而面对她抬起的眼眸,山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干脆直接上前准备绑架。 奇怪的是,那个少女竟然毫不慌乱,似乎并不明白此刻的状况。 她确实不理解对方的行为和意图,只是因为认定其不具备威胁,才带着几分好奇放任山匪扣住自己,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类。 就算点心有毒不能吃,但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这般的配合,沉默平静得不合常理,令两个山匪更加不安。 他们现在也看清楚了少女破破烂烂的装束,衣服上血腥味还没完全散去,鼻子没问题的人一闻就能嗅到。 平次凑到山匪大哥耳边,低声惊恐地说:“这副模样一定是被人抛尸的女鬼,大哥,我们赶紧逃走吧!” “世上哪里有鬼,我可从没见过。你看她穿着制服皮鞋,家境应该不错,又长成这样……我猜是被人拐走奸污,所以才这么狼狈,精神也看得出有问题,大概是受到刺激。” 山匪大哥一边扯着少女向前走,一边有根有据地对平次猜测道。 不管平次信没信,他自己倒是越说越认为就是如此,把自己给说服了。 至于其他不合理的地方,被金钱蒙蔽双眼的山匪,下意识地选择忽视。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耳力过人的少女,对山匪的猜测很感兴趣,她满是期待的看过去,再次重复问道:“能看出,我家在哪里吗?” 除了捕猎,睡觉,躲太阳,这是她从苏醒到现在,唯一关心和在意的事。 正常人在这种处境下,哪有问这个的? 山匪大哥已将她视为神智受损的可怜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便压下犹豫和心虚,哄骗道:“知道,知道,老实一点,这就带你回去!” 重获新生的少女,失去记忆后心智退化得如同稚儿,竟然毫不怀疑这敷衍的话语。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无忧无虑地说:“好啊,我想回去。” 我高估了自己的手速,低估了工作和网课,呜呜呜,而且不是出了哈利波特手游吗,凑热闹试了试,结果昨晚被朋友拉去打了好久的本……可恶,破坏我自律的家伙,等我啥时候对你失去新鲜感,你就消失吧。 这一段因为是上帝视角,所以暂时是第三人称,等阿蝉稍微清醒后,会回到她的视角的。要是觉得第三人称更合适,在她恢复记忆前也不是不可以,看大家的想法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五十八只蝉 第59章 五十九只蝉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山匪大哥咬牙使劲。 “就是,你不也说想回去吗,缩在那里算怎么回事?” 小弟平次也帮忙拖拽。 在黎明之前找到树洞躲起来,被他们扯住两只手腕拉拽的少女,依旧纹丝不动,坚定不移地躲在阴影里。 直到晨光穿过树隙,星星点点地洒落一地,她才终于动了一下,双臂轻挥,将两个山匪震飞出去,然后就飞快地缩回手,生怕被照到。 两个山匪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这个女人力气也太恐怖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吗? 除此之外没法解释为什么看起来身材纤细,皮肤柔嫩,手指没有一点茧子的少女,能瞬间将两个男人挥开。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山匪大哥,索性不去探究。 他挠了挠后脑勺,既然没法靠蛮力逼迫,就只好蹲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位小姐,你这样任性很让人为难啊。” “吉原、不,你家离这儿老远,我们又没钱坐车,不休息也得走好些天,就别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说不定路上花的时间,都够他们再抢几个人,运气好遇到肥羊的话,或许比卖人得到的钱更多。 不过这种看运气的事,到底没有切实掌握在手里的买卖更吸引人。 “我不能,晒太阳。” 蜷缩在狭小树洞里的少女不太熟练地开口解释,眯起金眸望着地上斑驳的光点,抿了抿红润的唇。 “是怕晒黑吗?哎呀,女人可真麻烦。这样,路过镇子的时候我去给你买伞,先忍受一下,哪怕是望族贵女,也没矫情到一点太阳都晒不得。” 性格粗犷的山匪大哥渐渐失去耐心,但对方实在貌美,令人生不了气,便还是好声同她商量。 “不是怕黑。” 舌头不够灵活的少女,每次说话都尽量压缩词汇,避免结巴。 “那是为什么啊?” 山匪大哥不解地问。 是啊,为什么自己不能晒太阳呢? 因为本能地知道晒了会死。 但真的会死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温暖迷人的阳光,会杀死自己呢? 少女愣愣地看着照射在草叶上的光斑,夜里黑漆漆的草丛,此刻在阳光的晕染下,呈现出通透的碧绿,像玉石雕刻的一般。 好漂亮,一定很暖和吧。 一旁的两个山匪还在呶呶不休地说着什么,但她完全不在意,一心一意地憧憬着近在咫尺的灿烂光辉。 沉睡的记忆被这光明的颜色唤醒少许,一道金红色,披着火焰羽织的身影,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在她试图去捕捉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除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什么也没留下。 少女望着那缕穿过叶隙洒到地面的阳光,发了会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向它伸出手。 手指屈起,握成一个松松的拳头,在光线边缘犹豫地停留半晌。 一直在劝解的两个山匪,此刻也受到她那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影响,安静下来,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她。 那道细细的光线倒映在少女金灿灿的眼睛里,在晶莹的角膜上折射出美丽的虹光。 她怯怯地伸出食指,移向那道光芒。 在那优美的指尖触碰到阳光的一瞬间,从尖锐的指甲开始皲裂发黑,剧烈的灼痛感通过神经传递而来,少女立刻缩回手,因为受到刺激,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如针。 “疼!” 她捂住手低呼,在她放下手后,原本化作飞灰的指节又重新长了出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那两个山匪并没有注意到异常,见她害怕得将铺散在树洞口的长发都拢抱到胸口,缩得更紧,才反应过来。 “大哥,你看她那么怕太阳,被晒到还会喊疼,太诡异了,一定就是女鬼啊!” 胆小的平次凑近高壮的山匪大哥,斜着眼睛打量少女。 山匪大哥皱起眉头,想了想后握拳击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皮肤病吧?” “以前听人说过,某家的少爷得了什么皮肤病,一晒太阳就会发痛红肿,一定是这样没错!” “难怪她那么白,又不是洋人,大概是因为得了皮肤病一直没晒过太阳。” 听了山匪大哥似乎合情合理的解释后,平次勉强压下忧虑,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将就她,看来要白天休息晚上赶路才行。” “唉,只能这样了,不过你看她那模样,完全是一副花魁的资貌。” 说到这里,山匪大哥放低声音,小声交代计划:“到时候我们不能去找上等店,要去找没有花魁的中小店家,让他们报价竞争,这样才能拿到更多的钱。” 平次满脸欣慰地看着大哥,说:“想不到大哥也会动脑筋了啊。”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我记得山下有个村子,你去那里给她买件和服,她那身打扮容易惹麻烦,我在这里守着。” “大哥你考虑得真周到,我好感动。” “……快滚吧!” 少女听见了两人的低语,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眼神空茫地望着树洞外的景色发呆。 目前那点浅薄的常识,还不足以让她理解什么叫花魁,竞价。 就这么待到天黑,少女才不再躲避,接过和服去树后换上,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两个山匪身后,重新出发。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很配合,两人就没有给她套上绳子束缚行动,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反正对方天生神力,想跑的话他俩也制不住。 或许是因为不习惯穿夹脚趾的草鞋,走了一段路后,少女便悄悄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土地上,倒显得更加自在。 由于夜色浓郁,另外两人也没发觉她没穿鞋子。 粗糙不平,碎石和尖枝密布的土路,并没有划破她看似柔嫩的皮肤。 就这么走了大半夜,两个气喘吁吁的山匪决定扎营休息一会儿。 他们这种职业,本来就随时都要守在路口等“生意”,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也是家常便饭,因此还不算太困,只是一刻不歇地走了太久,体力不支。 “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能跟一路,果然脑袋有问题,连累都感受不到吗?” “我还想着要是她走不动了,就背着赶路呢。” 山匪大哥小声嘟囔,接着转过头对平次说:“我打个盹儿,你守着,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叫醒我。” “没问题。” 平次保证道,很有身为小弟的自觉。 银发的少女背对着他们就地侧躺,看起来似乎也在休息。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闭上,瞳孔恢复成竖瞳,吐出信子探测环境,然后割下一缕披在身前的头发,化作几条小蛇,代替她去捕猎。 几条小蛇在林中搜寻合适的猎物,巢里睡去的雀鸟,翻找昆虫的野鼠…… 食物分量还不够,只能算是塞牙缝,没能让她满意。 开始感到饥饿的少女转过身,打量着前面一坐一躺的两个男人。 [……不能吃] 那道戒律鞭笞在她的心脏上。 少女失落地垂下眸子,抓起一把头发,割下化作更大的蛇。 因为载体足够多,用血鬼术加强后,白蛇膨胀得越来越大,即使是在漆黑的夜幕遮掩下,也颇为显眼。 一直认真守夜的平次,眼角余光地注意到那微微闪光的银鳞,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 他喉头发紧,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引起巨蟒的注意,抖得厉害。 直到巨蟒从少女身边游走,循着野兽留下的气味前去捕猎,他才大惊失色地猛摇山匪,喊道:“大哥!快醒醒,有蛇啊!” 被吵醒的山匪大哥骂骂咧咧地起身,喝道:“怕什么!我们天天蹲山里,蛇见得还少?饿了还能抓几条炖汤,平次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不是那种小的,刚刚那条蛇非常大,能生吞我俩,太可怕了!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离开吧!” 平次激动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瑟缩地看了睡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惊恐地对山匪大哥低语:“巨蛇就是从那个女人身边游过去的,我一直都觉得她很邪乎,怕真是妖怪鬼女,大哥,我们还是抛下她逃走吧!” “真是越想越奇怪,姿容绝色,只能在晚上行动,不能晒太阳,还有那条蛇……大哥,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人类啊!” 因为饥饿,所以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少女,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平次一眼。 那在夜色中微微发光的竖瞳,血色的虹膜,令本就恐惧的平次更加崩溃,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大喊道:“是鬼啊!是鬼啊!” 然而当山匪大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少女已经重新闭上双眼,正安安分分地睡觉,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一惊一乍的,你这是做噩梦了吧?” 平次意识到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只好悲愤起身独自逃跑,边逃还边喊:“对不起大哥,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保重!” “呜呜呜,大哥是笨蛋!” 这个胆小鬼,真是靠不住。 山匪大哥无语地注视平次泪奔的身影,叹了口气,打算接下来就自己一个人行动。 这么一闹腾,他也睡不下去,索性带写少女继续赶路。 两人走了好几天,不知为何,每一个夜晚周遭都特别嘈杂,野兽的嚎叫,鸟类的哀鸣,令山匪大哥提心吊胆,深怕忽然出现熊啊,虎啊之类的猛兽,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林中兽吼声此起彼伏,但他却从来没见过一只猛兽的影子,别说猛兽了,连山猫田鼠都没看到过。 “还要走多久?”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忽然开口询问。 山匪大哥估算了下,回答说:“这样下去,大概得后天,要是你白天可以赶路的话,我们明天就能到。” “这么说,已经很近了是么?” 她继续问,说话似乎比之前更流畅。 看到山匪大哥点头肯定,少女便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话也变多了起来,好奇地问:“我的家是怎样的,都有哪些人呢?” “兄弟姐妹多吗,应该很热闹吧,会不会和我一样不能晒太阳,有没有人是金红发色?” “多,当然多,没有比那更热闹的地方了,那里的女人也像你一样晚上才活动,这么想,你还挺适合那里的嘛。” 山匪大哥敷衍道。 闻言,少女想了想,一直安静垂落的长发忽然扭动起来,朝山匪的方向直直射去,将他卷到半空。 “什么?怎么回事啊啊啊!” 受到袭击的山匪,看清卷住自己的是什么后,吓得大叫,满脸惊骇地别过头看向少女,眼睛瞪得很大。 原来平次是对的,这个女人真的是妖怪啊! “我想快点回去,你速度太慢了,接下来直走是吗?” 少女边说边快速奔跑起来,忽视掉山匪惊恐的惨叫和求饶,像一道银光划过夜幕。 她不明白对方在害怕什么,自己并没有伤害他,也不打算吃他。 “有怪物,救命啊!” 山匪大哥不断呼救,心中后悔万分,明明早就发现不少异常,却被他强作解释,当初要是和平次一起逃走该多好。 “真吵,请好好指路,不然——” 就只能扔下你,再去问别人。 对方将这句话理解成威胁,立马停止呼救,络腮胡跟着脸部肌肉一起颤动,害怕的回答:“沿着河走!这条河会流进吉原外围的壕沟!” 话音刚落,卷住山匪的长发就突然被刀气斩断,他措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捂着发痛的屁股爬起来,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离开,别妨碍到我。” 那个身穿黑色制服,袖口和裤腿格外宽大的少年,漠然地暼了山匪一眼,对他说道。 接着举起刀,指向那只神情茫然的美丽蛇鬼。 因为中秋要放假,所以这几天得在放假前将工作处理完,每天加班到深夜,基本没空更新,中秋会补的。 放心,再忙也能周更,不忙就隔日更,不会弃坑的,好多内容还没铺开呢。 阿蝉的情况和祢豆子相似,失忆了,又没完全失,失智了,也没完全失智。 吉原冲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五十九只蝉 第60章 六十只蝉 狂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树林哗啦作响,天空中隐约传来闷闷的雷声。 当第一道刺眼的电光划破夜幕时,时透无一郎便笔直地突刺过去,薄绿的发尾在冰凉的空气中甩出凌厉的弧度。 “为什么要攻击我?” 少女侧身避开,不解地问。 “身为鬼,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笑么。” 时透无一郎的神情依旧冷淡,语调平平,整个人像是缺乏情绪一样。 一击不中,他就极快地切到下一招,瞬间劈出八道挟带着浓雾的刀气——霞之呼吸,二之型.八重霞。 看似轻盈的剑招威力却出乎意料地强。 少女挡在身前,用血鬼术强化后泛着金属冷光的银发,竟然一下子就被斩断。 虽然她缺乏战斗**,也不想伤害别人,但为了自保只能还手。 于是她张开五指,翻转手腕,刚才被割落在地的断发立刻扭动起来,化作嘶嘶吐信的银蛇,朝少年脚下游去。 只是这些银蛇还没能靠近目标,就被对方用剑招切得七零八落。 “好弱啊。” 时透无一郎面无表情地评价。 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没数,从没在意过的少女,闻言呆了一下,为难地回应道:“我不太清楚血鬼术还能怎么用……” 作为鬼,她才刚出生没几天呢。 说话间,两人又过了数招,比起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血鬼术,少女的体术明显更优异。 尽管她记忆缺失,但身体似乎还记得该怎么战斗,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预判,精确地躲过每一次攻击。 她抬腿踢过去,被少年躲开后砸到他旁边的岩石上,岩石顿时凹裂开来,崩溃成碎石粉末散落在地。 时透无一郎暼了一眼制服裤腿,只是被气劲略微擦过,能防住低级鬼爪牙的特殊面料,就裂开一道豁口。 这样的力量和反应速度……这只鬼比一开始预想的更棘手。 而且动作非常干净流畅,没有一丝多余,对攻势的预判也相当准确,似乎在他刚抬手时就看穿他的轨迹,从而进行防御和躲避。 只有身经百战的武者,才会拥有这般出色的判断水准。 随着雷声越来越迫近地面,空气也潮湿起来,黑压压的夜空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时透无一郎的神情变得更加认真,他在调整呼吸法的节奏,从身周弥漫出大量动荡的雾气。 [霞之呼吸,七之型.胧] 眼见对方的身影隐没于茫茫雾气之中,银发少女将舌头化作敏感的蛇信,吐出充满戒备的“嘶嘶”声。 突然,她往后跃了几步,躲过蓦然贴近脖颈的刀锋。 对于普通鬼而言变幻莫测的致命招式,对少女来说却很容易应对。 因为她天然具备蛇类的热感知能力,舌头也能捕捉到空气里的各种信息,这云蒸霞蔚般的幻觉,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多干扰。 时透无一郎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索性不再借由雾气遮掩行动,直接全力以赴爆发出一连串的进攻。 “我不想打了!” 避无可避被斩断手臂的少女,重新生出肢体,不愉快地开口说道。 她才想到本来就可以不用理会这个家伙,直接跑不就好了么。 只要我跑得够快,他就砍不到我。 这般想着,少女便飞快地转身逃跑,靠着敏锐的感官躲避身后破空而来的刀气,并且还将满地断发集中化作一条巨蟒,拖住那个少年,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 时透无一郎的任务生涯中,其实经常遇到发觉打不过选择逃跑的恶鬼,只是没有一个速度能比他更快。 前面这只一心一意逃跑的鬼,还是第一个让他难以追赶上的。 虽然她身上并没有传来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大概还没有吃人,但身为柱,肩负主公的信任和期待,他必须尽到职责。 在这一逃一追下,两人渐渐靠近河边。 “轰隆!” 随着一声惊雷乍起,闪电掠过天际,将世界照得雪亮。 在那一瞬的白光之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的时透无一郎,刀刃才终于能够到少女的脖颈。 他手臂肌肉鼓起,用力挥斩下去—— 感受到危险的少女,情急之下忽然使出陌生的招式,脖颈处覆盖一层雪白的鳞片,硬生生抗下这致命一击。 这层鳞片确实起到了作用,尽管颈动脉被划破,喷涌出大量血液,但好歹保住了颈骨,没被彻底斩首。 接着少女就顺着力道跌进黑漆漆的河水里,“噗通”一声后消失无踪。 “……错觉么?” 岸上的清秀少年垂下眼眸,回想刚才斩向对方脖颈时,所察觉到的呼吸声。 那是使用呼吸法时所特有的节奏韵律。 还没吃人,连血鬼术都用不好,大概才变成鬼不久。然而却拥有敏锐的战斗直觉,精准的行动预判,还有最后疑似使用了呼吸法…… “算了,都和我没关系。” 不论曾经是什么身份,既然现在已经成了鬼,那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因为失忆而导致性情冷淡,缺乏好奇心的时透无一郎,漠不关心地想。 * “怎么忽然就开始下大雨,老天爷可真爱折磨人!” 拎着裙摆走在路上的小椿,忍不住出声抱怨。 她从客人家中离开的时候,还没下雨,因此两手空空毫无准备,于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给淋成落汤鸡。 凌晨的天空漆黑一片,吉原花街却明亮依旧。 在这凄冷的夜雨之中,妓馆门户前点的常夜灯,散发出蒙蒙光晕。 小椿抬头看了眼右边屋子门前白色的灯笼,总觉得阴惨惨,跟守丧似的。 觉得晦气的她又低下头,看见水花中左边红灯笼的破碎倒影,像是血流了满地,充斥着不详的意味。 “晦气!这个该死的地方真够晦气!” 她骂骂咧咧地小心迈步,生怕雨水溅到踩着高齿木屐的脚上。 倒不是怕被天上的雨水淋湿,她只是不想接触落到地上的积水。 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有,醉鬼的呕吐物,饭馆泼倒的油污,来历不明的血迹,染上脏病烂在地下的游女尸体…… 这些原本干干净净来到世间的雨水,一旦降落到这里,就会变得污浊不堪。 就算是她这样的女人,也会觉得实在是太脏了。 在回去的路上,小椿一时心血来潮,拐了个弯朝黑浆沟走去。 为了防止游女逃跑,吉原花街就像古时候的城墙那样,挖了一条又宽又深的沟渠。并且只有一个可以进出的大门,警署就设在那里,日夜都有人看守。 小椿来到河沟边上,隔着雨幕向对面张望,理所当然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但她仍旧痴痴地凝望着,恨不得能长双翅膀飞过去。 “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自己,等攒够赎身钱和生活费,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小椿握拳激励自己,只要别在那之前得病,就有希望。 忽然,她的余光瞥到水花飞溅的河面上,有一抹银光上下沉浮。 “那是什么?” 出于好奇,小椿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直到那抹银光被水流推到距离她很近的地方,才分辨出来——那是浮在水面上的头发。 大概是哪个跳河自杀的可怜家伙吧,看光泽不像是老人,若是年轻人的话,这种发色还真是罕见。 她并非是没有见识的稚嫩少女,不会对河中飘来的尸体大惊小怪,弄清楚后就收回目光。 仿佛是感应到附近有人,沉在水中的人忽然动了动,从水面探出头,扑腾着游到岸边。 银色的长发湿哒哒地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少女双手撑地,低垂头颅,眼瞳之中满是嗜血的渴望。 她在那场战斗中消耗过多,此刻饥饿难忍,不禁微微张开口,露出獠牙。 对此毫无察觉的小椿,见投河的女人竟然没死,自己游了上来,便不好再袖手旁观,上前询问:“你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你去诊所?” 在小椿靠近的那一刻,银发少女几乎就要压抑不住本能袭击对方,不过在最后,她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从脑海中传来幻觉一样的声音,轻柔地安抚她,说:“睡吧,快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少女被这仿佛带有魔力的声音催眠,困意压倒饥饿,她眯起眼,身体轻轻摇晃几下后倒在地上,顺从地沉睡过去。 “喂?喂!” 小椿见她昏倒,不免有点担心。 虽然她能对尸体视若无睹,却没法对还活着的人见死不救,只好万般无奈地将少女半背半抗,艰难地送到自己的栖息之处。 她抽出一只手,“哐哐哐”地敲着胧华屋的大门,片刻后就有姑娘提着灯笼开门,看到她背着个人,好奇地问:“她是谁?你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投河没死被我捡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你帮我去找个医生过来。” 小椿边说边在玄关脱下木屐,困难地爬上窄窄的楼梯。 “诶?不要,我才没你那么好心呢,外面雨这么大,又黑,我可不想出门。” “那就算了,反正请医生也贵,要是活不下来,大不了我把尸体送到警署,看她运气咯。” 小椿无所谓地说着,把人拖进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按压少女的胸口,但对方却并没有吐出水来,大概没怎么被呛到。真是好运,这样看来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接着小椿将遮掩着少女面庞的乱发拨开,准备试探她的呼吸,然而在看清她容貌的一刻,小椿伸出去的手突然僵住了。 “天呐,这可真是……” 她喃喃着,小心地触碰少女冰冷的脸颊,除了惊艳之外生不出其他的情绪。 毕竟凡人只会嫉妒和自己差不多的凡人,而不会嫉妒天上的神明。 “拥有这样的美貌,还投什么河呀。啊,对了,长成这样早就应该轰动整个吉原,没道理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现在红极一时鲤夏和蕨姬,我都亲眼看过她们游街呢。” “难道是外面的人,顺着河飘到了这里?” 她猜测道。 欣赏半天后,小椿才一拍脑门,匆匆起身说:“哎呀,得去烧水给她清洗一下,衣服也得换,破破烂烂的……” 在小椿离开后不久,胧华屋的老板阿鸢就上来找她。 站在门外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后,便推开格子门,走进屋里,想先进屋坐着等她回来。 对于这个行业而言,就算是当游女们的“妈妈”,阿鸢的年纪也已经很大了。 她年近六十,只是因为保养得当,擅于打扮,又十分精明能干,从不自怨自艾。因此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的模样。 “咦?” 阿鸢注意到小椿的榻榻米上躺了个人,便走过去察看,眯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 她眼光毒辣,经验老练,摩挲着少女绸缎一样丝滑润泽的银发,又摸了摸她细腻雪白的肌肤,最后目光停在她上翘的,天然带着一抹细红的眼尾,以及那颗赤色的泪痣上。 “发生了这么多件倒霉事,总算该我转运啦。” 阿鸢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这才显出几分和年纪相符的老态。 “这可是天生的花魁胚子啊!” 祝大家中秋快乐呀!咳咳,昨天去狂补吉原相关的电影小说之类的,看了一天,没来得及更新,抱歉啦……毕竟不是专业的,尽力考据了,哪里不对就当是魔改。 阿蝉和时透其实现在还蛮相似的嘛,都失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六十只蝉 第61章 六十一只蝉 起初视野是全然的混沌黑暗。 然后,一座朴实的柏木鸟居兀立在黑暗之中,额束上写着“星野”二字。 随着平稳的脚步声隐约响起,混沌之中忽然劈开一条长长的石阶。 身穿黑色西服,扣着白色绅士帽的男人,正拾阶而上,皮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哒、哒、哒——” 他悠哉地穿过象征人间和神域分界线的鸟居,一阵邪风吹过,本就磨损严重的注连绳,承受不住般彻底断开。 “等等,不可以就这样进来。”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接着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穿越鸟居,必须得脱帽鞠躬才行。” 你听见自己说。 “没想到那些早该腐朽的规矩,竟然还保留到了现在。” 男人略带感慨地说,赤红的眼眸里满是轻蔑,并没有补上应有的礼仪。 “……真无礼,昨天我听父亲说过有客人要来,就是你吧?” 虽然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快,然而你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悦的情绪,思维和躯壳脱离,只能浑浑噩噩地目睹所发生的一切。 “脸色好苍白,病恹恹的,是来祈求健康的吗?” 那个男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低下头阴恻恻地看着你,轻声询问:“脸色很难看么?” “像是那种虚弱无力的,只能祈求不存在的神明怜悯自己的病人么?” “神明是存在的!” 小孩子心大,总是难以抓住重点,不仅没有感受到令人悚然的恶意,还大声地反驳道:“我的母亲说过,只要信仰足够纯粹,就能沟通神明。” “不过我现在还没学会祭神舞,所以还感应不到……但神明一定是存在的!” 神官世家出身的女孩,对此坚信不疑。 你透过女孩的视线,看到那个男人越加鲜红的眼眸,即使神智模糊,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 “世上根本没有神明,所谓的阴阳师,也都是些欺世盗名的骗子,那些术法根本没用,我的身体……”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顿住,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爽地眯眼,低声道:“就算真的有神明,也早在五百年前就死了。” “没错,他早就已经死了,而我无惨却活到现在。” 这个事实让他显得稍微愉悦了些,然而望向你的目光却依旧冷酷邪恶。 “那就试试看吧。” 黑发红眸的男人说着忽然出手朝你的肩上一抓,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皮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伤口流进身体。 “接下来你会变成怪物,最终融成一滩血水。” “尽管向你信任的神明祈祷,看祂到底会不会拯救你。” 像是受到了惊吓,整个场景忽然动荡起来,无数碎片般的画面从黑暗中一闪而过。 神社屋檐前的铜铃,长长的红白布条,突然生出青色疙瘩的皮肤,面露恐惧大呼邪祟的巫女…… 视野剧烈地摇晃起伏,似乎正在黑暗中奔跑。 四周是狰狞的灌木,天上没有月亮。 “不、不要,我才不会变成怪物,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在骗我!才不会呢!” 你听见自己哭泣着大喊,发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哀嚎。 惨烈的哀嚎声越来越弱,视线也重归混沌虚无。 最后,你睁开没有焦点的双眼,从梦中醒来。 * 灯笼微弱的光芒,还不足以照亮这个六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阿鸢放下烟袋,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对小椿说:“所以那个孩子是你从河边捡来的?” “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吧。” “搞清楚点,救人的是我,不是[我们],专门把我叫来谈话,又刻意提到那个女孩……你到底想做什么?” 脾气直硬的小椿,即使是面对妈妈,语气也毫不客气。 “哎呀你这姑娘,都不懂得要尊敬一下长辈。” 阿鸢没有被她带偏节奏,吐出一口烟,不徐不疾地说:“也没什么,不过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自从玲奈失踪后,我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啦。” 她把话题一转,倒是令心生戒备的小椿猝不及防,只好顺着附和下去:“没错,除了常客山田先生,我都接不到什么生意。” “最近的伙食也变得不像样,没肉没味,这样下去我们状态变差,就更留不住客人了,妈妈,你可不能这么抠门。” 阿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钱越来越少,养你们这么一大帮人也不容易,水电啊,日常用品啊……花钱的地方多了去。” “所以,要是有个立刻能代替玲奈的孩子就好了,再出不了花魁,我们胧华屋地位不保,就得搬迁到下等街区,那时候的客人可就都是些农夫莽汉咯。” 昏暗的烛光照亮阿鸢梳得整整齐齐的灰白发髻,她抬起泛着鱼尾纹的双眼,眼珠清亮毫不浑浊,光看这一双眼睛,就能料到她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 “你的意思是?” 小椿也不是笨蛋,她立刻就想起救回来的那个女孩,那样的姿容,比起玲奈、不,玲奈根本没办法和她比。 “没错,要是那孩子能留下来,我们有了这样一个完美的招牌,还愁没有生意?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 “不行!怎么可以让她涉足这滩泥沼,那女孩一看就是吉原外面的,而且没有卖身给你,休想打人清白姑娘的主意!” 小椿怒气冲冲地拒绝这个提议。 从十六岁到现在,她已经当了六年的妓女,根据新法规定,只要再咬牙撑个六年,卖身合同就到了期限。 到时候无论赎身费够不够,她都可以离开。 然而这六年来的辛酸苦辣,已经足够压垮一个女人。 天天对着那些油腻丑陋,腐朽发臭的各色客人媚笑,任由那些脏手在自己身上抚弄,让小椿痛苦难言。 要不是她足够坚强,怕早就和那些熬不过的游女一样投缳自尽了。 所以,她怎么能容忍那样干净的女孩,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呢。 “我当然明白,放心吧,没想让她当游女。虽然我不算是好人,但也不会去做违法的事。” 阿鸢安抚着小椿,商量道:“所以,我们先说服她留在这里休养,一切开销由我承担。作为报答,她只需要穿着印有我们胧华屋家徽的衣服,露一露面就好。” “……你保证说到做到,不会逼迫她卖身成为游女?” 小椿不信任地问。 “我可从没逼迫过人,你们不都是被自己父母卖来的么?要不是那时候我感冒了脑子晕乎乎的,怎么可能收下你这坏脾气的孩子。” 阿鸢说着就撑起身体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对小椿说:“都要两天了,她还没醒。你去找医生过来看看,费用我出,我先过去帮她清理身体。” 微弱的足音在廊上响起,当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端着木盆,搭着毛巾推开格子门时,早就察觉到有人接近的你,已经收敛好鬼的特征,转过头看去。 “你醒了呀,真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阿鸢,你投河被我家姑娘给救了。” 阿鸢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即使岁月燃尽了她原本美丽的容貌,只留下黯淡枯萎的余烬,也依旧干净端正,显得慈眉善目。 听她这么一说,你才回想起前因后果——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非要杀你,很是难缠,于是你只能跳河逃跑。 “谢谢。” 你想起来受人帮助的话,需要向对方道谢。 “别客气,尽管在我这里休养。不知道你是哪里的孩子,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河?” 阿鸢放下水盆,暗自旁敲目测,想要探个底细。 “……我不记得,但有人说,我的家在吉原。” 可惜说这话的那个男人已经跑得杳无踪影,你不清楚具体的地址。 “因为之前有人想杀我,为了保命,我只好跳河。” 你十分诚实地继续回答。 久经风雨见多识广的阿鸢,闻言面不改色地说:“有仇家的话,可以先在我这里躲避,想留多久都行。这里很安全,就连武士浪人,要进吉原都必须先扔掉兵器。” “那个说你家在吉原的人,是谁呢?” 她像是嗅到不同寻常的气味一样,关切地问。 “我不认识,但他说可以带我回家,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他,不过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听到这里,阿鸢已经把情况摸得**不离十,猜测这个少女不知为何失忆,人也变得傻乎乎,被人拐骗想带来吉原卖掉。 失忆的美人,又被追杀……真是既麻烦又令人垂涎的身份。 她从对方宛如孩童般干净澄澈,透亮纯洁的金色眼瞳中,看到了一个机会。 “真是可怜的孩子,一定很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我在吉原生活了大半辈子,对这里十分熟悉,可以帮忙一起找。” “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子,难以独自在吉原生存,让我实在很担心……不嫌弃的话,在找到家之前,就先住在我这儿吧?” 阿鸢加深笑容,亲自从水盆中拧了毛巾为你擦脸,柔声说:“不必客气,对了,你可以和这里的其他姑娘一样,叫我[妈妈]。” “妈妈?” 你迷惑地发出这个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瘦削而苍老的身影,背景是洁白的房间。 [莫要管我了,我还能不晓得自己的情况?没活头啦。] 心脏隐隐传来刺痛,从土里爬出来后,你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难过的情绪。 “我不想叫你妈妈。” 你摇了摇头开口拒绝。 “没关系,想怎么称呼都行,现在得先收拾一下,你昏迷的这两天,都是我帮你擦洗身体呢。” 阿鸢也没强求,她充满善意的态度令你对她亲近了一点,于是很配合她的动作。 因为感到无聊,你逐渐开始走神,想到之前沉睡的时候似乎做了个梦。 到底是个怎样的梦呢? 除了贯穿梦境的黑色,断绳的鸟居,还有那一双冷酷的红眸,你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确实没啥关系,原本的女孩那时候就已经没了,只是因为过于痛苦恐惧,印象强烈,所以身体残存了这部分记忆。 阿蝉感受到的情绪越来越多了呢。 如果是游戏的话,大概前面就会出现分线—— 1.远离人群(会维持混沌兽性,最终进入鬼的阵营) 2.接触人群(受到影响触发回忆,最终重回人类阵营) 另外没错,屑老板本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直到遇上缘一(狗头.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六十一只蝉 第62章 六十二只蝉 “喂,等等!” 看守吉原入口的男人忽然出声,叫住跟着人群朝大门里走的少年。 “这位小客人,看你的年纪,应该是第一次来吉原吧?” 他走到那位身穿黑色制服,跨刀而立的长发少年身前,客气地介绍规矩。 “无论是谁,要进去都不能携带武器。” 虽说在明治时期政府就颁布了禁刀令,但从平安时代发展起来的武士浪人们,怎么可能肯轻易服从呢? 所以像少年这样随身带刀,活在过去的人,守门的男人并不少见,在外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要进吉原,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所以请将刀交给我,我会好好替你保管,客人在离开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拿,我一直都守在门口。” 男人这般说着,将手伸出去,示意他上交武器。 “……这样么。” 因尚还青涩,少年的轮廓柔和秀丽,显得有几分雌雄莫辨。 他感到有些麻烦,略微思考了下,指着男人身后说:“可是,那个人也带着刀,为什么不拦他呢?” “什么?” 男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过身扫视一圈,困惑地说:“没看到啊。” 然而当他挠着头重新看回来时,却发现身前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这才回过味来,懊恼地叹了一句“唉呀!” 时透无一郎是顺着河找到这里。 摆脱大门处的看守后,他便在人欲汹涌的吉原街道上四处巡视。 其实他并不确定那只鬼是否藏身于此,只是按理来说鬼在受了伤后会迫切想要捕猎进食,而这个地方是一路上人群最多,最热闹的地方。 既然有这个可能,出于职责,他便进来探查。 这还是时透无一郎第一次来吉原,现在天色已黑,街上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形状不同的红灯笼在道路上空连成一片,给下方的人群铺上一层暗红的光晕。 两旁的游郭栏栅里陈列着无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外面则是驻足欣赏,犹豫着该挑选哪一个的男人们。 这里的风俗似乎和无一郎游历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无论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还是含着浆果稚气未脱的少女,衣服颜色都艳丽缤纷,露出华美的宽内带,在身前系结。 她们擦着同样雪白的宫粉,抹着同样红艳的口脂,眉毛也以炭笔涂得浓黑,隔着朱漆栏栅一眼看过去,面容竟出奇地一致。 “进来呀——” 右边屋子里的一个白脸女人,从栏栅中探出一只肤色偏黄的手,轻轻朝时透无一郎勾动手指,捏着嗓子柔声呼唤。 “进来嘛,来我们这儿看看。” 另一边也传来语调柔媚的声音。 那些男人们欢欢喜喜地走进屋里抱女人,而时透无一郎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空气中满是脂粉和**的味道,让他感到胸口沉闷,有点恶心。 于是他匆匆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后便离开吉原,停在大门外的回望柳下。 他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唤来自己的鎹鸦,吩咐它去通知隐的人留意这一片区域。 “这一带是音柱负责,要是发现了什么,让隐队员直接通知他去处理。” 时透无一郎补充说。 他是个理性到近乎冷酷的人,认为该是对方负责的事,就不会浪费时间去干预。毕竟自己也很忙,已经为这只鬼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并不知道猎鬼人已经来吉原转过一圈,此刻正懒洋洋地躺在榻榻米上,阿鸢亲切地和你聊天,即使你爱答不理,她也笑容未变。 因为坚守戒律,你没办法靠吃人补充营养,身体虚弱,只能以睡眠来恢复,所以总会感到困倦。 “……哎呀,都怪我疏忽,忘了你还是病人,累了吗?” 擅于察言观色的阿鸢,看到你满脸困意,便适可而止地停下攀谈,最后只简短地补充了句:“既然如此,那便等你稍微精神些了再聊吧。” 接着她就退出房间,合上障子门离开。 你现在所待的地方,不是位于二楼的小椿房间,而是后院里单独的一间屋子,右边挨着老鸨阿鸢。 这个房间比小椿的更宽敞奢华,摆放了四扇金碧重彩的山水屏风,墙上也贴了花纹繁丽的壁纸。妆台上搁着桐木烟盒以及朱漆烟袋杆。 从醒来到现在,尽管面上很少显露情绪,但你其实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因为和你曾经待过的山林完全不一样。 声音,味道,画面,一切新鲜的事物都令你产生兴趣。 在化出小蛇游去河里捕鱼时,你还经常会分出一只到处游荡,将意识附身其上,兴致勃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那个将你救回来,名叫小椿的女人,和另外四个人住在二楼,二楼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小房间。 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是一并住在一楼的大房间里,空间看似宽广,实际上切割成小块,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何况还有许多用以遮掩的屏风。 你通过小蛇的感官,发现无论是睡大通铺还是住二楼,女人们每一夜都会领男人进屋,然后做一些类似打架的事。 男人动作粗鲁地剥开她们斑斓的衣服,而女人则会去啃他们的面颊脖颈,用指甲抓挠他们的脊背。 他们像野兽一样纠缠在一起,喘息着发出似痛似喜的声音。 你并不会对此感到害羞,就算脱掉包装,肉也还是肉,只会令你产生食欲。 不过他们这样打根本没有用。 力道太轻,嘴唇好像就只是贴上去,牙齿不用力,指甲也只能抓出浅浅的白痕,无法撕裂皮肤。 如果是你的话,会一开始就先咬破猎物的咽喉,确认毙命后,再用爪子破开腹部,就像当初吃熊的时候那样。 你没有折磨猎物的喜好,杀戮只是单纯地为了果腹和生存。 这里有很多事情你都无法理解,只能懵懵懂懂去观察,作为无聊时候的消遣。 —— “所以那女孩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小椿在凌晨送走留宿的客人,睡了个回笼觉,直到中午才爬起来下楼和大家一起吃饭。 刚吃完饭回到房间,就见阿鸢上来找她商谈关于银发少女的事。 “对呀,昨晚我问她的名字,她说忘了。” 阿鸢口吻听上去并不为此担心,反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窃喜。 “不仅是名字,简直是把过去十几年的人生给遗失得干干净净,我还是从她的口音,判断出应该是东京那边的人。” “不过也不确定,有时候还会带着几分京都的味道,大概这两个地方都有待过,哎呀,说不定其实真的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 “皮肤光滑白皙,头发富有光泽,指甲尖长,而且无论是站还是坐,腰背都挺得很直,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阿鸢肯定地说。 “……总之无论如何,你都别打她的主意,不要以为失忆了就可以任凭摆布,那女孩可没签卖身契。” 小椿更加警惕,毫不留情地说:“如果你真做了违法的事,可别指望我会默不作声。到时候闹大了,女孩的家人找上门来,倒霉的是你。” 毕竟是从小就会和自己顶嘴的孩子,打骂后还能变本加厉地问候自己祖宗,阿鸢早就习惯小椿这令人火大的性格。 “别担心,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保证两全其美。” “只需要哄那姑娘每天在游郭的格子间里坐一坐,不接客就行了。” 闻言,小椿不太赞同地问:“要是客人非要指名她,该怎么办?” “就说是老家那边来探望我的侄女,只是坐进来找你们玩。小椿,你们不是经常在格子屋里打牌么,都是年轻的孩子,玩到一起不是很正常?” 阿鸢底气很足地回应。 “放心吧,就算不接客,那些男人也不会就这么跑了,你要知道,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们越想得到。” “就算是为了能打听到我‘侄女’的消息,他们也会主动凑上来,到时候你们抓住机会多发展些客人。” 小椿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些内容,像是觉得有点闷,她起身推开窗门透风,隔着栏栅向外眺望。 “听起来还不错,我会多多关照她的,就这样吧。” “不过那女孩确实该有个名字,总不能一直这么称呼……她的头发和眼睫都是银色,看起来洁白无瑕,要不就叫雪姬? 和小椿不同,年轻时当过花魁的阿鸢还算有几分文化,立刻摇头道:“不行,太俗气,十家店里起码就有一个游女叫这个。” “那月姬呢?怎么样?” “一样的俗……对了,小椿,你那老相好山田先生不就是个诗人么,听说家里还收藏了唐诗拓本,干脆写信问问他好了?” 阿鸢提出主意,虽说她能写一手好字,也学过一些俳句,但思来想去都没办法选出一个适合那位姑娘的名字,总觉得都配不上。 “问问他‘雪’在诗里,都有哪些雅致的称呼。” 她想到银发少女干净的脸庞,剔透的金眸,像孩童般不谙世事的安静性格,最终认为还是雪这个冰冷纯洁的意象最适合。 将事情都敲定后,阿鸢就离开回屋,小椿也收拾了一下出门,打算去找代书先生写信。 和从小就作为花魁培养的玲奈不同,她因为幼时姿色普通,性格不讨喜,阿鸢没有花钱让她也接受教育,因此她还不怎么会写字。 想到玲奈,小椿的心情就不免沉重下来。 玲奈是在凌晨从扬屋回来的路上失踪的,连带着陪侍的两名‘秃’一起消失不见。 她们拜托警察帮忙寻人,也找了保护这片区域的赤松组,请他们调查是不是有歹徒流窜进来,然而毫无结果。 那些作为竞争对手的妓馆,见此便落井下石传播谣言,说玲奈是和男人私奔了。 一个花魁竟然闹出这等丑闻,对胧华屋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她们的生意从那时候开始就逐渐冷淡,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玲奈不是会带着两个小孩逃跑的人,她那时候也没有对哪个客人透露出情意,绝对是遭遇了不幸才失踪。 小椿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心不在焉地委托代书先生写好信。 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有商贩在叫卖泡泡水,一时兴起便买了一瓶,打算带回去给住在玲奈屋子里的女孩玩。 那孩子看上去还很年轻,应该会喜欢这种有趣的玩意儿吧? 关于小椿这糟糕的脾气怎么还有生意,以及为啥没被阿鸢扫地出门的问题—— “美丽的容颜千篇一律,有趣的性格万里挑一” ——by有轻微抖M倾向的诗人山田 “我年轻时也像她这样耿直呢,虽然经常和我呛声,不过这样鲜活的孩子可不多见,我不喜欢年纪轻轻就死气沉沉的姑娘。” ——by虽然颇有心计但其实是个好人的阿鸢。 说起来堕姬很会抢戏份啊,明明还没写到她,上章和这章都悄悄地从侧面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六十二只蝉 第63章 六十三只蝉 色彩斑斓的泡泡在暖黄的钨丝灯下摇晃飘荡,一面倒映着游女们举着烟袋杆的倩影,一面倒映着游郭外男人们痴迷的面孔。 “真美啊,简直比梦里的女人更加不真实。” “莫非是辉夜姬从月亮上来到人间?” 他们站在栏栅外伸长脖子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胧华屋的大门口已经排起队来,客人们一个接一个满脸兴奋地进去,又垂头丧气地出来。 “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说就算再贵也要指名那位美人?” 因为囊中羞涩,只能站在外面眼巴巴看着的男人,询问自己家境富裕的友人。 “唉,我进去一问才知道,那位美人是老板娘的侄女,专门从京都过来探望姑妈,不卖身。” “真是遗憾,不过这样的姑娘要真成了游女,才更加令人惋惜吧。” 友人叹气,痴痴地隔着栏栅注视那抹银月一般的身影, 男人闻言,这才褪下几分喝了酒似的沉醉,感慨道:“这么一看,那姑娘的腰带系在身后,穿着也朴素规矩,完全是正经人打扮。” “是啊,不过我一看到她脑子就发晕发热,这么明显的事都被我给忽略掉了。” 友人说着扭头看向门口排队的人,笑道:“看样子像我一样迷糊的人,还不少咧!” …… 你捏着小木柄,从瓶子里蘸了一点泡泡水,然后微微嘟起润丽的嘴唇,对着柄端的小圈吹了一口气。 因为吹得很轻缓,这次形成了一个有半张脸那么大的泡泡。 透明的边缘五光十色,中部则泛着水光,模模糊糊地倒映着一张脸。 ——蓬松的黑色短发,明亮温暖的金褐色眼眸。 你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再看时,这个泡泡却因为吹得太久,直接破裂成水沫。 于是你便重新蘸水,准备再吹一次。 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都被你漠不关心地过滤掉,只一心一意地吹泡泡玩。 “真是无忧无虑,就这么有意思吗?” 坐在身旁的小椿羡慕地看着你,从口中吐出薄烟,白色的烟雾和七彩的泡泡交织在一起,越飞越远,然后消散破碎。 “嗯!” 你简短地回了一句,刚才吹得很急,所以是一连串可爱的小泡泡。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爱吹泡泡呢。” 另外一个的游女笑着说。 其他游女也附声维持和谐的气氛。 小椿摸出木质烟盒,往烟袋锅里又添了点细丝烟草,接着用袖子擦了擦烟嘴,开玩笑似的递给你,问:“要不要试试这个?说不定比吹泡泡好玩。” 你微微后仰,皱着眉头拒绝道:“不要,味道好呛人。” 这间屋子里烟雾袅袅,你的嗅觉又非常灵敏,一直都觉得很呛。 本来你是可以不用呼吸的,但那样就吹不了泡泡,所以只能忍住。 因为这是阿鸢的请求,她希望你晚上能在这间屋子里待两个小时。 阿鸢一直都对你很好,这件事也不麻烦,所以你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下来。 而已经答应过的事,好像不可以反悔。 “多久没这么热闹过啦,看来今晚大家的生意会很好。” 坐在你对面的游女笑眯眯地感叹一句,显得很高兴,毕竟只有生意好,她们才能赚钱。 像那些落魄的下等游女,穷到经常会在留宿的客人走后,爬起来吃他们的剩饭。 她们可不想变成那样,因此就算厌恶这种事,也还是希望生意能变好。 “小椿,有客人点你!” 负责接引客人的伙计在走廊上唤了一声。 “来啦!” 小椿放下烟袋杆,起身理了理衣服,回了句:“估计又是一个想打听消息的,这种客人好打发,随便哄哄就成。” “我先走咯,你再待一会儿就回去玩吧。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男人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在女人身上。” 她头也不回地对你说,然后就拉开障子门出去见客。 在小椿走后不久,你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来了个不好打发的客人,伙计请来老板阿鸢,阿鸢在和对方交谈。 “阿鸢妈妈,我们赤松组可不是大川会那样的下流存在,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错,只是来欣赏一下美人而已。” “就是就是,大哥为人如何,您还不清楚吗?” 为首的那个披着黑色羽织的高挑男人,单手下按,示意小弟们别起哄,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像被关停一样,整齐地沉默下来。 “这里忽然来了个陌生的面孔,我就好奇来看看,没想到是阿鸢妈妈的侄女。” “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原来还有这般貌美的侄女呢。” 高挑的男人态度斯文和气,然而他越是表露善意,阿鸢就越是小心应对。 “因为之前和她母亲关系不好,最近才恢复联系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当然相信你的品性,就让她来见一见好了。” 阿鸢无奈地赔笑,然后走到门口推开障子门,对你招了招手。 于是你拿着吹泡泡的瓶子和木柄,走到阿鸢身前,听她对你解释。 “唉,来了个不好拒绝的客人想见你,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委屈你去见一面。要是被问到关于身份的事,你就装作害羞别回应。” “我会一直在门外守着,不用怕。” 阿鸢说着暼了一眼你拿着的瓶子,讨好地笑道:“泡泡水好像要用完了,你还真喜欢玩这个,明天我再去给你多买几瓶。” 你从没拒绝过阿鸢的请求,这次也不例外,无所谓地说:“好啊。” 之所以这么轻易答应,并不是因为你性格柔顺或者热心,而是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有对你造成麻烦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就顺手帮帮阿鸢吧。 将泡泡水放回去后,你就跟着阿鸢走到那个穿着黑羽织的男人身前,抬起头打量他。 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比你还重。 “我的侄女性格单纯内向,容易害羞,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请多多包涵。你们就在这间屋子里聊一会儿吧,我一直都候在门口,想要添茶或者加点心,尽管吩咐。” 阿鸢说着推开茶室的门,一副热情的模样。 但男人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安抚道:“请放心,虽然您的侄女十分貌美,但我不会对她做多余的事,只是聊聊天而已。” 心思被揭穿后,阿鸢依旧神情自然地对他笑了笑,然后便轻轻合拢房门。 你们坐在四叠榻榻米大的茶室里,壁龛平台上的香炉残留着没收拾干净的灰烬。 刚坐下不久,立刻就有伙计进来给你们端上茶点。 人类的食物虽然可以被消化,但不能为你带来能量,除了应付阿鸢的三餐之外,你不会主动去碰其他食物。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你不喜欢甜味,这里的点心又都是甜口。 “初次见面,我是赤松淳。” 那个束着高马尾,盘腿坐下都比你高一个头的男人首先开口。 他拎起茶壶添上两杯半满的茶,接着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你,淡绿色的茶水在杯中微荡。 “失礼了,请问小姐的名字是?” 你盯着他露出的一截有着两道刀疤的手腕,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手臂上,胸口上,额头上……好像有个人,满身都是新旧交叠的刀疤,到底是谁呢?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 “仙藻。” 你对于新名字还不适应,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回答。 “[六出迎仙藻,千箱答瑞年],是唐诗里雪的意思吧?” “家父喜欢附庸风雅,曾收集过不少从平安时代流传下来的诗歌画卷。其中就有本唐诗杂集,我略有研读。” 作为赤松组首领养子的赤松淳,兴趣却意外的文雅。 大概是因为首领喜欢文学,为了迎合对方,他便刻意下功夫去钻研。 你没有回话,继续盯着他的手看。 这次你的注意力不是在手臂的刀疤上,而且在缺了一根小指的左手上。 “很好奇么?” 赤松淳顺着你的目光,举起残缺的左手,轻描淡写道:“只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了微小的代价而已。” “我不喜欢遮掩,真是抱歉。不过仙藻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害怕。” 你闻言抬起眼眸望着他,问:“为什么要害怕?” “只要不是头颅被斩断,我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你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时被那个长发少年用刀砍了一半,让你非常直接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除此之外,无论是手臂还是双腿,断了都能再长出来。 不过人类似乎不行,那断指的截面没有长出新的指头,而是愈合成一块丑陋的疤。 你这才突然明悟人类十分脆弱,他们和你真的不一样。 “仙藻小姐真的很有趣。” 赤松淳饶有兴味地看着你,说:“当时看着你坐在那些游女中间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 “你和她们就像是两种不同的生物,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唔,大概是落在金丝雀群中的一只鹰。” “那些栏栅对她们来说是精美的牢笼,对你而言却像是不存在,仿佛只要你想,就能振臂飞出去。” 你对于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只睁着一双澄澈的金眸,静静和他对视。 就算他猜到你的身份异于常人,又怎么样呢? 他身上的‘气’,是比外面那些人都要强,但还不足以威胁到你。 “真是空无一物的美丽眼睛,什么也没被装进去,仙藻小姐真的就像鹰一样傲慢啊。” 赤松淳并没有被你失礼的态度惹怒,他依旧露出很有涵养的微笑,叹息道:“阿鸢妈妈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半真半假地说话。” “确实单纯,但哪里是内向害羞。” “毕竟和金丝雀不一样,鹰可是——” “狩猎者啊。” 秋季篇才刚开始没几章,阿蝉还没那么快能和同伴见面啦,不过一定可以在冬天前回家的! 秋季篇对应着原著的花街篇,因为jj的衍生好像不能写太多原著剧情,否则会被定义抄袭(占比多少我忘了),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原创的部分很多,希望不会让人觉得无聊,阿弥陀佛新手上路保佑我别写崩。 三次元很忙,所以没办法日更,除了工作还报了网课和健身班,而且还有社交活动和各种杂务,只能保证一周三更左右,希望大家理解。 对了,国庆我也只有三天假而已(社畜的悲哀,因为贫穷所以没有辞职的底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六十三只蝉 第64章 六十四只蝉 “怎么样,阿淳没对你做什么吧?都问了些什么?” 送走赤松淳和他的下属们后,阿鸢走到你旁边关切地询问。 “没做什么,只是聊天。” 你回忆起聊天的内容,略作提炼,才回答道:“他问了我的名字,然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察觉到我的身份不一般。” “阿鸢,那个人很麻烦么?” 听你这么问,阿鸢迟疑了下,模棱两可地说:“倒也谈不上麻烦。” “那孩子原本没有姓氏,大家都叫他阿淳。母亲是妓女,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幸染病去世,我第一次看到他时,还在和野狗抢饭吃。” “又瘦又矮,脏兮兮的,眼神凶得像野兽一样。我看他实在可怜,偶尔会给他点吃食,那孩子竟然就这样长到十岁,后来听说被赤松组的首领收养了。” “再次见面时,阿淳已经是个少年,变化大得我都认不出。仿佛从还未开智的野兽,长成文质彬彬的人类一样。” 阿鸢一边回忆,一边和你并肩往后院走,颇为感叹地说:“骨相长开啦,手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的……能把一条野犬驯养得人模人样,赤松组的首领,手段还真是了得。” “但绝不可以被阿淳无害的表象迷惑,赤松组本来就是做诈骗放贷和走私的买卖,他能从底层催债人爬上少主的位置,可不会简单。” 一路闲谈,你和阿鸢便走到屋子门口。 身后三味线的乐声和嬉笑怒骂都隐进迷离的月色,只剩下院子里小红枫在风中浅吟低唱。 “总之,他们那些人和我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关系不大。规规矩矩地伺候,交好保护费,有时还能找他们解决一些闹事的客人。” “所以也谈不上是麻烦。” 阿鸢推开自己的房门,最后简单地补充一句:“要是以后他再来找你,像今天这样随便应付就行,别有太多牵扯。” 你“嗯”了一声,也推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原主人的用品在前两天就被人收走,妆奁和烟袋杆,华丽的衣物,全都从房间里消失,让满室的金碧都显得黯淡起来。 你双手叠于腹部躺在床上,等夜深后,和往常一样分出蛇群,潜进浓郁的夜色之中,涉过沟渠到郊野去寻找食物。 河鱼已经吃了太多,你想先放着养一养,而且郊外的猎物体型更大。 现在的你神智越来越健全,不再像当初在山林时那么索取无度,会控制食量以及挑选合适的猎物,比如会优先选择衰老的动物,而不是幼崽。 或许你还没有察觉,自己其实已经将这里当作栖身之地,在下意识地寻求可以长期生存发展的办法。 入秋之后的夜晚逐渐变得漫长,放出蛇群去捕猎后,你闲着无事,又不太想睡觉,就割下一缕长发,化作白蛇,将意识附身其中。 片刻后,那只承载着你意识的白蛇,便蜿蜒游动,贴着角落在挂满红灯笼的街上闲逛。 此刻街上空空荡荡,客人们大多都在躺在温柔乡里。 然而只有那些寻芳客才会无所顾忌地打鼾,游女们是万万不敢睡得太熟,因为她们担心自己睡着了会说梦话,打呼噜,有损形象。 不过玉菊屋的小百合,却不是因为这个而睡不着,她是敏锐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令她毛骨悚然难以入眠。 [会不会是我多心了?] 小百合往熟客远藤先生那边挪了挪,怀疑是否是最近太累,而产生错觉。 “沙沙——” 衣料摩挲地面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却没有脚步声,小百合顿时一个激灵,缩进被子里。 她忽然想起和姐妹们玩百物语时,听到的一个故事。 因遭受丈夫和婆婆的冷待,终日郁郁寡欢的妻子,终于在一个夜里悄悄用麻绳悬梁自尽,她的双脚悬空,长长的腰带却拖曳在地,随着尸首一摇一晃而摩擦地板,发出“沙沙”的声音。 简单地将妻子埋葬后,男人很快就娶了新欢,他们却发现每个夜晚,屋子角落都会传来幽怨的,恐怖的沙沙声。 “沙沙——” 就像现在这样。 小百合越想越害怕,越听越哆嗦,最后实在忍不下去,求助般轻轻摇晃身边的远藤先生。 或许是因为力道太小,男人只是翻了个身面朝她,仍旧闭着眼熟睡。 然而她不敢出声,只能加大力气推枕边的男人。 “看来被你发现了啊。” 忽如其来的女声加重了诡谲的气氛,一条长着眼睛和嘴巴,花纹艳丽繁复的宽腰带,透过天花板的缝隙游下来。 小百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尖叫刚涌到喉咙口,就无声无息地被卷进带子,接着那条花腰带就重新缩回缝隙里。 四周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看似熟睡的男人才悄悄睁开眼,脸上满是冷汗。 身为赤松组的干部,就算是在女人身边睡觉,远藤也不会放下警惕,早在小百合第一次摇他时就清醒过来。 只是因为不清楚情况,又感受到刺骨的恶意,就先假装睡着,暗自却虚起眼睛打量四周。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危机过去后,远藤立刻就收拾衣服起身,打算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方,回组里和兄弟们凑合一夜。 “啊……果然被你看到了,我就说熟睡的人,呼吸声不可能那么急促。” 在他推开障子门时,忽然从身后传来地狱般令人胆颤的低语,男人悚然一惊,搁在木条上的手指用力按紧,艰难地吞咽唾沫。 他到底是□□干部,狠狠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目眦欲裂地转身刺过去,强忍恐惧吼道:“管你是什么东西,给老子死吧!” 然而他的匕首还没能触及到艳丽的绸带,嘴巴大张的头颅就先一步落地,从颈动脉喷出大量滚烫的血,飙得很高,瞬间染红半扇障子门。 “模样真难看。” 那条诡异的腰带扭动身躯,特意看了眼男人狰狞的面貌,嫌弃道:“我才不要吃丑八怪,但放着不管又会引起注意……干脆带回去给哥哥好了。” 它说着就将男人的尸首卷进带子,然后又在沾了血的地方游走一圈,将障子门和地上的血都吸收得干干净净,才顺着地板缝离开这里。 除了乱糟糟的被窝,房间平和如常。 * 你在经过一家名叫玉菊屋的妓馆时,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 那是一种从没闻过的陌生气味,却又让你莫名的熟悉,觉得和自己有点相似。于是你吐信捕捉空气里的气味颗粒,然后寻着味道找过去。 从街上游进屋子里,又分化成数条比头发丝粗一些的小蛇钻进地缝,进入相对宽敞一点的地道后,才重新汇聚成一条手指粗细的白蛇。 你一路吞吐红信好奇地追寻,最后来到一个非常宽阔的地下洞穴。 无数印着美丽少女的花腰带,像是蛛丝一样交织垂挂在一起,为阴暗的洞穴增色不少。 从嗅到的鲜美气息来看,那些作为腰带装饰物的少女们,明显还活着。 你实在没忍住,避开纹有少女的图案,尝试着咬了一口垂挂下来的绸带边角,口感意外的好,比你吃过的所有野兽血肉都更有韧性。 虽然味道实在是差强人意,但嚼起来还挺带劲,而且能明显感受到具有充盈的能量。 那股能量像水一样自然而然地融进你的身体,让一直靠劣质的兽肉勉强度日的你,稍微精神了些,不再那么饥饿困倦。 你发现了新的优质食物——这些华美的腰带。 “不是普通的蛇,这种感觉,莫非是外面来的鬼?” 在你准备咬第二口时,从头顶上方飞来一条长着眼睛和嘴巴的特殊腰带。 明明眼睛和嘴唇都生得性感漂亮,然而杂乱无章,歪歪扭扭地组合在一起,就显得非常恶心怪异。 你只看了一眼,朴素的审美就受到强烈的冲击,颇为惊奇震撼地“嘶嘶”了两声,翻译过来大概是“好丑”。 幸亏对方听不懂蛇语,不然必定会被激怒。 不过就算如此,它的态度也很恶劣。 “这是我的狩猎场,无礼的家伙,快给我滚出吉原!” 眼歪嘴斜的腰带凶恶地大喝,同时发动数条边缘薄利的腰带割过去,打算教训这个不守规矩的鬼。 你现在只是将意识投放在白蛇上,因为白蛇太小无法战斗,你也不想浪费力量用血鬼术强化,所以毫不犹豫地飞快逃跑。 只是你没能成功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是对方的老巢,无数条锋利的腰带飞来封住你的退路,接着你附身的白蛇,就被追击而来的人脸腰带割成好几段。 白蛇只是你的头发所化,不算是生物,虽然可以用血鬼术重新粘合起来。但只是具微不足道的分.身而已,似乎没有那个必要。 你干脆收回意识,放弃那条白蛇。 在你停止操控后,白蛇就化作断发,在漆黑的洞穴里泛着月华般微弱的银光。 “果然是血鬼术。” 人脸腰带扭身打量,颇为欣赏地说:“不过这头发看起来真漂亮,都不太忍心放外面让阳光烧化了。” 远在京极屋的本体,美艳绝伦的上弦之六堕姬,和作为分.身的腰带感官共通。 将头发收起来后,她就开始去感应附近的鬼,然而离得最近的那只,都是在吉原外的某个村庄里。 当堕姬的意识扫过他的时候,还诚惶诚恐地停止进食,问她有何吩咐。 “不可能!鬼之间能通过无惨大人的细胞互相感应,何况我可是上弦,怎么会完全找不到那只擅自跑进来的鬼?” “她的本体到底藏在哪里!” 堕姬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忽然步子一顿,想起不久前无惨大人来看望她时,提起的一件事—— “堕姬。” 戴着白色圆边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对当时正乖巧地伏在对方膝盖上的她说:“又有鬼像珠世那样,逃离了我的支配。” “找到她,将她消灭,这件事我就拜托给你了。” 男人绯红的眼眸埋在帽檐下的暗影里,说:“那是个身穿麻叶纹和服,束着黑白方格腰带的女孩。” “这么一想,不仅感应不到存在,而且当时还吃了一口我的腰带……莫非正是那只逃离无惨大人支配的鬼?” 堕姬微微眯起眼,露出宛如大丽花般艳丽的笑容,舔着獠牙兴奋地说:“运气真好,我还愁找不到呢,没找到这么巧,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表现,获得无惨大人的夸赞才行!” 另一边,平躺在榻上的你睁开双眼,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金色眼眸里光华流转,瞳孔收束,虹膜绯红。 这次出门,发现了更加营养滋补的新食物,而且数量充沛,真是太好了。 诶嘿嘿,谢谢大家的留言支持,被夸了好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六十四只蝉 第65章 第 六十五只蝉 “这里就是远藤最后来过的地方?” 赤松淳比警察先一步踏进未经收拾的游女房间,正四下观察。 “没错,远藤大哥出门时,说了要来这里找小百合,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远藤的小弟松本忙不迭地回答。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组员一左一右将玉菊屋的老板夹在中间。 老板掏出手帕擦汗,卑微地点头应道:“前天远藤先生确实光临了本店,点了我们的小百合,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远藤先生是在我们没注意时独自离开,小百合只是出门买东西,直到晚上都没见到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不想这么揣测,但这种地方客人和游女一起失踪,该不会是……” 老板最后还是把“私奔”两个字咽回去,壮了胆子委婉地说:“小百合好歹也是高级游女,她和客人跑了对我们店损失并不小,您看……” “远藤大哥向来忠心耿耿,不可能会背叛组织带着游女一起逃跑!而且小百合也只不过是他的情人之一,不可能的!” 作为他手下关系亲近的小弟,松本立刻反驳老板对这件事的揣测。 “没错,你这家伙,莫非想将责任赖在我们赤松组上,讨点好处?你家游女抽足是你家的事,和我们赤松组有什么关系?” 站在老板身旁的组员面色不善地问。 玉菊屋的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并非善类,立刻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讨好地赔笑道:“说得对,都怪我糊涂了。小百合真是忘恩负义,竟然不顾我们屋多年来的辛苦培养,独自逃跑!” “远藤的确没有叛逃,刚才我在障子门的木框上看到他留下的暗号了。” 站在屋子里的赤松淳,从柜子下的阴影里,捡起一把光可鉴人的短币,神色淡淡地开口。 小弟松本闻言马上靠近门框,目光一寸寸去寻找,终于发现木条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 那是用指甲划出来的,两短一长,示意[危险、不明]的暗号。 赤松淳翻转匕首,刀刃上面没有一点血迹,留下这种信号,连贴身武器都丢在这里,屋子却干干净净…… “你们三个进来,检查这间屋子是否存在可疑之处,任何角落都别放过。” 交代完后,赤松淳便收走匕首,走到门外和玉菊屋的老板闲聊。 “说起来,最近好像有不少游女失踪吧?光是辖区里拜托我们帮忙找人的老板,就有不下五位了。” 赤松淳轻笑着开口,仿佛只是随意找话题聊。 “这个我倒是有听说,唉呀,可能是这个季节客人比较少,看管不严,而且天气也凉爽宜人,游女们才会选择挑这种时候抽足。”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老板,见赤松淳态度平和,于是稍微放松了些,随口回答。 “是么……不过我倒是从老人口中听过另一种说法。” 赤松淳开玩笑似的说:“说很久以前,有个倾国倾城性格却极其恶劣的花魁,每当她出现,吉原都会有许多游女失踪。” “失踪的也全部都是年轻貌美的高级游女,因此就流传那个恶毒的花魁,其实是怨鬼所化,因为嫉妒比自己更美丽的活人,所以入夜后就悄悄将她们带走。” “失踪的女人,说不定是被鬼吃掉了哦。” 老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只是老人的迷信而已,这种怪谈哪个地方都有,当不得真。” “赤松大人不会真觉得有鬼这种东西存在吧?” 还不等赤松淳回答,屋里就传来松本的呼唤,于是赤松淳对着老板笑了笑,双手环臂前去查看情况。 “赤松大人,我在这里发现了一点血迹!” 细心的松本半趴在地板上,指着屏风底部富有层次的樱花图案叫道。 那里有朵樱花格外地红艳,以至于在一片粉白之中被突显出来,引起松本的注意。 赤松淳闻言蹲下来靠近去看,伸手用拇指往那朵樱花上一抹,果然有异样的触感。 “确实有血的味道。” 他将拇指凑到鼻端嗅了嗅,然后露出一个满是兴味的笑容,说:“失踪的游女和组员,预示危险的暗号,干净的房间和匕首,最后还有仅存的一点血迹……真有意思。” “对了,上次让你们去监视那些戴着头巾面罩,身穿黑色制服的外来人,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赤松淳忽然将话题一转。 “报告赤松大人,那些人很奇怪,来这里既不寻欢作乐,也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只是每天都会在街上乱窜,找店家聊天,好像在寻找和打听什么。” “那些衣着统一,遮住面容的来客,在这时候上门,稍微让人有些在意啊。” 赤松淳站起身出门,将双手拢进衣袖,对组员吩咐道:“传令给田中组长,让他带人将这些客人请来,我要好好和他们见一见。” 在搜集情报中遭遇意外,对隐的成员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毕竟他们长期走南闯北,不仅是本州,就连北海道也有他们的身影。 有的地方民风彪悍,有的地方愚昧迷信,很多时候给调查带来阻碍的,不是恶鬼,而是一些对他们感到好奇或者排斥的人。 就比如现在。 “我们真的只是一群民俗研究者啦,因为对吉原的文化风俗感兴趣,所以专程过来研究考察的。” 小队的组长后藤摸着后脑勺,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 为了取信对方,他还从怀里摸出通过特殊渠道得来的假名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说:“这是我的名片。” 坐在上首的赤松淳,单手接过名片随意看了一眼,正面印着紫藤图案,背面则写了[紫藤民俗学社,学者后藤和也]一行黑字。 “原来如此,不小心惊扰诸位了,真是抱歉。” 赤松淳微笑着收下名片,让人给这几名惴惴不安的隐成员奉上茶水点心。 “最近吉原经常有游女失踪,前两天连着组里干部也失去联系,诸位装束行动又非同寻常,因此有些敏感。” 除了后藤仍旧保持谨慎外,其余的几名成员都认为已经敷衍过去,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人去碰端上来的茶水和糕点。 “竟然有人失踪?” 后藤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关切地问:“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里难道有人贩子吗?” 虽然调查到现在,已经确定是鬼所为,但他还想再多打探一点情报,摸清底细。以免发生估算错误导致低级别的队员面临高级鬼的状况。 这时候有一个组员进门,将手中整理出的纸质资料交给赤松淳,赤松淳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清楚。” “虽然在吉原游女抽足逃跑的事时有发生,但近来也太过频繁。” “而且有的生活优渥,事事顺心,没有忽然抽足的理由。就算逃跑,像这种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的,很少。” “吉原只有一个可以进出的门,日夜有人看守,不可能逃掉这么多人而没有一个被发现。如果是跳河游走的话……难道这些从小就在笼子里长大的鸟,都会游泳吗?”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附近的村庄我们也派人去找过,没有陌生女人。看似寻常的现象,细细思考却很奇怪,对吧?” 赤松淳继续翻看资料,头也不抬地对后藤说。 “没错,真是太奇怪了。” 后藤一边附和,一边在心中推敲。 能在吉原这个不夜城,悄无声息地吞吃这么多人,而且调查到现在一点尾巴也摸不到……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藏着的鬼很不一般,果然还是按霞柱大人的建议,直接通知负责这片区域的音柱好了。 “说起来,赤松大人对我们初次见面的无关人士,说这么多没问题吗?” 后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维持着憨厚的笑容问。 赤松淳终于抬起头,拿起手中资料对他们挥了挥,微笑着说:“这不正是你们一直在打听的事么?我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或许我们有着相似的目的,看在这个份上,还是揭开面罩,坦诚以待比较好。”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为何而来。” 四周原本规规矩矩靠墙站立的赤松组成员,闻言动作一致地将手放在腰间的打刀上,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 “我说,干脆来跳舞吧!” 下午闲来无事的高级游女们,都聚集在二楼的小椿房间里,互相聊天玩闹,其中一名忽然提出建议。 除了你之外,其余的游女都兴致很好的答应,有人回屋去拿三味线,有人去拿手鼓和铃铛。 你一动不动地缩在最阴暗的地方,被小椿一顿数落,说:“天天都蹲在房间里不出门,门窗紧闭,再这样下去你都要长蘑菇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出来,可不准躲在角落发呆,说起来今天是阴天,只是从后院来二楼而已,你怎么还要打伞啊?” “因为怕被晒。” 你抬起脸望着她,诚恳地回答。 要不是因为是阴天,太阳被挡在云层里,无论小椿再怎么纠缠,你也绝不会在白天踏出房门半步。 就算如此,你也小心翼翼地打着伞,专挑树荫和檐影底下走。 “这么娇贵么?这是奇怪的孩子。” 小椿嘟囔着,下意识抬起手,这才反应过来没有拿烟枪。 因为知道你不喜欢烟味,这次来聚会玩耍的游女们都没有抽烟。 随着几名游女拿了乐器围坐演奏,便有性格活泼的到中间跳舞,她们挥舞扇子的动作优雅自如,眼波却轻佻妩媚,风尘之气散不去。 小椿在之后也兴致勃勃地去跳了一段,下来后凑近拉你起身,劝道:“你也动一动吧,总是这么懒可不行,这个年纪就该活泼起来。” “这里没有客人,大家都是姐妹,随便跳跳就行,别怕丢人。” 其他的游女们也笑嘻嘻地起哄相劝。 你半推半就地被小椿扯到中间,小椿塞给你两把扇子,然后就忍俊不禁地坐回去,双眸含笑地看着你。 回忆了下刚才她们的动作后,你带着几分生涩,开始跟着记住的动作起舞。 举手抬足,划圈,转身,半蹲,一手持扇掩面,一手高高抛起扇子,转了个花。 随着你越来越自然的舞动,原本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游女们,都不自觉地噤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小声地惊叹:“仙藻真的是第一次跳舞么,动作几乎和我们分毫不差。” “不仅如此,虽然缓慢优雅,但这支扇舞很需要腕部力量的,她的手腕非常灵活,腰腿也很稳,体力真好。” 小椿也有点吃惊,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曾经可能是望族小姐,说不定本来就擅长舞蹈,虽然失忆了,学的本事却不可能一下子消失,所以才这么快就能跳得像模像样。 游女们的舞蹈动作,对你而言都热不了身,没什么难度,只需要按照记忆复制一遍就好了。 跳完后,你气息平静地将扇子递回给小椿,就像完成任务一样重新缩回角落,放空思绪发呆。 这么一看,还真像一朵折射出微弱银光的漂亮蘑菇。 小椿看出来你实在不想动弹,看在你好歹算配合大家参与游戏的份上,就放过了你,和其他游女一起玩耍嬉闹。 直到晚饭过后一起坐到游郭的格子屋里,才倾身过来,颇为在意地问:“仙藻,你真的完全记不住自己的身世了吗?” 你将栏栅外头男人们的嚷嚷声过滤掉,听到小椿这么问,便再次认真地回想过去,捂着头低声说:“好像能记起一点点。” “有个轮廓像熊一样高壮的男人,还有金黄色的银杏叶,额上有疤的孩子……火,看到了非常华丽的火。” “绣球花,紫色的蝴蝶,狐狸面具,蓝色的刀刃,还有一本记不清名字的书。对了,有个哭得很难过的女孩子,扎着单马尾,是我的朋友吗?” 这些记忆就像过于破碎而拼凑不起来的镜子碎片一样,还反射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你越想越是头痛,但总觉得好像已经可以触摸但边界,硬撑着仿佛在搅拌脑髓的痛苦,继续想下去。 “还有个人满身伤疤,我有点怕他。不、好像不是害怕的情绪……好复杂,说不清楚。”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你揪住胸前的衣襟,明明已经是鬼,不用呼吸,心脏却仿佛窒息一样闷堵,令人难受。 “不行了,小椿,我不太舒服,不想再继续回忆了。” 小椿神情担忧地轻轻抱住你,安抚道:“不舒服的话就停下,不要强迫自己,总有一天你能记起来的,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不要怕,不要怕。” 你回拥住小椿,将头靠在她并不宽阔的肩上,逐渐平复情绪。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以前的记忆难道是很沉重的事吗? 卡文啦╰(:з╰∠)_ 本来打算写到堕姬的,但我好像很容易字数写超,安排到下章好了。(可恶本来打算20万完结的文都快30万字) 立个旗子,希望百章能完结。(大家有盼头了,离一百只差三十五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第 六十五只蝉 第66章 六十六只蝉 夕辉燃尽,华灯初上,丝绸般的暗红帷幕层层笼罩着夜色里的吉原。 街上人影憧憧,游郭里嬉笑乐声不断,一身黑衣的赤松淳将手拢在袖口,穿过一片纸迷金醉的世界,来到生意日渐兴望的胧华屋。 这次他是独自一人前来,不知道是如何说服阿鸢的,总之你还是在上次那间茶室同他见面。 “好久不见,仙藻小姐。” 他姿态闲适地盘腿而坐,客气地打招呼,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向你。 “上个周才见过,还不算久。” 你接过温热的花茶,礼貌性地抿了一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软垫上,依照阿鸢的嘱咐,面对他时尽量寡言少语。 赤松淳闻言一笑,大大方方地说:“可能因为我很喜欢仙藻小姐,所以才会感觉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红色的梅花玳瑁发簪递向你,语气温和,说:“昨天在街上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于是便买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雪中红梅最为清绝,仙藻小姐应该很适合红色。” 你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发簪,赤松淳看上去也毫不介意,轻轻将簪子放在案几上,继续同你聊天。 “既然仙藻小姐不喜欢说话,就由我来分享一些逸闻吧,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大概是为了渲染暧昧的气氛,胧华屋的茶室不像厅堂和街边的格子屋一样,挂着亮堂堂的钨丝灯,而是在四角和正中的案几旁边,点了高脚煤油灯。 昏暗的烛光倒映在赤松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的暗影越发衬得他眉目深邃。 “吉原这个地方,经常会有不堪折磨的游女抽足,因此从古至今,都流传着各种传言。” “比如会在夜晚掳走游女的鬼女花魁,这名花魁容貌非常美丽,但性格恶劣,平时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昨日我也和一些外来的朋友分享了这个传闻,他们倒是对这些奇闻怪谈十分了解。” “说既然是鬼,那一定会惧怕阳光,因为阳光会让他们灰飞烟灭,所以只能在夜里活动。” 赤松淳的体型比你高大不少,他的脊背挡住后面的烛光,投下的阴影将你笼罩。 你漠然处之,微微转过头,垂下眼帘。 缺乏血色的侧脸白皙冷淡,眼尾却如水墨般晕开一抹艳丽的红,在遮住大半身的投影下,显得迷蒙惑人。 “不过这些都只是迷信罢了,仙藻小姐不用担心,毕竟世上怎么会真的存在鬼怪呢?” 对方语调轻快地结束这个话题,饮了一口茶水润喉,神情温和地注视着你,叹息道:“虽然像仙藻小姐这样的美人,已经无需外物多加修饰,但打扮也太过朴素了,吉原可没有会穿色无地的年轻女孩。” “我明天上午刚好有空,想约仙藻小姐一起逛街,添置一些衬得上你的衣物,不知可否赏脸?” 你这才抬起头,望向这个比起你更像蛇的男人。 那双线条凌厉的丹凤眼,并没有因为他脸上温雅的笑意而柔和下来,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漆黑晦涩。 这条擅于伪装的黑蛇,正竖起身子,朝你吐信试探。 “仙藻小姐已经拒绝了我一次,难道要再拒绝我第二次么,那样会令我十分遗憾。” 他说着暼向案几上的红色玳瑁簪子。 “或者,我应该去找那个叫小椿的姑娘,她应该会知道你喜欢怎样的衣服吧?” 赤松淳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再那么柔和。 “好啊。” 经过漫长的沉默,你终于开口,打破沉凝的气氛,神色自然地答应下来。 “那就明天上午天亮之后出发,我想回家吃午饭,所以不想耽搁太久,赤松先生请提前做好计划,以免浪费时间。” 他略有点意外,怔了一下才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仙藻小姐会拒绝。” “请放心,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当然会做好准备,希望能让仙藻小姐感到愉快。” 这件事就此敲定,赤松淳寒暄了一会儿,商量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便离开了胧华屋。 此刻临近午夜,大部分游女都已经在屋里应付客人,你走出茶室,经过一排排投射着扭动黑影的纸障门,走出人欲涌动的长廊,下楼回到后院的房间里。 阿鸢毕竟年龄有点大,不像年轻时那样能熬夜,现在已经沉沉睡去。 于是你静悄悄地路过她的门口,没有敲门打扰她,同她说明天要和赤松淳出门逛街的事。 赤松淳说的没错,鬼确实不能晒太阳,但是并非完全不可以在白天活动。 如果是在下雨或者飞雪,乌云完全遮蔽阳光的天气下…… 你吐出信子,再次确认气压和空气湿度。 这些人类还无法察觉到的微弱变化,在刚入夜的时候,你就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 ——大概再过几个小时,约摸凌晨的时候就会下雨。 正因如此,你才会答应在白昼和赤松淳一起出门。 经过这次的交锋,你猜测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身份,如果不接下这份试探,打消他的怀疑,不知道他之后还会做什么。 会联系法师和巫女,又或者是像当初那个长发少年一样的存在,来除掉你吗? 基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你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只要不被带着阳光气息的刀刃斩断头颅,再重的伤也能恢复。 让你担心的是会连累收留你的阿鸢和小椿,会因身份暴露而打破现在安宁和谐的现状。 你挺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和人类待在一起,尝试从没体验过的新鲜事物,不太想重回当初在山林里,除了捕猎就是睡觉的无趣日子。 所以必须要好好珍惜维护现在和平的生活,明天……希望明天会有一场持续时间漫长的大雨。 * “没想到今天会下雨,或许我们应该挑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出门。” 赤松淳遗憾地提议,他刚登门不久,此刻正站在玄关处,侧身望向朦胧的雨幕。 你早已收拾完毕,闻言头也不回地撑开红色的蛇眼伞,率先出门,说:“雨天约会不是更有情调么?” “走吧,等下次你有空的时候,说不定我就结束探亲,离开阿鸢姨妈这里回家去了。” 明明已经接近九点,但天空因为聚集了厚重的雨云,而沉淀着阴郁的暗色。 寒秋冷冽的风夹杂着斜雨拍在上了油的伞面上,将那原本陈旧的红色润浸得光鲜亮丽。 赤松淳只好撑开白色的番伞,几步追上你,将你带去他联系过的高级裁缝店。 那家店装横典雅,空间宽敞,墙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色彩明艳,花纹繁杂富丽。两排的架子上还陈列着充作样品的不同款式的衣物。 “哎呀,想不到赤松先生竟然将胧华屋的月亮捧到这儿来,真是让本店蓬荜生辉啊!” 店东的语调颇有些抑扬顿挫,挂上热情的笑容将你们引到室内,一旁的伙计立刻接过你们的伞妥善放好,端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山田老板客气了,吉原再也找不到比你家更好的裁缝店。天气转凉,我想为仙藻小姐添置一些合适的衣物,希望你能帮忙。” “这分明是您帮了我的忙啊,为这样的美人定做华服,可是心灵和视觉的双重享受,我何德何能,居然有机会为辉夜姬裁制羽衣……” 这位山田老板,挺有去讲狂言和落语的天赋,任何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带上几分戏剧性的味道。 你没有理会两人间的吹捧寒暄,安静地打量着四周垂挂的缤纷布料。 有光泽鲜亮的丝织品,也有哑光的棉麻面料。 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华贵绸缎,令你产生某种既视感,回想片刻后,才发觉它们和那天闯入的洞穴中,封印了无数美丽少女的花腰带很像。 啊,干脆今天晚上就亲自去那个洞穴,偷一些腰带吃吧。 不过那些腰带上都封存着女孩子,你不可以吃人,那就只啃一点无关紧要的边边角角好了。 “仙藻小姐要是看上什么,尽管挑选。” 赤松淳温声说道,他好像注意到你对这些布料起了兴趣。 你的确起了兴趣,但并不是针对这些不能吃的绸缎,而是能带来能量的鬼腰带。 为了能在雨停之前回去,你没有耽搁时间,听赤松淳这么一说,就随意地扯了几匹顺眼的布料敷衍了事。 接着,你便老老实实地站好,舒展双臂,让山田老板为你测量体型数据。 “唔,腰真细啊,肩宽臂长也很匀称,完美的比例……” 山田老板边用软尺测量,边摇头晃脑地称赞。 等一切结束后,你就迫不及待地撑伞出门,想要早点回去。 赤松淳本来还想再嘱咐几句,见此只好简单地向老板颔首道别,举着白伞追上你的步伐,说“仙藻小姐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我还以为会多挑选一会儿呢。” 他神色轻松愉快,并不在意你失礼的行为,毫无埋怨的意思。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何必这么着急回去,不如我们再多逛一会儿吧?” 你强忍着站在白昼下的不安,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色,那乌压压的厚重雨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消散。 “……好。” 在赤松淳从伞檐下探过来的,始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笑意的目光中,你低声答应。 从小就在吉原长大的赤松淳,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他带着你踏上另外一条安静的小路。 这条路偏离繁华的大街,两边的石墙上攀附着染上秋意的爬墙虎,狭窄得不足以让你们并肩通过。 你走在赤松淳身后,前方的视野被他宽阔挺拔的脊背遮挡,只好垂下眼帘看脚下的石板路。 一小丛紫红色的九重葛,顽强地沿着石板缝隙开枝散叶,在雨雾的笼罩下,显得别有韵味。 赤松淳在一开始会向你搭话,收不到回应后,便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清幽静谧。 你们已经走出狭窄的长巷,但周围的房屋看上去陈旧落魄,依旧处在和吉原格格不入的偏僻之地。 忽然,你脚步一顿,侧身朝旁边看去,高齿木屐下荡出一圈圈柔和的水纹。 “怎么了,仙藻小姐?” 前方发觉你足音忽然消失的赤松淳,撑伞转身望着你问道。 你正凝视着樱树旁边的一尊地藏石像。 那个小小的地藏像笑眯了眼睛,面容和蔼可亲,双手合十,身上爬满绿色的苔痕,轮廓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 不知为何,你对佛像很有好感,它双手合十的模样令你受到莫名触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将庇护着自己的红伞放在它足下,为它遮挡这场凄风冷雨。 做完这些后,你定定看了它一会儿,才湿漉漉地走到赤松淳身旁,抬头对他说:“现在送我回去吧,我不想淋太久的雨。” 赤松淳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你的举动,闻言向你身边靠近,将你笼罩在他的伞影下,颇感兴趣地问道:“原来仙藻小姐信仰神佛吗?” 你宁愿淋雨也不想离他太近,然而刚打算往外走,就被他察觉意图,环住肩膀搂到身边。 “我也不想仙藻小姐继续淋雨,所以只好委屈你和我共用这把伞了。” 他说着将白伞往你那边偏过去,举止非常体贴,换个心软的少女来,大概已经羞得芳心荡漾。 “……我不信这些,刚刚的举动只是顺手罢了,无需在意。” 寄人伞下的你不为所动,只伸手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长发,平静地回答。 从男人身上传来让你感到舒适的温度,因此你没有再试图推开,就这么挨着他的臂膀,并肩前行。 赤松淳压抑着嗓音低笑几声,心情很好地说:“看来我之前的判断错了,仙藻小姐不像鹰,哪有宁愿打湿羽翼,也要呵护一块石头的鹰呢?” “看上去傲慢冷淡,实际上内心意外的柔软,这样的性情明明更像是游离于人群,却又亲近人类的猫啊。” “虽然讨厌狗,但我其实很喜欢猫咪哦。” 他低下头,轻声对你说:“尤其是看上去不好接近,却华美无比的纯色白猫。” 今天体检报告和升职后的工资一起出来了……真是让人心情复杂,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以后作息规律多喝水少熬夜吃点药就好了。 诶嘿,赤松淳从隐那里得知鬼的存在后,确实在怀疑和试探阿蝉哦,不过他也确实挺喜欢她的。(他是那种就算喜欢某个人,如果对自己有威胁,也不会手下留情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六十六只蝉 第67章 六十七只蝉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伞面上,空气冷冽清透,潮湿的植物气息从地面升腾而起,涌入水汽中。 浓墨般的雨云仍旧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厚重的罩子,盖住吉原上方的天穹。 虽然已近晌午,四周光线却十分黯淡,宛如交织着细密银丝的幽蓝晨梦。 赤松淳已经将你带回胧华屋。 坐在厅堂算账的阿鸢,听到传来的拉门声后,便放下五珠算盘过来查看。 “你这孩子,出门也不打声招呼……啊呀,赤松先生的肩膀都湿透了,快进来擦一擦,我让伙计给你换拿件干净的衣服,要是生病就糟糕了。” 阿鸢没有立刻出声问你和赤松淳出门的事,神情自然,但你知道等环境安静无人打扰时,她一定会询问前因后果。 毕竟是单人伞,赤松淳体型又高大,为了能完全罩住你,他一路都默不作声地将伞往你那边移了大半,导致他另外半边身子都被淋湿,垂下的羽织边缘还在滴水。 “请别责怪仙藻小姐,是我冒昧邀她出门的,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赤松淳向来习惯以文雅和善的外衣包裹自己,在接人待物上挑不出毛病。 他没有拒绝阿鸢的好意,接过阿鸢找来的干毛巾擦了擦,就脱下湿漉漉的羽织,将和服下摆一拧,以免将雨水带进屋。 “仙藻,你也快回屋里换身衣服,再擦擦头发,摸起来太潮了。” 阿鸢掂了掂你的湿润的袖子,对你关切道。 你侧过头,略带好奇地看着赤松淳的肩背,那里的衣料被淋湿后紧紧贴在凸起的蝴蝶骨上,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透出皮肤上黑红的花纹。 被你观察的对象敏锐地察觉到你的视线,不太在意地解释说:“纹身而已,我们组里的成员,身上大概多多少少都会有。” “和博徒系的不一样,我们赤松组不纹野兽,而是花卉。” “我背上的是牡丹,仙藻小姐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哦。” 你婉拒忽然变得热情的赤松淳,在他笑眯眯的注视下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继续当一朵无忧无虑的潮湿蘑菇。 阿鸢已经让人给你烧水,你在厅堂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后,她就带你去浴室,让你洗个澡再换身干燥的衣服。 所谓的浴室,其实只是一间用青砖搭出来的简陋小屋,里面是装满了热水的浴桶,用以遮挡的屏风,以及一些洗漱用品。 小椿说以前只有住在后院的花魁玲奈和老鸨阿鸢才能用,她们这些游女,都是去专门的澡堂洗澡的。 你脱下衣服,跨进热雾氤氲的浴桶,将身体泡在暖和的热水里。 这场雨就像是一个信号,原本还残留着夏末暖意的秋天,终于翻了脸,变得冷酷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蛇类的天性,你不喜欢寒冷,会让你没有精神。 因此你十分享受泡热水澡,每次都能泡到水变凉。 阿鸢大概真的很宠爱你,每次你泡澡时,都能看到在水面上漂浮的花格小球,还有其他一些小玩意。 你半张脸都埋在水下吐泡泡,只露出一双被热气熏得湿漉漉的眼睛,将小球推来推去玩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朵红色的莲花图案,半开半合,既像将要盛开,又仿佛正在合拢。 你不记得这朵小小的莲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总觉得好像比上次看见时,更收拢了一点。 不过对你而言好像没什么影响,你就很少去理会。如果不是今天看见赤松淳背部隐隐透出来的花纹,你都快忘记原来自己也有纹身了。 洗完澡后不久,持续了大半天的雨才终于停歇,乌云消散,露出蔚蓝的高远天空。 你安安静静地缩在屋子深处的暗影里,和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发呆。 偶尔会去寻找过往的记忆碎片,希望能回忆起什么,但那些碎片都拼凑不起来。 上一刻是列车里的场景,还未看清身边的人,下一刻就切换到瀑布的轰鸣之中。 就像以蒙太奇手法拼凑的片段,你能通过毫无关联的画面,大概体会到一点朦胧的情绪,却又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内容。 有时候忽然会捕捉到清晰的面孔,然而下一刻却转瞬既忘,徒增惆怅。 你发呆的大部分时间里,其实都是在回想过去,直到想得难受疲惫,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思考。 阿鸢在此期间来过一次,如你猜测那般询问关于今天上午和赤松淳出门的事情。 你如实相告,说他应该在怀疑你的身份,这次邀约应该是一次试探,也将他为你买衣服的事情告诉阿鸢。 “没关系,吉原的男人很大方,好处不要白不要,反正别吃亏就行。” 阿鸢很有经验地摆了摆手,说:“下次他再来你就装病,让我去应付他。”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你从仿佛人偶橱窗一样的格子屋里回来,等到大家都已经睡下,才悄悄溜出胧华屋,打算今夜亲自去那个洞穴偷腰带。 然而行至半路,你忽然感受到附近传来和那天洞中腰带一样的气息。 糜烂、凶煞,带着挥之不去的腥气。 顺着这股气息,你来到隔壁街的游郭,而气息的主人也感应到你的存在,主动从房子的窗口里游出来。 “这个味道……果然是那天的蛇,我找了大半个吉原,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腰带的一头忽然生出眼睛和嘴唇,依旧歪歪扭扭,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本体长得还不错嘛,看在你还算赏心悦目的份上,只要老老实实别反抗,我就网开一面,将你绑到屋子外让阳光晒死。” “为了讨无惨大人欢心,我本来是打算将你凌虐一番再晒的,你可得好好感激我。” 那条人脸腰带仿佛大发慈悲地说道。 你并不对它的敌意感到意外或者好奇,毕竟你也想吃掉它。 不像人脸腰带那样喜欢啰嗦一通,你在根据对方的气场估测实力,觉得可以应付后,就直接攻击过去。 因为这条腰带上只有单纯的花纹,没有封存人类,所以你无所顾忌。 安静垂落的长发蜿蜒成无数银蛇,细腻的发丝也绞成覆满华美鳞片的蛇身,袭向腰带。 “真是不知好歹!” 人脸腰带怒气冲冲地以薄利的边缘割断袭来的蛇发,那些蛇一段段掉落在地后,又重新蠕动融合,组成更大的蛇,重新发起进攻。 那边人脸腰带正在和你分出去的,用血鬼术强化过的蛇群激战,这边你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它放话放得狠,但好像不怎么强,光是靠你那被人评价“好弱啊”的血鬼术就能绊住,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这么嚣张。 你还没有亲自上场,自信满满的人脸腰带,就被蛇群集合成的巨蟒一口吞掉。 被吞噬前还骂骂咧咧地放话,喊道:“你等着,我的本体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谢谢提醒,我这就跑。” 已经被你吞下的腰带大概听不到你诚恳的道谢,总觉得这条腰带似乎不太聪明。 捕获到这份食物后,你没有逗留,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临走前还分了一些银蛇向四面八方游去,它们都带着你的气息,你想以此扰乱即将到来的敌人的判断。 就算做了这些准备,你也谨慎地在吉原外围的黑沟渠游荡一圈,临近天亮才回到胧华屋。 而收到分.身传讯而来的堕姬,果然被纷杂的气味干扰,只在一个巷子里,找到已经化作银发的分.身。 “可恶,这条蛇真是狡猾,好不容易遇到,竟然跑得无影无踪!” 穿着抹胸黑丝,性感美艳的堕姬,咬牙切齿地抬起脚,用三十厘米高的黑漆木屐狠狠碾压地上的银发。 “算了,反正我也清查了大半个吉原,只剩下一两个区域还没探索,想必就藏身在那里,迟早会把她抓出来。” 她生了会儿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跳上连成一排的屋顶,踩着屋脊回到居住的京极屋。 * 次日正午,一家茶屋里。 “其实,我还是不太相信世界上存在鬼。” 赤松淳饮了一口茶,放下印着竹叶的茶杯,对受邀而来的后藤说道。 在听说对方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就以饯别的名义,邀请后藤来此同他喝茶,最后再聊一聊。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谁会相信竟然会有鬼这种生物存在呢?” 后藤苦笑着垂下眉头。 他也是家人被鬼杀死后,才决心加入鬼杀队的。只不过因为年纪偏大,而且没有当剑士的天赋,才选择成为情报人员。 “说起来,三丁目那边的胧华屋,最近来了位非常美丽的姑娘,虽然是老鸨的侄女,并非卖身的游女,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去凑热闹。” 赤松淳另外起了一个新话题,笑着劝道:“你们难得来吉原一趟,不如好好享受我们这里的风情,那位姑娘可是被称作[辉夜姬]呢,有空可以去看看。” “不了,我们——” 原本打算拒绝的后藤,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而问道:“请问那个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大概是半个月前。胧华屋的阿鸢妈妈也太不负责了,明明屋里的花魁才失踪不久,竟然会放心地让侄女来探亲。” “就不担心侄女也遭遇不测么,毕竟失踪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啊。” 赤松淳仿佛只是随意地闲聊,慢悠悠地说道。 半个月前,那正是霞柱传令给他们,让他们来吉原探查的时候,这也太碰巧了。 然而经过他们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游女失踪事件应该持续了至少半年,说明早就有鬼盘踞于此……莫非现在吉原存在两只鬼么? 不,也不一定,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 后藤暗自思索,最终还是决定将胧华屋也列入怀疑对象的名单,之后再将信息传递给音柱。 无论如何,他们的调查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柱登场了。 高审比想象的更快过呢……说起来阿蝉鬼化后对鬼的战斗力直线上升啊,毕竟站在了同一起点(不死之身,受的伤能立刻恢复),下章音柱和他老婆们大概就能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六十七只蝉 第68章 六十八只蝉 “仙藻,今晚不打算去前面游郭坐会儿吗?” 匆匆路过走廊,看到你正蹲在屋檐下的游女问道。 “不去,我和阿鸢说了以后都不再露面,她同意了。” 你举着阿鸢给你买的泡泡水,吹出一串雪花一样纷纷碎碎的小泡泡,声音随着泡泡一起被夜风带出很远。 上次那只鬼好像在找你,不想给胧华屋带来麻烦的话,得低调一些才好。 不过这样一来,晚上难免会无所事事。 现在正值灯火辉煌的时候,客人们随着夜色蜂拥而来,正在到处游荡寻欢作乐,街上人影幢幢,屋内也舞乐不断。 离万籁俱寂,适合狩猎的下半夜还有一段时间。 不过最近你并不打算出门狩猎,上次那一整条腰带,吃下去后消化了好一阵子,虽然能带来不少能量,但让你的身体不太舒服。 好像有什么冰冷又暴烈的东西,随着被消化的腰带一并进入你的身体,病毒一样在你血肉中流窜,让你浑身难受,并且偶尔会忽然渴血。 小椿来看望你的时候,你还忍不住盯着她柔嫩的脖颈看了半天,才勉强压下突如其来的食欲。 你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感觉,那病毒似乎想改变和破坏什么,好在它最终还是被你的细胞给吞噬溶解。 现在,你已经重新恢复正常,思考良久后决定将那能量充足的腰带,从你的食谱上划掉。 总觉得吃多了会食物中毒。 因为想要躲避风险,以及刚补充了不少营养,能支撑良久,所以这段时间你都打算好好宅着。 白天睡觉发呆,晚上吹吹泡泡,练习血鬼术,总之学会了自娱自乐打发时间。 你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决定,确实帮你挡掉了一些麻烦。 比如收到隐的情报,根据信上的线索来此打探消息的音柱——宇髄天元。 “这位老兄,我早就听说胧华屋最近来了一位堪比辉夜姬的大美人,现在闻名前来一看,发现都很普通嘛。” “莫非只是谣言,还是老板为了揽生意故意夸大?” 难得褪下常日夸张的装束,伪装成普通嫖客的宇髄天元,态度友善地询问一同站在栏栅外,向内张望的男人。 “绝非夸张,仙藻小姐确实拥有月华一般的美貌!” 被问话的男人立刻激动地解释,滔滔不绝地说对方是多么的美丽高雅,几乎将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堆叠上去。 “总之,是你小子运气不好,这几天仙藻小姐在养病,不露面的。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放弃等待,每晚都来着转转,说不定哪天就能见到。”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边的落魄中年大叔也点着头附和:“没错,但凡见过仙藻小姐一面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唉,可惜最近囊中羞涩,不然我一定会进去。” “随便点个游女,塞点小费就能从她们口中打听仙藻小姐的喜好,听说要是给的够多,还能请她们帮忙传信呢。” 中年大叔这么一说,旁边就又探过来个脑袋,愤愤骂道:“明明仙藻小姐是良女,却被她的姨妈当摇钱树一样,前不久还被赤松组的少主带出门。” “大家都猜是赤松给得太多,老鸨逼迫仙藻小姐作陪,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和那种人约会呢!?” 一提到这件事,那些嫉妒的男人们立刻积极附和,小声地凑一起对赤松淳骂骂咧咧。 “这样啊。” 宇髄天元敷衍了一句,便径直走进胧华屋的大门。 在门口玄关处迎客的仆役,见他气度不凡,将他脱下的木屐存放起来后,就垂首低眉将他引到高级茶室,询问他想要指名哪一位游女。 “当然是仙藻小姐,来这里的客人,不都是想指名她么?” 宇髄天元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而对方的回应也在意料之中。 “实在抱歉,仙藻小姐是我们老板娘的侄女,并非卖身的游女,不接客。” 那个仆役低声下气地说着,然后又介绍了好几位价格不低的高级游女。 “那就这位椿小姐好了。” 将彩色指甲也卸得干干净净的宇髄天元,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轻浮嫖客一样,随便点了个名字简单容易记的。 等小椿接到指名前来茶室,看到客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白发帅哥时,脑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 这是我能免费睡的吗? 她立刻晃了晃头甩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可笑念头,提醒自己万万不可被美色迷惑,男人都是坏东西,长相帅气的更会骗人。 在这一行干久了,她早已见过太多被对方言语外表蛊惑,最后却被抛弃的游女。有的甚至因为被妓馆强行打胎,而落下疾病或者干脆自尽。 “这位客人长得真俊,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椿习惯性地露出营业式假笑,准备吹捧一番后再开始聊天。 “当然是吉原外面来的,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位令人惊叹的美人,可惜无缘见面,真是让我很好奇啊。” 宇髄天元虽然不像女忍那样精通情报收集,但还是自然地引出了自己想打听的内容。 他和小椿闲聊到半夜,塞了不少小费,确定再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后,才遗憾离开。 隐提供的情报里,确定了三处可疑之地,分别是京极屋、荻本屋和胧华屋。 前两处地方他都作为客人去探查过,没能发现异常,本来打算来这里确定那位仙藻小姐的身份,没想到对方抱恙不露面。 而那位椿小姐收下贿赂后提供的情报,在身为忍者的他看来可信度很低,完全就是为了赚钱随便敷衍,有的内容还会互相矛盾。 果然,这种地方作为客人只能接触到最外围,想要彻底清查的话,非要深入内部不可。 看来只能让莳绪她们三个来帮忙了。 * “不行啊,看起来年龄有点大,我们屋只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容易培养。” 阿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拒绝了莳绪的投靠。 伪装成落魄女人的莳绪,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像模像样地卖惨道:“请收下我吧,我的丈夫卧病在床无法劳作,别说药,家里连米也快买不起。”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我也不会主动来卖身,只希望能攒钱给丈夫治病……求您了,老板娘!” 莳绪哽咽着,双眼蓄满泪花。 无论是绝望的语调还是哀求的眼神,都令人心生同情。 虽然平日里莳绪的性格大大咧咧有点暴躁,但她毕竟有着作为女忍的优秀素养,此刻伪装得几乎看不出破绽。 阿鸢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摇头摆手,说:“我们屋规矩就是这样,这条街还有不少店在收人,你可以去其他地方试试。” 说完后,她就转身回到屋子里,莳绪也无法追进去强求,只好退而求其次,潜伏在胧华屋隔壁的妓馆,就近观察监视。 “我还以为你会答应,毕竟那姑娘长相很不错。” 在一旁闲靠着墙壁的小椿举起烟枪,散漫地说。 虽然刚才那个姑娘处境确实凄惨,但这里的女人哪个不可怜呢?比起令人同情的背景,还是那张能赚钱的脸更实在。 精明的阿鸢居然会拒绝,这让冷眼旁观的小椿有点惊讶。 “是不错,五官明艳漂亮,但眉眼太过锋利。” 阅人无数的阿鸢回到账房,一边拨着算盘珠,一边对跟过来的小椿解释。 “那样气势凌人的眉眼,真不应该长在一个落魄到只能卖身的柔弱姑娘身上……总之,我不想收下她。” 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的阿鸢,直觉那女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而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是吗?我倒不觉得锋利,只不过是眉骨上挑而已,希望那姑娘能找到出路吧。” 小椿吞吐烟雾,事不关己地说着。 白天店里没有生意,她实在无聊,便下楼四处闲逛,这才看到刚才那一幕。 “说起来,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仙藻,她一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门窗也关得死紧,也不怕闷坏。” 给烟锅添上新烟丝后,小椿才有些纳闷地问阿鸢:“她真的是生病了吗?” 阿鸢一边快速清算昨日的流水,一边分神回答:“前不久她说吃坏了肚子,有些精神不好,但又拒绝去看医生,不过最近好像恢复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样和平清闲的下午很快就过去,深秋的夜晚迫切地降临,将吉原笼罩在苍茫暮色之中。 院子里的木槿花在萧瑟的晚风中颤抖,你又用完了一瓶泡泡水,此刻正在廊下静坐。 空气里都还隐约漂浮着肥皂的气味。 你将经过努力回忆起来的片段整理串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些线索——记忆里的人虽然披着各式各样的羽织,但都穿着同样黑色的制服。 和那天所遇到的厉害少年一样,在背后写着滅字。 而且人物的样貌也越来越清晰,不过你仍然不知道那作为背景的山林,宅邸,到底位于何处。 随着时间流逝,吉原的喧嚣逐渐沉寂,你被路过的阿鸢发现,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牵你回去。 “别以为还年轻,就可以随便挥霍身体。我是得守生意所以没办法,你没事就给我早点睡觉。” 你虚心接受了她的告诫,不带意味地“哦”了一声,没做出一定不熬夜的保证。 哪有鬼晚上会老老实实睡觉的,你现在可比白天精神多了。 赶回房间后,你换上白色寝衣,躺床上卷着被子继续整理回忆。 总觉得已经越来越接近了,仿佛再多想一想,就能脱口而出那些人的名字。 冷冽的空气透过窗隙沁进屋子里,你卷了半天的被子,也依旧暖和不起来。 毕竟你的身体就和这空气一样冰凉,所以你才如此亲近人类,因为他们很温暖。 忽然,你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起身,长发闪烁着金属般冷利的光泽——它们已经化作无数蓄势待发的蛇,对着地面嘶嘶吐信。 在那有着熟悉腥气的花腰带从地板缝隙里探出头时,你就眼疾手快地把它扯出来,头发立刻缠上去将它封裹得严严实实。 “……嘻嘻嘻,没用的。” 按照顺序在这条街展开清查的分.身,即使已经沦为蛇群口中之食,被不断啃咬,也嘶哑地怪笑出声。 “没用的,我已经……” 它用最后残存的部分吐出不怀好意的话语—— “找到你啦。” [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六十八只蝉 第69章 六十九只蝉 “找到你啦。” 尽管那条腰带已经被你吞噬掉,但它最后留下的话语仍旧残留在你耳边,你一边尽力消化,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要逃走吗? 在腰带的本体到来前逃跑,就可以避开危险,最坏不过是离开吉原换个地方待。 可你无法保证正在胧华屋里安睡的其他人,会不会被前来找茬的鬼迁怒。 毕竟人类对于鬼而言只不过是食物,难道要寄希望于那只鬼发现你不在后,会放过与你相关的人? 不,或许不一定会波及到她们,可是…… 你想起当初在洞穴里所见的,交错悬挂,封存着无数少女的腰带,担心阿鸢她们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怎么办,是该逃走还是留下?你一时半会儿无法轻率地决定。 [不可以在面对鬼的时候逃避] [身为……必须保护普通人] [别辜负……的教导] 从心底传来模糊的声音,或许比起“声音”,这更像是一个信念。 一个让你久久伫立在原地,无法轻易逃走的信念。 好像一直沉睡在身体里的某种存在,正逐渐苏醒。你能感觉到有某种强大的意志涌进脉络,让冰冷的身体产生发热的幻觉。 你低下头,伸出手虚握两下,总觉得应该拿着什么沉重又坚固的东西。 就在你下定决心准备正面迎战即将到来的敌人,保护好这处栖息之所时,调查还未取得进展的莳绪,也咬牙冒险潜入胧华屋,打探虚实。 在胧华屋隔壁通过小窗监视,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虽然天元大人很早就说过让她们优先保命,任务其次,但是……她在战斗上能帮到的忙很少,至少得在情报方面取得一点进展吧。 莳绪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楼大厅,用忍者独有的技巧打开锁好的账房,准备先从这里入手调查。 隐的情报上说过胧华屋的仙藻小姐存疑,如果对方真的是鬼,直接去寝屋探索简直就是送死,而像账房或者后厨这种地方,尽管信息量很少,但会相对安全些。 就在她找出老鸨的账本和记录游女信息的花名册,认真翻阅整合信息时,隐约听到侧面传来一阵动静。 莳绪神情凝重,那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非常模糊,她直觉可能会发现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 堕姬这次来得很快。 她从屋顶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铺满银色月光的院子里,歪着头不爽地瞪视你,说:“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吃掉我的分.身。” “吞吃同类可是破坏了无惨大人定下的规矩,看样子你需要一些教训呢!”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就忽然绽开无数腰带,向你破空而来。 与此同时早就被你割断扔地上的头发,也化作蛰伏起来的银蛇,此刻纷纷涌向堕姬。 它们在你吃掉两条鬼腰带后,进化出了可以短暂麻痹鬼的毒牙,鳞片也越加坚硬。 堕姬的腰带十分柔韧,光靠蛮力很难扯断,你只能用锋利的指甲和獠牙对付。 还好有蛇群绞住腰带分担压力,你才不至于被压制。 就在这时候,你忽然注意到好像有人靠近,耸了耸鼻尖,闻到的气味却并不属于胧华屋的任何人。 鬼的感官非常敏锐,作为上弦之六的堕姬自然也察觉到了。 “好像有小虫子在偷窥,很烦啊。” 堕姬阴沉地朝连接院子的门那边看去。 躲在门后,只开了一条小缝的莳绪,马上反应过来已被发现。 可是鬼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才转身逃了没几步,就被飞来的腰带卷进院子。 你在腰带将人类吸收前冲了过去,割断带子,把惊魂未定的莳绪挡在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们是敌人,但你也是鬼,保护人类算怎么回事?” “真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你这家伙很能惹我生气啊!” 堕姬似乎被你的行为激怒,腰带铺天盖地俯冲而来,你的银发也猛地疯长,化作盘绕在身边的大蛇,用坚硬的鳞片挡住攻击。 “快走。” 虽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你没有时间过问,轻轻推了莳绪一把,让她赶紧离开, 你不想在这里和堕姬交手,等莳绪在你的掩护下逃离后,便立刻跃出院墙,打算引她到别的地方战斗。 胧华屋里已经传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呓语和起床的动静,堕姬对此无动于衷,你却不想被他们发现异常。 “别想逃走!” 堕姬果然追了上来,你把仇恨拉的很稳,在刻意引导下,你们一路缠斗,来到吉原边缘荒凉的旧屋空地上。 离这里不远就是绕城流淌的黑沟渠。 堕姬行事毫无顾虑,攻击范围广阔,路上不知劈碎了多少门店的墙壁门窗,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暴露。 你毕竟没有吃过人,之前所吞腰带提供的能量也有限,在引对方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段后,就减少使用消耗较大的血鬼术,贴身肉搏。 不得不说你的体术确实比血鬼术更优秀,在作为鬼身体素质拔高一大截后,竟然能赤手空拳和堕姬打得不相上下。 她好像不太擅长近身战,一直在试图拉远距离,不过你们的速度和反应相差不大,甚至你还要略高一筹,追的很紧,没给她远程攻击的机会。 “这个气味,没有好好吃人吧?” 在你修复好被割裂的伤口后,堕姬借由血液散发出的味道来判断,露出轻蔑的笑容。 “闻起来确实和我们有差别,就是这份异变让你脱离了无惨大人的支配吗?” “不吃人可没办法变强,你真是我遇到过最奇怪的鬼,还会主动帮助人类……是不是连脑子也病变了,他们只是食物啊,不,丑陋和年迈的人连做食物都没有资格,只不过是渣滓。” 堕姬边说边旋转腰带圈护自己,你踢过去的腿被刀刃一般的边缘削掉,立刻又重新长出,继续进攻。 因为很快就能痊愈,断肢的剧痛也消失得快,不会影响到你的发挥。 你好像很适应痛楚,也很适应战斗。 随着时间流逝,你恢复得越来越慢,最后还是靠血鬼术拖住想趁机切碎你的堕姬,才得以修复严重的伤势。 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多次被你扭断手臂,踢碎骨头,只是她有源源不断的食物作为补充,恢复起来轻而易举。 因为营养不足,修复伤势和运用血鬼术的消耗又大,你逐渐落在下风。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因耗尽力量被抓住的,只能…… 你抿紧唇瓣,目光扫过堕姬身周飞舞的绸带,侧身避开挥击,扯住其中一条张口撕咬。 这是无奈之举,你清楚进食过多鬼的血肉,可能会导致身体出问题,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顾及那么多。 鬼之间的互相残杀没什么意思,因为谁也无法真正地杀死谁,但可以将弱的那方打得无法行动,束缚在阳光下烧化。 她想这么做,你也想这么做。 只要在这场战斗中获胜,除掉这个麻烦,你就可以回归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能威胁到你和大家的存在。 你将重心放在吞噬她的腰带上。 那些吃下去的恶鬼血肉,为你提供了丰沛的力量,以及和之前一样冰冷邪性的东西。 无惨的细胞,通过你不断进食而逐渐堆积,形成了难以排解消化的恶意。 “味道变了……怎么回事,我可是上弦,不应该会感到——” 威胁。 堕姬咽下这个词,盯着原本不屑一顾的敌人。 对方的衣物早在战斗中破损,露出的皮肤上蔓延着刺目的红鳞纹路。 那双金色的眼眸也越来越璀璨,原本赤朱的虹膜也消融在盛阳一般的金辉中。 感到压力的堕姬立刻发起猛攻,无数腰带抽击而去。密密麻麻的残影将四周的地面都劈碎,尘烟四溢。 集火的中心却传来一阵“铛铛”的金属清响,随着灰雾散开,一条昂头吐信的巨蟒突兀出现,所有攻击都被它用庞大的身躯挡住。 那条三人合抱的银蟒,鳞片上的划痕割伤转眼就消失不见,恢复如初后越加显得流光溢彩。 它就像真正的怪物那样,张开血盆大口冲过去,你借助巨蟒游动的身躯跳跃闪避,一同贴近堕姬。 那些柔韧锋利的腰带被如同金刚石一样的鳞片挡住碾压,无法再对你造成伤害。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我可是上弦之六——堕姬啊!” 堕姬大声喊道,收回原本藏匿在花街中觅食的腰带,头发褪为纯白,脸颊上也浮现出花叶纹路,力量暴涨。 她身周腰带乱舞,用尽全力束缚住冲来的巨蟒,两类同样柔软强大的分.身彼此绞杀,地面都隐隐在震动。 与此同时你也借机逼近,一拳砸碎堕姬的头颅。 堕姬慌忙退远,一边狼狈地防御,一边修复头部,刚长出口舌就尖利地呼喊:“哥哥!哥哥!” “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伤到我美丽的脸!我一定要拆掉你的骨头,扯出你的内脏,放到太阳底下!” 她愤怒地大叫,美艳的面孔极其扭曲。 “又怎么了?” 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堕姬裸露的后背隆起不断涌动的肉块。 首先是男人乱糟糟的脑袋,而后是缠着带子的双臂,以及肋骨下细得可怕的畸形腰部。 最后,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从堕姬身体里爬出,脸上布满墨迹一样的斑点,没精打采地垂着眼角。 他用双镰挡下你的攻击,颇为欣赏地打量你的面孔,将你挥开后就停下动作,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说:“什么嘛,和同类有什么好打的。” 堕姬闻言恶狠狠地瞪了兄长一眼,强调道:“她都打了我的脸!我可是你妹妹,给我帮忙啊!” 被挥开后,你有些浑噩的大脑才清醒一点,压制住体内躁动的血液,看向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嘶——” 你压低眉头,金瞳向上盯着让你感到威胁的男人,像兽类一样对他哈气吐信。 男人颇有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转身走到妹妹身边,说:“不是已经好了么,女人之间的矛盾别扯上我啦。” “该不会是你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吧?自己惹的麻烦要学着自己解决。” 他说着就准备重新回到妹妹身体里。 堕姬“啪”地一下拍开他,气呼呼地解释:“是无惨大人的命令啦!他交代我帮他处理脱离支配的鬼。” “哥哥也太迟钝了,你没发觉感应不到她吗?!” 妓夫太郎这才恍然大悟,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面向你,举起双镰,遗憾道:“那就没有办法,谁让你想不开要背叛无惨大人呢……” “就只能……杀掉你了啊。” 他裂开嘴,露出寒光闪闪的鲨鱼齿。 咳咳,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只是为了生活得给老板舔鞋子(可恶的资本家只会压榨劳动人民),时间不充裕,但保证不坑,顶多周更。 堕姬其实没多强,音柱随随便便都能砍断她的脖子,阿蝉要是有日轮刀,也能杀掉她的。 不过加上妓夫太郎就不好说了……嘛,毕竟现在是鬼,再怎么样别被晒到就不会死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六十九只蝉 第70章 七十只蝉 “血鬼术.溅血镰!” 无数弧形的血色斩击凌空而来,在你躲开后又回旋一圈继续追击。 你和这对兄妹已经纠缠许久,不知在战斗中找机会吃了多少鬼的血肉进行修复,才勉力撑到现在。 整片土地都被赤黑的血液浸染,断肢碎肉随处可见。 源自你的肢体被你催动化做白蛇,挡住血镰的追击,蛇身被斩成碎末后又重新粘合,继续辅助战斗。 只要能量充足,你可以源源不断地将身上被砍掉的部分化作蛇群,以此应对兄妹二人的联手攻击。 尽管知道再继续吞吃鬼的血肉,理智会越来越岌岌可危,但在求生欲的驱动下你只能冒险。 这种情况下恢复速度变慢,不消耗力量加强血鬼术的话,很快就会输。 随着进食的鬼肉越来越多,你也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眼珠已经是纯然的金色,连瞳孔都消失不见,眼白部分则一片鲜红。 “嘶——” 你已经遗忘人类的语言,如同好战的野兽那样无歇止地猛攻,原本冷白的脸庞就像被泼上红墨的宣纸,淋漓着飞溅的鬼血。 你吐出长而红润的蛇信,舔了舔脸颊上的血,露出如毒蛇般艳丽而危险的笑容。 似乎正在享受这场残酷的,血肉四贱的战斗。 “我就说鬼和鬼之间战斗毫无意义,无论受到怎样的重伤,也能马上恢复,这样下去都快天亮了。” 妓夫太郎一边烦恼地抱怨,一边毫不留情地用双镰向对手的脖颈袭去。 妹妹堕姬也在一旁帮忙,她用腰带封住敌人退路,然而那些腰带却被蛇群缠绞吞噬,这让她很是恼火。 “你别帮倒忙啊,这女人诡异得很,能靠吃掉同类的血肉变强,不要再送菜好么。” “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无能,这么久了还拿不下,我才不得不帮忙,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都这么努力了,哥哥也太过分了吧!” 虽然这对兄妹时常会边打边拌嘴,但配合起来却很默契,妓夫太郎也会有意地保护妹妹,你无法突破他这道屏障,攻击到在他身后远程辅助的堕姬。 他们互相埋怨,你却充耳不闻,因为此刻大脑已经被杀欲填满,金色的眼睛里除了前方的猎物,已经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那些罪恶的细胞在你体内欢呼闹腾,贪婪地叫嚣着要将一切活物吞噬。 “砰——” 你抬腿踢向妓夫太郎,被他千钧一发躲开,踢击爆发出的力道直接砸碎地面,空气发出惊人的爆炸声。 “不妙,她的速度和力量还在不断进化……咱们今天还是先收手吧!” 妓夫太郎顺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夜空已经由深黑向蓝紫过渡,天际线微微发白,似乎要破晓了。 见此,他焦躁地扣挠皮肤,抓出一道道血痕。 “可是……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堕姬犹豫一瞬,还是不甘心地妥协了。 她虚张声势地放完话,就立马跳到哥哥背上,由速度更快的妓夫太郎背着赶回栖身之所。 她也害怕迎来天亮,毕竟在阳光面前众鬼平等,就算是无惨大人也一样会被晒死。 或许是源于对日出本能的恐惧,原本完全沉浸在战斗中的你,此刻忽然清醒两分,压下追上去继续缠斗的杀欲,也开始找地方躲太阳。 就在你无意识地踏上回胧华屋的路时,一个从破屋里拎着水桶出来的少年,吸引了你的注意。 他身上还散发着刚从被窝出来,生机勃勃的热气,四肢虽然因为穷苦而干瘦,却因做惯粗活而分外有力,在破晓未晓的黯淡光线下,显得黑俊。 你猛地停下急匆匆的脚步,一双缺乏情绪的无机质双眼,紧紧盯着这份看起来无比美味的食物。 好香啊。 那些源于无惨的细胞,踩在你岌岌可危的人性神经上,不断践踏叫喊——好饿,好饿。 但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吃。 你唇线不断颤抖,抿紧下垂,又混乱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说不上悲喜的弧度,朝还未察觉危险的少年扑过去。 以你的速度,那个少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你压制在身下,惊恐的叫声刚从喉咙里升起,就被你严密地捂住口鼻堵回去。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你能听到心脏正有力地跳动,是具非常年轻健康的身体。 你盯着他因紧张而不断吞咽的喉头,张开红润的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少年见此挣扎得更加强烈,甚至恐惧地涌出泪水。 那双被绝望泪水打湿的眼睛格外清澈,映出你此刻狰狞的恶鬼姿态。 你的獠牙突兀地停在他脖颈上,还未穿透。 一滴水花溅在他温热的皮肤上,你颤抖着松开他,任由他大喊大叫地逃走,伸手摸向脸颊。 有冰凉的液体正从你的眼眶里涌出,但不是血,毕竟你的眼睛所受到的伤已经痊愈。 眼球在被镰刀穿透后早就重新长好了。 “啊……” 你的蛇信让你无法言语,只能从喉咙发出喑哑的声音,你想呼唤什么人的名字,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是一种即使在浑噩状态下,也能悲哀到痛苦地步的情绪,甚至比战力中承受的伤痛,更加令你难受。 快要天亮了。 于是你顾不得其他,本来下意识想回胧华屋,现在却硬生生转变方向,争分夺秒地回到荒凉的战场边缘,找了一栋还算完好的小木屋躲进去。 那股压制不住的恶欲,潮水一样搅动你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让你不断抓挠地面,难以忍受。 最后,你在自己彻底失去控制前,徒劳地扭断自己的颈骨。 * [这副模样,还真是狼狈啊。] 黑暗中,一个双眸鲜红欲滴的男人幽灵似的浮现出来。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呢,明明可以恣意作乐,偏要束缚自己。] 他飘到你面前,弯腰怜悯地俯视着你。 你的身上缠满黑沉的粗铁链,一圈又一圈,几乎将你包裹成一个无法呼吸的茧。 [别再作茧自缚,你明明拥有异常卓越的资质,让我来引导你,教你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吧。] 他凑近蛊惑道。 “你是谁?” 被锁链扼紧的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拼凑出模糊的词句。 [我就是你啊。] 男人微笑着回应。 你也笑了,看着他说话间露出的獠牙,艰难地说:“才不是呢,因为——” “我分明是人类啊。” 随后,黑暗中又忽然出现一把寒光闪闪的薙刀,电光火石之间就将那只恶鬼腰斩。 恶鬼却丝毫不见恐慌,只慢悠悠地说道:“无意义的行为,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我无处不在,你迟早会与我融合” “毕竟我们一直以来都处在同一具身体。” 那句语气平淡的话,让你猛地惊醒,随后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屋子最阴暗的角落。 你隐约记得好像正在和堕姬交手,剩下的记忆却变得十分破碎,好像对方叫了外援,反正是和两个人打。 刚才的梦在醒来时就像烟雾一样溃散,你伸出手却什么也捞不着。 你捂着已经恢复过来的脑袋,顺着时间线继续回想,阿鸢和小椿的面庞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而昏迷前被你袭击的少年,那双清澈绝望的眼睛,也忽然在脑中闪过。 你沉默片刻,用力捶了下布满灰尘的地面,带着后怕慢慢起身,望向窗外。 此刻暮色四合,天地间一片晦暗,虽然还未完全天黑,但已经可以出门了。 于是你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大风向你浇来,卷走身上几片藕断丝连的碎布。 啊这—— 你这才警觉地垂下头,打量衣着。 幸好还残存了一些布料,勉强蔽体,只有战斗时经常被斩断的手臂和腿光溜溜的。 不知为何,你并不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人那样,觉得裸露四肢和腰背很暴露,也没有感到羞涩难堪。 或许因为作为鬼,不会有太多身为人类的廉耻心? 毕竟堕姬的装束比你现在还暴露,也没见她不自在。 你摇了摇头,抛开无关紧要的事,在短暂迟疑后,选择朝河边走去。 现在的状态,可能会对胧华屋的大家产生威胁,你的食欲和杀欲并未完全消失。 它们就像已经煮沸的水,正在不断冒泡,你只是暂时用锅盖压住了。 但只要火不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溢出锅,因此得先想办法将火扑灭。 所以你不得不远离人类,以免受到干扰,加大火势。 接下来,得找个地方好好处理没能消化掉的,夹杂在堕姬和妓夫太郎血肉中的东西。 …… “怎么样,警察那边有消息了么?” 阿鸢神情焦急地问。 “没,他们都靠不住,态度很敷衍,好像吉原失踪个女人不是什么值得上心事。” “不过,这里女人失踪确实也成了家常便饭。” 小椿自嘲般地一笑,无奈又愤怒地说:“就算是外面来的女人,不带上看门人给的身份牌,也可能会被当成游女□□。” “能指望在这种地方当警察,还想借着身份白嫖的男人什么呢?” 阿鸢闻言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满是忧虑地开口,说:“我也找了赤松组帮忙寻人,他们倒是保证会尽力帮忙……只是先前失踪的玲奈,他们到现在也没传来消息。” “昨晚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但迷迷糊糊以为是做梦,就又睡了过去,都怪我大意了!” 她有些自责地捶胸顿足。 小椿皱起眉头,回想道:“当时我也听到了,还起身打开窗户看,但什么都没发现。” “可恶!先是玲奈,现在又是仙藻,莫非真的有鬼女作祟?” “那孩子性格安静,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屋里,不可能会忽然不打招呼就离开,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椿握紧拳头,憋着一团火气,心里又慌又急。 因为仙藻失踪,胧华屋一整天都没有营业,大家都在四处找人,呼唤声从吉原中心传到边缘,一些得知此事的爱慕者也纷纷帮忙寻人,但一天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与此同时,已经将昨日惊险见闻写好,传信给宇髄天元的莳绪,正忐忑地收拾房间,清理掉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打算离开。 既然已经得知胧华屋确实存在恶鬼,也就不必冒险留在这里监视了。 她在信中写明这里存在两只鬼,彼此似乎存在矛盾,不过其中一只很奇怪,竟然会保护身为人类的自己。 也多亏对方的帮助,自己才能顺利逃离。 “要离开了吗?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 一道妩媚又恶意满满的声音传来。 莳绪心头一悸,立刻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一条色彩斑斓的人脸腰带正从木板缝隙里探出头。 它挑剔地盯着莳绪,莳绪扔向它的苦无全被看似柔软的绸带挡住,叮叮铛铛地掉落一地。 “脸蛋身材都很不错嘛,就先关起来当储备粮好了。” 花腰带说着就俯冲而下,吞没刚触及窗棱,没来得及翻出去的莳绪。 将女人封进绸带里后,它才游回去,嘀嘀咕咕地抱怨道:“本来是想找那条蛇的,没想到已经逃了。” “其他人不是太老就是太丑,让人毫无食欲,这只小虫子勉强还能入眼,总算有点收获。” 这么一想,对于目标逃走一事,堕姬也就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 幸亏当时想先处理掉那条蛇,再向无惨大人邀功,所以没有通知他。 不然现在可没法给无惨大人交代。 只要无惨大人不主动翻看自己的记忆,就不会发现这件事……赶紧忘掉当没发生吧。 堕姬充满侥幸地想着,神情带着几分不安。 她宁愿隐瞒,也不愿让无惨大人知道自己没办好,辜负他的嘱咐和期望,落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毕竟无能的鬼是没有价值的。 就像之前被无惨大人清理掉的下弦们一样。 已经七十章了,怎么这么快(震惊) 谢谢大家一直都没放弃我,我再努努力,试试今天再肝一章。 按照章纲,阿蝉大概能在十章内回到大家身边啦!下一章炭治郎他们就会登场了哦(完美错开),阿蝉也会遇到一个让她变成鬼后也非常讨厌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七十只蝉 第71章 七十一只蝉 “三、三个?是你妄想出来的吧!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三个老婆啊!” 藤花之家的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大喊,惊飞了停在树梢上歇脚的乌鸦。 我妻善逸那吵闹的高音,让宇髄天元忍无可忍地出拳制裁,浑身低气压地盯着他,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一旁的炭治郎和伊之助满头黑线地捂住耳朵,偏过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当然!你这样怪里怪气的家伙不可能有三个老婆,别骗我们,我们可是要给你卖命的啊!” 我妻善逸捂着被揍的肚子,不怕死地继续大声嚷嚷,说:“一上来就自称是什么神明,脸上也画得乱七八糟,还染指甲油,要是你都能有三个老婆,阿蝉都能活过来和我结婚了!” “你再说一遍?!” “好啦好啦,善逸冷静一些,我们先好好听宇髄天元大人讲解任务吧。” 炭治郎依旧充当三人里的和事佬,无奈地劝停争锋相对的双方。 身为柱的宇髄天元到底能顾全大局,没真的要和闹腾的部下计较到底,闻言便停了下来,拿出一叠信件。 “这些大部分都是莳绪发现的东西,她在寄出信件后就失联了,我意识到情况不对,就立刻召回另外两个妻子。” “这次任务存在两只鬼,据莳绪猜测,应该是两只高级的鬼,压迫感不一般,都是女性,彼此存在矛盾。” 宇髄天元仔细地将已知情报告知部下,列出三个可疑的妓馆,交代了打算让他们变装潜入的计划。 他补充说:“莳绪出事后,我夜里潜入胧华屋清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或许是鬼藏得太深,或许她们当时只是恰巧在胧华屋打斗,其实藏在其他地方。” “总之,这次的任务不简单,你们只要摸清那两只鬼到底藏在哪家妓馆就好了,不要惊动她们,不要交手,查明后立刻离开,接下来就交给我。” 宇髄天元神情凝重地叮嘱,再次强调:“你们的任务只是收集情报,遇到危险就赶快逃,别逞强,命比任务重要。” 如果不是难以找到合适的高级女队员,他也不想带这三个低级队员来做任务。 鬼杀队的女性本来就十分稀少,偏偏这时候不是正在执行任务,就是还在蝶屋接受治疗,也不好借其他柱的继子使唤。 说起来,倒是有一个姑娘非常合适,无论是长相还是实力,都很适合这次任务,只可惜…… 宇髄天元心中微微叹气,接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不怀好意地看着三个少年,说:“虽然是男人,不过好在年龄不大,轮廓也算是柔和,勉强能将就。” 与此同时,藤花之家的夫妻俩也恭敬地推开纸门,递上准备妥当的女式和服。 * “抱歉,我们这儿不收人了。” 阿鸢举着烟枪,坐在门口对改头换面的四人说道。 其实她早就有意戒烟,只是最近实在苦闷,才忍不住又犯了瘾。 “这些孩子模样太粗糙,根本卖不出去,我白送都行,夫人就收下吧。” 宇髄天元卸下夸张的妆容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清爽帅气,让一旁被扎了两个揪揪的善逸更加不爽。 然而他刻意收敛狂气,装出的一副池面模样并没有打动阿鸢,对方依旧无动于衷,摆了摆手,说:“不收就是不收。” “我也是为这些孩子好,我家店都失踪两个姑娘了,谁知道闯了什么霉运,总之还是另寻他处比较好。” 宇髄天元闻言,更不想放弃这家明显有猫腻的店,经过他的一番花言巧语(软磨硬泡),老板娘阿鸢终于受不了,没好气地指向炭治郎,说“就她吧!” “就那个孩子留下,你们快走快走,大清早的烦死了。” 她并非随意挑选,只是觉得那个妆容不堪入目的孩子,眼睛非常清澈明亮,很有活力,看着挺顺眼。 年纪越大,对这样坚定闪亮的眼神就越是没有抵抗力。 目的达到后,宇髄天元就满意地带着另外两人去其他地方。 伊之助边抠鼻边对炭治郎挥手,善逸则带着一副生无可恋又不肯咽气的表情,向炭治郎告别。 其他两人的情况暂且不论,炭治郎这边倒还挺祥和轻松。 阿鸢随意将他指给某个游女当秃,服侍对方,便离开回去后院。 游女名叫玉雀,姿容平平,只是因为性格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所以是名中级游女。她和另外一个同级游女共住一间屋子,用屏风隔成两处空间。 不算特别狭窄,但和能独享一间房的高级游女比起来,还是有点寒酸。 “哎呀,这妆容可真是……” 玉雀一言难尽地瞅着炭治郎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又不忍直视地别开眼睛。 “要不要我帮你重新画画?也太寒碜了。” 炭治郎连忙紧张地摇头,担心没了脂粉掩护会暴露性别,拒绝道:“谢谢玉雀小姐,不用担心,我这样就好。” “真是好么……唔,我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有点想吃红豆屋的三色团子,麻烦炭子帮我跑个腿。” 玉雀说着塞给炭治郎一把零钱,这个数目可不止一串团子。 她笑着对炭治郎说:“剩下的就当是辛苦费,随便买点自己想吃的吧。” 炭治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活力满满地应下来,出门买点心去了。 炭治郎顺利潜进胧华屋,伊之助也很快被眼尖识货的荻本屋老鸨带走,剩下的善逸经过一番波折,才终于被宇髄天元积极地推销出去。 “随便让他干啥都行,扫厕所搬砖都行,看不惯拿他撒气也成,反正这孩子耐揍。” 宇髄天元嫌弃地暼了一眼黑着脸的我妻善逸,接着笑容满面地对京极屋的老板说:“就当行善积德,不然这孩子脱不了手,我也只能让他自生自灭。” 或许是出于同情,即使善逸被打扮得很辣眼睛,老板也还是心软地松口,答应收下。 至此,三个少年总算成功混入三处可疑的妓馆,正式展开调查任务。 * 你已经在吉原附近的林地里,待了好几天。 这期间一直躲在茂密到不透光的植被丛里,和体内那股邪性较量。 大部分时间你都能压制住它慢慢消化,将它同化成自己的一部分,但偶尔也会被反压一头,好在附近荒无人烟,短暂的失控后也只会吃掉一些野兽。 如果能像这样逐渐分解体内异常的细胞,或许再坚持几天,你就可以恢复回原来的状态。 只是事不从人愿,命运之神喜怒无常,总爱恶劣地将人们的计划拨乱。 你在最后一次失控后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冰藤蔓束缚住,动弹不得。 那些藤蔓上缠绕着盛开的水晶般剔透的莲花,充满某种让你下意识就很不爽的既视感。 怎么回事? 你循着似曾相识的鬼气,抬头望向旁边的树冠。 此刻月牙居于夜空正中,你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太阳落山后不久,看来这次失控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好些了吗?” 坐在树干上的鬼,摇着金色折扇询问。 他身形修长,面容绮丽,明明正在微笑,彩虹色的瞳孔却毫无情绪。 就像摆放在红绒台上,只有嘴巴弯起的美丽京人形。 你凝望这只忽然出现的鬼,心底无端涌出一种莫名的厌恶。 “我路过这里时,你忽然出现攻击我,所以只能把你绑住啦。” 那只鬼解释着,但并没有立刻松开禁锢。 他身上的气息很强大,实力明显比之前交战过的兄妹两个高出不少,确实有能力压制住失控状态的你。 “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好奇,我们明明是同类诶,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你呢?” 男人轻盈地跳到草地上,凑近你打量。 “话说,你长得好面熟,尤其是这双眼睛……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我是童磨,你叫什么名字?” 无论是面对人类还是同类,童磨向来都是这样一副温和无虑,笑眯眯的模样。 你没有接话,只用力挣扎,想摆脱缠绕全身的藤蔓束缚。 童磨微笑着看你的动作,就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在蛛网上的飞蛾,毫无主动解开的意思。 他本来是想去找堕姬玩,自从猗窝座阁下牺牲后,他的乐趣就少了很多,黑死牟阁下不愿理会自己,半天狗又太过小心恭敬,没意思。 玉壶在上次自己好心帮他整理‘艺术品’后,就一直哭丧着脸,见他就躲,百无聊赖的童磨只能去找堕姬打发时间。 童磨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和上六兄妹的关系很好,毕竟他们是由自己引荐才有得以化鬼,多少也会感激自己嘛。 有时候摇着扇子听他们拌嘴,还挺有趣的。 不过既然在路上收获了这么一只有趣的鬼,也就不必再登门拜访他们。 “无法通过无惨大人的细胞共连,气息和我们也略有不同,对了,你之前的状态是失控了吧?难道是身体出问题了么?” 童磨兴致勃勃地询问,也不等你回应,就自顾自地开口说:“我很擅长帮助别人哦,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大家都喜欢找我解决问题。” “那些人真可怜啊,所以我会帮他们得到解脱。” 你紧紧盯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四肢上缠绕的藤蔓已经冰裂,马上就能挣脱束缚。 “当然,我也会好好帮助你,毕竟你那么特别,又十分可爱。说起来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有只很独特的鬼,竟然脱离了无惨大人的支配,好像是叫珠世?” “你的情况,会和她一样吗?” 童磨说着抬起双扇,挡住你破冰而来的攻击,然后带着玩闹性质陪你打了一会儿,才召唤出冰雕的睡莲菩萨,巨大的双掌合拢将你关在其中。 毕竟是上弦之二,这些消耗对他而言大概只是热身。 “那就请你和我一同返回极乐吧,总觉得会很有意思呢。” 他盘坐在菩萨肩膀,欢快地说,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烦恼地垂下眉头,担心道:“不过,要是被无惨大人发现我隐瞒你的存在……” “那就只好杀掉你,将功赎过了。” 爆肝双更,阿巴阿巴爱你们。 说起来每次写到三人组,气氛都会变得很愉快,可能因为炭子猪子善子自带搞笑役天赋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七十一只蝉 第72章 七十二只蝉 “你听说了吗?” 正在打扫庭院的信徒,终于憋不住八卦欲,停下工作凑到在另一边扫地的同伴身边,神神秘秘地开口。 “你是指什么?” 同伴不太明白她过于含糊的问句,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名八卦的信徒这才小声说:“就是这几天,童磨大人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好像还安排在他隔壁的小屋住呢,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快详细讲讲。” 同伴果然露出一副很在意的样子,追问道。 只是她们还没展开详聊,就被一旁捧着漆盒,经过走廊的女人呵斥:“院子里落叶这么多,你们怎么还偷懒聊天,真是太懈怠了!” “童磨大人还真是心善,竟然收留像你们这样懒惰又不够虔诚的信徒,每天连洒扫都不愿好好做,可别忘了你们现在的吃住都是极乐教提供的!” 那个穿着白袍的女人语气很不客气,她在教中的地位似乎比这些走投无路,投奔于此的信众更高,两个女孩只好唯唯诺诺地低头道歉,继续扫地。 这里是万世极乐教的总部,位于群山之中,十分隐蔽。 因为虔诚的信徒们私下里会寻找需要“拯救”的女性,向她们传播福音,所以总会有抱着脱离苦海幻想的不幸女人,从原来的地方逃到这里。 她们或者真的怀抱信仰,或者只是单纯地想有个容身之地,纷纷入教祈求庇护。 新来的会统一安排做杂务,再从中挑选出一批虔诚勤劳,资质优秀的,升为可以负责一些任务的中层教众。 这个阶层教众的任务有两种,一种是内务,负责处理教中杂事,一种是外务,负责传播教义福音,吸纳人员和资金。 那些被他们所洗脑的有钱人,为了能被教祖亲自渡往极乐,以获得永生幸福,总不吝于捐献大量香油钱,这正是极乐教最大的资金来源。 至于高级教众,则是从中选出信仰最坚定纯粹,几乎是狂信徒的存在,来负责重要教务。 比如定期从教徒里筛选出一批具有“神缘”的人,送去童磨大人那里,由他挑选出具有资格的,渡往极乐世界。 那些人大多是青春美丽的女孩子,她们从此神隐,留在极乐世界里快乐地生活。 所有教徒都羡慕具有“神缘”的人,于是更加努力地干活,诚心祈祷,期望自己也能拥有获得永生幸福的机会。 送走一批,又引进一批,从低级到高级,再被神隐,从过去到现在,万世极乐教都在重复这样的轮回。 而那名呵斥信徒偷懒的女人,则是以坚定的信仰通过筛选,成为一名负责内务的中级教徒。 此刻,她正按照上面的吩咐,给住在教祖大人隔壁房间的少女添置一些换洗的衣物。 “真是不明白,童磨大人怎么会让身份不明的人住在隔壁呢?” “凭什么啊,那个女孩有什么资格?” 这名中级女信徒酸溜溜地嘟囔。 童磨似乎忘了向教众们做出解释,也没有教徒敢询问,只能暗自猜测。 不过他们这种好奇,大概只是一时新鲜,或许过一阵子发生更有趣的事,就会抛到脑后。 秋冬之际,即使是下午太阳还未西沉的时候,天光也有些黯淡。 昏黄的天空雾蒙蒙的,隐约能看见远处天空优雅地掠过南飞的大雁。 女信徒穿过曲折的回廊莲池,终于来到目的地。 她低垂头颅,表达出一种谦卑恭敬的态度,毕竟不远处就是教祖大人华丽的宅屋,对信徒而言这一片区域都是神圣的地方。 因此她也就更加厌恶那个在此居住的女孩,甚至都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脸色也不太好,将装着衣物的木盒往地上一放,便算完成任务。 “衣服送到了。” 女信徒硬邦邦地说,没有立刻出门,而是站在门口向内探视。 这个屋子没有窗户,从敞开的半扇障子门洒进来的阳光,是这儿唯一的光源。 她很想看一看那个女孩,弄明白她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被安排在这神圣之地,然而对方一直都躲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被茶橱屏风遮挡,女信徒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附近就住着童磨大人,就算再不满,她也不敢口出恶言,只好悻悻离开。 你先是听到了关门声,等人类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后,才从角落走出来,通过从纸门外透进来的光线,推测现在的时间。 大概还有一会儿才到黄昏,在天黑之前你暂时还没办法行动。 从被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你不是没尝试逃跑,只是每次都会被童磨重新抓回来。 他乐此不疲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有时还会故意等你快逃出山林,才从你的前方现身,堵住还差一小截就能离开的路。 然后这只恶鬼,会露出分不清是鼓励还是恶趣味的笑容,语气活泼地说—— “真是遗憾,就差一点点了诶,下次继续加油吧! 前两天你还会很头铁地和他打一架,后来发现你越是愤怒他越是开心,就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消耗了。 打又打不过,还会浪费自己的力量。 但你依旧没有放弃离开,只是暂且沉寂下来琢磨办法。 随着霞光渐渐微弱,夜幕悄然而至。 你这次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割断了一些头发,化作小蛇游出屋,分散开来为你探索这片山脉。 今晚你打算先摸清附近的地理环境,再重新制定逃跑路线。 “晚上好,今夜不打算出门吗?” 天刚黑,童磨就面带微笑地走进来和你打招呼。 “刚好有件事我很想试试看,希望小蛇等会儿能配合一下。” 因为你没有告诉他名字,他就一直以“小蛇”来称呼。 童磨很自来熟地靠近,你也很防备地退远,最后退无可退索性在角落抱膝一蹲,面朝墙壁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欸,好冷淡,你这样让我有点伤脑筋啊……这样,只要你答应配合,我就放你离开这间屋子。” 他弯下腰,在你身后好声哄道。 你被他高大的影子笼罩,那股源自他身上的冰寒血腥之气,令你脊背汗毛倒竖。 太近了,这个距离近到让你感到威胁,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肘击。 童磨很轻松地躲开,继续蛊惑道:“很简单的事,你只要照着纸条上写的字,念给我的信徒听就好。” “做完你就能离开这里啦。” 当距离拉开后,你才稍微放松了点,犹豫片刻后半是怀疑地接过他递来的纸条,确认般的问:“真的会让我离开?” “没错。” 他笑眯眯地肯定道。 于是你抿着嘴唇答应下来,童磨见你妥协后,就走到门口,招呼早已通知好的信徒进来。 “童磨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走进来的赫然是下午给你送衣物的女信徒。 面对心中的神明化身,她一改平日刻薄的嘴脸,表情动作温顺而崇敬,仿佛柔软的羊羔。 白橡发色的美丽恶鬼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看向你,那双虹色的梦幻眼眸里满是兴味,慢悠悠地说:“请开始吧。” 你看了两遍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似乎只是一个人的称谓。 对那个女人念出这个就能离开,简单又无厘头到让你觉得荒谬。 你并不关心童磨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面无表情地照着纸条清清楚楚地念道—— “无惨大人。” 屋子里很安静,那个女人不明所以地站在童磨身后,静待吩咐,童磨则心情愉悦地注视你。 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总之充满探视和好奇,让你不太自在。 既然已经配合结束,那按照约定应该可以离开了? 这么想着,你就扔下纸条,穿过两人推开障子门。 而在你一只脚刚踏出门外时,一股温热的鲜血突兀地飙到你后背上,瞬间浸透有些单薄的和服。 “原来不受支配的话,连诅咒也不会生效啊。” 猜想得到验证后,童磨便清理掉听到无惨大人名字的信徒,本着不浪费的想法,还亲切地邀请道:“要一起吃吗?” 他并不担心是否会被无惨大人看到这段记忆,毕竟他又没有做损伤到无惨大人的事,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这也算是在兢兢业业地搜集情报呢。 不过以无惨大人平时主动联系他的频率看,应该还能再和小蛇玩一阵子。 你沉默着转过身,看向倒在地上,被扭掉头颅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童磨下手非常干净利落,直到死亡她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表情依旧温顺恭敬。 大概还没能感受到痛苦。 明明与你无关,但看到这一幕,你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空气里散发的血液芬芳越来越浓郁,你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考验自己的定力,便加快步伐离开。 然而你还没走出多远,就从身后飞来好几个和童磨面容一致的冰雕小人,他们优雅地展开扇子,挡住你的去路。 “……你打算反悔?” 见此你语气不悦地问道。 童磨怀中还抱着那颗头颅,他看着你,狡猾地回应:“我有好好履行承诺哦,你不是已经离开这间屋子了么?” “刚好这间屋子也需要清洗血迹,之后就暂时住在我那里好啦。” 他说着捧起仍旧在滴血的头颅,愉快地笑道:“我有一间专门放置信众头颅的收藏室,想看看吗?” 血肉的香味让原本安分不少的细胞重新亢奋,你生理上无比渴求,獠牙发痒想啃食什么,心理上又无比反胃,对这一切感到作呕。 “真是恶心。” 明知道打不过,明知道只会浪费精力,但你仍旧向他发起攻击,并不是想试图逃走,而是纯粹宣泄你憎恶的情绪。 毕竟是在极乐教总部,这里还生活着无数人类信徒,你们都克制着没有把动静闹大。 童磨无所谓地任由你攻击,就算你击穿他的胸膛,捏碎他的心脏,他也毫不在意地笑着,甚至还提议道:“还生气的话要不要我把眼睛挖下来给你?大家都夸它很好看呢。” 你忽然就泄了气,恹恹地收回手,这样的差距……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除非能完全地以实力压制,再借由阳光消灭,不然根本就拿他毫无办法。 如果手中有能杀掉鬼的武器就好了,就像当初那个差点砍断你脖颈的长发少年用的,有着太阳味道的刀。 那是什么刀呢? 透着一种既让你感到无比危险,又莫名安心熟悉的灼热气息。 阿蝉(沉痛叮嘱):“大家不要靠近磨磨头,会变得不幸。” 本来还想写一下炭治郎那边的情况,不过发现字数已经差不多了,就安排到下一章好啦。 因为想着毕竟手下那么多鬼,屑老板不太可能随时监视这群员工大脑,看他们在想啥吧。就算他有五个大脑也不至于都浪费在视奸上,找彼岸花,找有资质的转化成鬼,与时俱进经营人类身份和关系,处理各种情报,感觉不是很闲的样子。 而且,我觉得屑老板大概也不太想看童磨在想啥,因为他肯定清楚这家伙表面笑嘻嘻,心里空荡荡,啥情绪都无。顶多隔段时间看下他最近又干了啥坏事。(鬼的时间观念和人不一样,想不出屑老板会每天视察一遍上弦脑袋,不然这一千年……) *仅是推测,一切和原著有差别的就当是私设(求生欲) 至于其他上弦,我竟然想不出谁会主动联系他(震惊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七十二只蝉 第73章 七十三只蝉 白蒙蒙的晨光轻柔地洒满小院,天刚亮不久,阿鸢起床打开房门,就看到新来的孩子已经打好水,正蹲在院子里搓洗衣物。 “还真是勤快。” 她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也去打水梳洗。 虽然这孩子模样太粗枝大叶,但强壮勤奋,做事麻利干净,总不算亏。 尤其是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一看就能踏实干活,甚至连常年劳作的农户,都没他的粗糙。 “炭子,先进来一起吃早饭吧,衣服待会儿再洗也没关系。” 玉雀掀开门帘走到院子里,一边整理刚盘好的发髻,一边对炭治郎说。 “帮我看看簪子有没有插歪?我照镜子时总觉得不太对称。” 炭治郎闻言抬头认真端详了会儿,说:“左边好像高了一点。” “我已经洗好了,待会儿把衣服晾好就来,玉雀小姐先去吃吧。” 他看上去精神满满,似乎并不觉得一大清早洗衣服很辛苦,明明指节都被冰冷的井水冻得发红。 玉雀夸了他几句,说会为他留饭,就转身回到饭厅,和屋里的游女们一起用餐。 在她走后不久,炭治郎很快就把精致的衣物拧干晾好。 一件件华丽缤纷的游女和服,被铺展开来挂在绳子上,随着清晨的冷冽的风微微飘动,院子里顿时弥漫出清新干净的皂香。 虽然只在胧华屋潜伏了短短几日,但这里的一切对从小生活在山里的炭治郎而言,都显得非常新鲜。 吉原白天安安静静,夜里却无比繁华,灯火辉煌,所有的女性都穿着他从没在外面见过的鲜艳衣裙。 这让他不免想起祢豆子,由于家里弟弟妹妹很多,经济拮据,她从没穿过这么精致的衣服。 妹妹总是带着乖巧的笑,缝补有点褪色的旧衣,说自己很喜欢这件,不用买新的…… 炭治郎摇了摇头不再回忆,想着自己现在也攒了一些钱,不如在任务结束后,给妹妹换件新衣服吧。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屋里吃完饭后,就一边扫地擦桌,一边向周围的游女们搭话,试图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只是炭治郎为人正直淳朴,实在没有音柱那样花言巧语探听情报的本事。 一旦被好奇的游女问到身世,他只能不自在地撒谎,心虚得脸上都绷不住表情。 和与人沟通打听消息比起来,沉重忙碌的苦力劳动都显得无比轻松。 他借着洒扫和帮忙整理房间,搬运重物的活,差不多扫视过所有房间,账房也借着给阿鸢端茶送水进去看过,哪里都没有异常。 这里完全不像有鬼存在,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也闻不到鬼的味道。所有游女他这几天也都见过,只是普通的人类。 “宇髓先生的消息应该不会出错……莫非鬼其实并不在这里,当时只是偶然来过胧华屋么?” 炭治郎陷入沉思,心不在焉地擦着院子边上的走廊地板。 此刻正是闲适的下午,游女们在楼上打牌玩乐,秃们有的在旁服侍,有的和炭治郎一样忙于杂务。 天空洒下暖金的阳光,昨日才扫过的地面又堆起枯黄的落叶,那些晾挂的艳丽和服被阳光一晒,蒸腾出暖洋洋的香气,和院子里草木气息和谐地融在一起。 秋意浓浓,虫鸣鸟语,楼上的女人们不时发出大声的欢笑,一切都显得安然祥和,让炭治郎产生一种不真切的陌生感。 自从加入鬼杀队开始杀鬼,他好像就从这样和平安详的正常世界脱离,以至于现在颇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信念。 正是为了守护这份美好,为了不让悲剧降临到更多人身上,鬼杀队的大家才会赌上性命努力杀鬼。 就连一开始吵闹着要逃跑的善逸,也没有真正退缩过,害怕得哭泣也依旧坚持到了现在。 擦完走廊后,炭治郎没有立刻离开院子,而是偷偷摸摸贴到阿鸢屋子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她午睡的鼾声后,才松了口气。 接着炭治郎来到阿鸢隔壁那间屋子前,明明宽敞宜居,门窗却都紧紧关闭,落了锁。 “因为住过这里的两个姑娘都抽足了,老板娘觉得这间屋子不吉利,就锁了不让住。” 昨日炭治郎出于好奇询问时,玉雀便这么回答。 胧华屋里,就只剩这间屋子他还没进去探索过。 没有□□的炭治郎,只能在纸窗上戳了个洞,再靠近透过小洞观察。 屋里的摆设很是奢华,家具精致用料讲究,是花魁应有的规格。 里面确实没看到人,炭治郎还仔细嗅了嗅,除了有点闷,完全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只能闻到木料的味道,没有脂粉香,也没有失踪者残留的气息,或许是阿鸢在落锁前,让人好好打扫过了吧。 因担心被人发现,炭治郎很快就心虚地离开院子,回楼里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诶,那边的小姑娘——” 从二楼某个敞开的房间传来一道声音,叫住刚走到楼梯口的炭治郎。 “帮我搬一下东西。” 正左右双臂夹着包袱的小椿,连忙逮住新来的小杂役,让他过来帮忙。 “这些都是客人委托我们传递给仙藻的礼物,就算她现在失踪了,也还是有一些想念她的人继续送礼。” 小椿叹气解释,自言自语般说:“瞧啊,多少人喜欢那个漂亮的孩子……当初玲奈也是,当上花魁后礼物几乎堆满房间。” “算了,和你说这些干嘛,快进来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起来,跟我去后院存放好。” 炭治郎有些在意关于失踪者的事,一边收拾好木匣画轴,一边跟在小椿身后,问道:“请问她们是怎么失踪的呢?” 小椿倒没有避讳,大大方方地回答:“谁知道呢,都是夜里不见的,不过玲奈是在外面,仙藻是在屋里。” “她们两个都不像是会自己逃跑的人,总之这事很蹊跷,不过为了避免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现在都不怎么谈这事,就当是抽足。” “不然一想到有坏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拐走同伴,就觉得毛骨悚然。” 小椿说着警告道:“我是好心才告诉你,自己晚上多留意点,别睡太死,这里可没你想的那么安全。” 炭治郎若有所思地垂下头,胧华屋内部应该没有鬼,是栖身在善逸和伊之助那边么?只是来过这里狩猎?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落锁小屋门口,小椿两个臂弯都夹着东西,好不容易才伸手够到放在腰带里钥匙——这是今早向阿鸢借的。 可能是这样的举动着实有点艰难,她左臂有张卷起来的画纸没夹稳,在她刚掏出钥匙的时候落到地上。 炭治郎见状便弯腰打算帮她捡起,只是他刚低下头,动作表情就忽然僵住。 那张画卷微微铺展开,露出一张对他而言十分熟悉的面孔。 虽然是留白的长发,但那五官却几乎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上翘的眼尾,眼睛下的泪痣…… “阿蝉!?” 他震惊到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已经走到屋内的小椿闻声转头,将东西放进储物箱,疑惑地问:“你刚刚是在喊谁吗?” 炭治郎这才收敛有点激动的情绪,连忙尴尬地敷衍过去。 小椿也没多问,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地上摊开的画卷,凝视着低声说道:“这是一个画家客人留下的礼物。” “那位客人是个留过洋的学生,家境也不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守在格子屋门口,隔着栏栅看仙藻,还经常向我们打听她的爱好,送一些小礼物。” “他说这是素描,我不懂这些玩意儿,不过画得挺逼真,不像浮世绘那样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当然,仙藻可比画上漂亮得多。” 小椿苦笑着说,将画纸捡起来一卷,招呼炭治郎把东西都放进屋里,再好好打扫一下。 炭治郎仍旧有些神思不属,结束一天的生活后,整晚几乎都没睡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张画。 在震惊之余,他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的欣喜,只是很快就清醒过来, “不可能,阿蝉早就已经……难道还有孪生姐妹吗?可从没听她说过。” 那时候他和伊之助帮忙挖坑,眼睁睁看着炼狱先生将阿蝉的尸体放进去,再怀着沉痛的心情一起填埋。 他确定阿蝉不可能还活着。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无论你乐意不乐意,最终还是被迫搬到了童磨的宅子里。 好在他住的屋子很大,房间也很多,你挑了一间离他最远的小房间住,勉强能够忍受。 “小蛇,来看看我的收藏室嘛,我刚换上同伴送我的新壶来插头哦!” 童磨兴高采烈的推开你的房门,热情地邀请你去参观,对你脸上的冷漠和浑身传递出的抗拒视若无睹。 你原本用来堵住房门的大蛇,被他的用散莲华切碎后化作银色流光,重新接回你的发梢。 毕竟重新长新的会浪费力量,能回收就回收吧。 再一次被你拒绝后,他干脆就去收藏室,挑了几个觉得不错的“作品”,召出冰人和藤蔓捧到你面前展示。 你厌恶地看着只剩下干枯头发的骷髅头,那股腐臭的味道冲击着鼻腔,你索性停止呼吸,反正鬼也不会窒息而死。 ……收回那句话,完全受不了。 “送你这个壶的鬼,一定也和你一样趣味恶劣吧。” 你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句。 童磨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作品”,熟练地过滤掉你的奚落,坐在你身边,好奇地问:“说起来我都没见你进食,就算邀请你一起享用,你也会拒绝……是不喜欢吃女人吗?” “我曾经的同伴也从来不吃女人,真是无法理解,明明女人的营养价值更高,他就是这样挑食,才会被我后来居上啦。” “要是听我的意见多吃女人,而不是妄图依靠锻炼变强,说不定就不会被鬼杀队消灭。” 说到这里,童磨露出不理解的表情,轻飘飘地说:“就算这两三百年来不断精进武技,也还是无法战胜我啊。” “所以,小蛇是喜欢吃男人,或者是肉质更嫩的孩童?没关系,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会为你准备的哦。” 童磨回到主题继续追问。 你忍着厌烦,为了防止他没完没了问个不停,回答说:“我不吃人。” “诶?” 没想到回答他后,童磨的好奇不减反增,很感兴趣地问:“是身体出现变异,不用吃人就能生存变强么?” 不等你回应,他就摇头否定道:“应该不是,你的攻击没刚开始的时候凌厉了,血鬼术也变得不堪一击。” “明明正在变得虚弱无力啊。” 你偏过头不去看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 “那为什么不吃人呢?” 童磨不依不饶地问。 这次你打定主意不搭理他,不过他好像也不在意,继续猜测道:“莫非是不愿意吃人?”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觉得有趣,绮丽的面孔展开一个温柔的笑,说:“竟然还有不愿意吃人的鬼,我还是第一次见诶。” 说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猛地穿透你的胸膛,就像你之前捏碎他心脏时一样,也无所谓地捏碎你的心脏。 你确实因为没有进食而变得有点迟钝,直到感到痛楚才并手成刃切断他的手臂,退远俯身做出备战的姿态。 童磨挥出大量冰莲花和藤蔓,金色折扇半掩面容,笑道:“那就让我看看,等你经过大量消耗后,是否还不愿意吃人呢?” 咳咳,标签上的相爱相杀是真的,虽然这个相爱嘛可能存疑(响凯大概算?),但相杀绝对不弄虚作假。 凭实力作死磨磨头称第二也没人敢称第一,所以局面就成这样了(摊手) 毕竟童磨可是缺乏感情和人性的残酷恶鬼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七十三只蝉 第74章 七十四只蝉 夜色暗涌,深秋的寒意让清澈的月光都泛出幽蓝的冷色。 在一片沉寂中,不远处的宅邸里忽然传出剧烈的响动,仿佛是房梁墙壁垮塌倾倒的声音。 除了一些睡得格外沉的以外,住在附近的高级教众几乎都被惊醒,纷纷走出各自的房间,立在门外向中心位置张望。 他们都是狂信徒,几乎盲目地追随童磨,为他处理过很多事,因此也比普通教众了解得更多。 现在这种情况,并没有让他们陷入恐慌,而是聚集在一起,商讨一番后决定分出几个人去守住各处通道,防止外围有听到响动的普通信徒好奇闯进来。 而另外几个资深的狂信徒,则在穿戴整齐后前去教祖所住的地方一探究竟。 他们深觉此地是神明化身的住所,是无比神圣的地方,因此都微微低着头行走,态度虔诚恭敬。 “童磨大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提高声音询问。 被夜色掩埋的宅邸一片漆黑,凭肉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内部持续传来建筑轰塌和屏罐碎裂的杂乱声响。 随着无形的烟尘涌出,红衣白袴的童磨推开房门,手持双扇靠在门框边上,笑眯眯地看向这两个忠诚的信徒。 “只是在召唤神明降临时出了点问题,为了平息神明大人的怒火,我需要祭品。” 话音刚落,童磨身后的黑幕里忽然就冲出一条巨蟒,盘旋在他头顶,裂开下颌露出尖锐的毒牙,几乎就要一口吞下他。 童磨灵活地挥舞双扇将俯冲而下的巨蟒切碎,脸上笑容毫无变化,对目瞪口呆的信徒们说:“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事故,我会处理好的。” “只是为了安抚生气的神明,得麻烦几位带两名年轻健康的姑娘过来,献为祭品。” 几个被严重洗脑的狂信徒,恐惧又崇拜地向门内看去,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仿佛充斥着神秘和危险的深渊。 “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带祭品过来!” 他们对童磨所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忠心耿耿地保证道,接着立马动身去安排此事。 童磨这才关上门,返回一片混乱的屋子里。 他红色的上衣浸透血液,紧紧贴合在修长高大的身躯上,有对方的,也有自己的。只是被隐进浓黑的夜色,那些人类难以发现。 屋内桌椅装饰碎裂,房梁墙壁和障子门也受到破坏,所幸承重柱还继续坚强地支撑,才不至于让这栋建筑完全塌陷。 一片废墟中,几个和童磨相貌一样的结晶御子正奋力挥扇,不断释放血鬼术压制挣扎不休的对手。 旁边冰莲中盛开的幽魂一样的少女,也神情哀恸地吹着足以冻结地面的寒冷毒气。 “就算虚弱至此,爆发之下也让我有点费力呢,有机会继续成长的话,说不定以后真的能赢过我哦。” 童磨轻松地说着,两把折扇在身前划了一圈,处理掉一批从废墟缝隙中袭来的毒蛇。 你的皮肤上已经凝满霜晶,整个人就像一尊诡美的冰雪雕像,那些冰粒渗进正在愈合的伤口,带来的毒性扩散到了血液里。 尽管如此,你也不会被冻死或者毒死,只是需要额外消耗能量来修复被破坏的内脏和血管。 因为缺乏营养,你的恢复速度并不快,短暂的爆发后就陷入后劲不足的状态,但你还是克制着没有找机会吞吃童磨的血肉。 你早已确定同类的血肉在带来充沛能量的同时,还会影响你的神智,唤醒身体邪恶的本能,而你不想失控。 可是饥饿同样也会影响你的神智,经过大量消耗后,你越虚弱,身体就越渴望血肉,以至于在你明知道附近有人类居住,不应该把动静闹大的情况下,仍旧难以控制地大肆破坏。 灼烧般的饥渴感席卷全身,让你表现得越来越暴虐,杀欲决堤倾泻而出,想将你转变成只懂得狩猎,享受血腥的食人兽。 “这副模样……应该饿得差不多了吧。” 童磨在你身边观察了会儿。 他的视线在你显露出蛇鳞鬼纹的皮肤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你纯金色的眼眸上,莹白的瞳孔收束成一条细线,似乎快要被浓金所淹没。 因为那些藤蔓总会被你崩碎,所以他和御子必须不断使用血鬼术制造新的补上,才能维持束缚状态。 不过这些消耗,对吞吃了不知多少人类少女的童磨而言,并不算什么,也影响不到他的状态。 “童磨大人,我们已经将人带过来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 外面轻轻响起扣门声,狂信徒带来了两名忽然被叫过来的懵懂少女,正站在门外等候命令。 这两名少女刚加入极乐教不久,是无关紧要的底层信徒,还没有被人们记熟,就算失踪也引不起波澜。 “请蒙上她们的眼睛,我会亲自来接引。” 童磨提声吩咐道,接着对你一笑,安慰道:“很饿吧?真是辛苦了,别担心,食物马上就到。” 你的反抗越来越无力,这片空间实在太过寒冷,站立的地面变得晶莹剔透,因为上面已经结出一层冰。 在拥有蛇类出色的感知力的同时,你也像蛇一样会因外界太冷而陷入僵硬困倦的状态。 为了不让食物冻死,童磨在开门牵引两位祭品进屋时,就收回了寒烈之白姬,仅留下两个御子轮流补充和加固冰蔓牢笼。 他让其中一名少女候在门口,用冰将大门封住后,才领着另外一名少女,来到你的面前。 那名蒙着眼睛的少女并不清楚周围的状况,只觉得路面滑滑的,而且总会踩到散落的木板石块,以至于走得跌跌撞撞。 最令她惊讶的还是进屋后居然比外面更冷。 就像一下子从深秋,跨到寒冬一样。 她抱着双臂瑟瑟发抖,不安地询问:“这里好冷,童磨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呢?” 或许因为入教时间还短,受到的洗脑还少,她不像高级信徒一样对童磨充满崇敬和信赖。 童磨将她扯到受到寒冷影响,蜷缩成一团懒得动弹的你面前。 源自人类身上那股热腾腾的血气,让你从困倦和饥饿中抬起染霜的睫毛,直勾勾地朝她看去。 “童磨大人,这里真的好冷……” 那名少女再次重复一遍,语气充满哀求,她希望能获得怜悯,让她不必继续受冻。 “真是抱歉,不过很快你就不会再挨冻啦,请再忍耐一下。” 童磨语气温柔地安抚,行为却十分冷酷,他握住少女瘦弱的手臂,递到你的唇边,无声地示意和观察。 你紧紧咬住牙关,似乎在抵触,可眼睛却直直盯着那块温暖芳香的肉,不断吞咽口水。 那个少女对此毫不知情,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可怕,越来越不安,却强忍恐慌,依旧顺从。 见你仍旧辛苦地忍耐,童磨想了想,干脆用折扇切断少女的小臂,滚烫的鲜血顿时飙到你脸上。 他在少女痛呼出声前又斩断她的头颅,接着又拆掉她的四肢,大量的血液像泉水一样从那具瘦弱的身躯中流淌而出,浓烈的血腥气味铺满整个破破烂烂的房间。 即便做着残酷的事,他的脸上也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满身的血同他慈悲美丽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让这一幕显得分外吊诡。 “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候在门口的另一个少女并不像同伴那样老实,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便悄悄解开眼罩进来查看,刚好看到这可怖的一幕。 她受到惊吓,恐惧到近乎崩溃,哭喊着冲到门口,却怎么也推不开们,只能不断尖叫捶打,哭求着外面的人放她出去。 可门外早就没有人,她的喊声也传不到拱卫在附近的,狂信徒们的住所那里。 就算那些狂信徒能听到,大概也会无动于衷地继续翻身睡觉。 这些知情者将童磨奉为能沟通神明的圣子,认为他吃人是在净化罪恶的肉.体,这样灵魂才能在他的指引下前往极乐,获得永生幸福。 也是他们一直在默默收拾童磨用餐结束后的狼藉,将残骸和罪恶埋藏,让极乐教看上去光鲜幸福。 童磨没有理会那个崩溃的信徒,他当着你的面进食,那条还未冷透的手臂就放在你面前的地板上,尽管手脚都被冰藤蔓紧紧束缚,但只要你俯身低头,就能啃到。 你已经封闭了呼吸,但那血肉诱人的香气仿佛能通过毛孔钻进你的身体,唤醒你的一直压制着的汹涌**。 在这强烈的饥渴支配下,你此刻几乎失去自控能力,理智被本能吞噬,一边挣扎一边缓缓躬下身子,垂下头颅。 童磨只啃食了口感最好的部分,之后便直接将残躯吸收进身体,消化分解。 他撑着头盘腿而坐,笑盈盈地注视你的行动,颇有些期待的意思。 也不知是在期待你放弃坚持就此堕落,还是在期待你在这种处境下依旧能固守原则。 好像无论做出那种选择,都能让他感到愉悦和满足。 在你向那条手臂张开嘴,露出早已蠢蠢欲动的獠牙时,你终于短暂挣脱**控制,猛地偏过头,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上。黯淡的银发虽然已经没有能量化蛇,但还是扭动起来将那条手臂推远。 “真是顽固的孩子,不好好吃东西可不行,你看你美丽的头发都没一开始那么鲜亮了。” 童磨此刻才终于开口,他饱含怜悯地注视着你,而你的双眸浑浑噩噩,只坚持咬住自己的肩膀不松口,让疼痛和自己的血肉缓解几乎能摧毁意志的饥渴。 你咬得很重,狠得几乎能触碰到自己的骨头。 仿佛想到了什么,童磨走到门口,对已经声嘶力竭,明明还没受到伤害,就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信徒蛊惑道:“只要你让那孩子咬一口,我就会放你离开哦。” 绝望的少女闻言眼睛亮了亮,缓缓起身,满脸泪痕的来到你身边,将手腕凑到你面前,苦苦央求道:“请咬我一口吧。” “拜托了,请咬我一口吧!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激动地对你哭诉,使劲将手塞到你的嘴角。 你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了点神智,闭上双眼回避了她的哀求,只觉得很累,疲倦感在这一刻竟然压倒了强烈的饥饿和杀欲。 你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甚至都不想再挣扎了。 “好遗憾。” 等待了会儿后,童磨才终于无计可施地上前,结束那个少女的生命,不过他现在对于你的兴趣大于进食,只匆匆将尸体吸收身体,就继续同你交流。 “我是真的很想帮你,可无论如何你都不愿吃人,令我很担心啊。” “这样受了伤也没办法快速恢复,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他说着解开你的束缚,你这才松口,肩膀血肉外翻,狰狞的伤口正十分缓慢地愈合。 “我曾经也见过很久没吃人的鬼,他已经虚弱到扛着锄头的人类都打不过,伤口也花了很久才愈合,虽然鬼不吃人也不会死,但那情况连死都不如。” 大概是看你已经没什么行动力,童磨收回一切血鬼术,靠近你蹲下,继续对你说:“我因为好奇,有共感过哦,最差的情况就是连路都走不动,只能缩在山洞里,就像一具还有意识的尸体,睁不开眼,口不能言,多可怜呀。” “所以我就好心地告诉了无惨大人,无惨大人很讨厌这种不努力的家伙,就帮忙解脱他啦。” 他说着捧起你苍白的脸,温柔地擦去你眼角的泪珠,凝视着赞美道:“真是漂亮的小蛇。” “不吃人的话……那要不要吃我呢?” 童磨语气柔和,仿佛真的是在为你担忧,替你着想。 然而这只是他的又一次试验罢了,因为无惨大人规定了鬼之间不能同类相食,所以他挺想知道这约束对你生不生效。 你这才微微颤动睫毛,睁开恢复正常的金褐色眼瞳,注视着他。 良久,你才开口,说:“好啊。” 就算十分恶心这只鬼,就算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你也只能如此。 因为你想要逃走,就必须积攒力量,必须变得强大,不能再继续虚弱下去,不愿吃人的你别无选择。 “太好啦!” 童磨看起来很高兴,就像一直绝食的爱宠忽然愿意吃饭一样。 他主动破开自己的胸膛,然后伸出血淋淋的手抚住你的后脑勺,将你的头按到胸前,带着笑意轻声在你耳边说:“我一直觉得心脏最有营养,口感也很不错。” “请好好享用吧。” 他双手轻轻环抱住你,仿佛蠢蠢欲动地想将你也一起融进身体,但好歹还是遵守了无惨大人定下的规矩,没敢真的尝试。 “好有趣,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原来被吃掉是这种感觉。” 童磨颇有新鲜感,他仔细体会心脏和血肉被啃食的感觉,明明十分疼痛,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心情舒畅。 由于情感缺失,无论表现得是欢喜还是悲痛,他的内心都毫无波澜,此刻却仿佛被触动了一样。 “被我吃掉的人,都会和我一起永生,再也不会痛苦和悲伤,我一直在拯救他们啊。” 童磨纵容你泄愤般粗暴地啃食,笑着说:“小蛇吃掉我的一部分,那我的血肉岂不就是和你融为一体了么,真是新奇,该怎么描述这种感受呢?” “让我很想很想——吞噬掉你啊……开玩笑啦,我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更加用力地收紧环抱,你在进食后恢复了一点力气,不配合地想挣开。 对方牢牢禁锢住你,俯首贴在你的颈边,赞叹道:“而且小蛇的意志真是令人惊叹,这么饿,还能忍住不吃人,我很感动哦。” “毕竟鬼虚弱和饥饿到这一步,很难维持理智,就算是家人也会毫不留情地吃掉。” 你过滤掉他有些黏糊糊的话语,自从被骗之后,你就再也没信过他的话。 而且无论是悲伤还是高兴,扬起嘴角又或者是低垂眉毛,他的眼睛都毫无变化,冷漠得就像面容慈悲的空心神像一样。 他可是能在安抚信徒的同时,微笑着取走对方的性命。 也能一边夸赞你,一边残酷地对待你。 因此无论童磨说话多么动听,此刻对你多么纵容,你也依旧戒备抵触他。 等你感觉再吃下去身体会受不住时,你才停止进食,推搡几下挣脱他的怀抱。 对方这才将胸腔愈合,理了理衣服起身,打量四周的废墟,略带苦恼地说:“哎呀,被破坏得好厉害,这么一看房顶也会漏光,得花时间修复呢。” 你没有给他眼神,冷淡地转过身,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便踢开冰封的大门,朝原来住的地方走去。 那个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童磨跟在你身后,毫不客气地挤进屋子里,打算蹭住。 “那么在我的宅子修复好前,就和小蛇一起住吧!” 他活泼地宣布,接着又去叫醒已经睡下的心腹,安排关于重建宅邸的事情,还顺便让他们送来热水和新衣服,准备收拾一下仪态。 毕竟明天还得去正殿,听信徒倾诉他们那些无趣的痛苦,这副模样可不行。 “浴桶很大,小蛇要不要和我一起洗?你看起来很狼狈诶,这样明天可没办法见人。” 这只鬼不要脸得有点过分。 你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的邀请,将干净的衣物装进木盆,走到莲花池旁边,放下木盆后警惕地扫视周围,确定没感应到旁人,才脱掉红得发黑的脏衣服,潜进池子里。 此刻正值下半夜,万籁俱寂,人们还在熟睡当中。 池中的荷花在这个季节已经枯败,高悬的半月在平静的池水上投下倒影,凄寂的黑水荡漾着迷离幻惑的光晕。 你放松地沉进水底,任由好奇的小鱼啄吻凝固血痕的苍白肌肤,长发飘荡在柔波之中,仿佛向着月光而生的银色海藻。 这一个夜晚,比之前所有的夜晚累积起来都更让你疲惫。 在短暂休息后,你一边搓揉身上的血迹,一边思索该如何逃离。 需要积攒力量,那就得接受童磨的血肉,同时花精力和时间消化其中会导致你失控的东西。 另外你还想要一把武器。 童磨的金属折扇很锋利,能轻松切碎蛇群,而你只能用双手和牙齿应对他的血鬼术,很吃亏。 只是你什么也没有,这个地方也只有木石,根本没有坚固到能充作武器的东西。 也不能向他人索要,引起童磨的戒心。 你苦恼地吐出一串泡泡,想了想,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腿。 皮肉光滑紧实,但你在意的是更里面的东西。 不够,这长度没有让你满意,于是你开始测量大腿和手臂,最后发觉大腿骨是身体里最长的骨头了。 但还不够,这个长度只比短刀长一些。 于是你又摸了摸脊背上的棘突,脊椎骨连起来是挺长的,但太过凹凸难以打磨,不适合作为武器。 最后你还是做出了选择,将长发合成边缘薄利的刀刃,咬牙斩断左腿。 大量血液涌入冰冷的池水,浓郁的血色逐渐扩散至水面,荡漾着月光的水波透出猩红的颜色。 因为才吃了不少童磨的血肉,补充了不少能量,这次你肢体再生得很快。 你担心耽搁太久会引起童磨的关注,便粗暴地将股骨从肉中剥离拆出,随意洗了两下,就将长发化作蛇口,把那一截股骨吞下,含在蛇腹里。 无论是骨头还是蛇发,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能感应到它们并且控制。 接下来只需要让骨头躺在蛇腹里,慢慢消解不要的部分,打磨出适合的形状,再输送能量强化加固。 只是这样一来,你暂时就无法将正在打磨腹中腿骨的蛇,重新化回头发。 于是你让银蛇藏进池底,抛下残缺的腿肉,任由它落入池中淤泥,才游回岸边。 当你穿好新的和服进屋时,童磨早已经沐浴结束,恢复清爽。 他正姿态放松地半躺在榻上,看着你若有所觉地说:“洗了这么久,身上也还是残留着一股血腥味呢。” 你面色平静地将木盆放好,见他毫不客气地霸占你的床榻,便寻了处有屏风遮挡的角落靠墙而坐,回应道:“鬼的身上有血腥味,不是很正常么,你身上的血味比我浓郁多了。” “我很累,想休息了,请别打扰我。” 说完你就不再搭理他,用长发将自己包裹起来,开始清理和消化童磨血肉中那仿佛有自我意识,一直试图同化你的细胞。 是双更合一,所以这个周我还是更了两章哒!(理不直气也壮) 阿蝉就快要解锁新武器结束受苦了。 另外写的时候脑海中不知为何放起了阿妹的血腥爱情故事……咳咳,应该只有血腥符合。 这俩待在一起是真的天天见血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七十四只蝉 第75章 七十五只蝉 胧华屋二楼的房间内,一只铁壶正搁在小型火盆上烧水,火盆旁边围坐着几个来此小聚,烤火闲聊的游女。 小椿倒掉已经凉得黏糊糊的茶汤,卸下铁壶又重新泡了一碗,接着又用火钳往盆里拨弄了两下。 “最近真是越来越冷啦,是不是就快到冬天了?” 一个游女从丝滑的衣袖中探出双手,凑到火盆旁烤着火聊天。 受邀前来的玉雀也应声附和道:“确实比往年的秋天更冷,不过我猜离入冬应该还有一阵子,街上的银杏叶子还没落完呢。” 小椿听着她们闲聊,不时啜饮一口热乎乎的茶汤,半晌后忽然起身,添上绫罗外褂推开房门,对向她望来的游女们说:“这炭火烧得我有点闷,我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再回来。” 在她离开后,一名游女歪身靠向玉雀,低声说:“小椿最近好像有点消沉?” 玉雀微微叹了口气,眉目低垂,顾及到那件事会引起忧恐,不便提及,只好含糊过去,说:“可能因为到了淡季生意不好,天气也又暗又冷吧。” 霜风将院子里的枫树浸染得愈加鲜亮,大红的枫叶几乎铺满院子上方,如同在阴暗苍茫的鼠灰色天空下,纷纷坠落的艳火。 小椿披着外褂,站立在枫树下,朝仙藻曾经住过的屋子那边凝望。 她的思绪很乱,一直都在担心着,担心仙藻和玲奈的安危,担心会不会还有下一个失踪者,也在愤恨警局和赤松组只知道收保护费,却保护不了她们。 但是这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和人倾诉,毕竟已经失踪了两个女孩,大家已经够担惊受怕了。 “椿小姐。” 从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呼唤,小椿闻声转头看去,发现是新来的那个年轻的孩子。 那孩子依旧顶着一副粗糙到辣眼睛的妆容,声音也不够柔软娇媚,但意外的清爽干净。 “能和我讲一讲,关于失踪的仙藻小姐的事吗?” 他问道。 小椿皱起眉头,反问道:“问这个做什么,打算拿不幸者当谈资吗?无聊的话把这院子扫一扫,落叶都已经堆了一地。” 炭治郎连忙摇手解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天我看到她的画像,觉得十分眼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想了解一下。” “啊,原来是这样。” 小椿顿时想起仙藻身份不明,又失忆的事,觉得说不准这孩子以前真的认识她,意外之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坐到廊下同他交代了关于仙藻的一切。 “我是从河边带回仙藻的,她说自己是被人追杀才无奈跳河,失去了关于过往的一切记忆,连名字也忘不记得,为了方便称呼,我们才为她取了[仙藻]这个名字。” “我们不放心让一个失忆的少女独自在吉原生活,就收留了她,也在帮忙打听她的身份,想联系上她的家人,不过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游女,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小椿略带遗憾地边回忆边叙述,最后叹了一声,关切地询问:“你认识的那个人,真的和仙藻很相像吗?” “嗯,简直像是同一个人,只是发色和眸色有区别,连眼下泪痣的位置都一样。” 炭治郎认真地回答。 在得知仙藻来历不明,又失忆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开始起了怀疑。 只是……从河里捡到,这里离当初埋葬阿蝉的地方非常远,真的有可能吗? 但实在太像了,长相简直一模一样,不可能毫无关系。 如果不是阿蝉自己也不知道的孪生姐妹,那就只剩下另一个更加离谱的可能—— 炭治郎想到这里,神色有点复杂,说不上是喜悦还是难过。 * 同一片晦暗的天空下,华丽庄重的神殿内因为门窗紧闭,透不进光,于是燃起了一排排烛灯。 阴冷的空气简直无缝不入,让跪在神台下方,正哭诉着自己不幸的男人忍不住抖了抖。 “都是我的错啊!就是因为那天我喝醉了说了很难听的话,阿桔才会想不开自尽了呜呜呜!” 这个男信徒对着高高在上的童磨痛哭流涕,不断诉说自己的悔意,祈求神明怜悯帮助。 童磨擦了擦盈着泪光的双眼,似乎对信徒的悲痛感同身受,分外同情。 “真是太悲惨了,你现在一定很自责吧,我会向神明传达你虔诚的悔痛,祈求他宽恕你的罪过,将你的妻子从冥土带去极乐。” 那个信徒闻言抬起一张涕泪交织的丑陋面孔,松了一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阿桔应该会过得比活着时更幸福吧。” 你坐在童磨旁边的软垫上,有些不太理解地问:“真的会有人,因为别人醉后说话难听就自尽吗?” “不到绝望的地步,谁会轻易地放弃一切呢?” 那个男人放松的表情一怔,略带紧张地辩解:“这,这个……女人们都很敏感,我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而已,也不知道她会这样,我也很自责啊。” 然而一匹骆驼倒下,绝不会是因为几根稻草。 你没有继续多言,收回注意力,将意识投放到藏在池水里的银蟒上,继续集中精神打磨腹中骨刀。 之后似乎又有一些信徒前赴后继地来忏悔和祈祷,但你都没再关注,直到最后一缕夕光消逝,夜幕来临,你才在童磨的呼唤下收拢意识。 “小蛇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他撑着下巴倾身询问。 “没什么,只是在睡觉。” 这次你没有回避他的靠近,平和地回应道。 童磨笑了笑,说:“我从没困过,也不需要睡眠,小蛇的体质真是有趣,都不太像鬼了。” “不过聆听信徒们忏悔,确实很无聊啊,我早就忍不住分心去找同伴们聊天,但大家好像都很忙,没怎么理我。” 童磨一边说着,一边闲得手痒撩起你的长发,无所事事地编起辫子。 “说起来这些信徒明明不是小孩子,却还很天真,他们就算向我哭诉祈求也没有用,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神明。” “只有死亡才是他们唯一的救赎啦。” 他好像不会编头发,只是胡乱地玩着,将你的银发弄得乱糟糟。 你以极大的耐心容忍了他的行为,这些天你逐渐缓和态度,只是在虚与委蛇,降低他的戒心罢了。 大概有一点用,他最近对你态度比较放松,今晨天没亮的时候,还带你来神殿一起聆听信徒们的忏悔。 虽然你认为他可能只是觉得这种事很乏味,想借你打发时间而已。 正当你们离开神殿,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高级教徒匆匆走来,对童磨恭敬地行礼,然后看了你一眼,迟疑道:“教祖大人,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童磨心领神会,笑吟吟地对你挥手,说:“小蛇就自己先回去吧。” 你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离开童磨身边,走远了后才停下来,一边将打结的头发化作滑溜溜的细蛇,重新理顺,一边犹豫要不要趁现在逃跑。 权衡一会儿后你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你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股微弱的冰冷鬼气,他悄悄放了个结晶御子跟在你身后。 谈话拖延不了多长时间,武器也还在打磨,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另一边,通过御子监视你的童磨,正在和教徒交流。 “诶,真的有人看到了青色的彼岸花吗?” 他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没错,那个信徒说希望您亲自去确认一下。” 童磨这回不像上次那样爽快地答应,他担心自己离开后会生出变故,毕竟小蛇一直都想逃跑……最近好像安分了点,但依旧令人无法放心。 然而关于青色彼岸花的消息事关重大,不能敷衍,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亲自去察看。 要是真的找到了青色彼岸花,是不是能向无惨大人邀功请赏,让他将那条小蛇留给自己呢? 这么有趣又令人喜爱的存在,处理掉真的让他觉得可惜。 “我离开的消息,要隐瞒哦,尤其不能让我身边那个银发的女孩知道。” 他难得露出一点正经的神色,认真嘱咐,因为想早去早回,便干脆趁着夜色直接出发,只是在临行前暗中留下了三个结晶御子。 在他离开后,这名高级教徒便返回自己的住所。 “渡部,那件事你通知童磨大人了么?” 当他走到弯弯曲曲的廊桥上时,一名同为心腹的高级教徒路过,随口询问。 “通知了,童磨大人现在已经出发,不过他希望保密自己离开的消息,等会儿我们几个得商量下怎么隐瞒。” 他左右看了看,靠近同伴小声说道。 “这样啊,我想想看,不如我们这样……” 两人一边低语,一边经过廊桥朝内部走去。 朱红色的廊桥下,黑漆漆的池水忽然泛起微弱的水波,银光闪闪的鳞片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还留下了不止一个结晶御子。 你抱膝坐在屋内,环视一圈那些伏在木梁上,攀在窗边,藏在门缝盯着你的冰雕小人。 他们的五官只是粗略雕刻,完全没有表情,剔透的身体折射着冷光。 虽然身量娇小,但他们每一个都能使出和本体强度一样的血鬼术,你早就领略过。 只是他们不像本体那样可以无限重生恢复,只要被击碎,那就只是普通的冰块。 鬼无法在白天赶路,童磨现在离开,再快也得明晚才能回来,这些结晶御子应付起来会很艰难,胜算也不大,然而这是你目前为止最好的机会。 蛇腹中的骨刀尚未磨好,形状原始而粗糙,不过边缘已经锋利到能称之为“武器”。 这两天童磨以自己的血肉喂养你,现在你体内已经积蓄了足够充沛的力量。 你闭目凝神,一直等到凌晨,估摸再过一个时辰就天亮的时候,才在众多结晶御子的注视下,平静地起身打开房门,向莲花池走去。 现在这个时间,童磨已经赶了大半夜的路,就算通过分.身感应到你的行动,也来不及折回。 藏在池水里的银蟒,此刻毫不犹豫地用毒牙破开自己的腹部,咬出一把森白的,冷玉质地的刀刃。 它睁开着猩红的双瞳,衔住骨刃,正向你蜿蜒游来。 这么一想阿蝉一直都是在依靠自己啊,受苦了,打倒恶龙回到城堡吧,我的公主和骑士。 番外要不再安排个西幻童话线?多愁善感的继母,面恶心善的佣兵,正直可靠的骑士啦,见习魔法师和刺客之类的。 这都七十多章快三十万字了,是时候期待一下番外啦,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很棒的想法尽管分享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七十五只蝉 第76章 七十六只蝉 童磨确实接收到了分.身那边传来的讯息。 目前一个已经被劈碎失去战力,另外两个仍在缠斗。 他早就停止赶路,此刻正在山里一个小屋中落脚,借由结晶御子们的感官静静体味这场战斗。 “唔……这把刀,是用自己的骨头打造的么。” “很锋利嘛,不知道御子们能不能留下我的小蛇,要是临走前再多放两个就好了。” 童磨略带遗憾地说着,斜躺在血迹还未干涸的榻榻米上。他一手撑脸,一手放在支起的膝头,姿态放松闲适,仿佛一尊卧佛。 然而哪里会有神佛,能微笑着地躺在一地尸体之上呢? 他在感应到发生异动时,已经来不及折返,便只能继续赶路,眼见即将天亮,就寻到这户山中人家,将一家子都屠戮干净,堂而皇之地占据此处,以躲避日出。 随着天光渐亮,清冷的晨光漫过黛紫色的远山棱线。 最后一个御子在并不算明亮的光辉里灰飞烟灭,中断了和童磨的联系。 他最后感知到的画面,是少女在破晓之际跳下悬崖的身影。 那银光闪闪的长发如纱如绸般在一片苍暗中铺展开,被狂风向上卷起,宛如一朵在月下舒展花瓣的优昙。 非常漂亮。 童磨将这份值得欣赏的记忆存进脑子里,然后无聊地转起自己的金属折扇。 对方逃走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影响,他看上去既不愤怒,也不焦急或者失落,情绪就像深渊一样漆黑平静。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减淡了不少,或许还是有那么几分可惜和在意。 一直在屋子里待到入夜,童磨才动身继续赶路。 他在下半夜来到据说找到青色彼岸花的信徒那里,跟随对方去山坡上看了看,遗憾地发现那只是颜色特殊的稀有水仙而已。 这名信徒是个中年男人,因为长期劳作皮肤粗糙黝黑,模样也长得不尽人意,令鬼提不起胃口。 于是童磨态度亲切和善地同他告别,接着就转去镇上觅食。 此刻大概是凌晨六点左右,借着几丝幽幽的天光,已经有勤劳的商户开始营业。 童磨刻意挑人少地偏的巷子闲逛,清晨的冷雾还未散去,前方一家简朴的店面刚取下门板准备营业,里面黄色的灯泡向门外洒出暖光,他在光影交界处驻足,向内凝望。 这是一家杂货店,木质的门窗因为掉漆显得有点斑驳寒酸,里面陈列着杂七杂八的各种玩意儿,甚至还有一些的廉价首饰。 店东家的女儿见他在打量女性饰品,连忙热情地招呼他进来看看,寒暄道:“是在为心上人挑选礼物吗?最近店里刚进了珍珠耳坠,还有这根簪子也不错,虽然是镀银,但价格实惠。” 她的父母还在室内吃饭,因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帮忙看店。 童磨没有去看那些由廉价玉石和珍珠制作的饰品,他拿起一只红木手镯,手镯的样式很特别,竟然是衔尾环成一圈的蛇。 蛇鳞闪闪发光,看得出打磨得很细致,材料虽然并不珍贵,做工却称得上精美。 “这是我父亲以前打造的,他是个木匠……这只镯子大概不太受女性欢迎,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店东家的女儿委婉地提议。 童磨却十分爽快将其的买下,说:“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下次见面时,再给她戴上吧。” 鬼的时间无比漫长,彼此还能互相分享情报,这片土地也并不宽广,他们总有一天能再次相遇。 接着童磨以自己初来这个镇子,想找家旅店歇脚为由,请求店东的女儿为他带个路。 淳朴热情的女孩儿想着不远处就有一家旅馆,而且对方才照顾了自家生意,模样也俊美温柔,就应允下来,和他一起走出店门。 ——再也没有回来。 和天没亮就准备做生意的地方不一样,吉原这座不夜城,直到此时才终于准备歇息。 留宿的客人一走,那些辛苦了一夜的游女才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趁着大家都抓紧时间补眠,头上系着蝴蝶结小揪揪的炭治郎溜出胧华屋,前往指定的地点和大家汇合。 伊之助早已到达,刚一见面就很兴奋地说自己那边有鬼,嚷嚷着比划道:“就像这样张牙舞爪的!” “就是这样啦,明白没?” 见炭治郎一脸茫然,他试图用人类无法看懂的肢体语言去形容那只鬼的样貌。 “宇髓先生和善逸应该马上就要来定期联络了,所以——” 炭治郎尴尬地看着他,话音未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句:“善逸不会来了。” 换回奇异装束的宇髄天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侧,正蹲在房顶边缘。 “我大概是害了你们。” 男人背对着两人,沉声告知他们善逸失联的事。 他神情凝重,让这两名低级队员离开花街,这次的任务过于危险,由他一人执行。 “不必羞愧,活下来就是胜利,不可看错时机。” 最终,他留下这么一句或许算是安慰的话,就像风一样“咻”的一下离开。 炭治郎和伊之助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除了想救出大家外,炭治郎也很在意胧华屋那边关于“仙藻”的事。 在弄清楚之前,他不愿抱着疑虑离开。 两个少年没有按照宇髄天元的嘱咐退出任务,在分享彼此的情报后,便开始商量之后的行动。 “我那家店基本已经确定没有鬼,等傍晚我就去你所在的荻本屋,在此之前不要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明明晚上有宇髓先生在外面巡视,善逸却依旧失踪,伊之助也说店里有鬼……我猜鬼应该是通过密道之类的地方游走,总之先从你那边探查,看是否存在密道。” 炭治郎推测安排道。 “很有道理,那么晚上我们就大干一场吧!” 伊之助摩拳擦掌。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他们的目光如明亮而坚定,如同能驱散阴霾的火炬。 将一切都安排好后,两人就分别回到自己所在的妓馆。 炭治郎在狭小的房间里洗掉妆容,换回鬼杀队的制服。 他一直等到下午,才背上装着妹妹的木箱,将日轮刀垮在腰间,避开其他游女,特意向照顾自己的玉雀以及帮了不少忙的小椿告别。 玉雀着实被吓了一跳,直到炭治郎留下这段时间的食宿费离开都还没反应过来。 比起不知所措的玉雀,小椿反应得更快,她立刻就气势汹汹地追问炭治郎变装来此的原因。 “所以,你是为了调查游女失踪事件来的么,真的会是鬼做的?” 小椿难以置信地询问,可想到胧华屋发生的离奇失踪的怪事,便又不觉得离谱。 除了鬼怪,哪有人贩子能悄无声息地潜进人数众多的妓院,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拐走少女呢? 炭治郎是在小椿的逼问下才无奈解释,已经做好被当成怪人的准备,没想到小椿比他预想的更冷静。 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才犹豫着低声问:“鬼会吃人吗?” “仙藻已经失踪了两周……如果你们真的能治服那只作乱的鬼,请帮我问问仙藻的情况。”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回来告诉我吧。” * 在送别炭治郎后,小椿怀着心事敷衍地梳妆打扮,只等夜幕降临,街上一串串的红灯笼亮起,再正式营业。 或许是因为天气又冷又阴沉,阿鸢没有夏天时那么有精力,直到小椿给前来做乐的客人陪完酒,结束歌舞离开,她也没有见到阿鸢。 本来她是想和阿鸢说说今天发生的事,信不信是一回事,总得让老板娘知道炭子的情况。 只是既然今夜遇不上,那就之后有机会再说。 由于今晚没有收到客人的指名,小椿不用陪睡,清闲不少,便去厨房摸了一瓶清酒,拿回自己屋中,在桌上点了盏灯自顾自地抿酒。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回想过去,一会儿计划未来,然而炭治郎临别时说的话,一直都在她脑子里徘徊不去。 真的会有鬼吗? 那她们这样被困于此无法离开的女人,岂不就成了鬼的盘中餐,恶鬼想吃就来吃,她们只能祈祷倒霉的别是自己。 这也太荒唐了,果然炭子只是随便糊弄她的吧,怎么可能会有鬼,她在吉原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 不过那些莫名抽足的游女…… 心事重重的小椿有些失眠,直到窗外各家妓馆灯光湮灭,只余街上的红灯笼独自燃烧时,也依旧撑着头望着窗外发愣。 在这夜深人静的环境下,于远处忽然响起的模糊轰鸣,就显得有点明显。 那些已经睡下的人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清醒的小椿却听到了动静,走到窗边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那边好像是上等妓院在的街道,离这里有点远,传来的声音也不明显,就像是错觉一样。 夜色中,她只能看到寂立的建筑轮廓,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椿本来没怎么在意,只是当她坐回软垫上倒酒时,忽然想到了那个少年说的事。 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动静,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房子倒塌了么?莫非他们真的找到了恶鬼,正在和对方战斗?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小椿没有平时那么理性,想到这里便穿上外褂,头发也不梳,直接搬了凳子来到后院,她还抱了床被子,踩着凳子爬上院墙后,抛下被子垫着,才敢跳下去。 因为妓馆的大门落了锁,没有钥匙打不开。 翻出去后,脸上还带着酒晕的小椿便拎起裙子朝那边的街道跑。 被冷风一吹,她才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只是既然已经出来了,横竖都要被惩罚,不如过去看个究竟满足好奇心。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了被整齐削掉的房屋,砸毁的建筑,满地的废墟和在废墟中抱着尸体哭喊的游女。 多么恐怖的场景,这真的是吉原吗?这真的是现实吗? 小椿表情空白地抬头望向在前方屋顶上交战的人。 身穿松绿色格子羽织的少年,正和满身缠着飘逸腰带的白发女人战斗,那些锋利的带子每一次挥击,都会砸穿屋顶,惹得里面的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直到他们不断变换位置,离小椿越来越近,近到边缘如刀的带子无意中朝小椿劈来,她都还处在恍惚里。 说不定现在只是她喝醉了做的地狱之梦而已。 怎么可能—— 真的有鬼啊。 下章阿蝉出现,终于要汇合啦! 嘛,老板改了制度,觉得我们的效率对不起工资,所以以后加班是常态,为了不被降职我要努力冲绩效,就固定周更了。 大家不用催,催也没时间写,总之我不会坑哒,毕竟按大纲看长征已经走完三分之二了,努努力就能成功抵达终点。 谢谢一直以来鼓励和支持我的大家,抱住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七十六只蝉 第77章 七十七只蝉 嘶—— 在小椿因为恐惧而闭上眼的一瞬间,一声喑哑的蛇类吐信声,如同虚渺的幻觉般在她耳边响起。 接着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被带入一个满是腥气的怀抱。 银色的长发在星空下铺展开,熠熠闪光的发丝布满细鳞,交织成一面坚固的屏障,挡开那破空劈来的腰带。 “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伴随冰冷的吐息贴近耳畔。 小椿怔住,片刻后才迟疑地呼唤道:“仙藻?” 为了确认情况,小椿的睫毛颤了颤,然而就在她打算睁眼的那一刻,一只毫无温度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 “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你遮住她的眼睛,放柔声音轻轻劝道。 此时正在戏弄炭治郎的堕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顿时露出带着恶意的欣喜笑容。 正当她准备处理掉狼狈的炭治郎,向你发起进攻时,一条腿忽然从她脑后袭来,直接将她踹飞出去。 堕姬从屋脊上支起身体,刚修复好被踢碎的脑袋,就看到护在炭治郎身前的,咬着竹筒目露敌视的少女。 “……麻叶纹和服,市松纹腰带,原来无惨大人说的那只逃离支配的鬼是你?!” 堕姬这一端详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那条蛇并不是目标,无惨大人口中的鬼是面前这一位。 不过那条蛇也是脱离支配的存在,而且还欺负过她,就算不是目标也不能放过,她一定要报仇。 祢豆子戒备地盯着堕姬,身后兄长痛苦的咳嗽声,激起她的怒火,她在短暂蓄力后猛然蹬地朝堕姬攻过去! 然而高高抬起的腿还未踢下,就被围护着堕姬的腰带割断,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撞进旁边妓馆的墙壁。 “杂鱼。” 堕姬神色轻蔑地嘲讽道。 她得意地跳下屋顶,转头向旧敌出现的位置看去,发现人已经走掉了,便收回目光,朝被碎木压住,艰难修复断肢的祢豆子走去。 “算了,还是按无惨大人的吩咐,先把你处理掉,之后再去找她算账。” —— 你趁堕姬转移注意的时候,就立刻带着小椿离开了这条街。 在摔下悬崖修复好身体后,你的衣服上全是溅出的血,破破烂烂的,就算现在已经凝固干涸,满身黑红也仍旧无比显眼。 因此你一直蒙着小椿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你此时狼狈难堪的模样。 拥有卓越夜视能力的你,还不清楚正常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是看不太出来的。 虽然看不见,小椿却早就闻到了你身上无法消去的血腥味,惴惴不安地扯住你的袖子问:“仙藻,你是不是受伤了?” “失踪了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遮住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看到,难道你现在的状态很差吗?” “可是这样我会更担心啊!” 她焦虑地说着,手不自觉一用力,就将你藕断丝连的小半截袖子给扯了下来。 你们两个同时一愣。 不过你是因为终于发现衣料全都浸透血液,感到苦恼,小椿则是摸着破碎的边角,更加心惊担忧。 转危为安后,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去关心之前的所见所闻,也不是庆幸自己能活下来,而是追问关于你的情况。 她想挪开你盖在她眼皮上的手,却怎么使劲都拉不开。 “……”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愿让小椿看见你糟糕的模样,有很多事没法解释,所以你只好选择保持沉默,心虚地移开视线。 于是你一路顶着小椿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责问,带着她翻过胧华屋外的院墙,送回二楼的寝所。 为了避免她继续拉住你盘问,也为了让她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屋中,别再乱跑,你幻化出一条小蛇,慎重地在小椿手上咬了一口,注射出经过你调控的微量毒素。 这原本能让鬼也麻痹的蛇毒,经过你的减量和稀释后,大概只会让她昏睡到明天上午,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几秒过后,刚才还拉着你不肯罢休的小椿,就摇晃了两下瘫倒在榻榻米上。 你脱下她的外褂,为她盖好被子,静静看了会儿她眉头紧蹙的脸,终于舒了口气。 如果那时你没在返回的路上嗅到小椿的气味,前去察看的话,小椿就会被堕姬的腰带劈成两截。 人类真的好脆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死掉,不像你一样,就算摔得支离破碎都可以恢复如初。 所以你要保护好胧华屋里脆弱的同伴们。 真是新奇,一只本该以人类为食的鬼,竟然会将食物视作同伴。 安置好小椿后,你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从晾晒的衣物里选了一件白色里衣换上,撕下过长的裙摆充作腰带,系紧后就轻盈地跳出院墙,向堕姬那边走去。 原本血迹斑斑的旧衣,被你随手扔在路边,反正天亮后太阳一照,上面的血液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要亲自去抹除掉会威胁到她们的存在。 与此同时,陷入险境的祢豆子在危机下加深鬼化,额上生出坚硬的鬼角,气息也变得危险起来。 她露出残忍而天真的笑容,兄长为她做的竹筒失去作用,“哐当”一声跌进废墟。 形势瞬间颠倒,身为上弦之六的堕姬竟然被祢豆子压制住,在她血鬼术形成的火焰中哀嚎,接着被碾碎头颅踢进一家妓馆。 穿过洞开的墙壁,随之进屋的祢豆子,却被捂住正在流血的手臂,靠在柱子上冷汗直流的游女吸引注意。 在人血的刺激下,她只露出一瞬忍耐的神情,就彻底被本能控制,张开獠牙朝惊恐的游女冲过去。 好在炭治郎及时从昏迷中醒来,匆忙横刀卡住她的嘴巴,焦急地大声喊道:“不可以,忍住啊!” “克制住啊,祢豆子!” 纠缠之中,炭治郎被失去理智的妹妹一个弹跳顶破天花板,滚到二楼的地板上,吓坏了正缩在屋子里的游女和男客。 “……这种状态,得靠她自己清醒。” 一道熟悉的声音宛如平静清冽的水流,穿过混乱嘈杂的人群,传进炭治郎的耳朵里。 炭治郎顿时僵住,分神抬头向旁边看去。 你循着堕姬的气息找来,一边帮忙疏散人群,一边对正拼命挟制身下恶鬼的少年说道。 虽然才来不久,但你大概能猜出情况,那个女孩此刻的模样,你再熟悉不过,甚至能感同身受。 “不能吃人,睡吧,睡着就不饿了,我试过哦。” 你走到失控挣扎的同类面前,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这个女孩身上的味道比你都干净,她不仅没吃过人,甚至可能还没吃过血食。 仅靠身为鬼的自控力很难做到,大概一直有人在约束她,是此刻正在努力控制她的红褐发色少年么? 你垂下眼眸,盯着少年的面孔陷入沉思,总觉得似乎以前见过,感觉很亲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对方耳朵上挂着的日轮耳牌,曾经闪现的记忆碎片中,好像有出现这样的东西。 对方的表情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夸张,啊,这么形容好像也没错。 “阿蝉?” 他喃喃出声,先是迷惘恍惚一瞬,随后立马惊喜交织,接着由喜转悲,最后变得不知所措。 短短时间内竟然能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变化,实在是震撼到了向来神情寡淡的你,以至于你微微睁大金色的双瞳,显得有几分佩服。 而且这个名字明明是第一次听见,你却分外熟悉,内心深处受到莫名的触动。 还不等你出声询问,右侧的墙板忽然就被狂舞的腰带劈裂,迸溅出无数木板碎片。 你挥开向你们飞来的大块木板,从浓密的银发中摸出一把窄长薄利的骨刃。 由于没有能装武器的工具,你一直都是将它卷藏在厚实的头发里,化出一条小蛇缠着。 “真是有你的,还能用只会让鬼燃烧的奇怪血鬼术。” 堕姬浑身压抑地从破开的洞口现身。 她身上还有不少正在愈合的狰狞烧伤,半张脸都被烧焦,于一片黑红的血肉中裸露出眼球和口腔。 注意到你的存在后,她更是满怀怒火地恨声道:“你也在啊,省得我之后去找……” 她话音未落,你就蓦地斜过骨刀,稳稳架住突如其来的袭击。 “铛——” 刀幅宽大的两把砍刀,重重击在相较之下无比纤细的骨刃上,荡出一阵刺耳的金属鸣响。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直到你化解攻击,后跳拉开距离时,炭治郎才反应过来,立刻劝阻:“请等一下,宇髓先生,阿蝉不是敌人,那个挥舞腰带的鬼才是!” “哈?” 风驰云走赶赴至此的宇髄天元,闻言愣了一下,满是嫌弃地转头看了眼已经被他砍下头颅的堕姬。 “这只鬼太弱了,根本不像是上弦,你后面那只倒是——等等!” 戴着钻石护额,妆容鲜艳奇异的男人,像是刚发现了什么,抵住下巴盯着你端详半天,疑惑道:“这只鬼有些面熟啊。” 炭治郎艰难地把激烈反抗的祢豆子重新压制好,苦笑着回答:“她是阿蝉。” 你迟疑片刻,还是摇头纠正道:“我的名字是仙藻。” “不,我不会认错,就算气味有些变化,但你就是阿蝉!”炭治郎无比确信地反驳。 与此同时,宇髓天元也终于从记忆深处回想起来,那个在几年前的柱合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剑士。 因为外貌和表现都值得欣赏,直到现在他都还残留几分印象,而且两个月前主公还在柱合会议上公布了她的死讯…… 宇髄天元神情凝肃地打量对方,已经确认在任务中牺牲的剑士,竟然作为鬼复活了么? “曾经是谁无所谓,既然现在是鬼,那就是敌人。” 他在心中遗憾地叹息一声,面上却毫无波动,边说边摆开进攻的架势。 炭治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被猛然暴起的祢豆子给顶出窗户,“砰!”地一声砸到地上。 大概他得先耗费一番功夫,将失控的妹妹安抚下来,才能重新返回战场。 “可恶,居然敢无视我,还说我不是上弦!” 被砍掉脑袋的堕姬,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捧住自己掉落的头颅,忿忿大喊:“我可是上弦之六,我很强的啊!” “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 她气得放声哭嚎,语调扭曲地高呼道:“呜啊啊啊啊!哥哥!我被人砍下脑袋了啊,他们都在欺负我,你快出来!” 随着她宛如孩童的尖利哭喊,一个头发乱糟糟,腰部畸形的男人从她倒伏的身体中钻出,抱着她躲过宇髄天元的攻击。 “把脑袋装回去不就好了,一直哭也没用啊。” 妓夫太郎耐心地将妹妹的头颅捡起,放回她的脖颈上,边为她擦泪边安抚,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躲掉宇髄天元第二次袭击,同时挥镰反击。 那可怕的速度和压迫感,让宇髓天元有点心惊,他沉下眉目,握刀的双臂肌肉鼓胀,显得更加凝重。 “还不错嘛,能挡下我抱着杀意的一击——” 妓夫太郎佝偻腰背,歪头阴阳怪气道,随后注意到正撑着脸坐在一边观望的你。 “啧。” 他顿时不爽地咂嘴,感到有些棘手,颇为烦躁地抓挠脸颊,不情不愿地对你提议道:“好歹大家都是同类,以前的恩怨先放一放,把猎鬼人消灭了再说吧?” “毕竟他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呢。” 补上个周欠的,私活截档在即的同时公司还安排了更多任务,而且这段剧情卡得要死要活,debuff叠满了这是,猛男落泪。 局势开始混乱起来,希望没写得太差,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七十七只蝉 第78章 七十八只蝉 高悬深空的残月,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浓黑乌云吞入腹中,只余下幽远星茫撒下黯淡光晕,勾勒满地狼藉。 黑暗笼罩二楼房间,只有一抹银色能借由微光,反射出堪比月华的冷艳颜色,仿佛镶嵌在黑旧壁画上的银箔。 遗憾的是无人欣赏这份美丽,在场三人各据一方,谁也没有率先妄动。 妓夫太郎正等待你的回应,宇髄天元也将目光转了过来,以过人的身量俯视你,问:“听起来你们似乎有旧怨?” “我打算先解决掉这个看起来不受欢迎的家伙,等我们战斗结束,到时候无论活下来的是谁,都会经过大量消耗,而你还保持在全盛状态——” “坐观成败,对你而言应该更有利吧?” 宇髓天元作为前忍者,经常需要变装打探情报,称得上能言善道,此刻正试图劝说对方先不要插手。 这两只鬼光是一只就能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要是真联手合攻,他很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只有逐个击破拖到天亮才有胜算。 妓夫太郎闻言顿时露出恼怒的神情,不过并非因为宇髓天元破坏他的拉拢,而是对方那一句轻飘飘的“这个看起来不受欢迎的家伙”。 尽管早已淡忘身为人类时饱受歧视的记忆,但那份自卑和怨恨却一直残留在他灵魂里。 “真是不爽,你这种人一定很得意吧?体格健壮,脸也俊俏,肯定很会讨人欢心吧?”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对方,控住不住地抓挠自己满是淤斑的脸,满含恶意地说:“好嫉妒啊,可以麻烦你去死吗?” “还得用个难受的死法,剥皮啦,切腹啦——” 宇髄天元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理直气壮地自夸道:“本大爷当然很受欢迎,毕竟我这么华丽潇洒,连老婆也有三个。”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 被他自信得意的模样,以及有三个老婆的事实激怒的妓夫太郎,终于忍不住率先出手,对他挥出无数道黑红的血镰。 这间屋子空间太小,没办法全部躲开。 在瞬间就判断好局势的宇髄天元,立刻猛地用双刀锤破地板,跳到一楼,同时也避开了所有镰击。 妓夫太郎暼了你一眼,察觉出你没有插手的意思,就追着对方跳了下去。 “哥哥!” 看到自己哥哥追着敌人离开后,原本还委屈抹着眼泪的堕姬,立马停止抽噎,也想跟着去帮忙。 然而在她刚从地板上起身,正要跳下去时,从你身后绽开无数条扭动的蛇,蜂拥而上堵住洞口,对着她昂首吐信。 堕姬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注视你,厉声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鬼,你却阻止我去帮忙,就算我们有仇,也应该优先处理猎鬼人才对……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她暴躁地冲你大喊,身周缤纷艳丽的腰带乱舞着劈向蛇身,但都被坚硬的银鳞挡住,爆出一阵叮叮哐哐的清脆声响。 好硬。 堕姬面带惊诧,明明上次交战时还能斩断,怎么才过了这么些天,就变得这么硬了? 不,不仅如此,对方的气息也比之前更让她觉得危险,怎么回事,这只鬼不是没吃人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鬼不吃人只会越来越虚弱,没道理会变得更强大——啊,之前那个麻叶纹和服的小鬼,也是莫名其妙就忽然变强了。 同样没有吃过人,弱得可怜,本该老老实实被她虐杀,却一下子就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伤口飞速愈合,还能使用只会灼烧同类的血鬼术。 这些脱离无惨大人支配的鬼,是变异了吗?完全不合常理啊! 堕姬不断攻击,气势凶狠,心底却越来越没底,又惊又气。她无奈地被你困在这间屋子,只能不甘心地诅咒喝骂。 “……你的头颅分明已经被那把刀砍下,为什么会没事?” 趁着她骂声刚落的空隙,沉默半晌的你,困惑而好奇地询问道。 在之前经历过和长发少年的一战后,你清楚那把带着太阳气息的刀有多致命。 而且传承在血液里的信息也令你模模糊糊地知道,一旦被猎鬼人的刀砍落头颅,鬼就会像被太阳照到一样死去。 所以,她为什么会没事呢? 对你厌恶至极的堕姬当然不会回答你。 黑暗狭窄的房间内,蛇群与腰带紧紧纠缠在一起,互相绞杀,满地都是脱落的银鳞和斑斓的碎片。 嘶嘶吐信声和布帛撕裂声此起彼伏,冷月挣脱黑云,透过窗户照出一地扭曲的影子。 堕姬仍旧被蛇群困在二楼,而你却已经悄然退场,走到院子里,随手扶上廊柱,探出半边身子,观察局势。 童磨的血肉中蕴含的能量,比堕姬高出一大截,将其消化吸收后,你能明显感到变强不少。 即使在和结晶御子的战斗中消耗巨大,现在困住堕姬也绰绰有余。 但这份通过同类血肉得来的力量,却让你隐隐不安,它就像潜伏在水中的暗影,你只能透过水面窥视和戒备。 总之吃多了不是好事,要是没能好好消化,分解掉带有恶意的那部分,就很容易被本能支配,变得神志不清。 你一边控制留在二楼的蛇群和堕姬战斗,一边留意那个猎鬼人的情况。 出于对胧华屋里大家的人身安全考虑,你当然希望他能除掉这两只藏身吉原偷吃游女的鬼。 再说那两只鬼本来也想杀掉你,只要他们还在,你就没法安心地回胧华屋,怕殃及到阿鸢她们。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妙,那个猎鬼人被血镰擦伤了。 即使他实力强劲,还有火焰弹之类的道具辅助,但毕竟只是人类。 你和妓夫太郎交战过,知道他的血镰上有毒,虽然对你没什么用,片刻就能化解,但对人类而言却是猛毒。 人类,是很脆弱的啊。 本来你是想等那个猎鬼人消耗得差不多再去帮忙,这样在协助他斩杀兄妹鬼后,他就没有余力再对付你。 现在看来,要是再不出手,他可能就—— “别忘了我伊之助大人啊!还有这个小弟在!” 正当你准备行动的时候,一声大喝忽然从前面传来,两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院墙的破洞处。 你停下动作,盯着那两个奇怪的少年看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戴着野猪头套,腰围鹿皮,**精壮的上身,精神满满地挥舞双刃。另一个则是少见的金黄头发,正闭着眼吹鼻涕泡,像是睡着了,行动却非常迅捷利落。 不知为何,你产生了种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的错觉。 莫非是吃了太多童磨血肉,没能消化干净以至于食物中毒让你产生幻觉了? 怎么接二连三出现的猎鬼人,都带给你莫名的熟悉感,可你不记得有接触过他们啊。 在你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时,终于安抚好妹妹的炭治郎,也赶到现场,三个少年一致竖刀向鬼,严阵以待。 “就算来了几个小卒子,也不会有幸福的未来,别一副来劲的眼神,大家都要死啊。” “连最强的柱都已经中毒,你们不可能赢的。” 妓夫太郎眉眼阴郁,他烦躁地抠着脖颈,回头向二楼张望,大声喊道:“这种时候就别躲屋里哭了,来帮帮忙。” “你以为我不想吗?该死的蛇,真难砍断,好不容易劈成两截马上就重新粘合……我出不来啦!” 二楼传来堕姬气急败坏的回应,透过裂缝和破洞,还能看到密密麻麻游动的蛇影。 于是妓夫太郎更加不快,他知道你一直站在廊柱后面观望,一边防备敌人突袭,一边转头向你露出獠牙,质问道:“开什么玩笑,你真打算帮猎鬼人?” 顺着他的朝向,刚到战场的少年们也注意到你,尽管浓郁的夜色遮掩住你的面容,但炭治郎却通过剪影轮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太好了,还有阿蝉在。” 他像是笃定你会帮忙一样,原本凝肃的神情舒缓下来,似乎松了口气。 “?” 你疑惑地歪了下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这么信任,他是猎鬼人,你是鬼啊。 不过你确实打算帮忙就是了。 “等等,炭三郎,你刚刚是叫了蝴蝶结的名字吧?” 伊之助难以置信地盯着你,即使被野猪头套遮住表情,你也通过他的表现感受到他的震惊。 “这个气味是有点像,但她不是鬼吗?而且阿蝉早就死了,你清醒一点啊!” 因为是黑夜,距离又有点远,伊之助没能看清你的样貌,只能以体态和气息做出判断。 一旁仍在熟睡的我妻善逸,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名字,他的鼻涕泡“啪”地一下破裂,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能醒来。 “叽叽喳喳的真烦人,通通去死吧!” 妓夫太郎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挥舞骨镰冲上去,即使以一敌四也不落下风。 实力差距太大,那三个少年一开始有点自顾不暇,不过很快就完成配合,好歹能让宇髓天元稍微缓口气。 “要同时斩断这对兄妹的脖子才行,你们都去二楼找那个腰带鬼,我来对付这个男人。” 他干脆利落地对三人下令。 “……能把刀借给我吗?” 你对正朝这边跑来,打算上二楼处理堕姬的三个少年说道。 “只有那种刀才能杀鬼吧?借给我,我帮你们去杀堕姬。” “妓夫太郎不好对付,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帮忙比较好。” 你会这么积极地提议,是因为你不放心和猎鬼人联手对付妓夫太郎,担心他们会趁机连你也一起杀,而堕姬更弱,应付起来消耗也小。 既想要和他们合作消灭掉这两个敌人,又不想之后被他们攻击。 只能希望他们在同妓夫太郎的战斗中消耗巨大,这样到时候就不足为患了。 “哈?我们怎么可能把日轮刀给鬼——等等,炭治郎你在做什么!” 立场坚定的伊之助,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把自己的日轮刀交给那只鬼,惊得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喝道:“你犯什么蠢,蝴蝶结早死了,再遗憾人也不会复活,别因为这只鬼长得像就动摇啊!” “这么轻易就被骗走刀,接下来你打算用什么战斗?用你的头锤吗?” “我不会认错的,就算阿蝉变成了鬼,她也一定不会害人,我相信她。” 炭治郎眼神坚定,见伊之助是真的为他担心着急,便举例道:“祢豆子和我们一起行动这么久,也一直很乖巧,而且阿蝉身上没有食人鬼的腥臭味……” 你握住炭治郎的佩刀,顺手转了个刀花,刀柄上的缠绳还带着他的体温。 其实你也没想到那个红褐发色的少年,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佩刀给你。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你,难道你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毕竟身处战场,伊之助再气恼,也没空继续闹下去,只好先抛开此事,与同伴们一起去援助宇髓天元。 临走时还对你嚷嚷,说要是你敢欺骗他们,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没有理会他幼稚的威胁,刚准备上二楼,就听见上方突然爆炸,无数腰带狂乱地向四周劈砍,把整栋屋子都削得坍塌,碎片四溅。 被困住良久的堕姬,爆发之下一口气冲破蛇群的禁锢,但也因此消耗不小,脸色很是难看。 你提气一跃,挥刀劈向气势汹汹的堕姬,直接将她砸进地面,随后追击而上,压制得她连骂人都没有空闲。 这种感觉……好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使用猎鬼人的打刀,但却十分得心应手,它就像是你身体衍生出去的一部分,几乎能完全和你的大脑同步。 就是太轻了,如果能再沉一点,再重一点—— “你这家伙,是在嘲笑我吗?!” 你的动作快到连身为上弦的堕姬都难以跟上,她看到你露出微笑,不禁更加气恼。 “没有,我只是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如同一直被困在笼子里的鸟,终于展翅翱翔天际,灵魂都浸泡在喜悦和自由里。 这是你有记忆以来,头一次这么畅快过。 你没再使用血鬼术,有了这把刀后,你也不需要使用血鬼术辅助,完全能以精湛老练的剑术和强大的体魄压制住堕姬。 在暼到猎鬼人们历尽艰辛,终于互相配合斩落妓夫太郎的头颅时,你也不再留手,立刻砍下堕姬的头颅。 在感受到死亡的一瞬间,妓夫太郎爆发出三个可怕的血色龙卷,顿时席卷整片区域,将一切都摧毁撕裂。 你飞奔过去,把伤重到难以动弹的炭治郎抱出灾难区。 其他几人也迅速扶持着撤退,站在外围目睹狼藉不堪的街道。 躯体开始溃散的兄妹,犹自不甘心地互相埋怨,直到最后快要消失殆尽,才开始紧张对方,悔痛地哭泣。 “简直就像是暴风过境一样。” 从屋檐上跳下来的莳绪感叹道,须磨和雏鹤也上前来为大家处理伤势。 她们都是女忍,虽然没办法在正面战场上帮什么忙,却还是尽力用忍具进行远程辅助。 危机解除后,便过来给大家上药包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上弦最弱的陆都已经这么难对付……” 宇髄天元喘着气瘫坐在地上,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 虽然他也受伤不轻,但在三个队员的支援下好歹没缺胳膊断腿,大家中的血毒也在祢豆子火焰的帮助下净化干净了。 你早就客气地放下炭治郎,现在才恋恋不舍地将手中的日轮刀物归原主。 “既然敌人已被消灭,那我也告辞了,我不吃人,也不想与你们为敌,请各位早点离开这里吧。” 你很有礼貌地向他们告别,没有理会炭治郎声音虚弱的挽留。 现在你只想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不想和鬼,或者猎鬼人再有什么牵扯。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你想留在胧华屋,就像小椿阿鸢那样,暂时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你是打从心底渴望和平安宁,虽然刚刚用日轮刀战斗很畅快,但比起战斗,你更喜欢坐在小椿身边吹泡泡。 自知拦不住你的宇髄天元没有插手,神情复杂地目送你离开。 天空逐渐亮堂起来,你穿过满是废墟的街道,穿过哭喊奔走的路人,在日出前翻进胧华屋的院墙,来到自己住过的屋子前。 发现门被锁上后,你就转身前往二楼,钻进小椿的屋子。 小椿此刻还在昏睡,你反思了一下自己迷晕小椿的行为,觉得没有问题,但还是忏悔一秒,以求心安。 接着你就脱下沾满尘土的衣服,从小椿衣橱里翻出一件单衣换好,才爬到榻上,掀开被人类体温熏得暖洋洋的被窝,靠着小椿躺下。 好暖和。 清晨的空气冷冽清透,小椿身上的馨香带着热意和一点酒气,萦绕在你鼻端。 这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混乱刺耳的声音,没有寒冷和血腥,没有噩梦。 你舒舒服服地眯起眼,在小椿平稳轻浅的呼吸声中,慢慢睡去。 鬼也好,人也好,事情已经结束,再也没有威胁了。 大概吧。 最近实在太忙了,因为事情多所以很难进入创作状态,就卡文卡得很厉害,麻烦小天使们等待啦,作为补偿送上5000 的大肥章,就当是双更合一吧。(眼含热泪) 毋庸置疑不会坑的,有时候太忙可能会慢一些,尽量保持周更。 顺便阿蝉安心得太早了,毕竟炭治郎知道“仙藻”在胧华屋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该回去还是得回去。 因为善逸战斗时一直在沉睡,所以没啥存在感,好期待等他醒来得知这一切时的反应啊哈哈哈哈,感觉会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七十八只蝉 第79章 七十九只蝉 “已经结束了啊。” 收到求援姗姗来迟的伊黑小芭内,站在废墟之中四下环顾。 隐队员们正穿梭在这条受损严重的街道,忙着进行沟通善后。 他随意找了个路过的隐,询问宇髓天元的下落,想着来都来了,打算去看望他,了解这次任务的情况。 当然,并不是本着同伴情谊想关怀对方,只是想确认他的伤情严不严重,是否会影响今后的行动。 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并且让柱都不得不求援……真的很好奇上弦的强度啊。 伊黑小芭内很快就找到了音柱的落脚处——某家普通的医馆,其余三个队员也都各自躺在病床上。 因为造成的破坏影响太大,赶来善后的隐队员们忙得像陀螺一样,抽不出人手送伤员去蝶屋,只能暂时先把他们转移到附近的医馆,等空下来再去处理。 伊黑小芭内掀开门帘,没有理会三个正在昏睡的低阶队员,径直走到宇髓天元的病床边,难得能以俯视的角度打量对方。 “竟然会这么狼狈,身为柱也太丢人了。” 这是他对自己的同伴,说出的第一句话,没有安慰,没有夸赞,一如既往的刻薄毒舌。 “好在都是外伤,赶紧恢复继续履行柱的职责啊。” 宇髓天元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还没开口,陪伴在病床边的须磨,就打抱不平地为丈夫解释:“不是普通的鬼,对方可是上弦之陆诶,天元大人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还是一对兄妹,要不是——” 旁边的莳绪没让这个笨蛋美人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说:“要不是那三个少年赶来帮忙,情况会更糟糕。” 她和须磨相处多年,知道这个家伙性情单纯耿直,担心她会脱口而出那个银发少女的事。 那个女孩虽然也是鬼,但先是救过自己,之后又帮助他们战胜敌人……出于私心,她在蛇柱面前隐瞒了对方的存在,为她挡下麻烦。 宇髄天元看了莳绪一眼,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向伊黑小芭内描述任务过程时,半点没提起关于银发少女的内容。 “虽然是陆,但好歹打败了上弦,真是可喜可贺,虽然只是区区的陆。” “要我夸你一下吗?” 听完对方言简意赅的叙述后,伊黑小芭内面无表情地棒读道,若有似无地透露出一股嘲讽的意味。 宇髄天元倒是早就习惯了同伴的毒舌,大度地没和他计较,对他摆了摆手,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情况我会在给主公的报告上详细说明,你可以走了。” 在伊黑小芭内离开后,宇髓天元才收回目光,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 普通的病床对身形高大的他而言显得有些拘束,让他躺得不太自在。 “天元大人,关于那个女孩……您有什么打算吗?” 莳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开门见山,轻声询问对方。 “先晾着吧,虽然是鬼,但毕竟也帮了我们的忙,我还没那么死脑筋。” “我会将一切都报告给主公大人,到底该怎么处理,交给主公调查后定夺。” 宇髓天元闭上眼睛,感叹一声:“如果真的是那个孩子,不知道那些家伙知道后,该是怎样的心情。” 毕竟是悲鸣屿老兄的弟子,与不死川和富冈也有同门情谊,恋柱和虫柱好像也和那名剑士关系不错。 “还是哪个柱都先别告诉好了。” 为照顾同伴们的情绪,他决定在主公做出决策前,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 炭治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秋冬之际天黑得快,医馆外面人声鼎沸,寻欢作乐的人们勾肩搭背走在红惑的街道上。 即使隔着墙壁,嬉笑声也隐约能传到耳中。 头顶上悬挂的灯泡让炭治郎不适应地眯起眼睛,缓了一会儿后,他才尝试着动了动。 身体好沉重,力竭之后的疲惫感像小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令他难以动弹。 但他还是挣扎着半撑起身,四下张望。 隔壁床的伊之助还在昏睡,他的头套被医馆的护理人员摘下,露出一张精致秀美的脸蛋,因为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在被褥遮挡了健壮的身躯后,显得雌雄莫辨。 “炭治郎,你也醒了啊?” 伤势最轻的我妻善逸,从被子中探出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望向他小声问道。 “嗯。” 炭治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直到看见角落处装着妹妹的木箱,才松了一口气,卸力重新躺回去。 “感觉你的精神很差,伤势怎么样,很严重吗?” 发现炭治郎没怎么说话的我妻善逸,担忧地关怀道。 “我没事,只是刚刚做了梦,有点疲累,善逸不用担心。” 炭治郎牵起一丝笑容,宽慰道。 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阿蝉的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胸口。 即使是在之前的昏迷中,也被混乱悲伤的梦魇纠缠——破晓的朝阳下,鲜血从那跪地的单薄身体中不断涌出,濡红冷硬的土地。 他捧起黑红的泥土,抛洒在少女冰冷的躯体上,因为不舍,他的动作很缓慢,仿佛能一直抛到天荒地老。 少女惨白的面孔一点点被黑色掩埋,在他跪在小土堆前抽泣时,坟墓突然裂开,银色的光芒从里面升起,然后迸裂成无数萤火一样的碎片。 那是令人窒息的凄美和哀恸。 炭治郎甩了甩头,挥散残留的消沉情绪,开始静下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于阿蝉变成鬼复活的事,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善逸?’ 他举棋不定的犹豫半晌,最后打算等到时机合适再告诉他,现在他的脑子一团乱,想先好好梳理一下。 宇髓天元先生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告诉鬼杀队的其他人么?他们会如何对待阿蝉? 回想起祢豆子当初被刺穿身体,接受审判的场景,炭治郎蓦地捏紧藏在被子里的拳头。 会……杀了她吗? 不!既然祢豆子可以作为助力加入鬼杀队,阿蝉一定也可以。 她本来就是鬼杀队的一员。 就算变成鬼,阿蝉也依旧在帮助人类。而且他的嗅觉很灵敏,不会判断错的,阿蝉身上的味道还很干净,没有食人鬼特有的糜烂气息。 炭治郎神情从忐忑逐渐变得坚定,他已经明白之后该怎么做。 要找出让祢豆子和阿蝉变回人类的方法,在那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们,就算是柱也不行。 “善逸。” 将事情都想明白后,炭治郎就释然了许多,他转过头,呼唤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同伴。 “唔,有什么事吗,炭治郎?话说这里是医馆对吧,怎么没人送晚饭,饿得根本睡不着啊。” 我妻善逸无忧无虑地发着牢骚,吐槽隐成员太过敷衍,都不好好关心身负重伤的剑士。 “真是可怕,我们到底是怎么打败上弦的,睡过去后什么也不记得……” 在看到炭治郎脸上的苦笑后,我妻善逸愣怔片刻,嘀咕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下去,安静下来等待对方开口。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莫名变快,像是感应到气氛不一般,仿佛即将发生什么。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炭治郎闭了闭眼睛,呼出口气,慢慢说道:“阿蝉还活着,我看到她了,只是——” “她变成了鬼。” 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忽然凝结成块,寂静无声。 此刻,大概谁也没心思再去关心晚饭。 * “妾身是花呀——” 拖得长长的音调,伴随三味线的乐声回荡在喧闹的空气里。 “亦是蝴蝶呀——” 轻佻的歌声甜美得令人沉醉,仿佛那张合的嘴唇上抹的不是口脂,而是蜜糖。 “花开花落,蝶来蝶去,最后化作地上的泥,啊咿呀——” 胧华屋里,小椿正弹着三味线,给唱歌的游女伴奏,你坐在她身边,闲着没事干,索性从别处摸来一把摇铃,随意挥舞。 原本和幽怨多情的歌曲,顿时就变得不伦不类起来,小椿嗔怪地暼了你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别捣乱,不是刚给你买了泡泡水?吹你的泡泡去。” “不要,我已经吹腻了,我摇得明明还不错嘛,铃铛声这么好听。” 你说着将摇铃举起来,在小椿耳边晃了两下,惹得她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将你推开。 周围的游女们都满脸打趣地看着你们,发出比铃铛更清脆悦耳的欢快笑声。 从回到胧华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周。 阿鸢和小椿虽然也拉着你问了很多问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被你装傻充愣含糊过去。 大概是认为你失踪后过得很苦,不想回忆,她们没有追根究底非要弄清楚,既然你不愿意说,就不再过问,只庆幸道回来了就好。 其他的游女也很会察言观色,这一行的女人情商都不低,没人刻意问你失踪后遭遇了什么,以免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眼下胧华屋的笙歌曼舞,只是在粉饰太平。 至于那些揣测你的遭遇,胡乱编造谎言去诋毁中伤的声音,都被关心你的大家给遮挡在外。 不过耳力过人的你偶尔还是会听到那么一两句,诸如—— “失踪这么久才回来,怕是已经不干净了。” “要我说,阿鸢妈妈不如就让侄女当个游女,还装什么良家姑娘。” “长得这么好看,不知被人掳走后……” 围在栏栅外的娼客们,露出下流的面孔,眼神贪婪渴望,向半开放的格子间探头探脑。 来这里的男人,大多是好色之徒,之前因为月亮高距银河,触不可及,所以只能眼巴巴地仰望。 但现在就不一样啦,在他们的幻想中,坠落的月亮已经跌入泥沼,谁都可以试着去捞一捞。 你无所谓地滤掉那些猥琐的声音,兴致缺缺地将摇铃一扔,拿起木柄沾了肥皂水,继续吹泡泡。 在童磨那里受苦受难后,你不觉得还有什么比那只残酷的鬼,更能撩拨你的情绪,因此十分心平气和。 还想着幸亏小椿他们是人类,耳目不如你灵敏,不然听见他们这些污言秽语,怕是会生气难受。 你自己都不在意的东西,她们却反而很在意。 “为什么要这么侮辱女孩子?” 忽然,一道耳熟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你好不容易吹大的泡泡“啪”地一声破裂。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炭治郎神情愤怒,但他是个善良的人,尽管拳头捏得很紧,却没有冲动去教训对方。 伊之助倒是耿直地踹开那几个聚众诋毁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走到栏栅前。 “这么一看确实很像啊。” 他仔细观察,这里灯火通明,能看得很清楚。他越看越是沉默,最后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简直一模一样。” 炭治郎和我妻善逸都没说话,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三味线和游女的歌声让一切都显得缠绵悱恻,暖色的灯光下,银发的少女穿着精致柔软的丝绸和服,姿态轻松,正举着小木柄吹泡泡,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比胭脂更浓艳,却又比霜雪还冷淡。 金碧重彩的屏风,仿佛泛着光的华服,五彩斑斓的泡泡……他们从未见过被这些东西包裹的阿蝉。 然而当她站起身垂下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又恍惚与当初持刀静立的身影重叠。 只不过那双温暖的金褐色眼眸,变成了疏离的纯金色。 “为什么这么执着,因为我是鬼吗?” 少女靠近他们,以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问道。 “我保证过不会吃人,也不想惹麻烦,请离开吧。” 炭治郎微微抿起嘴唇,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原因……你不属于这里,阿蝉,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被隐成员抽空送去蝶屋休养了几天后,炭治郎经过深思熟虑,便带着我妻善逸和伊之助重新回到这里。 一是想让同伴亲自来确认,二是不放心将失忆的阿蝉独自留在吉原。 他现在已经清楚吉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希望能说服阿蝉和他们一起离开,再帮她恢复记忆。 没人甘心被重要的人遗忘,也没人愿意抛弃过去的羁绊,阿蝉一定也想恢复记忆。 “我叫仙藻,而且并不认识你们,大概是认错人了。” 你对这三个少年观感挺好,就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但你的语气却并不肯定,心里没底。 因为你对他们其实是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只是他们是猎鬼人,而你是鬼。 立场对立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为好,你怕被骗出去晒太阳。 “……不,你就是阿蝉。” 一直凝视着你的金发少年,神色恍惚地开口,声线有点发颤。 “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心音,从小就牢牢记着,不会听错。” “这里好吵,但阿蝉声音还和当初一样宁静,安稳,非常可靠。” 他眼也不眨地望着你,泪水涌出眼眶,却还笑着说:“太好了,就算是鬼也好,能再见到阿蝉真是太好了!” 你弄不清楚此刻心里的感受,不像是酸涩,可也不太像喜悦,只偏过头,避开他们看着你的那种目光,轻声问:“哭什么呀?” “进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牙白,鬼和猎鬼人的身份矛盾与昔日的情谊交织在一起好复杂啊,好难处理,有亿点点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七十九只蝉 第80章 八十只蝉 房间大概有八叠宽,绘着青碧山水的屏风上洒满金粉银箔,显得奢华无比,南珠在墙壁上流成帘子,木质家具上的涂料也崭新油亮,一切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壁龛里的紫砂香炉没有燃香,房间里却依然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来源于昂贵的木料,衣橱里的香囊,花瓶中的插花之类。 明明之前在胧华屋打探消息的时候,曾跟着小椿进来过,但为什么当时却不觉得这里华丽得令人目眩神迷呢? 炭治郎将装着妹妹的木箱放好,和同伴们一起在矮桌前坐下,环顾四周。 可能因为那时候的屋子空无一人,昏暗冷清,将富丽颜色都沉淀进了黑暗里。 也可能是因为暖色灯光下的少女,让整间屋子都变得鲜妍起来,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矮桌上的茶杯里还残留着下午没喝完的茶汤,宇治茶叶在冷汤中泡得发涨。 杯中倒映着你柔和的脸部剪影,你拿起瓷杯晃荡一圈,将残茶倒进容器,抬眸对少年们说:“茶水已经冷透了,我再去烧一壶。” “没关系,冷掉也没什么。” 炭治郎连忙摆手,作为客人大概不想添麻烦。 你没在意,起身去给铁壶添水,顺便点燃桌边的小炭炉,将铁壶搁上去,说道:“夜里寒冷,我想喝点热水。” 近些日子气温持续降低,仿佛像是要凝霜一样,你便容易犯困,虽然不至于像蛇一样陷入冬眠……热水会让你稍微精神一些。 炭炉持续散发暖意,你不太喜欢烧炭时的味道,就去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夜风通过细缝窜进屋子,吹散沉闷的空气。 和先前在外面时不一样,将这三个少年邀进屋中后,他们反而显得有点拘谨,只顾盯着你看,一时没人说话,房间里安安静静。 “你们两个怎么傻愣愣的,不是想证明她就是阿蝉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伊之助,他疑惑地问了同伴一句,就转头大大咧咧地对你说:“总之你先把手伸出来,露出手背。” 你十分配合地从滑溜溜的宽大袖子里探出手,冷白的手搭在棕色的桌面上,安静得仿佛没有脉搏。 “捏紧拳头,然后大声说‘显示级别’。” 伊之助继续吩咐道。 虽然不明所以,但因为对他们有很高的初始好感,你还是依言照做,大声念出“显示级别”。 “原来如此,是想通过藤花雕确认吗?伊之助想得真周到!” 炭治郎恍然大悟,称赞伊之助,善逸也立刻反应了过来,紧紧盯着你的手背。 鬼杀队的剑士,在一开始通过选拔后手背就会被刻上印记,通过言语和肌肉鼓胀而显现出阶级字纹,这个特殊的技艺,被称作“藤花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你的手背仍旧干干净净,微微鼓起的经脉在细腻的皮肉下,透出两分青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怎么会没有?阿蝉,像这样使劲握紧拳头,然后喊出显示级别,再试试吧!” 我妻善逸边说边慌忙演示了一遍,他的手背顿时出现一个“庚”字,这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等级。 “你们是想通过我的手背是否一样会出现字,来确认么?” 看着他手背上浮现的字,你若有所思地出声询问,随后松开拳头,将手放回膝头,望向他们说道:“我的身体,在战斗中受过很多伤,肢体也重生过很多次。” “现在已经没有一处还是原来的部分。” “要证明我曾经是你们认识的“阿蝉”,这个方法应该不行。” 听完你这一番话后,炭治郎抿唇皱眉,显然心情沉重,我妻善逸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最后失落地坐了回去。 伊之助这时也没什么主意,不再说话,只烦躁地挠了挠头套上的鬃毛,或许不仅仅是烦躁。 炭炉上铁壶的壶嘴开始冒烟,水在里面“咕噜咕噜”地沸腾,你取下水壶,揭开盖子打算先凉一凉再倒水喝。 大量热雾扑腾而出,瞬间模糊了你们彼此的面孔。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是善逸啊,我妻善逸。” “对不起,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好像一直都帮不上忙,真的对不起。” 我妻善逸垂下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越想心里越酸涩。 “阿蝉,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努力,一定会保护好你,所以拜托了,请不要忘记我啊!” 你看不清他埋在阴影里的表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却能看到一滴一滴的水珠从他下巴处滑落,晕在衣服上。 好像之前隔着栏栅对视时就在哭,这个少年,泪腺还真是发达。 对于现在的情况,你颇有些束手无策,心虚地沉默片刻后,才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坦诚道:“对于你们,其实我是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哦。” 三个被低气压笼罩的少年,闻言立刻抬头看向你,我妻善逸还挂着可怜巴巴的鼻涕。 熟悉的日轮耳饰,记忆中出现过的银杏叶般灿烂的金黄头发,还有奇怪的野猪头套……林林总总,有很多杂乱的碎片。 你将双肘搁在桌上,托着脸蛋冥想,把目前为止闪现过的记忆整理出来,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的印象里,还有一个穿着火焰底纹披风的男人,好像是金红发色,你们认识么?” “是炎柱炼狱杏寿郎先生!阿蝉还能记起什么吗?” 炭治郎顿时充满期待地看向你,澄澈的双眼倒映着烛光,微微发亮。 “很多,比如狐狸面具,身形高大戴着佛珠的男人,有着罕见粉绿发色的女孩子,黑色的乌鸦,还有一本红黑色封面的书……总之能想起的东西很多,但都只是碎片。” “拼不成故事,不知道情节,也就很难去感知情绪。” 你揉了揉眉心,望向对面似乎重新振作起来的少年们,好奇地问道:“如果你们真的认识我,能告诉我关于我的过去吗?” 过去的身份,朋友和家人。 …… 在结束和炭治郎一行人的谈话后,夜已经很深了。 你说要再考虑下是否和他们离开,就将他们送到胧华屋门口,然后转身折返。 “进来聊一聊吧,仙藻。” 在踏进院子时,你看到阿鸢正倚在门边,对你打招呼,不知为何,她竟然还没有睡。 或许是因为此刻心绪难平,你没有拒绝她的邀请,披着潮湿的夜露走进她的房间。 “我听说你亲自带着客人回屋时,还不太信,你这个性格,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主动邀请陌生人呢?” 阿鸢坐在炉子边上,伸出火钳拨了拨烧红的炭,说:“后来去问了小椿,她说当时找你的是炭子,哦,就是额头上有疤的那个孩子,他之前乔装来我们这里打过杂。” 在炭治郎脱离杂役身份后不久,小椿就挑了个时间将他变装来此的原因告诉给了阿鸢,除此之外,还猜测对方好像认识仙藻。 不过比起炭子伪装来此的事,她在意—— “那孩子是不是认识你?” 阿鸢放下火钳,没什么弯弯绕绕,直接问出口。 你正凑近炭盆烤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看出你似乎心事重重,阿鸢大概已经猜出了什么,对着你笑了笑,随意聊道:“离最开始遇到你,明明才过了三个月,我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当时还在想,这副模样的孩子,一定是从吉原外面来的,不然早就成为名声远扬的花魁了,我不可能没见过。” 你抬起头,看向笑眯眯的阿鸢。 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她已经卸了浓妆宫粉,脸上的斑纹一览无余,眯眼一笑,就更显老态。 是呀,阿鸢好像快六十岁了,是不年轻,现在怕冷似的微微佝偻身躯,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不像白日里神气十足的老鸨。 “阿鸢,我和他们聊了很久,他们应该是我曾经的……朋友。” 你在队友、同伴、家人、朋友之中斟酌片刻,最后选择了朋友这个词。 在阿鸢起头开始聊天后,你才终于不再沉默,深深叹了口气,抬起略带迷茫的脸。 “我是有归宿的,有自己的亲朋好友,虽然他们说的那些事,我都记不太清,但我以前的生活大概还不错,听他们说着,我都觉得很有趣。” “我喜欢他们口中曾经的自己。” 阿鸢笑容微敛,也叹息一声,怜爱地抚摸你柔顺的长发,将私心都按下去,认真说:“既然如此,就跟他们回去吧。” “你是个好孩子,吉原却不是个好地方,我记得你一开始就说过想回家。” “就算现在忘了以前的事,回去后或许能慢慢想起来……回去吧。” 她当然清楚要是仙藻离开,胧华屋的生意可能就没那么好,但她还是这么劝道。 你无意识地搓揉裙角,小声说:“我原来是想回去,可现在又不敢回去了。” 听你这么说,阿鸢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说:“哎呀,差点忘了,你当初说是被人追杀才跳的河,莫非家族里有坏人要迫害你么?” 她立刻就联想到大奥故事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我不知道。” 你含糊地回答她,还不清楚过去的同伴们,会如何对待已经变成鬼的你,或许会像炭治郎他们一样接受,也可能会…… “阿鸢。” 你唤了她一声,问道:“像昼与夜那样对立的存在,能和平相处吗?” * 夜已深沉,极乐教总部的祭坛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少女的尸体。 童磨正在辛辛苦苦地啃食血肉,补充因修复身体而大量损耗的力量。 前几天上六兄妹被鬼杀队斩首的事,让无惨大人不太高兴,集结上弦开了个会。 不过这次还好,比起猗窝座阁下意外身亡的那次会议,称得上是平和。 应该算是“意外”吧,区区一个柱,和几个连柱都不是的家伙,竟然能杀死排行第三的猗窝座,让无惨大人愤怒万分,大家都被训得很惨。 童磨甚至还以为在无能的下弦被清理掉后,轮到他们上弦了。 而这次,无惨大人却没有大动肝火。 “算了,就这样吧,我对你们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他面无表情说这句话的时候,童磨感受到的威胁却比上次他发火时更大。 好在后来玉壶阁下打探到了关于锻刀人村子的重要消息,才缓解千钧一发般危险的气氛。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被琵琶女送走,而他则被无惨大人留下来,挨了一顿训责。 “发现有脱离我支配的鬼,为什么没立刻上报?” 鬼舞辻无惨阴沉着脸问,也不需要回答,直接将手插进下属脑子里,仿佛在搜寻答案。 本来他一个念头就能翻出童磨的记忆,却刻意这么做,这是一个表达他不满的轻微惩戒。 明明承受着脑髓被肆意破坏的剧痛,童磨却像感受不到一样,不害怕也不惶恐,只遗憾地说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本来是想收集好关于她的情报,再杀掉告诉您,想不到她能逃走。”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笑了笑,但很快就察觉到这时候不应该是笑的情绪,便压下嘴角,露出沮丧的模样。 鬼舞辻无惨仔仔细细地感应一遍童磨的想法,发现确实如此,并非刻意放跑,也不存在背叛,只是想玩才这么做。 “记住,没有下次。” 他收回手,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虚伪空洞的家伙,虽然清楚折磨和恐吓对童磨而言没什么用,但为了警告,无惨还是对他略施惩罚。 至于那个陌生的,逃离他支配的鬼—— 无惨回忆片刻,却不记得自己有转化过那样的女孩,简直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毕竟有五个大脑,就算是千年前的事也能记得清清楚楚,而没有他的意愿,其他鬼的血液也不具备转化的能力。 所以,那只银发的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并不重要,那只鬼也不具备特殊的能力,通知下去发现后杀掉就行,首要之事还是找到青色彼岸花。 只要能克服阳光,这世间,就再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缘一:哦,是吗?(棒读) 啊,难产半天终于生了,这章是个有四千多字的大胖小子。 顺便按我的考察和理解,没有珠世帮忙,屑老板一人就能灭掉鬼杀队。制造鬼除了帮忙找花和给鬼杀队添麻烦,应该就是希望进化出能克服阳光的鬼。要是他真能克服阳光,第一件事估计就是先把这群失去价值的鬼给回收融合。 至于阿蝉,他当然没有印象,毕竟那时候对方还是个小孩,他恶意注入致死的血量,认定不可能活(原主也确实死了)。 阿蝉和祢豆子一样,都是体内有致死量的无惨血液,所以她们都很有潜力(花街祢豆子爆发能压制堕姬,还是在没吃人的前提下),所以要是她们愿意彻底鬼化,大概会很厉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八十只蝉 第81章 八十一只蝉。 呼呼大风刮过空荡荡的庭院,扫帚摩擦石地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分外侘寂,这是产屋敷家的仆人在清洁铺满落叶的地面。 不过,身处封闭房间内的产屋敷耀哉,是听不见晨扫声音的。 诅咒侵蚀加重,令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听力和视力也受到影响,逐渐变得模糊。这种寒风凛冽的天气下别说出门,连开窗透风都可能会引发感冒等疾病。 此刻他正半卧在床,借着床边立灯的光芒,阅读隐部传来的回信。 之前收到宇髓天元的任务报告,得知曾经的剑士作为鬼复活后,产屋敷耀哉就让隐部的人去调查关于对方的详情,现在已经收到了他们的回复。 过了良久,他才放下凑近观看的信件,一只手压信,搭在盖着被子的腿上,一只手掏出白帕捂住嘴,压抑着咳嗽了一阵。 “这样啊……” 平复喘息后,他低叹一声,自语道:“那孩子真是让人意外,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坏事,还是某种程度上的好事。” 就在他闭目沉思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片刻后,没得到回应的女人才托着漆盘推门而入。 美丽娴静的女人将盘子放下,端着药来到丈夫身边,对方也从沉思中醒来,接过药慢慢喝完。 “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天音夫人将喝空的药碗搁到一边,担忧地问道。 “应该还好,至少我还有力气端碗。” 产屋敷耀哉对着她宽慰似的笑了笑,但天音的神情却并没有因此放松。 她的眉眼安静得令人感到忧郁,看了一眼丈夫放在身边的信,默然片刻后说道:“辉利哉已经八岁了,或许可以让他来帮忙。”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勤奋优秀,令我骄傲,只是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决断。” 产屋敷耀哉说着又咳了几声,让夫人帮他代笔,写下传令。 并非没有书写的力气,只是他的手没有以前稳,担心会影响字迹,让那些关心他的孩子们察觉出他现在的状态。 他不想让剑士们因此更有压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产屋敷一族本来也都是早衰的命运,他早已做好准备,一直在培养辉利哉,就算自己日后病逝,鬼杀队也不会因此垮下,反而会越加奋勇。 只是…… “你后悔吗?” 他看向已经写好书信,收入怀中准备等会儿让鎹鸦传递的夫人,再一次问道。 “不后悔,无论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天音知道他这一句是问的什么,安安静静地回复,面向丈夫,露出难得的微笑。 “和耀哉大人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幸福。” 产屋敷耀哉也温柔地笑了,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把孩子们都带来吧,我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教导他们。” 毕竟时间或许所剩无多,他得尽力让自己的孩子们变得更优秀,更强大,将来才能承担起宿命。 —— 夜幕中的吉原,依旧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仿佛前段时间某条街道被莫名破坏,一片狼藉损伤惨重的怪事,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头,“啵”地一声坠进吉原这片黑深的水里,荡起两三圈涟漪后就消失不见。 或许也是吉原内外势力为了令稳定环境,刻意压下去的结果。 胧华屋已经彻底热闹了起来,令人迷醉的嬉笑和乐声淌进庭院,却又和秋末沉寂的院子互相割裂。 最近你都没有和小椿他们待一起,而是独自留在漆黑的房间,或是回忆过去,或是考虑将来。 一个人待时你很少点灯,任由房间被黑暗笼罩,自己则毫不受影响,看起小椿怕你无聊而带给你的故事书。 都是一些桃太郎,竹取物语,一寸法师之类,带着童话色彩的传统故事。 谈不上多感兴趣,只不过是有的事情越想越愁,以此转移注意力而已。 就在这时,你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合上书转头看向窗边。夜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涌进,轻轻撩起你脸颊旁边的几缕发丝。 你有点意外地看向大大咧咧翻窗而入的男人,身体微微紧绷,暗自戒备。 这段时间鬼杀队的人来得有些太勤了……难道也是你以前关系很好的同伴吗? 对方装束夸张华丽,身材高大健壮,两臂肌肉鼓胀有力,正是那时候合作击败上六兄妹的柱。 “别紧张,我没有敌意。” 宇髄天元一进来就立马声明,背上的双刀也被绷带紧紧包裹,显露出不想发生冲突的意思。 “那你忽然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你略微放松戒备,抬头看着他试探道。 闻言,宇髓天元先是往窗外环顾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走到你对面盘腿坐下,摆出一副想好好谈判的模样。 他揉了揉头发,似乎在思考和组织语言,最后干脆开门见山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突兀,但是我不想绕弯子,就直说了。” “我这次上门拜访,是想带你回鬼杀队。” 毫无铺垫,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 确实很突兀,你都听愣了,不过暂时没有做出回应,有点纳闷为什么前来拜访的鬼杀队剑士,都希望你跟他们走,你现在可是鬼啊。 而无论是炭治郎他们还是眼前这个柱,表现出的样子又不像是要处决你,前者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维护意味,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有好好考虑过将你带回去的后果吗? 在结束同炭治郎他们的交流后,这几天你确实有认真思考要不要答应下来,和他们离开,寻回过去,但又一直犹豫不决,情感和理智在不断拉扯,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所以你没有立刻给出回复,而是注视着宇髓天元的面孔,一边观察他的神情,一边问:“理由呢?为什么想带我回鬼杀队,你知道我是鬼。” “你现在,应该是脱离鬼王无惨支配的状态吧?” 宇髓天元忽然转了个话题,问道。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毕竟你既然能在帮忙杀了堕姬,背叛无惨后,还平安活到现在,就说明对方没办法控制你,可能也定位不到。 你想了想,点头肯定他的猜测。 “那我就没什么顾虑了。” 他双手环臂,低下头毫不躲避你探寻的目光,直视你说道:“理由是主公大人想亲自见你一面,我只是按他交代的任务行事。” “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真的还没吃过人类,去了也不会怎样。” 宇髓天元似乎在回想什么,顿了顿,继续道:“当初炭治郎的妹妹也面见过主公,在经过考察后,我们便将她视作一份助力,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他用“考察”代替“审判”,也略去了不死川做的那些事,没有提及祢豆子受到过伤害。 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吧? 宇髓天元有一点点心虚地想,他知道你以前是岩柱的弟子,和大部分柱都关系良好,又有那么多年的功劳和令人肯定的优秀表现……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或许会像祢豆子一样,默认其存在的合理。 只是鬼杀队的剑士变成鬼,对大家而言和普通人变成鬼到底还是不一样,虽然他猜你应该是战死后非自愿转化,不存在背叛,但还是无法确定到时候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出于从前对你就有比较好的观感,在和上陆一战中又受到过帮助,主公在信中的展露的态度也很友好,宇髓天元其实是微微偏向你的。 只要你真的没有犯下原则性的错误。 你听完他的话,仍旧没有表态,只是垂头摩擦着小椿送你的故事书封皮,低声问道:“那我要是不愿意去鬼杀队呢?” 宇髓天元沉默了下,神情略有些严肃,反问道:“难道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压抑本能在人类当中生活?” “你保证能一直忍受诱惑不吃人么?我们不会放任鬼不管,隐的人会一直留意这边,要是你伤害人类,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除此之外,无惨也不可能放过脱离他支配的鬼,万一被他找到,你身边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宇髓天元想到主公在信中写的“尽量说服对方自愿回到鬼杀队,避免冲突”,就感到棘手,要是说服不了,以对方的实力他也很难强行带走。 “就算一切顺利,你作为鬼不能在白天出门,容貌也不会发生变化,这样下去迟早也会惹人怀疑,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些吗?” 他将坏处都一一阐明,最后叹了口气,观察你的反应。 “……我当然清楚,只是——” 沉默片刻后,你抬起头看向他,忧郁地笑了笑,说:“只是舍不得罢了。” 所以你才在理智和情感的拉扯中,犹豫不决留到了现在。 宇髓天元的到来,让你无法再继续逃避,意识到必须得做出选择。 “我答应和你回鬼杀队,不过请再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和她们告别。” 将这句话说出口后,困扰你好几天的事就已经有了结果,虽然难免会感到失落和遗憾,但心情反倒是轻松了些。 “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略一思索,对宇髓天元提出要求,他看起来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你的条件。 “那我明天刚入夜时再过来,东西也会在那时候给你。” 定下时间后,他就不再耽搁,眨眼间就离开居室,只能透过窗户看到他跃出院墙的身影。 还很潇洒地背对着你挥了挥手。 你在他离开后走到窗边,探身出去看向前面的小楼,那里依旧灯火通明,笙歌不断,看起来客人们还没结束享乐。 投射在纸窗上的影子像水波一样动荡不定,或许是跳舞的游女,或许是玩闹的客人。 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去打扰,还是趁明天天没亮的时候去大厅,等小椿和阿鸢睡醒后再和他们谈谈吧。 你躺回床上,扯着被子卷了卷,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被子里,想着如果不是鬼就好了。 真想变回人类,哪怕人类是那么脆弱,会经历生老病死。 更新迟了先进行一个土下座,卡文努力推进度中,改了好几遍,差不多就这样吧(流下力不从心的弱者泪水) 年末了在准备年会的表演,三次元的事情比较重要,但放心不会坑的啦,一切都勉强还在大纲范围内,会继续稳步进行下去。(周更或者半月之内更) 谢谢大家的耐心和支持啦,你们的夸夸就是我下笔的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八十一只蝉。 第82章 八十二只蝉 “什么?今晚就要走?!” 二楼内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即使是在胧华屋嘈杂的嬉闹声中,也清晰可闻。 猝不及防得知你要离开的小椿,震惊得立马从坐垫上站起身,确认般地问道:“不是开玩笑吧?之前都没有透出一点儿消息,怎么,怎么忽然就要离开了?” 旁边梳妆台上立着的铜框圆镜,清晰地倒映出她睁大的双眼,微张的嘴唇,表情显得略有些无措。 因为实在是感到为难,所以原本打算趁天没亮就向大家告别的你,磨磨蹭蹭拖到天黑才做好准备。 你闪躲地低下头,又强迫自己抬起来,认真和小椿对视,说:“不是玩笑,接我的人已经到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出发。” “还记得那天来找我的三个少年吗?他们是我以前的朋友,通过和他们交谈,我差不多已经了解自己曾经的身份。” 留给你告别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你略过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直接对小椿说:“我已经决定了要回去,很抱歉现在才通知你。” 你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了面对过去的准备,昨晚宇髄天元说的话,捅破了你企图维持现状的窗户纸。 人鬼殊途,你无法长久地待在胧华屋,毕竟你不能晒太阳,还不会衰老,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异常。 而且,你也很在意那些在记忆中闪过的片段,内心深处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又想探明。 “啊,这样……这样也好。” 得到回复的小椿沉默片刻,后退一步双手撑住梳妆台,吐出口气说:“这个堕落的地方,恶心无奈的事多得数不清,能找到家回去当然好,我也为你开心。” “只是太仓促了,实在是让人没个准备,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么?身上的钱够不够?接你的人是谁,可靠吗?” 她勉强收起低落的情绪,絮絮叨叨地提出一串问题,显得很不放心。 “都收拾好了。” 你只回了这一句,声音很低,接着就袖子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给小椿,这才终于露出几分笑意,对她说:“来接我的人为了报答胧华屋对我的照顾,留下很多钱,我分了一些给阿鸢,这些给你。” “阿鸢的那部分,算是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剩下的这些是给你的。” “小椿,我记得你说过想攒钱赎身离开这里,还总爱去河边眺望对岸。” 你知道她渴望自由,这里的女孩子大概没谁想一直留在这里,可是你能做的很有限,只能帮帮关系最亲近的小椿。 望着愣住的小椿,你握住她的手,说:“我不清楚要多少钱才能赎身,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也会有很多花费,这些可能不太够。” “我只带了一些必要的物品离开,屋子里还剩了很多东西,你可以拿去用或者卖掉。” 本来你还想说以后有机会再寄钱给她,反正钱财对于鬼而言意义不大,你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有存款,打算回去后再找找看,说不定能继承曾经的遗产。 只是转念一想,这次跟着音柱去面见鬼杀队的主公,实在冒了很大风险,说不准以后会是什么样,于是咽回了这些话。 接着你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放在桌台上,对小椿说:“之后会有人来拜访我,到时候请替我将这封信交给他。” 你没忘那晚和炭治郎他们的对话,当时你说需要考虑几天再作答复,所以他们这两天应该就会过来询问。 阿鸢那边早就好好告过别,一切事情都已经交代妥当,于是你不再耽搁,背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 小椿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她没有拒绝你的好意,右手紧紧抓着钱袋,追了两步伸出左手拉住你,声音微哑地问道:“既然已经找回过去……那现在你知道自己的真名了么?” 闻言,你脚步一顿,转过身轻轻点了下头,清晰地说道:“嗯,我叫阿蝉,青木蝉。” 边说你边在小椿的手心上写出对应的词语。 “——阿蝉。” 小椿深深呼吸,缓缓吐气,喃喃念出你的名字,郑重地说:“等你到了家,记得给我写信。” “你这样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要是遇到什么烦恼,一定要告诉我。家里对你不好的话就来找我,我会想办法照顾你。” 明明自身都陷在吉原肮脏的泥沼中,毫无自由和尊严,但小椿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十分有力,没有一点儿游移含糊。 你默了默,想到自己晦暗不明的未来,迟疑片刻后扬起一个浅笑,对小椿说:“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写信。” “要是你没有收到信,那就表示我没有需要倾诉的烦恼,一切顺利,不用挂念我。” 得到这样的回复后,小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睛有些湿润,她上前轻轻拥抱你,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阿蝉,一定要过得幸福啊。” “再见了。” * 背上行囊离开胧华屋后,你就和等在门口的宇髓天元汇合后,一起赶路。 他在那身被肌肉撑得紧绷绷的制服外,加了一件羽织,没有戴夸张抢眼的珠宝护额,头发很自然地垂在肩上,脸庞也干干净净。 “说起来,你昨晚提的那个要求还真是让人意外,很华丽啊!” 为了缓解路上沉闷的气氛,宇髄天元随意地和你聊天,习惯性地摸了摸空无一物的前额,开玩笑道:“竟然在一口气要那么多钱,莫非是给那家店的赎身费?” 你没理会他的调侃,离开胧华屋后心情难免低落,只偶尔应和一两句,免得让他陷入无人应答的尴尬。 见你没什么谈兴,宇髓天元也不勉强,你们在夜色中安静而快速地离开吉原,进入台东区唯一的列车站。 路途遥远,当然还是坐车方便。 或许是因为离不夜城吉原很近的关系,尽管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车站也仍旧开着门,候车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从吉原聚会回来的男人们。 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互相醉醺醺的吹牛攀谈,在你们进来后,笑嘻嘻地看了过来,不太清醒的目光在你身上停滞,呆愣片刻后瞄了一眼你旁边身材高壮的宇髄天元,就讪讪地收了回去。 宇髓天元扫了那些醉客们一眼,本来他想让你找个地方坐着等候,可又不太放心,便带着你去售票处询问线路班次。 “运气不错,最早的那班是早上七点,这样大概第二天下午就能到。” 他收起车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收敛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垂下头摸着下巴打量你,说:“对了,你能像炭治郎他妹妹一样变化体型么?可以的话我等会儿去给你找个箱子。” 这个季节天亮得晚,列车出发时大概夜色还没散去,但到站时却处在白天,而鬼无法在白天行动。 另外列车的玻璃车窗会透光,就算坐在车厢里拉上窗帘也可能会被晒到,总之存在很多问题。 要是能像炭治郎一样把人装箱子里,这次行程就会方便许多。 你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宇髓天元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在他从售票员手中接过车票时,你就已经在考虑要怎么躲避日光了。 变小躲进箱子里么……没试过,但是既然能将竖瞳爪牙收回去,伪装成人类模样,那你应该是有一定的变化能力。 “我不清楚,可以先试试看。” 你不太确定地回答道,然后找到车站的女厕,进入隔间关上门开始尝试。 其实你心里对于变小躲进箱子,由宇髓天元背着赶路这件事很排斥,因为那样你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要是他在太阳底下打开箱子,你就会毫无反抗之力的化为灰烬。 真的要相信他吗? 和炭治郎他们不一样,你对宇髄天元几乎没有一点残留的情感和记忆,也缺乏信任。 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在“咔咔”的骨骼交错声中,成功变回十岁模样的你,捞起松松垮垮垂落地面的衣物,陷入纠结。 唔,还是算了,就对他说不行,实在没办法就走路吧,反正你们两个的速度都很快,就算只有夜里能赶路,早晚也能到达目的地。 这般想着,你重新变回原来的体型,整理好衣服后回到安静的候车室。 这时候那几个醉客已经乘坐今日最后一班列车离开。 深夜的候车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天花板上的那盏钨丝灯,尽职地散发着不甚明亮的橘黄光晕。 宇髓天元融进灯光边缘的阴影里,明明身形高大健硕,但却能轻易隐藏自己,换成普通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他。 “怎么样?” 在你靠近后,他将手里的几个小瓶子放回暗袋里,垂头询问。 你的目光在他刚涂好的彩色指甲上凝住,接着转回他仍旧干净清爽的脸庞,慢吞吞地回答道:“我试了下——” “可以变小,但顶多只能变成十岁的模样。” 在最后一刻,你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既然同意和他一起回鬼杀队,就已经是在承担巨大的风险,不如坦然面对,尽早有个结果。 按宇髓天元昨晚的说法,他们对你好像没什么敌意,不然鬼杀队的主公就不会提出想见一面的要求,而是直接安排剑士前来灭鬼。 “还真能变小啊,不错,那我现在出去找个箱子,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宇髓天元说完刚准备出发,你就及时叫住他,喊道:“等等,记得再帮我带一套合适的衣服,变小后现在的衣服穿不了。” “嗯,没问题。” 他刚应下转身,你便再次喊住他,忍不住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这次过来,没有携带武器吗?” 虽然在吉原不能明目张胆地携带武器,但出来后直到现在,他的背后也仍旧空空荡荡。 “这个么,我的刀保存在专门训练的忍鼠那里,它们就跟在附近,等车到了会直接运到车上。” 宇髓天元对你解释,侧过头露出闪亮张狂的笑容,颇有些得意的说:“很华丽吧,毕竟我可是祭典之神!” 你确实没想到他是这么做的,心情复杂地目送他瞬身离开。 虽然也有禁刀令需要隐藏武器的原因,但竟然选择空手面对你,又放心地让你留在这里等候。 他应该清楚你的实力,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份暗藏在行动中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啊迟了好多天,时间过得可真快回过神就已经二月了呜呜呜,我连着上了七天的班,三十一号才放假回家,这几天又天天外出走亲戚拜坟啥的,酝酿到现在终于生了。 咳咳,因为良心有点痛都没敢上线看评论,接下来看忙不忙吧,不随便做保证了,最大的保证就是不会坑。 说起来吃年夜饭的时候,我的两个表妹,一个才上小学,我拿着iPad画稿子时一脸不屑地对我说都是p的很简单(不我真的是一笔一笔画的啊),另一个六年级的据说已经写了三本小说90万字…… 我:“???”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陌生哦,这就是后浪吗,无用的成年人开始害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八十二只蝉 第83章 八十三只蝉(双更合一) 淡墨般的天空光线晦暗,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地覆盖在蝶屋上方,投下一片苍冷的影子。 炭治郎三人正一起在饭厅吃饭,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们就不再享有女孩子们送餐来病房的待遇。 “该不会要下雨吧?” 我妻善逸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米饭,转过头看向微微敞开的小窗,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阴沉沉的天气让他本就灰暗的情绪更加低落,提不起什么胃口。 “不会下雨。” 坐在他对面的伊之助,终于从干饭大业中分出一点心思,回答忧心忡忡的同伴。 我妻善逸这才移开望向天空的视线,转回头纳闷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话到一半,他就发现发现碗里的肉不见了,接着后知后觉地看向伊之助。 为了方便吃饭而摘掉头套的伊之助,闻言抬起那张在粗鲁吃相的摧残下,也依旧赏心悦目的脸。 他的嘴巴泛着润泽的油光,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很明显吗?随随便便就能感受到了,空气还没湿润到那种程度,总之今天下午是不会下雨的啦!” 要是平时被伊之助抢肉吃,我妻善逸肯定会气急败坏地嚷嚷,什么“我才更需要营养好吧”、“要是以后长不高就怪你啊”之类的。 可这次他却没什么精神闹腾,只随便塞了两口白饭,边嚼边吐槽道:“这就是野兽的直觉么。” 炭治郎没有参与同伴们的对话,沉默地扒着饭,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他们昨天才从吉原回来,本来是去询问阿蝉是否有了决定,可没想到对方已经离开。 在看到他后,椿小姐就将阿蝉留下来的信交给他们,炭治郎三人这才得知她已经做好决定,跟着音柱去面见主公…… 不知道阿蝉现在情况如何,他们会怎么对待身为鬼的她呢? 想到当初柱们对祢豆子称不上友好的态度,以及风柱不死川实弥的粗暴行为,他的心就不禁沉了下去。 如果没有富冈先生和鳞泷先生以性命作保,以及祢豆子在最后证明了自己的无害性,或许就会是另外的结果。 这些乱糟糟的想法让炭治郎始终无法舒展眉头,很快就搁下筷子结束午饭,我妻善逸也不知在想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有伊之助没心没肺拍了拍肚皮,打了个嗝,看着他们疑惑道:“你们怎么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蝴蝶结不是愿意回来了吗?” “有时候真是羡慕伊之助你这简单的头脑啊……” 我妻善逸没精打采地低着头嘟囔,眼神茫然地盯着桌子说:“阿蝉变成了鬼,被柱带走会是好事吗?” “信上说是主公想要见她,他们打算怎么做?阿蝉会不会受到伤害?” 我妻善逸越想越担心,但目前的身份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自责。 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总是没法在阿蝉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这么一想,我妻善逸难受得吸了吸鼻子,眼睛微微有点酸涩,低气压简直都快能具象化。 伊之助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听了我妻善逸的一番话后,粗声粗气道:“变成鬼了又怎么样,祢豆子也是鬼,不也好好的跟着我们吗?” “而且我感受到了,她现在比以前还强大,那个我们对付起来很费劲的蚯蚓女,她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地击杀……” “去训练去训练,总有一天我要变得比那些柱更厉害!” 他不像另外两个同伴一样纠结,说着就抓过一旁的野猪头套戴上,很有干劲地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喊着“猪突猛进”冲了出去。 因为身体像蜜獾一样皮糙肉厚还有毒抗,伊之助是恢复得最快的那个,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机能恢复训练。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妻善逸顿时看向炭治郎,向他寻求确认:“对啊,当初祢豆子妹妹被带走后都没事,阿蝉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希望得到令人安心的答复。 “……嗯,一定不会有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不想让同伴担心的炭治郎,努力隐藏起自己的忧虑,语气肯给地回应道。 “阿蝉一直都很优秀可靠,当初要是没有她堵上性命帮忙,我们可能战胜不了那只上弦鬼。” “而且就算变成了鬼,她也依旧在帮助我们,这些炼狱先生和宇髓先生都可以证明。” 炭治郎声音坚定而洪亮,似乎不仅是为了安抚善逸,也是为了说服自己。 窗外的阴云渐渐散开,一抹明亮的光辉穿透微寒的空气,从窗隙外斜进室内,驱散沉闷昏暗的颜色。 看样子果然如伊之助所说的那样,今天不会下雨。 * “愿主公大人身体安康,我已将任务目标带到。” 简单地行礼问安后,宇髓天元就扯开缠绕着箱子的紫藤花,将和他的体型对比起来显得玲珑的木箱轻轻搁下。 虽说产屋敷宅邸的位置十分隐秘,但考虑到万一发生意外需要及时处理,所以并不会对最强战力的柱们隐藏路线。 在路上的时候,处事带着忍者谨慎的宇髓天元,为了防止你通过木箱的细缝探知到外界环境,特意在附近摘了不少紫藤花缠在箱子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还能有紫藤花,是用什么特殊方法培育的么? 他做的干扰确实很有效,你在嗅到紫藤花的气味时,就主动停止呼吸避免吸入,就算如此,箱子外缠的紫藤花也还是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一路上除了颠簸什么也没能感受到。 因此刚从木箱中爬出来的你,脸上还带着几分恹恹的神色。 “幸好我的眼睛勉强还能视物,不然错过阿蝉这么可爱的姿态,会很遗憾呢。” 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伸手顺了顺凌乱的长发,抬头望去。 不知道宇髓天元是有意为之还是审美本就独特,他带给你的孩童和服,颜色特别鲜艳缤纷,光是底纹就有三种之多,就算有大朵俗气的花卉图案压着,也透出一股让人眼花的凌乱感。 能在短短时间里找到这么一言难尽的样式,他也算费了心思……这家伙在给人挑衣服上也要贯彻华丽的作风吗? 你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一边打量前方那个声音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他的脸上几乎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紫痂,只有那双弧度优雅,眸色澄浅的眼睛,能透出几分曾经的俊美。 “真是好久不见了,阿蝉。” 这位鬼杀队的主公,态度亲切温和地同你打招呼,毫无身为上位者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傲慢。 因为记忆缺失,你对他没什么印象,对方那熟稔的语气让你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没有接话。 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刻,确定完全记不起来后,才移向他的身后。 一个熟悉得让你脖子一凉的矮小少年,正立于产屋敷耀哉后方,面无表情地和你对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个将手置于刀柄,保持着随时能出刀姿态的少年,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恢复默然的状态,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不关心和在意。 你们以前确实见过,这个薄荷绿发尾的少年,还差点砍断了你的脖子。 你席地而坐,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脖颈,接着才将注意力挪回鬼杀队的主公身上,试探道:“您约我来这里见面,是想做什么呢?” 因为变成孩子的体型,你的声音也显得清脆稚嫩。 你能感应到附近的人类气息很少,便排除掉设有埋伏的可能,对方似乎只在身边留下了两名柱,作为必要的防护。 目前看来确实对你没有恶意,态度甚至称得上友善。 产屋敷耀哉并没有立刻回答你,他微微偏头,看向左侧方向,你受他肢体动作的牵引,也跟着看过去。 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花瓶摆饰寥寥可数,只不过墙壁上的一幅挂画,让你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地凝住。 那是一幅笔触细致的风景画,偏灰的暗部藏色丰富而协调,亮部则干净简洁,形成的纯灰和明暗对比,使普通的山野风光宛如一场美丽的梦境。 你的神情带着一点恍惚,默默凝视良久,原本安静搁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垂到地面,不自觉地伸出食指微微划动。 “阿蝉看样子很在意这幅挂画?” 产屋敷耀哉的视力因受诅咒影响而不断恶化,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所以没能发现你无意识的小动作,只是感受到你沉默的时间略长,才出声询问。 你回过神,“嗯”了一声,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说:“因为这幅画很舒服,光感和颜色传递出温暖的感觉,能让人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看样子很喜欢呢,也对,毕竟是……” 产屋敷耀哉的话音渐弱,最后消失在抿起的唇线里。他对你笑了笑,从身旁拿起一本硬壳的书,递给你道:“不妨再看看这些,你应该也会喜欢。” 你接过翻了翻,发现这不是书,而是厚厚的速写本。 从山林里的溪石花树,到充满生活气息的繁华街景,虽然景色各不相同,却能从细节处看到季节的变化,和页脚上标的日期相对应。 晴空下人们在阳台上拍打被子,阴雨中鸟雀在屋檐下避雨,古老而破败的村落,顺着电缆线在城市中穿梭的电车…… 每一页都记录着丰富的片段信息。 这本速写,更像是没有写字的旅行日记。 你极其认真地翻阅着,随着纸上场景的变化,你的心中隐约升起复杂的情绪,似乎轻易就能共情到其中的喜怒哀乐。 好熟悉。 熟悉到你的手指还搭在这一页上,就已经知道下一页是什么内容。 屋中安静得只有摩挲纸张的“沙沙”声,主公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姿态,静静望着你,不言不语,守卫在他身旁的两位柱也没有轻易开口,跟着保持沉默。 终于,你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的右下角不仅仅标注的日期,还留下了一个名字。 “蝉。” 你低声念出,怔了一会儿,才合上速写本,将它搂在胸前,抬头和一直留意你的产屋敷耀哉对视。 “这是我以前的东西,你现在将它给我,是希望唤醒我的记忆吗?” 现在的你确实能模糊地回想起对应的场景,也产生了不同的感受。 “没错,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产屋敷耀哉垂首闭目,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才重新看向你,说:“阿蝉现在的状态,很特别哦。” 刚刚翻阅速写本的时候,你的心情波动较大,而身为鬼杀队主公的产屋敷耀哉,对人情绪变化的感应很敏感,即使双眼视物艰难,也还是捕捉到了从你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情绪。 结合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你的言行举止,他已经能确认一些事情。 “天元之前在信中提到过你不受无惨的支配。” 产屋敷耀哉语气温和,声音仿佛带有某种力量,让人能静下心倾听。 “既不受控制,又具备人类时期理智和情感的存在,实在少见,我其实很高兴与这样的你重逢。” 连炭治郎的妹妹祢豆子,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以至于心智退化。 不过短短几年,就有两个变异后脱离无惨支配的孩子,真是个好预兆。 对无惨不利就是对鬼杀队有利。 产屋敷耀哉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对你说:“或许有朝一日,阿蝉能在外物的刺激下完全恢复记忆。” 虽然用的是“或许”,但他语气却十分肯定。 因为他认识一个情况类似的存在——珠世。 那位夫人也是拥有作为人类时的情感和记忆,脱离了无惨的支配。 正因拥有那些记忆和情感,她才无比憎恨将自己转化为鬼,让自己失去一切的无惨,并背叛了他。 由于都以消灭鬼舞辻无惨为目标,产屋敷家族很早以前就和珠世有接触,到他太爷爷那代时就已经建立起合作关系,对方提供了不少关于鬼的情报。 所以对于炭治郎为她收集十二鬼月之血的事,产屋敷耀哉保持纵容的态度。 那位夫人经过数百年的积累,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精通药理,对于鬼杀队而言是可贵的助力。 说不定,她真能研发出将鬼变回人类的药物,要是能将无惨变回人类,就可以终结这长达千年的悲剧……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相信正义绝不会屈从于邪恶,剑士们的仇恨和愤怒会化作地狱之火,将恶鬼吞没。 产屋敷耀哉轻轻吐出口气,结束内心活动,心思重新回到你身上,因为只走神了片刻,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以鬼舞辻无惨的残忍性格,不会放过脱离他支配的鬼,所以阿蝉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对抗恶鬼吗?” 在做了这么久的观察和铺垫后,他终于正式说出邀请你前来会面的目的。 “好啊。” 你答应下来,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犹豫,倒是守在主公身边,一直旁观的两位柱,显得不那么平静。 矮个子少年的表情终于有点波动,他不能理解地看向产屋敷耀哉,个头高大的音柱虽然早有预料,但看起来也心情复杂。 “我会在明天的柱合会议上告诉大家我的想法,接受并处理大家的异议。” 产屋敷耀哉侧头对时透无一郎说道,长发少年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地面发呆。 “我倒没什么问题,只是——” 宇髄天元神情纠结,欲言又止地看着你,最后“唉”了一声,喃喃道:“想必明天的情景,会是超乎想象的华丽吧。” 在两位柱都恢复沉静后,产屋敷耀哉才重新面向你,正色道:“阿蝉,明天我会派人引你到场接受审视,届时你或许要面对不少质疑和责难。” “我明白,毕竟我是鬼。” 你说着解除人类形貌的伪装,莹白的瞳孔收缩成束,几乎要融化在灼灼金辉里,指甲变得长而尖锐,身上的鬼气也刻意泄出几分,让空气变得有点沉重。 时透无一郎的刀已经出鞘,顿时进入备战状态,宇髓天元也不禁跨了一步挡在主公面前。 要不是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或者杀气,他们的反应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你眨了眨眼睛,恢复成原本的人类女孩拟态,将特征和气息收回去,抱紧怀中的速写本,扯起唇角对产屋敷耀哉笑了笑。 “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明天将会面对什么,请放心吧。” 在决定来见鬼杀队主公的时候,你就已经什么都考虑好了。 虽然从意识刚苏醒的时候你就明白自己是鬼,但一直以来却不认同那些食人鬼是你的同类。 童磨也好,堕姬也好,他们从一开始就对你抱有恶意,你对这些食人鬼也没有好感,彼此对立互为敌人。 然而你的身份,又注定不能长久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迟早会被注意到异常,而且也可能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两边都无法立足的你,除了鬼杀队,还能在哪里停留呢? 何况这里还保留着你过去的痕迹,你很想找回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也想和记忆中闪现的那些,让你觉得很熟悉,很在意的同伴见面。 ……虽然他们可能更愿意你早已死去,而不是作为鬼活着。 结束同产屋敷耀哉的对话后,天色就已经暗下来。 落日被远山遮挡,只有苍穹还残留着深邃的蓝紫微光,宅邸里的灯笼已经幽幽亮起。 你在主公长女雏衣的带领下,穿过弯弯绕绕的游廊和石子路,来到今晚暂住的地方。 不想继续维持这副幼年模样的你,叫住刚跨出房门的雏衣,请她帮你准备一套少女和服。 本来你在行李中装了日常衣服,可因为当时宇髓天元找来的箱子太小,只刚好够你整个人坐进去,而对方又嫌太损形象,不愿意接手你那印着粉色樱花的包袱, “我得背着你,难道要把包袱挂脖子上吗?” “身为忍者界名头响当当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俗气的事,想都别想啊!” “反正也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扔了吧,到时候缺什么我给你买。” 由于他反对的态度非常坚决,所以把钱袋取出来揣怀里后,那可怜的包袱就被孤零零地留在候车室的凳子上…… 你结束回想,在心里缅怀了那个粉色樱花包袱一秒,就认真地对雏衣交代道:“我正常的形态大概有这么高。” 说着你还踮起脚,伸出短而圆润的手臂比划了下,又觉得不够,于是环顾四周,指着墙壁上挂的折扇装饰说:“差不多到那把扇子顶部的位置。” 期间雏衣那张同样稚气的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礼貌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大概是受良好家风的影响,她一点都没有身为贵族的傲慢娇纵,做事也很有效率,没过多久就带着衣服来敲门。 你对她道谢后关上门,变回少女体型换上新衣服,因为无事可做,就早早地躺到床上休息。 在不进食血肉的情况下,你只能靠睡眠来减少消耗,保存力量。 * “原来如此,那么阿蝉小姐那边不用派人监视吗?” 门窗紧闭的卧室内,产屋敷辉利哉随侍在父亲床边,好奇地问道。 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他,已经从父亲口中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我已经安排天元和无一郎住到阿蝉隔壁的房间。” 产屋敷耀哉回应到,他的双眼虽然朝向辉利哉,却缺少焦距,清澈又无神。 “这样啊,我还以为父亲真的很信任变成鬼的阿蝉小姐。” 听到孩子的嘟囔,产屋敷耀哉笑了笑,语气柔和地说:“我信任她和我做出的安排并不冲突。” “辉利哉,你要明白,作为剑士们的[父亲]时,需要付出信任和爱,作为鬼杀队的主公时,需要考虑周全做出最恰当的决策。” 年幼的男孩专心接受父亲的谆谆教导,消化其中的道理,他思索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么父亲的信任,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付出的吗?” “问的很好,是这样的,辉利哉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颇感欣慰地解释道:“在准备见面之前,我就已经派隐收集好了相关的情报。” “阿蝉的墓地里没有尸骨,胧华屋收留她后也无人失踪,并且那里的人言谈间都非常维护她……” 他说着对辉利哉指了指书架上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的纸质资料。 “记住,在做任何决策前,都要先仔细分析情报,尽量避免出错。” 正当父子二人进行交流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父亲大人,岩柱悲鸣屿先生刚刚赶到,想向您问安,请问要接见他吗?” 产屋敷日香跪坐在薄薄的障子门后,等待父亲的回复。 现在晚饭刚过没多久,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父亲显然还没入睡,因此她才敢出声打扰。 “嗯,请将他带来吧。” 身体虚弱的产屋敷耀哉提高声量回复道。 辉利哉扶住父亲,帮他支起身体,产屋敷耀哉半靠在床头整理仪容,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虽然他知道就算露出疲态,悲鸣屿行冥也看不见,但这是一种应有的尊重和礼貌。 随着纸门“哗”地一声被拉开,身高超过两米,如铁塔般结实强壮的悲鸣屿行冥,熟练地弯腰低头进屋,以免磕到门框。 不是担心自己受伤,而是担心门框会被自己撞坏。 因为辖区离主公所在的地方很近,他在天刚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 “愿主公大人身体安康。” 悲鸣屿行冥跪地行礼,双掌合十真挚地问候,接着他便关心起这次仓促举行柱合会议的原由。 以往产屋敷耀哉都会直接交代,这次却沉默了很久,才隐晦地回复道:“明天自然就会知道,不用忧虑,在我看来是件好事。” 只是会造成很大的震撼和惊吓,至于到底是对此感到欣喜庆幸,还是悲哀愤怒,连他都无法揣测。 清楚主公大人身体病弱,需要为明天的会议养精蓄锐,悲鸣屿行冥得到回复后就没有过多打扰,略做寒暄就告别离开。 走到障子门外面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脚步,背对着主公,语气不确定地说道:“这里似乎有鬼的气味。” 产屋敷耀哉气息平稳没有回应,知道情况的辉利哉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马上稳住情绪。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岩柱知道。 然而还不等他想办法转移话题,岩柱就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只是我的错觉。”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稳步离开。 毕竟这可是主公的宅邸,位置无比隐秘,附近也种满了四季常开的紫藤花,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四舍五入七千字命要无了(奄奄一息) 过完年回来连上八天班,精神和身体都在叫嚣着想休息,能憋出这章真不容易。因为离上次看漫画已经过了很久,为了避免ooc又重温了一遍,修修改改发现bug后花时间把后面的大纲也修了下,完善了后十章的章纲,就很花时间。 本来写了三千多就打算先更着,但后来觉得这一段剧情应该一次性给完,嘛,大家久等了,下章大概就会是众所期待的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八十三只蝉(双更合一) 第84章 八十四只蝉(双更合一))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呀,阳光好温暖,风也很清爽,我在路上看见一棵柿子树,都已经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呢!” 甘露寺蜜璃的声音和她的笑容一样,令人无端联想到清风春樱,于是心情不禁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她边说边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圆润鲜艳的柿子,递给身边一直默默聆听她说话的男人。 “我忍不住摘了一些,虽然是野柿子,但意外的甘甜,可能是因为已经熟透了,伊黑先生也尝尝看嘛。” 伊黑小芭内难以拒绝来自心仪之人的善意,有些局促地接过柿子,单手捧着微微低头凝视。 垂下的黑发和嘴部的绷带遮住了他面容,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十分平和,毫无面对其他人时的尖锐刻薄。 或许此刻如幻象般的美好安宁,正是他最觉幸福的时候吧。 这边的两人坐在落满日光的廊檐下愉快交流,另一边的和室内气氛却阴暗沉闷, 富冈义勇一如既往的低调,独自一人靠在墙角,目光空无,像是在发呆。 看他不爽的不死川实弥“嘁”了一声,收回目光心浮气躁地说道:“这次的开会时间竟然是在傍晚。” “如果是上午,现在差不多就已经散会,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如果是按以往的时间正常散会,他夜里还能在路上多杀一两只鬼。 安静端坐在一旁的炼狱杏寿郎,闻言看向不死川实弥,附和道:“没错,主公大人还是第一次将时间安排在傍晚,想必是有特殊的原由……我担心是否因为他身体欠佳,才不得不推迟时间。” 这个猜测让整间屋子的空气更加沉闷,阳光都迟疑地停在门口止步不前。 一直沉默仿佛是在发呆的富冈义勇,这时候如同被唤醒了似的,神情没什么波澜地说:“柱合会议本该是半年一次,今年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大概真的很擅长冷场,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两人更是陷入消沉,久久不语,本来就称不上愉快的气氛,这下真的是愈发灰暗。 富冈义勇的这句话,让他们联想到了前两次会议的内容。 一次是关于上弦之二童磨,一次是关于上弦之三猗窝座。 巧合的是两起事件里都出现了同一个人的身影。 直到现在,不死川实弥回想起来也还是心绪难平,忿忿地捶了下桌子。 第一次他不眠不休,用最快的速度将濒死的阿蝉送到蝶屋,还庆幸她最终活了下来。 然而这份庆幸,却并没有持续太久,仿佛只是他眨了个眼的时间,他曾亲手抱回的生命就匆忙凋零。 怎么会呢,怎么会接连遇上不该她那个阶级对抗的,身为奋战在第一线的柱都难以遇到的上弦鬼! 充斥整间屋子的沉重氛围,终于被宇髓天元的到来打破。 身躯健硕的音柱在门口停下脚步,钻石护额两边坠着的珠串却仍旧轻轻晃动。 “快到开会时间了,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想到这次会议的主题,他特意在“好好准备”这句上加重声音,只是此刻还没人能意识到他隐晦的提醒。 召开柱合会议的时候斜阳未落,天空还没开始向茜色过渡,其实谈不上是傍晚,说是下午也没问题。 众柱已经在宽敞的和室内聚首,由于窗户紧闭,不太透光,为了驱散昏暗,和室里已经点亮立灯和蜡烛。 随着童花头女孩高喊“主公大人驾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行礼。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看到你们一如既往的健康精神,我感到非常欣慰。” 产屋敷耀哉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在妻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主位落座。 虽然他的姿态依旧端庄,脊背也挺得很直,但缓慢无力的步伐,缺乏血色,隐约透出青筋的苍白皮肤,令人能轻易感受到他的虚弱。 抬起头观察主公状态的蝴蝶忍,面色逐渐凝重,她精通药理医术,差不多能通过主公的气色形貌,推测出他大致的身体情况。 “主公大人,等会议结束后,能让我为您做一次检查吗?” 她微微蹙眉,恳切地请求。 产屋敷耀哉虽然不想让剑士们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眼见会议就要开始,天音夫人颔首对大家行了一礼,就自觉地合上门离开。 随后众柱开始汇报各自近期的任务情况,其中音柱宇髓天元受到的关注和询问最多,毕竟他前不久才斩杀了上弦之六。 产屋敷耀哉耐心地听完报告,偶尔应答,随侍在他身边的辉利哉则用纸笔做记录。 “不知主公大人这次召集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等最后一个柱述职完毕后,坐姿不太规矩的伊黑小芭内才问出这句话。 其他人对此同样好奇,纷纷看向主公,等待他的回应。 产屋敷耀哉垂眸笑了笑,说:“不算大事,也不算小事,虽然我已有了初步判断,但还是需要通知诸位,倾听诸位的想法建议,来决定最后该如何处理。”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有些糊涂,摸不着头脑。 在剑士们再次询问之前,他侧过头让身边的辉利哉替他打开窗户。 辉利哉顺从地搁下纸笔,小步走去开窗,轻盈的晚风顺着敞开的窗口涌入,带来院子里洋桔梗的淡淡花香。 “太阳落下了么?” 视力模糊,身体羸弱的产屋敷耀哉问道。 “是的,父亲,现在已经到了傍晚,虽然还有些余晖,但光线微弱并不要紧。” 辉利哉估摸出时间后就关上窗户,以免入夜后风大霜重,让父亲染上风寒。 “这样啊,那么就去通知门外的雏衣,让她带着那孩子过来吧。” 产屋敷耀哉说道。 等主公结束安排后,最压不住好奇心的甘露寺蜜璃才出声询问:“主公是要安排什么人和我们见面吗?” “嗯。” 她看到主公大人点了点头,笑着对她说:“是个大家都认识的孩子。” “或许见面时会吓到你们。” 因为疾病的原因,产屋敷耀哉不仅眸色浅淡,连睫毛也泛着枯白,这让他的微笑,显得有一丝哀戚。 “说起来,大家现在对祢豆子是否有所改观呢?” 他忽然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祢豆子表现得非常优秀!在这次和上弦之六的对战中帮了大忙,多亏她用火焰净化毒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宇髓天元毫不吝啬地大声地称赞。 他旁边的炼狱杏寿郎也点头赞同,夸道:“确实值得肯定,之前还在列车出事时帮忙拯救乘客,在此之前,我实在难以相信会有不吃人并帮助人类的鬼!” 随后蝴蝶忍和富冈义勇也表示认同,只剩还没亲自接触过对方的几个人没有随意评判。 “看到已经有这么多人能接受她,真是令人高兴。” 产屋敷耀哉颇感欣慰地说道。 就在这时,盘在伊黑小芭内肩上的镝丸突然竖起身子,它尖尖的脑袋朝向门口,嘶嘶吐信。 发现镝丸躁动的伊黑小芭内,没隔多久也感应到了什么,戒备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纸门。 “原来,昨晚感受到的气息并非错觉啊。” 悲鸣屿行冥双掌合十低声说道,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应激站起,显得很沉稳。 “请诸位安心地坐回去,我昨日就已经接见过那个孩子,她没有恶意,我也希望大家能宽容以对。” 产屋敷耀哉安抚着拔刀而立的剑士们,叹息道:“毕竟她是——” 随着“咔啦”一声,障子门被人推开,微弱的银辉如月光般倾泻进室内。 “阿蝉。” 他的话音终于落下,如同温柔春夜里忽然落下的惊雷。 仿佛有神明伸出恶作剧的手指,按住正在走动的时针,将时间暂停。 霎时间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几乎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看向门口,和室里落针可闻。 你一开门就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差点重新将门给关上,好不容易才止住逃跑的冲动,尴尬地对他们笑了笑,以示善意。 这些人好多都很面熟,你对他们还残留着些许印象,或许是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同伴。 “开玩笑的吧?” 不死川实弥用他微微颤抖的声线打破死寂,他的瞳孔微缩,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你,压抑着几欲吞没理智的强烈情绪,哑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是阿蝉!她早就牺牲了,不可能是阿蝉!” “她不可能会变成鬼!” 嘶喊出声的那一刻,他双眼充血,额跳青筋,神情近乎狰狞。 另一边的炼狱杏寿郎,此时也从震惊失语中回过神,同样难以置信,略有些急促地说:“我确定当时阿蝉已经死亡,并和另外三名剑士一起将她埋葬——” “墓穴是空的。” 产屋敷耀哉心平气和地回应道,并让辉利哉将隐部近些天来收集到的资料分发下去,以便诸位剑士了解情况。 直直盯着你的好几道视线这才移开,那些情绪激烈的视线如阳光般灼烧着你的皮肤,以至于你一时间僵在门口没敢动弹,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了口气,正式踏进屋子关上门。 你本来想挨着比较信赖的产屋敷耀哉坐,那样会稍微让你有安全感一些,或许是本能天性,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你不想靠近那些曾经的同伴们。 明明昨天并不觉得很为难或者恐惧,现在一见面却开始慌张和胆怯起来,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面对严厉的家长。 但毕竟身为鬼,要当着这么多的柱的面,坐在鬼杀队主公的旁边…… 你的情商及时制止了你的想法,最后还是选择留在门口,这个位置挺好,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方便逃跑。 来这里之前的决心和勇气,就像气球里的空气一样,脆弱的外壁一旦被戳破,就呼呼地泄了个干净。 从那些人身上传递来的深沉情绪,堆积成澎湃巨浪,你能感受到那击碎岩壁的力度,站在悬崖边上忐忑难安。 这是你第一次面对那么复杂又猛烈的感情,从他们的气势,从他们的言语表情,从他们死死盯着你的目光中源源不断地朝你拍来。 你硬着头皮拘谨地站在门口,尽力收敛身上的鬼气,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罪犯。 啊,这么一想倒也没错,毕竟你是鬼,就算没做过坏事,或许在他们看来你的存在本来就是罪过。 刚才那两个经常出现在记忆碎片里男人,说的话都充满着否定意味,似乎比起你变成鬼重新出现,他们更愿意相信你早已死去。 这么一想,你原本期待与故人相遇的心情,就像是被淋了一盆冰水,有些意冷。 于是你挑起一缕头发用手指缠弄,让自己分心不去在意。 还是待在胧华屋更幸福。 那些柔弱又娇嫩的生命,对你亲切友好,非常关照,一起唱歌跳舞吹泡泡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啊。 所以你才得离开,不能给她们带来麻烦。 “原来如此。” 凭借微微从纸面凸起的墨痕,摸索出情报内容的悲鸣屿行冥,双眼安静地淌着泪水,朝你的位置看去。 他不愿相信弟子变成了鬼,却又难以质疑主公,于是深深呼吸,念诵经文让自己先平复心情。 “……” 不死川实弥紧紧攥着纸张,半晌后揉作一团砸到地上,满腔怒火无处倾泻。 已经阅读完毕的炼狱杏寿郎,吐出一口浊气,提炼出关键信息总结道:“这么看来,阿蝉是在死亡后非自愿转化为鬼。” “但是根据情报只能判断出她在吉原生活时没吃过人,在此之前尚未可知。” 比起大部分同僚,他显得更为冷静理智。 蛇柱伊黑小芭内则充满恶意地说:“我才不信会有不吃人的鬼,总之就算曾经是立下不少功劳的队员,变成鬼后也得按规矩处理。” 这句话一出口,马上就有反驳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以这么说,祢豆子不是已经证明存在保护人类的鬼了吗?而且她是阿蝉啊!” 甘露寺蜜璃大声喊道:“阿蝉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聊过天,伊黑先生怎么可以对同伴这么冷酷!” 被她激动地一番控诉后,伊黑小芭内顿时收了原本打算落井下石的声音,没再吭声,但看他的模样仍旧还是对你抱有敌意。 “我想起来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参与进来的霞柱,这时候忽然开口。 他是众柱里面最为平静的一个,语调淡淡地说:“我在三个月前和她交过战,那时候她的血鬼术很弱,身上也没有恶鬼的腥臭。” “气味干净,和以前遇见的,才诞生不久还没来得及吃人的鬼相似。” “很遗憾,当时被她跳河逃掉,大概就是在那时候逃进吉原。” 甘露寺蜜璃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感到后怕,哽咽着说:“不要在这件事上面遗憾啊!能逃掉真好……这应该能证明阿蝉真的没有吃过——”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捂嘴惊呼出声,因为看到不死川实弥正抽刀砍向你的脖颈。 你反应迅速地后仰下腰,躲过刀锋,下一刻立马滚向旁边,避开斜上而来的又一次劈斩。 在被其他人制止前,你们就已经极快地过了好些招。 不知为何,你似乎总能预判到对方的攻势,躲起来相当得心应手,仿佛练习过无数次成了本能反应一样。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难缠。” 不死川实弥咬牙切齿地主动停手,被其他几名柱联手压了回去。 这时候甘露寺蜜璃再也忍不住了,她立刻跑到你身前,展开双臂将你护在身后,鼓起勇气对不死川实弥指责道:“她是阿蝉呀,你们以前不是同门么?阿蝉一直都叫你师兄,你怎么舍得杀她!” 甘露寺蜜璃的质问,让不死川实弥忽然怔住,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和记忆中另一道声音重叠,在他的耳边回响—— “你怎么能杀了妈妈,你这个杀人魔!” 年幼的弟弟抱着母亲的尸体对他大喊,神情悲痛憎恨。 “……还能怎么办?那你告诉我到底还能怎么办啊!” 不死川实弥从恍惚中回过神,哑声低吼,几滴鲜血从他紧握的掌心滑落。 “鬼可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丑陋可恨得令人作呕——” “正因为她是阿蝉,我才更加不能接受!” 他的情绪很激动,布满伤疤的胸膛剧烈起伏,虽然模样凶戾,但他却并没有再次拔刀。 你站在维护着你的粉绿发色女孩身后,看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刚这个人出招狠厉果决,看似充满杀机,却连你的皮肤都没能擦破。 不仅仅是因为你躲避及时,皮糙肉厚,还因为他始终留了一线。 一个人的行为永远比言语更诚实,其实他并不像说的那样真的想要杀死你。 “可是目前已经能肯定阿蝉还没吃过人,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蝴蝶忍将审阅完毕的资料叠好放到一边,开口缓解气氛。 “阿蝉还是剑士的时候,体质就很特殊,不仅身体强度异于常人,还有奇迹一样的自愈力,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在成为鬼后不受无惨支配。” “我认为她具有特殊性,不应该粗暴处理,希望可以由我负责监管阿蝉,将她带到蝶屋配合研究。” 这听起来是个有理有据的提议,然而就在蝴蝶忍刚说完的下一秒,就有人出声否决。 “不行。” 富冈义勇显得很严肃,摇头说道:“我不认为你具有看护的能力。” 研制药物,管理蝶屋,以及日常的斩鬼任务累积起来已经非常繁重,他认为对方可能没有足够的精力看管阿蝉。 虽然他也同意派人负责看管阿蝉,但蝴蝶忍不是最佳选择。 然而这句话,被他这么干巴巴地一说,仿佛就是另外的意思。 蝴蝶忍露出没有温度的假笑,柔声问道:“哎呀,富冈先生是瞧不起我吗?” “我能理解,毕竟我体型小,握力也不足,是柱里面唯一一个只能靠毒来杀鬼的存在,被质疑实力很正常……那么,富冈先生又认为谁更合适呢?” 如果不是额上跳动的青筋,一点都看不出来笑容满面的蝴蝶忍正在生气。 她的提问让富冈义勇陷入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请将她交给我。” “我来负责阿蝉,如果她在我的管制下伤害人类,我自当切腹谢罪。” 闻言,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你也不例外,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搭上性命去信任你,就像是在孤身在凛冬雪山中行走,饥寒交迫中有人递来一碗热水。 那是让人鼻腔一酸的温暖。 “我绝对,绝对不会吃人的。” 你的语气非常坚定有力,一字一句地向柱们保证。 “说得很有气魄嘛,我相信你不会吃人!” 宇髓天元爽快地认可了你,对同伴们说道:“我的妻子在潜入花街收集情报的时候,差点被堕姬杀死,是阿蝉救了她。” “阿蝉从来都没见过莳绪,所以不存在认出她的身份而刻意搭救,取信鬼杀队的可能。” “虽然身体是鬼,但我认为阿蝉仍旧保持着作为人类的正义之心。” 宇髓天元的一番话,让理智和情感不断拉扯,始终无法下决心的炼狱杏寿郎松了一口气。 身为柱,具有强烈道德感的他,没办法轻易接受身为鬼的阿蝉,但心中对于她复活的事,其实是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现在证据确凿,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阿蝉还没有堕落,即使变成了鬼也依旧坚守原则。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炼狱杏寿郎原本沉重的神色舒缓下来,朗声诚恳地说道:“阿蝉是由于我的无能而牺牲,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没能及时发现她受到感染,导致她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鬼。” “这一切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应该由我来看管阿蝉,作为弥补。” 话音刚落,就有人再次表示反对。 “我不同意,阿蝉曾是我的同门师妹,还是我更合适。”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又分外固执地说道。 “比起男人,还是同为女孩子的我更适合照顾她啦,阿蝉明明和我的关系最亲近!” 甘露寺蜜璃不甘落后连忙争取。 “我认为阿蝉具有特殊的研究价值,对我研制针对鬼的特效药很有帮助——” 蝴蝶忍也不想放弃,她对阿蝉的体质一直都很感兴趣,而且也确实喜欢这个孩子。 见这些人一个二个地积极揽责,一旁的不死川实弥莫名感到心里不太舒服,却又找不到原因,只好憋着气,脸色越发难看。 “请到我的身边来。” 忽然,一道沉稳醇厚的声音,穿过正在争论的人群,分外清晰地传进你的耳朵里。 正托腮观望的你,眨了下眼睛,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目光停在一个异常高大,披着袈裟的男人身上。 明明他的气场如山岳般强大磅礴,你却奇异的升不起抵触和警惕,非常顺从地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悲鸣屿行冥站起身,投下的影子将你整个人都罩住。 你好奇地仰起头,接着就看到他半躬着腰背,抬起手抚摸你的脸颊。 温热,粗糙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双眼目盲的男人,正一寸一寸,非常认真地确认你的骨骼位置。 他宽厚的手顺着你柔和的下颌线,抚到脆弱的喉骨,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似乎透着爱怜,却莫名给你一种随时会折断你颈骨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你颇有些提心吊胆,瞳孔都受激变成竖状。 你分不清萦绕在他身周,让你心里发麻的气息,究竟是杀意,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由于靠得很近,他的泪水滴在你的眼睑下方,又从你的脸颊上滑落。 “的确是阿蝉。” 他双手合十,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去,神情充满悲恸,却又不仅仅只有哀伤。 随着那迫人气势的远离,你终于没那么紧张,仿佛泄了力气一般跪坐在地上。 这些人和以前的你关系很亲密吗?发现你变成鬼后,光是从他们身上透出来的各种情绪,就强烈得令你感到窒息。 “看样子大家都愿意重新接纳阿蝉,真是太好了。” 等待局面定下后,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剑士们自由讨论的产屋敷耀哉,才微笑着开口。 他一说话,所有人就立刻停下争论商讨,纷纷安静地端坐聆听。 “其实关于之后对阿蝉的安排,我已经有了决定。” “她是行冥的弟子,自然应该由行冥作为监护人,承担引导和看管的责任。” 产屋敷耀哉说着将目光投向你,语气柔软地安抚道:“阿蝉也不必担忧,请相信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因为你是个被众人所爱的孩子。” 你对他这句话将信将疑,不,忍不住小心地瞄了一眼身边的悲鸣屿行冥,还是有些忐忑。 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会有怎样的生活,真的可以安心地待下去吗?你是长生的鬼,总有一天周围的人会慢慢死去,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真的好想变回人啊,那样光明磊落的身份,就算是面对死亡,或许也能无所畏惧吧。 “我希望阿蝉以后能像祢豆子一样,作为鬼杀队的助力,协助任务。” 最后,产屋敷耀哉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尊重主公大人的意见,况且他的安排也确实合乎情理,没人出声反驳。 于是,在这场无论对谁都是煎熬的柱合会议中,对你的处置终于有了定论。 非常高难度的一章,七千字写完差点寄了,又是用命更新的一章。大家安心吧不会坑的,只是三次元忙得团团转,社畜天天加班,心力憔悴每天更文都跟挤牙膏一样,能憋出一两百字就算是胜利,因为一下班就想瘫着啥也不干不思考。(进入贤者模式) 所以催也没用啦,时间也不会变多,文也不会不卡,只有脑门日渐清凉。 这一章总感觉还差点,可已经修修改改很多次,不能再拖了就这样吧。 最后,这一期的修罗场似乎让死水一样的股市重焕生机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八十四只蝉(双更合一)) 第85章 八十五只蝉 淅淅沥沥的冷雨一直持续到傍晚才逐渐收敛,毛毛细雨在灰白黯淡的光线下像粉尘一样四处飞舞。 悲鸣屿行冥背着木箱,安静地行走在辽阔的旷野上,走出村镇的范围后,周围就已经没有耕地,只剩下枯黄的野草。 前方绵延出几乎和暮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宛如沉睡的巨兽,那是他修行所在的山脉。 因为下着雨,山路湿滑泥泞,不便行走,即使通过温度和经验判断差不多入夜后,悲鸣屿行冥也没有放下箱子,而是一路背到山上的居所里。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雨早已停下,只有树上残存的一些叶子还在不停滴水。 屋子里自然是一片漆黑,毕竟弟子不死川玄弥奔波于任务很少回来,他独自一人时也没必要点灯。 “我们到家了。” 悲鸣屿行冥脱鞋进屋,将木箱放到地板上,温和地说了这么一句。 接着木箱里传来窸窣响动,很快你就推开箱门,敛了敛凌乱铺开的长发,躬着腰背爬了出来。 这个箱子是当时宇髓天元找来的那个,考虑到你不能在日光下行动这一点,这两天是由岩柱背着幼年体型的你赶路。 箱子有点小,你蜷缩在里面很不舒服,得亏你是鬼,不然换成普通人类早就被闷死了。 从狭小的木箱中解脱后,你就仰面躺在地板上舒展身体,打算先放松一下。 悲鸣屿行冥摸索着点亮油灯,室内顿时浮起昏黄而温暖的烛光。 “谢谢。” 视野明亮起来后,你偏头向他道谢,没有不合时宜地提醒对方你现在是鬼,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呢?” 由于失去大部分记忆,断断续续回想起来的也只是碎片,你此刻面对这个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还是不免有些拘谨。 悲鸣屿行冥闻言一顿,面对你低声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也仍旧是我的弟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行冥先生吧。” 他平和的气息以及带着安抚意味的语气,让你安心了一些,于是坐起身,凭着在胧华屋学到的处世经验,礼貌地低首道谢:“那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行冥先生!” 悲鸣屿行冥没有说话,只是露出带着一点愁绪的笑,伸出宽厚的手掌摸了摸你的头。 “阿蝉现在的姿态,是什么样呢?” 像是感受到了你相对他的手而言分外娇小的脑袋,他忽然问了一句。 你想了想,回答道:“是十岁时候的模样,我试过,最多只能变成这个年纪的体态,更小就不行了。” “这样啊,我记得你好像是十二三岁时来我这里修行,真是怀念那时候。” 悲鸣屿行冥收回手,他身上的水汽被体温蒸发掉了一些,虽然鬼杀队的制服材质特殊防水性强,但披着的袈裟却湿答答的,他现在才脱下袈裟,走到门口将水拎干。 强健的体魄让他无惧风吹雨淋,即使是在这样的寒夜,他的身体也依旧温暖灼热。 在你属于蛇类的热感知力中,他就像是冰冷颜色里一团鲜艳明亮的巨大篝火。 之后你们短暂地聊了一会儿天,大概就是商量日后的生活以及需要遵守的规矩。 你还是住回原来的屋子,谨慎起见活动范围暂时只限于这个山林,没有特殊理由不能独自下山,在山上可以自由活动,毕竟这里属于是深山老林,一般没人会进来。 等他观察一段时间,确认你的状态足够安全稳定后,再作其他打算。 这样一看,行冥先生似乎对你还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虽然当时主公说过希望你能加入鬼杀队,和他们一起对付恶鬼,可行冥先生好像没有带你出去协助任务的打算。 也对,他可是柱,收敛气势后也能让你感受到他压迫性的强大,应该也不需要你帮忙。 随后你告别悲鸣屿行冥,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没有点灯,双目像兽瞳一样在黑暗中发着澄黄的光,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 所有的物品都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房间也没有落灰,只不过空气有些沉闷。 你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脚步轻盈地到处观察,无论是茶橱里的杯碟壶罐,还是室内的摆件装饰,一切都让你兴致勃勃。 你打开衣橱,翻看着自己曾经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深色系的羽织,款式差不多的衬衫和内衣袜子,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在你推开另一扇橱门时,却发现挂着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由于比较贵重,所以很罕见的西式洋裙和衬衣,在女学生中很流行的行灯袴和二尺袖…… 这些衣物看起来十分崭新,似乎还没被穿过,像是展示品一样孤独地陈列在衣橱里。 你更欣赏和喜欢这边的时髦衣物,还拿出一条带着蕾丝边的孔雀蓝洋裙往身上比试,意料之中的合身。 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不怎么穿呢? 这个问题只在你心里停留了两秒,接着你就恍悟过来,这些确实好看,可不太适合战斗,而你以前是鬼杀队的剑士。 这么漂亮的裙子,如果在战斗中损坏了是很可惜。 你想到自己每次战斗后身上破破烂烂的衣物,就非常能体会当初的自己买来好看的衣服,却挂着不穿的心情。 不过现在没关系,你暂时离不开这座山,行冥先生也不打算带你出任务,就在这里面挑选明天的装束吧! 或许是女孩子的天性,你对此充满兴趣,竟然就这么玩换装游戏玩了一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将衣柜重新收拾好。 此刻的你已经变回原来的体型,穿着深红色的蓬袖衬衫和长裙,一边用绸带在领口系蝴蝶结,一边离开卧室返回堂屋。 虽然有些单薄,但你没有体温,就算穿得很厚身体也暖和不起来,而且不会因此生病,所以没关系。 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堂屋地板上铺着草席,靠窗的那边有一个小书桌,旁边散落着几个软垫。 地上的立饰只有一个灯架,两个空花瓶,厅中的家具也只有茶橱壁柜,以及最显眼的博古架。 你靠近博古架,上面几乎堆满了各式各样毫不相干的玩意儿,有木质的蜻蜓,宫装人偶,具有夏日风情的团扇等等。 忽然,一个憎女能面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将它拿下,注视片刻,脑中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和人一起去看能剧的画面。 应该还有一张猿面的,唔……啊,是送给他了,你们互相交换了彼此选的面具。 那个人,是柱合会议时见过的金红发色,披着火焰羽织的男人,他叫—— 你将面具扣到脸上,回忆逐渐清晰起来。 他叫炼狱杏寿郎。 * “虽说悲鸣屿先生决不会骗人,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死川玄弥在匆匆赶回修炼之地的路上想到。 在收到悲鸣屿行冥的信后,他就趁着任务刚结束的间隙,立刻动身返回一探究竟。 “不可能,阿蝉师姐的死讯是由鎹鸦传来,经过确认的,怎么会忽然复活?” 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边希望师姐真的还存活于世,一边又对此感到惶恐纠结。 要是真的变成鬼复活,该怎么面对她呢? 不死川玄弥虽然也憎恨恶鬼,但并没有到他哥哥那样的程度,会选择进鬼杀队,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哥哥在这里,他想见大哥,想解开彼此的心结。 对于阿蝉师姐变成鬼的事,他除了感到难以置信和不安忐忑外,倒没什么敌意。 既然信中说了主公和柱们都已经认可她,交由悲鸣屿先生监护,那么阿蝉师姐一定不会是作恶的鬼,到底如何,这次回去接触就能知道。 毕竟连最讨厌鬼的大哥也没有对师姐怎么样,他相信大哥的判断。 不死川玄弥这般想着,却在踏进院中的时候放慢脚步,显然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 然而也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打算去山上找点花枝装饰空花瓶的你,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面面相觑,片刻后,对方才带着一脸梦游似的空茫表情,语气飘忽地打招呼道:“阿蝉师姐……” 听他这么称呼,虽然你没什么相关记忆,但还是明白了他的身份,于是友好地对他笑了笑。 看似不良的鸡冠头少年顿时有点闪躲地低下头,不太自在。 明明看上去一副凶狠的模样,想不到这么容易害羞啊,说起来,他长得和之前那个白色短发,浑身伤疤的柱有些像,都是眼白多过眼珠的吊眼。 你笑眯眯地对他打招呼道:“晚上好啊,师弟,我失忆了,很多事都记不起来,能重新认识一下么?” “啊,这个我知道,悲鸣屿先生有在信里提到过,我相信师姐会慢慢恢复记忆。” “我是悲鸣屿先生的弟子,不死川玄弥,请多多指教!” 他很有后辈姿态地对你躬身行礼,郑重喊道。 你改变原本想去摘花枝的打算,邀请他进屋闲聊。 悲鸣屿先生在上午对你殷切叮嘱一番后,就不得不离开去做任务,现在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人。 “其实我有点意外,师弟对我好像并不排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吧?” 你率先进屋点灯,接着找出两个坐垫放在中间的草席上,两人对坐闲聊。 他还处在生长发育的时期,就已经比你高出近一个头,这使你需要微微抬起下巴和他说话。 好在你已经习惯了,自从离开吉原来这边后,你几乎都是仰视别人,明明在胧华屋里你都算是高挑的类型…… 等等,既然你能让自己变小,应该也能让自己变高吧? 在你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死川玄弥才认真地开口。 “没错,但我相信柱们的判断和阿蝉师姐的品性,如果是需要消灭的恶鬼,我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师姐。” 他坦然地回答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略有些低落地说:“如果是很重要的人变成了鬼,杀死她一定会承受莫大的痛苦,我的话大概做不到。” 当初大哥为了保护他们而杀掉变成鬼的母亲,不,母亲不是他杀的,是被日出的阳光晒化了。 那时候的大哥一定很痛苦,可他却只顾着抱着母亲的身体悲痛大哭,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骂伤害大哥,这是他的错,必须要亲自给大哥道歉才行。 “啊,抱歉,忽然想到了别的事。” 不死川玄弥从心事中回过神,挠了挠竖立的头发,好奇地问:“阿蝉师姐是怎么变成鬼的呢?” “我也不清楚,他们猜测我是在同上弦三的战斗里伤口沾到鬼血,所以才被感染同化。” “但能确定我是在死后才开始转化,一般来说人类就算受到感染,只要在开始转化前死亡,尸体就不会变成鬼复活。” 你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纠结地说一句:“大概是因为我体质特殊吧?” 听到这句话,不死川玄弥忽然就联想到什么,思索着说:“我的身体也很特殊,能靠吃鬼获得一定时间的强化,比如产生血鬼术和强大的自愈力,正因如此悲鸣屿先生才会破例收我为弟子。” “但这样的体质,让我无论怎么刻苦修炼,都没办法使用呼吸法,我真不明白这到底是好是坏……” “可恶,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成为柱才行!” 只有成为柱,才有机会和资格找大哥面对面谈话。 他用力捶地,不甘的神情逐渐转为坚定。 你有些惊讶,但想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况,也能理解。 在踌躇片刻后,不死川玄弥纠结不安地问:“那阿蝉师姐会想吃人吗?我在半鬼状态下,多少都会有一点渴望血肉……” “这是正常的反应,毕竟渴望血肉是鬼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你平静地说道:“身为鬼只能抑制本能,无法消除它,而且不进食血肉的话,会逐渐变得虚弱,所以我偶尔会吃动物。” “但我绝对不会去吃人。” 你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有力。 “我认为人和野兽的区别在于我们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能压制**本能,能让信念超越对死亡的恐惧。” “总有宁愿死掉也不愿去做的事,所以你也不必对半鬼状态下的身体渴求感到恐慌,要相信自己的人性,必定能战胜□□。” 当初几乎失去理智的你,即便面对童磨的威胁引诱,面对将手臂递到你唇边的少女的哀求,也死死没有张开嘴,所以对此你深有体会。 人的信念,比想像中更强大,精神的力量是可以反馈到躯体身上。 不死川玄弥怔怔地看着你,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刻,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描述心中受到的触动。 “嗯,我相信师姐!” 他忽然露出安心的笑容,充满信赖地说道:“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能带给人力量,真是太好了!” 本来打算从众更三千,但还是不知不觉就超了,而且还有内容没写完……算了放到下一章吧,连着两次六七千字真的要命,可不能让这成为日常啊,最后一如既往地感谢大家的耐心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5章 八十五只蝉 第86章 八十六只蝉 不死川玄弥是在还未破晓的时候离开的,在他离开之前,你用随身携带的骨刃,非常豪爽地割下一把头发送给他。 “我的头发作为血鬼术的载体,蕴含的能量还算充沛,应该能用上,要是不够可以再来找我拿。” 发量丰厚的你显得十分热心慷慨。 师弟既然有通过噬鬼从而同化变强的能力,那你当然会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他帮助。 他可能不会每次战斗都有机会取得鬼的血肉,要是情况危急,至少可以通过吃掉你的头发来保命。 这是不死川玄弥从未设想过的情况,他被宠若惊地接过你的头发,那光滑细腻的触感,以及仿佛泛着粼粼波光的水一样的光泽,都让他觉得捧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什么上等绸缎。 即使离开了本体,这一把银发的色泽也依旧光亮鲜活,如同下一秒就会扭动着从掌中游走。 它带着诡异而冰冷的活物感。 “谢谢师姐,我会好好使用的。” 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不死川玄弥,最终还是接受你的好意,将它仔细卷成一团放进怀里。 目送长相凶恶,面对你时却意外腼腆的少年离开后,你抬头看了眼逐渐变浅的天色,转身回到屋里,打算在室内消磨掉无法外出的白昼时光。 之前你只是粗略地翻了一遍箱柜,有很多东西没有细看,这次干脆就认认真真地查看一遍。 你以前的生活应该非常充实,博古架底部的柜子里堆满书籍画册和颜料纸笔,打开后透出一股陈旧雅致的纸墨味道,这段时间你应该不会无聊了。 博古架最角落的位置有一个小木盒,虽然位置隐蔽,但却没有落灰,依旧干净,棕色漆面泛着油亮的光泽。 你好奇地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枚用天鹅绒垫着的蝉形胸针。 金丝绞连成翅骨和身躯,薄而清透的水晶片作为翅羽,即使在黯淡的光线下,也闪烁着朦胧的虹光。 因为没能在屋子里找到珠宝饰品,你默认自己以前为了行动更方便,没有购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看到后觉得有点意外。 你挺喜欢这枚精致漂亮的胸针,当即就将它佩戴在胸前,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翻柜子。 这次你在书桌抽屉里翻到了一叠厚厚的信纸,粗略浏览一遍后,发现全部都是情书。 或许因为无所事事,你坐在书桌前一封一封慢慢阅读,大部分信尾都没有留名,有一些字迹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有一些写得非常简单直白,字也歪歪扭扭,,还有少数没有写字,直接将花瓣树叶鸟羽之类的夹在信纸里。 那些曾经漂亮鲜妍的花叶现在已经干枯发黑,仿佛一碰就碎,有一枚枫叶甚至只剩下蛛网一样叶脉还在,看起来薄如透明。 你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去,这些信每一封都包含真挚的情热,让你的抚摸信纸的冰凉指尖也产生幻觉般的温度。 这些写信的人是谁呢? 现在又怎么样了? 你因为对这些情书完全没有印象,而油然升起一种辜负了别人心意的愧疚。 但又因切实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喜爱,不禁于愧疚中生出一点欣喜。 或许是看了这些信的原因,一只平平无奇的黑乌鸦忽然飞进你的脑海,你立刻想起来那是自己的鎹鸦,每天都非常辛苦地奔波在传信的路上,因为你的人缘很好经常需要回信…… 啊,好像是叫黑羽。 它还会在生气时用爪子扯你头发,啄得你抱头鼠窜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用点心和虫子讨好。 想着想着,你竟然还觉得很有趣而笑出声。 等行冥先生回来后,再请他帮忙问一下黑羽的情况吧。 接着你将所有的信重新整理好放回抽屉,转悠着来到卧室,打开床尾处的矮柜,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在这个柜子里你收获到一本非常珍贵的东西——银行存折。 你先是很高兴地畅想一番为小椿赎身,紧接着就意识到你似乎记不起存折密码。 “不行,记不清以前的朋友伙伴也就算了,还能重新认识,但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啊!” 受到吉原金钱至上环境影响的你,明白金钱的重要性,对遗忘存折密码这件事相当心痛。 在存折下方你还翻到了自己早就立下的遗嘱,里面除了宽慰亲朋的话语外,还有关于遗产分配的内容。 你先是庆幸一番行冥先生没有发现这份遗嘱,热心地帮你把财产分配了,然后才开始仔细阅读。 “感谢阳太表哥多年对椿屋的看顾,特此将一半存款留给表哥。” 你迷茫地看着这一行字,明明都认识,却又觉得稀里糊涂。 阳太表哥是谁,椿屋又是什么地方? 抱着这些疑惑,你努力回想相关的事,倒真的想起了一点模糊的影子。 那刺眼的电光照得世界如同白昼,你看见了埋在女人腹腔处吞吃内脏的怪物。 惊悸之下你的回忆立刻变得混乱,视角摇摇晃晃,鲜血,嘶喊,沉默的黑夜,像银针一样扎进骨缝的冷雨……最后是一抹雪亮的刀光。 你捂住头,靠着墙缩成了一团,呼吸急促起来,颊边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你睁大的金眸。 “原来是这样……” 你似乎明白了什么,揪紧领口,喃喃道:“所以我是因为这个,才进鬼杀队的么?” “所以我才会由衷厌恶那些所谓的‘同类’,抗拒吃人么?” 过了一段时间,你才从纷乱的回忆中平复好心情,将它们都整理存放在记忆深处。 这次对屋子的探索,让你得到了不小收获,你想变回人类的心情越加强烈和迫切。 既然能像现在这样收敛鬼气,作出人类拟态,那能不能更彻底一点呢? 你当初变成鬼的经过也很可疑,柱合会议上炎柱说过确定你的心跳停止,失去生命体征后才下葬,然而你的身体却还能继续转变…… 或者,那时候你其实还没死? 这个猜测在你心中一闪而过,就被你摇头否决,心跳呼吸都没了,人类的话不可能还活着。 总之,就先试着将身体更彻底地拟态成人类。 你这般想到,打算以后不再使用血鬼术,当自己是不能晒太阳的人类一样去生活。 血食的话……不使用血鬼术,多睡觉减少消耗,应该也不会频繁的渴求,偶尔吃点动物维持基本需要就行了。 你从衣柜里翻出两根印花发带,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编起头发,因为本来就很顺滑,你没有用梳子梳理,直接上手编织。 银色的发丝在你的手指还没碰到时就自己交束在一起,你连忙抑制住下意识想操纵头发自已动的念头,艰难地将又长又厚,几乎垂地的长发编成两股粗重蓬松的麻花辫。 将头发编好后,你总觉得像是手脚被束缚住了一样不自在,有种强烈的拘束感。 你忍受着因为不舒服,所以辫子蠢蠢欲动想挣脱发带的冲动,透过窗缝估摸着天色。 屋子里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你猜测已经到了晚上,于是打开窗户望出去。 暮色四合,鸟雀早已迁徙到更温暖的地方,林子里的野兽也减少了活动,山林里非常安静。 要在这么空寂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吗? 习惯吉原夜夜笙歌,繁华热闹的你,忽然就感到不太适应。 等行冥先生回来,再请他帮忙带一把三味线或者手鼓摇铃什么的吧。 虽然你只会乱弹一通,但好歹能有点声音,不至于让这里安静得可怕。 如果黑羽在就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写信拜托它传递给行冥先生,会方便许多。 不知为何,你忽然想到“金屋藏娇”这四个汉字,顿时面色悚然地晃了晃头,把奇怪的东西甩出去。 然后你就顶着凛冽的夜风,抱起装着长襦绊和洗浴用品的扁柏木盆,准备找个水潭洗漱。 你隐约知道这里有瀑布水潭,在依靠模糊印象和灵敏的感官找到水潭后,你就脱掉衣服潜入水中洗澡。 身为鬼的你并不会出汗,但你却还保留着人类时期爱干净的习惯。 因为舍不得解开才费劲编好的辫子,你任由两条麻花辫在水中沉浮,宛如游动的银蛇。 黑暗和兽啸倒是无所谓,但是潭水非常冷,简直能和童磨血鬼术里的冰比一比,下去后你就因为太冷而有点犯困,于是匆匆结束洗浴。 你擦干身体换上襦绊,抱起木盆往回走,顺便还在路上折了几枝木槿,打算带回去装饰花瓶。 湿哒哒的辫子将后背浸湿,一路沉沉地淌着水。 其实只要你将头发化作蛇,那些水就会从光滑细密的鳞片上滑落,再重新变回来时,头发自然就干了。 但你才下定决心封印血鬼术,尝试以人类的姿态生活,只能舍弃这种便利。 做人好难啊。 你不禁唉声叹气。 在看到屋子轮廓的时候,你逐渐感受到了什么,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院子前停了下来。 有个人影立在你的房门前,察觉到你的靠近,回头朝你看来。 他身上的气场不像柱合会议时那么尖锐愤怒,不过仍旧萦绕着压抑的气息。 虽然知道是曾经的同伴,但你记不起他的名字,也有些怵他,便谨慎地停在篱笆前,轻声开口问:“请问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被你疏离而小心的语气问得一怔,才语气不善地说:“我有些事想问清楚,顺便来看看你。” “不用这么戒备,我不会动手。” 你决定勉为其难地相信他,“哦”了一声,抱紧木盆走过去,推开门请他进屋再谈。 “柱应该都很忙吧?你们不是有鎹鸦么,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让鎹鸦传信给我。” 你放下木盆,背对着男人点亮油灯,随口一说。 随着灯光亮起,对方这才看清你的此刻的模样——湿漉漉的辫子垂在身后,浸湿的布料紧贴着你凹陷的腰窝和优美的蝴蝶骨,透出暧昧的肉色。 当你点好灯转过身时,他猛地一偏头,带着几分恼羞意味地喊道:“先去换身衣服,你怎么能这样见人!” “我才洗完澡,也不知道你忽然会来这里啊。” 你含冤反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暴躁起来。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你不禁想到了玄弥。 要是玄弥晚一天走,或者对方早一天来,他们就能见面了。 不知为何,你忽然有些遗憾。 这章破了很久以前关于不死川到底送了啥的悬案。 我翻译一下不死川的话,其实他说的是“我来看看你,顺便想问些事。” 就打死也不好好关心人呗,我看这支股迟早要凉啊,还是购入一点师徒股叭,师弟股也隐隐有点势头,但老牌的大哥股和义勇股也挺稳,百合股势头也不错(?) 开玩笑的,正文开放式结局,暧昧无cp,买啥都亏不了,接下来会人陆陆续续地来看望阿蝉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八十六只蝉 第87章 八十七只蝉 因为你垂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不方便换衣服,所以就只披了件较厚的黑羽织出来见客。 不死川实弥此刻已经压下了刚刚的尴尬,正站在博古架前打量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 他的目光在某个眼熟的木盒上停滞片刻,才一言不发地移开。 “我去烧壶水,请坐在这边稍等片刻。” 你明白待客之道,拎起铁壶就去水缸舀水,然后捡出角落里的炭炉和钳子,夹了几枚炭进去。 期间那位满身伤疤的客人,就那么坐在矮桌边,注视着你无比家常的举动。 寻常到竟然让他觉得你还是普通的人类,和从前没有差别。 然而那只是一阵令人恍惚的错觉,你搭在身后随着动作晃荡的银色长辫,正时刻提醒着他你现在的身份。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把铁壶搁到烧炭炉子上时,你听到对方问了一句。 “那样就要解开辫子,太麻烦了,我可是编了一下午呢。” 你说着将长长的麻花辫往怀里一捞,才坐到软垫上,免得还在渗水的头发接触到地面。 正当你抬起头准备问不死川实弥的来意时,他就“啧”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你身后二话不说解开你的发辫,不顾你一连串带着劝阻意味的“诶诶诶”,非常利落地脱掉短羽织,用它来给你擦头发。 啊,你辛苦劳动了一下午,连洗澡都舍不得解开的辫子啊! 这还是你第一次亲手编的辫子啊! 你的表情十分沉痛,宛如哀悼,但站在你身后的罪魁祸首却看不见。 “放心,我来这里前刚换了衣服。” 不死川实弥察觉到你的消沉和僵硬,理解成别的意思,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 “哈哈,是吗。” 你失魂落魄地以捧读的语气敷衍回应。 在胧华屋的时候,和你关系亲近的游女也偶尔会帮你擦干头发,她们好像很喜欢你缎子似的华美银发,也很享受搓揉的感觉。 你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攻击你的风柱,居然会以和她们差不多的轻柔力度,耐心地搓揉你湿漉漉的长发。 哪里搞错了吧?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对方那强烈的存在感,以及正为你梳理头发的手,都让你感到如芒在背,头皮发麻,尤其是当粗糙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你后脖颈时,更是让你差点跳起来。 你的头发作为血鬼术的载体,带着一定程度的活性,虽然不会在断裂时产生痛觉,但当有人触碰时,还是能感受到。 如果你是敏感的猫咪,现在一定已经炸毛了。 太近了,对你而言这还是第二次见面,就算你们以前是相熟的朋友,这个距离也太近了,简直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你将这份惶恐的情绪归结于距离太近不够安全,毕竟他可是猎鬼人,而你的脖子正处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后脖被碰触过的那片皮肤,现在还有点酥麻。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在想远离又不敢动弹中饱受煎熬的你,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其实你还想问问这个男人的名字,之前的柱合会议上,你只听到别人叫他“不死川”,知道他是风柱,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你直觉不能让他发现你连他的名字都忘了,实在不行的话,称呼“不死川先生”总没错吧。 不死川实弥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嘀咕道:“你还真是忘得干干净净啊。” “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培育师门下训练过,你算是我的师妹。” 闻言你大为震撼,不禁质疑道:“可你一见面就想杀我诶,我还以为我们以前关系不好或者是仇人……而且我不是岩柱的弟子么?” 你感受到对方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你才听见他回答道:“因为你后来转去学岩呼了。” “我当然仇恨鬼,恨到就算死也要扯着它们一起下地狱!” 他这句话说得又低又重,透出咬牙切齿般的杀意。 你被这股无差别的杀意激到,下意识就抽身退开,接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无言又心虚地看向对方。 不死川实弥也正好也神情复杂地望着你,语气僵硬地说:“你不一样,既然你还没有吃过人,我就给你个机会。” 明明他心里想的是“但是我没办法去恨你”,说出口时却成了另外一句冷硬的话。 刚才还带着几分温馨的气氛,此刻骤然降温,不死川实弥重新坐了回去,将湿漉漉的衣服团在旁边。 你顺了顺自己的长发,他擦得很细致,现在差不多已经半干,不会再滴水。 “谢谢。” 也不知道你感谢的是他屈尊为你擦头发,还是他的不杀之恩。 炭炉上的铁壶从壶嘴冒出滚滚热烟,显然肚内的水已经在沸腾。 在你拎起铁壶倒水时,不死川实弥才烦躁地收起心绪,开口问道:“你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目前来看就是不受支配和束缚,除此以外和别的鬼差不多。” 因为泡茶很麻烦,你就只倒了两杯热水,放在桌上等凉。 “唔,倒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能睡觉,太冷的话会感到困倦,睡着后偶尔还会做梦,而且也能靠睡眠降低消耗。” 你是在和童磨相处时,才明显察觉到自己和其他鬼具有差别。 “他们好像不能在人类面前念出无惨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另外他们离得很远也能彼此感应传递讯息,而我不行,我什么都听不到。” 不死川实弥对于这方面不太了解,让你有空就联系蝴蝶忍做一下检查。 接着他继续问:“变成鬼后遭遇过什么?之前的会议有些仓促,现在正好说一说你的经历。” 比起前一个问题,他好像更关心这个。 你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不能说的事,于是就很坦然地将流落花街,遇上堕姬,被童磨抓走的事粗略交代。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事都被你略过,毕竟发生了太多,详细讲的话能说个好几天。 没想到听说你又遇上童磨,还被带走困住后,不死川实弥的反应意外地强烈。 他露出狰狞的笑,像是恨不得咬碎那只鬼的喉骨一样,身上的怒气和恶意几乎能具现化。 “哈,又是那只鬼,又是那只鬼——” “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这么生气,莫非不死川和童磨有什么恩怨吗? 虽然不想打击对方,但你还是小声地说:“童磨很强,他能化出冰人偶分身,每一个都能继承他大部分的力量,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你将自己的屡战屡败总结出的情报信息,都分享给了不死川,希望他能冷静下来认清现实,别冲动。 要是真的遇上童磨,你希望他能立刻逃走,虽然从短短的接触了解来看,你不认为他是遇到强敌会逃跑的人。 但他和你不一样,他是人类啊。 你无数次被破坏头颅或者心脏,都能重新长回来,而人类一旦受到致命伤,是会死的。 只要能量充足,你就可以不知疲惫一直战斗下去,但人类会累,会因受伤状态下降,就算强大如柱,也没办法战斗几天几夜都不用休息。 至今你也很难明白鬼杀队的剑士们是以怎样的信念,去对抗可以无限重生的鬼。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而鬼只要不被砍断脖子,就有无数次机会,他们竟然能在这种极端不公平的环境下,战斗至今。 你看着对鬼恨之入骨的不死川实弥,让他打不过就跑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但没人比你更明白人和鬼的差距,所以对此也就格外地无奈。 就像看着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烈火一样,你感到悲哀。 “童磨和堕姬兄妹不一样,就算同样都是上弦,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就算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强大,而在他之上的鬼就更加难以想象。” 你因为担心而不断作出的强调,让不死川实弥很是不爽,他瞪着你质问道:“那又怎么样,要丢下武器求饶?还是放弃仇恨逃走?” “阿蝉,你真的忘了太多东西。” “你忘了你到底是怎么牺牲的吗?要是当初你选择逃走,现在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时候的你都不害怕,怎么现在反而开始担心?” “那三个比你弱得多的小鬼都好好活着,比你强的柱也活着——” “你只是个普通队员,你究竟有多看得起自己才赶着去送死,柱还没倒下,轮不到你逞强!” 他的语速变快,声量一声大过一声,呼吸也略显急促,仿佛在宣泄自己的愤怒和后怕。 只是他说出来的话细细一想,却发觉有些矛盾,仿佛既希望你当初能明哲保身,又不愿你真的变得软弱退缩。 你被他喝得怔住,感到莫名的委屈和难过,垂下头捧起茶杯不再作声。 不死川实弥压下心底陡然而升的激动,喝了一口水,勉强冷静下来,戾声说:“要是连上弦都没勇气面对,还谈什么消灭无惨。” “就算前面是悬崖,鬼杀队也要用尸骨铺出一条路来!” 你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不是担心敌人太强大。” 只是不想你认识的人,以及更多你不认识却同样年轻勇敢的人,就这样牺牲啊。 抽屉里的那些情书,有一些会写明下次想做的事,比如要去某个地方出任务,问你对当地特产感不感兴趣;比如某家店的点心很好吃,想要抽空寄给你。 然而你却再也没见到下一封有着同样笔迹的信。 那都曾是活生生的,或腼腆或爽朗,会与你分享日常生活的人。 而像童磨那样残酷恶劣的鬼,是就算舍命相搏,也无法撼动其存在,如果你不是鬼,而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早就不知道被他杀过多少次。 他们前赴后继地牺牲,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恶鬼能长命百岁,而他们却要英年早逝? 如果没有转化成鬼,你死去的年纪,看起来也才十几岁。 让你望而生畏的不是死亡,而是要眼睁睁看着大家用性命和未来,去填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啊! “不死川……” 你叹息一声,纠结着不知该称呼他师兄还是别的什么,因为自觉现在身份特殊,所以最后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自认妥帖的称呼—— “不死川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对面的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臭着脸回答:“没别的事了,你上次送来的和好信我还没来得及回复,现在就顺便说清楚。” “我不觉得我当初的处理有问题,既然你也已经放下,那么就还是和从前一样相处。” 你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和好信,又是什么事? 看到你一脸茫然,不死川实弥的心情忽然松快了点,他将杯中热水一饮而尽,含糊道:“不过是以前的小矛盾,忘掉更好。” 他说完就起身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只是在推开门的时候,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盒子里的东西,你喜欢吗?” 一开始你没明白他的意思,好在前不久才打开一个盒子,佩戴了里面的胸针,于是立刻联想到这个,一边震惊竟然是他送的礼物,一边点头回答道:“是那个胸针吗?很漂亮,我非常喜欢!” 接着你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贴心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留下来休息一夜再离开吧?” 人类晚上都是要睡觉的,就算是在胧华屋,这个点游女也早就结束和客人的嬉闹,沉沉睡去。 阿鸢对你说过,熬夜容易生病,还会掉头发长不高,每次发现你还没睡,都会谴责一番后催促你早点休息。 不死川实弥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你,语气不明地说:“你还是小孩子么?不要随便留男人在屋里过夜啊。” 你迟钝地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说我这里,是对面我师弟的房间啦,他昨天才离开,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至于行冥先生的房间,毕竟他是师长,你不敢擅作决定。 想不到听你这么一说,不死川实弥走得更快了,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想留下的决心。 于是你只好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有人在双标,我不说是谁(为响凯扫墓中) 大家别急着买股,之后还会有股冲上来的,顺便这章是糖啊,真的是糖啊,甜不甜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挺香的,尽力制造糖分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7章 八十七只蝉 第88章 八十八只蝉 大概是因为作为剑士需要经常外出做任务,很少能待在家,因此无论是行冥先生、玄弥师弟、还是你自己的房间内,都没有挂需要每天撕一页的日历。 这让你在写日记时,不禁发愁地轻轻咬住笔头。 既然不知道具体日期,干脆就直接写秋末好了,只不过现在到底算是秋末还是冬初,却很难说得清楚。 你是才开始决定写日记的,先是将在吉原的经历总结提炼后记录上去,然后才写来到鬼杀队后发生的事。 另外你还将曾经同上弦鬼接触所了解到的情报——主要是关于童磨的情报,单独列到另外几张纸上,打算拜托行冥先生寄给主公,觉得对他应该会有用。 遗憾的是你并不清楚万世极乐教的具体位置,当初是被冰封在睡莲菩萨的掌心里带走的,动弹不得,层层冰晶阻碍了你的视野和感官。 跳崖逃掉后,在周围兜兜转转好久才看到了人烟,一路打听回到吉原,对于具体路线还是有些模糊。 你在信末根据印象画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图,以吉原为中心点,往东南勾了一条弯曲的线,表明经过的村庄数量和跨越的山河,在终点画了一个大圈,示意极乐教的大概范围。 当然,你很谨慎地在旁边注明一切仅供参考,可能存在差异。 就目前来看,你觉得鬼杀队的大家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好人,因此你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忙。 就算是前几天来拜访你,谈话算不上愉快和谐的不死川实弥,你也在纠结过后勉强将他归在“好人”的分类里。 虽然在柱合会议时攻击过你,来拜访时也凶巴巴的……啊,要不还是将他移到仍需观察的社交灰名单吧。 不过那时候他为你擦过头发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温柔,和凶恶的外表以及不耐烦的语气一点都不贴合。 ……总觉得温柔这个形容词,和不死川先生的形象不太搭啊。 你思维发散片刻,随后在他的名字后面用括号备注了一句“性格十分别扭,但说不定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记录好这些天的经历后,你就将日记本合上放进抽屉,起身开窗观察天色,确定没太阳后,才推开门准备去山里散散步。 今天凌晨的时候外面忽然刮起妖风,吹得门窗都咯吱作响,简直像是发疯的凶兽在山中咆哮。树木全都瑟瑟发抖,摩擦出鬼魂一样凄厉的呼啸和哀鸣,惊扰了你原本安稳的睡眠。 在暴风之后,倾盆大雨才骤然降落,哗啦啦地砸在屋顶上,仿佛连成了一片急促的交响乐,感官灵敏的你就更加难以入睡,索性翻身起来写日记。 明明是秋冬季节,这场狂风暴雨却裹挟着夏天那种轰轰烈烈的气势,只是更为寒冷,你甚至怀疑雨水中还夹杂着冰屑。 这场阵雨来得极快又极烈,在你差不多写完日记时,它就已经停了。 托这个鬼天气的福,即使已经是清晨,天空也仍旧是一片墨灰色,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遮住日光,让身为鬼的你可以在白昼自由行动。 一场骤雨打下来,整个院子都泥泞不堪,像是被浅浅犁过一遍的地,葎草的根部都翻出了地面。 为了行动更方便,你在双肩上系好揽袖带,将裙裤也扎起来,然后把骨刃别进腰带,才撑开伞走出院子。 因为屋里都是皮鞋,你实在不忍心在满地泥泞中穿出来,干脆就赤脚出门,反正地面上的碎石枯枝也无法划伤你的皮肤。 这样回来只需要洗一洗脚,省去了洗鞋的麻烦。 如果腰间别的不是骨刃而是镰刀,你的装束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去务农,要是让小椿看见,一定会对你的打扮痛心疾首。 一踏进密林,原本孱弱的光线就再次暗淡几分,遮天蔽日的树木黑影,和昏暗阴郁的天空颜色交融,难以划分界限。 冰冷潮湿的水雾笼罩四下,将耐寒的松针浸得更加浓绿。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木香和草香,又带着湿润的土腥味,林子偶尔里会传来动物窜过的跫音。 你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林荫中散发微光,既然都已经进来了,就顺便捕个猎吧。 这场雨洗刷掉了不少动物留下的气味,你就近嗅探一会儿,捉到了一只野鸡。 封印蛇发后,你就没办法靠分化大量银蛇吞噬猎物来获得能量,只能亲力亲为去狩猎。 你拎起正惊恐乱叫的野鸡翅膀,张开嘴正打算对着它脖子咬下去时,忽然想起才决定了要像人类一样去生活,便犹豫了一下。 人类不会生吃猎物,而是会经过烹饪再入口。 只是……要是把它放血做熟,你基本就摄入不到能量,只有鲜血生肉才能提供你所需要的养分。 你纠结地盯着卖力扑腾的猎物,最终还是放弃生吞,打算拎回去炖汤,反正现在还没虚弱到不得不吞噬血食的地步,就当是玩过家家,体验一下人类的日常生活好了。 于是你干脆利落地拗断野鸡的脖子,又在路上摘了些蘑菇野菜,用宽大的柚木叶子包起来,一手拎鸡一手抱菜,将伞夹在腋下,浑身满满当当地赶回家。 说起来这明明是你第一次尝试做饭,但无论是处理食材,还是使用炉灶,你都非常得心应手,好像忽然就觉醒了料理属性,有时候都没刻意回想或者思考,就知道该放什么调料,又该放多少。 厨艺简直就像是你的战斗技巧一样刻进了骨头里。 要是在遇到鬼杀队之前有人说你曾经是厨师,你大概会深信不疑。 虽然人类的食物并不能为你提供能量,也没什么吸引力,但当你闻到从陶罐中飘出来的鸡汤香味时,还是产生了一种心灵上的满足。 烹饪的过程,灶房里的烟火气,柴火在寂静中噼里啪啦地燃烧——这一切都让你感到难以形容的幸福。 就在你守在炉边添柴控制火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灶房门口。 虽然炉灶下有通风口可以疏散炊烟,但灶房里依旧弥漫着呛人的柴烟气,而你又正专心地看控火候,所以是在来客走到门口时,才若有所觉地转头看过去。 “果然是在做饭,我在远处便看到了升起的炊烟。” 来人在你刚望过去时就活力满满地大声开口,即使逆着光,他的双瞳也明亮有神,毫无阴霾。 “啊,炼狱先生早上、呃,中午好。” 你的注意被他颜色鲜明的头发和火焰羽织吸引,在周围黯淡偏蓝的光线下,这璀璨又温暖的颜色显得分外醒目。 “看来阿蝉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炼狱杏寿郎迎着薄烟走进屋内,在你身边伫立,低头面向正蹲在炉灶边给炉子扇风的你,露出明朗的笑意。 “阿蝉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大哥吧,忽然听到这么有距离感的称呼,有点不太习惯。” “说起来这个味道……是在炖鸡汤么?闻着很香啊!” 他说着转头看向正在咕噜冒烟的陶罐。 虽然你能猜到过去的熟人应该会陆续来看望你,但没料到间隔竟然这么短,前几天不死川实弥才走,而且今日凌晨又下了一场大雨,路况和天气都很差。 “嗯,我准备自己做饭试试看。”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差,赶路辛苦了,炼狱大哥先去我房间里歇会儿吧,我还得看火。” 你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对他的自来熟没什么反感的情绪,相反还感到亲切。 “没关系,这点路程不算什么,我一点都不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态度积极,神态气势看起来确实毫无疲态,而且你发现虽然山路泥泞不便行走,但他的羽织下摆和裤腿却没有粘上泥浆。 不愧是柱啊,这座山比较原始,没什么正经的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爬起来并不轻松,他却仍旧能保持着较为整洁精神的状态。 难道是借助树枝的弹力跳跃前进的么?那样或许会比走湿滑的泥地更快更省力。 你收回逐渐拐偏的思绪,见火有点大了,赶紧用钳子从灶膛里挑出两根木柴,接着一脸诚恳地道谢:“谢谢炼狱大哥,不过除了看火,这里确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来得正是时候,汤再炖一会儿应该就能出锅了,正好一起尝尝看,这是我第一次烹饪,希望味道别太奇怪。” 炼狱杏寿郎闻言双手环胸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绝对会很美味,阿蝉的手艺向来很好!” “你做的点心可是让我和千寿郎都赞不绝口呢!” 听他这么说,莫非你以前很擅长料理么? 难怪你对做饭莫名地娴熟,过程也顺利得不可思议。 “我以前很喜欢做料理吗?” 你仰头看着他好奇地问道,非常渴望了解过去的自己。 “没错,阿蝉很喜欢在休息时和千寿郎交流厨艺心得,味觉也非常敏锐,总能尝出来点心的原料。” 炼狱杏寿郎大概为了迁就你,也半蹲下来,同你聊起过去的事。 他真的是个爽直热忱的人,一点都没有身为柱的架子,很轻松就消融了你因失忆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让你觉得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啊,并不是仿佛,你们确实认识了很久,随着他兴致盎然的叙述,你开始逐渐回忆起来过去的情景。 阳光越过走廊照进道场,将光洁的木质地板映照得像铜镜一样,你的耳边仿佛回响起激烈的“咄咄”声,那是切磋时木刀快速碰撞交接产生的声音。 还有其他季节在炼狱大哥家里接受指导的记忆,但没有夏季来得鲜明。 因为那热烈又璀璨的阳光,和炼狱大哥总是洋溢着笑容,神采奕奕的面庞交叠,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想起来一些了。” 你内心的空茫晦暗被美好的回忆驱散些许,令你不由露出仿佛被雨水洗涤后的青空一样纯粹的笑容。 “两年前在夏日祭上买的扇子,我现在都还留在屋里的博古架上哦,当时还捞了好多金鱼,可惜我没时间养,最后都送给在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啦!” 想起他的听力不太好,你特意提高了声音。 炼狱杏寿郎像是被你的雀跃感染,也跟着露出带着怀念意味的微笑,说:“我也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不过比起捞金鱼,让我印象更深的还是苹果糖。” “诶?” 闻言你回想了下,或许是因为实在不值得在意,你完全不记得什么苹果糖。 见你神情困惑,炼狱杏寿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你的脑袋,看着你说:“因为苹果糖很漂亮啊!” —— 夕阳将苹果糖的糖衣照得晶莹剔透,身旁的少女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漫不经心地舔舐,嘴唇仿佛也粘上了甜蜜的糖浆,红得令人心颤。 “啊,那边有捞金鱼的摊子。” 她忽然停下脚步侧头望向远处人群,声音活泼清澈。 晚风扬起她乌黑的头发,也一并拨动了她后脑勺上的蝴蝶结发夹,就像有红色的蝴蝶在她发间飞舞。 或许是那天的夕阳真的非常绚烂,将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橙红光晕,所以那抹红色就更加艳丽炫目,令人难以忘怀。 这把该大哥上分了,其实我也很想给鱼鱼一个机会,只恨他是块不知道抢笔的呆木头,你主动一点啊鱼鱼,你不主动怎么会有故事(恨铁不成钢),本来阿蝉就穿了反甲会反弹箭头……正文是没戏了,只能番外开if线制糖的样子(就开放式结局,分线番外) 下章就写被抽中的小天使想要的番外啦——假如阿蝉真死。 另外这届选手不太给力,只能咱亲自冲了——等完结再开个“你”×阿蝉,大概是现代室友paro,速来和阿蝉贴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八十八只蝉 第89章 番外:蝉死于夏(上) 初秋的云彩在碧蓝晴空上翻腾,带着夏末热意的暖阳给远处的山麓泼洒了半边浓金,远山在空气透视下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蓝紫薄纱。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远处又响起了列车“哐当哐当”驶过的声音,滚滚浓烟从车头向后飘散,拉扯出一条灰黑的长线。 从上向下俯视,长长的铁皮列车像是一条灰蛇,从一半冷翠,一半金黄的山林间穿过。 你漂浮在空中,目送此地唯一带着文明气息的列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或许那时候不该嘱咐炼狱大哥将你埋这里。 想到以后只能独自在这里度过不知多少岁月,你就不禁感到一丝后悔。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荒凉了。 就算飞到空中,极目远眺,也完全看不到一点人类社会的影子,四周全是郁郁苍苍的森林,一天到晚只能听到鸟鸣猿啼。 列车轨道附近是一片空旷的土地,甚至还残留着和猗窝座战斗时留下的痕迹,更显苍凉。 才短短几天,你就开始感到寂寞和无聊,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等待一天两班的列车经过,然后透过明净的车窗,注视里面各类旅客们鲜活的倒映。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你确实在死亡后变成了幽灵,并且还受到某种限制,无法离埋骨之地太远。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幽灵呢,难道是因为临死的时候还有什么执念么? 但那时候,你分明已经抱好了必死的觉悟,也没有产生什么强烈的恐惧不甘或者怨恨,只是有些遗憾和担心尚在人世的亲朋罢了。 这样想来,或许是由于对亲朋好友的牵挂和不舍,才让你变成幽灵继续停留在人间。 行冥先生、不死川师兄、还有蜜璃和真菰他们现在应该都知道你牺牲了吧?希望他们不会太过悲痛,鬼杀队剑士这个身份本身就已经够沉重了,你不希望他们将你的死亡也一并压在肩上。 对了,富冈先生之前就一直对锖兔师兄的事耿耿于怀,后来好不容易才解脱了些,不知在收到你牺牲的消息后,会产生怎样的情绪。 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似乎不近人情,但你清楚他或许才是柱里面最温柔最心软的那个。炭治郎和祢豆子就是个例子,要是当初他们遇到的是其他任何一个柱,祢豆子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想到祢豆子,你就不禁由她联想到另外一个人——既然死后真的可以变成幽灵,那么响凯是否也还作为幽灵停留在人间呢? 那时候的他已经完成了作品,是带着解脱意味,微笑着撞上你的刀刃……他是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上,你不觉得他会有强烈到能变成幽灵的执念。 或许早就已经成佛了吧。 你边想边叹息着落回到自己的坟墓旁——说是坟墓,其实就是个光秃秃的小土堆,也许会在来年长出生机勃勃的野花野草作为点缀。 不过此时的你并不在意坟墓的简陋寒酸,只是忽然想到了锖兔师兄,疑惑他明明是在藤袭山身亡的,为什么灵魂能跨越空间,回到鳞泷先生的身边。 不想长久待在这个荒无人烟之地的你,开始思考起了离开的可能性。 仔细分析后,你认为大概是鳞泷先生为死去的孩子们立下了衣冠冢,于是锖兔师兄的灵魂便被牵引着回到了狭雾山。 说起来距离你牺牲已经过了好几天,主公大人那边如果要为你立冢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做好了吧……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为牺牲的剑士们建立了一座墓园,而且还记得每一位牺牲者的姓名。 你刚想到这里,就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有种莫名的吸力牵引你向前跨了一步,空间在瞬间开始旋转扭曲,令你感到一阵眩晕。 “又有新同伴来了诶,欢迎欢迎!” 一道活泼的声音从你身边传来,你睁大双眼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排排的墓碑前,地面铺着干净整洁的石板,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 “这里是鬼杀队的专属墓园哦,环境很漂亮吧!” 那道声音颇为骄傲地继续说着,你这才望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少年正站在旁边,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是圆脸,所以显得稚气未脱。 看来你的猜测是真的,主公大人这边应该才建好你的衣冠冢,你就受到牵引直接出现在这里。 “真可惜。” 这是你看到那个和你一样气息阴冷的少年后,说出的第一句话,语气显得有些伤感。 圆脸少年不明所以地问道:“你在可惜什么?” “因为你还太年轻了。” 看样子大概才通过选拔不久,没经历过多少任务。 他的骨骼还未长开,还未见识到世界的精彩宏大,还未感受青春的美好和酸涩,就已经折损凋零。 “什么嘛,你看起来也才比我大个三四岁的样子,明明也还很年轻啊,装什么大人?” 圆脸少年不服气地反驳,说着伸出双手往两边一划,大声道:“而且大家全部都很年轻啊!” 两边墓碑中间的小道上,零星显现出几道身影,不带恶意地向你这边打量。 “可恶,明明都还很年轻啊……” 他明快的声音逐渐变得低落,闷闷不乐地收回双手,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你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鬼这种怪物呢?” “从我的父母被鬼杀害的时候我就在想,后来我开始杀鬼的时候也在想,可是到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 “它们到底从何而来,它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这种残忍的怪物怎么就是源源不断杀不完,怎么就是强得不讲道理?” 圆脸少年困惑又痛恨地问道,但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些问题,所以他只好收起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装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总之,我就是因为一直都想不明白,执念太深才留到现在。” “这里原来有好多好多同伴,不过大部分后来都完成或者放弃执念成佛去了,只剩下我这样一些脑筋固执的还在继续等待。” “我在等一个答案,其他人有的是想等杀害自己的鬼死掉,大仇得报后再离开;有的是想再见一见尚存于世的亲朋,还有的是和重要的人互相许下约定,要等着对方死去,然后一起去黄泉路。” 说到这里,圆脸少年看着你好奇地问道:“你呢?既然会变成幽灵,你一定也有非常强烈的执念才对。” 你一直在安静地倾听他的诉说,被问到后愣了几秒,才不太确定地回答:“我想应该是对亲朋好友的牵挂吧?我不太放心他们,想要确认他们的状态,不然没办法安心成佛。” 说完后,你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连忙向圆脸少年询问道:“你知道一个叫清水祈的女孩子吗?她在这里也有墓吧?” 圆脸少年明悟似的点了点了头,痛快地带你往右边小路走去,说:“我见过好多像你这样一来就问人的,那个叫清水祈的女孩子我之前见过几次,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你现在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幽灵,一旦执念消除,就会无声无息地成佛去啦。” 你们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另一排墓碑道上。还没等你们走到目的地,就有个单马尾女孩从旁边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你,然后又很快松开,气急败坏地按着你的肩膀一阵猛摇,呵道:“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不准来这边,要幸福地活下去……” “我知道身为剑士很难做到,但我就是想要你能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啊!” 她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泪水从她带着雀斑的脸颊上不断淌落。 “阿蝉,为什么不能活得更久一点,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时,有多么悲痛吗?” 你看着她为你哭泣,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举起袖子为她擦泪,组织好语言慢声安抚道:“没关系的,我死得很干脆,是瞬间毙命,一点都不痛哦!” 想不到听到你这么一说,清水祈哭得更加厉害,呜哇呜哇地边哭边喊:“你怎么能说没关系,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死亡,要是真没关系你就不会成为幽灵了,明明还有执念不是么!?” 你被堵得哑口无言,正在头疼该怎么安抚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身体开始浮现出金色的粒子,按住你肩膀的手臂也逐渐化作光点消失。 “我的家人早就被鬼杀害,也没什么朋友,唯一执念就只剩下你,希望能看着你像普通人那样好好活下去,最好能活到退休成为培育师,不必再直面危险。” 清水祈望着你说道,露出一个充满哀恸的微笑,无奈地说:“不过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我的执念也没就有意义了。” “阿蝉,我先走一步了哦,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离开的,但你还不行,你还得完成自己的执念才可以进入轮回啦。” “除了墓地,我们还能去带有自己存活印记的地方,你静下心仔细感受就会知道,会有羁绊之线牵引你到达的。” 清水祈的声音弱不可闻,最后一点身影也化作金点,溃散在微凉的风里。 你无法挽留,也不愿挽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因为你知道她是执念消散成佛了,算是好事,所以并不觉得悲伤,只是有些怅然。 希望小祈下辈子能像大部分女孩子那样平安快乐地度过一生,有呵护她的父母,爱她的男孩,希望没有恶鬼去破坏本该幸福的生活。 你在心中真挚地为她祈愿。 那个圆脸少年在你和清水祈相遇后,就很有自觉地离开了,不过毕竟这里是墓园,周围还是有一些幽灵或在发呆,或在相互交谈,或在观望。 你收拾好心情,转身离开,打算回到自己的墓地上。 途中你还遇到了几个眼熟的幽灵,他们都是你在联合任务时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你们寒暄了一阵,彼此都十分唏嘘。 “对了,村田那家伙最近怎么样?既然没来这里,他应该还好好活着吧?”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关心地问道,他大概二十几岁,是大多数队员的前辈,你还是丙级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甲级队员了,在任务中对你颇为照顾,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 “嗯,至少在我死前,村田前辈还好好活着。” 你回忆了下,确实没收到他阵亡的消息,很早以前你就觉得他看上去很命硬,虽然到现在也还停留在庚级,但还活着就是大成功。 “哈哈哈,那家伙果然够幸运啊!希望他能一直幸运下去,最好能活到恶鬼被消灭干净的那天!” 这位前辈大声笑道,接着又同你聊起自己的家人,说自己死后因为放不下牵挂就成了幽灵。 “我的孩子才刚出生呢,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去成佛,我已经决定要一直守着孩子长大。” “至于慧子……我早就托梦给她,让她别再固执,找个对她好的男人改嫁,不然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太辛苦了,说不定还会受欺负,而且我留下的遗产很大,万一有坏人起了心思怎么办?我没办法再保护她了。” “唉,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冲动找她表白,我明明清楚自己可能短命,现在担心他们母子担心得不得了,却什么也做不到。” 前辈苦笑着,似乎对自己轻率地决定成家有些后悔。 相比之下,没有家庭责任在身的你就要轻松一些,而且师门朋友基本都是强大的柱或者继子,绝对不会轻易死掉,你只是有点在意他们收到噩耗后的状态。 你干巴巴地宽慰了前辈几句,毕竟你们都已经死了,对于现实无能为力,只能以幽灵的身份为他们祈福。 接着你向前辈请教了下怎么托梦,怎么感应羁绊之线前往印记所在的地方。 到了傍晚,你差不多已经逛完了整个墓园。 和以前认识的队友都简短聊了一遍后,你才回到自己的衣冠冢前,往墓碑方向一倒,倒进一片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墓里的空间阴冷黑暗,就像是躺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棺材里一样。 你沉下心,按前辈之前的指点开始感应起来,竟真的模模糊糊感应到了什么,原本漆黑的世界忽然显现出好好多根红色的线,有的黯淡纤细得仿佛随时会断掉,有的颜色艳如鲜血。 你挑了一根看起来非常坚韧的红线,伸出手一拽——然后周围的空间就产生了扭曲波动,你一眨眼就出现在了一个无比熟悉的院子里。 这时候暮色四合,霞光早已消逝,天空成了一片黯淡的黛蓝色,周围传来秋虫的唧唧嗡鸣。 一道高大的人影,正背对着你跪在院子角落的草地上。 他真的很高大健壮,就算是跪着,也有大半个你那么高。 成为幽灵后,黑夜就无法影响你的视觉,你能清楚地看到他合十的双手上沾满了泥土,也看到了他身前的小土堆,以及上面刻着你名字的木碑。 也对,毕竟这里是你的家,要找到你用过的东西来立衣冠冢再方便不过了。 呜呜呜真是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更新,但最近实在太忙了,被分到了个很难的项目天天愁得头秃(这就是升职后要面临的难度吗救命啊)今天还有应酬,下个周末还要出省去处理私事,还有网课和网课作业以及自己接的外快单子……让我死吧(安详) 想不到番外是以阿蝉的视角来看的吧嘿嘿嘿,下章会锖兔师兄会上线哦!既然都是幽灵,就可以相互碰触到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9章 番外:蝉死于夏(上) 第90章 番外:蝉死于夏(中) 虽然活过的时间尚且短暂,但你已经亲身经历过不少悲剧,自己也多次与死亡擦身而过。因此你认为自己早已拥有面对牺牲的勇气和觉悟。 在和猗窝座的战斗里,你也毫无疑问抱着必死的信念,抱着就算化作灰烬,也绝不能再败退,一定要守护住大家的信念,绽放出自杀式的“业火红莲” 所以在变成幽灵后,你也从来没为自己的死亡而难过惋惜,最深的情绪还是担心,担心这个事实会伤害到那些在乎你的人。 可是当你看到眼前的男人压抑着悲痛的气息,为你立冢时,这份对自己身死的感伤才终于姗姗迟来。 “行冥先生。” 你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轻声呼唤道,话语就像透明的泡沫,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里,引不起一点注意。 身披袈裟的男人仍旧对着墓碑默默流泪,显然完全沉浸在了深深的哀悼之中,毫无反应。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哦,你看,我并没有离开嘛。” 你离得更近了,嘴唇几乎都快贴到他的耳边,提高了音量对他说道。 然而活人是完全感受不到幽灵存在的。 悲鸣屿行冥深深低着头,宽阔的双肩不再保持稳定,因悲伤而轻微颤动,他伸出充满力量感的厚实双手,摩挲着木牌上的刻字。 “阿蝉……” 他原本浑厚的嗓音变得沙哑,带着化不开的浓重悲恸念出你的名字。 “嗯,我在这里啊,行冥先生。” 你偏过头看着他回应道,徒劳地伸出手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却毫不意外地穿透过去。 死是生的对立,两者无法相碰,像是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你的气息,声音,触碰,在生的世界中就是虚无而透明的空气。 连夜风都能拨动他垂地的袈裟,可你却什么都做不到,这让你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存于世的事实。 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能再见一见行冥先生就够了,其他都不重要。 你在心中自我安慰着,眨了眨湿润的双眼,将身体虚贴在他结实的脊背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肩颈,作出一个隔着微妙距离的虚拥姿态。 “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和照顾,尽管离开得很仓促,但我觉得我是在大家的关爱中活完一生的,已经足够幸福。” “蜜璃的做的点心很好吃,真菰送我的蝴蝶结发卡我很喜欢,小心翼翼地戴了好几年,这么多次任务都没弄坏过。” “富冈先生虽然不善言辞,但路上偶遇时还是会询问我的近况,传授作战经验……虽然他的表达能力有限,有的东西我理解得不太清楚。” 不仅是人老了喜欢回忆过去,人死了也喜欢回忆过去,你忍不住回味那些温馨的记忆,就这么倾身虚拥住悲鸣屿行冥,明知道他听不见,也仍旧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起来。 “炼狱大哥也对我很关照,多亏了他的指点和纠错,我才能进步飞速,他真的很会教导人,蜜璃以前就是他的弟子,果然优秀者会教出同样优秀的人。” “这么一想,不死川师兄就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分寸,以前在蝶屋不小心遇见时,他伤没好全就硬是拉着我切磋。” “我们小时候在枫岗师父那里训练时,他就总是喜欢找我比试,几乎都是我在挨打,他下手毫不留情,让我现在一看到他就下意识想躲。” “说起来,不死川师兄那种不惜命的打法实在是……夈野师兄早就对我透露过对他的担忧,让我多照看他。” 说到这里,你深深叹了口气,鼻腔一酸,苦涩地喃喃道:“我才给他写了和好信,不死川师兄不知道收到没,要是知道我牺牲了……不,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你在悲鸣屿行冥的身边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半夜,宣泄出心中淤积的情绪,这期间他一直双手合十盘坐在你墓前,低声念诵着什么,你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发觉是阿弥陀经。 这个经文你了解得不多,平时在为值得同情的恶鬼超度时,一般也是念地藏经,不过你还是清楚阿弥陀经的功能是离苦得乐。 行冥先生是觉得你生命中苦难比较多吗? 其实你倒是觉得快乐的事要多一点。 吃到美味的食物,看到壮观的风景,偶遇有趣的路人,都令人心情愉悦;无论是明媚的阳光还是婉约的细雨,你都同样享受。 这么一算,快乐都多到数不过来,只是相较简单平淡的快乐,痛苦则要更复杂,更深入骨髓一些。 你用袖子擦了擦带着湿痕的脸,逐渐抛开杂念,平心静气地陪在行冥先生旁边,听他为你念诵经文。 虽然是幽灵,但你并不是临死前的凄惨模样,仍旧呈现出完好的样貌,红色的羽织干净鲜艳,身体也毫发无伤。 悲鸣屿行冥的诵经声沉郁稳重,庄严肃穆,令人感到踏实。若不是还有莫名的执念撑着,你怀疑你都要被他超度成佛了。 “念经或许还是有效果,希望那些被我超度的鬼下辈子能幸运些,当个普通人安稳地度过一生。” 你撑着脸想,久违地回忆起了和清水祈出任务时杀掉的爱子。 虽然她的面容已经模糊,但你至今还记得她的名字,以及她最后撕心裂肺呼唤着姐姐的哭嚎。 天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明亮起来,院子里的野菊花也显出一抹柔嫩的亮色。 变成幽灵后的感官和活着时不同,嗅觉很迟钝,对冷暖也变得麻木,就算如此,你看着被晨露浸润的植被,听着林间的鸟鸣,也能感受朝阳初升时世界的清澈和美好。 今天应该是不冷不热,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爽朗天气。 “想不到待了这么久,都已经天亮了啊……行冥先生,我该离开了,以后还会再来看您。” 你略有些不舍地向悲鸣屿行冥告别,起身走到他对面,伫立在自己的墓前,久久凝视着他垂进阴影里的面孔,叹息道;“请别再为我难过了,您整夜不眠守在这里为我诵经,已经让我感到愧疚。” “况且要充分休息才能更好地履行柱的职责。” 本来打算回鬼杀队公墓的你,见他这样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干脆就留在衣冠冢这边,直到阳光温柔地落在悲鸣屿行冥身上,他才迟钝地感知到时间,步履沉重地起身回房。 你终于松了一口气,目送他走进房间,然后环顾四周。 院子里有棵粗壮的桐树,虬劲的树根暴露在地面上,由于向阳那端的树叶过于茂密,负荷太重,枝梢有些下垂。 桐树的枝桠四下伸展开去,占据了小半个院子,你想起来不久前还在这里和玄弥师弟谈话,得知了他和不死川师兄的关系。 真是人生无常,想不到数天前的相聚,竟然是最后一次和大家见面。 和真菰蜜璃一起玩枕头大战的记忆,鲜明得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 你沐浴在清晨明净的阳光下,兀自陷入昔日美好的回忆,丝毫没有回坟墓里的想法。 就算感受不到阳光的温度,在外面也比躺回空洞冰冷的坟墓空间更好。 结束回忆后,你穿进自己的屋子转了转,除了衣柜有动过的痕迹,其他地方和你离开前几乎一样——啊笔筒里少了只笔,不知道是不是被行冥先生埋进了你的坟墓里。 熟悉的环境,让你恍惚产生一种自己仍旧活着的错觉,然而当你的手从矮桌上的笔筒里穿过时,你就怅然清醒过来。 你一直无所事事地待在自己屋里,直到傍晚时分看见鎹鸦飞入行冥先生屋中,行冥先生带上武器随它离开后,你才回到院中的衣冠冢前,往里一倒,进入只属于幽灵的坟墓空间。 坟墓里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你唤起隐藏在黑暗中的羁绊之线,打算顺着红线去其他留有你印记的地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空间很快就产生无形的波动,眨眼间你就出现在一个铺满了鲤肠和通泉草的小坡上。 暮色铺满灰青山麓上方的天空,形成大面积的深蓝和贴着山棱的长长橘红,山中弥漫着终年不散的薄雾。 你环顾一圈环境,对于所在之地就已了然于心。 身周是一排简陋的墓碑,微微隆起的土包上覆满绿植,通泉草淡紫色的小花点缀其间,木质墓碑应该是做了防虫处理,还没有出现虫蛀的痕迹,只是染上了冷绿的青苔。 这里是狭雾山,这个小坡是鳞泷先生为牺牲的弟子们修建的墓地。 “你果然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闻声看去,一个肉粉色头发,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墓前,正注视着你。 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从他略显低闷的语气来看,他见到你后好像不是很高兴。 “两天前鳞泷先生来这边堆了个新墓,我很在意,等他立好木碑后我就立刻确认了名字。” “阿蝉。” 他喊了你一声,望着你问道:“虽然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牺牲的?” 夕阳橘红的余光安静地沉进地平线,散发着朦胧微光的星子从夜空中睁开双眼。 坐在草坡上,稍微仰头就能看见夜幕中流淌的美丽星河。 你对锖兔师兄讲述了无限列车上发生的事,最后有些沉重地说:“上弦强大得超乎想象,我觉得要不是猗窝座大意,我们很难有胜算。” “他本来可以一开始就杀了我,或者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不必拖到快天亮才认真起来。” “童磨也是,他一直都是抱着玩弄的心态和我战斗,我能成功逃脱全靠他对我的轻视。” 说到这里,你吐出一口郁气,侧过脸看向一直默默聆听的锖兔,垂下眼帘低声道:“锖兔师兄,我记得几年前我还在鳞泷先生这里训练时,你就对我说过——”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怎么努力都还不够。” 你重复了一遍锖兔曾经在梦里对你说过的话,抱紧双膝,将脑袋靠在膝头,说:“遇到上弦后,我才深深地理解了这句话。” “人类无论多么努力,也还是存在极限。会累会死的我们,难道只能靠无数的牺牲去拖死怪物么?” 锖兔此刻已经将面具拨到一边,他苍色的眼睛依旧像月光一样澄澈,脸庞也依旧像你初见时那样,带着还未长开的青涩。 他早已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的年纪。 “那么你后悔吗,阿蝉?” “你后悔当时明知会死但还是决定冲上去,没有选择逃走么?” 你怔了怔,果断地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以逃走,炼狱大哥身处劣势,炭治郎他们也很难能帮忙,只有我能做些什么。” “丢下一切临阵脱逃,比面对死亡更让我难以接受。” 锖兔忽然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你的肩膀,很有气魄地说道:“那就对了!” “鬼杀队的剑士都清楚这条路的残酷性,就算身边同行的人不断倒下,就算自己看见前面是绝路,也依旧不会停下脚步。” “你没必要对我们的处境和未来感到担忧迷茫。” “因为鬼杀队的意志不会消亡,我们的意志会比鬼的生命更长久,感到害怕的应该是那群恶鬼!” “无论牺牲多少人,过了多少年,只要恶鬼不灭,鬼杀队就会继续奋战,我们才是不可战胜的那一方!” 锖兔师兄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成功将你从消极的情绪里解放出来,你被他的话语触动,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点头“嗯”了一声。 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拉着锖兔站起身,凑近对方后用手测量了下,笑着说:“锖兔师兄,现在我和你差不多高了诶。” 不知道师兄当初要是活着通过了选拔,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听说他是以一己之力消灭了几乎整座山的恶鬼,一定很厉害,要是现在还活着,一定会是非常强大且可靠的柱吧? 你在心中好奇地想到,看向锖兔的目光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 带着柔软而澄澈的情绪,你轻轻拥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不算开阔的肩上,放松地说:“虽然现在的世界变得像幻觉一样难以碰触,但锖兔师兄反而更真实了。” 仿佛脱离了虚幻的梦境和苍白的浓雾,凝实成了能真切感受到的血肉之躯。 只是没有温度。 锖兔的神情有点复杂,他将手放在你的后脑勺上,安慰似的抚摸着你的头发,眼底浮现出伤感。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阿蝉。” “我更希望你依然能感受到阳光,而不是能接触到我。” 最近发生了坏事,朋友抑郁症离开,家里被电信诈骗(被骗的不算太多,只是追不回来了),情绪管理得不太好,经常打开文档半天动不了笔,就像不会写了一样,艰难地憋出一章。 反正就很麻,这些天一直白天工作晚上画稿,感觉状态很浑噩,抱歉鸽了这么久,不过不会坑的。 这本会一直为爱发电,我没有从中得到利益,所以也不想从中得到压力,我会为了爱而坚持到完结,只是更新得会有些慢(一些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0章 番外:蝉死于夏(中) 第91章 番外:蝉死于夏(下) 从狭雾山回到鬼杀队公墓后,你便躺回阴冷深黑的墓里休憩养神,并不打算一口气就造访完所有的亲朋好友。 他们沉重哀伤的情绪感染着你,令你也忍不住低落,就算才被锖兔师兄安慰过,这种情绪也依旧潜伏在心底。 于是你花了两天时间整理好心情,重新振作起来后才前往下一个印记所在之地。 印记不一定非得是墓地坟冢,本质其实是与你联系颇深又寄托着厚重念想的事物。 ——就算如此,你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是头发。 眼前是和你搭档了三年的黑羽,它颓废地窝在树巢里,眼神放空,显得木木呆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蜷缩起来了,整只鸟都显得更为瘦小,羽毛被风吹得蓬乱也没去疏理。 你视力向来优秀,眼尖地看见在它黑乎乎毛茸茸的腹下,铺着一大撮同样漆黑的头发。 伙伴重逢的感动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迷惑。 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地收集了你这么多头发吗?不对,它是怎么在你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薅到你头发的?乌鸦应该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才对,可你的头发是黑漆漆啊。 莫非是因为平时总爱窝在你头顶,所以习惯了用你手感超棒的头发当枕头么? 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脑袋,确认发量依旧还健康,思来想去认为应该是日常和你追逐打闹的时候,趁机薅下来的。 想不到顺着羁绊之线而来,看到的会是黑羽。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那么意外。 鬼杀队的鎹鸦从破壳起就会经历为期两年的专业训练,淘汰掉不够聪明学不会人话的,剩下那些才会被安排给队员们。 经过培训选拔,它们的智慧和情感其实和人类相差无几。 而你是黑羽的第一任搭档,亲自赋予它名字,风雨同舟三年。 在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你都是自己顶着风雨,把黑羽揣进怀里一起赶路。鬼杀队的制服防水,你的体温也始终温暖,不会让黑羽受风吹雨淋的苦。 黑羽也冒着风险为你隐瞒过一些不合队规的事,对你非常忠诚,感情深厚。 “嘎——黑羽,你还没匹配到新搭档吗?” 一只陌生的鎹鸦飞过来串门,停落在黑羽对面的树枝上,边展开一边的翅膀歪头啄理羽毛,边问道。 黑羽无精打采抬起脑袋,回应道:“哪有这么快……今年的入队选拔早就结束,新剑士们都已经分配到了伙伴,失去搭档的寡鸦又只多不少,现在可不好找位置补上。” “对嘎,明明人类寿命是我们的几倍长,但剑士们新旧更迭得比咱们都快呐!”陌生鎹鸦闻言唏嘘道。 “宽三郎爷爷都已经送走了九任搭档了,有的甚至才跟了不到一个月就牺牲,不过他现在跟着的是水柱大人,已经跟了六年嘎。” “果然只有跟着柱才比较稳定,不然总是得换来换去。我现在的搭档虽然人很好,但看上去傻乎乎的,总爱第一个往前冲,一副命不长的样子……” 陌生鎹鸦说到这里,声音逐渐低落下去,它朝着黑羽的方向跳了两步,说:“黑羽,我记得你跟着同一个剑士有三年了吧?能活跃三年也算是长寿啦!两个月前选拔出的几个新剑士,有一个已经重伤残废退役,剩下的不知能活跃多久。” 比起这只爱唠嗑的鎹鸦,黑羽显得更为沉默,只是揣着翅膀听同伴嘎嘎叫着。 而你则在它俩叙旧的时候,四处溜溜达达观察环境。 这里应该是鬼杀队专门驯养鎹鸦的地方。 四周生长着高大的樟树,但排列间隔井然有序,即使枝繁叶茂也没有遮蔽天空。温和的日光从上方倾泻而下,在草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通过漫反射照亮了这片树林,因此林中并不昏暗。 许多黑影在叶簇中飞来飞去,传令、吵架、闲聊,甚至还有唱歌的。 乌鸦们呕哑啁哳的叫声此起彼伏,这群社会性鸟类在林中吵吵闹闹。 不远处分布着一些食槽,一些鎹鸦正围着啄食。 更远一些的地方是错落有致的建筑群,瓦屋顶在光照下闪闪发亮,隐成员们像工蚁一样忙碌穿梭,偶尔会有人朝这边挥动小旗子,接着就有一批乌鸦飞出去。 等你转完一圈返回黑羽身边,轻飘飘地落到它旁边的树枝上时,刚好听到陌生鎹鸦说:“隐部的人消息传递得很频繁,或许再过两天你会被分配给隐成员传信呢!” 你一开始还觉得这安排很不错,下意识觉得跟着后勤人员总比跟着前线剑士安全一些。 可转念一想,他们需要四处奔波打探鬼的消息,又不具备和鬼对抗的能力,一旦暴露几乎十死无生,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只不过门槛低,人员更好补充。 你垂眸凝视着黑羽,过了良久,才伸出手虚抚它毛发暗淡的背脊,也不管它根本听不见,絮絮道:“你只是一只小乌鸦,别学人类爱多愁善感的坏毛病,吃好喝好想得少才是一只好鸟嘛,羽毛都不黑亮了。” “我不在了想吃虫子要自己捉哦,虫来张口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始终得习惯啊。” 每次派黑羽去给朋友送信,你都会耽搁点时间抓虫子,要是附近没植物就往土里刨刨找找,等黑羽回来再犒劳它,免得因为跑腿次数太多罢工或者骂骂咧咧追着你啄。 从一开始手指触摸到肥软滑腻的虫子时的毛骨悚然,再到后来的面不改色,你已经能熟练地用虫子堵住它抱怨的嘴,让它吞下每个月不算任务都得奔波十几二十次的苦。 ……没办法,人缘真的太好了,不算亲朋好友之间的通信,每月也有几封表白或者感激信需要郑重回复。 这么一想,这些年你拯救过很多人,结交到不少朋友,收获了无比真挚的感情。 一路走过鳞次栉比的繁华都市,古旧淳朴的乡村,辽阔寂静的旷野,猿啼虎啸的山林。 生命的意义在于广度而不是长度,你的人生已经比大部分碌碌而终的普通人都更精彩。 陪黑羽消磨了一段时光后,你就离开回到公墓,和公墓里逐渐熟稔起来的队员们闲聊,交流各自的经历,活着时遇到的趣事等。 “哈哈,我还趁任务空隙去奈良参加了神社举办的全国神前剑道比赛呢!” “这么说你一定去也去率川神社看了三枝祭吧?我记得就在比赛的第二天举行,要不是任务缠身我也想去看看。” 另外有声音好奇问道:“怎么样,三枝祭有意思吗?” “别的都不太记得,不过跳祭神舞的巫女们可真漂亮啊……” 大家谈天论地,但都默契地没讲自己是怎么牺牲的,和鬼作战必不可能安详死去,都充满着绝望痛苦,一些倒霉队员死后还尸骨无存。 可能因为幽灵的生活太无聊,众人谈兴很高,直到夜里才意犹未尽地散场。 你暂时还不想休息,挑了根羁绊之线,去往印记所在之地。 刚一落地,你就看到一张神色惊恐扭曲的脸直直冲向你。 那张脸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就像照镜子似的,不同在于弥漫着森森鬼气。 [是鬼] 你下意识从虚空中凝出武器,随即一刀劈向对方的脖颈。 锋利的刀刃极快地穿过它的脖颈,而幻化成你模样的恶鬼毫却无所觉地继续向前逃窜。 对哦,你现在是幽灵,没法干预现世。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手中的薙刀幻影骤然破碎消失。 紧接着又有一道挟裹着疾风的人影穿过你虚幻的身体。 “混蛋!给我去死——” 伴随着势若霆摧的浩大声势,凌厉的刀气轰然炸开,低沉的鸣爆声骤然响起! 数秒之后一切平息,那只恶鬼幻术消散,已经恢复丑陋的原貌,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不多时就化作灰烬散去。 就算是将恶鬼大卸八块,来者也依旧不解恨似地握拳砸了一下旁边的树干,树叶受到波及簌簌掉落。 你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然后才磨磨蹭蹭地凑过去。 面前是让你感到最无颜面对的人——不死川实弥。 先是夈野师兄,后来是你,你们明明想给他更多的关心,却让他更加失去。 每次写信给不死川师兄时,你都会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生怕他什么时候就和恶鬼同归于尽了,没想到反而是你走在他前面。 而且直到生命的最后,你也没有亲自和他和好。本来还打算任务结束就请他吃饭,好好谈谈,顺便也浅提一下玄弥师弟的事情,观察他的态度……你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不死川实弥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熬得通红,风尘仆仆,袒露出的身体部位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新旧交叠,仿佛永远也不会愈合。 看痕迹,有的甚至是他自己下刀割伤的。 你知道应该是他想利用自己的稀血体质辅助战斗,才会割伤自己。但这种自残一般的战斗方式,还是让人看不过去。 在你们还经常通信的时候,他身上分明没那么多伤疤,只是那件事后你没再耳提面命让他顾惜自己,对他的关注也减少了。 “唉——” 你不禁长叹一声,更觉得愧疚。 不死川实弥继续一路前行,不知疲倦地在黑夜里猎捕恶鬼,尽管什么忙也帮不了,你也还是放不下他跟了一路。 直到晨光熹微,再也找不到恶鬼的踪影,他才疲惫地踉跄一步,满脸不甘地靠着树平复呼吸。 你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在你的印象中,不死川师兄一直都步履稳健,气势汹汹走路带风。 他难道从你牺牲的消息传回来后就没休息过吗?竟然顶着这样的状态拼命杀鬼…… 就算没有实体,你也还是冲过去虚按他的双肩作摇晃姿势,痛心疾首道:“师兄!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把我和夈野师兄曾经对你说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你清醒一点啊!只有活着才能创造更多的价值,你难道想以第一个被累死的柱而闻名鬼杀队么,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别被仇恨冲昏头脑,多少也在乎一下还活着的人吧!” 然而不论是你激动质问的声音,还是痛惜注视的目光,他完全感受不到。 不死川实弥靠着树干,目光穿过你投向远方逐渐亮起来的天际,难得平静地发了会儿呆。接着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张有些发皱的信纸,动作轻柔地将它一点点展开。 你瞥了一眼内容,动作顿时一僵。 那是你冥思苦想,忐忑良久,好不容易才寄出去的和好信。 纸上有一两处墨字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滴给晕染开,糊成一团。 朝阳初升,晨辉洒向大地,不死川实弥被笼罩在树木投下的阴影里。 他看着信,表情从冷酷到越来越愤怒,甚至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另一只手拳头紧攥,像是在恨着什么。 “可恶!两次,两次都——” 不死川实弥声音压抑,字像是从紧咬的牙缝中迸出来似的。他已经过了想破坏一切宣泄痛苦的阶段,只是愈发憎恨恶鬼。 “要和好就亲自到我面前来说!这算什么,以为写一封轻飘飘的信就行了?!” 心虚不已的你在不死川师兄面前唯唯诺诺,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一脸狰狞动作小心地将信纸折好,重新收回怀里。 无论如何,不死川实弥毕竟还是人类,不可能无休止地疯狂杀鬼而不感到疲惫。 将信塞回去后,他就靠着树干坐下小憩,眉眼间的凶戾慢慢被倦意取代,不知不觉中就阖上了双眼,只是眉头依旧紧皱。 你伸手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宇,手指却像空气一样穿过。 泄气片刻后,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仔细想想后觉得是个好办法。 * 大面积的铅灰色积云如同厚重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草坡上,阳光完全被云层遮挡,只在云和天空的缝隙处勾勒出淡黄的光晕。 阴暗的光线使野草看上去近乎黛色,远处的树林和山脉被淡奶似的雾霭笼罩,轮廓若隐若现。 云层压得极低,山顶又很高,劲风呼啸盘旋,草叶发出被摧折的“沙沙”声,天与地近得仿佛要贴合在一起。 一阵密集的刀兵相击声在风中若隐若现,尽管使用的只是普通剑技,但地上的碎石枯草却被剑气席卷而起,在狂风的肆虐下漫天飞扬。 年仅十四岁的不死川实弥正和他的师妹阿蝉切磋。 虽然师妹比他小四岁,但力气和耐力都远超常人,反应敏捷,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常被枫岗老头挂在嘴边夸赞,这让不死川实弥颇为不服,热衷于找师妹较量。 只是阿蝉不爱正面进攻,只想全力防御,那一身天赋全都浪费在防御上,无论不死川实弥怎么逼迫,她的刀也始终以格挡招架为主,打了这么久,不死川实弥完好无损,阿蝉倒是因经验技巧差距而添了几道伤口。 “别只顾防御,拿出锐气向我进攻!总想着躲避以后怎么杀鬼!?” 不死川实弥终于受不了似的主动停下攻击,神情烦躁地呵斥她。 “可就算我全力进攻,也还是打不过你啊,只会受更多伤。” 稚气未脱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擦了擦汗,小声反驳道。 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纯净,明亮清脆,语调慢吞吞的,显出一股仿佛无忧无虑的气质。 这让不死川实弥意识到阿蝉和他不同,她没有像他一样对鬼刻骨铭心的仇恨,不具备牺牲一切杀鬼的决心。 既然这么怕受伤,为何要轻率地加入鬼杀队? 想到这里不死川实弥更生气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师妹,大声叱责:“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配当鬼杀队剑士!你把杀鬼当成什么?把刀当什么了?玩具吗!” “不能全力以赴进攻就给我滚回去!” 没有舍命杀鬼的觉悟,毫无斗志的人在鬼杀队里根本活不长。 看起来易受伤害的稚嫩皮肤,分外舒朗的神情,温暾的战斗风格,柔软的天性……这些特质无一不在温柔地背叛不死川实弥的期望。 这加剧了他对她的愤怒,但又明白这愤怒毫无道理,她并没有错,只是不该成为剑士。 是的,这样的人不该成为剑士,在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往往会死得更早。 女孩早已习惯师兄对她的疾言厉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坐在草地上双手正鼓捣着什么。 “好啦,师兄不要总是那么暴躁嘛,送你花哦!” 阿蝉侧过身扬起笑容,举起手中刚编好的草蔷薇。 不死川实弥看着那朵简易的草编蔷薇,满腔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忽地就熄灭了,只留下心酸的余烬。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迟疑了会儿才接过草蔷薇,靠着师妹坐下,不知为何感到几分茫然。 明明阿蝉近在眼前,可他总觉得像是镜花水月一般虚幻。 “……总之有点自知之明好吧,你根本就不适合当剑士。” 不死川实弥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应该明白恶鬼的危险,当剑士随时都可能会——” 不知为何,他看着阿蝉,忽然说不出那个“死”字,仿佛想到这个字,都会感到心悸。 “可恶!” 实在是拿送花给他的可爱师妹没办法,不死川实弥只好愤愤捶地,满脸烦闷地双手环头往后一倒,仰躺在草地上。 “算了,反正我以后一定能成为柱,然后把厉害的鬼全杀光,既然你喜欢防御就防御到底,遇到打不过的就跑,好好给我活下去。” 不死川实弥看着上方晦涩阴暗的天空,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意味,低声说出这句话。 阿蝉并没有回应他,抱膝坐在他旁边,也和他一样抬头看向被乌云覆盖,仿佛下一秒就要下大雨的天幕。 “要是能出太阳就好了,总是处在这样的天气下,心情会越来越差的。” 她小声抱怨着,忽然又跳跃到另外的话题上:“所以师兄要不要听我唱歌,说不定心情就会变好哦!” 没等不死川实弥回应,她就已经自顾自地轻轻哼唱起来。 低喃欠熟的歌声融在呼啸的大风里,并没有被吹得支离破碎,反而显得更加悠长。 曲调柔和,随心所欲,就像一泓清澈甘美的泉水在高低曲折的山涧流淌,发出令人感觉平静愉悦的声音。 时间静静流淌,原本狂躁的大风和缓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依旧厚重低垂,但有的云团却逐渐散开,透过云层缝隙,明媚的光束垂落到山顶草坡上。 草丛里的不死川实弥沐浴着暖光,阖上双眼,不知何时陷入熟睡。 * 第一次尝试托梦,效果很棒啊,就是冷却时间有点长。 你守在终于舒展眉头的不死川师兄身边,托着下巴想。 按照墓地里热心队友的指导,梦境中出现的场景人物最好是你俩都熟悉的,越合理越好,这样营造的梦境才更稳固,能支撑更长的时间。 所以你才把背景设在了岚山,因为之后你俩就分道扬镳了,你转去岩呼,他当上风柱,几乎没什么交集。 希望不死川师兄这次能睡一个安稳的饱觉,铁打的人都经不住他这么折腾身体。 你从清晨一直守到下午,不死川实弥才终于从难得的好梦中醒来,一丝惆怅从他脸上快速滑过,短暂得像是错觉,再一看他依旧是那副凶戾的模样。 见不死川师兄的精神明显恢复不少,你也就放心地向他挥手告别,回到墓地继续和其他幽灵们快乐唠嗑。 大家的经历都很丰富,话题从路途趣事逐渐拐向各自的感情史,其中一名英俊剑士的感情史风流得令人惊叹,光是救过的女孩中就有一半都愿意以身相许,更别提他本来也爱找艺伎快活,为人又热情大方浪漫。 按他的说法,反正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鬼杀队的工资又很大方,当然是要让自己每天都过得开心不留遗憾才好。 然而要是真没遗憾,他也不会成为幽灵出现在这儿了。 英俊剑士的个人作风被一些正直古板的剑士鄙夷,认为他实在不知廉耻,亵渎了鬼杀队剑士的身份。双方都各有各的观点,很快就开起了辩论大赛。 不知为何,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善逸…… 你晃了晃脑袋,选择中立吃瓜。 在你看来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性格自然也不同,只要杀鬼救人就是好剑士,生活作风没危害到他人的话,也没必要去苛责。 比如你和不死川师兄的观念性格都大相径庭,大家求同存异就好了嘛。 因为有人聊天,在墓地的日子并不算太枯燥,主公和他夫人也天天都会来扫墓。每当主公出现时,大部分幽灵都会在自己墓前静立,默默注视,场面庄严又沉重。 之后的日子里,你陆陆续续看望了其他人。 炼狱大哥那边的印记是你戴了两三年的蝴蝶结发夹。 因为他将发夹收藏在家,所以你的活动范围就被固定在炼狱宅邸,炼狱大哥很少在家,大多数时候只能见到千寿郎,偶尔谴责一下他不负责任总爱酗酒的父亲。 富冈先生那边是你每年都会寄给他的新年贺卡,被他珍惜地存放在住所。因此也是十次上门九次都见不到人……就挺看缘分的。 真菰一直随身携带你送给她的梳子,于是你得以跟着她一起行动,陪她一起经历那些凶险的任务。 有时候她会心不在焉地梳头发,边梳边自言自语道:“阿蝉,保佑我这次也能顺利完成任务吧。” “放心啦,真菰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次任务一定没问题的!” 你在旁边双手合十作祈祷状,鼓励道。 由于真菰是水柱继子,在她那里碰见富冈先生的概率,比去富冈先生家里蹲守的概率还大。 富冈先生仍旧沉默寡言,从他寡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吸进他内心的黑洞里一样。 蜜璃那边也是将印记存放在家里,好在她很喜欢闲时在家做点心,你估摸好规律就能时常见到她。 她总爱多做一份点心,供奉在你的印记前——哦,忘了说,你留在蜜璃家的印记,是你俩任务之余在大阪逛街时,去街边照相馆拍的照片。 由于技术原因,这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而你又是动作废,拍的时候正襟危坐,双眼直视镜头,摆出营业式的微笑,所以看上去真的很有遗像那味…… 虽然刚开始朋友们都会因你的牺牲而悲痛,但他们都是性格坚强的人,并不会被负面情绪吞噬,反而将此化为动力,越加努力奋勇。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总会让伤疤止血结痂。 这让你很是欣慰,大概再过不久,你就能完全放下对他们的担心,和执念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间吧。 七千字双更合一礼物奉上,会在下章说明失踪的原因。才看到88章被锁,现在这么严格了吗?我去改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1章 番外:蝉死于夏(下) 第92章 致读者 很抱歉断更这么久,经历了很多坏事,一直处在无力动笔的状态。 应该说过朋友抑郁症去世、妈妈被电.信.诈骗。 在那之后是疫.情裁员。我没有被裁,但工作量增加工资降低,天天加班,回家又要画稿和外包,疲惫不堪。 我妈不仅是把自己的全部存款转给骗子,还向亲朋借钱,我想多赚点…… 实在难熬想请年假休息,但有同事跟老板请年假被说“想休息就去找人事辞职,在家好好休息”,我怕被开,不敢请假。 后来感染新冠,刚退烧就重回岗位。过年回家,父母经常为被诈骗的事吵架,我妈寻死觅活说要跳楼……我夹在中间想办法。 公司吃人,开会时pua员工说我们没有价值,工作也毫无公平可言,强制加班算自愿加班。 第二波裁员时没有开人,而是用高强度工作和低工资,人格羞辱等方式逼人自己走,还有一系列更恶心的克扣薪水手段。 我和同事补习劳动法,收集资料,也问了律师,但公司的法务部很精明,合同坑太多,做的缺德事竟然不算违法,就算劳动仲裁胜算也不大,实在精疲力尽了。 从朋友去世为起点,不断下跌,坏事越来越多,情绪到了临界点,失眠严重、内分泌失调、无法集中注意力,身心都出了问题,经常莫名其妙哭。 感觉状态很危险,所以我打电话和家里商量辞职回家,不被理解,各方面压力下想过自杀,但死不起。 怕继续恶化我还是在二月辞职了,回家休养到现在,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很恐惧上班。 回家后开始接稿赚钱,休养为主,赚够社保零花就休息了。妈妈欠的债已经还完,爸爸退休后的退休金也够我们一家正常生活。 先这么活着,存款没去动,留着应急,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我没要好的朋友,单身,父母也不和睦,阿蝉就是我的精神支柱,经常画她缓解情绪。 趁现在有余力,我会试着恢复更新,努力完结,谢谢大家没放弃我。 已经很倒霉了,就事论事没有散播不良内容,希望审核别锁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2章 致读者 第93章 八十九只蝉 山上的气候向来变化多端,炼狱杏寿郎才离开不久,阴霾的天空就逐渐晴朗起来。 他在离开前还帮忙收拾了碗筷,你几乎都没抢到活干,只能趁着阴云密布,晒不到太阳时麻利地把院子打理好。 在昨夜暴雨的摧残下,院子狼狈不堪,犹如在泥地里滚来滚去的小狗,沾满泥浆的毛发一缕一缕纠葛在一起,又是邋遢又是可怜。 先是拾起被风雨打落在地的树枝,再将一些根部曝露在外的花草重新栽回土里。 植物的生命非常顽强,扎根泥土后,它们会拼命吸收养分,慢慢恢复成挺拔的姿态。 等你收拾好庭院,炼狱杏寿郎也刚好从灶房门口出来,向你辞别。 “感谢款待!阿蝉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美味,真想一直吃下去!” 他大声称赞道,然后伸手往怀里摸出一件暗红色的物品。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想应该将它还给你。” 没等你确认是什么,炼狱杏寿郎就忽然俯身靠向你,双手拢住你的后脑勺,眨眼之间你就被笼罩在他结实的臂弯里。 从他胸膛散发的温暖气息熏着你的脸庞,你冰冷的身体像是沉陷在温泉里一样,感受到一股低敛的热度。 “咔哒” 一声微弱的声响从脑后传来。 炼狱杏寿郎为你别好那枚深红色的蝴蝶结发夹,这才拉开过于亲密的距离,对你解释道:“那时以为你牺牲,我便将你的发夹作为遗物保存起来。” “从认识开始就见你一直都戴着它,我想一定是你的珍爱之物。”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习惯,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他总会专注地凝视你。 你们现在的距离依旧贴近,从他明亮如同火光的金红色瞳孔里,能看到你苍白的倒影,像是即将被火焰融化的雪。 气氛显得有点奇异,你们彼此对视着,视线仿佛凝成实体,炼狱杏寿郎炯炯双眸中的热情顺着线传递到你身上。 忽然之间,你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主动打破这隐晦不明的氛围。 刚才就像有玻璃挡板将你们从现实世界隔离开,直到现在才重回现实,风和山林的絮絮低语又重新传入你的耳中。 实际上你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忽然后退,炼狱大哥身上没有传来压迫感,反而十分亲切。 只是冥冥之中你有一种预感,仿佛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一样,你对此感到犹疑。 此时炼狱杏寿郎也收敛了灼灼目光,他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你的脑袋,对你扬起神采奕奕的笑容,大声地挥手告别。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看上去就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然而你只是随便一想,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坐在照不到阳光的房间深处,贴着凉丝丝的木墙,取下蝴蝶结发夹凑近端详。 这个发夹看起来很是陈旧,虽然被清洗过,但还是残留着暗褐色污渍,显然是凝固后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迹。 新旧血迹层层叠叠地累积起来,就像红色蝴蝶翅膀上出现的褐色花纹,只有在靠近的时候才能嗅到淡淡腥味。 柔软的塔夫绸也有磨损痕迹,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说实话,它现在就像是美人迟暮,失去了从前的光鲜亮丽。 你盯着手中的蝴蝶结发夹,蹙眉回忆了一会儿,迟疑着念出一个名字—— “真菰?” 随着名字被念出来,更多的情景也浮现在你脑海里。 那是个有着碧波般温柔眼眸,柔软的怀抱,声音婉转动听的女孩子。 和你一起熬过艰苦训练,坐在山坡上望着漫天星河闲聊,总是会给予你鼓励和安慰。 你将蝴蝶结发夹重新别到脑后,撑着下巴,望向房间另一端紧闭的窗户。 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耀进来,被窗棂分割成相同大小的方格,附近的物件也都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光边。 和你所处的阴暗角落相比就像是两个世界。 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真菰和其他人都过得怎么样呢? 要是能有消息就好了,待在这里就像避世一样,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你还想写信给小椿报平安呢…… 等等——信! 对啊,你才在纸上写好了关于童磨的情报,还附上极乐教总部位置的简笔地图。 本打算等行冥先生回来再拜托他交给主公,但既然炼狱大哥刚来看望你,当时就该交给他啊! 你懊恼地叹了口气,凝视着明亮的窗户发呆,脑中漫无边际地闪回一些无意义的片段。 或许是渴望同外界交流的原因,一只黑色的鸟影扑打翅膀,从你薄雾覆盖的记忆深处滑翔而来。 鬼杀队的剑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鎹鸦,负责和其他人建立联系,传递信息,你当然也不例外。 在你还是人类剑士的时候,也有一只负责传信的鎹鸦,就算现在记忆有点模糊,但感情却逐渐明晰。 它一路陪伴着你,同你一起历经风雨,见过你最狼狈的模样。 虽然你给它取的名字朴素且毫无特色,但它还是高兴地接受了那个名字 ——黑羽。 你一想到它,过往的战斗经历也就随之浮现出来。 而记得最深刻,回忆起来最清楚的,是初出茅庐时遇到的一个很强大的鬼。 那只鬼的血鬼术很麻烦,经验尚浅的你应付不过来,反应不过慢了一瞬,握着武器的手臂就被血鬼术削断。 接着你就被抓住脑袋,恶鬼似乎有很强的凌虐欲,并没有马上杀死你,而是按着你的头往地上“砰砰”砸。 一下、两下、三下……鲜血飞溅,地面都被砸出一个浅坑。 而那时候黑羽忽然俯冲下来,使劲啄恶鬼的脑袋和眼睛,沉浸在施暴中的恶鬼猝不及防,愣了一秒才伸手抓向它。 也是趁它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刚刚还毫无反应的你,腿部骤然发力狠狠扫过去! 它被绊倒在地,你一个翻滚冲到薙刀旁边,捡起武器反身一刀斩断它的脖颈。 这一切动作只在几秒内完成,那只鬼的头颅高高飞起,怒目圆睁,表情还停在错愕中。 被扣住脸往地上砸时,后脑勺传来的剧痛和震荡让你几乎昏厥,但战斗的本能没有消失,你依旧下意识设想该怎么反击,计算武器和你之间的距离。 恶鬼则被你装死迷惑,以为你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放松了警惕。 确实,普通人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脑浆迸裂了,但你的身体天生就更为顽强耐受。 多亏黑羽舍命干扰给你制造机会,你才能成功暴起反杀。 当时你和黑羽才开始执行任务,它见识少,被你头破血流又残废的惨状吓哭了,泪奔着飞去联系附近的隐。 而你晕乎乎的,觉得失去右臂的时间还短,所以想接回去试试,看断口处能不能自行连接。 前世听说过断肢重接的例子,你的右臂切口非常干净平滑,而且身体自愈力强得惊人,说不定能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强撑着从挎包中拿出器具,给断面消毒清创接了回去,再削了块木板,用绷带缠绕固定。 等隐成员们扛着担架赶来的时候,意识模糊躺倒在地的你,恍惚间感到伤口的血肉在蠕动,仿佛长出了肉芽。 那种感觉实在太惊悚了,你一度以为是脑袋受伤产生的幻觉。 让你能记得如此清晰的主要原因,还是这场战斗造成的后果—— 因为任务地点在大阪附近,离蝶屋太远,隐成员将你就近送到城里的医院。 而你的惨状震惊了医生,为了能清楚了解头部的伤情,他们在你昏迷的时候果断地剃掉了你的头发…… 啊啊啊啊! 社死现场仿佛在眼前重现,你不忍卒睹地闭上眼。 那段日子实在是太尴尬了,就算脸上的伤疤已经愈合,你也倔强的不肯拆下绷带。 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女孩子,已经失去了茂密的头发,无论如何,至少要保住脸面。 黑羽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建议你去竞选最美尼姑…… 好在右臂如愿以偿地接了回去,不影响职业生涯。 头发也长得很快,又是独自行动,你秃头的模样除了黑羽没其他熟人看到。 经此一役后,你化悲愤为动力,加倍锻炼进步飞速,避免再次出现这样心酸的情况……可见秃头能使人变强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回忆到此结束。 白昼的阳光限制了你的行动,你除了窝在阴影中发散思维,也没其它能做的事。 最后因为太过无聊而选择睡觉。 等你睡醒后,屋子里一片漆黑,夜色重新笼罩大地。 刚才似乎做了个混乱的梦,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扛起旁边的置物柜扎马步,一时忘了今夕是何年。 重量怎么不太对,好轻…… 你迟钝地想,接着意识逐渐清醒,默默地将木柜放回地上,无奈扶额。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真是睡昏了头。 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随着记忆逐渐复苏,你的行为习惯也更接近人类时的自己。 揉了揉脑袋,你走到窗边案几处,盘腿坐下,拿起纸笔在情报信的末尾补充了几句话。 大意是深山老林通信不便,希望主公能将黑羽派回你身边,你郑重承诺绝不会吃掉它。 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一直都无所事事。白天只能睡觉,夜里的娱乐方式也非常单一,或是阅读卧室里的藏书,或是爬山欣赏风景。 山顶的风景是最迷人的,因为那里离天空最近,离世俗最远。 而且岩石多于土壤,长不出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蕨类苔藓夹杂在石缝间,这使得视野更加开阔。 你很喜欢坐在悬崖边上,仰望上方璀璨的银河。 在这个高度,无论是颜色梦幻的星云,还是银砂子般闪烁的星辰,都清晰可见,美得令人惊叹不已。 山里的夜色无比明澈,深邃的银河像是能将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仅仅只是凝望,便有一种仿佛超越了所有拘束,视一切烦恼如尘土的感觉。 你身体前倾,伸出双手,指尖绷得很紧,妄想从近在咫尺的天幕中掬出一捧银河水,全然不顾重心不稳摇摇欲坠的危险。 ——反正你又摔不死,顶多疼一疼,而你早已习惯疼痛。 只有在这时候,你才从鬼这个身份带来的枷锁中解脱片刻,显露出仿若孩童般天真烂漫的一面。 然而登山一时爽,下山火葬场。 在山顶吹了半夜冷风后,剩下的时间明显不够你返回居所,除非你选择走直线——从山崖上直接跳下去。 修复身体会消耗能量,勤俭节约的你选择先到山腰找个洞猫着,等天黑后再继续走。 这座苍莽原始的山林根本没有适合人走的路,虽然你身手矫健,也还是被茂密的树枝葛藤折腾得有点狼狈。 你的穿着算是便利,最大的问题还是你过长的银发。 决定封印血鬼术后,你就断掉对头发的能量供给,导致头发失去活性,像被断粮的宠物一样奄奄一息,都没在吉原的时候那么亮闪闪了。 也就是说,当你穿越丛林被植物缠住头发后,头发不会自己解开纠葛,也不会自行躲避或者切断枝条…… 尽管麻烦了些,但你在山腰休息了一个白天后,还是在第二天夜里灰头土脸地回到山下。 离住所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你就看到远处亮起一抹蚕豆大小的烛光。 这次又是谁来看望你呢? 用了很多时间来补前文_(:зゝ∠)_ 很感谢你们的安慰,也希望各位能过得幸福,借用罗翔老师的话,我们没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剧本,也没法选择要不要出生,既然活着,就只能尽力活得好一点。只能去解决问题,解决不了像我一样躺着也行,别被解决就是了…… 总之你们的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写了黑羽和阿蝉的欢乐小剧场,放在了大家都知道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3章 八十九只蝉 第94章 九十只蝉 微弱的橘黄烛光无力充盈整间屋子,大半房间仍然被漆暗笼罩,隐约可见坐在桌边的人影轮廓。 那身影即使坐着也显得异常高大。 他低眉垂目,缠着念珠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全身都处在暗影中,只被身侧的烛光勾勒出一圈金边。 端坐的姿态使人联想到寺庙拜殿里的佛像。 你一边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推开门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秋夜的凉风从门外涌到屋内,烛火被吹拂得摇曳不定,室内的光影也随之波动。 “行冥先生!” 你惊喜地呼唤道,随手阖上门,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 随着你的靠近,一阵湿润芬芳的草木气息传到悲鸣屿行冥的鼻端。 [是去山里玩了……阿蝉独自在这里很无聊吧。] 悲鸣屿行冥如此想道,心里不免感到些许愧疚。 他侧过身面向你,伸出宽厚的手掌抚摸你的脑袋,将你头发上挂着的枝叶捋下来。 接着又轻轻触碰你的脸颊和四肢,像是在确认你的状态。 “抱歉,我这次任务离得太远,回来晚了……阿蝉,现在离天亮大概还有多久?” 悲鸣屿行冥一边拍落你衣服上粘着的碎屑渣滓,一边问道。 虽然能拍掉一些尘土草叶,但像是窃衣和鬼针草这种黏性很大的植物,没办法靠拍打清理干净。 最好还是及时换下来清洗。 家里没有钟表,你一般都是根据天色来推断,闻言便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探头去找天上的月亮。 夜空澄澈无云,一轮明亮的弦月正挂在西边的天幕上。 “唔……现在应该是卯时正刻,这个时节天亮得要迟一些,我猜还得过一个时辰才能亮。” 你摸着下巴凝望月亮,根据它的方位熟练地判断道。 一边说,一边还想着有机会去都市里买个布谷钟,就是到点会弹出木鸟报时的那种,这样能帮助行冥先生更好地判断时间。 不知道贵不贵…… 直到这时,你才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存折密码,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摸下巴的动作顿时一僵。 听到你的回答后,悲鸣屿行冥站起身,安排道:“时间还够,先去瀑布那边清洗一下再休息吧。” 你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很自觉地回卧室拿换洗的衣服。 等你挎着盛放衣物和洗漱用品的木盆出门时,悲鸣屿行冥已经挑着木桶等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准备顺道去打水。 行冥先生选择住址时大概有考虑水源问题,屋子离瀑布不算远,来回也就一个时辰左右。 因为经常会去瀑布那边,茂盛的杂草丛已经被踏出一条蜿蜒小路,便于行走。 你抱着木盆,亦步亦趋地跟在悲鸣屿行冥身后,看着他高大健壮的背影,莫名感到一种反差。 这段时间,你能记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就更加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总觉得这种爱照顾人,心灵手巧,经常流泪的特质,和行冥先生具有威慑力的外表不太相符啊。 想到这里,你快步走到他身边,仰起头问他:“行冥先生,在加入鬼杀队前,您是做什么的呢?” 悲鸣屿行冥闻言脚步一顿,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眉头紧皱,泪腺脆弱的双眼又开始流泪。 你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顿时感到不妙,没等他回答,补救似的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要是为难的话不用告诉我的!” 正当你想转移话题的时候,悲鸣屿行冥却忽然开口。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他声音低沉,语调平稳地说着。 “在家人相继离世后,我隐居山中,成为僧侣,收养了一群无依无靠的孩子。” “某一天,有鬼闯入寺庙,将孩子们全部杀害……不,有两个活了下来。” “因为天亮后鬼就化作灰烬消失,我被当成凶手锒铛入狱,是主公大人将我保释出来,我非常感激和尊敬他。” 悲鸣屿行冥慢慢走着,他讲得很笼统,看起来也比较平静,但这些分明是很不幸的事。 难怪他擅长照顾人,因为收留过很多孩子啊……要是没有鬼就好了,他就能延续原本的生活,不必经历痛苦和磨难。 你沉默地倾听着,心情十分沉重。 鬼杀队的剑士们,大部分都是被恶鬼破坏了幸福,受仇恨驱使从而加入鬼杀队。 你也容忍不了那些坏事做尽的恶鬼,尤其是那个总是笑眯眯,泯灭人性的上弦,简直是回想起来都牙痒痒的程度。 ——可你现在也是他们的同类。 糟糕,心情更沉重了……这个身份令人憎恶,你想变回人类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瀑布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你们终于来到水潭附近。 白练如猛虎般咆哮而下,水花四溅,岸上的嶙峋岩石和花草都被飞沫濡湿,一股冰冷的水气扑面而来。 等悲鸣屿行冥打好水后,你才脱掉脏衣服跳进水里,夜里的潭水更加冰冷刺骨,但你并不会因此感到不适,顶多就是更困了。 清凌凌的幽暗水面倒映着天上细碎的星子,你展开双臂向前拨水,在身后留下徐徐荡开的涟漪。 月光柔柔地洒落下来,你银色的长□□浮于水面,在水与月光的浸润下,显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从上向下看,潭水就像是深邃的星河,正被你慢慢剪开。 你畅快自在地在水中游曳,忽然想到刚开始学游泳的往事。 那是还在狭雾山的时候,鳞泷老师用他那套游泳速成法训练你。 所谓的速成法,就是在简单说明技巧后,把你的头按进水里练习换气和闭气。 在你熟悉呼吸规律后,就直接把你踹到深不见底的河里。 “在生死之间去感悟水之呼吸吧。” 当时他冷酷地说着。 你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起落水时的感受—— 随着“噗通”的入水声,水浪猛烈地冲击身体,岸上的声音和色彩全都销声匿迹,只剩下四周的水挤压耳朵时的咕噜咕噜声。 猝不及防的你受到惊吓,忘了闭气,水从鼻腔涌入,窒息的痛苦让你以为要死在水里。 死亡的威胁驱使你拼命划动上浮,终于将头露出水面,贪婪呼吸。 然后呛咳不止,泪眼朦胧的你就勉强能浮起来了。 速成法确实很速成,就是有点费命。 你满是唏嘘地结束回忆,爬到瀑布下的岩石上,开始享受对别人而言是鞭笞,对你来说是按摩的水流冲击。 激流在你的头顶和肩背迸裂开来,形成漂亮的水花,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轰响中,你听见了水击打在你肌体上的,富有弹性的声响。 不一会儿,你又敏锐地听到模糊的诵经声,是守在岸边的行冥先生在念经。 自己耽搁太久,让他感到无聊了吗? 快天亮了,确实不能磨磨蹭蹭,之后总有机会再来。 这样想着,你游到岸边,拧干头发后束成马尾,穿上襦绊,动作伶俐地将脏衣清洗干净装盆里。 “行冥先生,我收拾好啦,一起回去吧。” 你挎上装着湿衣服的木盆,神清气爽地呼唤他。 对方没有回头看你,只点了点头,然后就挑起盛水的木桶,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行冥先生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你跟在他身后,表情显得有一丝茫然。 不过你并没有多心,因为第二天下午,悲鸣屿行冥来看望你时,表现得和往常无异。 果然昨晚只是错觉嘛,你还以为他想到过去的事,对鬼的憎恶蔓延到了你身上。 “阿蝉,要不要来掰手腕?” 悲鸣屿行冥陪你一起坐在阴暗的角落,出声询问。 “好啊!” 你猜是行冥先生怕你无聊,当即感动地答应。 悲鸣屿行冥搬来桌案,你俩相对而坐,手肘抵着桌面,一大一小的手掌互相交握。 和他比起来,你的手简直就像孩童一样纤细脆弱,像是会被轻易弄折。 “开始。” 悲鸣屿行冥简短地宣布。 话音刚落,你就开始发力。 一开始你并没有用全力,而是先试探,发现落在下风时就一点一点加力。 在你印象中,人类时的你力量就已经远超常人,经过刻苦修行后,能将石块捏成齑粉。 现在你的体质比那时候更强,就算面对的是行冥先生,你也还是有一点信心——至少能僵持很久,然后体面地输掉。 在主公宅邸里和柱们见面时,他给你的压迫感和威胁感是最强的,直觉他有能力杀掉你。 情况也和你预想的一样,你已经用上七成的力气,行冥先生的手臂却还是纹丝不动。 不过从他身上夸张隆起的肌肉来看,他显然也认真了起来,不仅仅是手臂,全身都在发力。 由于体质原因,即使你加大了力道,手臂的肌肉弧度也不太明显,看起来似乎很轻松。 只是看起来轻松而已,你其实已经咬紧牙关,全力以赴了。 身为鬼,你的骨骼更为坚硬,血肉更具力量,而行冥先生仅靠锤炼体魄,就能压制你。 你打从心底敬重他,敬重本身弱小,却能通过努力而闪闪发光的人类。 这时,你注意到悲鸣屿行冥的呼吸似乎具有某种玄妙。 ……是呼吸法,呼吸法能极大提高人类身体能力,使剑士们暂时拥有跟鬼相当的体能。 你应该也是会呼吸法的。 这么一想,你就开始注意自己呼吸的韵律节奏,相关记忆也在你意识到后解封。 最基础的是用腹部呼吸,然后发力前吸气,施力的那一刻呼气,能增加身体的氧气供给,净化血液,强壮肺部。 在呼吸间瞬停会导致肌肉紧张,使肌肉力量增多…… 由于分神去重拾呼吸法,你现在处于劣势,手臂逐渐被扳向桌面。 而当你开始运用呼吸法后,能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通过血液在身体中流淌。 情形逐渐翻转,悲鸣屿行冥青筋暴起的手臂甚至被你扳过去了一点。 “呼——” 悲鸣屿行冥轻轻叹了口气,他放松身体,手臂顺从地被你扳到桌面上。 “你赢了,阿蝉。” 他说着,对你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赢了?” 你怔怔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不赞同地摇头,反驳道:“还没分出胜负,是您主动结束的,这怎么能算赢?” “那你现在累么?” 对面的男人低下头,温和地注视你,问道。 “不累。” 你如实回答。 “所以是你赢了。” 他并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看似没什么逻辑的话。 而你却意会到了他的未竟之言—— 身为鬼,你的细胞不断迭代,永不衰老病变,时刻维持平衡,身体机能始终保持在良好状态。 但人类不行,人类会疲惫,体能会慢慢下降,受了伤需要很久才能愈合。 就算行冥先生实力强劲,能坚持很久,也不可能一直保持在强盛状态。 他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 你没法反驳,只好沉默地收回手臂,心底百味陈杂。 就算明白这些,你也还是不愿承认这样胜利。 就像一个拿木仓的普通人和经验丰富的武者同台比武,哨声一响,武者就被击毙在地。 强大的不是他自己,打败武者的木仓。 你也觉得无论是从经验、毅力、技巧还是刻苦程度上看,你都远远不及行冥先生。 是这副鬼躯让你拥有赢的可能。 悲鸣屿行冥虽然双眼目盲,却心如明镜,他敏锐地察觉到你低落的情绪。 “阿蝉,这没什么不光彩。” 他无奈地看着你,劝慰道:“你以鬼的身躯掌握了呼吸法,加强自身,从而反败为胜赢了我。” “要是你没有运用呼吸法的意识,我在状态下滑前就能将你的手按到桌面上,你没有将我耗输的可能。” 为了不让你继续纠结,悲鸣屿行冥解释得很认真。 “你赢得光明正大。” 听他这么说,你迟疑地抬起头,低声道:“可是我现在的力量,比作为人类时的更强盛。” “这份力量是鬼血赋予的,我什么都没做,没去努力,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获胜,难道也算公平么?” 悲鸣屿行冥闻言一愣,他伸手摸索着你的脸,像是在观察你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认为?你没有受到无惨控制,你的躯体、力量和意志都属于自己。” “变成鬼并不是你的错,主公和我们都认可了你的存在,作为鬼杀队的助力,你越强,能帮的忙就越大,我们只会高兴。” 他耐心而轻柔地抚平你眉间的褶皱,继续说道:“在我看来,阿蝉是一个拥有鬼的优势的人。” “所以,希望你也能接受自己。” 这次来的是师父哦,只能说不愧是主场优势,章纲内容只写到一半就已经四千字了,一不小心就容易加戏。 在此声明我的笔是被角色们自己引导而动的,没有特别偏爱谁,非要说的话,我最偏爱谁阿蝉了,不过我偏爱谁,谁就会受到更多磨砺(心虚) 但只有经过打磨钻石才会变得更闪亮啊(心虚地震声) 后面还有其它小伙伴还在排队等着见面会呢,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 九十只蝉 第95章 九十一只蝉 随着最后一抹橘红夕光沉进灰暗群山,丝绸般的夜幕轻缓地垂落于这片大地。 秋夜的风凛冽而强劲,澎湃的松涛声从山里传到山下,旷野中翻卷着深黑草浪。 世界像是沉入离水面有一百米深度的海洋中,万事万物被静谧的幽蓝包裹,能见度低得可怜。 不过暗淡到接近于无的光线影响不到你,也影响不到本就目盲的悲鸣屿行冥。 “啪!” 空气中炸起一道响鞭般的声音,你纵身跃起,一条腿疾猛地扫向悲鸣屿行冥的头,被他肌肉紧绷的手臂挡下。 一击不成,你当即凌空扭腰,旋身再踢,却被他捉住脚腕扔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的。 [阿蝉的技巧尚还不足,但滞空能力和腿劲比以前增强不少] 和你切磋的悲鸣屿行冥默默在心中评估。 他用的力道并不大,你得以在空中调整姿势,安稳落地。 [行冥先生下盘好稳,竟然硬接下我的踢击还一步未退] 你在心中想道,对他佩服不已。 刚落地,你就屈膝弹射,瞬间来到悲鸣屿行冥身前,侧肩伸肘狠狠撞向他的腰腹,对方侧身一避,同时伸手扣向你的脖颈。 你头也不回地俯身躲开,双手撑地,左腿笔直地向上一抬,脚尖雷霆般地啄在他的肘关节上。 “做得不错。” 悲鸣屿行冥笑着收回发麻的手,夸赞道。 你们的攻势看似凶险,其实都收着劲,攻击在快落到对方身上时,力道就悄然卸去一半。 更别提你体质特殊,悲鸣屿行冥长期熬打锤炼的筋骨也非常结实,这场点到为止的切磋不会对你们造成负担。 不过,行冥先生也太高了吧! 你不断出招攻击,同时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由于体型差距过大,你每次想攻击他脑袋时都得跳起来…… 此番情景下,你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披着蝶翼羽织的少女身影。 忍小姐那么娇小的体格,作战时估计也得跳跃,或许会像蝴蝶那样轻盈腾飞。 不然以她的身高,不太容易触及鬼的脖颈。 “阿蝉,战斗时不要分心。” 悲鸣屿行冥察觉到你片刻的分神,严肃告诫道。 “啊,抱歉!” 你心虚认错,凝神继续专注战斗。 当悲鸣屿行冥挥拳而来时,你微妙的错开拳锋,两手往他筋肉隆起的手臂上一按,顿时借力跃起,双腿在他宽阔的肩上沉沉一压,锁住他的肩喉,腰腿发力身形下坠,试图将他带倒。 这本来是个拗断头颅的杀招,但你不可能在切磋中使用,就改为锁摔。 悲鸣屿行冥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在你按住他的手臂向上一跃时,他就洞悉了你的意图。 于是他向后仰倒,被结结实实压倒在地的就成了你。 悲鸣屿行冥的身体宛如铜浇铁铸,肌肉虬劲,要是个普通人,这重量和力道能把胸骨都砸裂。 “继续。” 他一个翻滚站起身,语气温和地对你说。 …… 切磋是行冥先生提出的,他想了解你目前的实力,由于使用武器可能会伤害到你,所以就只是肉搏。 他那锁链锤斧,无论是体积还是威力看起来都很惊人,而且是由猩猩铁绯矿石打造,你一点也不想被它砸中。 这场酣畅淋漓,拳拳到肉的切磋一直持续到半夜,行冥先生才终于宣布结束,带着你回家。 因为出了一身汗,行冥先生拿好换洗的衣物就去往瀑布方向。 你虽然不会出汗,但爱干净,还是从水缸里打了一盆水,用湿毛巾擦了一遍身体,换上襦绊。 这次的切磋让你受益匪浅,筋骨都噼里啪啦地舒展开,十分痛快。 无论是在花街还是极乐教,你和敌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使用血鬼术对战,血肉横飞,手段酷烈。 这样带着指导意味,招式正派的纯体术切磋,就显得很愉快了。 只是…… 你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为了便于战斗,你早将它们分成两股扎在脑后,绾成花苞头,但由于实在太多太长,还是垂下两束荡在腰背位置。 要是遇到卑鄙的敌人,感觉很容易在战斗中被逮到辫子啊。 可就算借行冥先生的武器割掉,头发也还是会自动长回去……作为血鬼术载体,你既控制不了它的颜色,也改变不了它的长度。 你和自己头发的关系,就像是猫和猫尾巴,虽说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但它自带活性。 当你决定不再使用血鬼术后,过长的头发对你而言就成了累赘,对此你感到忧心忡忡。 对了,蜜璃也是长发呀,有机会去问问她是怎么避免被拽住辫子的。 你用手指缠着头发玩,边往卧室走边想道。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坐在榻榻米上,你解开发辫,一边梳头一边打量房间,试图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当目光移到摆着书本纸笔的桌案上时,你忽然“呀”了一声,恍然大悟。 你忘了把记载着童磨和极乐教的情报交给行冥先生,让他帮你转交主公。 趁现在行冥先生还没有回来,你放下梳子走到桌前坐下,检阅了一遍内容,确定没有问题。 “身在山中,时常孤身一人,与外界通讯极为不便,还望主公将我从前的搭档黑羽重新指派给我,我以人格保证绝不会兽性大发吃掉它!” 你看着最后一段字,觉得将它写在情报下方有些不妥,显得公私不分,于是将纸从这段上方对折,沿着折痕撕掉,分成两部分。 这时,你注意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是行冥先生回来了,他动作也太快了吧。 “行冥先生!” 你拿着信走出房门,唤住正打算进屋的悲鸣屿行冥,说:“有件事想拜托您。” 只穿着里衣的男人闻言顿住脚步,侧身面向你,说道:“正好我也有需要交代的事,阿蝉,你先去禅房等我。” 会是什么事呢? 你走进禅房,随手拿起桌上的火柴盒,划出一道火光点亮油灯,便坐到草垫上,暗自琢磨。 应该是接下来对你的安排吧?既然都认可你作为助力,总不可能一直让你待在这里。 不多时,悲鸣屿行冥就披着袈裟步入房中,你顿时端正坐姿,双手放在膝头,摆出一副尊敬的态度。 禅房其实并不大,称得上是简陋。 内部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有照明工具和茶具,地上摆着三个草编蒲团以及一面书架。 几年前行冥先生就是在这里教你念经,传授各种经验技巧。 “阿蝉,今晚你发挥得很好。” 悲鸣屿行冥刚一坐下,就先表扬你。 “无论是反应、眼力、对时机的把控还是对技巧的运用,都比过去成长许多。” 悲鸣屿行冥的语气略有些感慨,他双手合十,低头面对你,继续道:“你的战斗素质称得上优秀,但还不够,需要经历更多战斗培养意识,不断磨砺精进。” 和过去一样,当天的训练结束后,他总会先夸你,接着再为你指错。 “直到你能在敌人出手之前,就准确预判出他下一步,再下一步的行动,同时设想应对之法。” 他对你要求道。 虽然失去视力,但悲鸣屿行冥的其它感官因此而更加敏锐。 他能通过脚步轻重、空气流动,周围一草一木的细微变化,瞬间判断局势,已经能做到精准的预判。 而这些东西,拥有视力的人反而不容易察觉,你当然也是,更依赖自己的眼睛,可眼睛有时候是会被蒙骗的。 悲鸣屿行冥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当初他认为你还年幼,而且理解视力健全的人不像他一样,能毫无遗漏地收到其它感官带来的信息,所以才没有按他的标准来要求你。 在列车那次事件后,他对因怜惜而放低标准这件事感到懊悔自责,现在难免对你要求更高。 当然,天天都训练到竖进横出的你,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怜惜……明明一直都很严苛啊! 还好你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会目瞪口呆。 那种一不小心就当场去世的险恶程度,竟然还是放低标准后的吗? 接下来,悲鸣屿行冥以今晚的切磋举例,将一切值得关注的问题,揉碎了给你分析。 简直像是成鸟将半消化的食物吐哺给幼鸟一样。 你记得一开始的时候,行冥先生还不太会教导人,现在看上去却已经游刃有余。 “我认可你的心性和实力,确认你状态安全,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观察了。” “接下来我会写信告知主公,将带着你一起行动。” 最后,他扔出了这个重磅消息。 你的脊背顿时挺得更直,神采奕奕地问:“那么,我能申请穿鬼杀队的制服吗?” 悲鸣屿行冥愣了一下,常带悲悯的神情更加柔软,微笑道:“当然可以。” “既然允许我协助杀鬼,能给我发日轮刀吗?只要刀柄不使用那种特殊矿石,我就可以握住!” 早在花街和堕姬决战的时候,你就眼馋日轮刀了。 鬼无法杀死鬼,只有被阳光照到,或者用日轮刀砍掉头颅才可以。 悲鸣屿行冥闻言犹豫了下,似有顾虑,但还是回复道:“我会询问主公的意见,如果他同意就没问题。” 你并不对此感到沮丧,因为原本也不抱多少希望,只是顺便争取一下。 “行冥先生,再拜托最后一件事,我想要回我的鎹鸦黑羽,希望您能代我传达。” 你的眼神充满期望,在昏暗中也亮晶晶的。 比起前两个,黑羽更重要,你更希望它能继续陪在你身边。 悲鸣屿行冥答应向主公转达你的需求,之后你便摸出情报信,让他一起转交给主公。 得知是关于上弦之二的情报后,悲鸣屿行冥忍不住先摸着墨痕读了一遍。 “虽然早就有所了解,但这次的情报,更能直观地感受到上弦二的可怕之处。” “他的能力非常棘手,攻防兼备,威力和范围极大,鬼杀队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即使了解到童磨的可怖,从悲鸣屿行冥身上也看不出一丝悲观退缩,他的语气依旧平静而威严。 “极乐教的事,隐会去查,希望我们能借此找到童磨的本营。” “……届时我会向主公申请亲自上阵。” 他合十的双手青筋鼓起,十分用力,似乎在压抑着憎恶和愤怒。 比起别的鬼,行冥先生似乎更仇恨童磨。 “我觉得以童磨的实力来看,想击败他的话,柱多一些会更保险。” 你默认自己会跟着一起去,于是关心起会派多少人,童磨很强,你难免担忧。 “不必担忧,主公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悲鸣屿行冥笃定地回复你。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了,你们离开禅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夜里秋虫唧唧,高频嘹亮的声音此起彼伏,犹如乐曲。你却难得安稳熟睡,因为未来已经明确,仿佛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一直以来像薄荷一样淡淡萦绕在心中的哀愁,此时终于消失无踪。 第二天一早,悲鸣屿行冥就将情报和信件托鎹鸦带给主公。 他本来打算等天黑就带你出山,去做任务。然而在傍晚时分,忽然迎来了一只沐着夕光飞来的客人,那是虫柱的鎹鸦。 仔细阅读过信件后,悲鸣屿行冥独自在屋里沉思,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作出决定。 接下来就像换地图啦!谢谢大家的鼓励支持,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的,正因为有你们在不断给我提供正面反馈,我才能一直坚持啦。 好久都没写打戏了,其实我还蛮喜欢打戏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5章 九十一只蝉 第96章 九十二只蝉 [悲鸣屿阁下 拝呈 寒风渐起,庭院中的绣球早已凋零,伏惟您一切如常,身体康健。 实不相瞒,我最近产生了一个想法,可能对将阿蝉变回人类一事有所帮助,希望您能将她带来蝶屋,配合我进行试验。 阿蝉还是人类的时候体质就非常特殊,变成鬼后也能保持神智清明,不受无惨控制。 和其他鬼不同,她是一个变量,我认为有必要进行一些研究。 无论成功与否,得到的信息都能让我获益匪浅,配出更具针对性的药物。 请您放心,我绝不会伤害阿蝉,会尽可能降低风险,一切实验都会先征得她的同意再进行,我和您一样关爱这个孩子。 自知请求冒昧,若蒙慨允,将不胜感激。 敬具 大正五年十月七日 蝴蝶忍] —————— “阿蝉,出来吧。” 随着悲鸣屿行冥低沉的呼唤,箱门被打开,明亮的灯光从箱外涌入,将沉睡良久的你唤醒。 你艰难地撑开眼睑,无精打采地循着光爬出箱笼,翻过身往地上一趴,双眼直直看向天花板。 那双熔金一般奢丽纯粹的眼瞳里空茫茫的,毫无焦距,显示出主人的头脑还未完全清醒。 木箱空间狭小,黑暗逼窄,像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你蜷缩其中,无聊到只能靠沉睡来打发时间。 由于睡了太久,你现在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需要缓一缓。 这时,一抹轻盈的紫色出现在你的视野,脑后别着蝴蝶发饰的紫眸少女弯腰看着你,笑眯眯地说:“哎呀,没想到阿蝉变小后这么可爱。”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蝉呢,这身打扮也很有趣。” 她边说边伸手揉捏你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为了能缩进木箱,你再度变回十岁的模样。 “是之前音柱给我买的衣服,我没准备这个体型能穿的服饰,只好将就了。” 你这才终于醒过神,由于被搓揉着脸蛋,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为自己的审美正名。 这件孩童和服花团锦簇色彩缤纷,分外艳俗,将宇髓天元那奇特的审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也不知他是从哪里买到的。 “那么,阿蝉就拜托给你了,蝴蝶。” 悲鸣屿行冥将你的行李放到旁边,正色对蝴蝶忍说道。 “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蝴蝶忍收回手,转头郑重地回复他。 你刚从地上坐起身,就看到悲鸣屿行冥向你走来。 他身形魁梧,即使在你面前蹲下,投影也还是将你完全笼罩。 “阿蝉,虫柱值得信任,你要乖乖听话,等研究结束我再来接你。” 悲鸣屿行冥伸手揉了揉你的头顶,脸上带着笑,用哄孩子似的语气对你嘱咐,连横贯额头的伤疤都显得温柔起来。 “……行冥先生,我只是变小了,不是真的只有十岁。” 毕竟忍小姐还在一边看着,你感到有点尴尬,连忙提醒他。 好在悲鸣屿行冥也不是爱唠叨的人,很快就向你们告别离开。 你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被庭院里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消失不见。 “既然悲鸣屿先生将你托付给我,就放心住下吧,实在不安的话今晚我可以陪你睡哦。” 蝴蝶忍走到你身边,也忍不住摸了摸你手感超棒的头顶。 看着你这幅模样,她回忆道:“香奈乎刚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一点,很缺乏安全感,要我和姐姐陪着才能睡得安稳呢。” “……忍小姐,我真的不是小孩啦。” 你无力地反驳,稚嫩清脆的声音让这话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就像小孩装大人一样。 蝴蝶忍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笑呵呵地说:“阿蝉真可爱,要是缺了什么就和我说,不必拘谨。” “这间屋子位置比较偏僻,我吩咐过其他人不要来这边,你无聊的话可以在院子里逛逛。” 她边说边跨出门,抬头看了眼天色,安抚似地对你说:“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采血,顺便告诉你需要做什么,不用太担心,实验并不可怕。” “时候不早了,晚安,阿蝉。” 蝴蝶忍笑眯眯地朝你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白底蝶纹的羽织被夜风扬起,粉绿渐变的袖口和衣摆在风中飘动,宛如扇着翅膀的彩蝶。 好漂亮,忍小姐真是一位赏心悦目的美人。 你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赞叹,忽然,你似乎想起了什么,喊着“等一下”便追了上去。 “忍小姐,我记得蝶屋是专门给队员们提供治疗的地方,请问炭治郎他们三个,在不在这里呢?” 你跑到她身边,微微仰起头,问道。 他们当时受了伤,应该会被带到这里吧?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想去和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 蝴蝶忍闻言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下巴,想了想,说:“我记得他们好像前天就已经离开了。” “那场任务多亏有阿蝉帮忙,他们三个伤得不算严重,恢复起来也快。” 闻言你略感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度重逢。 回到房间后,你将自己的物品从包袱里取出来放好,打开衣橱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好几套衣物,想来是忍小姐准备的。 她真是一个贴心的人,做事井井有条,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得益于离东京不远,蝶屋所在的区域通了水电,因此虽然看上去是座古色古香的大宅,内部其实非常有时代特色,病房里都是医院同款铁架床呢。 这间屋子也很宽敞,正厅和卧室分离,卧室大概有六叠大小,家具齐全,而且没有窗户,也就不用担心会睡到天亮被阳光照到。 你洗漱过后就躺到榻榻米上酝酿睡意,但由于白天睡得太久,你现在很精神,根本睡不着。 在散发着阳光和皂角香气的被窝里躺了良久,你仍旧毫无睡意,最终叹了口气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褂就出门散步。 夜深露重,纤云被秋风吹散,露出皎白的半月,月光倾泻在庭院中,地上仿佛铺了一层柔光熠熠的水波,萧条的枝叶在风中摇晃,地上的投影也随之荡漾。 当然,这只是你眼中看到的景色,在夜视能力差的人类看来,可能就只是一片浮着幽光的黑暗。 木屐叩响凝霜的踏石,发出清越的声音,这声音在空寂的深夜里显得近乎悲戚。 你走得很慢,一边赏景,一边双手交叉拢住外褂,免得它被寒风吹落。 忍小姐的品味比音柱更好,这件外褂是鲜嫩的粉色,底襟是连成一片的白色垂樱枝条图案,看上去靓丽又素雅。 在庭院里逛了几圈,同样的景色看过几遍后,你就感到有点乏味,于是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虽然忍小姐只表示可以在庭院里走动,但其他地方……只要别被发现,应该也可以去看看吧。 你心虚地为自己开脱,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蝶屋各处逛逛,反正这个时间人们都在睡觉,你感官灵敏,要是有人靠近能提前躲好。 为了避免发出动静,你选择脱下木屐,特意避开屋前廊道,赤足在石板和草坪上行走。 这片区域应该都是病房,你能嗅到从房间里传来的血腥味,受伤的队员们正在里面熟睡,因为伤痛,呼吸声听起来并不平和。 这时,你察觉到有人在向这边走,于是立刻蹲下身躲在假山后面,借着夜色遮掩,探头探脑地向外看。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不睡觉啊。 提着煤油灯的神崎葵轻轻推开病房,查看有没有伤情恶化或者出现其他意外情况的病人。 因为寺内清那三个孩子都太小,正是嗜睡的年纪,所以就由她和另外几个大一些的承担夜间查房的责任。 神崎葵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推门查看,确认没有出现像伊之助队员那样半夜不睡,爬天花板到处乱窜的情况。 事实证明伊之助那样的家伙还是很罕见的,病人们全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睡觉。 偶尔会遇到几个疼得难以入睡的人,这时候也只能安慰几句,等伤势慢慢恢复。 这些还能愈合的都是幸运的家伙,像那些断手断脚的队员才是真的令人难过。 就算养好身体,他们也只能退出鬼杀队,虽说队里会给一笔不菲的退役费,但身体残疾,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神崎葵自嘲地笑了笑,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勇敢的人,不像自己是个胆小鬼,连入队考核都不敢参加…… 正因如此,她始终都很敬佩正式队员,对待他们格外认真负责。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你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感慨蝶屋护士们的尽职和辛苦,一边继续散步。 你经过弥漫着苦涩味道的药房,经过晾晒着被单病服的院落,最后将整座蝶屋都用脚步丈量了一遍,才终于回房休息。 当凌晨的天空微微泛起墨蓝色,你还沉浸在梦乡时,遥远的地方有人正独自跨越旷野,来到山下。 枯萎的草丛残留着冷露,黄褐色的落叶连同枯枝一起在泥土中腐烂,草鞋踏上去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那个人走得很快,身形却挺拔平稳,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由红无地和龟甲纹拼接而成的羽织在风中飘动。 终于,他来到了目的地——岩柱的居所。 他面无表情地停在篱笆外,客气地敲了敲院门,但无人回应。 于是他又敲了敲,等了会儿后才终于确认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富冈义勇向来平淡的表情终于一丝波动,他微微皱眉,静静地在原地伫立,似乎是在疑惑人都去了哪里。 “宽三郎。” 他提高声音抬头呼唤道。 一只年迈的鎹鸦慢吞吞地从树梢间飞了过来,收起翅膀落到富冈义勇肩上。 “请帮我去问问悲鸣屿先生,阿蝉现在身处何处。” “义勇,你刚刚说了什么?阿蝉在哪里?” 听力不好的老鎹鸦嘶声反问道。 富冈义勇耐心地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老鎹鸦这才终于听明白了。 它展翅向前刚飞了两下,就被目露担忧的富冈义勇抓住身体,扳正方向。 “宽三郎,不是那边,那边是上山,要回头向下飞……问清楚后顺便也去转告给真菰吧。” 即使鎹鸦已经年迈得老眼昏花,他也还是舍不得换掉这个跟了自己六年的伙伴。 这位黑发蓝眸的俊秀青年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意外是个温柔而长情的人。 其实大正没我们想的那么落后啦,我来科普一下: 大正时期是1912年到1926年。 日本于1887年有了第一座水厂,位于横滨市。 1898年自来水被输配到东京神田区与日本桥区,这时开始,这一供水系统不断将服务区域逐渐扩大,并于1911年初具规模。(所以会出现自来水也不奇怪) 1882年在东京银座点亮了日本最早的电灯。 日本最早的百货商店开业于1904。 日本最早的银行成立于1873年 日本最早有路面电车的都市是京都,时间是1895年。 总之其实明治时期就已经开始近代化,大正时期更是和洋结合,钟表呀自行车呀照相馆呀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外国文学也很流行。 当然,远离都市圈的乡下还是挺落后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6章 九十二只蝉 第97章 九十三只蝉 神秘的淡紫逐渐爬上墨蓝天际,朦胧的晨光冷冽苍白,仿佛带着霜意。 虽然睡得晚,但你还是早早就被凉爽的空气唤醒,揉着头发从被窝中钻了出来。 就算把自己裹成卷饼睡,你的身体也依旧像尸体一样冰冷。 拾掇好自己后,你拿着一盒玻璃彩珠来到正厅,扯了张软垫随意地在角落坐下。 这盒彩珠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准备靠它来打发等待忍小姐的这段时间。 当了这么久的鬼,你早已学会想办法消磨漫长的白昼。 在胧华屋时能吹泡泡,跟着小椿学弹三味线,跳舞聊天,不会感到太过空虚。 回来后你也很快找到新的消遣方式——阅读、作画、爬山、跟着棋谱学下棋和玩玻璃珠。 家里的书全都已经看过一遍,画具和棋盘体积太大,只有这盒玻璃珠最方便携带。 你低头俯身,轻轻弹了下玻璃珠,圆润光滑的珠子顿时滚出去老远,“叮”的一声撞到壁柜,又被反弹到你的身边。 偶尔有几颗没被反弹回来,孤独地停在角落,你准备等会儿再统一捡回来。 泛着绸缎般冷光的银发铺散在地板上,你每次将玻璃珠弹出去时,都能感受到它们在蠢蠢欲动,仿佛是紧盯猎物的蛇,蓄势待发。 看来还没被饿狠,断掉营养供给都仍然具备活性。 不过你现在意识清醒状态良好,轻松就能压制它们。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越升越高,云层被大风卷走,透光的纸拉门被照得白晃晃,阳光穿透薄窗纸洒在草席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你刚弹出去的一颗红色玻璃珠,恰好滚到那片光晕里,闪烁着艳丽的色泽。 盯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看了会儿,你垂下眼皮,莹白的手指缩回袖口,起身恹恹地将其余珠子收回盒子里,失去了继续玩的兴致。 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红珠,被你遗留在草席上,打算等晚上再捡回去。 接下来能做什么呢? 回到昏暗的卧室后,你正琢磨该怎么消遣时,听到了从庭院里传来的轻盈脚步声。 “阿蝉,我能进来吗?” 紫色发尾的少女敲了敲正厅的门,询问道。 “请进吧!” 你在卧室里提高了声音回答。 得到回应后,蝴蝶忍便推开大门,挎着医疗箱踏进屋子。 走了两步,她就发现了地上的红珠,弯腰捡起来递给了你。 “上午好,阿蝉,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还不错,这里环境安静,而且卧室没有窗户,让人很安心!” 你收好珠子,神态乐观,语气轻松地回答。 至于半夜不睡到处乱晃的事则被你藏进心底,怕被责问不敢暴露。 蝴蝶忍简短地和你寒暄了会儿,她拉亮房间里的灯,坐到你面前,温柔说:“我需要先采集一点你的血液。” “没问题,忍小姐尽管动手。” 你十分配合地挽起袖子,露出细腻苍白的手臂。 蝴蝶忍微笑着打开医疗箱,从手术刀镊子等工具里取出一支采血器,安上针头。 寒光闪闪的针尖配上她一成不变的笑容,莫名让你背后一寒。 “这些工具都是我请锻刀匠特制的,能划破鬼的皮肤。” 她边解释边动作娴熟地将针头扎进你的血管,技术高超,眨眼间就完成采血,你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你的痛觉神经太过迟钝。 “麻烦阿蝉先耐心等待,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 蝴蝶忍收好器具,没有和你闲聊太久,便匆匆离开,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研究当中。 你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失落,忍小姐应该是所有柱里最忙的一位,她要斩鬼,还得打理蝶屋、精进医术,研究恶鬼,很辛苦。 接下来的两天里,你过着白天弹玻璃珠编头发,晚上散步,大部分时间都睡觉的枯燥生活。 编头发成了你的新消遣,因为你的头发长而浓密,可以花很长时间做发型,便于消磨时光。 这天下午,你将所有头发都编成一条条的小辫后,蝴蝶忍就再度上门拜访。 她刚见到你时显得有点吃惊,紫眸微微睁大,接着就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发型很奇怪吗?” 见她这样,你略有点紧张地问道,双手将头发拢住,准备开始解辫子。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阿蝉这么漂亮,不管怎么打扮都很好看。” 蝴蝶忍双眼弯弯,没有正面回答你,看你将信将疑还想再问,立马先一步开口,向你分享她的研究成果。 “我之前就抓过不少鬼做研究,他们的血鬼术虽然各不相同,但血肉里都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细胞。” “经过大量的浏览和对比,我认为形态更接近癌细胞。” 说到这里,蝴蝶忍叹了口气。 “听说西方那边四年前就有医生发现癌细胞,但我却是最近才了解这个概念。” 由于父母都是药理学家,蝴蝶忍和姐姐从小就耳濡目染,接触相关的知识。 加入鬼杀队后,她也没有停止学习,不仅是阅读书籍,还会结合理论进行实验,而且一直都在订阅相关报纸,有一些版块会引入国外最新的发明发现。 虽然更擅长汉方医学,但她也会关注从海外传来的先进医术,尽量去了解。 除此之外,蝴蝶忍还会抽空去拜访各地著名的医生,交流学习。 当然,她是借着主公的名义递的拜帖。 尽管产屋敷家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然而却是底蕴深厚的千年贵族,大部分人都乐意给这个面子。 姐姐活着时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成了被洗费的胶片,画面开始撕裂、剥落、溶解。 那夜以继日灼烧着她的仇恨,是推动着她不断前进的燃料。 “越强的鬼,体内那种可以无限分裂、具有侵略性的细胞就越多。” 蝴蝶忍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想了会儿又摇了摇头,说:“尽管形态接近癌细胞,可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从没见过那样的存在。” “它更像是寄生虫,会操控和转化周围的细胞,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人的血肉里有它需要的养分,我想应该是它驱使着鬼吃人……不,它和宿主的关系并非寄生,或许是共生。” “它改造宿主的身体,让鬼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同时也操控着他们的行为,以满足自身利益。” 蝴蝶忍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似乎陷入思考,与其说是在向你分享信息,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像寄生虫一样的特殊细胞,来源于鬼王的血液,无惨通过控制它们来支配所有的鬼。” “呵,那些鬼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生死都在别人手上,却自认为高人一等,真是傲慢得可笑。” “这不是就奴隶么?” 蝴蝶忍语气嘲讽,脸上的笑容显得轻蔑。 你一直安静听着,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语,疑惑道:“我体内也流着鬼血,为什么我却不受无惨控制呢?” “我和其他鬼拥有同样的能力和弱点——渴望血肉、拥有血鬼术、身体自愈力惊人,能被阳光杀死。” “我的体内,应该也有那种细胞吧?” 你的声音让蝴蝶忍从沉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呼出一口气,猜测道:“或许是在将你转化为鬼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它忽然变异了。” “我检查过你的血液,确实有那种细胞,而且形态和其他鬼的并无二致。” “但进一步观察后,我发现它们的行为存在差异。” 蝴蝶忍边说边回想起自己实验的过程—— 当她将鬼血滴到买来的猪肉上时,血液里的细胞立刻就活跃起来,开始吞噬和破坏。 这很正常,鬼的血对生物而言是剧毒,会破坏和侵蚀正常的细胞,只有少数人能抵抗住这种侵蚀,转化成鬼。 至于动物……这么多年以来,鬼杀队从没见过动物变成的鬼。 要么是做不到,要么就是无惨不屑于将动物转化成鬼。 本来只滴了一滴血,在将猪肉吞噬干净后,竟然化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不断蠕动,像是要长出什么来一样。 或许因为动物肉和人肉存在差异,缺少它需要的成分,也可能因为肉本身就是死的,那东西蠕动了会儿就失去了活性。 最后被她放到阳光下处理掉了。 换阿蝉的血滴上去后,她血液里的那种细胞却没有主动去吞噬破坏。 在显微镜的观察下,那些细胞显得有点蠢蠢欲动,更加活跃,但最终还是安静下来,什么也没发生。 蝴蝶忍将她的实验结果精简后告诉你,揣测道:“其他鬼的细胞完全受无惨支配,一直以来无惨都有意地在制造鬼,放纵鬼吃人,所以那些细胞才具有强烈的侵略性。” “而你血液里的细胞则受你意识的约束,才会显得温顺。”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目前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阿蝉,你对此有什么感受?” 她将目光投向你,显得很在意。 你不自觉抚弄垂在胸前的辫子,回忆良久,才开口道:“我确实一直都在约束自己。” “只是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很容易被鬼的本能影响。” “感觉像是一场角力,清醒的我能控制自己,混乱的我会被鬼性支配。” “特别饿或者消耗太大时我就容易神志恍惚……还差点就吃了人。” 你想起了在吉原和上弦六交战后,差点被浑噩的你吃掉的那个少年,他被绝望浸湿的清澈双眼,印在你脑海中,直到现在都挥之不去。 你也不会忘记被童磨威胁并吃掉的那个少女,她布满泪痕惊惧相加的面孔此刻忽然浮现出来。 “拜托了,请咬我一口吧!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她绝望而尖锐的声音在你耳边炸开。 [我当时真的很想救她,可救不了啊,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你阖了阖眼,收敛好情绪,深呼吸后继续说:“我吃过鬼的血肉,虽然也能消化并汲取营养,但——” “他们血肉中的细胞像是有自我意识,一直试图同化我,感觉像是在我身体里打架一样。” “只吃一点没关系,吃多了就会消化不良浑身难受,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而且还会影响我的神智,让我更加渴望血肉。” 说到这里,你忽然想到了玄弥师弟,他也吃鬼,也会被鬼性影响。 身为人类吃鬼简直比身为鬼的你吃鬼还要令人震撼,你觉得他比你特殊多了。 鬼的血肉坚硬非常,很难被普通的武器伤到,他到底是怎么咬下并消化的啊? “忍小姐,你研究过玄弥师弟的身体吗?他能吃鬼变强诶,还不会中毒或者被转化成鬼,我觉得很有研究价值。” 你想到这里也就问了出来。 身为师姐,你非常关心师弟的身体情况,绝不仅仅是因为好奇。 蝴蝶忍正拿着纸笔边听边记,你话题转移得令她猝不及防,愣了两秒,她才眨了眨眼,问:“不死川玄弥么?” “他好像是风柱的弟弟,这么一想他们兄弟两个都蛮有趣的,哥哥是稀血,血能醉鬼,弟弟又是这样特殊的体质。” 忍小姐用笔头抵住下巴,微笑着说:“放心吧,岩柱早就带他来我这里看过。” “他咬合力惊人,消化系统也很特殊,几乎在吃下鬼肉的瞬间就能消化,获得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我没弄清楚具体原理,但进食少量鬼肉,对他而言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影响,只要别在鬼化时晒到太阳。” “好啦,让我们回归正题,阿蝉还有什么需要继续补充的吗?” 蝴蝶忍将笔悬停在记事本上,问道。 你暂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于是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蝴蝶忍抱着本子从坐垫上直起身子,站起来。 “我得回去整理一下思绪,明早再来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吧。” 你闻言也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轻轻拥抱她,将头埋在她瘦弱的肩上,真挚地回道:“忍小姐才是最辛苦的人,您更需要好好休息。” 蝴蝶忍静默片刻,你看不见她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拍了拍你的后背,揶揄道:“哎呀,阿蝉是在对我撒娇吗?” “我是医生,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会勉强自己。” “在亲手了结杀害姐姐的恶鬼之前,我绝不会提前倒下,放心好了,阿蝉。” 她的声音温柔悦耳,却又带着一丝不详,像是平静海面下藏着的汹涌暗流。 最近好忙,更新晚了点,义勇和真菰正在赶来的路上啦,大家可以猜猜看他俩谁先到! 接下来是科普时间: 最早的玻璃注射器(也可以抽血)是1896年法国人发明的,有精确的刻度。 最早的显微镜是在1590年由荷兰人制造的。 1912年(大正元年)法国医生发现了癌细胞。 日本在明治时期就打开国门,所以我就默认那时候世界上已经存在的东西日本也有了(如有错误就当私设,没法考究得那么精确详细)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7章 九十三只蝉 第98章 九十四只蝉 “起床啦……起床啦……” 喋喋不休的呼唤声让沉眠的你逐渐清醒,混乱而迷离的梦境轰然倾塌,你觉得那粗噶的声音有些熟悉。 “起床啦,阿蝉!” 这次的声音仿佛是在耳边炸起,你只是蹙眉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将被子团了团,试图继续睡。 然而你没能如愿,有什么东西在啄你脸颊和头发,虽然不算痛,但干扰之下你也没法睡下去。 睫毛颤了颤,你缓缓掀开眼皮,睡眼惺忪地扭头瞅,打算看看是谁大清早的就来折腾你。 当看到那道身影时,你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大,莹润的眼瞳圆溜溜的,显得有几分呆愣。 “黑、黑羽!?” 你瞠目结舌地念着它的名字,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猛虎扑食般张开双手抱过去。 “救命!坏女人快松开我,要被你压扁了!” 鎹鸦小小的身躯被你压在胸口,边剧烈挣扎边闷声嚷嚷。 温热鲜活的躯体让你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呜呜呜我好想你啊,黑羽!” 陷入重逢感动中的你对此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地低头亲亲蹭蹭吸鸟,一会儿呜呜呜一会儿嘿嘿嘿。 等你激动劲儿过去松开黑羽时,它已经是一副被过度蹂躏的惨样,丰盈的羽毛变得乱蓬蓬,细小的绒羽散落在身边,有气无力地瘫在榻榻米上。 “咳咳,实在是太久没见了嘛……” 你心虚地错开目光,小声解释。 被你这么一折腾,黑羽刚见到你时百感交集的情绪都散了个干净,它白了你一眼,翻身站起,连蹦两步挨到你身边。 “……我还以为你死了,直到主公大人将事情全都告诉我,让我继续跟着你。” 黑羽无比唏嘘地说着。 “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成为鬼的搭档。” “我也没想到我会变成鬼。” 你心情复杂的感慨,将黑羽捧到面前,彼此端详。 黑羽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就是身体轻了一点,羽毛也没那么油光水滑,暗淡不少。你的死亡对它而言是沉重的打击,它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阿蝉,你看起来变化不大嘛。” 打量半晌后,黑羽歪着脑袋开口道。 “在我们乌鸦看来,人类其实长得都差不多,主要是靠身形特征还有气味进行区分,从这一点上看,你没变多少。” “我跟着你见过那么多鬼,大部分都又丑又畸形,肢体疯长五官乱飞,扭曲得像怪物一样。” “没想到阿蝉你还挺人模人样,除了头发变白变长,基本没什么变化,真是太好了!” 黑羽伸出一边翅膀,做出一副欣慰擦泪的动作,装模作样道:“还好没变成丑八怪,不然跟着你好丢脸。” 你“哦”了一声,呲着小尖牙凑近它,吓唬道:“别看我人模人样,我现在可是鬼哦,黑羽你最好小心一点!” 黑羽对你的虚张声势无动于衷,从你手心飞到头顶窝着,懒洋洋地说:“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么。” 它本来就只是一只乌鸦,虽然被驯化得通人性亲人类,但对鬼其实没什么仇恨。 那漆黑的豆豆眼看你的目光和从前没有区别,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它最信任的伙伴。 “阿蝉,以后别那么拼命,你死了会有很多人难过,我也不想换搭档。” 它语气低落地说,眼中流露哀伤。 你摸了摸它的脊背,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放心吧,我现在是鬼,不会轻易死掉。” 叙完旧后,黑羽才向你转述了主公托它带的口信。 先是感谢一番你给的童磨情报,接着应允了你的装备申请,说制服再过几天就能送来,但薙刀需要重新铸造,他已经联系了锻刀匠,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 这个喜讯让你心情愉悦,嘴角上扬,对未来充满期待。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你还是不想冒险出门,还好有黑羽可以聊天解闷,互损也是一种乐趣。 “啊,对了!” 你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希冀地看向黑羽:“黑羽,你知道我的存折密码吗?” 既然它一直都和你形影不离,说不定会知道这个。 漆黑的鎹鸦正梳理自己的羽毛,闻言惊讶地看着你,随后大声嘲笑道:“嘎嘎嘎!阿蝉你也有今天,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记得,想知道的话——” 黑羽嚣张起来,在地上蹦蹦跳跳,拖长语调说:“给黑羽大人献上两瓶虫子就告诉你。” 你好脾气地应下它的要求,答应等天黑了就去庭院里捉虫。 毕竟才重逢不久,还处在蜜月期,无论黑羽做什么你都觉得它很可爱。 连续几天风和日暖后,今日忽然阴云密布,昏天黑地,从下午开始下起小雨。 离入冬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 这个时候胧华屋的女人们大概会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她们会围着炭盆烤火,各自抱怨接待的客人啦、生活中琐事啦。 铜壶里的开水在她们娇嗔嬉闹中咕噜咕噜地沸腾,炭火的热意会熏出游女们身上的香气,而你—— 如果你还在那里,应该会挨着小椿发呆,沉默地享受热热闹闹的生活氛围。 游女们私底下说话比较粗鄙,爱开一些下流的玩笑,总有人抱怨客人明明短小得可怜,自己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对方好厉害的模样。 这些话题你不感兴趣,也参与不进去。虽然住在那样人欲横流的地方,但你却过着枯燥而纯粹的生活。 那些活色生香的肉/体和呻吟形成**的洪流,夜夜奔涌不息,你理解不了客人们为何对游女的身体那么着迷,也对游女们口中所谓“这是快乐的事”感到迷惑。 被不喜欢的人触碰身体,只会感到难受,怎么会快乐呢? 她们似乎具有用肯定语句来隐晦否定的本领。 被困在极乐教时,童磨总爱黏黏糊糊地靠近你,玩弄你的头发、手指,抚摸你的面颊,撕裂自己胸膛后将你摁在胸口,以心脏喂食你…… 你从来都只会感到毛骨悚然,恶心得想吐,他那轻浮的赏玩态度让你对他杀心渐起。 “小蛇,我的小蛇呀——” 他的声音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是温柔的语调,却总让人感到阴冷和恐怖。 你打了个冷颤摇晃脑袋,将他的身影甩出脑海,想着等取到钱了,你一定要写信给小椿,告诉她你现在过得很好,同时寄给她一些钱,助力她早日脱身。 黑羽趴在你枕头上呼呼大睡,你起身舒展着筋骨,走到纸拉门旁边。 天气十分阴沉,孱弱的天光穿过纸门后十分微弱,这点幽暗的光线无法伤害到你。 大厅墙上挂着机械钟表,指针一顿一顿地匀速前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你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才这个点,天就阴得跟傍晚一样了。 你靠坐在地,隔着一扇纸拉门侧耳倾听屋外的声音。 凛冽的秋风“呜呜”地呼啸而过,叶簇在风吹雨打下哗啦作响,雨声越来越密集,潮湿的水汽甚至透进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雨腥味。 即使看不见,你也能通过其他感官在脑海中构建出屋外的情景。 风拍打着门窗,雨哗啦啦地下着,应该是吵闹的环境,却只让人感到肃静。 忽然,你察觉到在密集的雨脚声中,掺杂着人的脚步声。 虽然也很轻盈,但和忍小姐并不一样,没有一触即飞的感觉。 脚步声逐渐向你靠近,最后停在门口,一道模糊的影子投映在纸门上。 你站起身,犹豫要不要开门,忍小姐特意将你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屋外的人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轻叩门框,用清澈柔和的声音问:“阿蝉,你在里面吗?” 好熟悉的声音。 你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将门拉开。 “哗——” 随着纸门被拉开,盘旋在庭院中的寒风夹杂着雨丝呼啸涌入,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到屋里,落在你脚边。 你和门外的少女对视良久,两张脸上的神情都同样恍惚。 “……真菰。” 最后,还是你先回过神,低声打了个招呼,侧身对她说:“先进来吧。” 真菰脱下被泥水弄脏的鞋袜,将伞搁在门外,跟着你走进屋里,做这些动作时,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 “能见到你真好,阿蝉!” 她接过你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或许是擦脸的时候太用力,脸颊浮现出红晕。 “……我也很高兴。” 你应该欢喜,但一想到自己是鬼,更想叹气,边回应边拉开灯。 天花板上悬吊的灯泡驱散了屋内的昏暗,你找出两个纺绸坐垫,让她先坐下休息。 真菰没有坐下,她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将装好水的铜壶放到炉子上,看着你将毛巾揉洗后晾好。 你俩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到来让你猝不及防,你还没准备好以这副模样面对她,也不清楚她是如何看待现在的你。 得知你的死讯后,真菰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个消息是那么虚幻,以至于她难以当真,很多时候都忘了这件事。 她照常做任务,偶尔会在和富冈义勇的聊天中提到你,就算在提到你的名字后富冈更加沉默,她也没有避开话题。 仿佛只要她还念着你的名字,你就仍然活在世上。 直到时间逐渐流逝,真菰才终于切身感受到你确实已经死亡。 因为再也收不到你的信件,再也听不到关于你的消息,你存在的痕迹在慢慢消失。 一直积累的痛苦和悲伤这才姗姗来迟,让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拧挤,难过得让人窒息。 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姐妹。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真菰再也忍不住,无声无息,静悄悄地哭了一晚。 而现在,你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尽管你变成了鬼。 [没关系——] 真菰像是要弥补这段时间的失去一样,认真地凝视你。 [阿蝉没有伤害任何人,主公大人和柱们都已经接受了她,就算是鬼也没关系,她仍旧是鬼杀队的一员。] “阿蝉。” 在你绞尽脑汁寻找话题的时候,真菰忽然叫了你一声。 “我真的好想你,幸好你还活着,幸好你仍旧和我们站在一起!” 她对你展露笑颜,张开双臂将你紧紧抱住,微微颤抖的声线透露出她激动的内心。 你愣了一下,她的赤忱让你松了口气,感动地回抱住她,说:“我本来担心你会介意我现在的身份,都不敢先开口……我也好想你啊,真菰!” 虽然空气阴冷潮湿,但真菰的身体却非常柔软温暖,淡淡的馨香从她领口散发出来,这是个令人感到熨帖的怀抱。 你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成了一条贪念温暖的蛇,缠绕着热源不想松开。 然而—— “哐、哐。”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你们之间祥乐的氛围,贴贴被迫终止。 你俩转头看向纸门,只能看到来客模糊的轮廓影,从体形来看是男性。 “不用担心,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真菰安抚道,牵着你的手上前开门。 纸拉门刷地一下被拉开,屋内灯光倾泻而出,洒在门口黑发蓝眼的俊秀青年身上。 不过最吸睛的并非他的容貌,也不是身上那件拼接羽织,而是他怀里红白交错的茶花。 在橙黄暖光的映照下,这些沾着水珠的茶花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阿蝉,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你。 以富冈先生的情商,竟然会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实在是有点意外。 “谢谢富冈先生,好漂亮!” 你接过花束,对他笑了笑,低头轻嗅,幽幽冷香萦绕在鼻端,沁人心脾。 银白发丝因你低头的动作,从肩背滑落胸前,露出一截苍白秀美的后颈,妖冶的红山茶几乎触碰到你同样艳丽的唇瓣。 在冥冥薄暮中,在温暖灯光下,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你吸了一口花香,抬起金琥珀般润泽的双眸,看向富冈义勇。 他像是被你的眼睛蜇了一下,飞快地错开目光,对旁边的真菰颔首打招呼,接着便侧身将伞搁在檐廊上。 “请进来吧,富冈先生,难得我们三个能聚在一起!” 你高高兴兴地将花束插进一旁的素胆瓶里,虽然下着阴雨,但你还是认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朋友接二连三地上门。 黑羽真是开了个好彩头。 被你们吵醒的黑羽已经从枕头转移到房梁上蹲着了,它似乎没兴趣加入你们之间的闲聊。 “我以为你会晚一点到,义勇。” 真菰看了眼插在瓶中的山茶花,打趣道:“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这么迟钝,怎么想到要送花呢?” 富冈义勇进屋后阖上纸门,平静地说:“路上刚好碰到。” 谢谢大家的留评鼓励,我更我更!努力不被情绪压垮。 嘿嘿这次来的是师兄师姐哦,水呼大团聚!(炭治郎:那我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8章 九十四只蝉 第99章 九十五只蝉 风雨如磐。 晦暗的雨幕笼罩着空寂的街道,路两边的屋宅大部分都掩上了门,以免冷风将雨挟进屋内。 老花农在熟人的杂货铺里躲雨,耳边是雨脚砸在门口挡雨板上的密集响声,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心中哀叹不断。 受糟糕天气的影响,生意难免冷清,但这些花儿却是清晨摘的,正是最娇嫩的时候,要是卖不出去,留待明日就要折价了,可惜,真可惜啊! 明明临出门时还毫无端倪,怎么下午就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呢,真是纳闷! 就在他长吁短叹时,忽然瞥见一道身影撑着伞从门口快步经过。 那人身形挺括,步履稳健,半身红无地经过多次浆洗,早已褪去鲜艳色泽,显得暗沉,几乎要融进这郁暗的雨雾。 “喂!那边的小哥!” 大半天才见着一个行人,老花农眼睛一亮,连忙冲到门口试图揽客,声音苍老沙哑,却中气十足。 青年顿住脚步,转身向后看去,见老花农堆着笑朝自己招手,便走到杂货店门口,平淡地问:“有什么事吗?” “小哥,这种天气还出门,是要办什么事,还是要见什么人?” 老花农热情地搭讪,他身边放着一个大竹筐,筐里装着应季的鲜花。 “嗯,要去见一位重要的朋友。” 青年坦言道。 老花农听他说要去见朋友,心里一喜,连忙将花筐往前推了推,招呼道:“既然是去见重要的朋友,怎么能空手拜访呢?来买束花吧,这些都是我一大早摘的,你看看,多新鲜呐!” “镇上谁不知道我家种的花最好?要不是忽然下起大雨,我现在早就卖光收摊啦!” 杂货店老板正靠在柜台后的藤椅上看报纸,头也不抬地帮腔道:“是啊,信吉家的花确实养得好,大家都爱从他那儿买花咧!” 冷峻的青年闻言略有所动,他将雨伞收好立在门口,走进屋里,低头端详着竹筐里的各类鲜花,良久都不发一言,像是难以抉择。 老花农见他发呆,着急做成生意,便积极出声问道:“欸,小哥,你的朋友是个怎样的人?我来帮你挑束合适的,绝对能让他喜欢!” 是个怎样的人? 他被问得一愣,思绪飘回过去。 一道清峭挺拔的身影浮现在眼前,过往的回忆也如同被擦去水雾的镜面,逐渐清晰。 初次见面是在藤袭山的选拔试炼里,她被手鬼抓举在半空,正竭力对抗手鬼的撕扯。 灰头土脸,汗湿的碎发紧贴面颊,五官因疼痛和用力挣扎而显得愤怒狰狞。 斩杀手鬼后接住她时,扑面而来的是由血、尘土和汗水组成的气味。 明明是一副狼狈难堪的模样,身上脸上满是血污尘土,腥味扑鼻。 然而那双金褐色的眼瞳分外明亮璀璨,仿佛盛着太阳,迸发出顽强的意志和蓬勃的生命力。 当这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注视过来时,那些脏污狼狈仿佛就消失不见了,令人不禁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向她的双眼。 【……是个顽强的孩子,她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剑士】 【我期待着她的成长】 这就是富冈义勇对阿蝉的第一印象。 尽管因为职责所在,各自都非常忙碌,聚少离多,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交流,对她的了解越深,便也越发在意。 “希望能给无法成为剑士的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富冈先生,你真的很厉害,请更自信一些!” “新年快乐!富冈先生,这是我亲手做的贺卡,还有这个是我抽空捏的一套泥偶,有你和鳞泷先生、真菰,这个是我……还有锖兔师兄!嘿嘿,捏得很像是吧?因为我有梦见过他哦!” 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来,那如春风般朗澈的声音仍萦绕在耳边。 …… “她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 尽管内心有诸多念想,但富冈义勇实在不善言辞,沉吟半晌也只能干巴巴地夸这么一句。 “她?看来是位美丽的小姐啊。” 老花农注意到青年说这句话时冷漠的神色柔和些许,便挤眉弄眼,会意地嘿嘿一笑。 美丽? 富冈义勇不是个会在意同伴外貌的人,将这个词和阿蝉联系起来后,他才将关注点转移到她的皮囊上,认真端详着记忆中阿蝉的一颦一笑,然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很美丽。” 真奇怪,仅仅只是想起阿蝉抿嘴微笑望自己的模样,也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但此刻的心情却有些微妙。 仿佛在他将注意力放在阿蝉的容貌上后,那原本只是对值得欣赏的后辈的端详,就忽然暧昧起来。 莫名其妙感到一丝心虚,有点令人难为情,但又不禁感到平和喜悦,百般滋味过去后,留下的却是不易察觉的涩意。 嘭、嘭—— 富冈义勇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不是错觉,跳得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他虽然困惑,但潜意识里不想去探明,随着呼吸调整好状态,将这一切古怪情绪都抛去一边。 经过老花农热心的出谋划策后,踏出店门继续赶路的富冈义勇手上,便多了一捧红白相间的山茶。 身后,精神抖擞的老花农又叫住一个过客,大声招呼道:“次郎,你这是要回家吧?给妻子带束花呗……” ———— “原来是这样。” 真菰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脸打趣道:“我就说义勇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浪漫,是被推销了呀。” “别看他现在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心肠可软了,要是有人拜托他帮点小忙,他通常都不会拒绝。”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真菰笑呵呵地侧过头,亲昵地凑到你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 不过她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你敢肯定富冈先生能听见。 你瞅了瞅富冈义勇,他抱臂端坐,也正看着你,视线相对,你尴尬地移开目光,片刻后又意识到没理由不敢对视,于是眨了眨眼又盯了回去。 他注意到你目光转过去又转回来,还盯着他看,不解地偏了下头,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瞥了眼自己的衣襟,没有哪里不妥。 真菰没注意到你们这番幼稚的眼神交流,她欣赏着那束被你装在素胆瓶里的山茶,夸赞道:“这花确实养得很漂亮,我遇到了也会想买……太急着见阿蝉了,都忘了带礼物。” 提起这个真菰便有些懊恼,双手合十对你睁大青碧的眼眸,楚楚动人道:“原谅我这次的粗心吧,阿蝉喜欢什么呢?书籍?画册?还是西洋棋?下次我带给你。” 她这样的姿态和语气真的很可爱,明显对你十分了解,清楚你吃这一套,故意的。 你忍住想捏她脸颊的**,乐呵呵地说只要是她送的,你都会喜欢! 真菰闻言高兴又感动地握住你的手,仅握了一会儿,她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原本上扬的唇角缓缓抿起,失去了笑意。 在相遇时激起的兴奋浪潮退却后,怪异的礁石便裸露出来。 手中的温度冰冷如尸体,不再能给人温暖。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现在给人的感觉却和从前大相径庭。 面颊失去了富有生机的红晕,温暖明亮的金褐色双眸也变成更纯粹,更浅淡的金色,苍白的肌肤近乎与银发相融,唯有眼角和嘴唇仍旧殷红。 如同落在雪地上的血梅般糜艳,带着近似于人偶般的空洞非人感。 真菰这才真正感受到了你现在是怎样的存在,然而却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只愣怔片刻,就重新挂上笑容,紧紧抱住了你。 其实你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还没等你细想,她就拥着你,轻轻地问:“有暖和一点吗?” “下次见面给你带个小炭盆好了,天气越来越凉,你要照顾好自己哦,鬼既然有痛觉,那也会感到寒冷吧?” 真菰的关心让你备受感动,立刻便回抱住她,并答应会照顾好自己。 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 正思索着,你就听到真菰朝前方开口,略带得意的语调,说:“虽然忘了送礼物,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哎呀,阿蝉抱着可真软!” 你这才想起到底忘了什么,迅速朝前面看去,只见始终沉默的富冈先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们。 他虽然接收到了真菰炫耀的目光,但似乎没能理解其含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真菰这才算弥补了之前连义勇都送花了,自己却忘带礼物的懊恼。 你握拳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真菰,将身体坐直。 富冈先生竟然就这么一直默默看着,他沉默太久存在感太低,以至于你不自觉就忽视掉了…… 实在有些失礼,你张开口准备向富冈义勇搭话,但因为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题,又宕住。 再这样就冷场了,不要只会等着你开口,随便说些什么也好啊,富冈先生! 你试图用目光向他传递请主动一点的信息。 富冈义勇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不发一言地看着你。 你俩面面相觑,像是在玩木头人,愣是没谁主动出声,场面顿时陷入了奇怪的焦灼。 “那个……富冈先生,鳞泷先生身体还好吗?” 你急中生智想到一个绝对不会发生令人尴尬的话题。 这也是你衷心想知道的。 “嗯,老师身体康健,依旧能胜任培育师之职。” 听你问起鳞泷左近次,知道仍惦记着他后,富冈义勇平静的眉眼都柔和些许。 你对能从他冷淡的表情中品出他正在欣慰的这点,也感到欣慰。 想来过去的自己一定对富冈先生非常熟悉吧,竟然能察觉如此细微的表情变化。 “如果有机会,我想亲自去看望鳞泷先生,现在暂时还不能独自行动……不过黑羽来了,我可以先写信问候!” “当然,我也会记得给你们写信,有黑羽在真是太好啦!” 你说着便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窝在横梁上睡觉的黑羽,自然地吹了声口哨,抬起手臂,黑羽便迷迷糊糊地抖了抖羽毛,向下一跳翅膀一张,稳稳落到你手臂上。 即使一个失忆,一个半睡半醒,你俩的配合也非常默契,大概磨合三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黑羽不想站在你手臂上,它跳到你发顶蹲了下来,似乎又觉得太凉,最后选择窝在你腿上继续睡。 你温柔地抚摸着它,继续和朋友聊天。 富冈义勇和真菰毕竟职责在身,不能停留太久,在傍晚时分便向你道别。 临走前,富冈义勇迟疑了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你的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和炭治郎会继续寻找变回人类的办法,别担心。” “要是蝴蝶的研究有什么进展,也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阿蝉。” 他说这话时,神情显得有点晦涩,即便是你,也无法读懂他那微妙又复杂的情绪。 真菰侧头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轻轻一笑,说:“是呀,我们都很关心你,遇到麻烦别一个人抗,我也想被阿蝉依赖呢。” “放心吧,祝你们一路顺风,武运昌隆!” “下次再见哦!” 你隐下失落,开朗地对他们挥手道别,目送两人踏着夕光离开院落。 新年快乐!因为心理疾病,过去一年里基本无法写作,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会在好一些的时候写点,断断续续写了很久,总是写不好,现在其实也还是很艰难,但无论如何都想尽力完成,给故事一个结局。 感谢仍旧支持我的人,每次自暴自弃时都会想到还有人等着更新,所以没有完全放弃。 会在好一些的时候写点,积少成多攒出一章,希望能一步一步抵达终点。 当初开文的时候自己无论思想还是阅历都还很浅薄幼稚,情节处理得并不到位,引起很多争议,等全文完结后有精力会处理,再次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9章 九十五只蝉 第100章 九十六只蝉 薄暮时分,天色渐暗,东京都却开始明亮起来,暖色灯光在苍蓝郁暗的天幕下织成一片,无数光流自繁华的银座、丸之内等街区向四周延伸,汇成歌舞升平灯火璀璨的盛景。 明治维新带来的西化浪潮持续影响着这座城市的面貌。 市中心的街头满是效仿伦敦风格的红砖建筑群,咖啡店里坐着衣冠楚楚的绅士夫人,商店门口插满颜色明艳的鲤鱼旗,橱窗里陈列着无数奢华的舶来品。 电车在站台停下,一群穿着制服的年轻学生陆续下车。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里的一切都令人目眩神迷。 但它没有被这气派的景象吸引,只顾循着线索,穿过纸醉金迷的街区,来到城市边缘尚待开发的地方。 旧江户时代遗留的长屋鳞次栉比,此时还远远不到睡觉的时候,人们或是站在家门口同邻里嬉笑交流,或是结伴掀开居酒屋的暖帘,再去喝上两杯。 它继续向前挥翅,将人群和灯光甩在身后,来到某片小树林前。 树干上贴着无人可见的符咒,符咒布下的幻象对它似乎不起作用,它径直钻了进去。 在树林中间矗立着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它绕着别墅盘旋一圈,接着轻盈地落在二楼的某处窗檐上。 正在翻书写笔记的女人听见动静,微微一惊,转头戒备地朝它看去。 “晚上好,珠世小姐。” 它彬彬有礼地对女人打招呼。 被称作珠世的女人穿着黑底山茶柄的振袖,乌发规规整整地绾成髻,露出苍白雅致的脸庞。 她放下钢笔,惊疑不定地注视这位不速之客。 “晚上开着窗户,可是很危险的哦——不过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它优雅地站在窗台上,用低沉的声音对她说。 “初次见面,我是产屋敷耀哉的使者。” 珠世沉下气来,凝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产屋敷的鎹鸦坦言道:“是通过人脉。” “我找到了您买的这栋屋子的前任屋主,然后趁白天的时候掌握愈史郎的视觉。” “虽然我受过训练,但只是乌鸦,人们对我的警戒心本来就不高。” “我并不打算加害你们,请放心吧。” 珠世并没有因此放松,神色仍旧带着不安,继续问:“那么,你此行找我有什么事?愈史郎呢?” “看来我无法像炭治郎一样得到您的信任呢……愈史郎就在楼上,你听,他正在靠近这里。” 鎹鸦安抚着,说:“请让我阐述来意。” “在鬼杀队中,也有一位精通鬼的身体构造和药学的人物,而且我们还找到了一位和祢豆子情况类似的少女。” “她曾经是鬼杀队的剑士,本已牺牲,不知为何被转化成了鬼,我们确认她不受无惨控制,保留着自我意识,也没有吃人。” “我想请您来产屋敷,一起对此进行研究调查。” “您愿意协助我们一同击杀鬼舞辻无惨吗?……如果您愿意,就请移步到主人的宅邸一叙吧。” 珠世闻言沁出冷汗,心中暗自犹疑。 ——竟然邀请身为鬼的自己,前往鬼杀队的大本营?! 尽管她长期以来暗中和鬼杀队有过联系,这一任主公也曾和她有过书信来往。 然而还是太过冒险,一旦前往,就等同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别人手里,产屋敷耀哉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看向鎹鸦,语气谨慎:“我如何相信这不是个陷阱?” 鎹鸦无奈地叹气道:“主公大人理解您的疑虑,您可以写下顾虑,我将传达给他。” “珠世大人!” 随着愈史郎紧张的高呼,房门被“砰”地一下撞开,愈史郎跑到珠世身前,对窗檐上的鎹鸦满怀警惕。 “你——” “我需要时间考虑。” 他刚开口想斥离对方,却被珠世打断。 鎹鸦点头:“那么,期待您的答复。” 说完,它便优雅地振翅飞走。 —————— 送别两位好友后不久,一只鎹鸦便带着忍小姐写的信飞到你身边。 信中让你提前收拾准备,等夜幕降临就要和她一起出发去主公宅邸。 这件事非常突然,忍小姐也是才收到消息,她说主公前些天联系到一位精通医术,对鬼研究得非常深入的女性,昨天刚到产屋敷宅邸,希望你们过去和她见一面。 除了鬼杀队,竟然还有人专门研究鬼吗? 你感到好奇,随意打包了两套换洗衣物,然后看向素胆瓶里灼灼盛放的山茶花。 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但也不方便将这束山茶花带走。 毕竟是富冈先生送你的礼物,有些舍不得留它在这里默默枯萎。 想了想,你回到卧室对着梳妆桌前的镜子编发,将两侧的头发分出一部分,编成两股麻花辫,而后将发辫交织盘在脑后。 嗯,应该没问题了! 你摘了几朵山茶花,仔细地将它们插进发辫里。 随着夜晚来临,寒风更加肆虐,庭院中的草木窸窣作响,一道熟悉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听着应该是忍小姐到了。 你唤上黑羽,拎着包袱走出屋子,看见忍小姐竟然背着一个有大半个她那么高的木箱。 “这是那天悲鸣屿先生留下的,按规矩,主公宅邸的位置对柱以外的人保密,只好辛苦阿蝉自己进去啦,由我背着你走。” 蝴蝶忍笑眯眯地解释说。 虽然是很正经的事,但蝴蝶忍的身量十分娇小,使得这一幕看上去有些奇特,你努力忍住笑意。 这样的忍小姐看起来好可爱。 “忍小姐没有带行李吗?” 你见她只背了个木箱,两手空空,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经常去给主公做身体检测,那边有我的房间,无论是日用品还是仪器都不缺。” 蝴蝶忍说着将木箱放到地上,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套小女孩穿的和服。 “阿蝉拿去吧,进屋后变小换上,然后再钻进箱子里。” 你一眼就认出是当初宇髄天元给你买的那套,花里胡哨,色彩斑斓,艳俗到你穿的时候都得闭着眼做心理建设。 来的时候就是穿的这套,之后也没买其他衣服……自然也只有这套能穿。 可恶,以宇髄天元的审美,到底是怎么娶到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啊! 靠他那张和这衣服一样花里胡哨的脸吗? 你不情不愿地接过和服,进屋后变回十岁时的年幼模样,嫌弃地将衣服穿好。 钻进狭窄的木箱后,蝴蝶忍就背着你开始赶路。 和悲鸣屿先生如山岳般的稳重感不一样,即使背着沉甸甸的木箱,忍小姐落脚也仍带着轻盈感,仿佛脚尖触一下地,就能轻飘飘地跃到远处,似乎毫不费力。 即使身量娇小,她也是不折不扣的“柱”。 为了打发时间,你蜷缩在箱子里让自己睡去。 也许是因为和富冈先生还有真菰见了面,这次你竟然梦到曾经在狭雾山训练的时光。 疲惫,疼痛,累到喘不过气,黏腻的汗水浸湿衣服,头晕目眩中也仍旧重复挥刀。 就算是在梦里,那股矛盾的情绪也非常强烈,既绝望痛苦,又感到安心快乐。 烈日当空,锻炼中的身体冒着热气,汗水熏腾蒸发,脸膛红得像发烧,心脏强而有力地嘭嘭跳动,像抽水泵一样不停将滚烫的血液输往全身,血流加快,耳朵也像蒙了层膜一样闷闷的。 你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地醒来,发了会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才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梦里的幻觉。 脸颊确实有温度。 怎么可能?你的身体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难道是还没彻底清醒,感受错了?! 你用力地搓揉脸颊,但那温度随着梦醒逐渐消失,无论再怎么确认,现在也只剩冰冷。 心里的惊喜也随之冷却。 “到了。” 木箱被放下,忍小姐弯腰打开箱门,你只好暂时抛下这件事,从箱子里爬了出来。 这里像是在地下室,没有窗户,非常昏暗,只在墙壁上装了样式复古的壁灯,只能通过门边的落地钟来判断时间。 房屋中间是由两张松木长桌拼成的实验台,下方是数个存放工具材料的抽屉,台面上摆放着各类仪器和玻璃器皿。 一眼看过去,能隐约想起那些仪器的名称和作用。 显微镜、解剖工具、天平、那边的是蒸馏装置…… 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就算自己以前是剑士,似乎也没有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渠道啊。 在当剑士以前,你和养父母一起在东京生活,一家人共同经营着餐馆。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了解这些设备是件很奇怪的事。 “实在抱歉,由于耀哉大人病情严重,无力前来这里与诸位商谈,一切由我产屋敷天音代为转达。” 一位优雅美丽的夫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是主公的妻子,身边还带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幼童。 你多看了黑色头发的孩子一眼。 天音夫人带着你们穿过实验室,走到里面的书房。 书房也依然位于地下,布置简单又不失舒适。 一个巨大的立式书架占了一整面墙壁,旁边的墙面装饰着挂轴山水画,书架对面是榻榻米,榻榻米旁边是一张柔软的西式扶手椅,一位身着黑振袖的陌生女性正坐在椅子上。 “初次见面,我叫珠世。” 她温和地对你们颔首,介绍自己。 “身边这位是我的助手,愈史郎。” 珠世旁边站着一个俊秀少年,他轻轻“哼”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仿佛对谁都不屑一顾。 这让珠世微微皱眉,但深知他性格如此,只好带着歉意对你们笑了笑。 “原来您就是主公口中那位精通医术和鬼的专家呀。” 蝴蝶忍捂着嘴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另一只手却已经握住腰侧日轮刀的刀柄。 愈史郎向前踏出一步,半护在珠世身前,警惕地盯着她。 “难怪,谁能比鬼更了解自身呢?” 她嘲弄般地说着,手却从刀柄上松开,看在主公的份上,她努力压抑着对鬼的仇恨,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好,蝴蝶小姐,我从鬼杀队主公那边听说过你,不仅是柱,还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药学家,真厉害,我很是敬佩。” 珠世站起身,轻轻拂开愈史郎护在身前的胳膊,走到你们面前。 虽然是在和蝴蝶忍寒暄,但她的目光却总是落在你身上。 你现在仍维持着孩童的姿态,身上也还是穿着那件音柱买的花和服。 因此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簪着红白山茶花,配上这身艳俗的和服像搞笑艺人一样幽默喜感,才惹得她频繁关注。 这么一想你不禁感到些许羞愤,对宇髄天元糟糕的审美深恶痛绝。 “她就是除了祢豆子外,另一位脱离无惨控制的鬼吧,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珠世被你年幼的外表影响,对你的态度比对蝴蝶忍更和蔼。 除了察觉到蝴蝶忍的敌意外,也有另外的原因——你和她都是鬼,在鬼杀队的地盘上,你的存在更令她安心。 “我叫阿蝉,为了方便才特意化做这副模样,并不是真的孩子。” 你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 珠世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阿蝉的思维很清晰呢,这在被转化后的初期阶段很少见。” “大部分鬼在被转化后的数年里,都只凭本能行事,浑浑噩噩,即使是家人,也会毫不犹豫地……”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吃掉自己亲生孩子的罪恶感将她吞没,她完全是靠着要杀掉罪魁祸首的心情痛苦地活到现在。 珠世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忽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犯下怎样的罪孽。 最令她崩溃的是,她甚至已经忘了孩子的模样,只模糊记得他唤自己“母亲”时可爱的声音。 那声音令她心碎,让她恨不得立刻走到阳光下就此灰飞烟灭。 但她如此罪孽深重,根本没有资格轻易解脱,她恨极了无惨,发誓拼尽一切也要将无惨拽进地狱,一起被业火灼烧! 蝴蝶忍面上带笑,却一直在观察珠世的举动,她本能地戒备着鬼。 “耀哉大人希望忍小姐和珠世小姐能一起研究将鬼变回人类的药物。” 天音夫人从容不迫地开口。 “无论是祢豆子,还是阿蝉,她们既然能摆脱鬼舞辻无惨的控制,必定有其特殊性,两位都对她们进行过研究,要是能互相沟通交流,一定能加快药物研制的进程。” “这种情况是鬼杀队千年来第一次遇到,我们认为这是个好时机。” “希望能齐心协力,一起消灭鬼王无惨,终结这千年来的悲剧。” 谢谢大家留言支持,很感动,也很高兴,你们的评论给了我很多力量,能坚持继续更新!也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0章 九十六只蝉 第101章 九十七只蝉 十叠大小的地下书房里弥漫着沉香,占满一整面墙的木质书架安静矗立。 珠世正将一册海外舶来的细胞学典籍归入书架,西文烫金书脊在煤油灯下流转着秘银般的光泽。 这些都是产屋敷数代积累的珍贵资料,除了本土的文献,还有不少跨越重洋的国外论著。 其中一些缺乏名气的作品甚至没有流入日本,是通过海外关系带进来,再找人翻译。 产屋敷家族千年积攒的底蕴,在书页间沉淀的纸墨香气里悄然流转。 这些天珠世将从前没有看过的书籍全都研读了一遍,也跟着做了些实验,受益匪浅。 得益于鬼的优越体质,她可以不吃不喝,快速记下书中的内容,一边试验一边整理资料。 “以鬼的身体素质,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吧。” “不会随着时间而机能衰退的身体,永远充沛旺盛的精力……只可惜我遇见的鬼,都只耽于暴虐。” 蝴蝶忍携带着珠世写的研究笔记走进屋内,将笔记放回书桌上。 “不过对我们而言,蠢物自然越多越好。” 宽大的袖摆扫过桌面,蝶纹在光影间舒展,振翅欲飞。 “珠世小姐先前说过,只要消灭鬼王无惨,所有受他控制的鬼都会跟着消散……” 她弯起浓郁暗紫的眼眸,却不带笑意,“虽然您经过改造,但应该也在此列?” 珠世闻言转身,煤油灯的昏黄光晕描摹着她沉静的侧脸,另一半面容却沉入书架投下的黯淡阴影。 “忍小姐何必试探呢……我并不贪念鬼的永生,若是知晓鬼化后会伤害家人,我宁愿咳血而死!” 她用手抵着书架,压抑着说:“我对无惨的仇恨和怒火积攒了数百年,这份向他复仇的执念,与鬼杀队别无二致。” 书房里忽然陷入沉寂,仿佛连呼吸声都不再有,只剩油墨和木香在空气中浮动。 蝴蝶忍沉默地盯着她的双眼,像是要确认她的信念。 "哎呀,失礼了。" 她重新扬起惯常的笑容,这次真切了许多。 "您整理的数据非常严谨,着实令我敬佩。" 珠世也缓下神色,摇头轻笑:"不过是时间堆积的产物。倒是忍小姐——" 她望向桌上另一份研究笔记,那是蝴蝶忍前两天给她的。 "能在任务和训练之余完成这些突破性研究,实在令人惊叹。" "……这些内容,并非我独自完成,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姐姐的成果。" 蝴蝶忍笑容微敛,垂下眼眸,拢在袖中的手悄然收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 姐姐的手稿被她整理好收藏在家,每次翻看时,那些熟悉的字迹总是令她眼睛酸涩。 "我不过是......" "珠世大人!" 愈史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羽织下摆掀起的气流惊散了书房里的尘埃。 发现蝴蝶忍也在时,他敷衍地点头致意,随即走到珠世身边,精神满满地说:“材料和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为了安全,恶鬼实验体不允许进入产屋敷宅邸,隐成员在远程为我们准备好了需要的部分,处理过后用冷藏箱储存送了过来。” “所需要的试剂已准备妥当,还有一批医用物资也刚到。” 愈史郎对着清单一一核对说明,心中对鬼杀队的效率很是满意。 短短几天就能完成物资调度,珠世大人选择的合作伙伴还挺靠谱的嘛,不愧是珠世大人,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说起来今天的珠世大人也非常优雅美丽呢! 愈史郎目光炽烈地凝视珠世,日常陷入对她的崇拜迷恋当中。 珠世其实有察觉到愈史郎对自己态度,但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事,也早已为自己定好结局,便无意回应。 她无奈地避开对方的目光,正色对着蝴蝶忍说:“看来是时候了。” “我们先去实验室里检查一遍仪器,确认没问题后就让阿蝉过来吧。” —————— 石英培养皿在煤油灯下折射出温润光泽,一滴深红的血液样本被小心地置于载玻片上,随后被盖玻片压成半透明的薄膜。 将蝶纹羽织换成袴式白衣的蝴蝶忍,小心地用玻璃吸管衔起一滴靛蓝色试剂,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珠世小姐,请确认分析棱镜校准参数,我们需要观察血细胞的变化差异。” “愈史郎先生,请从冷藏箱里取出一管普通鬼血,作为对照组。” 蝴蝶忍一边进行操作,一边有条不紊地下达任务。 珠世早就用揽袖绳将和服袖子束好,闻言颔首,苍白的手指拧动黄铜显微镜的微调旋钮,将目镜对准载玻片。 你躺在实验室深处的手术床上,偏头看向他们,心中对这场实验既好奇又期待——期待真能研究出什么,令你能有希望重新变回人类。 愈史郎说你走来走去会干扰他们的工作,索性让你提前躺床上就位,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他甚至还用手术床自带的束缚带将你绑好,又贴上符纸加固,确认你没法自由行动后才满意地离开。 应该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看你不顺眼……吧? 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好在你耳力优越,能听清他们交流的内容。 “血小板呈异常纺锤型结构,与普通鬼的星芒状差异显著,和祢豆子的形状接近……愈史郎,记录一号玻片的细胞核裂解速度。” “放心吧,珠世大人!” 愈史郎跟在她身边,熟练地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等等,这些染色体的末端形态……竟与人类细胞相似?” 珠世神色讶异,将身位退开,让蝴蝶忍来观察。 “确实如此……当初研究祢豆子的血细胞时,她的形态也更接近正常的鬼,为什么阿蝉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茫然地听着她们的讨论,半晌后安详地闭上的双眼,完全听不懂呢。 讨论一会儿后,两人又接着进行观察实验。 硝酸银染色后的载玻片上,来源于你的DNA链呈现断裂与重组的混合状态。 蝴蝶忍用镊子夹起玻片对准光源:"左侧可见鬼血特有的染色质缠结,右侧却出现大量环状片段......实在无法理解。" 在愈史郎记录好实验过程和结论后,她们便准备进行下一轮实验——将你和普通恶鬼的血放进同一个培养皿里。 在恶鬼血被滴进你血液的瞬间,正在显微镜后观察的珠世瞳孔忽然一缩。 只见你的白细胞骤然爆发异变,呈现触须状,刺进入侵细胞的胞膜里,将内容物汲取殆尽。 所有恶鬼都是由无惨血液改造而来,因此血液能相互融合,即使是祢豆子的血也不例外。 这种将外来鬼血直接吞噬的情况实属罕见。 “吞噬效率略高于普通鬼,但细胞质内没有胞内颗粒残留……它们直接把养分转化为能量?” 珠世低声推测。 从另一个显微镜里观察样本变化的蝴蝶忍,闻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我认识的一个队员,能快速消化鬼的血肉,将自身转化为半人半鬼的状态……或许他们两个有相似之处。” 她只提了这么一句,就将重心放回目前的实验上。 珠世虽然很感兴趣,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让我们来测试阿蝉血细胞的承受阈值。” 她说着让愈史郎滴入更多的恶鬼血液,属于你的一滴血被大量鬼血包裹。 躺在手术床上百无聊赖发呆的你,若有所感地朝那边望去。 你对那滴血的感应变得模糊暧昧,几乎已经断开联系。 此刻显微镜下的培养皿里,能看到白细胞在吞噬过量鬼血后就不再继续吞噬,形状也有些微异化。 或许是因为被鬼血判定为同类,鬼血并没有攻击的行为,要是换成人类的血细胞,早就被破坏吞噬了。 如果能幸运地熬过这个阶段,这些鬼血细胞就会改造重塑人体细胞,将人类完全转化成鬼。 熬不过去的话,就只能化作一滩恶心的肉泥。 “阿蝉,你目前感受如何呢?” 珠世温声询问。 “——唔,基本和我的血失去联系了,只有微弱的感应。” 你仔细感受着,主动补充道:“我曾进食过上弦鬼的血肉,但要是吃太多就会不舒服,有种形容不出的奇怪感觉。” “令我更受本能影响,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明白了。” 珠世不再多问,她谨慎地看着培养皿里的血液样本。 “吞噬到极限后就会停止,但也会受到无惨细胞的影响,性状产生异变……目前看来有一定抗性和自我净化能力。” 珠世条理清晰地口述总结,便于让愈史郎记录,随后,头也不抬地问蝴蝶忍: “忍小姐曾给我看过你对阿蝉的研究笔记,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能融合鬼血了吧?” “没错。” 蝴蝶忍此刻也从观察中分出神,点了点头。 “那孩子一直都很特别,我认为她拥有半鬼体质。” 第一次遇见阿蝉时,对方还是个刚通过选拔的剑士,因为在藤袭山上受伤过重,被送到蝶屋进行治疗。 她超常的愈合速度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便在征得她同意后采血进行实验。 “那时候,我只滴了一滴鬼血到装着阿蝉血液的试管里,阿蝉血液没有受到鬼血攻击,依旧正常,因此我粗略判定为能融合鬼血。” “至于为什么她的血如此特殊,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研究出答案。” 蝴蝶忍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在那个飘着草药香的午后,姐姐姿态娴静地捧着书,对自己说:“小忍你看,生命的形式就像万花筒。” “缤纷神秘,变化多端,充满未知的美丽色彩,人类终其一生也无法研究透彻——” 要是姐姐还在就好了,她比自己更聪明强大,说不定能找出原因。 蝴蝶忍仅仅只恍神片刻,就收回思绪,继续说道:“我之前提过的那位能吃鬼的剑士,也具有相同的特质。” “因此才能不惧鬼血污染,并且在那之后依旧维持人类的身份……” 你听着蝴蝶忍兴致勃勃地同珠世讨论,明白她说的就是玄弥师弟。 也不知道师弟有没有用上你送他的那缕头发……大概还没有,如果用了你能感受到,毕竟是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 至于半鬼体质? 在那些战斗相关的记忆里,你的恢复能力确实更接近鬼,手臂断掉都还能重新接上。 可能是变成鬼后已经习惯了,当初回忆起这事时你并没有感到奇怪,直到现在才忽然回过味来。 作为讨论核心的你,对自己身体的异常从来都没去深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一直都是凑合着活,这样挺好,过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你对旅途里美景和美食的兴趣,远远大于对自身异常情况的探索。 反正对你没有负面影响,没必要追根究底。 如今听了忍小姐和珠世小姐的讨论后,心里除了一知半解的好奇,也没泛起太大波澜。 讨论无果的两人在结束血液实验后,便来到你这边,准备进行另一个项目——记忆唤醒。 “因为阿蝉你本身就处在记忆恢复时期,性情也稳定,所以我认为可以试试,顺利的话能加速恢复。” 珠世坐在你床边,垂首温和地看着你,“你可以认为这是一次治疗,不必紧张,放空思绪,配合我就好。” 你懵懵懂懂地“嗯”了一声,心中升起忐忑的期待。 “接下来我会用血鬼术来辅助……忍小姐,拜托你先出去等待,我的血鬼术会对人类造成脑损伤。” 珠世回过头,略带歉意地对蝴蝶忍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蝴蝶忍已经能给予这位合作者必要的信任,她相当配合地向室外走去。 路过你床边时,还停下来握住你的手,安抚道:“阿蝉,我就在门外。” 你也牵起嘴角回了她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问题,让她放心。 【惑血.白日的魔香】 等蝴蝶忍出去后,珠世就面不改色地用锋利的指甲在手臂上划出深深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染红洁白的防护服。 你忽然嗅到一股奇异的腥香味,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就是珠世小姐的血鬼术么,真特别,靠气味影响别人? “阿蝉,你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吧。” “有回想起自己的家么?” 在这股令人感到轻飘飘的惑血香氛中,她亲切又温柔地同你聊天。 你的瞳孔逐渐失焦,顺着她的引导,朦朦胧胧地想起在椿屋时的生活。 “像阿蝉这么可爱懂事的孩子,一定很受家人疼爱吧?” “能吃到父母做的美味饭菜,在柔软的床上安睡——” 珠世的温润的嗓音浸在血香里,令人感到一种在被炉里般暖烘烘的倦意。 你几乎已经沉醉进去。 炉火上炖的汤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热腾腾的雾气扑到窗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街景。 热情开朗的良子在外面招呼客人,喧闹声传进后厨,沉稳踏实的弘树有条不紊地准备料理,修一在你旁边洗盘子。 而你则守在锅灶旁边,帮忙看火,他们将最轻松温暖的活计分给你。 见你无聊,身旁的修一伸出被冷水浸红的手,在雾窗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生物。 “阿蝉,看,是小猫哦!” 他对你笑着说。 你也伸出手,看了眼想逗你玩的修一,画出一只小狗,惟妙惟肖,甚至能看出是只秋田犬。 修一将洗干净的盘子放进沥水槽,在汗巾上擦了下手,又画出一个不明生物。 “这是父亲。” 自知画得抽象,他略心虚地放低声音对你说。 你扬起眉毛,摩拳擦掌打算画一幅大作震惊修一。 想了许久,你也没能想出到底要画什么,只好先将手指贴上雾窗,打算先随便勾画,找找感觉。 食指随意移动,画了一张床,接着是一个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人。 心中忽然升起朦胧的悸动,你在旁边画了个方方正正的机器,一根粗管从机器里延伸,连到人的脸上。 “……这是带着氧气罩的妈妈。” 你沉默良久,恍惚地说道。 这章写得大脑快冒烟了,到处去查资料,核对有没有出现这个时代不该出现的理论和仪器……边写边查,写完再继续调整修改捉虫,总之文中出现的内容应该是符合时代背景的,我尽力严谨不ooc了。 每一个章节我都倾注了心血,虽然并不完美,还是希望如果看不下去就点叉逃生,离开前也不用特意告诉我。响凯那一段确实处理得不够好,引起争议,我打算等全文完结再好好修一遍。 总之阿蝉是好孩子,有问题就是我笔力不够没塑造好quq 嗯,更新好难,总之先从保持月更开始…… 另外再次感谢大家留言鼓励,给了我很大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1章 九十七只蝉 第102章 九十八只蝉 “请您跟我来。” 留着黑色姬发的辉利哉拎着煤油灯,和服袖摆在行走间轻荡。 他刻意放重木屐声,为身后目盲的僧汉引路。 他们正走在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式甬道,空气略有些沉闷,只有两道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甬道里。 “阿蝉小姐刚接受了记忆回溯治疗,目前仍在沉睡。” 孩童执灯的手非常稳,声音虽带着几分疲惫,但姿态依旧如嫩竹般挺拔。 “父亲大人已经将和珠世小姐合作一事告知您了?” “南无阿弥陀佛,我已知晓……” 悲鸣屿行冥低头合掌念了声佛号,佛珠相击,在黑暗中发出清越脆响。 他肩膀紧绷,手臂肌肉微鼔,指节紧攥佛珠,默了片刻,语气低沉而坚定地说:“阿蝉是我亲自授业的弟子,我了解她的品性。” “……即使她已成了鬼,也依旧是我的责任,我愿以性命为注交付信任,若她将来行差踏错,我必将亲手斩业。” “但那位珠世——” 提到另一个存在,悲鸣屿行冥就显得有点迟疑。 “主公大人的选择必有深意,只是我仍难以坦然,此次前来也是想亲自感受一番。” “希望她不会辜负主公的信任。”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身上涌现压抑的杀气,令前方带路的辉利哉也不由背后发麻,侧头回望。 两人很快就走到尽头,辉利哉发现实验室里的大门敞开着,在昏暗的甬道里散发柔和的光晕。 尽管门开着,辉利哉还是礼貌地停在门口,敲门问道:“忍小姐,珠世小姐,我带领阿蝉小姐的师父岩柱来访,方便进来吗?” 屋内蝴蝶忍和珠世的交谈声一顿,片刻后,蝴蝶忍率先开口:“请进吧。” 产屋敷宅邸的地下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将冰冷器皿的影子投射在被暖光熏黄的墙面上。 悲鸣屿行冥在辉利哉的引导下,缓缓走进实验室。 他的步伐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这片陌生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试剂材料和消毒水混合而成的古怪气味,以及淡淡的鬼气。 他凭着异常敏锐的感知,走到阿蝉床边,向侧面转头,轮廓坚毅的面庞精确地对准珠世和愈史郎的方向。 受到“审视”的珠世心神一凛,身边的愈史郎应激,瞳孔收缩成竖线。 ——这个男人仅是静立,便如不动明王法相般压迫着整个空间。 “阿蝉的情况如何?” 感知一会儿后,没有察觉到恶意的悲鸣屿收回“目光”,垂头面向沉睡中的弟子,收敛威势。 他的身躯实在过于高大结实,佛塔一般矗立在窄小的手术床前。 蝴蝶忍捏了捏鼻梁,合上手中的记录簿,走到他身边,声音中透露着疲惫,说道:“阿蝉身上存在太多迷题,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短期内难以推本溯源。” “但综合整体状态,可以推断她正向好的方向发展,悲鸣屿先生不用太过担忧。” 悲鸣屿行冥闻言神色稍缓,但也依旧有些不放心。 为了便于确认弟子的状态,他掀起袈裟单膝跪地,伸手试探着触碰阿蝉。 “是束缚带……阿蝉挣扎得激烈么?” 触碰到臂膀时,悲鸣屿行冥感受到了异样,确认形状质感后出声询问。 珠世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记忆冲击造成失控而准备的措施,但阿蝉是个好孩子,她一直都很安静。” 悲鸣屿行冥沉默着,手掌抚过肩膀,在脖颈动脉处停下,像是在检查生命体征。 随后继续向上,用宽厚的,布满粗粝老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阿蝉的脸庞。 极具压迫感,有着磐石般坚不可摧的体魄的男人,做出这般温柔小心的动作时,竟毫无违和感,反而流露出怜爱和慈悲。 他的拇指在拭过少女眼角时顿住,反复轻蹭感受着那干涸的泪痕。 “我已经尽量往轻松愉快的方向引导,只是对于阿蝉而言,她无法舍弃那些沉重悲伤的记忆……” 珠世看着他,颇为无奈地说。 “我虽然成功唤醒了她深层记忆,但她的精神也在承受着巨大压力。” 悲鸣屿行冥双眼淌着泪,神色依旧平静,他一边抚摸阿蝉的面容,感受她的情绪,一边回应珠世:“或许是回想起了被鬼杀害的家人吧。” “我的弟子是个非常坚韧的人,她绝不会被那些痛苦的记忆摧折。” “只是我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苛待她。” 说到最后一句时,悲鸣屿行冥的声音放得很轻,略带沙哑。 阿蝉脸颊冰凉,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挣扎。 忽地,她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悲鸣屿行冥立刻转头面向身旁两位医者。 “精神压力过大时,神经系统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调,请放心,这是正常现象。” 蝴蝶忍一边观察,一边安抚道。 “我仅仅只是起了一个引导作用,阿蝉现在应该还处在记忆回溯的过程里。” 珠世也侯在一旁观察推断,神色并不轻松。 她内心有些疑虑,正常来说,以阿蝉的人生长度不应该耗费这么久,难道她在反复经历同一段记忆么? 人的潜意识会屏蔽掉痛苦的记忆,就算反复回忆,也应该只会回忆幸福快乐的时光。 不,也不一定,幸福和痛苦,往往如影相随…… 悲鸣屿点了点头,他握住阿蝉的手,将额头贴近,横贯额头的伤疤抵在少女单薄的手背上,像是想给她庇护和力量。 静默片刻后,他才松手起身,向三人合掌行礼,说道:“辛苦你们了。” “天亮前我要赶往丹波山除鬼,耽误不得,希望你们能照顾好她。” 蝴蝶忍微微一笑:“当然,阿蝉就像我的妹妹一样,而且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悲鸣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阿蝉的脑袋,仿佛在无声地安慰她。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脚步却有些迟疑。 最终,他还是低声道:“等阿蝉醒来,告诉她我来过。” 等实验室终于清净下来后,珠世才神情凝重地对蝴蝶忍说:“忍小姐,请你先去回去吧,记忆回溯耗费的时间不太对劲。” “阿蝉可能正在将陈年旧疤反复撕开,我决定现在就施展血鬼术终止回溯,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 乌云如黑色铅块,沉沉压向天际线,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碾碎成齑粉。 暴雨抽打着你颓丧的身躯,浸透雨水的黑色裙摆紧贴小腿,每迈出一步都像踏在浸满泪水的棉花上,无处借力。 风卷起线香灰烬扑在唇畔,你尝到铁锈般的腥甜,与檀木焚烧后的焦灼气息交织。 灵柩入土时雷声轰鸣,世界在刺眼的电光扭曲,那土坑变为平地,墓地合拢成棺材内部一样昏暗的房间。 被剖膛开肚的良子躺在血泊里,尸骸惨白,修一仰躺在她身边,胸口破了个洞,内脏碎片溅到你脚下。 他们眼神空洞,面朝着你,注视着你。 你早已哭哑了嗓,再也发不出声,只颤抖着,用力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 干枯的母亲,牺牲的粂野师兄,惨死的小祈,被你亲手斩断头颅的响凯…… 你在满屋子尸体的注视中无声哀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世界开始崩裂,残破的尸体扭曲成一团血肉漩涡,即将把你吸入—— 你大口喘息着,猛然睁开眼。 啊,梦醒了。 实验室里只剩下珠世和愈史郎。 珠世正在整理资料数据,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关切地问:“感觉如何?” 你的头脑还有些昏沉刺痛,睁着眼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才缓过神,低声回道:“珠世小姐的治疗很有效果,我......全都回想起来了。” 那些令人铭心刻骨的,头皮发麻的,好的坏的,一个劲儿地往脑海里钻,像是要钻进你灵魂里扎根一样。 过往的回忆突然无比清晰地一齐涌现,就像布满尘埃的镜面被细细擦拭,映照出可怖的疤痕。 在没有照镜子前,你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些伤疤,也刻意用时间落下的尘埃模糊了它们的存在。 简直像是让你接受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你被情绪的巨浪吞没,几乎溺水而亡。 但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在那些亡灵的注视下,挣扎地活着,坚定地活着。 珠世走到你身边,揭下符咒,解开束缚带,愧疚地对你说:“我一开始是想帮你避开或者弱化记忆里痛苦的部分……” “那些记忆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我的引导失去了控制,你一直强迫自己去回忆。” 她坐到床边,直直地望着你,眼眸中流露出怜惜。 “阿蝉,你还如此年轻,对我而言宛如幼童,我实在不忍见你背负太多。” “若是需要,我可以试着帮你将这些记忆重新隐藏进潜意识里。” 说着,珠世以温柔而克制的姿态轻拥住你,这让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愈史郎当场石化裂开。 “珠、珠世大人!?” 他震惊又委屈地看着她,到底是不敢对心中神明不敬,只好愤怒地冲你喊:“喂,还不快离开珠世大人!” “到底还要不知羞耻地在珠世大人身上赖到什么时候?” “愈史郎!” 珠世蹙眉喝止,青年对上她不赞同的神情,立即如被驯服的兽般低下头,却仍用眼尾剜向你。 你对此并不在意。或许他是故意说这些恶劣的话,以此将珠世小姐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他对珠世小姐明目张胆的爱意,连你也能感受到。 “谢谢,但是不用了。” 你忽然开口,回应珠世的提议。 “我想要记着……无论如何,没有这些记忆,我就不是完整的我。” “痛苦,也是组成现在的我的一部分。” 闻言,珠世低叹着松开了你。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言,只是你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它们。” 她站起身,理了理你略有些凌乱的长发,“阿蝉,外面现在是深夜,出去透透气吧?” 愈史郎这时也缓和神色,轻哼了一声,说:“你的师父刚才来这里看望过你,不过已经离开了。” “你这家伙,还蛮多人关心的嘛,所以收起那副苦兮兮的表情,比起牺牲了都没人在意的人,你幸运得多。” “被人惦记,受人喜爱和牵挂,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吧!” 你还未能完全从回忆里抽离情绪,眼神仍旧带着恍惚,茫然地点了点头,接受了愈史郎略带刻薄的开导。 接着便撑着床慢慢起身,低头凝视自己的手,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又发了会儿呆后,你清醒了不少,问:“我的师父……行冥先生离开多久了?有说什么吗?忍小姐呢?” “悲鸣屿先生是在前半夜离开的,现在是后半夜,应该有两个时辰了,他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在他走后不久,我就劝离了忍小姐,她已经熬了很久,毕竟是人类,休息不好会影响状态。” 珠世轻声细语地答复你,接着叮嘱道:“阿蝉,小心一些,别再继续回想下去,你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 “放心,我清楚的。” 你搓揉了会儿脸,对他们展开笑容,披上外衣,慢慢走出明亮的实验室。 地下室的走廊昏暗而安静,带着森冷的凉意。 沿着楼梯走上地面,夜风拂过你的脸颊,能嗅到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站在庭院里,你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洒在脸上,映出略显苍白的肤色。 “呼——” 你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情绪全部吐出,让夜风带走。 耳畔传来一阵翅膀扑打声,黑羽从檐上飞降到你的肩膀上,携来的冷风吹开你脸边的发丝。 “阿蝉,实验结束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出去做任务?” 它嘎嘎叫着,十分期待地望着你。 “现阶段的是结束了,不过之后应该还有安排,我也不清楚呢。” 你摸了摸它光滑黑亮的翅羽,忽然想起什么,拖长语调问它:“所以我的存折密码——” “等会儿就去给你抓虫,请先告诉我吧,勇猛帅气的黑羽大人!” 为了从黑羽口中套出消息,你低头腆着脸使出必杀技——睁大双眼,鼓起脸颊,嘟着嘴唇,夹着声音祈求。 一套撒娇加捧杀下来,果然没有生物能抵挡得住,黑羽摇头晃脑地招了。 “只要把存折递过去再签字就好了嘛,根本就不需要密码。” 你立刻收回做作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屈指抵住下巴,点头道:“原来如此。” 也对啦,这个时代银行的存取款流程,不及前世那样复杂。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你依旧在配合蝴蝶忍和珠世的实验。 只是中间有段小插曲,在记忆回溯治疗后的第二天,辉利哉便找上你。 “阿蝉小姐。” 他稚嫩的声音从你身后传来。 转过身,你看到打扮精致的孩童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个三层的漆木匣子。 “这是父亲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他小步走了过来,将匣子递给你。 主公大人会给你什么东西呢? 抱着好奇,你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黑色的鬼杀队制服,纽扣是普通队员的白色,和你记忆里一模一样。 第二层是衬衣和贴身衣物,第三层是一双黑色靴子,贴心得令人惊叹。 对哦,你之前有向主公申请制服和武器! 经历过记忆回溯后,模糊陈旧的记忆像是被翻耕的土,将近期的记忆压到下面去了,导致你近期的事反而像是隔了很久,不刻意去想都记不起来。 你十分惊喜,露出真挚而欢欣的笑颜,拜托辉利哉代你向主公道谢,随即迈步,立刻就想回去换上试试。 辉利哉笑着唤住你,“请等一下,父亲大人还让我通知你,铁井康造先生最近染了病,薙刀的锻造可能会延迟一段时间。” “不过,他坚持要亲自完成这项工作,所以请您耐心等待。" 你点了点头,关心了几句锻刀师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将匣子抱在怀里同辉利哉道别。 —— 时间回到现在,你正在实验室里配合蝴蝶忍等人,进行药物注射实验,为她们实时提供反馈,以便继续改善调整。 而另一边鬼杀队主公的卧室里,产屋敷天音正跪坐在丈夫身边,提高音量念着不死川实弥寄来的信件。 信上的文字潦草凌厉,力透纸背。 “主公大人,拜启。” “初冬时节,愿您贵体安健。” “听说阿蝉那家伙最近在蝶屋配合实验,等实验结束,属下想让她跟我一起出任务。要是她敢发狂,必会亲手了结她!” “敬上。” “大正五年,十月二十日,不死川实弥。” 产屋敷耀哉微微皱眉,虽然他已经视物不清,但依旧能从不死川的话里行间感受到那股躁动的情绪。 “实弥还是这么不坦率啊。” 他虚弱地苦笑。 既然知道阿蝉在蝶屋配合实验的事,说明一直有在关注,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关心。 沉思片刻后,产屋敷耀哉心里有了安排,对妻子说:“让辉利哉去问问实验进度,以及是否必须要阿蝉在场。” “另外,铁井康造的病情如何了?” 天音摇了摇头:“他的病还没有好转,但坚持要亲自完成蝉小姐的武器锻造工作。” “[村里没有人能造出比我更好的薙刀!]他是这么说的。” 闻言,产屋敷耀哉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固执的人啊,不过,这也是他的骄傲。” 公事的处理暂时告一段落,天音为丈夫掖好被角,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接着唤来在屋子里折纸玩的女儿雏衣,让她去熬药。 在妻子面前,产屋敷耀哉终于不用强撑身体,能袒露虚弱的姿态。 直到昏睡前,他也仍记挂着孩子们的事—— 实弥执念深重,阿蝉必须亲自向他证明自己的可靠,才有望打消他的顾虑…… 感觉写这段时就像是被风哥抓着笔迫使我写到他,好把阿蝉交过去一样……这个男人怎会如此抢戏,其它几位你们倒是学学啊! 积极一点,别让我一直挠破头处心积虑给你们加助攻,很费脑的。 不过无论其他几个怎么打破头,师父在阿蝉心中的地位绝对是无可动摇的,就是很难转化成爱情啊(捧茶杯喝水)。 虽然我才是作者,但我只负责写下他们经历的事,无法改变已经定下的设定。他们有自己的个性和坚持,我顶多能做到让偶然的事变成必然,制造机会,然后阴暗观察结果,添油加醋写下来。 我链接过师徒俩的脑电波,感觉只有等一切都结束,鬼杀队解散,无法再以师徒为联系纽带时,他们才会重新审视和考虑发展成别的亲密关系。 唔,估计只有在意识到现有关系不再可靠,留不住阿蝉时,父爱才会变质。 不出意外这就是这个月最后一章了,下个月再见!我倒要看看风哥打算对妹做啥。 ps:如果好评多,嗷嗷待哺的人多,我可能会打肾上腺素这个月再爆一更。 毕竟为爱发电文,光靠我自己生产的电量,只能维持月更保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2章 九十八只蝉 第103章 九十九只蝉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内子町的石板路上,映出一片金红色的光晕。 夕光透过纸糊的障子门漫进旅店,木框的投影将地面切割成整齐的块状,留声机里正播放着《宵待草》。 “……今夜连月亮也不愿露面,暮色中的河原上,只有一颗星星。 ” “……无论等待多久,那人仍未到来,宵待草的无奈与哀愁。 ” 老板翘着二郎腿瘫在藤椅里,油光发亮的脑门随着舒缓抒情的乐声一点一点,手指在扶手上打着拍子,完全没注意到障子门被拉开的动静。 不死川实弥“刷”一下拉开门,背着木箱走进屋内,刀鞘撞得门框哐当一响。 “喂。” 他走到柜台前,屈指敲了敲台面,唤起老板的注意,接着对抬起来看向他的老板说:“给我开一间房,只住一晚。” 男人逆着光,身影被夕光拉得修长,脸上的纵横交错的疤痕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凌厉。 老板触电似的一屁股弹起来,藤椅发出惊恐的吱呀声,留声机被他胳膊一碰,圆盘上的唱针不慎偏离唱片的沟槽,黄铜大喇叭里歌姬优美的声音顿时扭曲失真。 在一片刺耳的噪音里,老板手忙脚乱地关掉留声机,紧张地注视着这位看起来不同寻常的客人。 他盯着来客左眼那道劈开眉骨的狰狞疤痕,以及腰上的佩刀,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 ——这年头还敢明目张胆佩刀的家伙,不是警察就是亡命徒。 “客客客客官......” 老板勉强堆着笑后退一步,背撞上博古架,架子上招财猫摆件也随之晃了下。 “真不巧啊哈哈哈!” 他突然爆发出过于洪亮的笑声,汗津津的手掌猛拍自己大腿,“最后一间房今早刚被一个警官占去了!您看......” “啧。” 不死川实弥不耐烦地眯起眼睛。 对类似的事早已富有经验的他,当然识破了这拙劣的借口。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他向来餐风露宿,对物质没什么需求,但现在…… 那家伙一向在意生活质量,据他所了解,任务期间能借宿就绝不住野外,还总随身携带餐具调料和笔墨,日子过得超出他想象的精细。 不死川实弥感受着木箱的重量,懒得废话,威胁般的用拇指顶开刀镡一寸,寒芒掠过老板油光发亮的鼻尖。 “其其其实是水管爆了!整层楼都在漏水!” 老板顿时瀑布汗,愈加语无伦次,他眼珠一转,“对了对了!街尾有家新开的旅馆,一切都是崭新的,应该还没住满人......” “别再继续编故事,老子还有事要忙,没工夫陪你瞎耗!” 不死川俯身逼近,草叶与铁锈味扑面而来:“我说,开一间房,住一晚上。” 他长期高强度杀鬼,因缺少休息,双眼总是带着血丝,又是经典的恶人三角眼。被他这么一瞪,老板立刻身段柔软地妥协了。 他打着哈哈摸出钥匙串,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亲自招呼着带他上楼。 不死川实弥在玄关处脱下沾着泥点的草鞋,跟着老板踏上楼梯。 “要没有窗户的。” 他特意嘱咐道。 这个要求更让老板感到奇怪了,主动要求住没有窗户的房间?莫不真是逃犯,怕被人看到…… 但他只敢暗自腹诽,还是老老实实地按要求带人到最里面的房间,小心地嘱咐注意事项后,就将钥匙交给客人,转身后立马垮下脸,逃也似的窜下楼。 不死川接过钥匙,径直打开房门。 房间有六叠大,还算整洁,但因为没有窗户,室内非常沉闷昏暗。 他将木箱轻轻放在地上,敲了敲木箱,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出来透透气吧,阿蝉。” 木箱的盖子被缓缓推开,变回孩童模样的你,从里面探出头来,边向外爬边打量四周。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着萤火虫一般的微光。 由于实在是对音柱提供的花花和服忍无可忍,你身上现在穿的是临行前向产屋敷日香借的衣服。 黑底带着粉樱柄图的振袖,略有点小,但也能凑合着穿,面料柔软舒适。 屋内逐渐亮堂起来,不死川实弥背对着你点亮煤油灯。 暖光柔和了他的轮廓,以至于他的背影看起来都没那么冷硬了。 “我等会儿先出去调查线索,有事鎹鸦联系。” 不死川实弥转身走到你身边,面对着你盘坐在地,打量着你,眼神难得有些恍惚。 “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以前了。”不死川低声说道,倒是罕见的心平气静。 他想起岚山初见时,你也是这般年幼的模样。 虽然已经是还好几年前的事,但他仍记得你第一次挥刀时的笨拙,也记得你被揍到鼻青脸肿强忍眼泪的倔强模样。 这么一想,他当时对你似乎确实粗暴了些。 那时候他才失去亲人,心里满是癫狂的恨意,从枫岗那里得知你也失去家人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会同他一样。 但你不一样。 明明有着同样惨痛的经历,你为何还是这么一副柔软天真的模样,你为何能笑得出来,还带着点心上门试图和他处好关系? 他感到困惑,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你。 你会认真地准备美味料理,训练后累瘫在地时轻轻哼歌,在吃完橘子后还顺手做个橘子灯…… 这一切行为仿佛都在无声质问他被仇恨蛀空的生命,令他在困惑中生出无端的愤怒。 你的存在对十四岁的不死川实弥而言,就像扎进掌心的倒刺。 因此他总爱找你切磋,但即使一次又一次地将你击倒,他也还是感到空虚挫败,仿佛倒下的那个是自己。 可这种愤怒是如此空洞苍白,无法阻止他想靠近你的渴望。 人类天生就向往光明,他却担心那光会消融自己复仇的决心。 这复杂而纠结的情绪,从不死川少年时期一直延续到了青年时期,并且滋生出了更多的**。 你无从得知不死川实弥的心绪,见他盯着你发呆,只觉得莫名所以。 “时间过得真快啊。” 半晌后,你主动打破沉默,感慨一句。 不死川实弥这才回神,收回目光,站起身说:“我现在出门,你就待在这里休息,等通知。” “好哦,师兄路上小心。” 你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 然后快乐地从木箱里掏出产屋敷家的故事书,仗着自己是鬼,不会近视或者斜视,侧躺在柔软的地铺上看书。 不死川实弥离开后没过多久,你听见楼下老板叫出妻子,正小声地讨论什么事情,但因为被书里的内容吸引了注意,没仔细去听。 直到你察觉不对,放下书竖起耳朵一听,发现老板正压低嗓门对妻子说:“……《朝日新闻》刊登的杀人犯通缉令,照片上的男人也是脸上有疤,绝对错不了!他还带着刀呢!总之你现在就去警局报警......” 啊啊啊啊啊! 你在内心发出尖叫,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一阵风似的奔到一楼,伸手大喊:“他只是长相凶恶其实是个好人!请先别报警!” 老板和老板娘被突然出现的你一惊,愣在原地,你此刻已经心理意义上的汗流浃背了。 “你你你——” 老板指着你,想起那个男人是背着箱子入住的,顿时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不是杀人犯,是人贩子!” “倒是听我解释啊!” 你扶着额头无奈地喊道。 总之经过你绞尽脑汁费尽口舌给出解释后,老板勉强相信你是不死川实弥患有皮肤病,晒不得太阳的妹妹,被他一路带去东京治病…… 还好你现在发色和师兄相似,多少增添了一点说服力。 虽然还没有助力师兄杀鬼,但至少免去了他的牢狱之灾……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富冈先生那样,能老老实实被拷走的人,说不定真会坐实通缉犯的身份。 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啊,不死川师兄。 你在心里抹了把辛酸泪。 夜幕降临,镇上的灯火逐渐亮起,升起朦胧的炊烟。 老板怜惜你年幼得病,拉着你一起吃晚饭,为了让他安心,你没有拒绝,饭桌上还试图为不死川美言几句。 他入住时的恐吓行为让老板对他意见很大。 等到夜深人静,你变回原本的体型,换上鬼杀队制服,坐在房间看书待命。 这套制服是按你原来的制式做的,还是上衣下裤的熟悉配方。 说起来,直到现在你也仍旧不明白,为什么女队员的制服会设计成短裙,战斗时不仅容易走光,也没法防寒保暖。 鬼杀队制服面料特殊,一定程度上能防御低级鬼的袭击,结实耐用,做成长裤能更好保护腿部。 短裙的款式根本就起不了防护作用,这种设计除了美观毫无意义,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你也见到很多选择换裤子穿的女队员,既然能有选择权,那也没什么问题。 正想着,你忽然听到屋外传来黑羽的叫声。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你拎着鞋子猫猫祟祟地下到一楼。 感知到后面卧室里老板均匀的呼吸声后,你才放心地转去厨房,将窗户上的金属插销拔开,推窗丢出鞋子,翻身下去穿好。 主公非常贴心,配的高筒靴码数正好,很合脚。 黑羽扑棱着翅膀落在你的肩膀上:“爽籁说找到鬼的踪迹,让我们跟过去,快行动起来!” 爽籁是不死川实弥的鎹鸦,它此刻正在空中盘旋低飞。 “好好好,在动了在动了。” 你回应着黑羽,将窗户掩上,打算任务完成后再从这里钻回去。 跟着爽籁的指引,你穿过陌生街巷,来到一处偏僻的废弃仓库。 仓库的门敞开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除了鬼血糜烂的气味外,还夹杂着一股令人陶醉晕眩的味道——是稀血的血香。 这股香气就跟它的主人一样霸道,腥甜醉人的气息在你鼻腔内炸开,横冲直撞进五脏六腑,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神经。 痒,饥渴得不到满足的痒意攀上咽喉,触摸齿根。 即使屏住呼吸,那霸道的气味也包裹着你每一寸皮肤,由外向内入侵。 “滴答——” 你的手掌早已紧攥成拳,指甲掐进肉里,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在地。 在实验室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并非毫无进展,珠世小姐研制的药物将你对血肉的渴求降得极低,即使面对稀血,也依旧能拥有一定自制力。 勉力维持清醒的你,看到不死川实弥独自站在满是血迹的地上,手中的日轮刀还在滴血。 “滴答——” 他的胳膊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这让你有些惊讶,毕竟他可是柱,以他的实力怎么会被普通的鬼伤到? 你一边忍耐稀血诱惑,一边分出注意力,压着嗓子问道:“师兄,你怎么受伤了?这次的鬼很难对付?” “哼,不过是条杂鱼,你来得太慢,已经解决了。” 他甩了甩日轮刀上的血迹,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眼神克制地观察着他的状态,其他都还好,看起来战斗应该很轻松,只是这道伤口—— “师兄还是先包扎吧,总不能一直流血,而且看伤口的形状……是你自己割开的么?” “怎么又开始用这种方式战斗,对付你口中的杂鱼,应该用不着放血干扰啊。” “请更顾惜自己一些。” 类似的话你早已对他重复过很多遍。 很早以前他就会故意利用自己的稀血,或者作为诱饵引鬼自投罗网,或在战斗中令鬼兴奋昏头落出破绽。 他那自伤的做派,实在令人担忧,粂野师兄和你都有劝过,他也收敛了不少。 只是因为那件事,你们很久都没有联络。 少了你的耳提面命后,就又恢复这种战斗方式了吗? 你想着,难耐地舔了舔发痒的齿根,盯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令人垂涎的血香中转移到别处。 一阵风从身后吹进仓库,空气中的稀血香味却并没有被吹散,反而扩散得更浓郁了。 “我自己清楚,少啰嗦。” 不死川实弥烦躁地握紧斩鬼刀,他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语气有点奇怪。 “过来帮我包扎。” 说着将一卷绷带扔向你。 你准确的接过抛来的绷带,一反之前刻意避开的行为,缓缓抬头看向他。 不死川盯着你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贪婪的痕迹。 啊,原来是这样。 你恍然大悟,迟钝地察觉到了他真正的意图,澄澈的眼瞳里映照着他探究的神情。 “不死川师兄,你对我现在的反应,还算满意吗?” 你望着他,轻声问道。 “哈?你以为我在试探你?” 不死川实弥狼狈地别过头,欲盖弥彰地反问。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你的反应让他既恼火又愧疚——恼火的是你总是能看穿他的心思,愧疚的是他确实在用这种方式试探你。 对于鬼,他始终没办法做到毫无芥蒂,放下疑虑,即使那只鬼是你。 矛盾的心态驱使着他,难得迂回地做出试探。 不死川实弥摩挲着刀柄的缠绳,直直盯着你,对视良久后,他索性摊开了说:“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夜风再次拂过,你听见黑羽和不死川的鎹鸦爽籁一起振翅飞远的声音。 “好啊。” 你对他一笑,拿着绷带走过去。 这场测试终归会来,不然以不死川师兄的性格总会纠结难安,早一些坦白也好。 “如果将来哪天我真的失控了,师兄尽管杀死我,不要有负担,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的手因本能中的兴奋和食欲而发颤,你控制着每一块肌肉,牢牢拽住**的缰绳,一边开解他,一边为他包扎。 “可别是在刀刃沾上鬼血后割的吧……” 你在不死川实弥身旁嘀嘀咕咕,但也只是开玩笑缓和气氛。 他的战斗风格凌厉狂暴,却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反而粗中有细,相当精明,不可能犯下这种可笑的失误。 不死川实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他还想着你刚才那句要是哪天失控,就让他杀死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令他握紧日轮刀的指节都在发白。 “嘁,那当然,所以你最好一直都老老实实的,不然宰了你!” 不死川实弥烦躁地抬起另一只手,抓了抓刺猬一样扎手的头发,“不过你既然能忍住,就别问这种蠢问题。” “那师兄以后也要更信任我一点,虽然也能理解啦,但这样还是会让我有点难过。” 你垂着头为他包扎,这个角度让他无法看见你的神情,只能看到微微颤动的银睫。 “唉,这下手臂上又多了条新鲜出炉的疤,真担心你哪天就被当通缉犯抓进局子……我是绝对不会去捞的!” 你充满怨念地说着,将绷带打成蝴蝶结。 “以后..……” 不死川实弥顿了顿,“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阿蝉。” 真是让人擦汗的一章啊……抱头蹲下,搞不明白两人这是更靠近还是更疏离了,不死川是属刺猬的吧,谁来碰都得先刺一下探探,这样都还是要去靠近,妹真是身残志坚。[心碎] 突然想起前面有章妹好像吐槽过只有大慈大悲地菩萨才会满怀爱意地接受他。(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一切行为都是角色自身逻辑主导,我只是世界观察员,把妹搓个粗模丢下去,她经过环境塑造成了现在的她,其它角色的行为我没法干涉,真按自己意愿强迫他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就会ooc了。 捧着这颗小世界持续观察中,好好奇接下来的发展啊,这个月应该至少还能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3章 九十九只蝉 第104章 一百只蝉 “是吗?” 尾音在空气中打着旋儿,你垂眸凝视他手臂上刚打好的绷带。 仓库陈腐的霉味和稀血腥香交织在一起,毒蛇般游走在你肺腑之间,翻搅出灼热的渴望。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纱布边缘,你能感受到皮下血液流淌的热意。 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喉管,獠牙在牙槽里蠢蠢欲动,胃里分泌出过量酸液,威胁着不塞点东西进去就要啃食自身,传来阵阵绞痛。 “任务你自己就能解决。”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水膜,“所以……师兄特意让我来,只是为了试探而已。” 待得越久,你就越难维持故作轻松的态度,心底涌出一股躁意。 “既然已经确认完毕,那么我也该回实验室了,忍小姐那边更需要我。” “况且她温柔亲切,稳重可靠,我更喜欢待在她身边呢。” 你用柔和中略带阴阳怪气的语调对他说。 稀血的诱惑正蚕食着你的理智,往日滴水不漏的克制,此刻被血香冲得七零八落。 “少拿蝴蝶当幌子!” 不死川实弥下颌线条骤然绷紧,刚还略带愧疚的脸色瞬间转变。 “爱去哪儿去哪儿!等被蝴蝶切成片做实验时,可别哭着写信求助——” “包扎好了。” 你打断他虚张声势的低吼,拍了拍手,心中郁积的情绪被他那句‘爱去哪儿去哪儿’点燃,扭过头转身就走。 “站住!” 后领猝然被扯住,你对不死川毫无防备,差点一个趔趄倒进他怀中。 好在你绝非柔弱女子,立刻靠核心力量稳住重心,才没撞进去——虽然后背几乎贴上了他的胸膛。 隔着一指的距离,你都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炙热。 “……阿蝉,你不会真打算现在就去找蝴蝶忍吧?” 他的质问中带着一丝紧张。 “?我只是打算回旅馆,而且你不是随我去哪儿么?” 你边说边屈肘后击,试图迫使他松开你。 不死川闷哼着松开力道,又在电光火石间扣住你的腕骨。 他察觉到你想离开的意图,心烦意乱,十分不爽。 仓库里稀血的香气还没有完全散尽,不死川师兄被包扎好的手臂上,也仍旧持续渗出血香,你的耐心已被啃食殆尽了。 明明已经包扎好了,为什么不让你离开?难道他还在试探你么,你的表现还是不够打消他的顾虑吗? 这么一想,你心中强忍的情绪顿时决堤。 “放手!” 你低喝出声,猛地仰起头踮脚撞向他的下颌。 不死川实弥反应迅速地偏身躲过,这记头锤仿佛令他想到了什么,不愉快地问:“你是和那个小鬼学的?” 你没回话,继续出手进攻。 “呵,正好让我来试试,你比以前长了多少能耐!” 不死川实弥挂上狞笑,仍旧紧攥你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挡住攻击,同时抬腿扫向你下盘,腿风迅捷凌厉,像是能破开空气。 你扣住他横挡的小臂,同时腰腹猛然收缩,借着他格挡时的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他的腿鞭。 滞空的刹那,你旋身抬腿,绞住他精壮的腰身,感受到布料下偾张的肌肉正在积蓄爆发力。 于是你缠绞得更紧,牢牢锁死他的发力核心,同时并指成刃直取咽喉。 这一切交手仅在瞬息之间,又因不死川的突然卸力戛然而止。 你的指尖在他突起的喉结前悬停,掀起的劲风扑过他桀骜不驯的乱发。 不知为何,不死川实弥竟然就这么僵在原地,任你像柔韧的蟒蛇一样绞住他,腰腹肌肉在你的压制下绷如硬铁。 “你,你先给我下来!” 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你颈侧的皮肤上,语调变得很奇怪,但听着又不像是愤怒。 “你先松开我!” 过了这么多招,他也还是牢牢钳住你的手腕,你怀疑这个力度换个普通人来,说不定会被捏骨折。 话音刚落,不死川实弥立刻松手,你也轻巧落地,瞧见他像是被火燎到一样向后避开。 你急于离开这个不断消耗你意志力的地方,也没多想,转过身快步向外走。 凛冽的夜风驱散了稀血那蛊惑性的气味,腐朽的苇杆在暗处沙沙作响,河边杉木的油脂香气随着夜雾弥漫过来。 你深吸着清苦冷冽的空气,脱离稀血影响重归冷静后,再回想起刚才的失态——嘶。 竟然会主动激怒不死川师兄,看来稀血是真让你昏头了,一开始明明是想缓和气氛来着…… 因此当不死川实弥的脚步声从身后迫近时,你没有躲开,放任他的影子笼罩过来。 “……要回蝴蝶那里就自己想办法,我可不会浪费时间送你。” 他恶狠狠地说,整个人都透露着强烈的不甘不愿。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你敢打赌要是真顺着师兄的话离开,他绝对会闹别扭发脾气。 “算了,还是在外面过得更自在,我还不想回去。” 你拖长调子睨向他,正巧对上他垂下来的目光,默默对视一会儿后,你俩同时偏过头。 石板路上流淌着灰绉绸一般的夜雾,没过了你们的脚踝。 你们走在两排町屋之间,屋子的墙缝里蜷着几茎枯萎的紫云英,荚果裂口处探出绒毛,被你经过时带的风吹得左摇右晃。 夜风略过町屋的格子窗,卷走路旁枯树上最后几片残叶,又碰响了店铺门口的檐铃。 在“叮叮”的铃声中,你想了想,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师兄能帮我买点东西吗?” 如果可以你当然不想麻烦别人,但你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银行已经停止营业,取不到钱,所以目前仍旧身无分文。 唉,入队以来,你就没为钱财发过愁,鬼杀队从不亏待为它卖命的剑士,尤其在升到甲级后,你更是财大气粗。 就算是当初买牲畜投喂响凯,也不至于耗光积蓄,身上总还有闲钱的…… 在胧华屋的生活更是奢侈,阿鸢几乎是按花魁的规格供给吃穿用度,更别说总能收到不知名仰慕者送的珍贵礼物。 总之,你这辈子什么苦都吃过,但还是第一次吃没钱的苦。 “咳咳,先记账上,我以后再还。” 你挠了挠脸颊,低眉顺眼地补充了一句。 这种为五斗米折腰的感觉真是久违,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想要什么?” 在你表示不打算离开后,不死川实弥的态度也不再尖锐,锋利的目光在看向你时变得柔和。 “想要两管泡泡水和一本书,书名是《逐光的影子》。” “今天在箱子里时,听到路人提起这本书,说是换了新的书封和配图,我想看看。” 你边说边在黑暗的遮掩下,悄悄观察着不死川实弥的神色。 “泡泡水和书?你还真有闲情,行,天亮后就买给你。” 他嗤笑一声,你的依赖似乎让他感到愉悦,眉宇看上去松快不少。 ……也是,师兄应该不知道《逐光的影子》的作者,估计也早已淡忘了那件事。 你眨了下眼,收回目光,背着手慢慢落到他身后,走在他的影子里。 也是由于刚才的试探,你才会想起来那时候的事。 稀血的诱惑是如此强烈,若非你体质特殊不受无惨控制,又服用了珠世小姐研制的药物,估计下场会和响凯一样。 你确定但凡你露出一丝对血肉的渴望和失控,不死川师兄都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你。 他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你的堕落。 响凯当时面对的是比这还要强烈数倍的刺激,意识被本能撕碎吞没,没有一丝抗衡的可能。 “这副身体背叛了鄙人的意志!” ——你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时痛苦的神情。 直到你也成了鬼,才终于体会到了他那时候的绝望,也真正理解了他的选择。 在吉原和上弦兄妹对战后,你差点就失控吃人,最后是用残存的一点理智爬进屋里,以自残作为替代性的快感,发泄失控的食欲和杀意。 当时身体和意志都濒临崩溃的感觉,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令人战栗。 而对已经失控的响凯而言,或许死亡才是唯一救赎,也是最后的尊严。 “难怪当时你是笑着的啊……” 你低声自语,引得不死川实弥狐疑地回头望去。 “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明朗的声音传到不死川耳边,此时你们刚好穿过巷子,走到开阔的街上。月轮慷慨地洒下银光,一切事物都忽然明亮起来。 他看见你唇角如水波一般漾开柔和的弧度,那是一个似怅惘又像欢畅的静谧微笑。 * 旅馆的大门早已落锁,好在你出来时就提前留了扇窗户,此刻正做贼一样招呼师兄一起钻回去。 虽然不死川实弥行事不拘小节,但看着你左顾右盼偷感十足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听着呢,老板打着鼾睡得可熟了,师兄快进来。” 你已经翻进房间,压低声音猫猫祟祟地招手催促。 等不死川也钻进来后,你重新锁好窗,让他先上去休息会儿,自己则留在厨房烧热水。 趁着烧水的间隙,你取来从日香那里薅来的寝衣,又将木桶装满冷水,变回孩童形态,在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你真的不想占小姑娘便宜,但你没有钱,全身上下甚至连木箱都是白嫖的(悲伤.jpg)。 行冥先生似乎忽略了鬼也需要花钱这件事,而你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对他开口要零花钱。 真是越想越心酸,能不能来个人意识到你的窘境主动借你一笔。 你唉声叹气地换上寝衣,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木桶,又兑了些冷水进去,一切准备好后就踩着木梯上楼,敦促不死川师兄下去洗漱。 “记得别让伤口沾到水。” 你对他叮嘱。 “麻烦……” 他不耐烦地嘟嚷着,到底还是顺从地下楼洗漱。 以前是没有机会,既然现在能一起出任务,你当然会尽量改善他的生活状态,多加照顾。 唉,真希望师兄能结识村田前辈,看看别人是怎么兼顾任务和生活。 村田前辈每天都会认真照顾自己秀发,抹上山茶花发油,梳得油光水滑,然后靓靓地出门。 不过还是算了,师兄向来鄙夷像你们这样生活悠哉的人,认为只要不将全部精力花在杀鬼事业上,就是亵渎。 怎么想你们都是相反类型的人,能一直维持交情真不容易啊。 你放松地躺在由稻草芯和蔺草面制成的榻榻米上,慵懒地摊开四肢,开始胡思乱想。 不死川实弥拾掇好自己回到房间,他随意地将羽织丢到地上,瞥了你一眼。 “去睡床,别搞得我像虐待你一样。” “师兄睡,你白天背着我赶了一天路,夜里还除鬼,比我辛苦得多。” 你撑起身望着他,语气带着不容退让的执拗。 “而且我是鬼,不会因为睡地上而着凉或不舒服,再说白天也能在箱子里补——” 话音未落,不死川实弥就大步走来,单手拎起你丢地铺上,说:“别磨叽,你就这么点大,能占多少地?” 你刚从软垫上仰起身,一只无情铁手就按着你的脑袋将你镇压回去。 不死川实弥在另一侧合衣躺下,他将日轮刀竖放在你俩中间,作为隔断。 “睡觉。” 强硬地吐出这两个字后,他就不再说话,将被子分你一半,仰躺着闭上双眼。 仗着自己现在是孩童状态,你不觉尴尬,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坦然地侧过身背对他睡下。 “晚安,师兄。” 你轻声对他说,也慢慢阖上眼,安心睡去。 何尝不是一种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啊啊啊,补药啊!不死川怎么会抢戏抢成这样,戏霸吗?再这样下去其它嘉宾就更加希望渺茫了呃呃呃!(你小子.jpg) 得赶紧想办法给妹换个地图,让其他人也上上分,哼哼。 哦,还有就是写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榻榻米是作为地板材料铺设整个卧室的地垫,在榻榻米上铺的床垫和被子被称作“布团”,也就是地铺了。 ……被网文带偏土下座,之后再去翻翻前面写错的一起改。 深夜滑铲,其实几天前就写完了,只是我每天起床睁眼一看,感觉不对味,越看越多问题,所以反复修改,拖到了今天……月末大概率还有一更。 感谢小天使们的热情评论,使我保持电力继续更新!我也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4章 一百只蝉 第105章 百零一只蝉 【致全世界最温柔美丽的阿蝉: 你忠实的追求者善逸向你问安!虽然最近麻烦超——级多,但一想到你的笑颜就又能振作起来了! 先说炭治郎那个笨蛋—— 前几天我们追击一只会飞的鬼时,他为了斩鬼竟然从悬崖边上一跃而起,虽然砍下了鬼头,但也摔下悬崖,我趴在边上吓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啊! 伊之助还高兴地喊着“蛋次郎飞起来啦”,差点也跟着跳下去,我拼命抱住他的腰,这个队伍果然只有我是正常人吧……】 我妻善逸跪坐在油灯前,因为写到这里时心情激动,手掌不慎蹭到纸上未干的墨迹。 “哎呀!” 他慌里慌张地搁下笔,发现刚写的那行字已经被蹭糊了,顿时垮下脸,懊恼地将信纸团起来,擦了擦手后扔身旁的竹篓里,掏出一张纸重新写一遍。 【……那家伙下落过程中把日轮刀插进岩壁来缓冲,结果“咔”地一声,刀刃断成两截,他摔下去时还大喊“完蛋,钢铁冢先生会杀了我的——”。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意这个,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不过你放心,他没摔太严重,目前正在蝶屋接受治疗。】 我妻善逸愤愤地在信纸边角画了个简笔小人,脑袋上顶着“炭治郎”三个字,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里,旁边标注「追鬼追到跳崖的笨蛋」。 都怪炭治郎太一根筋,要不是他摔伤住院,没人约束伊之助,自己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阿蝉你不知道,没有炭治郎在,和伊之助搭档简直是灾难! 那个野猪头根本听不懂人话!昨天经过村子时,他把人家晾在外面的腌萝卜和腌鱼都拿走了……】 想起伊之助顶着野猪头套在屋舍间横冲直撞,村民们惊恐逃窜的场景,善逸就痛苦地捂住脸。 当时他不得不一边道歉一边给钱,把抱着食物不肯撒手的伊之助拽走,还被当成同伙挨了顿臭骂。 “弱者就该老老实实给强者上供!要不是我他们就被鬼吃了,拿点贡品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我可是山神大人!” 伊之助还很不服气,气鼓鼓地嚷嚷着歪理,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或许只有炭治郎才治得了他。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顶多辛苦一些,但—— 【那家伙真的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明明和他说好先埋伏,结果鬼一现身就立马狂笑着冲出去,我叫“撤退”,他竟然拉着我朝鬼冲过去,魂都要被吓飞了啊! 笨蛋笨蛋笨蛋!】 我妻善逸大吐苦水,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将那一行字里行间充满怨念的“笨蛋”给划掉。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请原谅,最近麻烦实在多(都怪伊之助),希望炭治郎早点康复归队,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唉。 天气渐凉,不知道阿蝉最近过得如何呢?有没有受伤,有人为难你吗?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我很没用,帮不了什么忙……但我会加油变强的,我也想能保护你——】 笔尖突然顿住,少年通红着脸把"保护你"三个字重重涂成黑疙瘩。 真是的,明明一次都没保护到阿蝉,还总是被她保护,也太大言不惭了,还是划掉吧。 “刷——” 纸门猛地被拉开,浑身冒着热气的伊之助赤着上身,脖子上搭着毛巾闯进来,手上拎着的野猪头套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水珠顺着他的肌□□壑向下淌,难以想象这样一副精壮身躯上是一颗漂亮秀丽的脑袋。 善逸每次看到都要起鸡皮疙瘩,一身腱子肉却顶着一张美女脸,也太恶心了吧! 或许因为上天给了他出众的外貌和强健的体魄,所以作为交换收走了他的智商。 这样一想好像也能心平气静了——阿蝉绝对不会喜欢一个白痴,自己还是很有优势嘛! 伊之助拽下毛巾,擦了擦头套上湿漉漉的鬃毛,戴上后好奇地朝善逸探头探脑,“在干啥呢笑得这么恶心?让俺瞅瞅。” “别突然凑过来啊,要是把水滴到信上我可饶不了你!”善逸连忙将他的脑袋推到一边,护着信纸,身上冒着粉红泡泡,幸福地说:“我在给阿蝉写信。” “哦——原来如此,嗯!决定了,俺也要给乌冬面写信!” 伊之助来了兴致,抬手就要去抓善逸手里的笔,善逸敏捷地躲开,恼怒道:“什么乌冬面?不要乱给阿蝉取外号,给我好好称呼她啊!” “而且伊之助你根本就不会写字吧?”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伊之助头上,他的动作顿时僵住,接着恼羞成怒地挥拳吵嚷道:“本大爷可是山之主!区区写字随便学学就会了!” “总之我也要给乌冬面写信!” 至于绰号为什么从蝴蝶结变为乌冬面,是因为伊之助在上次见过阿蝉后,她华美的银色长发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又长又白又软,觉得很像乌冬面。 在山上时可不会有乌冬面,他是在结伴做任务时和炭治郎他们一起吃的,第一次尝到觉得很新奇,猛猛炫了三大碗。 乌冬面好吃,阿蝉也很好看,这两都是他喜欢的东西,自然就联系了起来。 “啊啊啊别抢了墨水差点倒了啊!” 一阵鸡飞狗跳中,善逸惊恐地飙出一连串高音,最后含泪恨恨妥协,“想说什么我帮你写就是了,别捣乱好好坐下!” “可恶,明明是我写给阿蝉的情书,怎么会变成这样……” * “砰!” 三道风刃呈扇形斩向鬼的躯干,恶鬼忙甩出数道锁链护在身前,火花迸溅间,锁链被风刃绞碎,它的身形也已借势后撤,隐入废屋中。 “右退!” 不死川的低喝与风啸同时炸响,你脊背一寒,足尖蹬墙旋身,三道风刃擦着后背劈开身后的木屋。 木屑飞溅间鬼影暴起,那只鬼青灰皮肤下凸起铁锈色血管,鬼的双手由无数铁链绞成,正绷直朝你弹射而出。 你横架骨刃硬接一击,,借力后翻时,瞥见不死川师兄正朝你比划手势——[吸引鬼的注意,我找机会斩首。] "血鬼术·铁轰雨!" 恶鬼嘶吼着甩动双臂,锁链数量暴增,暴雨般朝刚落地的你倾泻。 来不及调整姿态,你用力蹬地腾空躲避,却不想那些腥臭的铁链突然调转方向,朝滞空的你扑绞过来。 你猛地旋身,骨刃斜挡,血迹斑斑的铁链呼啸着擦过耳畔,你顺着那庞大的力量倒飞出去,而锁链紧追不舍,带着要将你击穿的凶狠。 铁雨倾泻的刹那,风之呼吸四之型·升上沙尘岚卷起飓风。 “给我去死!” 不死川实弥怒吼着挥刀冲来,螺旋风压将追击你的铁链尽数搅碎。 你也趁机突进,骨刃削向恶鬼脖颈,却在触到皮肤的瞬间被剩下的铁链缠住刀刃。 一击不成,你果断弃刀后撤,原先立足处轰然塌陷,无数铁链如巨蟒破土而出。 铁链呈包围之势再度攻来,你俩穿梭其间,一边闪躲一边朝恶鬼逼近。 你蹬着飞来的锁链跃至半空,伸手召来骨刃——它本就是由你的股骨打造,内部又填充着你的发丝,自然能够随意操控它。 借着翻涌的锁链在空中不断腾挪,你抓住时机凌空朝正处中心的恶鬼劈斩而下。 恶鬼抬起头,慌忙调动铁链阻拦你,却没注意到下方不死川的日轮刀已悄然接近——风之呼吸五之型·寒秋落山风! 风柱的羽织掠过视野,日轮刀裹挟螺旋气流斜斩鬼颈,恶鬼的哀嚎声震耳欲聋,更多钢索从地底钻出编织成笼,作垂死挣扎。 在它头颅被斩落的瞬间,钢索囚笼也分崩离析。 你脚尖点地轻盈落下,避开喷溅的黑血,将骨刃别进腰带,朝杀意未散的男人走去。 不死川实弥刀尖向下一挥,甩出的血珠在地面划出半弧,他看着正在消散的鬼冷嗤一声:“杂碎。” 说完又皱眉转向你,语气带着明显的责问:“刚才那破绽是故意的?” 他指的应该是你被锁链洪流击飞出去的事。 真敏锐啊……你躲着他的目光,看天看地看空气,这天空可真黑。 最后还是迫于压力,垂头小声辩解:“你不是打手势让我牵制它么,所以我就卖个破绽引它上钩。” “这不挺顺利,锁链全部朝我冲来,恶鬼身边毫无防御,师兄你当时要是直接攻击它,马上就能结束战斗。”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弃你制造的机会,回防来救你,他明明知道你是鬼,即使真被击中也不会死,很快就能痊愈。 “对不起,我错了!” 总之先火速滑跪,打断他的怒气值,然后你一脸真诚地反思:“我只想着自己是鬼,死不了,冒点险就能除掉鬼是值得的,没考虑到师兄感受。” 不死川实弥原本想发火,但又被这句话给堵住,心里憋屈,最后没好气地说,“这种杂鱼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没到需要你冒险的程度,顾好自己别拖后腿。” 你自知理亏,一副言听计从的乖顺态度,也不说话,弯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眸抿嘴笑着。 对方也确实吃这招,面对这样的你心软下来,抬手似乎想摸你的脑袋,但动作一顿,又放下来。 “走了,先找个地方过夜。” 不死川实弥转身离开,羽织在风中划出锐利的弧度。 你“哦”了一声,也亦步亦趋跟上去。 能和你俩打得有来有回,这次的鬼实力其实已经接近下弦了,只是比起弦月鬼,招式少了些诡谲,刚猛有余变化不足。 说起来感觉很久都没见过下弦鬼了诶……上次见还是在列车上,虽然弦月鬼确实也少见。 你漫无边际地想着,欣赏着森林的风景,黑暗中的一切对你而言都纤毫毕现,灵敏的五官能带给你更多的感受。 踩着松针铺就的绒毯缓步前行,腐殖土的气息混着冷杉的清香弥漫开来,交错的松枝将夜空切割成碎片,每一片碎掉的天幕上都缀着散发辉光的星子。 远处传来溪流淌过石壁的声音,你上前戳了戳不死川实弥的臂膀,提议道:“附近有溪流,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吧,正好可以补充点水,再洗漱一番。” 这是个合理的提议,你俩一个拾柴禾一个去给水壶装水,接着聚到一起升起篝火。 你在装好水后就顺便洗漱了,此刻正坐在火堆旁等不死川清洗完回来。 耳边传来鸟类拍打翅膀的声响,你以为是黑羽,结果出现在视野中的却是一只体型娇小的山雀。 “啾太郎?” 山雀身上绑着书信,落在你抬起的掌心上,你认出这是善逸的信使,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你的。 胖乎乎的山雀累得瘫在你掌心,亲昵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你,“啾啾”叫着,像是在打招呼。 它娇小柔软又可怜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软,你被它的可爱击中,忍不住埋头嘬了它一口。 紧接着又是一阵扑翅声,黑羽不知从哪个角落气势汹汹地飞过来,带着‘我才是正宫’的架势翩然落到你怀里。 “嘎嘎!体型小就是不方便,才带一封信就累成这样,嘎!” 它不屑地睨向啾太郎,累瘫的啾太郎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顿时又支楞起来,冲它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没理会两鸟互骂,解开绑带,取下信纸摊开阅览,让你看看是什么事找你。 “噗——” 你读完善逸写的信,上面的趣事令你实在忍俊不禁泄出笑声。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伊之助非要我帮他加句话,我本来不想的,但架不住他捣乱,只好单独写在背面了。 如果冒犯到你就都是他的错!阿蝉你可千万别讨厌我,不然我会心碎而死的,另外……】 信的最后,字迹突然变得工整起来,甚至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紧张: 【我在任务途中,发现有一家点心铺里的栗羊羹非常美味,本来想送给你尝尝,但啾太郎太小实在带不动。 如果阿蝉愿意告知现在的常住地址,我这就去邮局办理加急配送! 绝对不是因为想见你!只是觉得好吃的点心应该送给温柔的人..……哎呀我在说什么啊,失礼了!总之请务必保重身体! ——永远永远都爱着你的我妻善逸】 你小心地用手指摩挲着信上笨拙的文字,仿佛有暖流从字里行间渗出来,就像在寒冬里将手贴在盛着热水的茶杯上,烫得发痛也舍不得移开。 从前你就无意情爱,更别说现在还成了鬼,尽管你无法给予同等重量的回应,但这份心意你会好好珍惜。 好了,接下来翻转信纸,看看伊之助说了什么吧。 【俺下次绝对赢你——嘴平伊之助 上面那句是伊之助说的不是我啊!】 下方还画了一个野猪头,和一个正流宽面条泪,和善逸非常相似的小人。 他是还惦记着上次切磋败给你的事吗?都过去多久了。 你再次笑出声,心情愉悦地将信纸重新叠好,递给黑羽,乐呵呵说:“黑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带回小屋,放进抽屉——不,还是先放在桌上,等我回去再单独找个盒子装起来。” “什么信?” 不死川实弥刚洗完回来,朝你那边看去,略显在意地问,弧度硬朗的下巴还挂着水珠。 因为知道你爱干净,他也不得不好好打理自己,要是他一个人出任务,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没什么,和任务无关,只是朋友写的问候信。” 你含糊地带过,将信绑在黑羽腹下,毕竟是自己的私事,你不打算让别人了解。 既然你这么说,他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刚坐下,一只比较陌生的鎹鸦便从天而降,落到你身边。 “请剑士青木蝉打开信纸,查看由耀哉大人亲自新下发的任务安排。” 体型比黑羽略大的鎹鸦优雅地伸出一只脚爪,示意你取下信筒。 通常来说,鎹鸦都是给不死川师兄传达任务指令,但这次似乎是专门找你的。 你展开信,内容不多,很快就看完了,只是让你有些惊讶。 主公在你回归鬼杀队后,给予你和从前同样的信任,不仅是嘴上说说,实际行为上也能体现出来。 他竟然允许你一只鬼,进入重要的大后方锻刀村—— 【……薙刀锻造已近尾声。铁井虽身染沉疴,仍执意亲铸刀刃,其志可感。 思忖再三,念此刀既为你专属武器,当由你亲赴锻刀村接领,亲致谢意,方显对匠人诚心之敬重。 恰逢恋柱甘露寺需赴村中修缮日轮刀,故命你随其同行,相互照应。 愿此行顺利,新刃得成,共斩恶鬼。 —— 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耀哉 大正五年,十月三十日】 发动剧情之力强行打断风哥的攻略进度,哼哼……让其他人也上上分。 下个月再更新,大家拜拜咯别太想念我,存稿箱空得能跑老鼠,想也没用(咸鱼瘫)。 蜜璃蜜璃!终于能和美少女贴贴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5章 百零一只蝉 第106章 百零二只蝉 起风了。 枯黄的芒草在斜坡上簌簌低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手抚过脊背。紧接着,踩断的枯枝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两道略显沉重脚步声终于浮出。 被惊动的鸟儿掠过低垂的枝叶,带起细小的露珠,在斜照的初冬阳光下划出转瞬即逝的银线。 两个人的喘息声还很克制,白雾般的吐息刚逸出唇边就被甩到脑后,或许因为身上背着的人身份特殊的原因,他们有些拘谨,一路上都不怎么出声说话,恪尽职守地带人朝目的地跑去。 “阿蝉,村子附近的山上有很多天然温泉哦,泡了后皮肤能变得滑嫩嫩的!” 一道甜美明亮的声音打破沉寂,让人不禁幻视出一只活泼可爱、绒毛蓬软的圆山雀,在耳边叽叽喳喳地欢叫。 甘露寺蜜璃虽然双眼被厚布蒙住,伏在疾跑中的隐成员背上,也依旧兴致昂扬。 从你们汇合起她就情绪高涨,难掩心中欢欣,心里忍不住幻想着之后两人一起愉快相处的情景,面颊上泛起蜜桃色的红晕。 这实在是令人心情愉悦。 你抱膝蜷在箱子里,由另一个隐成员背着赶路,一路的枯燥烦闷被她的爽朗天真消解了不少,面露微笑,大声回应道:“那等到了后就一起去泡吧!” 在收到主公来信的当天凌晨,就有隐部的成员前来同不死川实弥交接,将你背着向锻刀村赶去。 由于路线需要保密,一路上换了不少位隐,除了最初那个对你解释和偶尔聊几句,其他的都非常缄默,让你不清楚他们是否知道你的情况,或者只是以为背着的是装着物品的普通木箱?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想吓着他们闹出麻烦,便也就保持沉默,假装自己就是物品,直到和蜜璃汇合,由她率先开口同你交谈,你才终于松了口气,出声回应。 而身下的隐并没有做出因惊讶而失态的反应,至少在你感官里,木箱仍旧很有韵律的颠簸着,说明背着它的人脚步依旧稳健。 甘露寺蜜璃精神抖擞地对你说明锻刀村的情况——当然不涉及什么隐秘,只围绕着可口的餐饭、美妙的温泉、山中的风景和她此行的目的。 “其实只是小问题啦,刀用久了总会出现磨损,变得没那么锋利,所以这次来主要是想让铁珍大人帮我重新打磨一下!” 说到这里,她也顺便为你简单介绍了下“铁珍大人”。 铁地河原铁珍,这个名字很长的人就是目前锻刀村的村长,据蜜璃所说是位和蔼可亲的小老头,虽然因为上了年纪,身体萎缩成小小一只,但却是村里锻刀技术最好的一个人。 甘露寺蜜璃的佩刀非常特殊,是一柄长长的,挥舞起来仿佛丝带的软刀,整个村里目前只有村长铁珍才能完美锻造出来。 他的儿子目前负责蛇柱的武器锻造,也是极有能力的人,铁珍正严格督促儿子练习打软刀,有意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 在你们闲聊期间,时间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两位隐成员终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将人和木箱放到地上,态度尊敬地摘下甘露寺眼睛上的厚布。 “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锻刀村。” 其中一位隐语带自豪地向你们介绍。 甘露寺蜜璃半眯着眼睛,脆弱的眼球被突然的光亮刺激,溢出生理性的泪珠。缓了好一会儿,眼前如水墨晕染般不清晰的画面才逐渐展示出清晰的轮廓。 “唔……太好啦,我们终于到了!” 能清楚视物后,她第一时间走到木箱前,将木箱背在身上,接着笑容灿烂地对身后两名隐成员挥手道谢,“辛苦大家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你也在箱子里对两位隐道谢,他们连声说着应该的不辛苦,语气听起来放松不少。 “甘露寺大人真是平易近人,我还以为柱都是很可怕的存在。” 负责背甘露寺蜜璃的那一位隐露出感动的神色,脸色通红,充满仰慕地看向她。 和之前服务过的蛇柱、水柱和霞柱比起来,甘露寺大人简直像仙女一样啊,性格好到不可思议! 另一位隐对你的身份并不了解,只知道是要秘密护送一个木箱到村里,上面也没给他多的解释,不过他性格向来老实,就算知道木箱里的是个活人,也没多问。 “无论如何,也祝箱子里的这位大人万事顺利吧。” 老实的隐没多探究,凭着自身善意送出祝福。 和两位同伴道别过后,甘露寺蜜璃就背着木箱走进村子。 木箱隔绝了外界的画面,你只能在一片黑暗里根据模糊的声响来推测周围的环境。 初来乍到,自己身份又非常敏感,这让你心中有点忐忑,但充斥更多的是对村子的好奇。 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同蜜璃打招呼,看来蜜璃在这里也很有人气,广受欢迎,她活泼地一一回应。 随着嘲杂的声音逐渐消失,你意识到你们似乎是从街上进入了一个安静的环境,或许是屋里? 正如你猜测的那样,箱子被轻轻放下,蜜璃敲了敲木箱门,对你说:“阿蝉,这里是村长家,窗户都遮住了,可以放心出来。” “得先和铁珍大人见一面。” 听她这么说,你便没有顾虑地推开箱门,双膝触地慢慢爬出来,仰起脑袋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八叠大的和室,蔺草编织的榻榻米泛着经年累月使用的淡黄色光泽,边缘被岁月磨出细密的毛边。 右侧是宽敞的长窗,但因关上纸障子也依旧能透光,所以还立了两扇竹屏风,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满室昏暗。 正前方的壁龛里挂着写着“鐡”字的书法卷轴,下方是一只黑漆圆肚花瓶,插着白色的水仙花。 这些就是全部了,没有香炉、茶柜和矮桌等家具,整间和室都透着极简的陈旧朴素,也因此而显出两分肃穆。 “你好,我就是这里的村长,铁地河原铁珍,请多指教。” 端坐在壁龛前,戴着火男面具满头白发的小老头温声说着。 蜜璃之前同你说过,村长是整座村子里锻冶技巧最高超的人。 你打量着这位长者,感到难以置信,他看起来和你现在的孩童状态差不多大小……或许比你还娇小一点,从外轮廓上也看不出有肌肉。 很难想象这样一副并不健壮的身躯抡锤子打刀的场景…… 他说话时的声调很特别,有种抑扬顿挫的感觉,你不禁想他应该很擅长唱歌或者讲落语,天然带着幽默和韵律感。 等等,现在不是走神想这些事的时候啊! 你连忙收拢心神,正襟危坐,朝对方弯腰鞠躬以示尊敬,介绍道:“我是青木蝉——” 迟疑片刻后,你还是决定坦言,“……曾经是剑士,现在是以鬼的身份回归鬼杀队,协助战斗。” 铁珍看起来并不惊讶,他笑呵呵地说:“我知道,在你来之前,主公就将你的事告知了我。” “因守护人类而战死,变成鬼后仍坚守底线不吃人,愿意继续为人类战斗……阿蝉真是个好孩子啊。” 尽管语气和蔼,隐藏在火男面具后的双眼却一直在冷静地审视着你,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有足够的阅历来做判断。 他看见眼前的孩子明显感到尴尬,捏紧拳头,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似乎恨不得重新钻回箱子里。 “实在担不得您的夸赞,因缘巧合罢了……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 这个无论从外貌还是表现,都与人类别无两样的孩子,略显局促地低喃。 “阿蝉明明就很好!温柔漂亮还可靠,实力也强,料理水平一流,优点数都数不过来呢。” “如果是男孩子就更好啦,我一定会嫁给像你这样优秀的人!” 甘露寺蜜璃直言不讳地抒发对你的喜爱,欢笑着扑过来将你搂进怀里,眸光闪闪,抚摸你的脑袋,“尤其是现在这副模样,可爱到犯规了呀!” 她是个天真爽朗的女孩子,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在村长面前也依旧直率。 “呵呵呵,我这儿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看到可爱的女孩子们玩闹,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啊。” 铁珍的语气更加慈祥,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小罐糖,乐颠颠地推到你们身前,招呼道:“孩子们来吃糖吧。” “哇,是琥珀糖!” 甘露寺蜜璃被小零食吸引,终于收回魔爪,你这才得以将自己的脑袋从她胸口里拔出来,还好鬼不用呼吸,不然得被溺晕。 就,就算同样是女孩子,这样的事也还是让你羞赧,你不敢去回想刚才的触感,避免自己像个变态。 还是吃糖吧。 很内向,只是吃,就算对鬼而言味同嚼蜡也不说。 你硬是根据过去人类时期的体验,勉强幻想出甜味,主打一个唯心主义。 甘露寺蜜璃边吃边和铁珍愉快地商量磨刀的事,打磨加保养,铁珍表示顶多两天就能完成。 讨论完这件事后,他又转向你,对你嘱咐道:“目前村子里只有我了解你的事,阿蝉,你还是得注意隐藏身份。” “唉,我都这把年纪啦,实在没精力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这位老当益壮还有精力打刀的小老头,长吁短叹地向你装模作样。 你的身份敏感,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你也能理解,于是对他点头表示赞同。 “铁珍大人,请问康造先生的家在哪儿?我想去拜访他,另外他现在病情如何了?” 趁着和村长交谈,你想多了解一下铁井康造的情况。 铁珍闻言不由叹息一声,“医生说他得了矽肺病,好在确诊及时,只要从此不再打铁,好好休养,总能再活二三十年……他父亲就是得了这个病,又不肯放弃锻刀,拖到后来咳血而死。” “但那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固执,怎么劝也不听,不愿意让别人接手他的工作。” 回想起往事,铁珍无奈地摇了摇头,双肩下垂,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低落。 “岩呼的武器向来沉重,锻打时比寻常刀剑更耗时间精力……” “不能再让康造继续任性,等他完成这次锻造,我就安排其他人来为岩呼一脉打刀。” —— 这个季节天暗得很早,你向村长借了个空房间,恢复原本的体型后换上鬼杀队制服,才向他道别离开。 此时暮色正浓,你终于能亲眼观察这个隐秘的村落。 村子坐落在群山黛色中,山的襞皱间升起缭绕热雾,寒冷的晚风裹挟着温泉特有的硫磺味拂面而过。 你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将视线收回近处—— 村中多为两层或三层的传统木构房屋,黑瓦覆顶,鳞次栉比,看着比一些小镇里的房子都气派。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周围仍传来此起彼伏的锻铁声,这些建筑的一楼大概是用作锻造间,火光透过障子门,在暗蓝的暮色中闪动。 你嗅到由炭火、金属、汗水和硫磺组合而成的强烈气味,还有一些饭菜香,此刻也正是饭点。 “阿蝉,我们先去吃晚饭吧,这里的饭菜真的很不错,不知道今晚会是什么菜,好期待!” 甘露寺蜜璃心情很好,笑容就没停过,雀跃着带你来到专门招待剑士的旅馆里。 旅馆很大,是座庭院式的建筑。蜜璃牵着你的手,边走边熟稔地同旅馆里的村人打招呼,你也面带微笑对他们点头致意。 这些人大多都是闲下来的刀匠,在这里兼职招待你们。 世代相承为剑士打刀的锻刀村里,没有不会打刀的人,就算是孩童,也能做些保养刀具的简单活儿。 今天的晚餐是食材丰富的炖菜、盐烤香鱼和天妇罗盖饭,确实称得上美味豪华。 甘露寺蜜璃先是风卷残云般哐哐炫了六人份的量,垫了肚子后速度才终于慢下来,开始仔细品尝。 赶路途中隐提供的食物对她而言份量太少,把她饿坏了。 你看着她大快朵颐,也忍不住多添了两碗慢慢吃着为她助兴,她全身洋溢着的纯粹幸福,就是你最好的佐味。 饭后甘露寺蜜璃本来是想约你去泡温泉,但听你说打算去拜访铁井康造后,便决定陪你一起。 跟着村长提供的路线,你们以饭后散步的悠闲姿态,边聊边走,没过多久便走到铁井康造的住所附近。 “……等阿蝉你拿到武器,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发去做任务啦!我的辖区内有家味道绝赞的点心店,我带你去吃——” 甘露寺蜜璃兴奋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比她情绪更激动的怒喝便从屋子里传出来—— “我真恨你父亲!他就不该教你锻造,不该把他的倔脾气传染给你!”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肯考虑我的感受呢?!” 最近工作好忙好忙,呜呜呜,锻刀村的剧情有点忘了,抽空重温中,这个月应该还能用再更一章。 太好了终于见到蜜璃小天使啦!风哥慢走不送,就要女孩子贴贴! 这两个人的性格完全没有可比性,谁会不爱能无限为你提供满满情绪价值的蜜璃呢?! 虽然剧情有它自己的发展,目前能干涉的地方不多,但其实我更偏向能让妹宝更幸福而不是让她揪心的嘉宾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6章 百零二只蝉 第107章 百零三只蝉 阿藤怒气冲冲地将药碗往桌上一搁,尽管她内心无比灼痛,恨不得把碗砸向儿子,将他砸晕过去强制休息,但放下药碗的动作却非常稳当。 陶碗里乌褐色的腥苦药汤仅仅只是轻微晃荡,一滴都没有洒出来,袅袅热气自碗中升腾而起,又渐渐消散。 这热气似乎熏到了阿藤干涩的眼睛,她眨了一下,感到眼球逐渐变得湿润。 “你和你父亲一样,只会哄我,说着知道喝药,会好好休息,结果一开始锻刀就全都不顾了!” “不愧是父子,都这么可恶!”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男人,每次想起来都咬牙切齿。 那时候他已经得了肺病,但只要不再干重活儿,好好休养,至少不会继续恶化,可他偏不,说着打完这次就休息,但总有下次,下下次…… 阿藤不想丈夫死,带着儿子哭过闹过,甚至还故意在他锻刀过程中搞破坏,想逼他放弃。 可那男人就是倔,因她捣乱导致锻刀失败就重新再锻,只是逐渐不再和她说话,沉默着任由她闹腾。 他最后的一点耐心和精力,都用在教导儿子上,无论自己如何哭求,在他眼里都像是个透明人。 那双被病痛折磨得黯淡的双眼,只会被锻造间的炉火点亮,却照不出自己的身影。 真恨啊,阿藤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咳咳……阿藤,历代岩柱的武器都是由我们家锻造……经年累月下来,我敢说村里没一个人比我们家更擅长打造各种形制的重武器。” 躺在床上的男人语带得意,由于无力再继续锻造,火男面具就被摘下来放在枕头旁。 他已然形销骨立,皮肤灰暗嘴唇发绀,面颊和眼窝都深深凹陷,只一双眼睛仍旧明亮。 “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咳咳咳!” “呼……呼……他们都、都没有我优秀,交给他们,万一打出残次品,让岩柱大人因不合格的武器而受伤或牺牲……那我真是死也不会瞑目啊!” “咳咳咳咳咳!” 男人再次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血沫飞溅,染红灰扑扑的床,也溅上守在床边的阿藤的脸,接着又被泪水冲刷,混成被碾烂的落樱般的粉色,滴在阿藤撑在床沿的粗粝大手上。 “你这个疯子……比你技术好的村里多得是,谁要你逞强?你就不能为了我和康造——” 阿藤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激动地打断。 “对,还有康造!” “他很有天赋,不愧是我的儿子,虽然还年轻咳咳咳!但……但我已经能放心将重任交给他了……” 男人欣慰地说着,仿佛透过墙壁和地板,看见了儿子在滚烫的空气中反复捶打塑型的身影。 “康造……你是我的骄傲啊。” “康造,只有顶级刀匠才配给柱锻刀,你要将我们家族的荣誉延续下去。” “康造,切记要有将生命锻进铁里的虔诚,才能……” 那个男人在临终前对儿子的殷殷期盼,絮絮低语,在阿藤看来就像是诅咒。 “我真恨你父亲!” 这句话,也被阿藤终日挂在嘴边,在挑水劈柴烧火时,在烟熏火燎的锻造间,扎着袖口帮忙拉风箱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也从新婚时窈窕清秀的少女,熬成矮壮枯黄的老妇。 丈夫心甘情愿地成为熔炼钢铁的柴鑫,燃尽生命,现在连儿子也学他父亲,他们都要丢下她吗? 阿藤恐慌着,暴怒着对眼前的儿子咆哮道:“我宁可没生你,也好过含辛茹苦这么多年,看你死在我面前!” 而你刚好是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门框边探出头的。 大概了为了通风,门只拉了半扇,正好方便你探头探脑地观察情况,以判断自己该不该敲门进去,是该劝架呢还是当无事发生返回呢…… 蜜璃也好奇地从你身后探出头,你俩偷偷看向屋内—— 锻刀坊陡然寂静,唯有炭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出母子二人的身影。 一位身材宽矮,头发灰黑,系着灰蓝色围裙的妇人正愤怒地盯着坐在铁砧附近的青年。 她扎着揽袖带,露出两只粗壮的手臂,拳头紧握,最后又松开,端上药碗朝对方走去。 青年背对着你,身形健壮高大,和服上有明显的,被火星灼出来的孔洞,他正躬身往刀刃上覆土,见妇人强硬地将药递到面前,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儿,接过药碗。 “别生气啦,老妈,为我气坏身体可不值得,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再继续。” 任由母亲发泄了一通,秉持着打不坏手骂不还口的青年,将火男面具推上一角,准备喝药。 尽管被母亲责骂,他也还是笑着,双颊浮出两个梨涡,张口时露出一颗虎牙。 “土已经调制好了,等明天我再淬火,这道工序没几个小时做不完……放心吧,我有分寸,这就去休息。” 青年似乎不怕苦,“咕咚”几口喝完药,边说边放下药碗转身,刚好对上你们贼兮兮的目光。 你俩顿时就像见锤落下的地鼠一样,“嗖”地一声缩回头,速度之快令人怀疑是不是幻影。 后退了几步,你面带尴尬地和蜜璃对视一眼,准备先撤,这次的时机不太好,你并不想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还是下次再来拜访吧—— “等等!” 屋内的青年竟然追了出来,非常熟稔地从身后伸手搭在你的肩上,笑着说:“好久不见,阿蝉小姐。” 这个情况已经没法偷偷溜走了,你只好缓缓转身,哈哈笑了两声,回一句:“确实很久没见了,铁井先生。” “是来取武器的吧?现在还差最后两道工序,还得等个两三天……外面冷,你们先进来坐坐。” 接下来你和甘露寺就被热情的铁井康造邀请进屋,见有客人来,铁井母亲也收了脾气,忿忿地剜了他一眼,就去端茶倒水招待你们。 你怀疑他是不堪其扰,故意把你们拉来做挡箭牌的。 “小剑士长高了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只有这么点儿高。” 铁井康造席地而坐,伸手比划了下,“那时候我去悲鸣屿大人山头给你量身,见到你时可吃惊了,心想岩柱大人怎么收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当弟子。” 虽然隔着面具,但你能从语气里感到他脸上一定挂着笑。 “唔……我记得一年前亲自给你送新刀时,你还是短发,许久不见竟然这么长了么?还变成了白色,真神奇啊!” 他还不知道你之前死过一次的事,普通剑士死亡的消息并不会特意在队内公布。 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海洋里那样悄无声息,只有关系亲近的同伴会收到对方鎹鸦的传讯,默默哀悼—— 清水祈的死讯,也只通知了你和村田等关系好的朋友,其他人或许只模糊地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孩,就算很久没再见到,也不会去在意。 “之前不慎中过鬼毒,虽然已经治好了,但头发也成了这样,很不方便呢。” 你简单带过这个话题,温和地劝道:“铁井先生,村长向我交代了你的病,比起武器,当然还是人更重要,请你以身体为重,我不急着要薙刀。” “我对肺病并不了解,但生病了就该多休息,别勉强自己。” 不止是你,甘露寺蜜璃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握拳对他鼓励道:“没错!要好好吃饭睡觉喝药,这样身体才能加速恢复,铁井先生一定能好起来的,我全心全意为你祈祷哦!” “哈哈哈哈,多谢你们关心啦!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等锻完阿蝉小姐的武器,我就好好休息一阵子。” 铁井康造态度很乐观,他挠了挠头,笑道:“为了能继续给岩柱大人打造武器,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你们放心。” “我可不想像我爹那样,最后连锤子都举不动,卧床不起。” 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情绪有些低落,轻轻叹气。 虽然说着会休息,可他的话里透露出的是对锻造的执念,明显不打算放弃,只是为了长远考虑而选择妥协一部分。 你想起和村长交谈时,他说打算换人接手岩呼一脉的武器锻造,而铁井先生身边也有他母亲照料,便也不再继续劝说。 他现在看起来精神尚还饱满,没有多少病色,想来只要好好疗养,性命应该是无碍的。 接下来你们闲聊了会儿,铁井康造趁你这次上门,又重新量了一遍你的身高体型,以便日后打的刀能让你更趁手。 从铁井家出来时,还不算太晚,甘露寺蜜璃在短暂地为刀匠担忧后,便将这事抛到一边,恢复开朗,期待地问你还要不要去泡温泉。 她似乎无论身处怎样的情景都能活力满满,带动着他人也积极起来。 你拒绝不了可爱的蜜璃,而且自己本身也对温泉充满兴趣,便随她先回旅馆带上浴衣毛巾等,抱着木盆前往山林里的温泉。 “哈——!” 在确认四下无人后,甘露寺蜜璃豪爽地脱光衣服放盆里,一头扎进温泉,激起澎湃的水花,随后又很快地浮上来,发出一声畅快的喟叹。 “阿蝉,这里的水不是很深,温度很合适诶,好舒服哦,你也快下来吧!” 她仰起头直直盯着你,捧着脸发出嘻嘻嘻的奇怪笑声,在她这么直白的目光下,你感到有些扭捏。 算了,都是同性,该有大家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没有……脱吧。 你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脱衣到入水的动作,快到兴致勃勃盯着看的蜜璃都只觉得一片白色一闪而过,嘴巴惊讶的张成O型。 “太狡猾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呜~” 甘露寺蜜璃发出撒娇般的抱怨,向你靠近,张开丰润的双臂,将你抱住,贴贴。 她就像是吸猫上瘾的人类,试图埋猫肚子,嘬猫脑袋,挼猫耳朵,恨不得从脊背撸到尾巴毛。而你就是那只可怜的,即使伸出双爪抵住对方也无济于事,不甘不愿被吸的猫咪。 太超过了,即使你们都是女孩子,也还是太超过了啊! 你仿佛被一朵软绵绵的云环绕,在热气缭绕的温泉里被熏得有些晕头转向。 等贪心的人类终于吸够了,你才刑满出狱,捂着脸缩进暖乎乎的温泉里,吐出一连串泡泡。 “我就说泡温泉能让皮肤变得滑嫩嫩的嘛。” 蜜璃凑了过来,像是担心你会窒息,伸手架住你的两腋将你托出水面,这样一看更像是架猫咪了。 由于是面对面,挨得非常近,你惊恐地感到胸前贴上来柔软的触感,吓得一阵扑腾,远离这个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太过分了!” 你羞恼地朝她的方向使劲泼水,对方哈哈哈哈地大笑着,也玩心大起朝你反击。 拥有绝佳反应力的你,在水刚泼过来的瞬间就躲进水下,银鱼一样窜到甘露寺蜜璃身边,骤然跃出水面,扬起一大片水浪铺头盖面地浇过去。 我小猫咪也绝非善类.jpg 头发都湿透的甘露寺蜜璃笑得更欢畅,脸蛋红扑扑的,浅绿色双眼里盛满纯粹的快乐,大喊道:“我也要认真起来了,接受我的制裁吧,阿蝉!” 她的体力,速度,力量都不输你,一时之间难分高下,只有哗哗的水浪声和女孩子们清脆的欢笑。 好在即使温泉水溅进眼睛,对你而言也没有影响,所以趁蜜璃下意识闭眼躲避飞溅而来的水珠时,你抓住机会多浇了她好几捧水。 在这场泼水大战中,你显然拔得头筹。 热闹好一阵子后,你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游戏,靠在浅水处的石壁上休息。 “今天玩得好开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甘露寺蜜璃眉眼弯弯,双手掬起一捧水,任由水从指缝间流下。 “我也是,很久都没这么轻松过了,谢谢你呀,蜜璃。” 你仰起头,微笑着凝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只觉得一直以来的沉郁都被明亮温暖的力量濯洗干净。 “为什么要道谢,阿蝉也给我带来了快乐,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转头看向你,语气坚定而依赖地对你说。 “好啊,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你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给予她肯定的回答。 真好啊,和充满正能量阳光积极开朗的女孩子相处真美好啊(感动地抹眼泪) 蜜璃是真的小天使,和她相处就像是泡温泉疗愈,真是温馨的一章。 可惜接下来就要失去二人世界咯,该来的总会来,猜猜下一章到的是谁呢? 下一章不出意外是在五一,咳咳,为爱发电免费文,只有多多评论我才能汲取电力保持更新(递眼色送飞吻) 另外在众所周知的地方没有审核,能更快看到更新,可以去那边蹲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7章 百零三只蝉 第108章 百零四只蝉 清寒的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被粗粝的窗纸滤成朦胧的灰白,裹挟着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向前奔流。 特意挡在窗前的桐木屏风像块礁石,截下这道光流,仅在木架边缘泅开一圈模糊的冷晕,旋即四散,消融在屋内的暗色里。 “唔呃……” 你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微光,意识模糊地咕哝一声,摸索着扯过被角,一把蒙住脑袋。 昨夜和蜜璃玩得尽兴,泡过温泉后通身舒泰,身心都松弛了下来,睡眠质量好得出奇。 导致你即使已经意识到天亮,也依旧犯懒不想起床。 不行,不能被柔软的床铺消磨意志,一日之计在于晨,该爬起来做正事了! 你裹着被子蜷成一团,自我勉力一番后,才终于挣扎着从被褥里拔出脑袋,眯着眼睛思考今天的安排。 算算日子,该给忍小姐她们寄新的血肉样本了,离开前留下的,估计已经消耗得差不多。 然后是冥想,复习经书……白日里虽只能待在室内,但基础的体能训练不能落下,主要是为了重新捡起剑士时期的好习惯。 你默默规划着,拍了拍脸颊,一鼓作气掀开被子,在地铺上滚了一圈,伸了个懒腰,圆润的脚趾在冷空气里蜷了又展,像舒展羽翼的白鸽。 说起来昨夜泡温泉时,你发现胸口上的莲花图案比之前更收拢了,几乎快合成一朵花苞,不细看的话就像是一块胎记。 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又会带来什么。 “嘎嘎!早上好,阿蝉!” 伴着扑棱棱一阵响动,黑羽从横梁飞落到榻榻米上,昂首对你打招呼。 “甘露寺小姐刚出门,说是去山里挖野菜,要带回来做午饭呢!” 它边说边小跳步向你靠近,抖了抖尾羽。 你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充满期待:“蜜璃对食物还是这么热情满满啊,今天中午会做什么好吃的呢?” 只是你现在味觉和人类有差别,很遗憾没法完整地品尝她的手艺。 抱着愉悦的心情,你揉了揉黑羽特意鼓起的蓬软胸羽,取了血肉样本,装好后托它带给负责此事的隐。 之后便按部就班地梳洗、冥想、锻炼,直到临近中午,甘露寺蜜璃挎着一筐山货,“刷”地一下拉开你的房门。 “阿蝉,我回来啦——” 她元气十足地喊着,咚咚咚大步走到你身边,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高兴地说:“还以为这个季节找不到多少野菜,没想到收获超——丰富的!” “快来看看,我挖到了蜂斗菜、阳菏姜、蕨菜根和一小丛松茸哦!” 甘露寺蜜璃挨着你坐下,脸蛋红扑扑,眼睛亮闪闪,将竹筐递到你面前。 你正好结束一组动作,凑近拨拉几下野菜,嗅了嗅,发出赞叹:“松茸看着很肥美,口感绝对一流,这些野菜也新鲜,不过这个分量——” 一筐子满满的野菜,足够两个普通人吃了,但以蜜璃的胃口……怕是只够塞牙缝。 “没关系,我会另外加餐!” 甘露寺蜜璃听出你的未尽之言,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发辫也跟着甩动,“重要的是从采摘到做成美食的过程嘛。”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当然要大显身手啦,我已经想好了,蕨菜根磨粉做蕨饼,阳荷姜适合腌制当小菜,蜂斗菜和肉一起炖……” 她兴致勃勃地安排好每一类野菜的命运,最后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惋惜,“可惜去厨房的路上会有光照,厨房里也太过明亮,不能和阿蝉一起做饭了。” 对此你也略感遗憾,只能在夜晚活动,确实会错过很多美好的经历。 可恶,好想变回人类。 既然无法参与料理大业,那就成为最捧场的食客吧! 虽然属于鬼的味觉干扰了你对美食的品鉴,但人类时期对食物的记忆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咀嚼着记忆中的味道,你真诚地称赞蜜璃的厨艺,夸得她眉开眼笑,身上几乎都要飘花,进入樱吹雪状态了。 当然,她这纯粹的快乐,并不只是因为听到夸赞,而是能在久别重逢后,围坐在一起分享美食,共度这段美好而珍贵的时光。 饭后你问甘露寺蜜璃下午的打算,她一刻也没犹豫,爽声道:“当然是和阿蝉待在一起啦!” 虽然听她这么说是很高兴,但心里不免掠过一丝“这样真的好么”的念头。 “蜜璃不想去泡温泉吗?或者去外面活动筋骨,练习剑技,再不然找铁珍村长问进度?今天天气似乎很不错。” 你不想她为了迁就你而耽误自己的事,试探着问。 “对哦,难得来一趟,今晚我们继续去泡温泉吧!” 甘露寺蜜璃握拳向上一挥,愉快地把你划进她的行程表里。 “至于锻炼……偶尔放松一下也没关系,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当然是阿蝉更重要!”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为了消磨午后时光,你俩一合计,向旅馆的村人要了一副花札。 这是时下流行的游戏,规则简单易上手,正适合两个人玩。 过去很长时间你都是独自出任务,没接触过花札。 后来在胧华屋被小椿硬拉着凑局,勉强算是会玩,水平马马虎虎。 “哼哼~我和弟弟妹妹们玩这个从没输过,阿蝉你要当心咯!” 甘露寺蜜璃掷出的骰子比你数大,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率先从牌池里抽牌。 “雨中鬼——这张归我啦!” 抢下这张牌,应该是想凑雨四光,蜜璃的心思很透明,比打牌时无比奸滑的小椿简单直白得多。 在花札上,你几乎没赢过小椿,她总是虚虚实实地出招,令人难以猜中她的意图,将你玩弄于鼓掌。 因此你对自己的技术其实没什么自信,心态上早已躺平,主打一个输赢不重要,玩得开心就好。 你淡然地将手牌收拢成规整的扇形,打算走“猪鹿蝶”的稳妥路线。 轮到你抽牌时,便伸手去吃牡丹蝶,刹那间,你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吃牌时的清脆叩击声一顿。 这奇妙的感应—— 你转头面向右侧方,视线仿佛穿透墙壁,向远方望去。 没错……是你的一部分在向你靠近,能进入你的感知范围,想必已经到了村子附近。 虽说上午取了血肉样本交给隐,但你感应到那部分很快就被送走了,此刻靠近的,会是什么呢? 你心寸疑虑地抽了两张牌,一丝灵光咻地闪过脑海——啊,之前给过玄弥师弟一缕头发。 越感应越像,一定是他来了! “怎么了,阿蝉?” 甘露寺蜜璃敏锐地察觉到你在分神,关心询问。 “唔……玄弥师弟好像快到村子了,因为某些原因,我能感应到他。” 你莞尔一笑,收回目光,将心思重新放在花札上,说:“等晚上再去找他聊聊,我们继续玩。” 期间旅馆里的村人向你们送来茶水点心,你们便以点心为彩头,玩了一下午花札。 出乎意料的是,你赢的次数竟然比自诩为高手的蜜璃多,在她震惊心痛的眼神下赢走一大半的点心。 或许是因为小椿段位实在太高,作为对手,无形中拔高了你的下限。 你对点心兴趣缺缺,只留了两串口感软糯的年糕嚼,其余战利品全推还给蜜璃。 年糕着实粘牙,以至于你拧着脸舔牙,并决定以后绝不再贪图口感选年糕。 还好能控制獠牙收回去,不然吃东西会很不方便。 本来以为晚饭时在饭厅就能见到玄弥,但他不知为何并没有来旅馆。 你感应到的气息先是在村子里停留了一段时间,接着就去了山上。 或许他也去泡温泉了吧,你想。 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同蜜璃换上浴衣木屐出门时,你抬头望了望天空。 今夜没有月亮,天空黑得像是砚台里的墨,又隐约带点深蓝,疏星散发着冷光,像是细碎的冰屑。 “真是越来越冷了……不过冷天泡温泉会更舒服!” 甘露寺蜜璃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还未升腾,就被吹来的夜风卷碎。 “气温确实下降不少,冬天就快到了嘛。” 你认同道,理顺被吹乱的鬓发,出门前蜜璃兴致勃勃地为你束发,她的手格外灵巧,编得很漂亮。 “再过两个月天黑得更早,到时候我能活动的时间就会变多……不过我不觉得是好事。” 因为鬼也会在那时候更活跃,剑士们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无法休息,折损率会更高。 你和蜜璃闲聊着,沿台阶向山上走。 山道两旁的石灯笼在夜色里散发着橘红光晕,为你们提供了照明和指引。 随着奇妙的感应越发清晰,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现在道路前方,向你们靠近。 “玄弥!” 隔得还远,你就认出来人,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不死川玄弥刚泡完温泉,正低头快步行走,黑色队服随意地披在肩上,年轻健壮的身体散发着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刺猬一样的头发即使沾了水,也依然倔强挺立,透出一股对物理法则的蔑视气质。 听到你的喊声,不死川玄弥猛地抬头,看见你们后瞪大双眼,惊讶道:“……阿蝉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他当然也看到了甘露寺蜜璃,只是陌生女性令他感到不自在,过了半晌才向她点头致意。 如果不是你也在这儿,他大概会因为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而选择绕道。 —— 兄长离开后,不死川玄弥便独自生活。 虽说有房屋和微薄的积蓄,但一个失去依靠的孩子,更容易引来觊觎,日子过得很艰辛。 面对欺凌,他不得不凶狠还击来自保。 不死川玄弥在暴力中成长,便习惯将凶戾焊作甲胄,填补内心缺失的安全感。 你和悲鸣屿行冥的强大令他钦佩,师长的身份也更容易赢得信赖。 与悲鸣屿行冥的肃穆不同,你温煦的性情和关怀的举动,与他记忆里母亲的身影隐隐重叠。 他无意识中将这份情感寄托于你,因此在你身边时,脾气会收敛许多,显得没那么暴躁易怒。 …… “我来这里拿武器,不过还在铸造,大概得再等两天。” 你回答了他的问题,打量一番他的状态,很好,没受伤,非常健康,师姐很高兴! 仿佛想起了谁,你抬手在自己头顶和他之间比了一下,欣慰道:“个子窜得真快,和你哥哥差不多高了诶。” “对了,送你的头发有用上吗?” 不死川玄弥略显局促地拢了拢敞开的制服,在两位女性面前袒露胸腹让他很不自在。 在听你提到兄长时,他愣了一下,目光垂向地面。 “嗯……头发有用上,和以前吞噬鬼血肉的感受不同,更温和一些,没那么刺激身体。” 他瞥了眼甘露寺蜜璃,没再深入,“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再和师姐细说,你们先去泡温泉吧。” 现在确实也不是详谈的时机,你们友好道别,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阿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师弟呢。” 走出一段距离后,甘露寺蜜璃才略带好奇地开口,“他也是不死川先生的弟弟吧,眉眼确实很像,不过性格嘛……” 她斟酌了一下,“似乎更柔和一点哦。” 毕竟和对方还不熟,她没再多问,将话题转回温泉上—— “哎呀!出来时忘了带盒茶点,趴在池子边上吃吃喝喝会更快乐,厨房做的点心真的超级美味!” “昨夜的泡的温泉水温有点低,我带你去另一个更暖乎的……” 应该不是错觉,你发现蜜璃今天格外黏人,像是要把明天、后天的相处份额,一口气全在今天透支掉。 “还有啊还有啊——” 走到温泉边上时,蜜璃话音忽然一顿,声音轻缓下来,“我的刀快磨好了,最迟明晚就会离开……” “呜哇~真舍不得阿蝉!” 她猛地拉住你的手大喊一声,泪眼汪汪地看着你。 在鬼杀队,聚散离合本就是常态,可真到要分别的时候,心情还是会有点失落。 你回握她的手,安慰道:“我们多多写信联系,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就在你们浸在山中温泉氤氲的热气之际,锻刀村再次迎来一位客人。 少年在引路的隐说出“到了”的同时,便伸手解开蒙眼的白色布条,眼神空无的注视着面前村落。 他没有理会鞠躬告退的隐,自顾自向前走去,脚步轻飘飘的,整个人如同无色无味的雾气,悄无声息融入深沉夜色里。 让我们敲锣打鼓欢迎两位新嘉宾入场!(嗵咚咙咚锵) 终于要进入主线了,可不容易,三次元忙碌,身心状态都差,断断续续写了好久。 总之就当来这里养老吧,有生之年应该能写完(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百零四只蝉 第109章 百零五只蝉 幽暗的旅馆走廊弥漫着浅淡木香,厚重的云层散开,月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真是好久都没见到您啦,村子里一切都好,大人若是有空,不妨去后山泡泡温泉。” 举着煤油灯守夜的村人絮絮叨叨,引着沉默的霞柱往里走,“咱这儿的温泉疗愈效果好,任务辛苦了,请好好放松。” 下一刻,时透无一郎的脚步骤然顿住,一股被收敛得几近于无的鬼气,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感知。 是鬼,就在旁边的屋子里。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间隙,无一郎的右手已闪电般按上日轮刀的刀镡,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空气仿佛凝固。 就在杀意即将喷薄而出的临界点,无一郎硬生生顿住动作。 ……想起来了,是主公接见过,被特许和鬼杀队一起行动的那只鬼。 因曾遭恶鬼袭击导致头部受伤,时透无一郎不仅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还患上记忆障碍。 他的记忆如同时漏里的沙砾,随着时间流逝,不断从中间的孔隙里滑落消失,唯有反复回忆,才能将重要事物打磨成不易漏下的“大石子”。 为了避免浪费精力,他将万事万物都分为两种——能忘和不能忘的。 以主公为锚点,他只记核心圈内的事物:主公的妻儿、柱合会议要点、任务安排、以及其他柱的面貌气息。 所幸距离上次柱合会议不算太久,他勉强还记得作为讨论核心的你。 要是再过一两个月,恐怕就会因为彻底遗忘而收不住刀了。 “时透大人?” 带路的村人察觉到气氛不对,提着灯转身,疑惑地四下张望,没发现异样,便出声询问。 昏暗灯光照亮时透无一郎清秀而冷淡的面庞,他盯着门扉,皱眉问:“里面住的是谁,为何而来?” “哦,是一位剑士小姐,听说是来取刀的。” 村人笑着解释,本想顺着话题多聊几句,却瞥见霞柱冰冷的神色,识趣地闭上嘴。 时透无一郎依旧盯着门,杀意却悄然收敛,松开了按住刀镡的手。 他只是记性不好,并非愚笨,既然这只鬼能堂而皇之住在这儿,必然是过了明路。 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无法信任对方,于是对旅馆的人吩咐道:“我要住在她旁边。” 村人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只道旁边已经住了恋柱甘露寺大人,将他安排到了对面。 你在杀气涌现的瞬间,身体就先于意识窜离原地,背贴墙壁盯住门口。 意识随后紧追而来,你这才真正清醒,隔着一扇门感应出杀气的来源,是你见过几面的霞柱。 这股杀气来得突兀,消失得也快,你贴了会儿墙,察觉对方进了对面的房间后,才摸不着头脑地钻回被窝,继续蒙头大睡。 虽然对方态度不怎么好,但你还是将他归于同伴范畴,你对同伴向来信任。 第二天上午,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突然登门拜访——当然不是夜里那位差点拔刀的柱。 ——是刀匠铁井康造的母亲,阿藤婆婆。 这位膀大腰粗的老妇还没坐下,就先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康造昨天都快把肺管子咳出来了,我实在听不下去,硬把他关房里休息。” 阿藤跪坐在你对面,拳头紧捏搭在膝上,脸色不太好,默了片刻,满是歉意地说:“他这样子太勉强了,这病喝药也治不好,得休养两天……耽误你了,真是对不住啊。” “好不容易熬完淬火回火,工序只差最后一步,那小子死活不肯交给别人……阿蝉小姐,麻烦你再等等,我保证五天内把刀交上!” “他要是一直不见好,我就做主让别人来接手,绝不会再拖了!” 阿藤铿锵有力地向你保证,甚至鞠了一躬。 你哪儿肯受长辈的礼,这不折寿么,只好跟着鞠躬将寿赎回来,连声道自己不急,一切以康造先生的身体为重。 “康造先生的肺病还是初期,只要好好休养调理,不恶化下去,总能活得长长久久,什么事也没有活着重要。” 这些单薄苍白的劝慰,你自己听了都觉得是废话,可搜肠刮肚半天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阿藤目光落在地板上,像是在出神,喃喃道:“没错,活着最重要……我已经找村长商量过,这次是他最后一次锻刀了。” 最后一次啊。 想起那位提起锻刀就眉飞色舞,充满热情的青年,你也想叹气了,但还是憋了回去,低声附和:“也好,肺病本就不该干重体力活儿,何况打铁时烟熏火燎,伤肺。” 目送阿藤离开,你将低落的情绪揣进心底,和蜜璃一起吃过午饭后,决定天黑后再去探望康造先生。 饭后蜜璃被叫去村长那边,说是武器已经修好了,让她试试看趁不趁手,好做最后的调试。 你则在房间里做基础的体能锻炼,随后冥想,阅读托人找来的杂七杂八的书——《料理物语》、《舆地志略》、《英吉利文典》等。 反正白天没法出门,不如趁机学习充实自己,你有上辈子的知识打底,学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到了下午,不死川玄弥才忙完自己的事,登门拜访。 随着你一声“请进”,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的少年踏进屋内,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他不好随意乱看,规规矩矩地在你对面坐下。 都是熟人,你俩略过客气而无意义的寒暄,直奔主题。 “师姐给我的头发很好用。”不死川玄弥仔细回想,“吃下去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更……温和。” “以前吞食鬼的血肉,除了体质变化,神智也会受很大影响,变得暴躁易怒,身心都向真正的恶鬼靠拢。” 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却明白其中的凶险,毕竟你们都有过相似的挣扎。 “但吃了阿蝉师姐的头发,身体虽然鬼化,却完全不影响神智!而且得到的力量比吃普通鬼更强!” 说到这儿,他脸上竟露出带着点高兴的笑容。 你默然看了他半晌,才牵起一抹微笑,“……有帮助就好,我再多给你一些,尽管用,不够再来找我。” 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蜡烛,虽能传递火光,互相照亮,却无法替彼此燃烧。 “我来这里之前,是跟着你哥哥出任务。”你知道他一直挂念兄长,主动提起,“他状态不错,身体健康精神十足,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 最后你以“人狠命硬,放心吧,我觉得能比咱俩都活得久”为总结。 “虽然他没明说,但据我观察,他有在偷偷关注你呢。” 不死川玄弥显然有被安慰到,提到哥哥时惯常的消沉一扫而空,人都精神了不少,鼓起劲誓要成为柱,亲自跟兄长道歉,重归于好。 告别时,你并手为刃,“唰”地割下一大把长发交给他,由于太长,不死川玄弥只能将发束挽了几圈搭在臂弯,像是搭了条流光溢彩的银色披帛。 “这也太多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这条“披帛”,顿时有种来师姐家蹭吃蹭喝还连吃带拿的窘迫感。 不等他挥散这诡异的感觉,另一种更加浓烈的情感猛地撞进胸膛—— 你靠近,轻轻拥抱了他。 “辛苦啦,哥哥闹脾气不理你,还有姐姐啊,你可以多依靠我一些。” 你温声说,哄人般拍着他的后背,“唔,感觉比刚入门时更壮实了,从行冥先生手下能坚持过来不容易……我当初都差点死在训练里,玄弥,你很厉害。” “就算用不了呼吸法,你也能用自己的方式能杀鬼,一点也不比其他剑士差。” 你感受到少年紧绷的肌肉在你的话语和轻拍下逐渐放松下来,心想孩子果然得多鼓励才行。 这事不死川实弥做不来,他只会打压式教育,你从小就被他以切磋的名义毒打到大,对此深恶痛绝。 行冥先生也不行,他太严肃,轻易不会给人拥抱,但他光站在那里就就足够让人安心。 据说婴儿刚出生时,感知世界的第一种方式便是被拥抱,因此拥抱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安全感,甚至能像止痛药一样缓解疼痛。 你忘了是从哪本乱七八糟的书上看的,后面那句你觉得很不科学,但前面那句还挺有道理。 既然无法代替玄弥燃烧,那就用身上的光照耀他吧。 或许是因为胸腔被那庞大而陌生的情感砸中,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令他呼吸微窒。 你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从“阿蝉师姐”几个字,化成柔软馨香的实体,让他顿感手足无措。 过了半晌,不死川玄弥才如梦初醒似的,犹豫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带点笨拙地回拥。 “……谢谢你,”他声音低沉,带着真挚,“阿蝉……师姐。” 你额头抵在他胸膛上,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估摸着充能得差不多,就松手后撤。 “难得相聚,我作为师姐也该多关照你,今晚我还有事,明晚再来找我吧。” “我们找个地方切磋,好歹比你多历练几年,应该能给你些有用的建议。” 话音刚落,一阵洪亮的“谢谢您!”由远及近传来,声音无比熟悉——是炭治郎! “对了,我记得玄弥和炭治郎是同一届,你们应该认识?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今晚正好一起吃饭!” 真是太奇妙了,你在欣喜之余,又感到隐隐不安。 蜜璃、霞柱、玄弥、炭治郎和祢豆子……还有你,竟然这么凑巧,在锻刀村聚齐了。 你没忘记这个世界的“真相”,恍惚间觉得锻刀村就像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角色们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纷纷登台亮相。 一场未知的戏剧,似乎即将拉开帷幕。 这份不安无法和人倾诉,甚至你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太过敏感? ……真的,只是巧合吗? 今天当个只有三千字出头的短短,阿蝉牌充电宝,值得拥有!(竖大拇指) 我也好想贴贴阿蝉充电,呜呜呜。 好戏终于要开场啦!谢谢各位的评论收藏,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9章 百零五只蝉 第110章 百零六只蝉 “哐当!” 又是一张空盘被随手摞到碗碟堆上,垒成摇摇欲坠的小山,令人不禁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叮铃哐啷摔得粉碎。 虽然碗摞碗、盘叠盘,但桌面却一点也不脏乱,几乎不见残渣油渍,连汤水都被喝得干干净净,想必善后的村人见了会很欣慰。 “好厉害啊!”炭治郎望着蜜璃面前堆积如山的餐具,由衷赞叹。碗山几乎遮住了埋头大快朵颐的蜜璃,只露出一点粉色发顶。 “诶,是吗?今天还没吃多少呢。” 甘露寺蜜璃听到这么直白又真挚的夸赞,一时之间既扭捏又开心。 只见她筷子在面碗里一搅一捞,再捧起碗呼噜几声,便又为碗碟山添砖加瓦。 灶门炭治郎忽然有种既视感,片刻后恍然道:“炼狱先生也有一样的好胃口!上次在列车里相遇时,他身边堆满便当盒,乘务员只能用大麻袋来装。” “不愧是柱,都好厉害,我也要多吃点,变得更强才行!”说着便斗志昂扬地扒起饭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你坐在蜜璃身旁,已经结束用餐,正支着脸歪头注视他们,只觉两人都像小仓鼠一样,可爱极了。 听炭治郎提到炼狱杏寿郎,你忍不住接话:“没错,炼狱大哥饭量确实惊人,我第一次和他同桌吃饭时都吓了一跳。” “侍者还以为点一桌子菜是要请客,结果——” 回忆起在温泉旅馆的餐厅吃饭的情景,你眉眼弯弯,“结果没想到只有我们两个吃……嗯,其实主要是炼狱大哥吃,我只点了一份荞麦面和点心。” 话匣一打开,你就忍不住分享了更多相关趣事,并感慨道:“蜜璃和炼狱大哥不愧是师徒,对美食同样热情,连看他们吃饭都觉得幸福。” “诶?甘露寺小姐和炼狱先生曾是师徒?!”炭治郎只惊讶片刻,注意力就被你提及去炼狱家特训的事吸引,发出羡慕的声音:“我也想去!” “去吧去吧,”你鼓励道,“炼狱大哥很乐意指导队里剑士,但他太忙,得提前约好,等他有空时再上门。” 旁听的甘露寺蜜璃估摸着有七分饱,便结束用餐,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炼狱先生人超棒的!而且很擅长教人哦,” “我曾经跟着他学习了一段时间,和你们说啊……”她的脸颊泛着饱食后的健康红晕,声音轻快宛如鸟鸣。 正当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凑一起聊天时,玄弥悄然走到你旁边,挨着你坐下,低声问:“阿蝉师姐,你吃人类的食物,是什么感觉呢?” 他想起那时候的感受,便皱起眉毛,声音涩然,“我刚结束半鬼化时,獠牙暂时还缩不回去,味觉变得异常,人类食物吃起来很恶心。” “在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没胃口,通常都不会吃饭。” 你静静听着,瞥了眼正和炭治郎聊得火热的蜜璃,倾身贴近玄弥耳边,以比他还低的声音说:“味觉方面,我当然也和你鬼化时一样啊。” 不死川玄弥从你这谨慎的动作中察觉出端倪,也凑近你脸侧,声音低到几乎成了气音,“可师姐你看起来吃得很香——” 一点也不像味觉失常。 ……你也要面子,不好直说是因为享受共餐时光才倾情表演,以免暴露异常让朋友有负担。况且你一直都在刻意维持人类习惯——包括进食。 但这些心思你不打算宣之于口,只含糊道:“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就着蜜璃的可爱下饭,一点也不觉得勉强。” “这些食物该有的味道我都记得,是很好吃的”。 不死川玄弥从你的插科打诨中抓住他认为的重点,不服气地嘟囔:“师姐明明只比我大一两岁而已吧?” 你偷瞄了一眼蜜璃和炭治郎,见他俩相谈盛欢,似乎没注意到你们,这才松了口气,双臂交叠对师弟比了个叉,示意敏感话题到此为止。 “我吃饱了!” 炭治郎放下碗筷大声宣布,起身到你对面坐下,“甘露寺小姐说她今晚就走,阿蝉你能待多久呢?” 这取决于武器什么时候到手,你只能给个模糊的时间:“大概还有两三天?总之最多不超过五天。” “太好了,这么说明天、后天也还能见到阿蝉!”炭治郎粲然一笑,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如阳光倾泻。 被他人期待相见本就是一种幸福,你眯起眼睛,莞尔道:“是呀,真好,欢迎你和祢豆子来找我玩,白天我都在房间的。” “好!我一定来,”炭治郎神情柔和,“祢豆子也很想你,她还记得上次在吉原时你帮了我们。” 大概是触发了关键词,他身边的木箱忽然被人从里打开,睡了一个白天的祢豆子此时刚醒,感觉环境很安全,于是咬着竹筒爬出木箱。 “唔!” 感应到同类的气息,她第一时间看向你,歪了歪脑袋,刚站起身朝你的方向迈了一步,就被一股大力薅走。 甘露寺蜜璃捞起祢豆子往怀里一抱,被萌得满脸红晕,“是小祢豆子!” 她边喊着“真可爱!”边伸手逗弄,瞧着恨不得再嘬两口脸蛋。 说起来,你记得鳞泷老师提过他对祢豆子做了催眠,让她将人类当做家人,将鬼视为敌人。 你现在也是鬼,她对你却没有敌意,甚至还愿意亲近,祢豆子是通过什么判别敌我的呢? 攻击性?气息?恶意?还是炭治郎的态度? 正当你陷入沉思时,炭治郎望着你,眼中藏着忧虑,迟疑开口:“阿蝉,你已经见过主公了吧?有讨论对你的安排吗?” 其实除了这个,他还想知道更多——被带走后有没有受委屈,会不会像祢豆子一样被粗暴对待,曾经的伙伴能否接受现在的她,还有…… 纵使自己力量微薄,但只要阿蝉需要帮忙,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你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也感受到了炭治郎的关心,斟酌着正准备回答时,身旁的不死川玄弥忽然忍无可忍地站起身。 “你这家伙!”眉眼凌厉的少年跨到炭治郎面前,戾气十足地弯腰俯视,“从刚才就‘阿蝉’来‘阿蝉’去,明明和我是同级吧?给我对前辈放尊重点啊!” “阿蝉师姐都没和我提过你,装什么熟?真令人不爽。用敬语,好好叫她‘青木小姐’或青木前辈,听到没?” 玄弥突如其来的呵斥令炭治郎感到迷惑,却没有被他的凶相吓到,还认真解释:“阿蝉允许我这么称呼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蝉没和你提到过我,但没关系,她也没和我提到过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玄弥是阿蝉的师弟呢!” “另外请你不要误会,我和阿蝉的关系非常好,她还指导过我,所以我绝无不敬!” 炭治郎义正言辞地解释,但不知为何,反而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不死川玄弥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憋闷又略带委屈地扫了你一眼。 等、等等!这是在干什么,火怎么眼瞅着要烧到你身上了? 你顿时大惊失色,深感不妙,连忙溜到蜜璃身边,加入“祢豆子真可爱”的互动小组,假装乐在其中无暇他顾。 最后以不死川玄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揪着豆豆眼的炭治郎离开房间告终。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好啊~” 蜜璃笑嘻嘻地目送两人走出房门,挠着祢豆子胖乎乎的小手小脚,煞有介事地对你说:“男孩子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啦,吵着闹着再打上一架就会变成好朋友了。” “哈哈,哈哈哈,是吗?” 你干笑两声,对此不予置评。 仔细想想,好像真没给他们互相介绍过彼此……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写信向来就事论事,给不死川师兄的信里基本只谈你俩的事,很少提无关的炼狱大哥或富冈先生,反之亦然。 你很少会在写给甲的信里提到乙,除非抱有目的。比如认为甲很优秀,想推荐给乙,或者他俩本来就有关系,你拐着弯打听乙的近况。 算了,事已至此,还是抛开脑子,陪蜜璃和祢豆子愉快玩耍吧!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晚饭后没过多久,蜜璃就收到隐的通知,刀已经调试完毕,新的任务刻不容缓,再也没法继续停留。 你将她送到村口,隐已经在那里侯着了。 夜风裹挟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气与凉意,吹拂着你们的发梢和衣袂,村外的小径蜿蜒没入幽深林影,令人踌躇。 方才饭桌上的热闹喧嚣仿佛被冰冷的夜风吹散了,你们之间的气氛也沉凝下来。 “阿蝉,要保重啊!” 蜜璃用力抱了你一下,收敛了离别的伤感,笑道:“下次再见!” “嗯,下次再见!执行任务时务必多加小心。” 你对她挥手告别,也不忘向那位隐道了声辛苦,目送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入浓稠的夜色。 送走蜜璃后,你没有立刻回旅馆,而是转道去了铁井康造的家。 昏暗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青年躺在地铺上,火男面具被放在枕头边。他的脸色在油灯下显得蜡黄憔悴,连续不断的咳嗽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看到你进来,铁井康造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挣扎着想起身。 “躺着就好,铁井先生。”你快步上前阻止。 这还是你第一次看见他的长相,眉浓眼黑,五官清秀,有点娃娃脸,跟他高大的体型略有反差。 “刀……”铁井康造声音嘶哑,“就差……最后一点了,研磨抛光再装上刀柄……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惊动了正站在楼梯间踌躇的阿藤婆婆,她急步进屋,却对儿子的病束手无策,焦躁之下咒骂抱怨起来。 “都说了让你先停下来休息,你就不听,就不听!我是操碎心说破嘴,现在活该咳成这样!” “非要跟你那死鬼爹学,我已经跟村长说了,以后不准你再锻刀,这次锻完就给我好好养病!” 本就憔悴的青年闻言更加萎靡,他明白母亲的焦虑,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苦笑。 “我想看看刀,可以吗?” 你趁阿藤婆婆还在酝酿下一句,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蓄力。 阿藤婆婆的情绪将将泄出,意识到客人还在看着,便关了闸,说了句“稍等”后,就转身下楼给你拿刀。 她的脚步声很沉重,一步一顿,还夹杂着一两声只有你能听到的哽咽。 “……铁井先生,身体要紧,阿藤婆婆说话虽然不太好听,但确实是为你好。人生还长着呢,总能找到更有意义的事做。” 你在他床铺边坐下,低首敛眉看向他,语重心长地劝慰。 “很抱歉,被迫放弃喜爱的事物的痛苦,我不太能感同身受,因此说的话可能太浅薄了。” “只是我觉得,有这么一个关心你的母亲在,是件幸福的事,或许你现在会觉得她不理解你,说话刺耳令人伤心。” “但她要是哪天真不在了,你会后悔为什么没趁她还在世时,多陪伴她,关心她,多为她做些事,让她过得更快乐一些。” 你轻声说着,目光温柔得近乎哀伤,仿佛会滴出水,“健康比锻刀更重要,与他人的羁绊也是,说不定以后还能遇上喜欢的姑娘,开启另一段不同的人生呢?” “未来仍旧值得期待,所以活着最重要,一切美好的事物,只有活着才能体验,生命非常美丽,我希望铁井先生能感受到。” 银白的长发随着你的动作垂落而下,像散发着柔晕的白绸披在你身上。 铁井康造沉默地看着你,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尊慈悲垂首的白玉观音。 他年纪轻轻就患了肺病,被迫放弃视为生命的事业,此刻整个人都是空落落的。 鬼杀队供养着锻刀村,为他们提供庇护和生存所需的物资,让他们即使不种地,不行商,也能过得比较富足。 他们与世隔绝,只需要一心一意的锻刀,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便能得到最好的安排,居所环境优美,村人淳朴友善,简直像是世外桃源。 但这样的供养需要持续提供武器来交换,无法锻刀让他感觉失去了存在价值,他不安,迷茫,以至于痛苦。 你的安慰确实很有道理,他有在听,而且能理解,也认同,但都无法消解那份空洞。 “咳咳……我明白的,谢谢你,阿蝉小姐。” 即使如此,铁井康造也还是强颜欢笑着回应你的善意。 你深知心结只能由他自己解开,旁人很难帮忙,悄然叹了口气。 早已候在门外的阿藤婆婆,在你们聊完后才走了进来。她先是感激地对你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用布包着的刀具搁到地上,轻轻摊开。 薙刀尚未拼装,分为好几个部件——刀身、两段可拼接的刀柄、一个设计巧妙用来固定两段刀柄的耦合金属器,以及柄尾的莲花花苞形加固金属,目的是防止刀柄开裂。 刀身线条流畅,即使未经最后的打磨,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感受到其蕴含的沉凝力量与刀匠倾注的心血。 那一长段的耦合金属器上镌刻着莲花纹路,以增加摩擦力,代替了柄卷的防滑作用,精美得仿佛艺术品。 “它好美啊……”你仔细欣赏并赞叹着,“铁井先生,你真厉害!” 此刻你有些能理解了,让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放弃所长,一定很痛苦。毕竟连你看到这样美丽精悍的武器,都会替他感到惋惜。 铁井康造从床上挣扎起身,膝行到刀具面前,极其珍视地抚摸着冰冷的刀身,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他的眼神复杂,有不甘、失落,和深深的眷恋,最终,他长长地、仿佛卸下重担般叹了口气。 “这是我最后的作品。” 铁井康造压抑着肺部的痒意,表现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阿蝉小姐……抱歉,耽误你许久,但请让我亲自完成它。” “先好好休养,等状态好一些再继续吧,我不介意继续等待,毕竟它值得。”你欣赏着薙刀,抬头注意到青年眼中那近乎虔诚的光芒,郑重道:“我会好好使用它,也会尽力保养好它。” 青年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甚至有些豁达的笑容,梨涡浮现,露出一点虎牙。 “不……不需要这么谨慎对待,又不是瓷器或者玻璃。”他看着你的眼睛,眼神清澈而通透,“刀的使命就是杀敌,比起被时间锈蚀,我更希望它最终的归宿是损坏在战场。” “在它彻底折断之前,请用它尽情地战斗吧!让它咳咳咳……替我多杀几只恶鬼……这就够了。” —— 离开铁井家后,夜风立刻吹散了身上沾染的苦涩药气。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村里的路照得一片皎洁,你沿着大路回到旅馆,却并没有进自己房间,而是敲响了玄弥的门。 “玄弥师弟,我看现在还不算晚,要不要提前一天和我切磋?” 本来你只是抱着试问的心态,不曾想纸障门“刷”的一下就被人拉开,不死川玄弥衣着整洁,精神抖擞,仿佛早有准备。 “没问题,阿蝉师姐,我随时都可以!” 他心中满是期待,心情很好,脸上都挂着笑。 你示意他跟上,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问:“炭治郎好像就住在你隔壁,不知道现在睡没睡,干脆也叫上他?”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你并没有询问对方意愿的想法,敲了敲炭治郎的房门,把他也叫了出来。 不死川玄弥的笑容逐渐消失。 你们三人聚集在旅馆后院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清辉洒落地面,将影子拉得细长而清晰,山风穿过林梢,带来沙沙的响声,像是在围观低语。 “玄弥,炭治郎。” 你跃到院里一颗粗壮的桐树上,随手折下三根合适的树枝,抛给两人,“用这个当武器吧,点到为止,你俩谁先上?” “我先!” “我先!” 两人接过树枝,异口同声,而后对视一眼,最终性情宽和的炭治郎选择退让,“那玄弥先上吧。” 不死川玄弥没跟他客气,几步上前到你对面站定。 “阿蝉师姐,失礼了。” 他说着,架势一摆,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而充满攻击性,如同面对真正的敌人。 由于无法修习呼吸法,不死川玄弥没有花哨的招式,全靠扎实的基础和强健的体魄战斗。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就冲撞过来,树枝带着破风声直劈而下,势大力沉! 你脚步微错,树枝如灵蛇般探出,并未硬接,而是贴着玄弥的“刀身”一引一带,同时脚步轻旋,已到了他侧面,树枝尖端轻轻点在了玄弥因动作而暴露的肋下。 其实能感受到他有刻苦锻炼弥补短板,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逊于会呼吸法的同级剑士。 但对于你而言,显然还不够看。 “……再来!” 他不服输地低吼,紧握树枝再次攻上,劈、刺、砍、撩,依旧是再基础不过的剑招,你也以同样朴素的基础剑技还击。 没过几招,你就察觉出他有和不死川师兄相似的战斗风格,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气势,只攻不守。 不死川师兄是艺高人胆大,存心以轻伤换稀血生效,辅助战斗,但他要是愿意,完全能无伤杀敌。 而玄弥师弟,大概是仗着半鬼体质强悍的恢复能力,所以才无所顾忌吧。 因此你虽有开山裂石之力,同玄弥的战斗却只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意在向他展示该如何化解攻势,保全自己。 不死川玄弥只觉有一股难以抗拒的柔韧力量牵引他的力道,身体的重心不由自主地被带偏。全力下劈的威势被巧妙卸开,力量落空的感觉让他心觉不妙,但前冲的势头已经收不住,整个人不可避免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因失衡而微微侧转的刹那—— 嗤! 一声轻响,你的树枝尖端,已点在他因动作大开大合而完全暴露的心脏位置。 这场切磋便到此为止,你开始总结分析:“力量不错,但发力太尽,招式衔接的缝隙太大,防御不足,容易被对手利用身法切入。” “还得勤加练习啊,玄弥师弟。” 不死川玄弥羞赧地挠了挠头,移开目光,小声道:“我练习剑术的时间确实不够……因为我主要是木仓。” 你摇了摇头,“其实用什么武器不重要,技术上的不足也是其次,肯花功夫总能提升。” “你的战斗意识存在问题。” 指出最为核心的这一点后,你语重心长地说:“战斗不是一味硬碰硬,伤换伤,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寻找真正的破绽,以弱胜强。好好想想我刚才是怎么化解你攻势的。” “你被我点到的位置都是要害,就算能半鬼化,也并非不会死。” 不死川玄弥紧紧抿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是,师姐,我记住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回味方才的战斗,陷入沉思。 训完玄弥师弟后,你便转向赭发少年,笑盈盈地说:“炭治郎,到你了哦。” 灶门炭治郎立刻挺直脊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一种湿润、灵动却又隐含澎湃力量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么我要上了,阿蝉!” 灶门炭治郎很有气势地大喝一声,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 他的动作迅捷而流畅,步伐轻盈多变,围绕着你高速移动,寻找着切入的时机。 水之呼吸的剑招在他手中流畅施展,时而如水面突刺,时而似漩涡绞杀,时而又如波涛叠涌。 树枝划破空气,带起细微的、如同流水般的破空声,攻势连绵不断,试图以速度和变化压制你,攻击如同涟漪般荡开一波又一波。 对已经能维持全集中.常在的炭治郎,你稍微认真了些,同样用起了岩呼的剑技。 岩之呼吸的沉稳厚重在你手中化为了不动如山的防御,面对浪潮冲刷,你依旧如礁石般伫立原地,将树枝挥舞得密不透风,仿佛圆盾。 炭治郎每一次凌厉的攻击,都撞在无形的盾上,力量被吸收、被分散、被化解。 数十招转瞬即逝,炭治郎的呼吸依旧稳定,但额头已见细汗,他的攻击节奏在你滴水不漏的防御下,不可避免地显露出了一丝破绽—— 你动了。 仅一瞬,你就切进他招式转换时那稍纵即逝的空档。 手中的树枝不再是盾,而是化作一道闪电般的矛,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快到极致的“点”! 树枝尖端精准击中炭治郎的右手腕,一股轻微的酸麻感瞬间传来,他的手下意识一松,你用树枝迅速上挑,“啪”地一声,他的武器便脱手而出。 少年立刻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捂住被点中的手腕。 “结束了。” 你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语气也松快几分,称赞道:“基础稳固,剑招衔接流畅,观察力敏锐,也足够灵活,没什么问题,剩下的需要靠时间积累。” “——不过嘛,”你拉长语调,“也能给出一点建议。” “在面对比你强大的敌人时,多点耐心观察,在攻击中留一成力,随时准备应对变招,灵活进退。” 炭治郎完全没有因落败而沮丧,他眼神明亮,笑容灿烂,整个都散发着勃勃生机:“谢谢阿蝉指点,我明白了!” “那么今天的指导战就到此为止,明天你俩再一起上。”你扔下树枝,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头发,颔首宣布。 接着分别拍了拍两位少年的后背,鼓励道:“继续加油吧,你们都很优秀,我觉得有成为柱的潜力呢!” 自觉一碗水端平,你心情通畅地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迈步向旅馆走去。 “阿蝉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月光下,炭治郎仍旧站在原地,注视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由衷感叹。 “师姐当然很优秀!” 不死川玄弥理所当然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不善地警告:“你最好别打一些不切实际的主意。” “诶,我吗?” 炭治郎呆住,又成了无辜茫然的豆豆眼,似乎不明白他指的主意是什么。 “哼!” 不死川玄弥看他越发不顺眼,没继续同他聊天的**,冷嗤一声便离开了。 炭治郎苦恼着和不死川玄弥的关系,也没在外久待,很快便回到房间。 而你虽然离开得早,却在房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刚在的事,我都在窗边看到了。”黑色长发,发尾有着淡雅薄荷绿的少年开口,他站在黑暗里,声音比夜露更清冷。 “身为鬼,却教导猎鬼人剑术……我无法理解。” 他神情漠然,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审视,询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感到莫名其妙,反问:“我也曾是剑士啊……而且在有能力时帮助他人,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闻言,时透无一郎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太过模糊,他没能捕捉到那丝灵光。 于是他暂且搁置,转而对你说:“我需要重新评估你的实力,来和我战斗。” 阿蝉:“诶,我吗?” 为了庆祝万收,感谢大家支持,特意准备了四舍五入八千字的大肥章,请享用吧! 不愧是岩呼师徒组,师父是不动明王,徒弟是慈悲菩萨,以后称他们佛组好了。 好困,先睡,半夜上传天亮后刚好就能通过审核解锁,有虫之后再抓。 打算有空再画点阿蝉贺图放人尽皆知的地方庆祝,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0章 百零六只蝉 第111章 百零七只蝉 月凉如水,淌过满地苍白的土砾,风将干枯的树叶吹得窸窣作响,山上传来夜枭的清啼,为夜晚平添几分幽寂。 后院刚静下不久,便再次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你捡起刚扔在地上的树枝,将其中一根递给身旁的时透无一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才下班就被领导叫回去的命苦感。 “只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用树枝就行。”回想起上次和他交手的情景,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时透无一郎平静地接过树枝,他略矮于你,穿着特制的宽大制服,越发显得身形单薄。 他随意挥了两下树枝,似乎在适应手感,随即抬眼望来,浅青眼眸如结霜的玻璃,通透又冰冷。 虽然人还未动,但那凛冽的气势已悄然迫近,你的凝神静气,沉腰坠肘,全身肌肉都已绷紧,做好战斗准备。 云翳在夜空蔓延,遮蔽月轮,远处的惊鹿盛满水后“叩”地击向青石,惊破浓夜。 这像是一个进攻的信号,时透无一郎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裹挟着迷惑感官的浓雾,疾掠而至—— 霞之呼吸·四之型·移流斩! 你瞳孔收缩成针,视野陡然转换,一切冰冷静止的事物都暗沉下去,凸显出散发着红热,高速逼近的身影。 看清楚了! 电光火石之间,你旋身避开突刺,同时划出一道凌厉遒劲的轨迹,势如猛虎飞扑——岩之呼吸·二之型·天面碎! 劲风如虎啸,刚猛无匹的力量搅动空气,撕裂浓雾,直劈对方面门。 时透无一郎有意试探,硬生生接下这招,顿感手腕一沉,整个人都被蛮力压得向下屈膝。 “咔嚓——!” 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不堪重负的树枝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四溅。 失去武器没能妨碍你们继续搏斗,下一刻,你的拳头就已穿过纷纷扬扬的木屑,砸向他的胸口。 经过三个师门的魔鬼训练,你武德充沛,精通拳脚。单以肉搏而言,你经验老道,体魄强悍,自信能胜过对方。 时透无一郎反应极快,迅速下腰扫腿,尚未回落的长发被拳风劈开。 你向后一跃避开他的腿鞭,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再度进攻,对方也立刻捡起一根树枝,挡下你的劈击。 经此一遭,你俩心照不宣地收敛力道,专注于技巧的较量。 无一郎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重新聚拢的薄雾,你目光紧盯,忽地抬头撩起树枝,高速挥动形成的残影犹如一面圆壁,用“岩躯之肤”顶住了从头顶倾泻而下的刀光。 霞之呼吸·六之型·月之霞消—— 漫天刀光如瀑布倒悬,带着迷离的光影和凛冽的寒意,雾气被激荡的刀风搅得翻腾不休。 “很出色的防御。” 无一郎难得夸赞,那双总是空洞的眸子里,罕见地亮起了专注的光彩。 尽管面无表情,但以你高超的面瘫解读水平(此处鸣谢富冈先生的贡献),仍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斗志昂扬。 “你确实曾是岩呼剑士。”无一郎陈述着,仿佛在确认一个事实,“几近完美的“型”,还融入了水呼的影子。” 切磋是最直接的交流,能从一招一式间窥见本性,甚至推出部分经历。 失忆并且有记忆障碍的他,难以对外界产生信任,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只信亲自得出的结果。 接下来的交锋变得更加激烈而诡谲,霞雾弥漫,挥枝间的残像如梦幻泡影,无处不在。月光、刀光、雾气交织在一起,两个身影在方寸之地高速移动、碰撞、分离。 霞之呼吸是风之呼吸的衍生,以速度和迷惑性见长,看似柔美,实则暗藏杀机,不容小觑。 但你的热感知不会受雾气干扰,远超人类的动态视力也能清晰捕捉他移动的轨迹,仅锁定目标而言,并非难事。 可光看见还不够,他的技巧极其精妙高深,肢体动势又被宽大的制服隐藏,令人难以预判。 好在你从小就被行冥先生和不死川师兄喂经验包,早已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战斗,身体也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到目前为止,你已经能大致评估出来他的实力,感觉自己更占优势,赢面很大。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因此轻视他的念头,反而由衷钦佩。 村田前辈同你闲聊时说过,霞柱目前才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少年,肌肉骨骼尚未长成,体魄离巅峰还远,竟然就已这般厉害。 你从十岁开始苦修,花了七八年的时间积累熬打,而他刚握刀两个月就成了柱,至今也才两年的任务经验。 ……天赋真是高到恐怖的程度啊,尤其他还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十招,也许上百招。 时透无一郎轻盈地后跃数米,手中树枝垂向地面,稳稳站定。 夜风将残余的薄雾吹散,也拂开流云,令月华能毫无阻碍地洒落地面。 “可以了。” 他声音平静,先前那股针尖似的审视感已然淡去,目光落在你身上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 实力强大、目前可控、意志纯粹、有主公和其他柱担保……这些结论从他心中快速滑过,作为评估依据。 切磋结束,你扔掉树枝,活动一番后觉得通身舒泰,轻快地走近夸道:“你的动作比之前更利落,进步得真快!” “……之前?” 时透无一郎微微一怔,眼神有片刻的游离,像在脑海中摸索,最终仍是空茫,垂眸道:“我不记得和你交过手。” 你眉头一凝,发觉事情不对。才过去两三个月的事,他竟忘得如此彻底?昨夜他那突如其来的杀气,是因为一时没想起你是谁吗? 曾听人议论霞柱性情冷淡、目中无人。结合现在的情况看,他或许不是高傲,而是记性差——记不住,自然就疏离。 既然他想不起来,你便帮他回忆,“当时我找人带路去吉原,路上遇见你,二话不说就朝我挥刀。” “我刚鬼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神志不清,差点被你杀掉呢。” 说到这里,你还心有余悸地摸向颈侧,“唔,还好没被完全斩断,接着就跳河飘去了吉原。” 时透无一郎像是被某句话触动,眨了眨眼,原本散漫的眼神聚焦到你身上。 “失去过往的记忆……那你现在回想起来了么?”他难得主动关心别人的事。 “鬼化初期意识混沌,随着理智逐渐回归,记忆也会慢慢复苏。”你有意隐瞒珠世小姐的存在,没说得太具体。 “现在我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你顿了顿,继续补充:“第一次见到你时,我还是丙级剑士,和同伴们作为诱饵辅助你执行任务。” “是吗。” 时透无一郎没有接过话茬,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夜风一阵又阵穿过庭院,带来山间湿润的寒意。他伫立在那,像一株浸在月光里的竹子,清隽而孤直。 你凝睇着他,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恕我冒昧……你似乎,不太能记住事情?” 少年闻言陷入沉默,抬起那双缥碧寡情的眼睛,注视你好一会儿。 “头部受过伤,”他最终还是妥协般地解释,面无波澜,“过去的事想不起来,现在发生的,很快也会忘。” “所以不必和我套交情,我不会去记无意义的事。” 诶?无、无意义?他认为与同伴建立联系,互相关怀是无意义的吗? 由于心中隐有猜测,你并不惊讶他真存在记忆障碍,但对这个说法很不认同,于是向前迈步,与他近距离对视,以强调你的认真—— “活着经历的一切都有它的意义,” 你金眸灿灿,声音不高却清晰,“不是所有事都要用‘是否必要’来衡量。只要活着,就会与他人产生联结,其中的感情弥足珍贵。” “你难道没有接受过帮助,感受过他人的关怀么?心里是会感到温暖的吧?” 时透无一郎被你忽然高涨的气势所慑,微微一怔,主公和夫人的身影从脑海中掠过,他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 “请别因‘很快会忘’就逃避和否认,今晚的切磋和对话,令我们更加了解彼此,这就是意义。” 你知道一时难以转变他的处事观念,只单纯的向他剖露自己的心声。 “就算忘了也没关系,产生的情感会留存心头,而且还有我啊,我会将你的那份也一起记住,届时再告诉你。” 浓烈而真诚的情感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将他吞没,时透无一郎对此感到陌生和迷惑。 但他面上没有显露出一丝无措,凝视着你明亮如太阳的鎏金双眸,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不必如此,我无法信任鬼,何况只是些琐事,忘了也无所谓。” 他转过身,朝旅馆方向走去,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对方的回应让你感到一丝挫败,其实你明白交浅言深容易让人反感,只是—— 只是他让想起了刚鬼化时的自己。 初入胧华屋时脑海白茫茫,心里空荡荡,置身人群也仍旧孤独,像是断线的风筝,天地越浩大,就越空虚。 多亏小椿和阿鸢她们追上来扯住线,你才安定下来,所以你也想和她们一样,扯住这个孩子的线。 “不信任我,总能信任你的鎹鸦吧?乌鸦的记性很好,让它帮你记住。” “我是青木蝉,”你朝着他渐远的背影说道,“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唤出我的名字。” 对方没有回应,倒是一只陌生的鎹鸦咻地掠下,落在时透无一郎的肩膀上,尖着嗓子冲你叫嚷:“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吩咐我?无一郎才不需要记住杂碎的名字!” 这只鎹鸦尖酸刻薄得令你愕然,怀疑自己听岔了,还不等反应过来,黑羽便“唰”的一下俯冲而来,羽毛都蓬开了,对着那只鎹鸦就一顿爪踢翅扇,骂骂咧咧。 “哪儿来的臭虫?搭档是柱你又不是,凭什么羞辱剑士!” 两只鎹鸦顿时飞到空中扭打成团,骂声和羽毛齐飞,让你叹为观止。 “算了,黑羽。” “回来,银子。” 你们几乎同时出声,两只鎹鸦悻悻分开,各自落回搭档身边,犹自不服地互相瞪视。 “哼!嘴毒的家伙,根本不禁打,我把它最漂亮的翎毛给揪秃了!”黑羽昂着头蹭你的脸颊,语气骄傲,仿佛打了胜仗。 你忍着没指出它自己也掉了好些毛,只笑着为它梳理:“真厉害,谢谢英勇的黑羽大人替我出头啦!” 无一郎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你望着黑漆漆的旅馆后门,叹了口气,还是道了声:“晚安。” 旅馆内,时透无一郎走在寂静的廊道中,月光透过窗格,在他身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肩头的银子仍在咕哝着咒骂,他忽然停下脚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银子嘱咐,轻声道—— “她叫青木蝉。” 啊啊啊啊,时透君你怎么这么难写?!(拎起领口发出无糖全麦面包尖叫),卡文卡得好痛苦,性格好别扭一小孩,希望没ooc。 总结为阿蝉真诚待霞柱,霞柱冷傲退阿蝉。 这个月剩下的日子要在三次元努力赶绩效,小天使们下个月见! 本来想再多推进点情节的,可塞不进去,好奇怪,不就只写了切磋交流吗,怎么就这么多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1章 百零七只蝉 第112章 百零八只蝉 暮色四合,鳞次栉比的村屋逐渐亮起灯火,几缕炊烟不知为何没跟上做饭大部队,入夜时才姗姗来迟,慢腾腾地向苍蓝天穹飘去。 远方天际还亮着一条窄窄的金红夕光,边缘和大片深邃的蓝交融,晕染出缥缈梦幻的粉紫色。 破晓和黄昏时的天空是最漂亮的,色彩如颜料般流动,日日不同,令人不禁产生开盲盒的期待感。 这时候的光照强度低,你也能开始活动。 吃过送来的晚饭后,你将餐盘放门口,溜溜哒哒到炭治郎门前,边敲边唤:“炭治郎,今晚继续吗?” 隔了一会儿,门扉“刷”地一下被拉开,嘴里含着竹筒的小祢豆子乖巧探头。 她朝你身边望了望,像是在寻找某人身影,接着转身小跑到屋子中间,指指左边又指指右边,最后摊着手转了一圈,嘴里发出不满且急促的“唔唔”声。 靠着对方丰富的肢体语言,你逐渐理解一切,挂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炭治郎出门还没回来么……别担心,村里很安全,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要是在前半夜回来,就告诉他可以来找我陪练,拜托你啦祢豆子!” 你揉了揉祢豆子的脑袋,陪着她玩闹一会儿,接着离开去找玄弥,打算继续给他开小灶。 “……阿蝉师姐今天,”玄弥看着你怔了会儿,眼神飘忽地挠了挠脸颊,“很可爱。” “咳咳,下午闲着没事,就鼓捣头发玩,还是扎起来比较方便。” 你努力压平上翘的嘴角,云淡风轻地带过,心里却美滋滋的。 平时你都是散发,顶多扎个高马尾或者麻花辫,今天却扎了双丸子头,将垂下的长发编成几条小辫,形象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来到后院,你们没有多聊,直接开始指导战,依旧以树枝为武器,一个喂招一个拆招。 由于炭治郎的缺席,不死川玄弥得以享受一对一私教课,体验到类似独生子的幸福感,并由衷希望那个自来熟的家伙别再来打扰。 他渴望占有你更多的时间和关注,你能感觉到,也不吝于给予。 “肩部放松,别绷得太紧了,玄弥。”你偏身避开攻击,抬起树枝点在他的腹部,“注意用腰腹带动,让力流转起来。” 不死川玄弥认真调整,但显然还是感到吃力,眉宇间的不禁带了一丝焦躁。 忽然,你感应到一束存在感很强的目光,借转身之际瞥去,发现时透无一郎正倚在二楼窗边,无声投下注视。 观察了一会儿后,他便直接从窗口跃下,袖摆和长发被风扬起,动作轻盈得像鸟。 你没在意,以为他只是想旁观,没想到对方却径直走了过来,不死川玄弥不知是收手不及还是故意的,树枝带着一往无前的势头,挥向刚好走到旁边的少年—— 理所当然落了空。 少年以最小的幅度轻巧避开,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不死川玄弥没能看清他的动作,顿时心头一凛。不愧是柱,这家伙和阿蝉师姐一样,对身体有着极高的掌控。 但那副随意打断别人训练,目中无人的态度实在令人火大。 “山上训练用的人偶,被我练坏了。” 时透无一郎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所以我来找你对战。” 那双青琉璃似的眼眸里倒映着你的身影,他没有请求或商量的意思,只是在告知。 和他切磋对你而言也是锻炼,当然不会拒绝,爽快道:“没问题,等和玄弥的指导战结束,我们就开始。” 听你这么说,无一郎的视线这才移到玄弥身上,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审视”的意味。 尽管因身高差的原因,他只能微微抬头,但玄弥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漠然的俯视,令人很不爽。 “我看了刚才的对战。”无一郎面向玄弥开口,神色平静,“你毫无成为剑士的才能,既不会用呼吸法,基础剑型也练得差劲。” “就算被指出破绽,意识和身体却依旧跟不上。无法修正的错误,重复多少次都是徒劳。” 他的目光掠过玄弥,重新回到你身上,“效率低下,青木的时间不该——” “够了!” 眼见玄弥就要奓毛,你踏前一步,隔开双方,打断了无一郎未尽的话,目光清凌凌地直视他:“请别这样说。” “时透,你天赋异禀,很多事对你而言如呼吸般轻松简单,因此难以理解常人的艰辛。” “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成长本就是不断试错、缓慢积累的过程,没有一步登天的捷径。” 你说着侧头看了眼不死川玄弥,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胸膛因压抑的怒意而起伏,呼吸有些粗重,正紧紧盯着无一郎。 “玄弥当然没法一蹴而就,”你的声音放缓了些,却更加坚定,“但他每一次练习,都比上一次更接近目标,这份顽强的意志值得尊重。” 你明白无一郎近乎残酷的评判并非出于恶意,而是因为存在某种深层的缺失。 “我和玄弥一样,没有一学就会、触类旁通的天赋,是通过你认为低效的方式熬打成长。” 眼下气氛紧绷,显然已经不适合继续陪玄弥练习。 于是你弯腰拾起一截适手的枯枝,抛向无一郎,语气平和道:“如果你要否定这种方式,那就赢过我吧。” “阿蝉师姐——” 不死川玄弥感动于你的维护,正要开口,就被你转头打断,“玄弥,时透的技巧非常出色,机会难得,你要认真观摩。” 听到你夸赞那个矮子,不死川玄弥眉头立刻拧紧,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瞪着无一郎面无表情的侧脸,极不情愿地抱臂站到树下,浑身写满了“老子不爽”。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柱,真撸袖子干架会自取其辱,他早就一拳揍了上去。 其实他心里明白霞柱说的是事实,但陈述的语气却比嘲讽更刺痛他的自尊。 “混蛋!我要是能用呼吸法,我早就……” 他暗自咬牙,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开战的两人。 一码归一码,再厌恶对方,他也不会放过任何能让自己变强的机会。 这次的战斗比昨晚更激烈,你们都拿出更认真的态度,在控制了力道的情况下,树枝也碎了好几次。 交手的过程高效迅捷,动作快得不死川玄弥目不暇接,但他依旧执拗地盯着。那双与实弥相似的眼眸里,露出对强大的渴望,和对自身局限的不甘。 在他眼中,两人的交锋凌厉却充满默契,旗鼓相当,这让他更加烦躁起来。 战斗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在各自都有所保留的情况下,以双方平手告终。 时透无一郎抿唇瞥了你们一眼,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玄弥,无一郎心直口快,不是有意针对你,别放心上。”回去的路上,你无奈地替时透解释。 不死川玄弥沉默着,心神似乎仍停在你们刚才的切磋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忿忿嘟囔:“那家伙确实厉害。” “我知道自己差得还远,但我会变强!总有一天——” 意识到巨大差距后,他斗志更盛,这也算是好事。于是你安心地回到自己房间,洗漱睡下。 第二天你早早就起床,趁着天还没亮,来到炭治郎房门口,想确认他是否回归。 依旧是祢豆子开的门,炭治郎没有回来,留下祢豆子独自在房里待了一夜,这也太奇怪了。 你隐隐有些担忧,索性就留在房中陪祢豆子,祢豆子看上去却并不着急,可能知道情况,你便向她询问炭治郎的去向。 “唔唔唔,唔——唔唔!” 能感受到她有认真回答,甚至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你拿出全部理解力,勉强弄懂了意思——炭治郎在后山特训,这些天都不会回来。 你有些好奇所谓的特训,等到夜幕降临,便独自前往后山,循着空气中那丝极淡的、属于炭治郎的气味找过去。 鬼的感官就是灵敏啊,在找人方面格外好用。 山风冷冽,树影婆娑。越往深处,气味越浓,还夹杂着汗水、尘土、以及齿轮运转声和少年沙哑的呐喊。 穿过密林,只见月光下,炭治郎正被一个奇特的六臂机关人偶揍得满地乱窜。他灰头土脸,顶着满脸的疲惫咬牙继续进攻。 旁边一个戴火男面具的小男孩正跳脚大喊:“左边!哎呀又错了,好笨!” “炭治郎先生,你这样不行啊!给我集中精神!” “但真的好饿好渴!”炭治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看起来十分凄惨。 你:“……” 原来这是这样的特训吗?那个人偶看起来好神奇,甚至比普通剑士还灵活矫健,真是这个时代可以有的产物吗? 你好奇地坐在树干上观望,由于没刻意隐藏,下方的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你。 戴火男面具的小孩被吓了一跳,火面具上的眉毛都歪了一下:“谁?!” 炭治郎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惊喜、窘迫、还有求救般的惨淡:“阿、阿蝉!你怎么来了,祢豆子还好吗?” “是你认识的人啊。” 男孩松了口气,面向你提醒道:“炭治郎先生正在进行特训,可以来看望,但请不要干扰他!” “我一定要帮炭治郎先生突破变强,打倒那个臭小鬼!” 男孩身上仿佛燃起熊熊怒火,对着空气就是一套王八拳,咬牙切齿地嘟囔:“狂妄自大的垃圾,丑陋的短腿,哭着给我求饶吧!” 你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跳下树向他们走去,摸了摸裤子口袋,将从旅馆顺来的牛轧糖递给男孩,对他打招呼:“晚上好,我是青木蝉,你呢?” 男孩犹豫了下,还是接过糖,礼貌道:“我叫小铁。” “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你指向人偶和炭治郎,“那个机关人偶是谁做的,好厉害!” 听你真情实意地夸人偶,小铁心里高兴,便向你讲述了这个人偶的来历,以及和时透无一郎的恩怨。 “原来叫缘一零式,竟然是从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么,保存得很好啊……诶?时透竟然对你做出这种事?!呃,倒也是他的风格……不不不,切腹谢罪还是太过了,罪不至死嘛,不过他确实应该向你道歉……” 你俩聊得热闹,炭治郎也在努力训练,他重复着进攻——被打飞——爬起来继续的过程。 “什么!?” 聊到炭治郎身上时,小铁说出让他不吃不喝不睡觉的训练计划,令你大惊失色。 从昨天中午开始,到今天晚上,他两天饿五顿,没水喝没觉睡,又一直在消耗体力,难怪看起来脸色惨淡。 你匪夷所思的看着小铁,他也太缺乏常识了……这份特训计划,简直是奔着不成功便成仁去的啊。 “这样不行!”你态度坚决,“剑士的身体也是有极限的,过度透支只会适得其反。” “难道打不过就一直熬着,让他练到死吗?” 小铁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反驳:“可这是最快的方法!不逼到极限怎么可能突破!” “突破的前提是人得先活着。”你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指了指嘴唇干裂的炭治郎,“你看他的样子,已经轻微脱水了,再这样下去,比起突破自我,更可能是突破生死,直接去三途川报道。” 炭治郎正爬起来重整旗鼓,闻言顿时淌出两行热泪,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见状,小铁也不好再固执,他本意是帮炭治郎突破,没真想熬死他,于是挠了挠头,勉强妥协道:“好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鬼……那就三天给一次水!” “其实只要炭治郎先生再努力一些,争取明天战胜人偶,不就好了嘛。” “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炭治郎大喊,化悲愤为动力,挥刀朝人偶冲过去。 小铁明显不可能再妥协,你没继续强求,默默计划每晚带着食水来探望,真快不行了就强势投喂,总不至于看他猝死。 围观了会儿后,你和小铁商量,希望他能让你上场和人偶对战,亲身给炭治郎做示范。 “你很强吗?看扣子颜色,你也只是普通剑士吧?” 小铁先生不太信,发出质疑的声音。 “但我是除了柱和继子外,剑士里战力最高的甲级,就让我试试嘛。” 你乐观且自信的态度打动了小铁,他将信将疑,答应给你十分钟尝试,炭治郎也因此获得短暂的休息。 他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汗水不断流淌,脸和头发都湿湿的。身体虽然放松了,精神却依旧集中,明亮的赭眸紧紧盯着你的身影。 “能借用一下你的刀吗,炭治郎?”你走到少年面前,倾身询问,发辫随动作垂落到他身上。 炭治郎的嗅觉远超常人,此刻只觉全身都被你的气息笼罩——干净清冽,令人联想到被冬阳照耀的覆雪松枝。 “当然没问题,给!”他回过神,将日轮刀递给你。 正当你准备接过时,少年忽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得满脸通红:“柄卷上都是汗……我擦擦。” 说着他便撩起羽织袖摆,看着脏兮兮的袖子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竟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对不知所措的炭治郎微笑,伸手接过日轮刀,甩了个刀花熟悉手感。 “战胜对手的前提,是要先预判他的动作,化解攻势的同时观察弱点。”你边说边提刀向缘一零式走过去。 在你进入攻击范围后,缘一零式六只手臂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举着木棒从不同角度攻向你。 你用刀背抵住左下击来的木棒,借力腾空,于半空中收刀蜷腿,利用一两秒的滞空,躲开上下两道挥斩。 接着舒展落地,横刀于胸前,挡住劈来的十字斩,并顺势后退,避开下一道攻击。 尽管只有短短四五秒的时间,但炭治郎还是看得很清楚,那一套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干净漂亮。 他不禁将你和其他接触过的柱对比,发现你们虽然各自风格不同,但都有着同一种特质——快而准。 速度和反应力倒是能训练出来,但要找准时机却很难,阿蝉是如何预判人偶动作,并规划好下一招的呢? 想到这里,炭治郎便坦然地将疑惑问出口。 “预判靠的不仅是眼睛,得静心凝神,将五感全都用上,通过一切能感知到的信息,剖析他的意图。” 你退到安全距离,暂停演练,对他讲解。 “腰腹核心最值得注意,几乎所有动作都绕不开核心发力,接着是骨骼,骨骼牵引肌肉,其中锁骨主导上肢的动作……关节的转向也是重点……” 这些知识你早已烂熟于心,形成战斗本能,甚至到了看一眼就能洞悉的地步,也就是所谓的预判。 但对剑士生涯还不到一年的炭治郎而言,显然还很新鲜。 以前你觉得他成长时间短,可能理解不了,就没细讲。掂量过他现在的实力后,觉得应该能消化了。 “不能光顾着追逐对手动作,看清时就已经晚了,得提前洞察。” 炭治郎如饥似渴地听着,你的指导带着多年实战沉淀的智慧,令他茅塞顿开,看向你的眼神充满钦慕。 小铁虽然不是剑士,却擅长分析,也听得认真,超时后都没打断。 理论方面讲解完毕,接下来就回到实战操演。 月光下,你和身形高大的人偶过招,动作如行云流水,招式朴素稳健,给人安定感。 无疑是美的。 两人看得目不转睛,小铁不明觉厉,在演练结束后,当即决定将你拉入导师组。 “刚才真的超帅,我觉得你比炭治郎先生更有希望打败那个臭小鬼!” 小铁心潮澎湃地围过来,举拳大喊:“阿蝉小姐,拜托你替我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嘲笑他就是个垃圾!” 我揍时透? 你想象了下,连忙摆手:“剑士之间禁止斗殴,还是算了……我明晚再来,今天就先到此为止,你们继续。” 自此,你的夜间日程表除了探望祢豆子并互动,与玄弥、时透两人切磋外,又增加了重要一项——指导炭治郎。 终于,在第四天的破晓时分,不吃不睡苦熬三日的炭治郎,于意识恍惚间骤然回神,感受到不同于破绽之线的气味,瞳孔一缩。 [左侧头部!] 他瞬间串联起所有信息,做出攻击预判,反应极快地向后折腰。 下一刻,木棒便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擦着他的下颌呼啸而过! ———— 天刚蒙蒙亮,隐成员就前来拜访,送来一个小木盒,盒内用绒布垫着一支存有药液的注射器,以及一封落款为“蝴蝶忍”的信笺。 信中表示已研制出了变人药试用版,注射后理论上有几率变回人类。 她们用恶鬼进行过实验,效果不一:有的丧失了血鬼术,有的外表和体质恢复常人,却仍旧畏光渴血……但还没出现过死亡案例。 珠世和她仍在继续改良,送来风险可控的试用版,让你自行决定是否使用。 “如果您决定尝试,我会帮忙注射,并记录状态反应。” 眼前的隐成员语气沉稳,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从眼角鱼尾纹来看,应该不年轻了。 “请放心,我在蝶屋替虫柱大人打下手,略通医理。”她语气谦虚地说。 真没想到,忍小姐她们竟然这么快就研究出来了! 或许是惊喜过头,你甚至开始恍惚,伸手小心触碰冰冷的针筒,确认不是在做梦。 回过神来,你终于将注意放到风险和概率上,收回了盲目的乐观。 凝视针筒里淡绿色的药液,考虑半晌后,你下定决心——就算几率渺茫,甚至可能会失去鬼的体质优势,你也还是想尝试。 “那就拜托了。” 你慎重地对隐成员点头,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看着她将药液慢慢推进你的血管里。 “请您务必告诉我服用后的感受,虫柱大人需要这份记录。”隐成员说着走到案几旁,掏出纸笔伏案而坐。 然而枯等了十来分钟,无事发生,你一直留意着身体变化,却没感知到任何异常,仿佛刚才只是喝了杯水。 见状,隐成员娴熟地安抚:“因个体差异,见效时间也不一样,这是正常的,不用急。” 大概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避免等待太过枯燥,她主动说起自己的过往。 “……我父亲是研究兰学的医生,书斋墙壁上挂着解剖图,桌上摆着颅骨模型,我小时候可害怕了。” 她娓娓而谈,“耳濡目染下,我也对医学产生了兴趣。” “但父亲认为女子学医不成体统,最后将我送进私立女校,进行‘花嫁修业’……明治那会儿,士族还未完全没落,父亲一心想为我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你的注意力被她的故事吸引,听得入神,心想难怪她气质这么好,说话做事文雅端方。 “我在父亲书斋里长大,会弹钢琴,略懂英语,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因不愿屈从父亲,盲婚哑嫁,就偷偷攒了钱款逃婚。” 听她说到这里,你感到身体似乎隐隐发热,没过多久,热意就从火苗燃成火海,在血脉里肆意奔涌。 你只好出声打断对方,言明身体情况。 她伸手测了测你的额头和脉搏,又让你张开嘴,看了眼口腔,在纸上做好记录,得知没有其它不适后,便继续说下去。 “我辗转到了一个小镇,经历了很多事,也和心爱的男人成家。他是汉方医师,支持我研究医学,我开始尝试给镇里的女人们看病……” 你听着听着,忽然感到一阵困意汹涌而来,立马告知对方。她记录下来,让你不用勉强,顺其自然睡一觉。 “但我还想知道之后的事!” 哪有听故事听一半的道理,你躺在榻榻米上,强撑着没肯闭眼。 “好吧……后来,后来有一天,我因给人助产,折腾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赶回去,发现家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 “我慌张地呼喊丈夫和孩子,却得不到回应。顺着血迹跌跌撞撞爬到二楼,看到了他们被啃食得残破不堪的尸体——” “我悲痛万分,以为是遭野兽袭击,直到收敛他们尸骨时,才发现上面的齿痕无论大小、排序,都更像是人,或者某种和人类口腔结构相似的生物。” 她声音越来越低,讲到这里便停住了,出神地凝望你的睡颜。然后抬起手,抚摸你的脸颊。 “鬼,究竟是何物呢?” 因为身体原因,更新晚了一些,具体情况在某个地方有说明。虽迟但到,这份可是七千字的大肥章哦!在某个地方还藏了七夕投票胜出的女子组番外,感兴趣可以去看。 爱你们![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2章 百零八只蝉 第113章 百零九只蝉 天气转阴,日光被云层稀释了亮度,变成灰蒙蒙的昏白,雾霭似的从纸窗渗进室内,又被屏风挡住。 你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跪坐在你身边,正耐心观察你的隐成员。 待意识回笼后,你第一时间感受身体情况——没有任何异常,鬼的力量仍在,感官依旧敏锐,既没有变回人类的实感,也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或衰退。 仿佛睡前那场注射只是一个逼真的幻觉。 在感受身体时,你发现隐身边的木盒里有你的血,大概是准备交给忍小姐,作为研究素材。 前几次的样本也是由隐成员带去实验室,因此你并没在意。 “您醒了。”年长的隐关怀道,声音平稳和善。她动作流畅地测了测你的额温,又执起你的手腕感受脉搏。 “已恢复至正常鬼的体征……沉睡期间您曾大量出汗,脉搏跳动加速,体温一度攀升到常人难以承受的程度,随后又缓慢下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剧烈反应。” 说完,她抬手看向机械腕表,默默计算片刻,道:“现在是大概下午四点十七,您睡了八个小时左右。” “……我没感觉有任何改变。” 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样的结果依旧让人怅然若失。 “表面上看确是如此。”隐成员站起身,退后一步,观察着你,“青木小姐,请尝试显露出鬼的形态,并施展血鬼术。” 你有点迟疑,这段时间你一直维持着人类外表,内心排斥将鬼的一面展现出来,但为了配合她观察,还是依言照做。 心念微动间,那双暖褐的眼眸逐渐褪色,转为更浅的,月华般冰冷清澈的纯金。圆瞳也收缩成竖瞳,如弦月替换满月。 藏在口中的牙齿变得尖锐锋利。两道红鳞鬼纹自眼下流淌,绞索似的在脖颈处缠了一圈,又向被衣服遮挡的更深处蔓延。 你撑起身体,银发无风而动,发出蛇鳞摩擦间的悉索声。但它们被你牢牢掌控,没化做更令人恐惧的凶物。 过程顺畅无比,与你曾经任何一次尝试并无二致。 当你抬眸看向隐时,发现她被你周身诡谲的非人气息所摄,望着你愣怔不动。 你当即偏开目光,以减少鬼对人类天然的压迫感。 空气终于开始流动。作为蝶屋后勤,几乎从未面对过恶鬼的隐,这才想起呼吸,深吸几口气后慢慢平复下来。 “原来如此……就算我清楚您对人类是友善的,也还是忍不住颤栗。” 隐成员苦笑着,搓了搓冰凉的手,回到案桌前补充记录:“血鬼术施展无碍,形态转换自如。初步判断,试用版药物未对您目前的状态产生可见影响。” 她合上记录本,“在您离开前,我会暂时跟随并记录您的状态,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明白了。”你点了点头,鬼化的特征随之褪去,收敛周身森寒的鬼气,恢复成平日里的人类模样。 看着眼前这位年长的隐成员,你想起今早昏睡前听到的故事结局,心里不禁浮现忐忑的疑惑。 “夫人——”迟疑了一下,你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您对鬼怀有血海深仇,会厌恶我吗?留在我身边观察,不会让您难受吗?” 隐成员的动作顿了一下,用那双唯一露出的眼睛凝视你,里面没有憎恶,只有经历过极致痛苦后的平静,以及一丝隐秘的探究欲。 “最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沉重的心绪,“尽管仍怀有悲痛,但人总得向前看。况且,杀害我丈夫和孩子的并不是您,这一点我很清楚。”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您并非自愿成为鬼,也从未害过人。虫柱大人和主公大人的判断,我深信不疑。” “现在,我对‘鬼’这种存在的‘研究’**,远大于仇恨,我想知道它们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既然有鬼,那是否也存在神明?” “只可惜,我只是个普通的医护后勤,没机会接触太多东西。”隐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听到这里,你想起她装了你的血,直到现在也没给你解释的事,确认般问道:“夫人,你取了我的血,是要带给忍小姐吧?” “您有感受到吗?”隐惊讶了一下,笑道:“是的,虫柱大人需要您使用药物后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 她的态度很自然,你于是放下心,正想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是青木小姐吗?铁井先生刚锻完刀,让你去看看,试一下趁不趁手!”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帮忙传话的村人。 眼下天虽然还阴着,但仍不适合出门。你拜托对方转告铁井先生,傍晚再过去拿刀。 待来人脚步声远去,房间内的隐成员也整理好了东西,“我就住在一楼第二间,如果身体有任何异样,请一定要告知我。” 说完,她向你道别离开了。 与此同时,锻刀村后山——炭治郎正和缘一零式对战。 汗水几乎浸透了他的衣服,连续的高强度特训几乎榨干了他所有体力,但他赭红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人偶,感知它的一切。 [好,很好!]他睁大双眼,心想,[我能猜出它的动作,比之前判断得更加精准!] 能砍中——就是现在! 他猛地腾空躲过数道斩击,正折身准备挥刀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小铁的身影。 [可是,万一它坏掉了……] 小铁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立刻大喊:“砍下去吧!就算坏了也没关系,我一定能修好!” 炭治郎于是不再犹豫,将全身的力量与意志灌注于这一击之中!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日轮刀砍到人偶脖颈的同时,也脆弱地断成了两截。炭治郎来不及调整身姿,就屁股先着地,一阵剧痛从尾椎传来,痛得他嗷嗷叫。 “你没事吧!”小铁立刻赶过来,查看他的状况。 “抱歉,你借给我的刀断掉了……”炭治郎痛苦地蜷缩在地,狼狈地捂着屁股,边流汗边道歉。 “事到如今,还管这么多干嘛!”小铁毫不在意,正准备扶他起来时,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人偶。 只见缘一零式的脖颈忽然出现一道裂口,随着裂口增大,木屑越掉越多,最终头颅坠地。 一柄陈旧沧桑的日轮刀从腔口暴露出来,它的位置刚好代替了脊柱和颈椎,支撑着身体。 —— 在某个阴暗的屋子里,玉壶上身正缠着壶蜿蜒扭动,声音尖利而兴奋:“找到了~找到了哦~经过这么多天的等待,那只不起眼的小壶终于被刀匠购买,混进那个藏得极深的锻刀村呢!哼哼哼~” 他感知着壶的状态,在壶停止移动后又等了会儿,才小心地将本体转移过去,探头探脑。 这只壶被随意的摆放在了卧室地上,从周围的能见度看,此刻应该是傍晚。 进来后事情就顺利许多,他以自身为锚点,脑内联系鸣女将他储存在城里壶都传送过来。 [……我得先把‘眼睛’送过去。] 鸣女回答,将还连接着视觉神经的眼球传送到玉壶身边。眼球刚落地,就不断增殖,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天空黯淡,这些眼球无声无息的潜入村落。 借着延伸出去的视觉,鸣女将整个锻刀村的地形收入眼中。不仅将壶贴心地传送到街头巷尾,连山路上也放了不少,以便玉壶能随心所欲地移动。 整个村子,除了一队戍卫村落的值班剑士,旅馆里还有一个柱、两个普通剑士……不,并不普通,其中一个和上弦六交过手,还带着鬼妹妹。 不过没关系,玉壶和半天狗比那对兄妹更强大,能够应对,接下来就是把半天狗也送过去…… 正默默盘算着,鸣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存在,眼球顿时缩进墙缝里,谨慎地向外窥探。 一只同类从面前的小路上经过,像是感知到了她的视线,狐疑地扫视周围。 鸣女担心暴露,不敢再看,眼球闭上,一动不动地待在墙缝里。她见过这只银发的鬼,上弦之六兄妹俩临死前,有将记忆和其他上弦共享。 没过多久,玉壶也通过放在门口的小壶,发现了这个意料之外的存在。 他顿时兴奋起来,无惨大人痛恨叛徒,要是借这次行动将对方一并除掉,大人一定会更加赞赏他吧! 还不等急于献媚的玉壶禀告无惨,兢兢业业的鸣女就已将消息传递过去了。 站在一堆试管间,正调配药剂的鬼舞辻无惨,微微眯起猩红双眸,鸣女的情报触到了他最深层的逆鳞——脱离控制的鬼。 [杀了她。] 无惨轻描淡写的命令同时传进玉壶和半天狗的脑子里。 [遵命,无惨大人!] 玉壶这才从讨好上司的幻想里清醒,语气分外谦卑恭敬,面上却咬牙切齿,带着被鸣女抢功的不悦。 然而,刚被传送过来,正躲在角落阴影里、瘦小怯懦的半天狗,却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呜……呜呜……就、就我们两个吗?普通村民再多也无所谓,可还有许多剑士,以及能杀掉上弦的柱……” “再加上这个好像很厉害的鬼……任务失败的话……无惨大人一定会非常生气……会惩罚我们的……呜呜呜……” “啧,真是吵死了,胆小鬼。” 玉壶不耐烦地嗤了一声,但心底却也觉得光靠他和半天狗,万一出点岔子,确实无法承受无惨大人的怒火。 他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记得童磨大人和我提到过——他很喜欢这只鬼来着。” 一个好主意瞬间形成,既能确保任务完成,又能给那个总是笑呵呵、让人捉摸不透的同僚找点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无惨大人~] 玉壶试探着联系无惨,声音谄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彻底清除隐患,属下认为或许可以派童磨大人前来增援。] [他和这个叛徒接触过,想必很了解对方的手段,并非常乐意协助我们吧?有三位上弦出动,定然能将锻刀村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呜……多、多一个人,确实更稳妥……]半天狗也怯生生地附和,虽然很怕贸然开口惹无惨大人不悦,但他更恐惧任务失败。 与此同时,在远离锻刀村的万世极乐教里,童磨正斜倚在柔软的座椅上。面前跪着几个沉浸于自身不幸、向他诉苦祈求超度的信徒。 他脸上挂着悲悯众生的微笑,信徒们的负面情绪从他大脑上滑走,什么也不会留下。只是因为可怜他们,童磨才假装认真倾听,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 家庭的不幸、贫穷疾病、受到欺骗、不被认可毫无尊严……这么多年,来来回回总是这些无趣的抱怨。 正当童磨放空思绪时,一道庞大的意识直接侵入他的脑海,是鬼舞辻无惨。 紧接着,一段来自玉壶的、带着强烈炫耀和兴奋情绪的信息流被共享过来,同时还有无惨大人的指令。 “这可真是——” 童磨脸上的原本平和的笑容忽然扩大,七彩琉璃般的眼眸迸发出愉悦的光彩。 “我的小蛇竟然藏在这个地方,难怪一直都找不到。” 无惨大人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他当然会遵从,只是……多么可惜啊,他还没和她玩够呢! 那种脱离掌控的特殊性,在绝望中挣扎的美丽,从他手中逃脱时的韧性……他迷恋对方带给他的新奇感觉,能让他品尝到真正的情绪。 满心欢喜的童磨通过鬼之间的意识网络,向玉壶和半天狗发出了“热情”的意念通讯。 [玉壶阁下,半天狗阁下,无惨大人的命令我收到了哦!] 童磨的心声听起来非常甜蜜,[真期待啊,看来这次任务会非常、非常有趣!] 他的意念如同粘稠的毒液,缠绕着两只上弦的意识,让玉壶和半天狗恶心不已,仿佛被什么不洁之物触碰了精神。 鬼舞辻无惨冷漠地接收着下属们纷杂的意识波动。童磨的实力毋庸置疑,有他加入,的确能最大程度确保铲除一切隐患。 [玉壶、半天狗、鸣女,你们先行侦查布置。童磨,我要的是彻底毁灭,不留任何活口和痕迹。] [要是失败……]他低沉的声音在三位上弦的脑内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蕴含着绝对的暴虐与杀意。 [我不需要无能的下属。] 抱着更新来哩!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营养液和留评支持,喜欢阴暗窥评嘿嘿嘿。下一章大概是在下周吧,终于!终于要到**部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3章 百零九只蝉 第114章 百一十只蝉 暮色渐浓,天际的云霭染上了一层灰败的橘调,像是即将燃尽的余烬。光线愈发稀薄,勉强勾勒出错落有致的屋舍轮廓。 你推开窗户,谨慎地探出一截手指试了试,——很好,没感到刺痛,可以去铁井先生家中试刀了。 这个时间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但却并不寂静。家家户户传来或大或小的谈笑声,叮叮哐哐的锻打声此起彼伏,还有几个小孩在家门口玩耍,热热闹闹的,整个村子都显得其乐融融。 晚风拂过你的脸颊,留下凉丝丝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水腥气,你探出舌尖感受了下湿度,觉得今天半夜肯定有一场雨。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你。 你假装整理衣襟,趁机扫视四周。 打铁声、风声、人声……一切如常,那诡异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你的错觉。 “晚上好啊!剑士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呀?”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浴衣、抱着木盆的村民,热情地同你打招呼。 “我正要去找铁井先生试刀呢。”你压下心头泛起的不安,笑着回应,“看样子要下雨了,你是想去泡温泉吗,不如改天?” 说不清为什么,你就是觉得他这时候出门不太安全。 “诶?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潮湿,风也大……嗯,那就明天再去泡吧。”村民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抱着盆乐颠颠地往回走了。 你却没法像他那样轻松,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你后背发毛,但再三探查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先压下疑虑,打算试完刀后提醒时透和玄弥多加留意。 铁井家很快便到了,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中气不足却依旧响亮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是阿藤婆婆的念叨。 “让你别喝这么快,呛到了吧?真不让我省心!” “老妈,这药喝慢了我忍不住会吐的,味道也太恶心了……呃!不行,糖呢?给我块糖压一下!” 门虚掩着,你忍着笑敲了敲框缘示意,在一声“请进”后走进屋里。 铁井康造正手忙脚乱地掀开半截面具,往嘴里塞糖,见到你,他眼睛顿时一亮:“阿蝉小姐,你来啦!” 他戴回面具,热情地领着你朝一旁的锻造台走去,还往你手里塞了两块糖,让你也甜甜嘴。 锻造台上,薙刀的组件静静地陈列着——刀身流线凛冽,刃口闪着寒光,长柄打磨得温润趁手,刻着莲花的金属耦合器也分外精美。 在炉火照耀下,它看起来实在是凶悍漂亮,令你怦然心动,你没等铁井开口,就迫不及待手法娴熟地上手组装。 你握着薙刀仔细感受一番,入手冰凉,重量对你而言恰到好处,柄身厚度也与你手掌大小完美契合。手腕一转,便挽了个刀花,破空声厚重而凌厉。 “这次仅刀刃是猩猩铁绯矿石打造,其余都是用的普通金属。”铁井康造介绍道,好奇地问:“阿蝉小姐怎么忽然想换材料?以前连长柄都是用的绯矿石,是想替我省料吗?” 其实一切都是主公安排的,他甚至连绯矿石为柄会伤害到你也考虑到了,真细心,你本来是想着大不了戴个手套…… “——这把刀非常合适!” 你强行用赞叹转移话题,不安感也被到手的武器驱散了些许,“铁井先生,辛苦你啦,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哈哈!那就好,毕竟给你打了这么久的刀,我很清楚什么样的适合你!”铁井康造高兴得大笑,又引一阵咳嗽。 阿藤倒了茶放在一边,但你俩正在兴头,都没喝。见康造又在咳嗽,她干脆把茶递到儿子嘴边喂他。 “铁井先生,”你放下薙刀,神色认真起来,“既然已经完成锻造,接下来请你安心休息,锻刀不是生命的全部,好好享受生活吧。” 铁井康造喝了口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开朗笑道:“嗯,我明白,能亲自完成这把刀,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再说,等我养好身体,还可以给你保养刀具,锻刀是不行,但这种轻松活计总没问题。” 说完他看向母亲,语带宽慰,“让你操心了,老妈,我会好好吃药休息,不过你可别嫌我懒不做事啊。” 阿藤很欣慰,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什么都不做可不行,人会废!等好了就帮我做家务。你不是爱吃茶碗蒸吗?明天给你做,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得补回来。” 就在这时,忍小姐的鎹鸦艳忽然飞进屋内,带来新的指示——武器到手后立刻返回实验室,进行更详细的检查。 虽然来得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对此你并不抗拒,弄清楚身体情况很重要。 只是……既然忍小姐要求你立刻回去,为什么还要提前取样?反正两天后你人就到了,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你怀着疑惑,与铁井母子寒暄几句后,便将薙刀拆分装入武器盒,告辞返回旅馆。 旅馆内,你找到那位负责记录你情况的隐,言明将要离开的事,她愣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也同您一道出村吧,等我收拾一下。” “夫人,血液样本还没送出去吗?” 你感应着她房间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气息,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下午只顾着整理资料数据,倒是耽搁了……” 尽管接触不多,但她不像会在重要事情上疏忽大意的人。你皱起眉头,凝视对方:“采集我的血液,真的是忍小姐要求的么?” 在你疑虑而审视的目光下,隐低头回避,眼睫微颤,默默盯着自己交握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 空气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几近无声的叹息:“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这句话带着一种计划败露后的无力,她的面容被额前垂落的发丝挡住,看不清神情。 “此前您问过我,是否因您是鬼而厌恶您。”她的声音非常轻,“我当时的回答并非虚言,在我看来,区分人和鬼的,从来都是善恶。” “而力量本身并无罪孽,要是剑士们……” 隐低声呢喃,思绪飘向了远方,她眼前又浮现出蝶屋里那些痛苦呻吟着的年轻剑士。 蝶屋其实是个很残酷的地方,容纳着各式各样的伤患,肢体残缺、容貌损毁、因中鬼毒而畸变得不成人形……甚至还有被残忍剥皮抽筋,却顽强地活到被送来蝶屋后,才在病床上不甘咽气的! 毫无疑问,她对那些肆意摧残生命的恶鬼充满憎恨,但这怒火很快又被更沉重的情绪覆盖。 和小葵那些孩子不同,她们太过年幼,被宽容地安排在还有痊愈希望、没那么惨烈的普通病区,照顾伤患。 而她则负责更深处的、无可救药的剑士们在的病区。那里像是地狱,充斥着不成人样的剑士,弥漫着绝望。 她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做一些临终关怀……这种煎熬日夜啃噬着她。 虫柱大人隔离两个病区的决定经过了细致的考量,因为绝望确实会像病毒一样传染,扭曲人们的意志。 望着那些孩子,逐渐的,她产生了一个近乎狂妄的想法——若能探究鬼的力量之源,或许能研发出将剑士的体质提升到和鬼一样程度的药? 不,就算无法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只要能有那样的自愈力,却又不必付出变成怪物的代价…… 这想法太过离谱,她自己都曾觉得是异想天开,是不自量力。 直到从忍小姐那里得知你的存在。 “您太过特殊了,既存有人性,又拥有鬼的力量……我想研究您。” 隐重新抬起头,看向你的眼神复杂极了,她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面上只剩下认命般的释然:“抱歉,这是我的私心,我接受任何处置。”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认命的释然,但用力交握的手,却泄露了她深藏的忐忑。 最后,她带着真诚的愧疚,轻声道:“辜负虫柱大人和您的信任,实在对不起。” 你安静地听完,其实不太能理解,便问:“夫人,忍小姐性情宽和,你若是想参与鬼的研究,为什么不向她申请?既然允许你知道我的存在,帮忙打下手,她应该不会拒绝。” 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在一开始就向她表明过我的想法。” 当时蝴蝶忍背对着她,正站在桌前调配试剂,后脑勺的蝴蝶发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恍若蝴蝶振翅。 “你的想法和心情,我都能理解。” “可是——”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用于人类的药物,必然得先在人身上实验效果,风险不可控,这样的研究会跨越不该跨越的界线。” “恕我无法允许。” 煤油灯下,少女的身影是那样娇小,却又那样坚定。 “大人并不认同我,比起增强人类,她选择研究能专门针对恶鬼的毒药。”她略带遗憾地说。 “本来我也差不多放弃了。” 隐看了你一眼,“现在想来,她早就清楚我的想法,却还是让我来负责您的监护工作,并且这么快就传信给您......"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蝴蝶忍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却还是选择了试探。 你没有说话,心中很是为难。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剑士,自认没有处置权,而且这到底是蝶屋内部的事。 忽然,一道鸟类特有的尖细嗓音从窗口传来。 “忍让我来看看,说要是阿蝉没察觉到异常,就由我来提醒,看样子是不必了。” 体型相较于其他鎹鸦更小的艳,正站在窗沿上,似乎已经旁观多时。 它飞落到隐的肩头,态度熟稔又信任,“接下来就回蝶屋等通知吧,忍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你。” 身为虫柱的鎹鸦,它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蝴蝶忍的立场,这让你松了口气,觉得应该不会是很严厉的处罚,毕竟你已经阻止了,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那我继续收拾行李,青木小姐,若不介意,我们一道出村吧。” 隐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但仍维持住了风度,对你鞠躬,并取出存有你血液的注射器,交还给你。 你接过注射器,后知后觉道:“夫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因为对自己的计划感觉心虚和惭愧,她此前一直有意忽略报名字这件事,直到此时你主动发问,才叹了口气,回:“理子,我叫雾岛理子。” 事情至此解决。你接过注射器,与理子夫人约好启程时间后,就去楼上找玄弥、时透还有祢豆子告别。 告别过程中,你特意强调了自己有不详的预感,让他们多注意村子的情况,保持警戒。 玄弥向来尊重你的意见,祢豆子虽然懵懂,却也乖巧点头,但时透从始至终都面无波澜……只希望他有听进去吧。 刚走出旅馆,你就遇到了特训归来的炭治郎。他看见你与整装待发的隐成员,顿时明白过来,脸上写满失落。 “阿蝉要走了吗?这么突然……” “嗯,有新的任务指令,不得不离开了。”你收起不舍的情绪,转而关心道,“小铁先生既然肯放你下山,想必是训练出成果了?” 炭治郎立刻振奋起来,双眼发亮:“没错!我已经能成功进行预判,多亏阿蝉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指教。” “等之后有空相聚时,我来请你吃饭吧!” 你露出笑容,打趣地对他说:“这算是约会邀请吗?好,我同意了,等下次相见时就一起去吃好吃的!” “叫上善逸和伊之助一起,人多热闹点,饭才更香嘛。” 老实孩子被你一句“约会邀请”调侃得脸色涨红,立马狼狈地转移话题,提起了缘一零式—— “……没想到阴差阳错,在它体内发现了一把刀!是战国时代的日轮刀,据说很有来头。” “……然后钢铁冢先生突然出现,激动坏了,把刀抢走时说要用独家技术,闭关打磨三天三夜。” “战国时代的刀,都已经是古董了诶!”你感叹,这确实是个惊人的发现。 “是啊!他说那是珍宝!”炭治郎很是高兴,随即挠挠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这几天都没刀用了……” 闻言,你收敛笑容,开口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他:“炭治郎,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可能是我想多了,”你斟酌着用词,“但刚才来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虽然什么都没发现……总之,在你拿到新刀之前,还是先找把临时的日轮刀带着吧,哪怕只是备用也好。” 炭治郎认真地听着你的话,虽然显得有些困惑,但还是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既然阿蝉这么说了,我等下就去找旅馆的人借一把。” 你稍稍松了口气:“总之还是小心为上,那么再见啦!” “嗯,下次再见,阿蝉!” 他笑着对你挥手道别,比起离别的伤感,他赭色眼眸里蕴涵的更多是对再见的期待。 村口,带路的两位隐已经等候在路边,其中一个身边放着一只木箱。 “我是负责出村这段路的山本,另一位是前田。箱子里有专门为您准备的衣服,请进去换上吧。”山本性格开朗,积极地为你打开木箱。 而准备回蝶屋等候发落的理子,也在前田的帮助下蒙上双眼,爬上对方稍显单薄的背。 “辛苦了。”她依旧彬彬有礼。 前田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模样,笑着说是职责所在,一大一小两位隐之间气氛很融洽。 你最后回望了一眼夜幕笼罩下宁静的锻刀村,深吸一口气,变小后矮身钻了进去,换好了孩童衣服。 随后箱盖合上,世界变得狭窄而黑暗。 夜色渐深,树影憧憧,林中弥漫着砭骨寒气,万籁俱寂中,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背着你的山本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感应到他停下,在箱子里出声询问。 “路边好像放着一个很漂亮的壶?”山本回答。 这周的更新到啦,大家国庆再见!国庆会更得多一些,已经存了两章,希望能趁国庆一口气将锻刀村篇完结,我会加油的! 虽然不太回消息,但留评我都有看,谢谢反馈! ps:睡前刷新发现审核通过,遂打开看看,发现每一段前都有??,原来直接粘贴复制老福特的格式是会出错的吗?!赶紧删除问号修补重投,还好睡前打开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4章 百一十只蝉 第115章 百一一只蝉 天际最后一缕余晖被浓稠的夜色吞没,路边那只壶静立于阴影中,釉面在黯淡光线下流转着诡艳光泽,看起来很贵重,不像是会被随意丢弃的东西。 “这壶真漂亮……谁扔在这儿的?好奇怪。”山本忍不住俯身细看,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壶身的刹那—— “啵!” 壶口传来气泡破裂般的怪响,一条庞大可怖的怪鱼猛地窜出,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巨口,直扑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你破箱而出,旋身一记凌厉侧踢,将其狠狠踹开,怪鱼倒飞出去,撞断远处的树木,发出巨大的声响。 落地瞬间,你已快速组装好薙刀,刀锋寒光一闪,将再度扑来的鱼怪劈成两段。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浓烈的、属于恶鬼的腥臭气味。 “这个气息……是血鬼术生成的造物。” 你心下一沉,施术之鬼本体必然不远,甚至可能已经潜入村庄。 雾岛理子在变故刚生时就扯下眼罩,正与前田一同愣在原地。年轻的前田满脸不可置信,慌张道:“不可能啊,流程从没出过错,村子位置怎么会突然暴露!?”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你转向惊魂未定的山本,语速急促,“快,带我回村!” 目光扫过理子夫人和前田时,你毫不犹豫地削下一截银发塞给他们,“你们立刻撤离求援,遇到危险就把头发扔出去!” 安排完毕,你让两位男性隐闭眼,迅速恢复原本体型换好制服,拉着山本折返锻刀村。 路上嫌山本速度太慢,你干脆扛起他全速前进,仅需要他出声指明方向。 双脚离地的山本只觉得像是飞了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树木化作模糊残影,整个人如同被射出去的箭。 另外两个人也不敢耽误,迅速隐入道旁的树丛之中。 他们的鎹鸦在空中盘旋片刻,指引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后,也振翅冲向高空,执行求援使命。 —— 夜色刚至,锻刀村便沦为恶鬼肆虐的地狱。 瞭望塔上的守村人刚敲响警钟,被长着人腿攀上来的鱼怪撕碎吞噬,鲜血泼洒如雨。 凄厉的哀嚎、房屋倒塌的轰鸣、怪物兴奋的嘶吼交织在一起,漆黑的天空被火光撕裂,仿若一场属于鬼怪的狂欢。 铁井家的屋门被粗暴撞开,一只狰狞的鱼怪扭动着滑腻的身躯冲入屋内,直扑正试图寻找武器的铁井康造。 “康造!” 阿藤手持菜刀冲出厨房,顿时惊骇大叫。 铁井康造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利齿,顺手抄起墙边一根锻造失败、略有弯曲的薙刀长柄,横在身前格挡。 “铛!” 鱼怪巨尾扫来,巨大的力量震得铁井康造虎口迸裂,刀柄险些脱手。 他剧烈喘息着,意识到力量悬殊,怕是挡不住下一次,鱼怪腥臭的巨口在他眼前放大,绝望瞬间攫住心脏。 “畜生!别碰我儿子!” 危急关头,阿藤大吼着扔掉菜刀,从锻造区抱起一块边缘锐利的绯矿石,猛地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鱼怪的眼睛! 她常年劳作,挥舞着粗壮有力的胳膊,一下又一下砸击下去,带着发疯似的狠劲儿。 “噗嗤!”矿石边缘划开了鱼怪的眼睑,暗色的血液溅出。 吃痛的鱼怪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粗壮的尾巴猛地一甩,将阿藤狠狠抽飞出去,砸塌了角落里的家具,杂物噼里啪啦地砸下。 “老妈——!”铁井康造目眦欲裂。 鱼怪转过头,剩下的独眼死死锁定康造,杀意更盛。 “啊啊啊!” 铁井康造怒吼着,毫无章法地挥舞刀柄进攻,就在鱼怪顶着攻击扑咬而来时,异变陡生—— 一条水桶粗细、银鳞闪烁的蟒蛇如闪电般窜入,死死缠住鱼怪黏腻的身躯,强大的绞力让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两只“怪物”顿时在狭小的屋内翻滚扭打起来,撞得墙壁龟裂,器具粉碎,屋子发出不堪承受,摇摇欲坠的声响。 铁井康造趁机连滚带爬冲至母亲身边,徒手扒开压在她身上的重物。 天花板在塌陷,瓦砾碎木不断砸在他弓起的背脊上,他一边挖一边护着身下的母亲。 “妈!老妈你怎么样?!” 阿藤咳出一口血沫,额头渗出的血糊住了她一只眼睛,只能睁开另一只,勉力道:“还、还死不了……就是腿,没法动了……” 她的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明显已经断折。 “我背你走!我们去村长家,那里是现在守备力量最强的地方!”铁井康造试图背起母亲。 “笨蛋!带着我……你、你也逃不掉!”阿藤头虽撞得不轻,却异常冷静清醒,“放下我,你快逃……去找村长……” “不可能!要走一起走!” 铁井康造倔强地大喊,面具下的脸满是泪痕。 阿藤心知时机难得,怕再不跑就来不及,她强撑一口气,探出手使劲拍了一下儿子,骂道:“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找、找木板来……给我左腿固定一下……扶着我走!” 要是路上再遇到那些怪物,她就扑过去,用这条老命换孩子一线生机。 阿藤咬牙忍受着剧痛,默默在心底做好最坏的打算,却一声不吭,没透露出一丝赴死的意向。 铁井康造以为母亲想明白了,便不再多言,迅速找来木板和布条,尽力轻柔地为母亲固定伤腿。 母子二人相互搀扶,踉跄着冲出已成废墟的家门,向村长家的方向竭力狂奔。 一路上,他们发现涌现出了更多的大小不一的银蛇,与鱼怪群厮杀在一块。 这些蛇似乎有灵性,不仅不伤人,甚至还从废墟中卷起因受伤而无法移动的村民,带着他们一起向村长家的方向游动。 蛇群分工明确,体型小的游弋在废墟里探路和收集情报,体型大的负责牵制鱼怪和救人,还有一部分则随机应变。 “说不定是山神显灵了!” 从另外一条街逃过来,和铁井母子汇合的大叔激动地喊,他断了条胳膊,虽然简单包扎过,却还是在不断淌血。 越来越多的村民察觉出银蛇的庇护行为,主动汇入蛇群为他们开辟的道路。人们身上几乎都带了伤,伤势轻的搀扶着伤得重的,齐心协力地向前跑。 尽管对神秘蛇群充满不安和困惑,但他们无暇他顾,只知道抓住机会,拼尽全力逃命。 —— 你在全速奔袭中,不断催动血鬼术,缕缕发丝离体即化,变成嘶嘶作响的蛇群,如银色洪流涌入混乱的村庄,成为你的耳目手足。 通过蛇群共享的感官,村庄此刻惨烈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你的脑海: 四处都是燃烧的房屋和倒塌的建筑。街道上,狰狞的鱼怪源源不断地从散落各处的壶中涌出,疯狂攻击所见的一切活物。 普通的村民和隐成员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惨叫声不绝于耳。仅有的十几名值班剑士正集合在村长家浴血奋战,但面对大量鱼怪也杯水车薪,形势岌岌可危。 你操控蛇群优先御敌救人,遇到诡异的壶器就绞碎销毁。 此刻你很庆幸自己的血鬼术也是化物类型,能靠数量有效进行牵制,避免伤亡扩大。 一条小蛇已经爬到旅馆附近,你联通它的感官,发现旅馆受损严重,像是被飓风撕裂一般,暴露出建筑内部。 炭治郎、祢豆子和玄弥正在和三只气息相似的上弦鬼对峙,而时透却不知所踪。 你心急如焚,但太多人亟待救援,一时间分身乏术,只能选择相信他们的能力。 长期未进食血肉,又一次性产生大量消耗,越靠近村子,越被浓烈的血腥味挑动饥饿感,你咬紧牙关,用意志对抗本能。 “铁珍村长,您没事吧?!” 你一路斩杀鱼怪冲到村长家,将满脸菜色的山本放下,担忧地打量被两个剑士护在中心的村长。 “我倒没事,可是村子——” 铁地河原铁珍摆了摆手,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不断有战报传来,他需要分析情报调配人员,安置来此避难的村民。 “大家都在往这儿赶,这里必须守住,隐已经将鎹鸦全派了出去。” “伤患太多,物资虽然充足,人手却不够,现在只能固守待援,再安排转移。” 他简短地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你。 需要救助的比能帮忙的还多,小老头虽然还勉强维持稳重的姿态,心里却痛心疾首,都快愁死了。 “我这里暂时还能坚持,当务之急是找出操纵鱼怪的恶鬼,必须得摧毁源头才行!” 你立刻告知炭治郎一行人正和上弦交手,自己打算去帮他们。 “但我怀疑和他们对峙的并不是操控鱼怪的上弦鬼,两者气息不一样。” 潜进旅馆的小蛇竖起身子,吐了吐信,将收集到的信息都传回给你。 得知袭村的上弦不止一个,村长瘦小的身子更显佝偻,他仿佛想叹气,又硬生生憋回去,沉重道:“那就先去支援他们吧,阿蝉。” 正当你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铁珍村长郑重其事地说:“那些蛇……它们帮了不少忙,我都看见了,真是万分感——” “轰!”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炸开巨响,一只狰狞庞大的鱼怪突破了剑士们的防守,撞进宅邸一楼。 “收拢防线,保护村长!”外面传来剑士们的声嘶力竭的吼叫。 你快速翻窗跃到一楼,鹞鹰般腾至鱼怪头顶,薙刀裹挟千钧之力轰碎怪物头颅,随即抽身落地,避开迸溅的腥血。 赶来的剑士见你已解决鱼怪,立刻掉头回防,继续同敌人厮杀在一起。 就在这时,炭治郎那边情况突变——玄弥开枪击断了一只鬼的脖颈,随后又拔刀斩下另外一只的首级,但两只鬼不仅没死,反而瞬间增生为四只。 四只鬼气息一体,应该是同一只鬼增生而成的,脖颈不是他们的弱点,他们还会故意暴露破绽,引人去砍脖子。 通过和化物的感官共享,你“看”见炭治郎被新生的、长着翅膀的鬼拖向空中,玄弥和祢豆子也正艰难抵抗。 情急之下,你将剩余力量倾注在正潜伏观察的银蛇身上,将它化作巨蟒,协助战斗。 你能感到血鬼术已经濒临极限,难以再化出更多的蛇。 正当你加速赶往旅馆时,一道特殊的感应清晰传来——交给理子夫人的头发被使用了。 他们遭遇了什么?竟动用了你留给他们的保命手段。 心念转动间,你分出一缕意识,附身在守护理子他们的那条银蛇上。 然后便看到那个熟悉到令你咬牙切齿的身影—— 月光穿透云隙,浸染着他白橡色的碎发。而发顶那圈泼血般的艳红,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妖异夺目。 他身形秀颀匀称,手持金扇,唇畔挂着一抹仿佛雕刻上去一般,虚假而空洞的微笑。 似乎察觉到了银蛇气息的细微变化,他微微歪头,弯着那双七彩琉璃瞳,向你投来饶有兴致的目光。 “你在注视我吗?”他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轻佻甜腻,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晚上好啊,小蛇。” “我来找你玩啦。” 抱着更新如约而至,国庆会更勤快一点,下一次是在三天后。 磨磨头深情演绎男鬼来袭,可把阿蝉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5章 百一一只蝉 第116章 百一二只蝉 山林已经被夜色彻底吞没,在一片昏黑中,前田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借着些微月光,领着雾岛理子朝村外走去。 树木扭曲的影子投在地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中除了草木气息,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鱼腥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屏息凝神默默前进,他们不知道树林里会不会忽然窜出鱼怪,只能格外谨慎。 前田有些不安,自己只记得出村后的一段路,按流程,到了接头处,就该将人交给负责另外一段山路的隐。 但现在这种情况……本该等候在路口的隐,还会在吗?或者也遭遇了不测? “别走左边,往右后退。” 一道压得极低的鎹鸦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两人的鎹鸦早就被派出去求援传信,现在跟着他们的,是蝴蝶忍的鎹鸦——艳。 艳一直在暗中跟随雾岛理子,本来是打算确认她回到蝶屋后,再去回禀蝴蝶忍,没想到却遇上了恶鬼袭村。 它的动作不再像往常那样从容,一边低空盘旋,观察树林,一边指示两位隐避开潜在的危险。 只见左前方不远处,一只形态扭曲、长着畸形腿脚的鱼怪正摇头摆尾,在林中打转。 雾岛理子和前田跟随艳的指示,悄悄往右后方退,尽管无比小心,但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窸窣声响,在这死寂的背景下仍格外刺耳。 两人屏住呼吸,紧贴着潮湿冰冷的树干,一时间连心跳声都嫌大。缓了好一会儿,确定怪物没注意到他们,才敢继续行动。 “不行,”艳突然折返,落在理子肩上,小声道:“前面至少有两只鱼怪在巡逻,过不去。” 前田闻言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年长的隐,嘴唇哆嗦,“前、前辈,我们该怎么办?要一直在林子里躲着吗?” 雾岛理子安慰地轻轻握住他冰凉汗湿的手,回首看向村子方向,只见远处锻刀村火光蔓延,将夜空边缘染成不祥的猩红。 她怔怔地看着,想起自己那天结束助产赶回家时,看到的日出也是这么红,红得和血一样。 村子现在一定混乱且危险,不知又有多少家庭破碎,血流成河。 “……既然走不通,就回去吧。” 雾岛理子轻声道,神色平静,语气柔和,“虽然村子里也很危险,但至少有同伴在。” “与其继续待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回去帮忙,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也比干耗在这里强。” “可我们不是剑士!”前田几乎要哭出来,“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回去不是送死吗?” 他说这句话时有些激动,雾岛理子连忙比出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安静一些。 好在附近鱼怪已经走远,前田这才仓惶地闭上嘴。他年轻稚嫩,缺乏成为剑士的勇气和资质,这才当了负责后勤的隐。 他长期混迹本州各地,收集和鬼相关的情报,却不曾正面接触鬼。由于分工不同,他负责前期情报工作,不负责善后,所以也很少和剑士打交道。 也就是最近才被调来这儿当引路人,在此之前他过着很日常的生活,虽说也是鬼杀队的一员,但离战斗啊、鬼啊、杀戮啊……都很遥远。 前田当然也幻想过自己是帅气凛然的剑士,能斩杀恶鬼救人性命,得到人们的感激和尊重,而不是默默无闻的隐。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自己很胆小,连加入鬼杀队成为隐,都是鼓足勇气后做的决定。 “你很害怕吧?” 雾岛理子看出他的胆怯,安慰道:“没关系,我也害怕,面对危险时谁都会怕,这很正常。” “留在这里确实可能比回村子更安全……艳,拜托你看顾他,我要回村里帮忙,那边现在一定很缺医生。” “还记得青木小姐说的话吗?遇到危险就把她的头发扔出去。” 她仔细交代,俨然一副打算独自回村的模样。 前田听得面带愧色,涨红了脸,最终在雾岛理子转身时扯住她的衣角,咬牙下定决心。 “前辈,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说得对,只要有同伴在,就没那么可怕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而且,铁尾大婶做的饭很好吃,铁河川大叔还给我喝过他酿的酒。” “我也想尽力帮忙……嗯,一起回去吧!”前田说着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决定已下,两人在艳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循着原路折返,避开了路上出现的鱼怪。 回到村子后,鱼怪数量陡然激增,已经不是小心就能避开的程度,两人一路奔逃,好不容易才和两个剑士汇合得救。 “我们正要去村长家集合,你们也跟来吧,现在那里守备力量最强。” 其中一个剑士嘱咐道。 然而,当他们穿过一片被余火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废墟时,忽然感到全身一寒。 并非夜风的凉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恐怖威压。 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在这难捱的沉寂中,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优雅地从断墙的阴影中踱步而出。 他面容俊美,有着白橡色碎发和梦幻的七彩瞳眸,给人一种非人的圣洁感,唇角挂着一丝毫无温度的浅淡微笑。 仅仅是站在那里,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几乎就能冻结周遭的空气,令人望之胆寒。 “你们身上,好像有我熟悉的气味,到底是什么呢?” 他的声音轻快悦耳,却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这样恐怖的气息……毫无疑问,对方是鬼,而且还是杀人无数的上弦! 两名剑士虽惊骇万分,但属于剑士的责任感,以及和鬼之间的血海深仇,最终压倒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 “恶鬼,给我退后!” “你们快跑!” 他们一前一后怒吼着,同时默契挥刀前冲,日轮刀划出清寒的弧光,试图为两位隐争取逃离的时间。 童磨无动于衷地继续微笑着,随意地挥了挥手中金色的铁扇。 “冻雾——” 空气中瞬间凝结出尘埃似的剧毒冰晶,大量冰晶汇聚成滚滚雾霾,看似美丽,却蕴含着极寒的杀意。 两名剑士的刀刃尚未触及童磨,身体便被急速蔓延的冰雾吞没,动作凝固在空中,脸上还保留着冲锋时的决绝表情,下一刻—— “咔嚓……” 两人直挺挺地落地,连同他们的日轮刀,一起碎成了满地晶莹的冰块,连一丝鲜血都未曾溅出,生命便在极致寒冷中无声湮灭。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悲壮的挣扎,就像随手拂去了两粒尘埃。 童磨神色悲悯,皱眉叹道:“真是弱得可怜……不过勇气可嘉,值得干净漂亮的结局。”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仿佛刚才残酷杀害两个剑士的另有其人,全然一副无辜、纯洁的神态。 前田感到头晕目眩,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腿弯一软,差点跪倒下去。 剑士……剑士不应该像是英雄一样帅气吗?不是能干净利落地斩杀恶鬼吗?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死亡”,幻想中的英雄壮举,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成了可悲的笑话。 雾岛理子同样被恐惧攫住,但她毕竟是医者,心理素质比前田强不少,面对这种情况也仍下意识分析情况。 瞬间冻结……细胞层面的破坏……是血鬼术直接作用于自然能量的体现。 何等可怖的力量啊,远超她理解的任何病理或伤害,没有手段能治疗或者防护,这更像是天灾! 这种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存在,就是鬼吗?那些孩子们,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差距吗?! 多么绝望,他们做的是迎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前进的壮举。 雾岛理子不愿放弃等死,她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发向前掷出,同时高声喊道:“前田!头发!” 前田几乎是凭着本能,将紧攥在手中的那段银发也扔了出去。 两绺长发离手的瞬间,便如同拥有生命般交缠、膨胀,化作一条体型硕大、鳞片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蟒,嘶嘶吐信,拦在了童磨与两位隐成员之间。 童磨眼前一亮,和玩伴的久别重逢,令他由衷欢喜。 “你在注视我吗?”他显然认出了这熟悉的气息,笑容明媚地打招呼:“晚上好啊,小蛇。” “我来找你玩啦。” 他并没有立刻对理子和前田下杀手,反而像是找到了新乐趣的孩子,注意力都在银蟒身上。 银蟒竖瞳紧缩,无声裂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鳞甲翕张,身躯仿佛都膨胀了一圈。 它率先进攻,闪电般向童磨冲袭而去! “莲叶冰——” 童磨轻笑着挥动铁扇,凭空催生出大片晶莹剔透的莲花莲叶,铺天盖地地涌向银蟒。 银蟒灵活地扭动身体,借着建筑废墟躲避攻击,游弋靠近。 对童磨而言,这只是一场游戏开始前的热身,然而,上弦之二的战斗,即便只是余波,也绝非凡人能够承受。 一朵冰莲砸中建筑,溅射开来,前田躲闪不及,左脚脚踝被一小块飞射的冰片直接击中。 刺骨的寒意向上蔓延,他的左脚直至小腿被冻伤,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涌了上来。 “啊!”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前田!” 雾岛理子赶紧回身搀扶他,“坚持住,我们得赶紧走!” 冻伤还在初期阶段,没能一下子就失去知觉,前田没受过严苛的训练,疼痛阈值低,灼烧般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冰锥擦着理子胳膊掠过,寒气瞬间侵染左臂,理子不管不顾,继续搀扶着前田往外走。 “只是腿被冻伤而已,不会危及生命,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雾岛理子一边安抚鼓励,一边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更安全的方向。 “噗嗤”一声,又是一根冰锥射来,深深刺进她的背部,冰冷的刺痛感顿时传遍全身。 她踉跄一步,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牙关紧咬,搀扶着前田一步步远离战场。 “前辈……你……” 前田虽因疼痛而迟钝,却仍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步伐不稳。 “没事,没事的,不严重……” 雾岛理子脸色惨白地喃喃着,不知是在安慰虚弱的前田还是在欺骗自己。 更要命的是,两人在挣扎和呼吸间,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冰晶粉尘。肺部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反复穿刺,火辣辣地疼。 “坚持住……我们……就快离开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他也拖着自己,艰难地挪向远处一栋尚未完全倒塌的房屋。 每走一步,背后都传来针扎般的痛楚,冰冷的毒素在血液里蔓延。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流失,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凭借本能向前挪动。 幸运,或者说不幸中的万幸,一队在执行救援任务的剑士恰巧从附近经过,发现了他们。 看到理子和前田的惨状,几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抬起,迅速朝着村长家临时设立的避难所转移。 —— 你并没有察觉到理子等人的情况,正一边分心操纵银蟒拖住童磨,一边全速赶来。 当你冲破一片燃烧的屋舍,踏足战场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带毒的冰晶粉尘,断裂的冰锥、倒塌的建筑、破碎的蛇鳞散落一地。你的蛇俨然已经成了一尊狰狞而美丽的冰雕,童磨正站在冰雕下,轻摇金扇,悠然地抬头欣赏自己的“杰作”。 “小蛇来啦?” 他佯装才发现你,欣喜地转过身,语气甜腻:“好快,而且看起来还是这么有活力,真令人开心!” 你抿唇不愿有任何回应,薙刀撕裂空气,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杀意,化作一道贯月长虹,挥向童磨的脖颈。 岩之呼吸.一之型.蛇纹岩双极! 刀锋未至,沉重的风压已让童磨额前碎发向后飞扬。他脸上笑容不变,金色对扇却已迅速迎上——血鬼术.枯园垂雪。 “铛——!” 一声极其清脆的声波荡开,你的攻击被他血鬼术生成的冰柱挡下。 一击不成,你迅速变招再度进攻,刀刀致命,沉重而暴烈,将冰柱击碎,没有丝毫留情。 和当初不同,你已不再是人类之躯,就算击碎他生成的冰造物,也不用担心会因吸入大量冰晶粉尘而肺坏死。 失去了种种桎梏,一时间你竟然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 “铛!” 又是一声清响,童磨用铁扇轻描淡写地格开刀锋,顺势向后滑出几步,姿态优美得像在跳舞。 “别这么着急嘛,这么久不见,不该先好好叙叙旧吗?”他歪着头,态度亲昵得如同对待闹别扭的情人。 “我和你无话可说。” 你终于开口,神情带着十足的厌烦。 “好熟悉的招式……嗯?这样的武器也很眼熟。这么一想,小蛇,我曾经见过你的,当时你还是人类哦。” 童磨正因回忆起来而高兴,“那会儿你就已经很美味啦,我一直很遗憾没能把你吃掉……说起来你后来是怎么变成鬼的?我很好奇。” 你没有心思搭理他,攻势更急,刀光绵密如网,将童磨笼罩其中。 然而,上弦之二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攻击,或用血鬼术巧妙化解。 而实在避无可避的,他也能在受重创后立刻自愈。 “你知道吗?”童磨在刀光剑影中继续说着,带着几分卖弄的语气,“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就是因为翻找这个,才晚到一步。” 话音未落,他的铁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骤然加速,扇缘泛起森寒的光芒。 好快的速度! 他此前一直诱导你习惯他的速度,此时骤然加速,你反应慢了半秒,虽然竭力侧身闪避,但左臂仍被锐利无比的扇锋划过。 “噗——” 霎时鲜血飞溅,你的整条小臂都被削断,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你毫不迟疑,脚下发力,急速向后掠出十几米,与童磨拉开距离。 令人意外的是,童磨并没有乘胜追击。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红木蛇镯,蛇眼怒睁,在火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 接着,这只美丽的鬼缓步走到那截断臂旁,弯腰俯身,动作轻柔地将手镯套在那苍白的手腕上。 “刚好合适呢。” 童磨拾起断臂,爱不释手地翻转打量,最后竟将脸颊贴上去蹭了蹭。 “很漂亮对不对?玉壶阁下前段时间刚好送了我一只漂亮的壶,正适合插进去好好欣赏。” 他的举动令你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涌,要是身上有鳞片,估计这会儿全都得炸开。 断臂处的血肉开始剧烈蠕动,肉芽交织,骨骼重生,新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这个速度对于鬼而言,算是缓慢,上弦能瞬间复原,普通鬼也只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而你花了近二十秒。 或许是因为过度透支血鬼术,或许是长期未进食血肉,再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你的再生能力大打折扣。 童磨将断臂放在一旁,微笑着注视你的再生过程,似乎并不急于打断。 夜还很漫长,他有充足的时间和耐心,欣赏猎物的每一次挣扎。 来哩!先预热一下,下章是大场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6章 百一二只蝉 第117章 百一三只蝉 “哈哈哈!我的爪子怎么样啊?” 背生双翼,有着锐利鸟爪的空喜盘旋在空中,无不得意道:“这速度、锋利度,还有连金刚石都能粉碎的威力!” 炭治郎被拖行一段距离后从半空中摔下,此刻正身处一片树林,抵御着恶鬼的爪击。 正当恶鬼又一次进攻时,一条银蟒猛地窜出,扑食般咬住恶鬼,獠牙穿透他的身体,注入大量神经毒素。 “是阿蝉的蛇!”炭治郎心中一振,立刻提刀上前助阵。他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回去支援玄弥和祢豆子。 然而恶鬼砍断头颅便会分裂的特性,让他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内心焦灼万分,高声对银蟒喊道:“得将战场拉回去,祢豆子他们那边也需要帮忙!” 此刻旅馆内的战况同样激烈。 “砰——” 随着一声枪响,哀绝的头颅瞬间被轰碎,但他身体依旧顺着惯性向前,举着长枪朝不死川玄弥刺去。 不死川玄弥横刀格挡,哀绝突然变招,错开刀锋,斜刺进不死川玄弥的腹部,再猛力一划! 鲜血顿时泼洒一地,不死川玄弥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口鼻涌出大量鲜血。 [你毫无成为剑士的才能,既不会用呼吸法,基础剑型也练得差劲] 他捂住腹部跪倒在地,耳边回响起时透无一郎冰冷的评判。 是啊,没有呼吸法的加持,自己速度和反应只能到这个地步,难以躲开攻击……但他有着另外的优势—— “悲哀啊,竟未当即死掉。”哀绝重新长出头颅,满脸悲伤地看着他,“为了让你早点毙命,我瞄准了要害……嗯?” 他听到少年口中传来一阵诵经声,惊讶他此刻还有余力做这无意义的事,既然如此,就再补一刀。 哀绝想着,在积怒的催促下举起十字长枪,猛地刺向不死川玄弥的头颅,却挥空了。 只见不死川玄弥移动到他身后,举刀欲砍—— 另一边的祢豆子正被可乐压制,对方兴奋大喊:“积怒,等我把这鬼丫头手脚扯断,你就用锡杖穿透她,持续不断落雷的话,她也动不了吧!” “哈啊?我早打算这么做了。” 积怒一脸不耐烦,只觉得除了自己外的其他三个都是蠢蛋。 不料猛烈反抗的祢豆子一个踢击将可乐脑袋踹断,接着以自身血液为媒介点燃可乐,将他踹飞的同时扯断他握着扇子的手,拿着扇子朝积怒方向挥去。 “唔!” 积怒先她一步挥动锡杖,发出落雷击中祢豆子,正当他不断降下雷电时,一道刚劲的尾鞭忽然将他扫飞。 银蟒顶着炭治郎游了进来,炭治郎立刻跑到妹妹身边,急切地查看她的情况。 “祢豆子,你怎么样?!” 空喜从外面追击而来,看到目前的情况,不满地“啧”了一声,觉得除了自己外的三人都在划水。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他对着刚从外面爬回来的两个大喊,可乐和积怒懒得搭理他,神色不约而同都更认真了起来。 至此,三人一蟒和分裂出的四个上弦再度对上,展开殊死搏斗。 另一边,早早就被刮飞到后山的时透无一郎,救下小铁后在回村路上遭遇了玉壶。 对方得意的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艺术品”——锻刀人的断魂惨叫。 一只壶上堆叠着好几具刀匠的残破尸体,肢体扭曲,被强行折叠拼合,几把日轮刀横七竖八地插在尸体上。 “啊啊啊……铁广叔叔!” 小铁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叔叔们,哽咽到几乎失声。 玉壶见状,自觉自己的作品足够令人感动,非常有表演欲地伸手转动插在尸体上的刀具,“最有趣的是这个,这么扭动的话——” “呀啊啊啊啊啊!” 本以为是尸体的刀匠,骤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骨折,肢体残缺的他竟然还活着?! “住手啊!” 小铁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又被时透无一郎一把扯住,甩到身后。 “碍手碍脚的,自己躲好。”他语气冰冷,沉眉凝目,看向玉壶的目光杀气凛然,“给我适可而止,混蛋。” 话音刚落,他就瞬身到玉壶身边,拔刀砍向它的脖颈。 玉壶“嗖”地一下缩进壶里,避开刀锋,又从另一侧屋顶的壶上冒出头来,埋怨道:“作品说明还没结束呢,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啊!” 无一郎没有理会,立刻追击而去,这次直接将他栖身的壶也一并劈碎。 “竟敢砍坏我的壶,我的艺术!你这毫无审美可言的臭小鬼!”玉壶气急败坏地从另一边地上的壶里冒出来,对着时透无一郎一阵骂骂咧咧。 原来如此,能通过壶不断转移……这也说明他和那只砍断脖子就会分裂的鬼不一样,他的脖子的确是弱点,才会这么迅速地逃命。 时透无一郎默默在心中分析,举刀继续进攻。 —— 夜色浓稠如墨,周边建筑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余火在焦黑的废墟上跳跃,又被半夜开始下的小雨浇灭。 风呜咽着地刮走灰烬,伴随着密集且连续的兵戈相接声,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铛——!” 薙刀与金色铁扇再次猛烈碰撞,火花与冰屑四溅。 你顺势后翻,足尖在焦黑的断壁上轻点,化解掉大部分冲击,但手腕依旧被震得有点发麻。 不仅是速度,他的力量也非同寻常,一点也不比曾交过手的上弦之三猗窝座弱。 力量、速度、血鬼术,他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异,游刃有余。不愧是上弦之二,除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找不出任何称得上破绽的地方。 童磨优雅地轻摇折扇,那双七彩琉璃瞳看向你时,会因颜色过于梦幻温柔,而令人产生缱绻的错觉。 “我很惊喜哦,小蛇。”他仿佛在为你高兴,“你的力量,比在极乐教时更加凝练了,技巧也更纯熟,进步得好快。” 你清楚童磨还未使出全力,可你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许久未进食血肉,又大规模使用血鬼术化蛇,连再生速度都缓慢不少。 “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饥饿与消耗而产生的失控感。 “这可不是废话。” 童磨轻笑着,铁扇随意一挥,“蔓莲华!” 数条带着尖刺的冰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地面、从废墟阴影中急速窜出,向你袭去。 “我是在认真地为你考虑。你本就是鬼,何必压抑自己的天性……不如加入我们,我们才该是同伴。” 你挥动薙刀,天面碎的凌厉斩击将袭来的冰蔓削断,顿时碎冰迸射,冰尘弥漫。 一片如梦似幻的冰霭中,你压低重心疾冲,再度接近童磨,举刀跳劈——“闭嘴吧,你说话很恶心。” “哎呀,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童磨身影一晃,眨眼间已退到远处,挥扇间无数冰锥凭空凝结,尖端闪烁锋利的寒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砸向你。 “无惨大人是绝对的强者,追随强者,不是生物的本能吗?只要你愿意倒戈,我可以为你向无惨大人求情哦,上弦本来就空了两位,你的实力又如此强大,他说不定会考虑……” [岩之呼吸.三之型.岩躯之肤] 你拧腰转胯,刀贴身转,将薙刀舞成一面圆盾,硬生生扛住下砸的冰柱,附近地面被密集的冰锥穿透,仅有你脚下还完好。 没有给你喘息的余地,下一刻,无数细小冰花瓣如同暴风雪般席卷而来,每一片都锋利如刀,且蕴含着剧毒。 你被迫疾退,避开散莲华的攻击范围,和童磨之间距离拉得更远了。 彼此纠缠了大半个晚上,光是为了把他牵制在这里,避免他和其他上弦汇合,就已经耗费你全部精力。 从未进食人类血肉的你,没有他积蓄深厚,你深知继续这样消耗下去,输的一定是你,必须得一次性砍断他的脖子。 现在离日出时间不远,是时候集中力量做个了断了。 眼下这个距离,刚好够腾出空间施展那一招…… 从思考对策到下定决心,仅花了数秒,你腹部起伏,运转呼吸法,吐纳出深厚的白气,调动每一块肌肉,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你身上弥漫开来。 童磨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却仍毫不在意地站在原地,兴致勃勃道:“是要用什么绝招了吗?好期待,我已经准备好体验了!” 你没有多言,在气势达到巅峰后便弹射而出,一路高速转刀,自身也通过一轮一轮的旋转蓄力,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裹挟着可怖的、狂暴到噬主的紊乱刀气,悍然冲向童磨! 融合了水之呼吸的流畅旋转、风之呼吸的疾速和狂暴,以及岩之呼吸锤炼到极致的□□力量,这是独属于你的招式。 刀气层层累积,旋转着向外扩张,路径变幻无常,如千重莲凌然怒放。 [业火红莲] 这是决死的冲锋,舍弃了所有防御动作,只求干净利落的最终一击! “终于有点样子了!”童磨不退反迎,瞳孔睁大,带着兴奋的光彩。他双扇一挥,前所未有的寒气瞬间凝聚。 [雾冰.睡莲菩萨] 一尊无比巨大、光华璀璨的冰菩萨平地而起,周身环绕冰莲,双手合十挡在他身前。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令大地都为之震颤,血色刀气交织而成红莲与巨型菩萨猛烈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废墟彻底夷为平地! 夜空仿佛被爆炸产生的光芒撕裂,周围的雨丝瞬间清空,甚至连远处正和其他上弦交战的炭治郎等人都感到悚然。 冰菩萨在被红莲吞噬碾碎,化作漫天晶莹剔透的冰晶粉尘,在月光下折射出绚烂光芒。 光芒中,你带着满身被反噬的狰狞刀伤,带着一往无前的舍身气势,劈向暴露出来的童磨脖颈—— “铛——” 童磨以金色对扇相挡,铁扇只挡住一秒就被劈断。 “铛——” 他立刻使用血鬼术枯园垂雪,生成的一圈厚实冰柱也在瞬间被粉碎,那吞吃你几乎所有生命力的极致刀气,仍旧继续向前! “咔!” 刀锋终于切进他的脖颈,撞到上弦比钢铁更坚硬的颈骨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血鬼术玄冬冰柱猛地展开,你放弃躲避,继续挥刀,下一刻就被七八根冰锥穿透身体,钉在地上。 而你的刀锋也正好砍断颈骨,童磨的头颅瞬间飞了出去,脸上还带着惊讶的神色。 成功了! 此时你因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而疼得神智恍惚,但仍旧试图集中精神,紧紧盯着他掉落在地的头颅。 不是幻觉,你真真切切地砍断了童磨的头颅! 你露出一个快意又欣喜、因疼痛而显得扭曲的笑。 但很快,这份笑容就消失了——童磨的身体仍在活动,它摇摇晃晃地走到断头前,拾起头颅,重新安回还在飙血的脖子上。 肉芽交错相接,将头颅重新缝合,童磨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的微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你。 此刻的他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你费力地喘息着,肺叶被冰锥穿透,每一次呼吸都疼得眼前发黑,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为什么被砍掉头颅也不会死?” 他替你问出困惑,随即重新续上微笑:“我也不知道,好像只要我想,就可以重新接上头颅呢,在亲手送别你之前,我还不想死。”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感觉,心脏但现在都还怦怦直跳!”他抚掌赞叹,眼神中蕴含着真切的情意。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小蛇,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可惜,这场游戏你已经输了哦。” 视线开始模糊,力量的过度透支、全身多处致命伤、深入四肢百骸的毒……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贯穿身体的数根冰锥,完全抑制了你的行动能力。 你想挣脱,想继续战斗,但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抬起手指都困难无比。 “倒戈吧,小蛇。” 童磨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现在点头,我还来得及帮你向无惨大人求情。”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你闭上眼睛,缓慢修复自己身上的刀伤,不想费力气开口,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双七彩瞳孔定定地看了你好一会儿,最终,你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叹息。 “真是高尚的选择。” 他缓步走向被冰锥牢牢固定在地上的你,蹲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你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很疼吧?被那么多冰锥贯穿。不过没关系,我会尽快结束你的痛苦。” 童磨说着,一根根掰断你握刀的手指,将薙刀夺了过去,以安抚的语气说:“你握得太紧……别急,很快就不痛了。” 薙刀在经过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刃身已布满裂纹,令人看得心惊胆战。 “应该还能用吧?”他有些担心地端详一会儿,随后感慨道:“被自己的刀结束生命,真是凄美而又浪漫的结局。”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向你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你加深鬼化,从眼睑下方蔓延出两道红鳞鬼纹,脖颈上长出坚硬的鳞片—— “咔!”满是豁口的刀锋在哀鸣中彻底碎裂。 “……巧合得就像是刀在护主欸。”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天快亮了。” 童磨抬头看了看天空,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你的挣扎,你的美丽,都将在阳光下化为乌有。”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服,表现得很是哀伤,眸中泪水氤氲,“我会永远怀念你的,小蛇,永别了。” 随后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召出两只结晶御子守在你身边,以免出现意外。 做完这一切后,他展开双臂,隔着冰柱,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真遗憾啊……”他惆怅地落下泪来,叹息道,“如果你是人类该多好。我就能将你‘吸收’,让你的血肉、你的灵魂,与我彻底融为一体。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度过永恒。” 留恋地凝视了你一会儿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渐亮的天色中,留下你独自面对即将升起的太阳。 你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冰锥纹丝不动,再看向一旁看守你的结晶御子,深知逃脱的希望非常渺茫。 帮衬炭治郎他们的银蟒早在后半夜就被消灭了,好在最后你“看到”甘露寺蜜璃赶了过去。之后你又指派了一条银蛇潜伏在附近,随时查看战况。 现在炭治郎他们正在关键时候,蜜璃那边也险象环生,时透形迹未知,没人能来支援你,至于村长那边……剩下的、勉强还能行动的剑士都不是结晶御子的对手,来了也只是送死。 所有人都还在各自的战场竭力奋战,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你集中精神感知村子里还剩下的蛇群,将它们都融汇成一条巨蟒,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每个结晶御子都有和童磨本体一样的力量。真是看得起你啊,在你已经被冰锥穿成筛子的情况下,还派了两个御子来看守你。 嘴上说着很不舍,很遗憾,还故作悲伤的流眼泪,但行为却是生怕你真找到机会逃脱了。 巨蟒很快就赶了过来,它快如闪电,灵活闪躲御子们施放的血鬼术,但在密集的攻击下,还是力有不逮受了伤。 尾巴被冻住便断尾,身躯被穿透便扯断那部分身躯,它正不顾一切朝你靠近。 到你身边的时候,它已经伤痕累累,几乎只剩一截蛇头。它张口衔住贯穿你右臂的冰锥,奋力抽出,也就这会儿功夫,结晶御子的血鬼术追了上来,它被彻底冻结在你面前。 同时你也成功腾出右臂,不顾动作会让胸腹被冰锥撕裂,立刻伸手到左边,想先拔出钉住左臂的冰锥。 但敌人不蠢,不会给你恢复行动力的机会。御子又释放出玄冬冰柱,大量冰锥从天而降,你脆弱地暴露在攻击范围内,无处可躲。 冰锥如暴雨一般砸下,砸断你的筋骨,粉碎你的血肉,从你身上涌出的血汇聚成了一摊血泊。 人体内竟然能涌出这么多血,怎么能涌出这样多的血? 贯穿额头的冰锥似乎伤害到了大脑的某个区域,你连痛苦都成了奢侈,感知变得迟钝许多。 你已经竭尽全力,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愤怒和不甘,死亡并不可怕,对你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从责任中解脱,从无休止的战斗和痛苦中解脱。 第一缕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地平线,照射在大地上。 体型最小的结晶御子如春日融冰般消逝,接着是倒在你身前、至死仍守着你的银蟒残躯。 最后,轮到了你。 钉穿你身体的冰锥开始融化,冰冷的束缚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残酷的灼烧。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在被灼烧,这不是一瞬间的灰飞烟灭,而是缓慢的、近乎凌迟的燃烧过程。 更多的阳光洒落,火焰骤然升腾,好在你的痛觉已经足够迟钝,只觉得像是被温暖的羊水包裹,全身都热腾腾,暖洋洋的。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反而从昏沉中清醒,过去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青木家满是烟火气的灶台,养母良子开朗的笑声;狭雾山上真菰温柔的碧眸;炼狱先生神采奕奕的脸庞;行冥先生宽厚手掌轻抚头顶的触感…… 还有炭治郎坚定的承诺:"我一定会找到让鬼变回人类的方法!" 还有很多关心的事——不知道炭治郎他们最后有没有除掉恶鬼,伤得重不重。不得不又让大家为你伤心,没能将童磨被砍断脖子也不会死的情报传出去。村田前辈果然活得比你久,希望他能继续长命…… 但这些心事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你此刻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从来都没这么轻松过。 火焰越烧越旺,你的意识逐渐涣散,视野模糊起来,在璀璨燃烧的金红光芒中,陷入宁静而深沉的黑暗。 阿蝉真努力,便当盒里加鸡腿(不是),原著里上弦一和三砍断脖子都还能活动,所以童磨应该也行,只是原著里他自己内心空洞,无所谓活不活,就顺其自然死掉。他要是有求生欲,按理应该也是能复活。 不过别担心,蝉只是蜕壳不是真死了,别忘了她吃过变人药,现在是时候让药效发力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7章 百一三只蝉 第118章 百一四只蝉 意识自无边的黑暗深处缓缓上浮,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柔软干燥的铺褥,身上搭着轻薄的织物,带着一股在箱子里放久了的陈旧味道,空气中还弥漫着清苦的草药气味。 你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木质天花板。 再微微偏头,一位穿着隐制服的少女正在一旁熬药。 她习惯性地抬头查看你的情况,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照看火候,几秒后才猛地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 “啊,您醒了!”她欣喜地凑近,“在天亮后收拾战场时,您的鎹鸦大叫着求救,我们跟随它的指引,在一处空地上发现了您……” 她的话语因激动而有些凌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时看到的是一具完全碳化的躯壳,我们本来、本来只是想为您收殓遗体。但碰到那焦壳时,它就窸窸窣窣地脱落,露出了底下完好的皮肤!” “意识到您可能还活着,我们赶紧把您送到村长家安置,我帮您清理身体,换了干净衣服。” 解释完前因,她歇了一口气,握住你的手宽慰道:“医生说您气虚贫血,但没有外伤,脏器听着也没大问题。虽然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身上会有烧焦的壳,不过没有大碍,多休养一段时间,喝药调理就好啦。” 你恍惚地听完这一大段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狠心揪了一下——会痛,不是做梦。 竟然没有死…… 可你明明被阳光灼烧,记忆的最后是腾起的火焰,和隐描述中的“焦壳”也吻合,是被烧焦后又自愈了吗? 为什么?鬼晒到太阳是会灰飞烟灭的啊。 对了,变人药——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让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 你急切地感应身体——虚弱无力,肌肉酸痛,头也有些晕乎乎的,刚揪脸时没留意,现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了正常人的体温。 “这真是太神奇了,”隐成员摸着下巴感慨,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明明头发都被烧光了,焦壳下的身体却一点伤都没有。您沉睡时,头发就这么一点点长了出来,您看,现在刚过肩膀呢!” 你闻言抬起手,捻起一缕发丝偏头打量,头发不再是银色,而是鸦羽般泛着光泽的漆黑。 在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一股喜悦和兴奋油然而生,你尝试像过去那样催动力量,意念击中于发丝——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发丝化蛇的蠕动感,没有力量流转的感应,什么都没有。曾经如臂指使的血鬼术,此刻沉寂得像从未存在过。 你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袭来,身体软得提不起力气。 “……请扶我去窗边。”你的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隐连忙上前,搀扶着你起身,几乎是半抱着将你挪到窗边。 木质窗棂外,阳光正好,一束金辉穿透窗纸,轻柔地洒落在窗前的地板上。 你深吸一口气,带着忐忑,缓缓地将手伸向那束光——指尖触碰到明媚的日光,灼痛与青烟并未出现,只有一片融融暖意,像是被温暖的手掌包裹。 短暂失神后,你在隐搀扶下,毅然向前迈出一大步,将整个身体都浸润在阳光里。 没有疼痛和伤害,就像是泡温泉一样暖洋洋的,惬意到令人想要喟叹。 你这才确认自己真的变回人类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你一阵眩晕,心绪跌宕下眼前骤然发黑,差点瘫软在地。 隐慌忙扶稳你,将你送回床铺躺下,絮絮叨叨:“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久站,得好好休息!” 你满口“好好好”顺从地躺下,缓了缓神消化这个好消息,随着情绪沉淀,你想起更重要的事,“村子现在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吗?” 对方的眼神黯淡下来:“村子……大部分建筑都被毁了,我们正准备集体迁移到另一处秘密基地。” “幸好当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多蛇,帮我们牵制那些怪物,救了不少人,死亡率比预想的低很多。现在所有能行动的人都在收拾残局,把逝者集中起来,准备统一安葬。” 她的声音带着沉重:“戍守村庄的剑士,只剩下几位幸存,和两个外来取刀的剑士以及霞柱大人一起,被紧急送往蝶屋进行治疗。” 你抿起唇,重获新生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冲淡,担忧地询问:“他们伤得重不重,最后有成功消灭恶鬼吗?” “都是能治好的外伤。”隐成员打起精神,“最重要的是,两只上弦也被成功消灭了!” 说到这里,她眉眼间的郁色消散不少,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激动。 这可是两只上弦诶,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只要想到这个,浑身的疲惫都减轻不少。同伴们没有白白牺牲,这是鬼杀队有史以来取得的最好战果。 闻言你松了口气,随即想起雾岛理子和前田,关心道:“你认识雾岛理子和前田吗?他们也是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少女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声音低落:“理子前辈……她运气太差了。冰锥尖端穿过了肋骨的缝隙,直接刺进肺部,毒素扩散得非常快,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她说着眼眶湿润起来,吸了吸鼻子,“前田及时截肢,保住了一条命。但因伤残退出了鬼杀队。不过请您放心,队里会给他一大笔钱,确保他后半生生活无忧。” 你怔默片刻,当时操控银蟒拖住童磨,亲眼看到他们逃离战场,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被战斗波及到了吗?你一心二用,一边赶路一边分神和童磨战斗,竟完全没注意到。 理子夫人那样出色的人,怎么就……一股深沉的悲哀与无力感漫上心头,你握紧拳头,在童磨头上又记一笔账。 这时,另一位隐成员轻轻敲门进来,传达指示:“青木小姐,我们已经联系过总部。主公大人下令,待您苏醒,便由我护送您前往他的宅邸。” —— 时间流转,三日之后。 产屋敷宅邸下隐秘的实验室内,灯火通明,各种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仪器设备齐聚于此,陈列有序。 蝴蝶忍与珠世正站在实验台前,台上摆放着从你身上提取的血液与微小组织样本。 珠世看着显微镜,温声道:“细胞形态已经完全恢复到人类标准,染色体结构稳定,没有任何鬼类的异常表征。” 蝴蝶忍合上记录本,转向一旁穿着病号服等候的你,露出欣慰的微笑:“阿蝉,根据所有检测结果,我们可以确认,你已经完全恢复为人类了!” “而且,”她补充道,“部分细胞的活性和数量远超常人,这意味着你的身体素质依然远胜普通剑士。” 这确凿的结论驱散了心中最后一点隐忧,放松之余,你想起那位来自蝶屋、却永远留在锻刀村的夫人,不禁看向蝴蝶忍,“忍小姐,如果理子夫人没有死,您会如何处置她呢?” 蝴蝶忍的笑容淡去,垂下眼眸,安静了很久,才轻轻抚过实验台的边缘,低声道:“理子……她是一位让我非常尊敬的人。” “蝶屋的活从来都不轻松,她负责的是最残酷的部分。” 她说着,神色有点恍惚,像是陷入回忆,“我现在还清楚记得曾有一位剑士,因鬼毒损伤了大脑,半身瘫痪。” “那是个很坚韧的剑士,却失禁后失声痛哭,一度想要求死,是理子日夜照顾和安慰。” 说到这里,她低低叹了口气,“理子为他擦洗更衣,从不抱怨,对待这些剑士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 你回想起出身优越,举止优雅的理子夫人,很难将她和这些污秽沉重的工作联系起来,深感敬佩的同时,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的医学素养和心性,都极为出色。”蝴蝶忍的声音带着欣赏和深深的遗憾,“我并不会‘处置’她,只是不会再让她接触任何与鬼相关的研究,只可惜……”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面上失去了笑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得到了答案,你心中百感交集,接下来的工作不需要你再参与。你将昨天整理好的锻刀村战斗报告交给忍小姐,里面重点写明了童磨被砍头也不会死,拜托她帮忙交给主公。 在道别前,你还关心地问变人药能不能给祢豆子用,接着得到祢豆子已经能克服阳光的好消息。 “诶?!!”你非常震惊,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她仍旧是鬼,却已经不惧怕太阳了?” “没错,”珠世给予肯定的回答,“靠着你和祢豆子的血,我已经成功帮助一位被迫鬼化的无辜人取回了理智。” “他现在已经脱离了无惨的支配,只需要少量的血就能活下去。祢豆子的血在短时间内成分就多次变化,其实我早就预感她能克服阳光。” 珠世对此也很是感慨和欣喜,她说祢豆子和你的情况有所差别,针对她的变人药还在研究中,不过因有你的案例,迟早也能研究出来。 “我们还研制了一份针对无惨的药物,正不断改良,强化效果。” 临走前,珠世同蝴蝶忍对视一眼,对你神秘一笑,两位女性在此刻眼神都同样明亮,像是燃烧着复仇的焰火。 你忽然注意到忍小姐的唇色有些太过偏紫,便关心了一句:“虽然研究很重要,但也请忍小姐注意休息,您的唇色……” 蝴蝶忍伸手轻触嘴唇,微微一笑:“谢谢阿蝉关心,但我心里有数,没事的。” 既然她这样说,你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实验室,在隐的带领下,蒙眼塞鼻被背离了产屋敷宅邸。 你的刀在和童磨战斗时折损,铁井先生已经无法锻刀,换了另外一个刀匠接手铸造。刀匠们刚搬到新的地方,正忙得焦头烂额,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到手。 在这期间,你没有被安排任务,正好有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 离开产屋敷宅邸后,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拿存折,乘坐列车去位于东京的银行取钱。 不知不觉你已经攒下一笔可观的财富,甲级队员的薪俸确实非常丰厚,到了令人觉得卖命卖得很值的程度。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你终于可以给小椿写信汇款,还能随意给自己添置新的衣物和私人用品。 当然还是没法跟柱比,但你已经称得上是小富婆了。 斩鬼工作又苦又累,一不小心就没命,所以在生活方面,你从不亏待自己,怎么滋润怎么过。 美滋滋地换上漂亮的新裙子,你在东京吃喝玩乐好几天,大肆采购物品邮寄回去,还挑了不少礼物送人。 给蜜璃和真菰送了新的羽织、饰品,给其他人的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比如给炼狱大哥送了能剧海报,给行冥先生送了达摩,不死川师兄则是一只可爱的秋田犬瓷偶。 哼哼,虽然一副极道大哥的凶恶相,但你偷偷见过他逗狗,想来是喜欢小动物的。 当然,存在感很低的富冈先生和村田前辈你也没忘。你专门写了整整一页的夸夸信给富冈,又送给村田一瓶山茶花发油,简单解释自己没死,只是重伤,现在归队了。 至于新认识的时透,你还没摸清楚他的喜好,推测他大概是实用党,于是买了青色的发绳托黑羽带过去。 你真的很希望他能把头发束起来,看着会清爽精神许多,还便于战斗。 小椿的回信还没来,新薙刀倒是很快就到了。和以前的比似乎没有差别,用着也挺顺手,但心里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一样。 和新薙刀一起到的,还有一个颇难的斩鬼任务,需要你带队去鸟取县。那地方离京都很近,完成任务后还能顺道拜访枫岗师父。 他应该早就得知你的死讯,不知道见你还好好活着会是怎样的反应。想到这儿你就蠢蠢欲动,打算夜里突袭,装神弄鬼吓他一番。 “呜……枫岗师父,我死得好惨啊……” 要用空渺阴森的语气,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伸手向他靠近,给他一个来自徒弟的小小惊喜。 你越想笑得越狡黠,已经迫不及待整装待发,等着吧,枫岗师父,你亲爱弟子很快就来啦! 国庆结束了,勤快的更新也随之结束,接下来恢复周更(或许是半月更……)。 因为参加音乐节,突聋复发,回工作地先去看病,说不准会住院,以后都不能去音乐节或者ktv了,呜呜呜。 每个乐队都好有魅力,对旅行团的印象很深。不过这次泸州音乐节的体感比广州的草莓好,还有烟花秀和无人机表演,记得草莓上厕所得排二十来分钟的队,还差点被冻死在凄风冷雨里。 话说好久好久都没有迷笛的消息了,不会没了吧,不要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8章 百一四只蝉 第119章 百一五只蝉 “听说了吗?这次带队的是个甲级队员。” 村口集合点附近的榕树下,几位先到的鬼杀队队员正低声交谈。 “甲级啊,那应该挺靠谱的吧?”一个年轻的丙级队员松了口气般说道。 他身旁另一位年纪稍长的丙级却摇了摇头,脸上忧色未褪:“话是这么说,但只要不是柱,感觉心里还是没底。这次任务派了这么多高级剑士,谁知道要消灭的鬼得有多麻烦……” “不,带队的那位,我认识。”一道微弱但带着坚持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青年看起来很腼腆,此前一直在旁听,这是他在队伍里第一次开口插话,对着质疑的同伴解释道:“是青木蝉小姐,我们以前一起执行过任务,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回忆起往事,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钦慕:“她是岩呼剑士,不仅实力强劲,做事也非常可靠,有她在,真的会很安心。” “什么嘛,怎么是个女孩子啊,感觉更不放心了,要我说,女人就不该加入鬼杀队,根本不适合打打杀杀的。” 有人抱怨似的小声嘀咕,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能大声讲。 他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不赞同地反驳:“恋柱大人和虫柱大人都是女孩子,以前的花柱也是,你还是少带点偏见。” “就是啊,好不容易才能接触到女队员,真开心!我还以为鬼杀队是和尚庙,能和美好的女孩子组队感觉心情都美妙起来了。” 说这话的人一脸期待,要是他能遇上某个黄头发圆短眉的少年,大概会很有话题聊。 虽然队员们神色各异,但大多放松了些许。毕竟,有一个被同伴如此信赖,听上去人还不错的甲级带队,总归是件好事。 随着剑士陆陆续续地来此聚集,话题逐渐转到了还未到场的人身上。 “除了带队的甲级大人,就剩一个丙级没到了吧?”有人询问。 “哼,我知道是谁,曾经和他组过队,那是个傲慢的家伙。” 之前表达担忧的年长丙级撇了撇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那个人叫稻玉狯岳。明明实力不怎么样,连雷之呼吸的一之型都还没学会,真不知道在神气些什——” 他话音未落,一道压抑着不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哼。”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短发,粗眉毛的剑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阴沉。 他看也没看那个说他闲话的同级,径直走上前,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对方一下,然后越过他。走向那两位乙级队员时,倒是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被撞的年长丙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碍于场合和狯岳那不好惹的气势,没敢多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你赶到集合点,脸上带着疾跑后的红晕,向等待的队员们微微鞠躬致歉,“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 这不是谎话,你确实在路上遇到劫匪,徒手生擒后将他们用麻绳套上,一个个葫芦串一样拉去警察局,做笔录耗费的时间比抓劫匪的时间还久。 这导致了你明明提前出发,却是最晚集合一个。 还是长得太好欺负了,你摸了摸脸,要是自己能长成行冥先生那样,估计能少很多麻烦。 既然人已经到齐,你就没多耽搁,组织众人互通身份信息后,就带着你的七人小队进入村庄。 此时天空是纯净的墨蓝,繁星逐渐明亮,不同于大都市的繁华,刚入夜不久的村子已经安静下来了。 你们穿行在越来越偏僻的街巷中,行人从稀疏到完全消失,只剩下“呜呜”号哭的寒风从蛛网似的巷子里穿过。 因为关于这只鬼的情报很少,仅有他的血鬼术大概率是制造雾气,受害者基本都是在忽然弥漫的大雾里失踪。 考虑到这一点,你并没有分散队伍进行更有效率的探索。要是起雾了,鎹鸦也看不清环境,队伍之间难以联系,容易被逐个击破。 队伍配置简单,你自己是唯一的甲级,有两个比你年长一些,约摸二十来岁的乙级,以及五位丙级队员。 其中一个丙级青年你还认识,你曾和他组队一同出过任务,记得是叫斋藤朔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让你有点头疼。 此刻,这个性格腼腆的青年正同手同脚地走到你身边,脸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起来:“阿、阿蝉小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以为您已经……” “牺牲”两个字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眼里却满是真实的担忧和后怕。 你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用早就想好的借口搪塞过去:“是斋藤先生啊,别担心,之前只是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下来休养了一阵子。” 说着你甚至还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嘛!” 斋藤朔也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另一种窘迫,他害羞地笑着,挠了挠头,声音更小了:“真好,你没事真好。” “记得我们第一次组队时,都还是丁级,也是在京都附近的村子里。当时我笨手笨脚的,差点被拖进地洞,多亏您拉了我一把。”他越说声音越低,脸也越红,“现在你都是甲级了,我却还在丙级……我真是太没用了。” 你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他当时委托鎹鸦交给自己的那封告白信,还有那盒甜到发腻、因不想浪费还是硬着头皮吃掉的点心,心里有点软,又有点好笑。 “别这么说嘛,斋藤先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杀鬼又不是比赛,不用在意名次!” 你说话时,眼角眉梢弯弯的,带着点少年意气。 斋藤朔也看着你明亮的笑容,耳根更红了,讷讷地点头,没再说话。 一旁的狯岳目光带着审视,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脸上没什么表情,暗自撇嘴小声“啧”了一声。 你耳尖,听到声音后朝他看去。对上你的目光后,他立刻微微颔首,是下级对上级的恭敬态度——你的甲级身份足以赢得他表面的尊敬。 接下来便一路无话,你们带着十足的谨慎,仔细探查这四通八达的复杂巷道。 这地方规划得太乱,房子建得很随便,像杂草一样野蛮生长,还有到处乱搭的棚屋,市政局的人来了都能看得两眼一黑。 巷子窄得压抑,两侧的木墙上长着滑腻的青苔,像是患病的皮肤。地面是下雨就会变泥泞的土路,路边上还顽强地钻出了一些杂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腐烂垃圾、潮湿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味。 最让人不舒服的是这里的寂静,死气沉沉的,连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 什么样的鬼能忍受这样的环境啊……以鬼比人类灵敏许多的嗅觉,长期待在这里不难受吗? 正当你在心里默默吐槽时,异变陡生! 一股浓白的、带着陈腐气味的雾,毫无征兆地从巷子深处汹涌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将你的队伍吞没。 “是血鬼术!”你心头一凛,意识到恶鬼已经出手,大声喝道:“全体靠拢,围成圆阵,背对背,刀朝外,注意所有的方向!” 你的指令清晰果断,剑士们反应迅速,立刻收缩,八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浓雾粘稠得像是液体,能见度几乎为零,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和其他人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未知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这藏身雾中、伺机而动的战术,让你瞬间想起了时透无一郎的霞之呼吸。 有着和他切磋的经验,你对这种套路还算熟悉,精神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雾气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气流。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等待的每一秒都极其煎熬,不少剑士脸上和手心都紧张得冒汗。 狯岳看见前方的雾气中似乎闪过一道身影,还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他挥刀朝前砍去,但攻击落空。 你也立刻行动,凭借敏锐的洞察,旋身一个跨步冲到左边,薙刀破开浓雾,劈向浓雾中的某一处! “嗤——” 你的薙刀砍中了什么,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由雾气凝结而成的利爪,险之又险地从斋藤朔也的鼻尖掠过。 那只恶鬼被你突如其来的一刀打断进攻,但仍不死心,转向另一边发起试探。 “啊!”另一侧传来一声痛呼!一名丙级队员的小臂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流淌,滴落在泥地上。 这给了雾中的鬼更多信心,雾气翻涌得越加剧烈,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更加刁钻、迅疾! 队员们挥舞日轮刀格挡,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但更多的是攻击落空的无力感。 “冷静!守住阵型!”你清亮的声音穿透雾气,缓和了众人恐慌的情绪。“看不见,那就去听,去感知雾气的流动!” 你说着干脆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嗅听和对环境的感知上。 一次、两次、三次……你不断地格挡、闪避,守护着身边的同伴,同时也在等待,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来了! 左前方的雾气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之前的流动,属于恶鬼的腥气随之靠近。 “找到你了!” 你猛地睁眼,蹬地前冲,腰身拧转,全身肌肉配合发力——岩之呼吸·二之型·天面碎! 薙刀裹挟着开山裂石般的气势,斩入那处流动的浓雾! 你无法判断击中的是否是脖子,在确定有击中□□的实感后,立刻使用大招瓦轮刑部,绵密的刀光瞬间将恶鬼肢解。 伴随着尖锐的惨嚎,浓雾如同潮水涨落,剧烈翻滚后迅速消散、褪去。 没过多久,雾气彻底消失,巷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地上多了正化为飞灰的恶鬼残骸。 “结……结束了?”斋藤朔也脸色苍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其他队员也大多挂彩,心有余悸。 “嗯,任务完成,可以收工了。” 你点点头,目光扫过受伤的剑士们,确认都是皮外伤,不会危及生命。 狯岳在人群中悄悄看着你,心情不甘地收刀入鞘,刚才那临危不乱的镇定和惊艳一击,让他不得不承认你确实配得上甲级的称号。 气氛轻松下来,斋藤朔也走到你身边,鼓起勇气向你搭话:“那个……阿蝉小姐,刚才真的太厉害了!我都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你就已经消灭了恶鬼,我、我觉得你一定能当上柱!” 你正掏出止血药,帮受伤的队员敷上,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 “行冥先生还在任上呢,我没有篡位顶替的想法,希望他能一直平平安安。而且我不想身上担太大责任啦。” 你说着摸了摸自己重新变黑的头发,对现在能晒太阳、能摸鱼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 任务完成,伤员也简单处理好了,你将武器拆分收回长木盒里,背到身后拍了拍手,准备收队离开。 一阵冰冷的夜风猛地从身后掠过,扬起你的头发和羽织,寒意顺着脖颈流向后脊背,令你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回头看向巷子深处,一片漆黑,浓郁得像是黑夜张开大嘴,想要吞噬什么。 在锻刀村的那种不安感又涌现上来,你心跳加快,面上却不动色声,用轻松自然的口吻道:“现在时间还早,附近镇上有处藤花屋,我们去那里休整一番吧,明天请你们吃饭。” “好耶!前辈请客,我想吃牛肉锅!” “你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受伤了还是吃清淡点,我觉得寿司就很好。” 这俩都不便宜,这么多人吃想必是不小的开支,但你现在是小富婆,无所畏惧,非常豪爽地一挥手:“都行,都行!” “……还是乌冬面吧。”斋藤朔也小声道,非常贤惠的想替你省钱。 结束任务后所有人都一身轻松,笑着闹着簇拥你沿来路离开。 就在你们一行人离开后不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一道高大、修长,散发着古老而冰冷气息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里。 上弦之一.黑死牟,缓缓从巷子深处的浓郁黑暗中踱步而出。 他那六只妖异的眼眸,冷漠地扫过地上残留的衣物碎片,衣物的主人显然已经化为飞灰消散了。 墙壁上刀剑造成的划痕、地面上滴落的血迹,还有最显眼的、衣物碎片下方那深刻的数道刀痕。 六只眼眸,最终齐齐聚焦于地面上凌厉可怖的斩痕。 “……不是一般的日轮刀。”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忖度片刻后,继续道:“似乎是薙刀,这样的攻击范围和力度——我明白了,是岩之呼吸的使用者。” 黑死牟凝视着刀痕,冷淡的神情有所松动,唇角微微掀起,露出不太明显的浅笑。 “雾鬼不弱,能破解雾隐之术,留下这样的痕迹……这位剑士,值得一战。”他给出评价。 至于墙面上的刀痕,太弱了,如同蝼蚁,他并未投去太多关注。 唯有这个使用薙刀的剑士,让他生出了一丝兴趣。其实现在根据残留的血腥气去追,以他的速度也能追上。 但他今夜前来,更多是因下属的求援,而非本意。雾鬼因为自身弱小而死,他对追上去赶尽杀绝的兴趣不大。 况且黑死牟难得起了惜才之心,想要给这位剑士一个继续成长的机会,从刀痕看,这颗原石还能继续打磨,变得更闪亮。 “期待下次相遇。”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巷低语,随即转身折返,身形悄然消失在愈发深沉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拿走了善逸爷爷的便当,屑师兄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队里吧,惊觉已经过了六天,一周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还没从国庆里回过味呢。[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9章 百一五只蝉 第120章 百一六只蝉 寒风掠过松柏,发出如泣如诉的幽咽声。岚山山顶的木屋里,油灯如豆,在墙壁上投下一道孤独的影子。 枫岗苍介慢吞吞地喝完了一碗味增汤,结束晚饭。胃里暖和了,心底的空寂却愈发清晰。 在实弥和阿蝉离开后,他又收了一个弟子,于今年夏天通过试练,正式成为剑士出任务。 但新弟子的任务生涯仅仅只有短暂的秋天。鎹鸦在前天传来讣告,因为隐的情报失误,他遭遇实力远胜于他的恶鬼,不幸牺牲。 这种情况在鬼杀队其实并不少见,隐也是人,能力有限,总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而情报失误造成的后果会由剑士们承担。 今年最严重的一次情报失误,便是那田蜘蛛山事件,造成的剑士死亡数,得伸出两只手才能算清。 说起来,匡近那孩子牺牲多少年了?有五年了吧。实弥那臭小子成了柱,忙得脚不沾地,连封信都难得捎回。 还是阿蝉贴心,经常寄信给他嘘寒问暖,还时不时送点地方特产,只可惜…… 思绪在这里打了个结,带来一阵闷闷的、沉钝的痛。 阿蝉在今年夏末牺牲,收到噩耗时的震惊和痛惜,清晰得如同昨日。 尽管他早已习惯离别,但还是感到猝不及防——以阿蝉的资质和心性,应该能走得很远,他从没想过她会死在这个年纪。 鎹鸦说根据阿蝉的遗嘱,尸身已在铁轨附近就地掩埋。 他这个师父,只能在这空寂的山头为她立个衣冠冢,时时打扫她曾居住过的屋子,一直保持洁净,就仿佛她还会回来似的。 老了,真是老了,才会在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被这些早已沉淀的孤独和伤感淹没。 枫岗苍介抬手,用粗粝的指节揩去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湿意。 就在这时—— “枫冈师父……” 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山谷回响般的空寂,幽幽地穿透门扉。 你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放长呼吸,刻意让声线飘忽,有气无力地呼唤对方。 枫冈苍介呼吸一窒,睁大双眼猛地坐直。那声音太像了,像到他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之下产生的幻听。 “枫岗师父……我来看你了,开开门啊——”你继续用气音诉说,努力模仿亡魂的凄楚。 “阿、阿蝉?!”枫冈难以置信地问,声音有点抖。他站起身几步来到门边,却不敢贸然拉开,“是你吗?真的是你的魂魄?” 你心中暗喜,装神弄鬼效果显著,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你差点破功。 “为什么现在才来看师父?为什么匡近不一起来?”他声音沙哑地责问,蕴含的情绪如此厚重,让你原本恶作剧的心情瞬间被愧疚取代。 但都只差最后一步了,你硬着头皮,继续扮演,幽幽道:“我独自躺在地下好寂寞啊,师父,开门陪会儿我吧……” 门内沉默了半晌,只传来深深的呼吸声。终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沉痛而坚定:“……好,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都是我的弟子,我不怕。”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拉开。 月色下,枫冈苍介眼中浸润着未干的泪光,显然做好了见到可怖景象的心理准备,身体暗自紧绷。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你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后混合着歉意的笑容。 在他彻底反应过来之前,你先一步上前,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充满力量感的拥抱。 “嘿嘿嘿,枫岗师父,吓到你了吧?其实我没死哦!你感受下,我有温度有实体。” 枫冈彻底呆住了,他身体僵硬,手足无措。好几秒后,才迟疑地、微微颤抖地抬起来手,轻缓地回抱住你,仿佛在拥抱一个易碎的梦。 “……你这小混蛋!”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加重拥抱的力道,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重逢的激动逐渐平息,他松开手,改为按住你的肩膀,瞪眼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报信的鎹鸦明明说你——” 枫岗没说出那个晦气的词,只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你,确认你气息平稳有力,脸色健康,眼神明亮,完全一副鲜活的模样。 在巨大的震惊和被捉弄的恼怒后,他急切地寻求一个来龙去脉。 你“呃”了一声,思考片刻后才简略地解释:“事情很复杂,其实当时我没死,只是重伤失忆。” “之后流浪了一段时间,经历了很多,最近才恢复记忆重新归队。总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状态很健康!” 这份解释很含糊,你有意隐瞒变成鬼的经历。枫冈苍介却什么也没问,只在确认你无碍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看似要重重拍你,最终却只是轻轻落在你的发顶,揉了揉。 “回来了就好,活着回来就好……”他重复着这句话,即喜悦又心酸,环住你的肩膀将你带进屋子,“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吓唬师父了!” “这明明是惊喜嘛,您就说看到活蹦乱跳的我开不开心?”你理不直气也壮地狡辩。 “还贫嘴!”老人笑骂,问你吃饭没饿不饿,你说是在山下吃过了才来的,并拍着胸脯放话明天一整天都由你来做饭。 料理大师,上线! 弟子能陪在身边当然好,只是枫岗深知鬼杀队任务繁重,还是很有责任心地问了一句:“任务不要紧么?” 你大大咧咧地摆手,表示刚结束任务,暂时还没收到新的指令,先不管这些。 这一夜,山顶木屋里的灯火亮了很久。你们对坐在炉火边,你挑着能说的部分,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失忆差点被拐卖,流落到吉原,一个叫小椿的游女将你捡回游女屋。游女屋的妈妈叫阿鸢,人还不错,收留了你。 作为报答你同意当个招牌吉祥物,晚上出来露一露脸…… 枫岗也年轻过,当然知道吉原游郭是个什么地方,青年时也好奇地去过……咳咳,都是往事了。 他听你说着在吉原的日常生活,好笑之余混合着不满、疼惜,最后展现出的就是一副龇牙咧嘴的奇怪表情。 你略去被童磨掠走的事,直接跳到协助音柱等人斩杀堕姬,被带回鬼杀队后恢复记忆。 锻刀村发生的战斗太惨烈了,回忆起来身体仍会不自觉地痉挛。你写任务报告时都略过自己遭受了什么,重点描述童磨的能力。 你不想回忆,也不想告诉师父让他忧心,便略过这段,只说因为任务地点离岚山很近,就顺便来探望师父,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你深谙避重就轻的聊天艺术,重点讲轻松愉快的部分。实在避不开,也会淡化严重程度。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不愿把负面的东西带给亲近的人,只想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都快快乐乐的。 认真听完你的叙述后,枫岗开始讲自己的事,比如山上的变化,以及故人们的近况,氛围很是温暖与宁静。 “……前不久我还去探望鳞泷,想着他孤零零一个老头挺可怜。谁知道被他抓着切磋技艺,我俩都这把年纪了,他怎么还和年轻时一样。” 枫岗撇嘴,似乎对鳞泷很有意见,但脸上却带着柔和的笑容。随后笑容慢慢褪去,他沉默了会儿,说:“在你们走后,我又收了一名弟子。” “他在秋末牺牲了。”枫岗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件事,平静得仿佛在说今晚吃了什么一样。 你双手环膝坐在地上,闻言顿了一下,半张脸埋在膝盖里,闷声道:“我知道他,你去年写信同我聊过,是叫高桥清志吧?明年盂兰盆节时我也给他烧点东西。” 枫岗叹息一声,慢慢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早逝弟子的脸庞。不仅是清志,还有其他人,很多人,匡近也在里面。 只是这次他没有陷入悲痛,而是温和地面对逝去的弟子们,心中默念:“再等等吧,我这个岁数,很快就能来见你们了。” 于是其他人勾肩搭背转身消失,只剩下清志还留在脑海里。枫岗凝视着他,对你讲述这位无缘相见的小师弟的故事。 你一一铭记于心,等枫岗师父故去,将由你来承载关于他的一切,让小师弟继续活在你的记忆里。 翌日清晨,你起了个大早去山下集市采购食材,做了山药瘦肉粥和腌菜,还蒸了豆沙馅的馒头。 在蒸腾的烟火气中围着灶台不断忙碌,让你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平凡的幸福感,恍惚间仿佛回到过去,在椿屋后厨帮忙打下手的时候。 说起来,你跟“椿”还真是有缘呢。 枫岗苍介像是掐着点儿一样,你刚把饭菜端上桌,他就晃荡过来,悠悠然地坐下。 “阿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乐呵呵地啃着暄软的馒头,喝着熬出米花的热粥,对你的厨艺给予肯定。 你舀了一勺粥正吹着,闻言露出自豪的笑容,“当然啦,我在红豆馅里混了土豆泥,让口感更绵软醇厚,绝对好吃!等以后退休,我就回去继承餐馆当大厨。” 吃完饭收拾好灶房后,你来到木屋前的杉树前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打了个旽儿。 不知过了多久,你迷迷糊糊地被枫岗从地上捞了起来。 “休息够了吧,阿蝉?来和我切磋一把,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他精神矍铄,仿佛昨夜的感伤只是一场幻梦,此刻又变回了那个严格的风呼培育师。 清冽的山风拂过树林,带来阵阵松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冬天的阳光温和纯净,淡淡地撒在山顶空地上,为你们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枫冈苍介手持打刀,气势陡然一变,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如鹰,依稀可见曾经风呼剑士的风采。 “这次我们真刀实枪地来一场,尽管朝我进攻吧。” “那我要上咯?”你说着也拿起一柄打刀,凝神静气,呼吸法自然流转,紧紧盯着枫岗。 对峙片刻后,你忽然动了。如猛虎下山朝着枫岗俯冲而去,小腿发力高高跃起,打刀硬是使出了薙刀的气势,带着虎啸般的声浪朝他当头劈下—— 岩之呼吸.一之型.天面碎! 这招威势极猛,枫岗苍介没有硬接,身形如风,后掠躲避,同时做出一个你很熟悉的预备姿势。 你立马反应过来,跃跃欲试地等着接招。 果不其然,一个呼吸后,枫岗爆发出凌厉无匹的气势,挥出的刀气宛如小型龙卷风——风之呼吸·一之型 尘旋风·削斩! 狂暴的风压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碎石与残叶。 你不闪不避,半跪着将刀舞成光壁,用岩躯之肤格挡——没办法,打刀范围太小,不这样覆盖不住你的身体。 “铿!” 一声闷响,气浪翻涌,风暴呼啸而过,你稳稳接住了这迅猛的一击。 接下来的交锋,枫冈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迅疾、多变,打刀化作道道残影,从四面八方袭来。 而你则如激流中的礁石,稳稳地将招式尽数化解。偶尔寻隙而出的反击,也带着山崩石裂般的威势,刚猛无匹。 金戈交击之声在山顶回荡。你发觉枫冈师父并未出全力,更多是在试探、在感受你的成长。 你也收敛着力量,专注于技巧的应对。这场切磋,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一场没有对话的交流,一份他写给你的试卷。 良久,你们默契地同时收招后撤。 枫冈苍介拄着刀,微微喘息着,额角见汗,脸上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好,好啊!你的岩之呼吸用得精妙,岩柱把你教得很好!我真的很高兴!” 他连说几个“好”字,眼中的赞赏和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却有点心情复杂,因为发现枫岗师父虽然速度依旧迅捷,挥刀仍然有力,但体力明显下降得比以前快。 师父是真的老了。 想到这里,你体会到无法挽回时光的伤感,但面对枫岗师父却扬起笑脸,插科打诨道:“那是当然,毕竟不努力是真会死的,我超级拼命,才会这么厉害!” “瞧把你得意成了什么样!”他笑骂一声,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你的肩膀,“走,回去吃饭!大厨你可得好好露一手!” 此刻已经临近午时,你重新回到厨房开始忙碌,哚哚哚地利落切菜,烟火气再次充盈灶房,炖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明媚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打在桌上一篮子瓜果蔬菜上,像是叠了一层带着柔光的滤镜,将它们衬得鲜翠欲滴。 你守在灶膛旁,出神地看着阳光下的菜篮,回想起上辈子集训时画的静物写生,露出朦胧而柔和的微笑。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扑棱声,将你的思绪重新拉回这个时代。 一只可爱的鎹鸦飞了进来,它头上系着粉绿色、像三叶草一样的装饰头带,眼神羞怯又好奇。 “那、那个……青木小姐,”鎹鸦“丽”细声细气地开口,带着和主人蜜璃相似的软糯感,“是蜜璃大人给您的信!” 它说着乖巧地抬起鸟爪,露出绑在上面的小竹筒。 你笑着接过,摸了摸丽的小脑袋,递给它一小块早饭剩下的馒头,它高兴地啄食起来。 展开信纸,扑面而来的是蜜璃充满活泼感的语调: 【致最最亲爱的阿蝉: 展信佳! 想不到离开后竟然有上弦袭村,还好我的辖地离锻刀村很近,收到求援后能立刻赶到。 上弦果然很强啊,要不是炭治郎君及时消灭对方本体,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呸呸!不说这些,今天刚开完柱合会议,主公病情严重,不能亲自到场,是由辉利哉少主代理,天音夫人主持…… 她跟我们说你已经恢复成人了,祢豆子也能晒太阳,我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会议上还公布了其他很多事,等见面我再详细告诉你,不然信纸都塞不下啦! 另外鬼好像都躲了起来,会上推测无惨估计有大动作,准备将所有剑士聚集起来进行培训。 在这之前,大家有了短暂的空闲,所以,我决定要为你举办一场最——棒的庆祝宴,就在我家! 我已经邀请了好多好多人啦!有伊黑先生、炼狱先生、富冈先生、真菰、不死川先生、悲鸣屿先生、宇髄先生,还有时透君!(小忍因为要忙很重要的实验来不了,好可惜……) 除了柱合会议,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齐的聚会了,我真的超级期待! 宴会时间定在两天后,你可是主角,一定要来哦!我会准备超多好吃的,等你。 ——你最好的朋友 甘露寺蜜璃 大正五年,十一月十二日】 谢谢大家留评,我都有看!阿蝉十岁还是十一岁来的岚山,算算已经过去六七年了,师父也差不多七十岁啦。不过只要我完结在这一年,师父就永远都活着,嗯!完结就是一个能把时光定格的魔法! 现实没有定格魔法,所以要珍惜现在啊,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很喜欢苏轼《望江南.超然台作》里的“诗酒趁年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0章 百一六只蝉 第121章 百一七只蝉 这是一幢和洋结合的大别墅,有着灰瓦铺就的缓坡屋顶,米白色的外墙与深褐色木格窗棂。 廊檐下悬挂了几串手工制作的玻璃风铃,粉绿丝带在冬风中轻轻摇曳,音色清越。 别墅前的院子里,有一块用竹篱围起的区域,几只毛茸茸的白兔正安静地啃食着菜叶。另一边的木架上整齐排列着蜂箱,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仍能听见箱子里传来微弱的嗡嗡声,为这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还没进门,一种温暖、活泼且充满浓烈生活感的气息便已将你萦绕。 大门虚掩着,你轻手轻脚地脱鞋入内,耳边传来热闹的谈笑声。 拉开镶嵌着玻璃的移门,暖融融的空气携带着柑橘清香扑面而来。 宽敞的客厅中央摆放着被炉桌,桌下铺着蔺草席,炭火在桌下发出细微的哔剥声,烘烤着特意放在旁边的橘子皮。 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明丽的浮世绘,角落里摆着西洋沙发和放置留声机的桌柜,处处都透着和洋交融的风情。 “阿蝉——你终于来啦!” 甘露寺蜜璃听见拉门声,见到你后扑过来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笑容灿烂道:“大家都已经到齐,就等你了!” “抱歉抱歉,列车晚点了。”你回抱住她,目光被一道刺眼的光芒吸引。 是宇髄天元,他那华丽的镶钻抹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哟,阿蝉,真是好久不见!”他敏锐地捕捉到你的视线,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能从上弦之二手中活下来,还让他吃亏,真是华丽的战绩啊!” 他说完便得意地朝你展示他带来的食材——一箱各式各样的海鲜,个头巨大,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可是高级海鲜,能让这场庆祝宴变得更华丽!” 你松开蜜璃走过去,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好有活力,这么新鲜白煮都好吃。” “唔姆,阿蝉!”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炼狱杏寿郎大步走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散发着太阳般明亮热烈的气息。 他金红色的眼眸从你身上关切扫过,“看起来状态不错,主公说你已经变回了人类,真是太好了!” 悲鸣屿行冥随后也走了过来,低下头温和地“注视”你,脸上是喜悦混着疼惜的神情,抬起手揉了揉你的头发。 “南无阿弥陀佛……你能在那等绝境中存活,并最终回归人类之身,已是上天最大的庇佑。” 他说着便蹲了下来,伸手抚摸你的脸庞,然后到肩臂、腰腿,最后拍了拍你的脊背,像是在确认你真的安然无恙。 总感觉像是被一只巨型生物伸舌头舔舐…… “炼狱大哥,行冥先生,下午好!” 你抛开离谱的想法,愉快地点了点头:“没错,我重新变回人类啦,感觉和以前的状态没区别。多亏了忍小姐研制的变人药,希望祢豆子也能尽早恢复成人类。” 边说你的目光边飘向房间的其他位置—— 富冈先生坐在靠窗的角落,那双暗蓝色眼眸沉静地注视你,眼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欣喜。与你视线交汇时轻轻颔首,你也对他回以笑容。 伊黑小芭内坐在稍远的阴影里,缠着绷带的下颌微抬,视线紧紧追随着蜜璃忙碌的身影。 时透无一郎正蜷在暖桌的另一角,眼神空濛,仿佛神游太虚,他注意到你的视线,偏头看向你时笑了笑。 时透,时透你怎么了?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他竟然会对你笑,在这段时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总感觉变得开朗不少。 你震惊地睁大眼睛,见你这副表情,他仿佛觉得有意思似的,又笑了。 而不死川师兄则抱臂依墙,与你视线相撞时“啧”了一声,皱起眉头,站直身体大步朝你走来。 他锐利的目光从你身上扫过,仿佛带着侵略的力度,让你有点想后退。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对他的逃避心理还是一如既往,真是从小到大被揍太多次了…… “不死川师兄,下午好啊。”你讪讪地对他打招呼,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好什么好,要是没在最后关头变回人,你现在已经化成灰了!” 他语气不善,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听说你砍了上弦二的脑袋,但对方又接了回去?” “没错,童磨的能力超出认知,斩首对他无效……我怀疑更厉害的上弦之一也是如此。”说到这里,你神情凝重起来,询问:“你们在会上讨论出了什么应对方法吗?” “说是准备研究能抑制再生的药。”不死川玄弥冷笑一声,“管他有什么能力,复活几次我就再砍几次!” 他神色凶狠,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狞笑道:“我会将他们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没等你回话,坐在富冈旁边的真菰就已经小跑过来,紧紧拥抱你:“阿蝉,我好想你……身上很温暖呢,真的变回人类了,我好开心!” “来这边一起坐吧!”她眼睛亮亮的,带着重逢后的湿润,拉着你回到富冈义勇身旁,给你找了个坐垫放在中间。 不死川实弥见状,只能不满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准备找悲鸣屿行冥讨论关于上弦的事。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准备晚饭吧!今天要一起动手才有意思!”过了一会儿,蜜璃拍手召集,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厨房宽敞明亮,配备了这时颇为新式的铁皮炉灶。 众人分工协作,场面顿时活络起来。炼狱和宇髄正在处理海鲜,两人为“鲷鱼是该盐烤还是做刺身”争论得不亦乐乎。 “盐烤最能带出鱼肉的鲜甜!”炼狱坚持己见。 “刺身才最能体现食材华丽的本味!”宇髄据理力争。 一旁的真菰正在淘米煮饭,预备等会儿捏饭团。富冈义勇则默默地在旁边处理蔬菜,刀工漂亮得让人惊叹。 蜜璃和你主导炖煮,她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熟练地调配着酱汁。你则将牛肉切成小块,筹备做土豆炖牛肉。 令人欣慰的是时透无一郎也主动来帮忙,尽管只是递东西,但至少有参与,表情也不在漠然,灵动许多。 你感慨孩子真是长大了,似乎是锻刀村一战带给他的变化。 不死川实弥试图帮忙捶打肉排,那气势实在过于骇人,蜜璃只好委婉地请他帮忙将餐具分发到每个人的座位前。 “不死川先生是不是不擅长做饭?”蜜璃悄声问你。 “他是家中长男,我觉得应该是会的,至少肯定会做荻饼……其他就不清楚了,我没见过他做饭。”你对此也感到好奇,和蜜璃一起小声嘀咕。 伊黑小芭内则用一块软布,将餐桌餐椅擦拭得光可鉴人。 他对摆放餐具的不死川投去不满的注视,嫌对方动作太粗鲁,“轻点放,这些可都是甘露寺的东西。” “嘁,麻烦……知道了!”不死川实弥认为自己就是正常摆放,不知道伊黑哪儿来的这么多毛病挑,但还是将动作放得更轻。 “阿蝉,快来尝尝这个高汤的咸淡!”蜜璃用长柄木勺舀起一点,小心地吹凉,递到你唇边。汤汁入口,昆布与鲣鱼花的鲜味层次分明,咸香可口。 “味道超棒,蜜璃很厉害!”你竖起拇指由衷称赞。 “太好了!”她双颊泛红,眼眸闪亮,“那把食材放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另一边,悲鸣屿行冥则在客厅捻着佛珠,面带微笑默默倾听。他双目失明,且身形太过高大,厨房已经有好些人同时忙碌,空间实在容不下他。 整个厨房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咕噜咕噜的沸腾声与各种语调的交谈声混在一起,热热闹闹。 晚餐极其丰盛。 长桌上,摆放着宇髄切的刺身拼盘、炼狱烤的盐烧鲷鱼、蜜璃炖的鸡肉锅、你的土豆炖牛肉、真菰捏的可爱饭团、还有天妇罗肉饼等菜肴,可谓是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等等,还差一样。”甘露寺蜜璃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一支瓶身上标着“獭祭”的清酒。 “这是来自山口县的名酒!听说很好喝,正好用来庆祝。”她说着给每个人杯中都倒了一点,只有大概一口的量,图个庆祝的氛围。 “为了阿蝉的平安归来,也为了祢豆子能够行走于日光之下!”蜜璃兴奋地举起小巧的陶瓷酒盅,“干杯!” “确实值得庆贺!”炼狱朗声应和,端起酒杯,像是想起什么,动作顿了顿,随即垂眸笑着一饮而尽。 其他人不管是会喝酒还是不会的,此刻也都纷纷举杯,共同庆祝。 富冈义勇低头啜饮,白皙的面庞迅速染上绯红,微微蹙眉,似乎不太适应,被辣喉的滋味呛得低咳一声。 由于没喝过酒,真菰仅喝了一口就表情一变,像是疑惑这东西怎么会被认为好喝。 时透无一郎也配合氛围一口闷下,随后面无表情地把酒杯推远了。 你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感觉暖意从喉咙蔓延到胃里。 此刻的氛围美好得像是梦境,你的思绪像浸在温水中般舒缓开来,整个人因放松而显得有些散漫。 气氛愈加热络时,蜜璃脸颊绯红,雀跃地提议:“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吧!最后拿到花的人,要回答我准备的‘真心话’哦!” 说着,她起身搬出一个画着粉色桃心的木箱,让鎹鸦丽抓着小棒槌去敲箱身。 游戏开始,绢花在众人手中飞快传递。第一次鼓声停止,花落在了蜜璃自己手中,她笑着抽出纸团:“诶,是[最喜欢的食物]?” 她立刻陷入甜蜜的苦恼,伸出手开始数,“樱饼、鲷鱼烧、御手洗团子、蜂蜜烤饼、拉面……啊!都好喜欢!”她纠结了半晌,最后拍手宣布:“果然还是最喜欢樱饼了!” 轮到炼狱杏寿郎时,他抽到的问题是:[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你感受到他将目光落在你身上,顿了顿,才略有点低落地说:“是在战后的晨曦中……亲手埋葬同伴的时候。” 空气里的热闹沉淀下来,你隔着餐桌与他对视,笑着摇了摇头,做出口型——[已经过去了]。 炼狱杏寿郎深吸一口气,仿佛甩掉了重负,重新振作起来,“正因如此,此刻的团聚才更显珍贵!” 刚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既然知道珍贵,就更该保护好。”不死川的声音不轻不重,显然意有所指。 炼狱杏寿郎的脊背明显僵直了一瞬,他转头直视不死川,目光如炬:“我自然会竭尽全力。” 气氛被他语气中的坚定和热烈感染,重新活跃起来。鼓声响起,绢花落到了不死川实弥的身上。 他看了眼抽到的问题:[是否有倾慕之人?] “这算什么问题!” 不死川实弥像是被纸烫到,从指尖到肩背都瞬间绷紧,目光快速从你脸上略过,随后皱起眉头,从喉间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语毕,不死川实弥抱起双臂,用凶狠的眼神瞪视着试图追问的众人,周身散发出“再问就砍人”的气场。 蜜璃兴奋得不行,和你眼神交流,一副“我懂”的八卦模样。 “一定是上次写信问我送什么礼物好的那个!”她按耐不住八卦欲,跑到你身边小声同你咬耳朵。 “对对,一定是那个,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打动他……” 你同样也很激动,和蜜璃交头接耳,对着不死川师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终于被你们的举动惹怒了,涨红着脸大步走来,压抑着羞愤冷笑道:“这么关心我的事?要不要我告诉你?” “可以吗?!”兴奋的声音×2 不死川实弥默默举起青筋鼓起的拳头—— “不用了不用了!、“我突然不好奇了!”你俩齐刷刷摇头。 富冈义勇也抽中[最喜欢的食物]的问题。 和甘露寺蜜璃的纠结不同,他毫不犹豫就回答——“是鲑鱼萝卜!” 甚至在念出鲑鱼萝卜时,表情都柔和了两分,似乎只要想到这个美食就高兴。 下一个接到绢花的是悲鸣屿行冥,问的是[认为何物最可爱?] 他双目流着泪,刚出口回答说“猫——”,又很快摇头否决,用醇厚温和的声音回答:“是阿蝉。” “训练后累到在地,却还快乐哼歌的声音很可爱;将我的手放在她脸上,让我记住她模样的时候很可爱。” “她的一切都很可爱,不过……还是撒娇的时候最惹人怜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行冥先生,不要什么都说啊! 你被这直白的话语弄得无比尴尬,面庞“腾”一下变得通红。迎着众人揶揄的目光,慌忙缩到真菰和富冈先生身后,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下一个拿到绢花的是伊黑小芭内,同样被问到“是否有心仪对象”。 他隔着绷带,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回答说“有”,然后便不再多言。 蜜璃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一瞬,失落地小声喃喃:“伊黑先生果然也有了啊……也对,毕竟他人这么好……” 伊黑小芭内人好?你回忆起他的种种刻薄言行,有点疑惑蜜璃给他加了多少层滤镜。 不,现在这不是重点。你与真菰交换了一个眼神。你凑近蜜璃,压低声音:“蜜璃,伊黑先生说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真、真的吗?”蜜璃猛地抬头,脸上交织着惊喜与不安,“可是我力气很大吃得又多,发色也很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你握住她的手,“这些也是你的可爱之处啊!再说蜜璃勇敢又可靠,还会做超多美食,明明浑身都是优点!” 蜜璃双手捧住发烫的脸颊,羞赧道:“哎呀!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总之、总之我找个机会问问伊黑先生吧,果然还是早点确定比较好!” “要是他喜欢的是别的女孩……我就不再喜欢他,只当是朋友——!” 她忽然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爆红,连忙捂住嘴。 但已经迟了,你和真菰对她打趣似的笑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蜜璃果然喜欢伊黑先生啊。”真菰伸出手点着下巴,笑眯了眼睛。 时透无一郎也在这之后拿到了绢花,问的是[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什么],他回答:“是折纸。” 你是在最后一轮时才拿到绢花,抽中的问题是[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这个范围太大了,你有很多愿望,如果只能选一个,那当然是—— “希望所有朋友都平平安安!” 你大声说着,起身敞开双臂,笑容灿烂地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无惨已经活了这么久,你对能在有生之年消灭他不抱太多希望,比起这个,你更希望能和朋友们平安退休。 虽然问的是愿望,但你说的却是祝福。 夜色渐深,宴会终于落下帷幕,一起帮忙收拾完残局后,众人在蜜璃家留宿。 甘露寺蜜璃邀请你和真菰来她房间一起睡。 你正和她们说笑着铺被褥,门外忽然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拉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炼狱杏寿郎。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似乎刚洗漱过,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发梢沾着湿气,身上传来一股清新的皂香。 “阿蝉!”他露出爽朗的笑容,递过来一个小纸袋,“这个给你,我看你之前那个发夹旧了,来的路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你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一枚崭新的双层蝴蝶结发夹。将它拿出来打量,底层是白底红纹的大蝴蝶结,上层还有一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中间镶嵌着一枚金珠。 “很漂亮,谢谢炼狱大哥!”收到礼物的你很开心,只当是朋友间正常的礼尚往来,想着下次看到合适的东西,也要买下来送给他。 “阿蝉喜欢就好!”他看起来很高兴,又站在门口和你聊了几句,才精神十足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关上门,拿着发夹回到铺位,真菰看着你,忽然站起身:“我、我去一下厕所。” 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犹豫。 你本来以为是真菰回来了,正疑惑着门没锁,为什么不直接进来,结果开门一看是富冈义勇。 他看起来像是准备入睡又突然起来似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只来得及匆匆在衬衫外披上制服。见到你,他的视线立刻飘向一旁,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富冈先生?"你不解地唤道。 富冈义勇像是下定了决心,将一个用靛蓝色布帛包裹的圆形物件塞进你手里。“……是暖手炉。” 你解开布包,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铜制暖手炉,炉身上雕刻着细腻的水波纹,盖子则是镂空设计。 “很实用呢,谢谢富冈先生!”你对礼物表示喜欢,向他道谢。 富冈义勇不敢直视一般,视线固执地落在远处的阴影里:“虽然你现在已经变回人类,但冬天也还是会冷。” “这个小巧,”他继续说着,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就算随身携带也不会很麻烦。” “我会好好使用的。” 你捧着巴掌大的小铜炉认真回应,感觉有股暖意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来自他人的关心总令人熨帖。 他终于转过头来,视线如羽毛般轻柔地落在你身上,里面翻涌着你无法辨认的复杂情绪。 “喜欢就好。”他对你说,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一个淡到令人疑心是错觉的笑。 你抱着暖手炉回到房间,心里充满了感动和一丝莫名的混乱,怎么都集中在今晚一个接一个地送礼…… 真菰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和蜜璃一起用一种“我们都懂”的闪亮眼神看着你。 “干嘛这么奇怪的看着我?”你不知为何有点恼羞成怒,抓起铺褥上的枕头朝他们扔过去。 “阿蝉,很受欢迎呢!”蜜璃接住枕头扔回给你,小声笑道。 闻言,你露出一个有些小得意的笑容,“当然,我在队里人缘超好的!” 蜜璃和真菰听到后却失望地摇了摇头,“阿蝉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吗?”真菰不甘心地又问一句。 你刚想继续说什么,敲门声第三次响起,这次的敲门声短促而有力,带着明显的不耐。 你闭上嘴认命般再次开门,这次门外是不死川实弥。他穿着整洁,仿佛随时准备迎战,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你跟我出来一下。”他酝酿片刻后,才绷紧声音对你说。 难道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你疑惑地想,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客厅里一片漆黑,但没人去开灯。 不死川实弥背对着你,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能看到他紧绷的肩线。 “阿蝉,我——”他猛地转过身,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刚动了下,就被人出声打断。 “这不是不死川和阿蝉吗?”炼狱杏寿郎洪亮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打开电灯,一阵刺眼的光芒驱散了刚才有些奇怪的气氛。 不死川实弥身体一僵,有些恼怒:“炼狱!你——” “我出来接水,”他举了举手中的水杯示意,好奇地问:“这么晚了,是在聊什么重要的事么?” “不关你的事!”不死川实弥暴躁地搪塞。 炼狱笑了笑,对你点点头,关心道:“阿蝉,记得早点睡。”这才施施然离开。 但他的出现显然打乱了不死川的节奏。青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间,最终化为一声压抑的叹息。 “算了。” 他抬手,动作粗鲁却力道轻柔揉了揉你的脑袋,指尖在你耳畔停留了一瞬,温暖的触感转瞬即逝。 “记住,变强,活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决绝。 你站在原地,摸着他刚刚揉过的地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又品不出来,心里充满了问号。 回到房间,面对蜜璃和真菰促狭的笑容,你更是摸不着头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事没事!”蜜璃嘿嘿笑着躺倒在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我只是有些期待。” “我也很期待呢,阿蝉。”真菰也躺了下来,乖乖盖好被子,目光却还是带着笑意注视着你。 你狐疑地躺进被窝,把半张脸埋进去,在脑海里回放着今晚的一幕幕,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刚进门时的寒暄,没问题,没有奇怪的内容。 一起做饭时也非常顺利,毫无疑点,庆祝碰杯也没问题,吃饭时—— 炼狱大哥给你夹了一筷子他做的鲷鱼,对你很关照,不过他一直都这样,很体贴后辈,无疑点。 在你道谢准备吃鱼时,富冈先生让你小心鱼刺,他面冷心热,会默默观察并提醒也不奇怪。 见此,不死川师兄很不满,冷嘲热讽说你还需要人伺候,符合他惯常作风,也没问题。 击鼓传花的游戏里,好像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怎么想,都只剩下大晚上三个人依次上门这件事有点怪,但你也曾给他们送过礼物,礼尚往来也情有可原嘛,只是时机太凑巧了而已。 复盘下来,就蜜璃和真菰她们的反应最奇怪。那揶揄的笑容和意味深长的目光,仿佛认为他们都喜欢你一样。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你就被自己的“自恋”吓了一跳。 【不可能不可能,太离谱了!真是大逆不道的念头,我忏悔!】 你用力甩了甩头,惊恐地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大脑。蜜璃感受到你的动静,蛄蛹着将身体凑过来,小声问:“阿蝉,怎么啦?” “没什么。”你欲盖弥彰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冬天晚上还挺冷,别漏风进去了。 “对了,阿蝉、真菰,我想告诉你柱合会议上的内容!” 甘露寺蜜璃忽然想起这事,卷着被子面朝你坐起来。 真菰也还没睡着,闻言翻了个身,露出脸蛋睁开眼睛看向她。 “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在说完锻刀村的情况后,天音夫人提到了[斑纹]这个概念……” 她对你们讲述会议的大概内容和开启斑纹的条件,你惊讶地得知最先出现斑纹的不是蜜璃和时透,而是炭治郎,不过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关于斑纹的事。 开启斑纹的剑士比普通剑士更强,身体会突破人类的极限,只是作为代价,通常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像是将生命压缩到极致后蓦然盛放,在灿烂的燃烧中迅速凋零。 你不禁想到了行冥先生,他已经过了二十五岁,要是开启斑纹的话……可他在知道这件事后,是一定会努力尝试开启的。 蜜璃和时透也已经开启了斑纹,这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寿命…… 还有其他人,也一定会这么做,死亡无法阻挡他们杀鬼的决心,鬼杀队的所有人,其实早就有赴死的觉悟了。 可你还是感到悲伤,这悲伤又如此徒然。你没法阻止,甚至自己在听说这件事后,也闪过要是自己能开启斑纹就好了的念头。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做到更多的事。 交流结束后,你们互相道了晚安就各自躺下。 【先不想了,睡吧。】 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思绪,进入冥想状态,慢慢睡去。 在我不能直说的地方放了if线(炼狱没有出现打断版)彩蛋,嘿嘿嘿写得我不禁嘴角上扬。 炼狱大哥今天也依旧发光发热呢,最后关头干得漂亮,成功把不死川踢过来的直球挡下并扔回去,守门成功!接下来就会是柱指导训练的场合了! 已经卡文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1章 百一七只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