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不让养宠物，那是人鱼！》 第1章 骑电动车也能被碰瓷 许乐舟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除了十二岁的时候家里突发大火，自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以外就没有这么倒霉过。 她闭上眼冲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随后指着一地的电动车残骸，还有躺在其间满身血污昏迷不醒，却还拽着自己衣角的男人说道：“我说了这人不是我撞的，是他自己倒我车前边的，我才是受害者！” “还有你，把视频删掉，乱拍什么。” 许乐舟眉头紧锁神色严肃，气势汹汹的朝着就差把镜头怼自己脸上的油腻男逼近，走出了一幅你再不把手机收起来我就把它砸个稀碎的架势。 男人被许乐舟瞪的发毛，悻悻的收起手机，嘟囔着“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脾气这么爆。”便转身离开了。 大雨滂沱下个没完，围观的人群散去，巷子口又只剩下她和倒在地上的男人。 许乐舟双腿打颤撑不住直接蹲了下来，她拉拉被拽住的衣角，发现还被地上的男人死死攥在手里。 鲜血从男人腹部的伤口缓缓渗出，混着雨水聚成一滩殷红的水洼。 许乐舟蹲在一旁一边等救护车一边杵着脸打量着这个破坏了她一整天兼职规划的男人。 漆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额前，浓长的睫毛直直的垂下，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雨水打湿衣衫，勾勒出紧致修长的肌肉线条。 许乐舟发自内心得觉得这男的收拾收拾应该还挺好看的，怎么着都不像是会穿着这么身明显不合身，上衣和下装还不是一个风格，且不知道哪年的破旧衣衫满街跑的狼狈模样。 甜腻的血腥味混着雨水冲刷路面的泥土味钻进许乐舟的鼻腔，她刚想看看男人的伤口还有没有在渗血，警车和救护车鸣着笛一块停在了她面前。 “就是你报的警？”警察拿出自己的证件给许乐舟看了一眼，检查了一下男人的伤势说道：“先上医院吧。” 救护车上，警察不可置信的向许乐舟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这个人在撞上你之前就受了重伤，还一掌摁碎了你的车头？” “警察叔叔，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这真的就是事实。我车就停在那没动，他踉踉跄跄地从巷子里捂着肚子就冲出来了，跟后面有什么人在追杀他似的。我都没来的及躲，他就一手摁在我车头上把我车头摁个稀碎，后面人就倒地上昏过去了。”许乐舟连说带比划的说道。 “再说我这电瓶车顶多开个25码，再怎么撞也不能把人撞成这样吧。”许乐舟说着歪过头越过警察，指指在担架上戴着氧气面罩插满管子急救的男人。 手术室外，警察带来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监控录像显示确实是男人自己撞上来的，许乐舟没有说谎，后续的赔偿他俩自己商量就行。 坏消息是目前查找不到这个男人的任何信息，也联系不上他的家属，所以许乐舟垫付的医药费得等他醒来再说了。 许乐舟只好端着泡面守在病床前，男人换了套合身的病号服，身上缠满了绷带，脸上的脏污被擦净，露出白皙的皮肤。 护士看着监视器上的数据，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连自己都不是很信的告诉许乐舟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结果许乐舟出去扔个泡面的功夫，他不仅醒了还能坐起来。 男人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纱布，目光冰冷的看向许乐舟，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朝许乐舟袭来。 “真这么快就醒了啊。”许乐舟礼貌的笑笑并走了过来，“嗯...事情是这样的，你从巷子里冲出来摁坏了我的车，另外我帮你叫了救护车，垫付了医药费。修车费加上医药一共算你三万行吧，是用银行卡还是支付宝？” “那是什么东西？”男人开口问道，嗓音清冽，带着重伤后醒来的干哑。 ？？？ 许乐舟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想装傻赖账吗？ 她拿过床尾挂着的病例一页页翻看着，也没说他摔到脑子了啊。 “你家里人呢？要不我跟他们聊吧，正好还没通知你家属。”许乐舟说。 男人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看着许乐舟。 沉默半晌，许乐舟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住哪里？” “人鱼族的祭司不需要名字这种没有用的东西。”男人说。 这帅哥难不成是个傻子？ 许乐舟摁下床头的呼叫铃叫来了医生，凑近医生小声问道：“你们真的确定他脑子没事吗？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医生神情复杂的看着男人，按理来说，这种堪比致命伤的程度一般人不进ICU也得在病床上躺个几天，他不仅当天就醒了，数据看着还跟正常人无异，甚至更强。 他上前一步想给男人做个大致的检查，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人就被重重拍开了。 “你什么东西，也敢擅自碰我。”男人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说道，普普通通的医院病床被他躺出一股王座的气势。 许乐舟承认他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但是这是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唯物主义欸，动物早就不许成精了，他在说什么梦话呢。 医生将许乐舟拽到一旁，小声说道：“我们看了他的报告，都满足出院的标准，头部之前也检查过，没有什么伤口和病变。但是他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还是建议你们家属带去神经科做个全面的检查比较稳妥。” 许乐舟点点头，又折回了病房。 “欸这位朋友，你现在有能联系得上的人把你接走吗，你得出院了。”许乐舟说。 “没有别人。” 男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修长的腿稳稳的踩在地面上，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许乐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自己。 “在这个陆地上，我只认识你。”男人说道：“所以，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许乐舟双手交叠在胸前，端出一幅审视、防御的姿态，表情严肃，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 “什么交易？”许乐舟问。 “我在陆地上的期间，由你来照顾我。作为交换，等我回到大海，海底的宝藏任你挑选。” 许乐舟听到了目前为止最好笑的笑话。 “你是沉船打捞队的吗？还是海盗船长？” 男人不解的看着她。 “都不是啊。”许乐舟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那你扯什么海底宝藏？唬弄谁啊！” 她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你弄坏了我的车，欠着我垫付的医药费，还赖上我，要我照顾你是吗？” 第2章 男人意外的能打 交易谈崩，她转身拿上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决绝的离开了医院。 独自走在静谧幽深的小巷，气愤的嘟囔着“什么人啊，碰瓷男，岂有此理！”，直到被一个壮汉堵在巷子深处。 小刀抵住脖颈的时候，许乐舟想了很多。 比如今天一定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今日忌出行。 或者自己出医院的时候把那个碰瓷男带上也挺好，起码那健硕的身材看着就唬人，这个劫匪肯定不敢抢。 还有这个劫匪什么眼光，抢劫也不知道物色个有钱点的，抢自己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算什么本事。 “大哥，我就一学生，真没钱，我现在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那个手机。” 许乐舟声音颤抖，后背紧紧的抵着墙，身体紧绷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留神真给自己划一刀。 壮汉用刀背抵着许乐舟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 精致小巧的脸上一双存在感极强的水汪汪大眼，皮肤白皙细腻，只是唇色有点惨白。 “大学生是吧，卖去山里可比你那破手机值钱多了，不愁没人要，跟我走！” 壮汉收起刀，拽着许乐舟的胳膊往巷子口停着的那辆灰色面包车拖去。 许乐舟的手被牢牢钳住，险些摔了个踉跄，嚎了两嗓子“救命啊！”换来一个脆响的巴掌。 “闭嘴，不想挨打就给我老实点。”壮汉恶狠狠的说道。 许乐舟感到嘴里漫起一股甜腥味，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眼瞅着离面包车越来越近，许乐舟心想随便是谁都好，救救自己。 她小声呜咽着“你放开我。”，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包车前不远处站着个人。 一身蓝白的条纹病号服，脚踩一双凉拖鞋，双手环胸斜倚在墙上，垂眼打量着做无效挣扎的许乐舟。 “你谁啊，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让开，别挡道。”壮汉说道。 男人对壮汉的警告置若罔闻，径直走向许乐舟，看着许乐舟狼狈的模样，轻轻嗤笑一声，说道：“需要我帮忙么。” 男人清冽的声音落在许乐舟头顶，许乐舟猛地抬头，是被自己抛弃在医院里的碰瓷男！ 许乐舟眼含热泪，乞求般的望着他：“救我，我不认识他。” 男人从容的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许乐舟被壮汉钳住的手臂。 肌肤接触的瞬间，许乐舟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手腕被抓住的时候，要这样。” 男人握着许乐舟的手臂带着她手腕外翻划了个圈，然后迅速下压。 趁壮汉吃痛反应不及松手的时刻，男人迅速抬脚蹬在他腹部，将人踹了出去。 壮汉飞出去的瞬间，许乐舟被拽得连带着向后倒去，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她的后腰，将她稳稳托了起来。 她跌进男人的怀里，一股海风般凌冽清凉的味道将她包围。 “真不经踹。”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松开了揽着许乐舟后腰的手。 他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倒在一米开外，捂着肚子蜷成一团，挣扎了半天还是爬不起来的壮汉。 许乐舟惊魂未定，见壮汉倒地，拉起男人的胳膊拽着他就想赶紧跑。 比起许乐舟的慌乱，男人显得淡定的多，撇撇脚下的灰，慢条斯理的转身离开。 壮汉倒在地上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犬，怒火中烧，撑着墙艰难的站起。眼眶猩红，凶恶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不远处掉落的匕首在黑夜中折射出一抹微光。 壮汉犹如恶犬扑食般盯着两人，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许乐舟冲去。 他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靠近两人，利落的扎下一刀。 刀尖划开衣物，刺破皮肤扎进血肉，血顺着刀身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殷红的花。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发出窣窣的笑声，“你们，去死吧！” 他拔出刀，还想捅第二次。 许乐舟怔怔的转过身，男人的手臂挡在她身后，替她抗住了刚刚的一击。 周遭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许乐舟隐隐觉得身边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寒意。 他冷冷的低声说道：“闭眼。” 随后许乐舟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男人掐着面目狰狞的壮汉的脖子，将人砸在了墙上。 速度之快，许乐舟只看见眼前闪过两道残影。 她老实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阵阵重物碰撞的声音。 起初还有壮汉死鸭子嘴硬放狠话的说话声，后来说话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再后来咳嗽声变得微弱，只有飘渺的几声呜咽。 片刻后，四周重归寂静，男人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回到许乐舟身边。 一只温热的手掌盖在她脑袋上，男人轻声说道：“没事了，走吧。” 许乐舟缓缓睁开眼，男人健硕的身躯遮住了她大半的视线。她只能瞥见地上躺着个人，隐约还有呼吸的样子。 她将人带去了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些碘伏、止血药和纱布准备为男人包扎一下。 “把袖子卷上去。”许乐舟说道。 男人将胳膊递了过去，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涸结块，许乐舟拿着碘伏棉块一下下轻轻擦拭着。 伤口显露出来，许乐舟诧异的皱眉。 按理来说，足矣染红半边袖子的血量，伤口应该很深，哪怕不用缝针，也不该是现在这快要愈合的模样。 说是不小心被什么利器刮破的，应该都有人信。 许乐舟抬头对上男人坦然的眼神，没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 药粉撒上伤口，不仅血没止住，伤口周边的皮肤还开始泛红。 男人感到伤口处传来一阵灼热感，火烧似的疼，他拳头紧握，指尖顶的发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突一突的跳动。 许乐舟眼看伤势加重，想要帮忙擦掉药粉，却被男人拦住。 “之前说的交易，还做数。”男人语调平稳，完全看不出他在忍痛。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个？” 许乐舟说着转身直奔柜台寻找医师，手臂又被男人握住。 还没等男人说话，许乐舟率先开口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开那些无聊的玩笑了，快撒开，你这伤不能拖。” 男人听明白她的拒绝，放开了手。 几分钟之后，许乐舟带着医师过来了。 医生一手拿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的瞥两眼男人的伤口。 “这估计是过敏了吧，没事，你先把伤口冲一下，我给你们换支药膏。” 医生随手将手机放在了男人身边，他看到手机里的男人正在大雨里乞求女生原谅，最后两人成功和好。 他嘴角上扬，闪过狡黠的笑容，一个计划悄然而生。 第3章 就这么捡了个男人回家 许乐舟按照医生的指示给男人包扎好了伤口。 临别之际，两人站在店外，许乐舟的手攥成拳头，拇指指甲一下下在食指和无名指间刮擦，犹豫半晌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 男人没有像许乐舟担心的那样纠缠不休，欣然应下：“好。” 可回家的路上，许乐舟始终觉得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跟着她。 小院里零星亮着几盏灯，许乐舟停在楼梯口，转身时果然发现槐树下站着个人影。 “那什么，你要是真没地方去，我再借你点，你去附近旅馆对付一晚？”许乐舟问道。 “不用。”男人微微颔首，从容地站在树下，“你叫什么。” “许乐舟。” 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小院外。挺拔的背影显出一丝寂寥，看得许乐舟竟生出一丝怜悯。 她转身上楼，房门关上的瞬间，天空炸响一声闷雷，这天气，变得毫无预兆。 闪电划过照亮半边天空，雨点应声落下。 许乐舟朝着窗外望去，小院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那棵槐树孤零零地在那。 待许乐舟洗漱完，门铃声响起，是隔壁的大婶。 “徐姨，这么晚还没睡呐。”许乐舟打开门，微笑着说道。 “欸，刚忙完回来，这鬼天气，雨是说下就下。”徐姨甩甩身上的水，“那边树底下有个穿病号服的男的，说是认识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雨还在那淋着。” “啊？”许乐舟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病号服，男的，槐树下？刚刚看了明明没人啊。 “我下去看看。” 许乐舟抓过门口的雨伞和钥匙冲下了楼，槐树下果真有个人影。 男人静静地站在树下，任由雨水从头浇下。 许乐舟连忙撑开伞跑过去，把人从树下拽了出来。 “你站这干嘛，雷雨天树底下不让避雨！” “没找到能去的地方。” “没地方去也不能躲树底下啊。” 许乐舟在脑中快速检索周围能让男人待一晚的地方，民宿、旅馆、海底捞？ 许乐舟还在思考，男人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厌恶我？” 这个问题问得许乐舟措手不及。 如果说在医院的时候真觉得他挺烦的，那在他救下自己之后，许乐舟觉得自己对他改观了。 她犹犹豫豫说不上答案，支支吾吾“我...我...”了半天。 “为什么不可以试试看？”男人上前一步，拉近与许乐舟的距离，向前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接受我的提议？” 雨水落在伞上噼啪作响，急促、混乱，一如许乐舟乱了节拍的心跳。 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男人抬手为她扶正雨伞，扫去肩上的水珠，她余光瞥见男人手臂上的纱布又渗出点点鲜红时结束。 她妥协了。 “收留你也行，约法三章。” 男人直起身，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好。” “第一，我家就一间卧室，你睡客厅，不许进我房间。” “好。” “第二，我只收留你到伤口痊愈，伤好了你就自己搬走。” “好。” “第三，第三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说。” “好。” 男人如愿进了许乐舟的家门，屋外的大雨也开始有了停息之势。房间虽小且老旧，但是收拾得干净整洁。 男人盘坐在地上，逗弄着鱼缸里的漂亮大尾巴鱼。 许乐舟抱着被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你就盖这个吧。” 原先还在鱼缸里自由自在摆尾晃荡的鱼此刻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许乐舟注意到鱼缸的异样，放下被子戳戳缸壁，鱼依旧毫无反应。 “你对它干什么了？”许乐舟问道。 “什么都没干，它只是恐惧祭司而已。”男人逗弄着僵直的鱼，语气淡然。 许乐舟看向男人的眼神里交织着无奈、鄙夷和同情。好好的帅哥，可惜脑子不太行。 “手给我”许乐舟从包装袋里取出纱布，给许安之换上。 “第三，以后不许再说你是什么祭司，咱正常点。”许乐舟说道，“你真没名字？” 男人目不斜视专心逗弄着大尾巴鱼，“祭司不需要名字。” 许乐舟认命似的摆摆手，“算了，你以后就叫许安之得了。” 男人扭头半眯着眼睛诧异地看着许乐舟。 “在外面天天说自己祭司是会被抓走关起来的。”许乐舟皮笑肉不笑，“你是我捡来的，跟我姓也很合理。” 她缠完最后一圈胶布，对自己的包扎成果满意地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许乐舟摆摆手和男人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安之么。” 男人望着许乐舟离开的背影，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轻声念着她给自己取的名字，硬朗的五官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神色。 许乐舟进房间没多久，门外响起一阵可疑的噼噼啪啪嗡嗡声。 她悄悄开了条门缝观察屋外的情况。 卫生间的灯忽闪忽闪的，许安之杵在门口背对着她，来来回回摁着墙上的开关。 白炽灯、浴霸交替开开灭灭，卫生间里橙白交替，中间夹杂着断断续续换气阀运转的声音。 “你...干嘛呢？”许乐舟问道。 许安之按下开关，白炽灯灭了，只留头顶四盏发光发热的浴霸。 灯光从顶上照下，给许安之笼上一层金光，宛如天神降临人世。 “调试灯光。”许安之指指浴柜镜前的白炽灯，又指指头顶的浴霸，“那个太刺眼，这个又热又黄。” 许乐舟听懂了他的意思，伸手关掉浴霸，打开白炽灯和浴霸的照明灯，融合出温馨的暖黄色光线。 许乐舟指指许安之身后的水龙头，“你要洗澡的话水龙头往红色那边是热水。还有你这伤口，尽量不要再碰水。” 许乐舟回到房间，关上门在床上摊成个大字，回想这一整天的经历还觉得魔幻。 同龄人还在捡猫捡狗的年纪，自己居然捡了个男人回家。 许乐舟半夜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想去厨房找水喝，路过卫生间时里面灯还亮着，先前还刚刚好的光线此刻有点刺眼。 许乐舟眯着眼，脚步虚浮地走去关灯，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恍惚间她看见浴缸里似乎躺着个人，还有一条粗壮的黑色鱼尾盘在浴缸里。 鱼尾？浴缸里有鱼？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慢慢清晰，能确定浴缸里面只有许安之，哪有什么鱼尾。 虚惊一场，许乐舟觉得一定是自己一整天受惊过度没睡好，都出现幻觉了。 她松了口气回去门口关灯，突然想到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许安之大半夜的还泡在浴缸里？ 第4章 那人有点碍眼 许乐舟轻手轻脚靠近许安之准备叫醒他，手快要拍到许安之的胳膊之际，却被他反手攥住。 许安之抓着她的力道不大，许乐舟只感受到他的指腹微凉。 他松开了许乐舟，问道：“干什么？” “叫你起来，这里不让睡觉。” 她拿起许安之落在一旁的衣服，湿哒哒的，袖子上的血液已经干透，凝固成了红褐色。 她皱着眉轻叹口气，将衣服递给了许安之，“你先穿这个将就一下，我明天帮你借套衣服。” 次日，许安之被接二连三的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一个穿着一身运动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拎着一个纸袋，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自己。 许安之握着把手挡在门边，丝毫没有要放人进来的意思。 “哪位？”许安之冷冷的问道。 “你哪位？为什么在舟舟家？”沈楷没好气地反问道。 许乐舟迷迷瞪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到许安之杵在门口。 她一边问着“站门口干嘛呢？”，一边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这才看见被挡在门外的沈楷。 “你这么早就来啦。”许乐舟拉开许安之，“进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沈楷，我大学同学。” 许安之双手环胸，垂眸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放在人鱼里，就是个不经打的文弱书生。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许乐舟犹豫要怎么向沈楷介绍许安之，“这...”了半晌，心虚地说道：“这我远房亲戚，来借住几天。” 沈楷半信半疑地冲着许安之挤出个微笑，“沈楷。” 沈楷越过许安之跟在许乐舟身后进门，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 “舟舟，你昨天这么晚了来问我要衣服，还要宽大点的，是怎么了？”沈楷关切地问道。 许乐舟接过衣服直接递给了许安之，“哦，就他来得突然，又出了点意外，找你借套衣服应急。” 沈楷看着许安之提着袋子去卫生间换衣服的背影，心中涌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心不在焉的“噢。”了一声。 许安之换上沈楷带来的衣服，对沈楷来说宽松的背心紧紧贴在他身上。 许乐舟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得出神。她首次对宽肩窄腰有了具体的认识。 直到许安之离自己越来越接近，许乐舟才反应过来，迅速将视线瞥向别处。 许安之饶有兴致地看着许乐舟只一秒就泛红的侧脸，刻意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她对面。 许乐舟回过头看见他双手搭在扶手上，一条腿打横架在膝上，眼底深处含着一抹笑意，像是看穿了自己刚刚的羞涩。 她蹭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们都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们准备早饭。” 沈楷见机迅速跟了上去，“我帮你一起吧。” 许安之只是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就被许乐舟摁在了椅子上。 “你不许过来，你伤还没好，坐着。” 许乐舟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不容许安之拒绝。虽然许安之也没有想过去看看。 他眉头轻挑，点点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偶尔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看着沈楷围在许乐舟身边忙前忙后地打转。 厨房里两人的说笑声时不时传进许安之的耳朵里，他忽然觉得沈楷这个人，在家里有点碍眼。 不多久，许乐舟端了一桌子的早点出来。 她递了副筷子和勺给许安之，“粥、包子，不知道你爱吃哪个，就都准备了。” 许安之接过餐具端详两眼，随即将它们放在桌面上，等着许乐舟落座。 许乐舟右手拿筷，左手拿勺，坐了下来，“你还不吃吗？都不合胃口？” “舟舟做的东西，不吃可惜了。”沈楷说着舀了勺粥，又夹走了个包子。 许安之将勺换去左手边，有样学样地拿起筷子，夹走了个包子。 面皮松软，内馅鲜嫩多汁，比起海底的鱼来说，这要美味得多。 许安之夹走了桌上最后一个包子，沈楷抢着要帮许乐舟收拾，争夺中失手打翻了她手上的餐具。 碗盘接连落在地上，陶瓷碎片在许乐舟脚边散了一地，飞溅的碎渣划破脚踝，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许乐舟倒吸一口凉气，弯腰想要查看伤口，却被一双大手架住腋下，举了起来。 许安之将她往空中轻轻一颠，单手搂住她的膝窝，许乐舟稳稳地坐在了他的手臂上。 滞空的瞬间许乐舟惊呼出声，落下后，下意识双手紧紧环住许安之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扑通，扑通，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回响。 陶瓷碎片被许安之踩得咔嚓作响，他径直向沙发走去，将人放了下去。 背对着还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沈楷说道：“打扫的东西在阳台。” 语气冰冷，八月的天听了都要冻得一哆嗦。 “家里还有药吗？” 他半跪在地，将许乐舟受伤的腿架在自己膝上，皱眉看着出血的伤口，神情严肃，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在那边抽屉里。”许乐舟指指许安之身边的抽屉。 许安之擦净她腿上的血，指腹沾着药膏轻点在伤口上，轻柔地打圈涂匀。 指腹滑过肌肤，温热感驱散了伤口的刺痛。 伤口包扎好后，许乐舟也不好意思再将腿架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将脚抽了回来。 她眼神躲闪，躁动的心跳还未平复，不敢多看许安之，“我没事了，谢谢。” 许安之应了声“嗯”便站了起来，转身对罪魁祸首下了逐客令。 “辛苦你打扫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沈楷一时语塞，索性丢下扫帚朝许乐舟走了过来，却被许安之一个冰冷的眼神喝退。 他隔着个许安之向许乐舟道歉，“舟舟，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忙，没想到会这样。” 许乐舟站了起来，走上前冲他温柔地笑笑，“我知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没生你气。” “那，我先走了。” 沈楷灰溜溜地离开，屋里静了下来，只剩两个伤患。 许乐舟毫不在意形象地将自己扔回了沙发上，曲膝观摩自己的伤口。 许安之绕着屋里走了一圈，检查地上还有没有遗落的碎片。 房间不大，从客厅到阳台也就几步距离，一块碎片一路崩到了晾衣架下，被床单掩映，只露出一个边角。 许安之俯身捡起，起身时注意到晾衣架上卡着根格格不入的小棍，顺手想将它拔出。 许乐舟惊呼一声“那个不能动！”可惜晚了一步。 第5章 还好有你救场 在许乐舟冲过来的前一秒，许安之已经将小木棍从晾衣架上拔出。下一秒，它塌了。 前有许乐舟使劲一拽，后有衣架倒塌冲击，许安之一个踉跄没站稳，连带着许乐舟双双倒地。 衣架倒下砸在了许安之背上，晾着的床单散落一地，将两人笼在其中。 许乐舟闷哼一声，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朦胧的光线下，许安之的脸近在咫尺。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前轻颤，让她有种想伸手触摸的冲动。 肩膀传来磕碰的顿痛让许乐舟回过神来，意外发现脑袋枕着竟然还有点软乎。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许安之的手掌护住了她的头。 “这个架子坏了好久了，那个木棍是把它卡住不让它倒的，我忘了先跟你说了。” 面对许安之无语的表情，许乐舟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还好吗？” 许安之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背过手将身上的架子掀开，站起身一手扶着马上散架的衣架，一手递到许乐舟面前。 许乐舟看着眼前这双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借着许安之的力轻松站了起来。 许安之将手里的木片递给她，“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该出现在家里。” 许乐舟强调道：“它只是不太稳，帮我扶一下。” 许安之托着两根主杆，静静地看着许乐舟盘坐在地上摆弄着支撑件。 支撑件连接处年久失修，渗出的黑色黏液粘了许乐舟一手。 她摆弄了好一阵，依旧卡不住，累得一脑门汗。 许乐舟抬手用手背蹭掉额头的汗，留下一道黑漆漆的印子。 杆子最终在一次次尝试后断裂，许乐舟幽怨地“啊”了一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算了，换个新的吧，它寿终正寝了。”许乐舟瘪着嘴神情有些失落。 许安之看着盘坐在地上小小一团，无奈叹气的许乐舟，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放下衣架杆子，蹲在她面前。 他伸手触摸许乐舟的额头，手掌在许乐舟眼前不断放大，她静静地等待许安之下一步的动作，忘了闪躲。 许安之微凉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蹭去许乐舟额头上脏污的同时，也抚平了她维修失败的燥热。 许安之收回手，抿了抿手指，淡淡地说道：“额头蹭脏了。” 许乐舟怔愣的视线重新聚焦，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这样碰过自己额头了。 她有些恍惚，思绪飘回几年前火灾还未发生的时候，她的父母也总是这样在她恼火时，摩挲她的额头。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她蹭的站起身，强装镇定的说道：“谢谢，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房间了。” 许乐舟躲进屋关上房门，后背倚着门蹲下，抱着膝盖团成一团，泪水顷刻间蓄满眼眶。 许乐舟忽然很想念父母。 手机不合时宜地在此刻响起，叮咚叮咚，接连不断，像一通震动来电。 许乐舟一手擦掉眼泪，一手捡起地上的手机。 泪水模糊了视线，许乐舟眨巴了几下才看清消息内容。 然后火急火燎拉开门冲到许安之面前，急切地说道：“帮我一个忙！” 许乐舟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一比，双手合十摆在下巴前，祈求般望着许安之。 祭司见过不计其数的祷告，如此急切的倒是少有。 他放下手中把玩的摆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哦？交易吗？你要用什么跟我交换？” 许乐舟一个巴掌拍在了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许安之佯装吃痛，轻抚着自己包着伤口的纱布，眉头微蹙。 许乐舟这才想起他还有伤，“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帮我这一下吧。” 许安之几乎是被许乐舟连拖带拽，连拉带扯地请出了屋，塞进车里。 “我们拍摄原定的模特跑了，你过去替一下，就你这条件，绝对可以的。”许乐舟说。 她带着许安之火急火燎赶到摄影棚，埋头猛冲，丝毫没看见前边有人。 许安之拽了她一把，才避免一场碰撞事故。 许乐舟险些摔进许安之怀里，站稳脚后才看清面前的焦彤。 两人既是同学，又曾是同寝室友，只是互相不对付，后来许乐舟搬了出来。 她脸色一沉，敷衍地说道：“不好意思，走太急了没看见你。” 焦彤的注意力全落在许乐舟身边的许安之身上。 她轻摇手中的道具扇，妩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安之。 “这就是你新找来的模特？”焦彤说着向许安之伸出手等待他的回握。 许安之没有理会，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她悬在空中的手。 许乐舟拉起许安之径直进了摄影棚，将焦彤一个人留在门外。 焦彤收回手，冷冷地哼了一声。 许乐舟将许安之塞进更衣室，催促他脱了那背心，给他套上一件衬衫。 她抓过一边盒子里放的袖扣，拉起许安之的手腕，替他带上袖扣。 “等会你站那配合我们拍几张照。” 许乐舟神色严肃，全然没有在家时嘻嘻哈哈说笑的模样。 摄影师跑过来冲着许乐舟问道：“模特呢，还没好吗？” 许乐舟应了声马上，将许安之带到镜头前。 快门声响起，许安之身穿衬衫，顶着张冷脸按摄影师说的摆着动作。 他侧身站在镜头前，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神色淡然地低头摆弄着许乐舟刚给他扣上的精致袖扣。 许乐舟蹲在显示器旁看着成像，不禁感叹这出片率是真高。 西装笔挺，衬得人格外有精气神，完全贴合这支广告矜贵的主题。 许乐舟看得入迷，没有发现主管张姐凑了过来。 张姐啧啧地称赞道：“这模特你哪找来的，效果也太好了，都不怎么需要修了。” 许乐舟微笑着点点头，确实好看，硬朗阳刚的帅气。 “之前那个也太不负责，临开拍了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了。”张姐气愤地说道。 拍摄进行的比预想的顺利得多，摄像师端着相机走了下来，高呼一声“可以了。” 许乐舟朝着许安之迎了上去。 实习期内最后一项工作任务能有惊无险地完成大半，许安之功不可没。 许乐舟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等会我请客犒劳你。” 许安之倚在墙边等着她回来，墙后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呵，我特意卡在拍摄当天把模特支走，这么点时间居然还能让她找到人替补。” “没关系，明天就提交了，我不信原件丢了她还有办法补。” 焦彤轻蔑地笑了一声，挂断电话，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安之眼色一沉，摩挲着手腕的袖扣，在许乐舟朝自己走来的之前，将刚才的阴沉全掩在眼底。 第6章 她是在梦游吗 许乐舟带着春风拂面般和煦的笑容跑了过来，“走，想吃点啥，我带你去，张姐对你的拍摄效果超级满意，我来犒劳一下功臣。” 许安之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许乐舟，“你做的吗?” 吃过许乐舟做的早点后，许安之还蛮期待她再做点什么的。 “行，走吧，买菜去。” 车子停在了许乐舟常去的超市门口，她取了辆很少会用到的大推车，带着许安之走进去。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顺利完成，还是因为有许安之陪着，许乐舟这次的超市逛得格外兴奋。 她轻轻趴在推车把手上，一脚踩着车尾的横杆，一脚轻轻点地，悄悄滑了出去。 “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么逛超市，那会我爸妈还会给我打掩护，帮我挡着人让我在前面滑。” 许乐舟说着又蹬了一脚，“现在只敢在没人的货架中间悄悄玩一下。” 许安之并排走在她身边，浏览着货架上他完全不认识的商品，余光时不时扫视一下许乐舟，在她滑歪的时候拉她一把，纠正她跑偏的车头。 许乐舟路过海苔的时候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住，“吼，酱油味的海苔，很久没见到了。” 说着她拿起一包放进购物车，许安之拿了一包看了一眼，包装袋上俨然是海里他多看一眼都嫌埋汰的海草。 他皱着眉沉默良久，问道：“你...喜欢吃这东西？” “很香的啊，脆脆的，尤其是酱油味的，特别上头，根本停不下来。” 说到这，许乐舟觉得自己只拿一包不太够，夺过许安之手里的一起放进推车，顺便再从货架上拿了两包。 许安之推着被零食饮料瓜子花生堆了一层的推车，跟着许乐舟转悠到了水产区。 活蹦乱跳的鱼虾全都缩在了一块，弯也不溜了，架也不打了，被定住般僵直在那。 许乐舟拿着勺戳戳缸里一动不动的虾，郁闷地转头看着许安之。 “许安之，你是不是以前干了什么事，特招水产讨厌？” 许安之回想起曾经一言不合就武力镇压的日子，各族提到他这任祭司就胆颤。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放着的另一个勺，舀了一勺虾上来装进许乐舟的袋子里。 “算是吧。” 回到家，那些虾已经被开膛破肚躺在砧板上。 许安之手里又多了几条虾的小命。 香气从厨房溢出，弥漫至整个客厅。 许乐舟将菜放在电视机前的茶几上，和许安之一块盘坐在地上，就着电视剧，将饭菜炫了个干净。 夜里，许乐舟睡得并不安稳，梦一个接着一个。 在梦里，许乐舟回到大二刚开学不久那天，原本还能忍忍的宿舍生活被打破。 焦彤凑到她身边，假惺惺地关切道：“听说你是孤儿啊，那场大火没烧着你哪吧。” 尖锐刺耳的笑声在许乐舟耳边回荡，直到焦彤说道：“你爸妈呢，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没看好你，梦游的时候把家烧了啊。” 许乐舟的拳头挥了出去，她和焦彤打了第一架，也是最后一架，后来她便搬了出来。 拳打脚踢间，许乐舟迷迷糊糊醒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梦到了更早的时候。 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闭着眼推开门摇摇晃晃地走向客厅。 许安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许乐舟没有回应，赤着脚慢慢悠悠朝前走去。 在快撞上许安之前停住，张开双手，踮起脚尖，环住许安之的腰身，倒在了他身上。 许乐舟的脑袋在他胸口来回蹭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停住不动，懒懒地说了声“抱。” 许安之站着没动，双手做投降状举起，任由怀里的人靠着。 许乐舟不耐烦似的哼唧着，催促着要抱。 许安之轻声试探着叫了声“许乐舟？”，无人回应。 他俯身托着许乐舟的腿将她抱起，许乐舟倚在他肩上含糊地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 他轻拍许乐舟的后背安抚着，肩头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走到许乐舟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想起约法三章时许乐舟说“不许进我房间。” 他眼底荡起一丝笑意，拍着许乐舟后背问道：“现在也不许进你房间吗？” 许乐舟搭在他肩上的手环的更紧了些，头埋在脖颈处贪婪地嗅着许安之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见许乐舟没有回应，许安之再度拍拍她的后背，轻轻问了声“嗯？” 许乐舟不知是还在梦里，还是在回应许安之，点点头，应了声“嗯。” 得到答复，许安之抱着她走了进去。 他抬手轻轻一挥，将被子掀开一角，俯身将人放下。 起身准备离开时，却被许乐舟牵住了手。 许乐舟拽住许安之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拉近了些，脑袋沿着枕边一点点蹭了过来，最后卧在了许安之手心里。 许乐舟脸颊温热，许安之的手心隐隐有些灼热感。 他拇指微微摩挲着许乐舟的脸颊，细腻柔软，竟不想抽回。 他静静地坐在许乐舟床边，注视着许乐舟熟睡的侧脸，隔空抚摸她的眉眼。 许乐舟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许安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嗯。” 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许安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抽手想要离开，许乐舟却说了句“不要，不要丢下我。” 许安之动作一滞，柔声说道：“别怕，不会再有人丢下你。” 他轻抚许乐舟的额头，抽过一旁的玩偶塞进许乐舟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轻轻带上许乐舟的房门，打开大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摄影棚里，焦彤潜进张姐的办公室，在抽屉里翻出一个U盘。 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能看清U盘上刻着“许乐舟”三个字。 她将U盘抛向空中又接住，得意地笑着：“这下我看你还能怎么救场。” 她打开电脑准备替换其中的文件，角落的黑暗处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许安之迈着从容的步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月光下显得他寒气逼人。 焦彤惊恐的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清晰，“是你？许乐舟派你来的，她怎么会知道？” 许安之一步步逼近，命令似的说道：“拿来。”声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第7章 把东西交出来 焦彤紧紧攥着右手里的U盘，纤长的指甲将掌心掐出三道红印。 许安之步步紧逼，恐惧感萦绕在焦彤心头，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跌坐在张姐的椅子上。 转椅向后滑了一段，焦彤颤抖地说道：“我凭什么给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一声不屑的嗤笑从许安之喉间溢出，“报警？带走谁？你？还是我？” 他绕过桌子来到焦彤面前，大腿轻靠在桌子边缘，抬脚踩住了焦彤的凳腿，将人圈在了面前的阴影里。 许安之俯身向前，钳住焦彤的右手腕，稍一使劲，焦彤的手臂上多出四道红白交替的指印。 焦彤刺耳的哭嚎声萦绕在他耳边，许安之不耐烦地蹙眉，不顾焦彤的反抗掰开了她的手掌。 焦彤疼的豆大的泪珠成串淌下，骨头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眼睁睁看着许安之拿走手里的U盘。 许安之对着月光探究地看着这个不足他拇指大小的小东西。 “给你三秒钟，马上从这里消失。”许安之平静地说道。 他收回了脚，焦彤踉跄着从椅子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办公室。临走前回头恶狠狠地剜了许安之的背影一眼。 许安之察觉到背后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将许乐舟的东西放回抽屉。 他穿过七弯八绕的小巷，回到家楼下。在夜色的掩映下翻窗走阳台回了屋。 屋里，许乐舟呼吸平稳，还在酣睡。 他拐进身后的浴室，嗅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脂粉味。 许安之半眯着眼，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他打开水龙头冲洗，顺便揭开纱布查看伤口。 人鱼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那小小的刺穿伤早已愈合。 许安之指尖沿着伤痕划过，狰狞的伤口再度显现，和许乐舟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别无二致。 他看着以假乱真的伤口满意地盖回了纱布。 早晨，许乐舟将脸从小熊玩偶的肚子上转开，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许乐舟的精气神意外的充足，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噩梦，然后有谁在和自己说话，再后来一夜无梦。 许乐舟坐起身揉揉脑袋，将昨晚的梦境归结为碰见焦彤那烦人精导致的。 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许安之还杵着脑袋侧躺在沙发上。 许乐舟轻手轻脚走到许安之面前，许安之睡着时硬朗的五官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被子的一角松松垮垮地搭在许安之腰间，剩下的大半全都垂在了地上。 许安之左手横在腰上，轻轻垂下，指节纤细修长。 许乐舟悄悄触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依旧是熟悉的冰凉的触感。 她拉起被子盖在许安之身上，顺便抬起他的手臂掖进被子里。 做完这些，许乐舟给他留下一张字条，告诉她自己出门上班了，让他在家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门锁落下，咔哒声响起的瞬间，许安之缓缓睁开了眼。将手从被子里抽出，坐了起来。 人鱼喜寒，体温比起人类要低一些，也更能御寒，并不需要被子这种东西来保暖。 他眼含笑意，目光里是他做祭司的数百年里从未有过的温柔。 许安之将被子拢做一团放在身旁靠了上去，许乐舟这个人类对他来说，颇有意思。 颇有意思的许乐舟在做着颇为无聊的事情——准备汇报工作。 作为公司里等待转正的广告部实习生，许乐舟的这次汇报决定着能否继续留在这工作，所以许乐舟格外重视。 她在汇报室门外来回踱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下一下敲击着节拍，默背自己的汇报稿。 许乐舟晃荡至汇报室门口，转身时焦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 许乐舟被她吓了一跳，不仅是背后突然出来个人，还有焦彤今天的样子有些怪。 焦彤是曾经寝室里家境最为优渥的，又长的标致，浓眉大眼，攻击性十足的美感。 因此总是格外注意自己的装扮，细致到每根头发丝的位置。她的出场永远是光彩照人的。 但是今天，她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戴着一副遮掉大半张脸的墨镜，穿着不合季节的宽大外套就来了。 即使隔着墨镜，许乐舟还是能感受到焦彤那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眼神。 焦彤抬手像是想给许乐舟一巴掌，挥至半空又停住，假装无事发生般捋捋自己的头发。 “你和你那个小模特给我等着。”焦彤说着推开许乐舟走进了汇报室。 许乐舟看她的眼神像在说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吧。 汇报顺利结束，张姐亲自来告诉她转正通过了。 压在她身上许久的就业压力瞬间烟消云散，许乐舟兴奋地给好友陶思瑶打去了电话。 “瑶瑶！你知道吗！我转正了！”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快准备庆祝一下，我看看车票，这就来找你。” 许乐舟想起家里的许安之，她拦住陶思瑶，“现在还不行，你过几天再来。” “为什么啊，你太忙了？” “啊，哈哈，对，最近事情多，等空了就喊你。” 许乐舟匆匆挂断电话，还好陶思瑶心思单纯，说啥信啥，从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比较好忽悠。 不过说到庆祝，许乐舟看着手机上游乐园推出最新马戏表演，今日截止的广告出神。 等许乐舟回家时，许安之正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许乐舟将外带回来的饭菜许安之面前，招呼他去洗手吃饭。 许安之尝了一口，放下了筷子，用行动表示这个东西很一般，不好吃。 许乐舟也这么觉得。好在心情不错，她决定自己下厨再做一份。 热气腾腾的饭菜重新摆上桌，吃饭间，许乐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试着邀请看看。 “许安之。” “嗯？” “我想去游乐园，我们一起吧。” 许安之对游乐园是什么并没有概念，但许乐舟紧张的眼神里写满期待，他想去看看也无妨。 许安之点点头，夹过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排骨。 “好！我们吃完就去！” 许安之发现了，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变得格外亢奋。 第8章 在鬼屋被吓哭也很正常 许乐舟连扒饭的速度都变快了很多，平常要半个多小时吃完的饭，现在只用二十分钟。 她换上绿色雪纺挂脖短裙，将长发盘了起来，收拾妥当后走了出来。 “走吧。” 许安之的瞳孔里映出一个清爽的像夏日里的柠檬汽水似的人，洋溢着灵动的笑容，招手呼唤自己。 他喉结滚动，心脏重重跳了一拍，燃起一些欲望。 许安之的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许乐舟身上，忘了起身。 “嗯？”许乐舟伸手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怎么了？” 眨眼间，许安之将自己的呼之欲出欲望全部压在眼底，从容起身，路过许乐舟时想抚摸她头顶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你今晚很耀眼。”他说。 许乐舟的笑容愈发明媚，“谢谢夸奖。” 许乐舟一进游乐园就目标明确地带着许乐舟直奔鬼屋。 对于鬼屋，许乐舟想尝试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兴冲冲地冲画着鬼妆的售票员招呼道：“两张成人票谢谢。” 许安之的眉毛在看见这间鬼屋之后就没展开过。 青绿色的灯光下画着扭曲的黑白人像，瞪着血红的眼睛，不断有尖叫声从里面传出。 他不太能理解许乐舟为什么对这种地方那么兴奋，接过许乐舟递来的票一块进了门。 灯光在门关上的刹那熄灭，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许乐舟吓得抖了一哆嗦，却笑得更加兴奋了，率先朝里走去。 走道拥挤狭窄，许乐舟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亮朝前摸索，时不时喊一声“许安之。” 许安之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嗯，你在害怕？” 许乐舟刚想回头狡辩一下“这种小把戏才不会吓到自己。”一回头，灯光闪过，身后不是许安之。 一张狰狞的刀疤脸忽然出现在许乐舟面前，呲着尖牙，手里的电击棒滋滋地冒着蓝光。 许乐舟来不及反应，“啊”的一声掉头就跑。 七弯八绕地拐进一条死胡同，来不及停住，直直地撞在了墙上。 在许乐舟撞上的瞬间，墙向后旋转，带着人跌进墙后。 墙外的NPC转过身，抡着电击棒，呲着牙朝身后闲庭信步跟着的许安之扑过去。 他发着“嘶，嘶”的气音猛地凑近许安之。 许安之随手取下墙上的装饰用断肢，顶着NPC的胸口防止他再靠近。 “她在哪。”许安之问道。 NPC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对自己的恐吓毫无反应，甚至不愿意假装配合跑两步。 巨大的挫败感袭来，他侧过身让开路，指着拐角说道：“那面墙推开继续直走，在最后一个房间你们就聚上了。” 许安之按照指示慢慢悠悠朝目的地走去，忽然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惊慌感袭来。 许乐舟在最后一个房间里见到两个画着烧伤妆的人，阴森森地笑着向自己靠近。 她的思绪闪回过去的火灾还有父母哀嚎的样子，拍着门哭喊着“开门啊，我不玩了。” 可门已落锁，任她再怎么拍打也无用，反而两个NPC更兴奋地朝她走来了。 许乐舟的情绪几近崩溃。 许安之踹开门时，许乐舟蜷缩在门边，脑袋埋在膝弯里，肩膀上下耸动着。 两个NPC围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双双诧异地回头。 许安之快步走了过来，厉声喝道：“出去。” 两人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许安之轻柔地试探着喊了声许乐舟的名字，听见熟悉的声音，许乐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透过模糊的视线，许乐舟看清许安之担忧的脸，顾不上自己现在哭花的脸看起来得有多滑稽，哇一声抱着自己的膝盖嚎了出来。 许安之看着面前嚎得哇哇的人，既心疼，又有点想笑。 明明刚刚还玩得这么兴奋，转眼就哭成了泪人。 他单膝跪地蹲在许乐舟面前，任由她放肆地大哭，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悬在她睫毛上的泪滴。 许安之将她揽入怀中，由上至下轻抚许乐舟的后背，帮她顺气。 许乐舟抵着他的肩，嚎了足足有个五分钟才缓和下来，委屈地抽泣道：“你怎么才来。” 许安之拍背的动作一顿，手掌抚上许乐舟的后脑勺摩挲着，轻声说了句“我来晚了。” “他们，他们。”许乐舟不想说自己是想起来过去的事才会这样，胡诌道：“他们忽然就从那里跳出来了。” 她的每句胡说八道，许安之都配合着“嗯。” 许乐舟絮叨够了，静静地抵着许安之的肩膀不再说话，只是许安之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啜泣的声音。 许安之身上夹杂着淡淡的海盐味的木质香调包裹着许乐舟，明明用的是同一个沐浴露，可许乐舟就是觉得许安之身上的味道更让人安心。 许安之拍拍她的后背，轻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许乐舟悄悄深吸一大口，抬起头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顺道拍拍许安之被她哭湿的肩头，掸去早就渗进布料的泪珠。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许乐舟撑着地准备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 许安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是说没事了？” 许乐舟听出了他在努力忍住不要笑，气恼地说道：“我腿麻了而已，你不许笑！” “好。”许安之眼角噙着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递过一包纸巾给她。 许乐舟路过隔壁的马戏团，小丑在门口发放气球揽客，她也拿到一个，却没了进去看看的兴致。 据说马戏团筹备了一个新的节目，一个小孩能和鱼说话，还能操控鱼群表演。 她看了眼广告牌，叹口气，继续朝大门走去。 一个穿着马戏团演出服的男孩迎面走来，低着头，长发垂下盖住了眼睛，从许安之身边路过。 擦身而过的时刻，许安之从男孩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像来自大海。 他忽然停住，转身朝男孩离开的方向看去，而男孩已经隐入人群。 许乐舟问道：“怎么了？你是想去看看么？” 许安之眼色一沉，平静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严肃。 “没事，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许乐舟洗漱完准备给自己换药，顺便也给许安之换上。 她揭开许安之的纱布，伤口还结着厚厚的血痂，部分细碎的血痂粘着纱布，连带着被扯下，冒出细密的血珠。 许乐舟一边为他包扎，一边低声说了句“谢谢。” 夜里，本该睡着的许乐舟又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摸到沙发边挨着许安之躺了下来。 第9章 团建还能带家属 沙发不大，塞下两个人属实费劲，许安之侧过身后背紧贴着沙发靠背，单手从许乐舟脖子下穿过，环住她的腰，才没让她掉下去。 许乐舟半边身体趴在许安之身上，一只胳膊搭着他腰，一条腿架在他腿上，树袋熊一样扒着许安之。 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耳边，酥酥麻麻。 他静静地躺着，任由许乐舟趴在身上，捡起垂在地上的被子轻轻披在许乐舟背上。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火...着火了...快...快跑...” 许乐舟在他耳边含糊地说着梦话，断断续续连不成篇，许安之依稀听出是和火灾有关。 他瞳孔一扩，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许乐舟在那间房里见到那两个人时情绪崩溃。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 “爸爸...妈妈...” “里面...里面...他们还在...” 许乐舟搭在他腰间的手忽然一颤，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脑袋焦躁地在他肩上蹭着。 许安之腾出手拢着她的后脑勺，手指轻轻揉搓着她的发丝。 许乐舟耳边回荡着空灵的曲调，躁动的情绪如同海面上的波纹，被许安之轻柔地抚平。 许乐舟的呼吸逐渐平稳，不再喃喃地说着梦话。 待她睡熟，许安之一边将人往里拢，一边翻身下了沙发。 许乐舟惊觉熟悉的檀木香味抽离了，手胡乱的在被子上摸索着。 许安之握住她乱舞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在。” 许乐舟不再躁动，再度安稳睡去。 许安之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卧室。 屋外天色昏暗，几盏路灯亮着橙黄的光，许安之安置好许乐舟，又趁着夜色摸黑溜了出去。 他纵身翻过游乐园的围墙，鬼屋旁支着的蓝白条纹的马戏团帐篷早已不见踪影。 许安之顺着马车留下车辙印一路来到游乐园后边的一处空地，车印在这里消失不见。 空地上没有半个人影，剩了些空水瓶和食品包装袋证明这里曾有人生活过。 许安之弯腰捡起草地里一张遗落的手帕，手帕上沾着眼泪干涸后结晶的盐粒。 他神色凝重，“是他？”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许乐舟脸上，许乐舟深深吸了口气醒了过来，依稀记得昨晚似乎有段动听的曲调在耳边萦绕，睡得格外安稳。 许乐舟精神抖擞的走到客厅，许安之还倚在沙发上睡着。 她叹了口气，有些羡慕许安之，每天都过的如此悠闲，而自己还得苦哈哈的早起实习。 办公室里，张姐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手指在文件夹的硬壳上敲了两下。 工位上的人听见声音都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看向她。 “这次合作的广告项目能顺利完成，大家功不可没。为了表示对各位的感谢，公司出资邀请各位团建，团建地点由大家投票决定。” 办公室里瞬间沸腾，欢呼声此起彼伏。 邱明兴奋地从座位上弹起，“诶诶张姐，有选择范围吗？多远都行？” “最好是在省内啊。”张姐说。 “我选云顶草原！” “那地方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就该去江吉，有山有水有温泉，那才叫度假。” “我看这个行。” 张姐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表格发了下去，“这个你们填一下，明天交给我，财务需要定机酒，预计后天出发，可以带上家属，每人限带一个哈。” 邱明将表格传给许乐舟，“小舟，你带谁去？” 他八卦的挑挑眉，贱兮兮地笑着。 “哈哈。”许乐舟接过表格，“再说。” 张姐说可以带家属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许安之。 许乐舟填完表格上的个人信息，盯着随同家属那栏出神。 张姐忽然来到她座位旁，敲敲她的桌面，“来我办公室一下。” 许乐舟神游外太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将表格收回包里，“好，马上。” 忙了一天的许乐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随手将包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许安之往沙发一侧挪了挪，给她腾出了点地方。 许乐舟坐了下来，歪斜着身体将脑袋倚在沙发扶手上，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许安之换台的空档，瞥了许乐舟一眼。 “许安之。” “嗯？” “张姐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继续跟她合作。”许乐舟坐正了，犹犹豫豫地说道：“这样你之后搬走，也能多笔收入。” 许安之脸色一沉，许乐舟明显感觉到他不开心了。 她解释着：“我不是现在赶你走的意思，就是多笔收入也没什么不好。” 许安之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平静的眼神看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许乐舟心里越是忐忑。 “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去...” 许安之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来帮忙你会轻松一点的话，确实不错。” 许乐舟似乎还在状况外，她张了张嘴，确认道：“你这是同意了？” 许安之继续按着遥控挑选想看的节目，懒懒地应了声“嗯。” 晚餐许乐舟点了外卖，借口累了想先睡会回了卧室。 她仰躺在床上，举着那张只剩同行人没填的表格犯愁。 许乐舟站在一个分岔路口，是邀请许安之呢，还是自己去呢。 她从床上坐起，翻出一个硬币抛向空中，正面自己去，反面叫上许安之。 啪一声将硬币盖在手背上，忐忑地揭开一看，是反面。 许乐舟一下从床上弹起，走到拐角却又犹豫了，蹑手蹑脚退回了卧室。 她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出去又进来，嘟囔着措辞。 第四次悄悄走到房间门口又折回去的时候，许安之悠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已经出来第四次了，被子刺挠？” 被当场抓包的许乐舟尴尬地笑笑，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就不装了。 她深吸口气，握拳给自己打气，一个迅猛的转身，大踏步朝许安之走来。 “事情是这样的。” 许安之看着她像只用炸毛给自己壮胆的猫似的，静静地等待她接着说下去。 “因为你的救场，我们的项目完成得很出色，老板特许我们带上家属一起出去团建，有四天时间。” 许乐舟顿了一下，没再说话，她需要一点点时间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 许安之眉头轻挑，靠坐在沙发上，明明是在仰视，却是一副高位者的姿态，等着她说最关键的部分。 再开口许乐舟的音量都高了几个分贝，“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第10章 太久不爬山是会这样的 许安之直直地看着她，气定神闲地坐着，洞穿了许乐舟的心事。 “你希望我陪你去。”许安之陈述了一个事实。 许乐舟一怔，重重地点头“是。”，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不是疑问句。 许乐舟有种心事被揭穿的慌乱，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许安之，等待他的答复。 许安之看向许乐舟的眼神宛如猎手躲在暗处紧盯自己的猎物，充斥着渴望和势在必得。 他伸手想抚摸许乐舟的脸颊，却悬停在半空，姿势看起来像等待许乐舟击掌。 “你的邀请，我不会拒绝。”他说道。 “好，一言为定。”许乐舟说着，和许安之来了个击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许乐舟回房间拿起笔，在表格空白处填上了许安之的名字还有他临时办的身份证号。 办公室里，邱明接过许乐舟递来的表，看着同行人那栏，“许安之？谁啊？” 一股热气忽然涌上许乐舟的脸颊，蒸得她发烫，“我亲戚，亲戚。” “噢，那算你订两间房，或者你俩找谁拼一下。”邱明指指自己，“我不介意有个室友一块住哦。” 邱明就差直接向这位从未谋面的许安之发出邀请了。 许乐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干巴巴地笑笑，“我回去问问他。你快去交表吧，财务该等急了。” 送走了邱明，许乐舟埋头苦写即将收尾的广告策划。 她正沉浸在策划构思中，丝毫没有察觉坐在隔壁的乔欣妍从挡板后探出了脑袋。 “乐舟。” 许乐舟手上接着敲击键盘，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被乔欣妍躲在挡板后的脸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吗？”许乐舟说道。 “那个，我刚刚听到你要拼房，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我自己一个人。” 许乐舟欣然接受了乔欣妍的邀请。 次日，许安之拖着两个轻飘飘的行李箱和许乐舟一起等在大巴车前。 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许乐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早出发。 她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迫切地需要上车把觉续上。 邱明精神抖擞的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大老远的看见许乐舟就朝她招手。 许乐舟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回应他，向后仰，靠近许安之小声说道：“这个就是要和你一起住的邱明。” 邱明相当自来熟的抬手就要搂着许安之的肩膀来个自我介绍，被许安之一眼瞪了回去。 “兄弟，你就是上次那个来救场拍照的模特吧，真就硬帅，我邱明，小舟同事，算她前辈吧。” 许乐舟在一旁默默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不着调的快奔三的青年大叔，就是她的带教老师。 许安之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晚上睡觉不打呼，你放心，欸你哪人啊。” 邱明丝毫没在意许安之对自己的冷漠，一路跟在他俩身后絮絮叨叨，吵闹得像生日蛋糕上面那个不停叫唤的莲花蜡烛。 许乐舟找了个并排的空座位靠窗坐了下来，调好座椅塞上耳塞，自顾自睡了过去。 她脑袋抵着车窗，时不时随着车子震动被弹起来，又轻轻磕在玻璃上。 偶尔磕得重了，睁一下眼又接着睡过去。 许安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和车窗较量，默数她被碰醒睁眼的次数。 许乐舟每次惊醒都会有一瞬间惊恐迷茫的神色，而后眼皮像是挂着千斤重物，慢慢合上。 许安之看够了，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微笑。 后来许乐舟依旧抵着车窗睡觉，只是和玻璃隔着一段几乎看不见的距离，再也没有惊醒过。 大巴载着一车人停在了景区的游客服务中心外，路边一位举着红旗的导游正在迎接他们。 许安之揉揉许乐舟的脑袋叫醒了她，这一幕恰好被身后的邱明起身看见。 他“哟”了一嗓子，拿起行李架上的背包，顺便将许乐舟的包也递了下来。 焦彤拖着行李箱看着面前的深山有些不满，“我们不是来度假的吗，怎么还跑山里来了。” 导游夏芙解释道：“我们安排的是江吉四天三晚的深度游，大家面前的这座山，是最具江吉特色的山林，景区开发过程中，最大限度保留了它原始野性的美。” 一辆小货车驶来停在众人身边，车上的司机接过众人的行李一个个摞上车。 “而且各位来的时间非常赶巧，山顶的观景台刚修缮好，我们为大家安排了露营，今晚将在山顶过夜，能欣赏到绝美的夜景和日出哦。” 夏芙领着一行人进山，在队伍前边介绍沿路的植物。许乐舟跟在末尾两步一歇。 许乐舟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爬山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在小学春游。 迈上台阶的腿轻飘飘地像是踩不到实处，她感觉眼前的路似乎都在摇晃，有了重影。 她一把扯住许安之的衣摆就地蹲了下来。 “许安之，我们，歇一下，等会再走。” 她抬头看向许安之，眼神空洞，无法聚焦，眼前像多了层雪花屏。 许安之回头看见脸色惨白的许乐舟，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打开塞到许乐舟手中，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许乐舟接水的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硬扯出个笑容安抚道：“没事，就是太久没爬山有点虚。” 乔欣妍忽然感觉身边少了两个人，回头看去，许乐舟和许安之两人一上一下蹲在台阶上。 她又折了回去，看见许乐舟苍白无力的样子，急忙喊来了邱明。 “明哥，乐舟状况不太对！” 邱明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许乐舟依旧是睁着空洞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前方，只能听见声却看不见人。 她很想躺下，但这是深山，周围全是泥土，实在找不得能躺。 邱明看了两眼，笃定地问道：“你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又没吃早饭，早说了你这习惯不行，就是不听。” 许安之和乔欣妍双双疑惑地看着他，邱明两手一摊，“这肯定是低血糖啦，平常还不运动，体力跟不上了。” “光喝水没用的，你们有带什么吃的没，赶紧给她喂点，葡萄糖最好。”邱明说。 乔欣妍从包里翻出来一大根巧克力棒，“这个行吗？” “都行，赶紧喂她吃点。”邱明说道。 被三个人围观着啃巧克力，许乐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提议“你们俩先上去吧，别等我了，我估计还得再歇会。” “你这样可以吗？”邱明的语气充满对常年不运动，刚走两步就歇菜的趴菜的不信任。 “我当然可以了！”许乐舟随手一伸，抓住许安之递来的手，“再说了，他在呢。” 第11章 聚餐怎么能没有游戏 邱明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行吧。” 他拍拍乔欣妍的背包，“我们先走吧。” 许乐舟眼前模糊的黑色阴霾渐渐消退，许安之严肃的脸清晰起来。 “我真没事，就是太久没动了，没他说的那么严重。”许乐舟解释道。 “以后每天都要按他说的，吃早饭。” 许安之沉着张脸，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许乐舟眼看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索性放弃抵抗，认命地点点头。 队伍越走越远，人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后。 许乐舟刚起身想跟上，又被许安之摁了回去，“坐着。” “我真没事了，再不跟上他们要走远了。”许乐舟焦急地看向面前空无一人的山路。 许安之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对于其他人现在在哪里，他毫不在意。 “那就走远了。”许安之盯着她依旧灰白的嘴唇，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冰冰凉凉。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许乐舟身上，她将手穿过袖子伸出，许安之板着张脸低头为她拉上拉链，冷冷地说道：“坐着，休息。” 拉链拉至脖颈时，许乐舟配合地仰起下巴。 继许安之暴打劫匪后，这还是许乐舟头回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强大的压迫感，她险些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打架超凶。 她老老实实捧着水瓶抿了一口，弱弱地应了声“哦。” 在许安之的强制投喂下，许乐舟吃完了两块面包一根火腿肠以及一瓶水。 唇色终于恢复红润，许乐舟咽下最后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严厉得像个教导处主任似的许安之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许安之伸手将许乐舟扶起，牵着她朝山顶走去。 许乐舟低头看着被许安之握住的手，掌心里传来他凉凉的体温，犹豫片刻她还是没有把手抽回来。 “你冷吗？”许乐舟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嗯？“ “你手好凉。”许乐舟拉开外套的拉链，“外套还是你穿吧。” 许安之握着她的手将拉链重新拉了回去，“不用，比起我，你更需要这个。” 许乐舟没再推脱，和许安之朝山顶走去。 山路崎岖，路边长满杂草，和导游说的一样，充满原始的气息。 但过于原始也不行，容易找不着路。 许乐舟依旧是两步一歇地走着，在岔路口的大树旁蹲下。 她喘匀了气，迷茫地看着连指示牌都没有的山路，“这，我们走哪边？” 她想给邱明或谁打个电话问路，结果这深山根本没有信号。 许乐舟很命苦地笑了两声，恐怕自己不会第一晚就要跟大部队走散露宿山头了吧。 许安之等许乐舟休息够了站起来后，领着她朝左手边的岔路走去。 “你确定是往这边走吗？” 许乐舟跟在他身后拨开层层杂草，忽然一只随身小圆镜大小的蜘蛛垂着蛛丝倒挂在她眼前。 一声尖叫，震飞了树丛上的野鸟。 两人隔着只蜘蛛四目相对，许乐舟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蜘蛛说道：“蜘蛛。” 许安之轻蔑地捏住那只蜘蛛，表情无声的诉说着“就这？”，而后随手将蜘蛛甩在了地上。 同时，许乐舟原地弹了起来，扒住了许安之的胳膊。 “你，你别乱抛啊！”想起他刚抓了虫，又嫌弃地撒开。 许安之半眯着眼，看着她弹起来抓住自己又弹开。 身边半人高的草丛里忽然探出个脑袋，邱明捏着那只蜘蛛钻了出来。 “许同志，乱丢东西是很不道德的，包括虫子，都甩我身上了。”邱明说道。 许乐舟顾不上惊讶邱明为什么会从草丛里钻出来，看到他手里的那只蜘蛛之后，没有丝毫犹豫，条件反射般躲到了许安之身后。 “你快把它弄走！”许乐舟躲在许安之身后朝邱明喊道。 许安之微微抬手挡在许乐舟身前，警惕地盯着试图拿着蜘蛛靠近的邱明。 邱明见状放弃了吓唬一下许乐舟的念头，将蜘蛛放在叶片上放生。 “不要这么抵触它嘛，这小东西多可爱，这品种的还不乱结网，养家里，以后家里除了它别的小虫子都见不着。” 邱明拍了拍手，“你们俩走得比我想的还慢啊，一定是你拖后腿了，小舟。” 许乐舟见安全了才从许安之身后出来，“你在这干嘛，躲着吓我们？” 邱明“嘁”了一声，“这有个岔路，怕你俩找不到路特意留下等你们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着邱明拉开自己的背包，展示了一下刚刚在草丛里的收获，“等你们半天没来，就挖了点野菜，晚上加餐。” 有了邱明的加入，路上显得聒噪了许多，许安之被吵得头疼，一路做着深呼吸，按捺住想轰走他的心。 忍了一路的许安之看到邱明朝着露营地奔去时松了口气。 他搬了张椅子在没什么人但又能看见许乐舟的地方坐下。 许乐舟跟在邱明身后，围着烤炉忙前忙后。许安之看了会，慢慢闭上眼小憩。 刚合眼没多久，一个声音打扰了他。 许安之烦躁地抬眼，扫了一眼发现是焦彤后又闭上。 “你和许乐舟是什么关系？”焦彤问道。 许安之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眼皮不耐烦地跳动。 “她给你什么好处了？我给双倍！” 见许安之依旧不理会自己，焦彤有些气急败坏，从来没有人将自己无视得如此彻底。 “她一孤儿有什么好的，你跟我一起，我能给你的绝对比她好！” 许安之听到这睁眼看了一眼高傲，却又像个跳梁小丑的焦彤，许安之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逼近焦彤，强大的气场令焦彤不住的颤抖，下意识后退。 “你胆子很大。”许安之声音凌冽得像刀，扎向焦彤，“但你开出的筹码，毫无吸引力。” 焦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顾不上体面，咬牙切齿地说了个“你...” 许安之将她丢在那里，自顾自地朝许乐舟走去。 许乐舟挥手招呼许安之过来，“快来，吃烧烤！” 炉子上摆着的鸡翅滋滋冒油，乔欣妍往上面刷了一层酱汁递给许安之。 邱明从一边的冰柜里抱着一箱啤酒走了过来。 他给几人挨个发了一瓶，轮到许安之时，他不想接这个未知饮品。 “拿着吧，没事，醉不了。”邱明一把将啤酒塞到许安之手里。 四个人围着小桌子坐下，干吃太无聊，邱明酒瓶子一放，“来，咱玩个游戏。” 第12章 来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吧 “明哥，玩什么啊。”乔欣妍问道。 邱明思考了一阵，“就那什么，简单点。咱玩飞行棋。” 许乐舟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嫌弃的说道：“幼稚。” “欸，这你就不懂了吧。”邱明从包里拿了盒飞行棋出来，挥挥手示意他们仨把桌子腾出来。 “这可是我为了这次团建特意准备的，聚会专用飞行棋。” 邱明拆了两盒卡包放在桌上，解释道：“看见棋盘上那些个标出来的格子没，走到上面就得在卡堆里抽张牌。” 邱明将卡牌分成两半，抵着桌面弯折一下，拇指一松，卡牌交叉落下。 “每张卡上面都写了任务，抽到哪张就按照上面的做，每张都不一样哦。” 邱明握着的拳头朝上摊开，一颗透明的骰子躺在他手心，“那我们从谁先开始？” 许乐舟抓过他手上的骰子，往桌上一甩，“我先。” 骰子转了几个圈停在了六，一圈下来，只有邱明还停在原地。 乔欣妍第一个踩到任务格，抽了张任务卡一看，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明哥这不好吧。”乔欣妍将卡片递了出去。 邱明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抢走隔壁桌上最香的菜。 邱明后头看了眼隔壁张姐那桌，热腾腾的烤全羊刚搬上桌还冒着热气。 他笑够了后决定放过这个新人，“那你喝一杯吧，这个就算你过了。” 紧接着许安之也踩到了任务格。 邱明搓着手兴奋的看着他，“兄弟，抽吧。” 许安之拿了一张，许乐舟凑过去看了看，“邱明，你是真无聊。” 邱明将牌从许安之手里抽走，“这也还好吧，只是在场上找一个人十指相扣直到这局结束，而已。” 邱明放下牌，“都没限定性别呢。” 邱明摊开手等着许安之握上来。 许乐舟认为许安之不会想做这么无聊的任务，自觉的拿过骰子准备甩。 忽然许安之抓过她搭在桌子边缘的手，指尖钻进许乐舟的掌心，小蛇似的滑了进去，撬开她的指缝，完成了十指相扣的动作。 许安之面不改色的牵着许乐舟，大大方方的将两人的手放在桌面上。 在乔欣妍小声的“哇哦”声里，许乐舟红透了耳垂。 邱明看着对面的两人，会心一笑，淡定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酒，接过许乐舟的骰子。 “欸嘿，给隔壁桌点个菜。”，邱明放下任务卡搓着手兴冲冲地站起来，“等会应该还有一张去把那个菜拿回来哦，看看哪个倒霉蛋会抽到它。” 几分钟之后，邱明回来了，游戏继续。 眼瞅着给隔壁桌点的菜已经上了，邱明说的那张卡依旧没出现，他频频回头看向隔壁桌，有点着急。 在看到许乐舟的牌时，他兴奋地仰在椅子上笑了，“去吧小舟，拿回属于我们的碳烤扇贝。” 许乐舟吸了口气，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连带着牵起了许安之。 邱明本想说许安之那个快一米九的身高，还一身起码练了好多年的肌肉，往那一站，那一桌子人谁敢不给啊，要不就别让他去好了。 但这个念头在看见两人牵着还没松开的手时，打消了。 果不其然，许乐舟去要菜的冒险结束得如邱明料想的一样顺利，不到三分钟，那盘菜已经放在了他们桌上。 许乐舟拉开椅子坐了回来，得意地说道：“也没多难嘛，继续。” 许安之靠在椅子上，胳膊搭着扶手杵着脑袋，歪头慵懒地看着许乐舟的侧脸。 眼神像只雄狮盯着自己外出打猎的伴侣，透着欣赏和占有她的渴望。 几圈下来，游戏结束，邱明也喝的烂醉，跌跌撞撞的钻进和许安之合住的帐篷。 说是帐篷露营，但营地的帐篷内部还是修的像个酒店标间。 将邱明送回去之后，许乐舟也和乔欣妍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许安之靠在床上，盯着和许乐舟牵了一夜的手心出神，像在回味些什么。 邱明翻了个身，支着脑袋侧躺着看着他，忽然说道：“哥们，你喜欢小舟那孩子对吧。” 许安之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舟说什么你只是来她家借住的远房亲戚。”邱明轻笑了一声，“她那点鬼话也就够忽悠一下欣妍这种没什么心眼子的。” “你这一晚上，眼睛跟长她身上了似的，那眼神。”邱明啧啧了两声，“你要说没那意思，我绝对不信。” 人鱼族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他们会给认定的伴侣烙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许安之承认，自己确实有想给许乐舟烙上印记的冲动，但，那也只是冲动，是他要克制的冲动。 邱明丝毫不在意许安之没有理会自己，自顾自的说着。 “小舟这孩子确实不错，聪明又能干，性格又好，你会喜欢她也不奇怪，有眼光。” “要我说，你喜欢她就得主动点，我猜哈，小舟就算没看上你，也绝对不讨厌你。你主动点，准能成。” 邱明翻了个身，在床上躺平了，“再过些天就是七夕了，你不如就趁那天，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跟小舟表个白。” “要是没啥计划，你来找我，我准帮你搞定。” 说着他就拍着自己的胸脯睡着了。 许安之在他大段碎碎念里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七夕。他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像在计划什么。 隔壁房间里，乔欣妍洗漱完裹着浴帽从浴室里出来，许乐舟正坐在床上敲着文件。 “乐舟，你先去洗吧。”乔欣妍说道，眼睛却时不时心虚地瞟向许乐舟的电脑。 许乐舟随手将电脑放在床边，“哦好。”，起身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漱。 乔欣妍从背包夹层里翻出来一个U盘，双手交叠攥着那个U盘来回踱步。 电脑还亮着屏幕，放着的正是她想找的许乐舟的广告策划案。 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呼呼声，乔欣妍心一横，嘟囔着“乐舟对不起。”将U盘插上拷贝走了许乐舟的文件。 许乐舟出来时，乔欣妍心虚地背对着她躺下一动不动。 许乐舟见状放轻手轻脚走去门口关灯，合上电脑也准备睡了。 等许乐舟睡熟后，乔欣妍悄悄摸了出去，敲响了单人间木屋的门。 第13章 落水 焦彤敷着面膜打开了门，“东西拿到了？” 乔欣妍从兜里摸出那个U盘塞到了她手里，“我就只帮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焦彤冷笑一声关上了门。 乔欣妍忐忑不安地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顶着发青的眼圈跟在队伍后面。 夏芙在前边带路，讲解当地的民俗，许乐舟注意到乔欣妍低垂着头哈欠连天，“你不舒服吗？” 乔欣妍吓了一跳，心虚地解释道：“没有啊，就是床太软没休息好。” 随后借口要去找邱明匆匆跑开了。 许乐舟茫然地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行人沿着山路从一个山头翻到另一个山头，累得满身的汗也依旧坚持着，不为别的，只为夏芙说这里有水质最清的温泉水，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 从山脚开始，沿路就能看见大大小小的水洼。 许乐舟光顾着欣赏风景，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草只是虚掩着。 她举着相机后退一步，脚下没了结实的土地，整个人向后仰去，手里的相机也被抛到空中。 周围人纷纷“欸”了一声，邱明还没来得及伸手，许安之已经揽住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顺便接住了掉落的相机。 邱明紧张的心又揣回了肚里，放松的笑笑，心想白操心了，忘了她身边还有个人全程盯着，根本不用别人担心。 许安之将人稳稳的放在路中央，表情凝重的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许乐舟讪讪的笑笑，“都怪这草，长这么密，迷惑性太强。” 许安之蹙眉垂眸看着她，“是啊，它应该提前通知一声的。” 许乐舟老实地低下了头，“我下次会注意看路的。” 夏芙听见后面的惊呼声折返了回来，看见路边倒伏的草丛和上面踩踏的痕迹大概猜到了情况。 夏芙忽然对着水面鞠了一躬，一行人纷纷不解的看着她。 夏芙指不远处湛蓝的水池解释道：“那片水池是我们这最神秘的，相传池子里住着神明，当月光倒映在水面时，虔诚的向水面许愿，神明会听见你的愿望。” “水池的水就是从这儿汇聚成的，这是神明最宝贵的泉眼。所以当地人不敢擅自修整它。” 一行人对于河神的故事并不感兴趣，配合着“哦”了一声。 夏芙叮嘱着：“这儿的水池都是看着浅，实际上都个好几米深，大家尽量别下去玩，挺危险的。” 焦彤蹲在水池边俯身摸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池水，琥珀糖般清透的青绿色池水在她的撩拨下荡起层层涟漪。 她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危险是吧，不拿来吓唬人那不就浪费了。 一行人吭哧吭哧爬到山顶的度假酒店，围坐在一个大包间里聚餐，酒足饭饱后各自回屋休息。 也有些比较猴急的当晚就要去泡个室外温泉放松一下，比如说邱明几个。 许乐舟和许安之换好浴衣在温泉入口离开，邱明带着许安之去了男汤，许乐舟独自进了女汤。 乔欣妍以实在太累不想动为由独自留在了房间。许乐舟泡得差不多了在柜台准备打包点夜宵给乔欣妍带回去。 准备付款时，一个服务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许乐舟女士是吗，您的朋友托我转告，他们在祈福池边等您，希望您抓紧过去。” 许乐舟觉得一定是邱明的主意，他不会真信对着水池许愿能有用吧。 “好的，麻烦你了。”许乐舟付完款给乔欣妍发去消息，告诉她自己去祈福池了，晚点回来。 山路一片漆黑，许乐舟打着手电慢慢摸索着前行，感慨这里的居民是有够虔诚的，不仅水池周边的植被不敢修整，就连山体也要尽力保持原生态，愣是连个路灯都没几盏。 许乐舟摸到池子边，周围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试探地喊了两声“许安之？邱明？”也无人回应。 正准备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一双手从身后将她推入水池。 许乐舟面朝水面栽了下去，池水没过脑袋，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剩水花翻涌的声音。 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水中翻滚，刚钻出水面换了口气，立刻又沉了下去。 许乐舟不住地扑腾，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口池水。 慌乱间她看见陆地上坐着一个浑身漆黑快和夜色融为一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的人。 “救命！”许乐舟挣扎着喊了一声，声音被池水吞没，剩下含糊的咕噜。 焦彤坐在岸边淡定地看着许乐舟在水里起起伏伏，冷笑一声，暗自腹诽：平常不是还挺硬气，这么两下就喊救命了。 焦彤本来想把她推下去，然后等吓唬够她了再给她抛个救生圈，让她在里面泡着自己想办法爬上来。 计划的前半部分都非常顺利，可到了最关键的丢救生圈那步时却出了岔子。 夜色太深，焦彤判断错了许乐舟离自己的距离，救生圈落下的地方离许乐舟还有一臂远。 这一臂的距离，让许乐舟感到了什么叫希望就在眼前，可你就是够不到的绝望。 她奋力向前扑过去，可不仅自己没有前进，还把救生圈推的更远了。 许乐舟急得快哭出来，岸上的焦彤也慌了神，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她转身找了根竹竿试图把救生圈推过去，可实际的操作难度远高于她的想象。 竹竿摇摇晃晃的拍在水面上，围着救生圈左右打转，唯独够不到它。 许乐舟很快就扑腾不动了，缓缓沉入水面。 月光穿透水面洒下银光，许乐舟想向神明许个愿，她希望许安之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泉大厅里，许安之和邱明等了许久也没见许乐舟出来。 许安之的额头突突地跳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他感觉不到这周围有许乐舟的气息。 邱明拦住他，“你先别急着，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万一她只是先回酒店了呢。” 手机铃声响起，邱明接通，是乔欣妍打来的电话。 “喂，明哥，乐舟和你们在一块吗，我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邱明的心脏咯噔一下停跳了一拍，笑容凝在了脸上。 许安之看出许乐舟是真的出事了，丢下他径直朝外面走去。 邱明挂断电话追了出去，只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喊了一句“小舟可能在那个什么祈福池那！”，也不管许安之听没听见，“欸”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第14章 这人鱼长得好眼熟 水面的涟漪逐渐平息，许乐舟的身体缓缓下坠。 焦彤慌了神，扔下竹竿匆匆跑开。 许乐舟看着呼出的气泡往上漂浮，小气泡逐渐汇聚成一个大气泡，在触碰到水面后炸开。 水压轻轻压迫着耳膜，脑海里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清晰有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无力地看着自己下坠，肺部的窒息感逐渐强烈，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炙烤她，喉咙泛起一股甜腥味。 在水下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许乐舟感觉自己已经下沉了好久，仍然没有触底。 她没了一开始的慌乱，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只是遗憾这次没有这么好运了，许安之不在自己身边。 她忽然担心自己就沉在这了，许安之以后怎么办。虽然他平常看着干什么都从容淡定游刃有余，但实际上像上世纪四十年代来的老大爷，分不清蔬菜水果，用不来电器，外卖也不会点。 要是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他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里的鱼吗？ 在意识即将断线之际，许乐舟自嘲地笑了，自己一定是缺氧久了都出现幻觉了。 她居然看见一条长得和许安之一模一样的人鱼向自己游来。 还是一条乌黑泛着金光的人鱼。 两片透黑的耳鳍薄如蝉翼，支撑的三根金色耳骨却锋利尖锐，仿佛三根尖刺，能割裂水流。 一头发着珍珠般光泽的白色长发在水中散开，金色的瞳孔闪着凌冽的光。 结实的小臂上竖起一块和耳朵一样锋利的鱼鳍，看起来攻击力十足。 两米长的幽黑鱼尾在水里摆动，隐约能看见鳞片闪着层金光，两片半透明的黑色渐变尾鳍甩出一连串的气泡。 人鱼朝自己冲来，拖住下落的身体。 许乐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生命的最后时刻能看见一条和许安之似的美男鱼也不算亏。 嘴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唇。 那触感软到缥缈，一阵温热的气流传遍自己的四肢百骸，许乐舟的思绪像岌岌可危的弦，轻轻拨弄便噔地断开。 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彻底离她而去。 许安之抱着她游向水面，将她拖至岸边轻轻放下。 他不懂人类在这种时候该如何急救，准备吟唱祭司的咒文唤醒许乐舟。 邱明恰好带着乔欣妍赶到，看见许乐舟湿漉漉地躺在岸边。 “快去给她做心肺复苏！” 邱明推了一把愣在原地的苏欣妍，又转身向许安之跑去。 他向许安之伸出手，“快上来，这怎么回事。” “报警，她落水了。”许安之说。 他搭着邱明的手爬上岸，乔欣妍呼喊着他们快来。 许乐舟在咳出两口水后又昏了过去，好在苍白的嘴唇慢慢有了点血色。 许安之抱起许乐舟快步往酒店赶去，脚步匆匆，怀里的许乐舟没受到丝毫颠簸。 酒店大厅外意外地已经停了辆救护车，三人顾不上想太多，将许乐舟送上车一起开往医院。 邱明办好手续回到抢救室外，却只看乔欣妍坐在门口紧张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他拍拍乔欣妍的肩膀，“许安之人呢。” 乔欣妍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不知道，刚还在这地。” 酒店里，焦彤独自缩在床上，蜷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机打战，手机页面还显示着120的通话记录。 她揉着耳垂安抚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忽然发现耳环少了一只。 焦彤立刻抛开手机，掀了被子，将衣服抖落一地，把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 心脏瞬间跳得飞快，她披上外套朝祈福池的方向走去，祈祷着千万别是掉在池边了。 刚走出酒店不远，便看见路边警察拉起的警戒线，焦彤慌了神，匆匆压低帽檐低头折回房间。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时，许安之才折返病房。 许乐舟经过简单的抢救已经脱离危险，邱明两人窝在病房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许乐舟在病床上睡得并不舒坦，她一直在做梦。 梦里许安之的脸和那条黑金人鱼交叠，人鱼的鱼尾缠住她的腰身，指腹顺着她的背脊由上至下滑过，带来一阵酥麻。 人鱼动作轻柔，就像许安之安抚自己的时候一样。 许乐舟下意识想抓紧那条人鱼时，支撑自己的鱼尾忽然消失，人鱼化作一片泡沫消散在自己眼前。 许乐舟又开始下坠，窒息感再次将她淹没。 她伸手扑腾，身体不住地在水中翻滚，水一次次没过她的脑袋，她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 许安之走到床边，伸手轻抚她紧蹙的眉心，摩挲着她的额头。 许乐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夹杂着海盐味的檀木香，眉头渐渐舒展，醒了过来。 视线透过许安之的指缝聚焦在他的脸上，说不上来的安心。 许乐舟眼眶泛红，哽咽地说道：“许安之，约法三章的第二条不作数了好不好。” 许安之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摩挲额头的手一顿，收了回来。 “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许安之问。 许乐舟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很想要一个家，一个人生活了太久，她快要忘了有家人是什么感觉。 自从父母离世，许乐舟过了一段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住过各种亲戚家。 “这个扫把星，净克自己父母。” “养她也太废事了，找个由头送走吧。” …… 各种闲言碎语磨灭了许乐舟对亲戚的最后一丝温情。 家人对许乐舟来说像件奢侈品。 在她的小出租屋里，除了她自己，唯一的活物就是那条鱼，直到许安之闯进她的生活，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中。 许乐舟下意识地希望许安之会一直在，她想抓住这一点点温暖。 但直接这么说有些过于直白，许乐舟说不出口。 她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因为昨天祈福池神明显灵，派了一条和你很像的人鱼救我，要我收留你作为报答。” 许安之喉间溢出一声闷笑，“好，睡吧。” 许安之将她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掖好被子。 许乐舟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他，“你就呆在这，先不走好吗？” 许安之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将她的手往被子里塞了塞，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滑过眉毛盖在她眼睛上。 许乐舟顺势闭上了眼。 许安之俯下身，在盖着许乐舟眼睛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睡吧，我不走。” 第15章 就算是病人也要放风 乔欣妍醒来时，许乐舟还睡着，她轻轻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她”字刚出口，许安之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乔欣妍点点头，没再多问。 邱明伸了个懒腰探头过来看了眼许乐舟，“呦，睡得还挺安稳。” 乔欣妍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了？”邱明不解的问道，回头看见病床旁的许安之瞪了他一眼。 他拍拍许安之的肩膀，“放心，没这么容易被吵醒，我去办个出院手续，等她醒了咱打个车回酒店。” 果然如邱明所说，许乐舟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回去的路上，许安之忽然叫停了出租车，在一车人疑惑的目光中下车，拎着袋豆浆包子，敲响了邱明所在的副驾驶车窗。 “付钱。”许安之说。 邱明瞪大了眼睛，瞳孔陡然扩大，不敢相信许安之是怎么理直气壮地只买一份明显没自己的份的早餐，还要自己替他付钱的。 许乐舟半倚在乔欣妍肩上，忽然想起许安之这个与社会脱节的帅哥还不会线上支付。 她扶着座椅头枕坐起，“他之前手机钱包都丢了，现在没钱，明哥我来付吧。” 邱明麻木的笑了两声，透过车窗接过许安之手里的早餐塞进她手中。 “你坐着吧，我也下车给自己买一份，安慰一下我这被忽视的心，小妍你要什么。” 乔欣妍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许乐舟接过早点尴尬的笑笑，暗自腹诽都这个点了，还有必要非得让自己吃早饭吗。 但还是在许安之紧盯的目光下吃完了。 回到酒店，张姐和夏芙都围了上来。 夏芙递来一张新的房卡表达酒店的歉意，“许女士，听到您落水的消息我们都很震惊，也是我们安防做得不够到位才发生这样的意外，这边给你升级了间套房，希望您见谅。” 许乐舟怔怔地接过房卡，“这个也不怪你们。” “欸小舟，警察说想跟你聊聊事情细节，你什么时候方便？”张姐问道。 提到昨晚的落水事件，周遭的同事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堵在房门口拉着许乐舟讲讲是怎么回事。 纷杂的声音吵得许安之头疼，一把扯过被夹在人群里手足无措的许乐舟塞进房间。 许安之阴沉着一张脸，留下一句“她需要休息。”便关上房门，将一行人都挡在屋外。 屋外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怒也不敢言。 邱明一摊手一耸肩，“别看啦，散了吧。” 屋里许乐舟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说起昨晚的事，许乐舟努力回忆着始末。 “许安之，昨天晚上，有个服务员跟我说你们在那个池子边上等我。” “我刚到那就被一个黑影推下去了。” 许乐舟翻身坐了起来，“然后那个人就在岸边坐着，看我快沉了才给扔救生圈。” 许乐舟的神色愈发困惑，这难道是个恶作剧，谁会这么无聊。 她脑子里浮现出焦彤的名字，想想又觉得不是她，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到干这种一下就会被人怀疑到她身上的事吧。 许乐舟还在思考，刚要开口继续复盘，却猝不及防地被许安之推倒在枕头上。 许安之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越过她拽来掀开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休息。”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容商量。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也就半臂。许乐舟怔怔地看着许安之的眉眼，逐渐与梦里的人鱼重合。 她按捺不住抚上许安之的嘴唇，果冻般柔软，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像极了昨晚自己失去意识前感受到的触感。 许乐舟回忆起那个缥缈的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许乐舟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 许安之不动声色，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地握过许乐舟的手，将它掖进了被子里。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警察那边我会处理，睡吧。” 握着的手分开的瞬间，许乐舟条件反射似的想要抓住他，却扑了个空。 张了张嘴想喊许安之留下先别走，话还没说出口，见许安之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下，又安心地窝在了被子里。 她老实躺好，许安之替她应付了警察的询问。 后来的时间里，许乐舟从没担心过许安之会离开，许安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但正所谓距离产生美，看得太多也会审美疲劳，在被许安之摁在房间里强制休息了一天后，许乐舟终于憋不住了。 “许安之，你这算是非法拘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她气冲冲地冲着悠闲的倚在门边的许安之吼道，“你让我出去！明天就要回去了，再不去玩就来不及了！” 许安之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轻笑一声，“我帮你跟张姐说过了，她特批你三天带薪休假。” “真的？”许乐舟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转眼又扒拉着许安之，“这是两码事，我已经在房间里憋了一天了，就算是住院的病人也是要放风的啊！” 许安之看似慵懒地倚在门边，实则跟个镇宅的石狮子似的，立在那就不挪窝了，任由许乐舟怎么扒拉都不动。 “许安之！” 许乐舟一声咆哮，门后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邱明的声音响起“咋了，需要回避吗？” 许安之看着气鼓鼓的许乐舟闷声一笑，让开了位置放邱明进来。 邱明进屋看见气的和膨胀的河豚似的许乐舟，还有一边看似面无表情，实际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的许安之。 “我来得不是时候？”邱明问。 “是时候，很是时候，快带我出去转转。”许乐舟说着就想拉上邱明往外走。 邱明一个侧身灵活闪避，躲了开来。 “这我可不敢，医生特意叮嘱，你落水时间长，又受了惊吓，不宜出去吹风。” 邱明暗戳戳朝一边双手环胸站着的许安之努努嘴，“再说，放你出去，这，啊，能同意？他一只手就能给我干趴下。你可别害我，我一把老骨头弱不禁风。” 许乐舟没招了，垂头丧气地坐回床上，“那你来干嘛。探视？” 邱明从包里翻出来两台全新未开封的手机，递给许乐舟，“呐，我来夏日送温暖的。” 邱明解释道：“你原来那台掉池子里的，捞起来已经不能用了，特批给你的慰问礼。还有一台给许安之的，算是答谢他之前帮忙的事吧。” 许乐舟感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明哥，你是天使。” “别，我只是个跑腿的，不经夸，我先走了。” 许乐舟拆开手机，准备顺道教一下这位前二十几年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老古董，迅速融入现代科技便民生活。 第16章 陶思瑶要来 许乐舟替他激活手机，逐一为他讲解功能。 老古董虽然古板，学得倒是挺快。十来分钟就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包括叫外卖打车导航在内的基础生活必备技能。 许安之独自摸索的过程中意外打开了前置摄像头，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他自己的脸。 许安之端详了一阵，问道“这是什么？” 许乐舟停下手里插卡的动作，探过头来，“哦，相机。” 她伸手按下拍摄键，“按这个，就能照相了。” 咔嚓声响起，两人同框的时刻被定格下来，许安之依旧是他那标志的冷脸，许乐舟笑得温柔灿烂。 “你点这个，能回看。” 许乐舟按出相册，对他俩第一张合照的效果满意地点头，“拍得不错。” 许安之接过手机，将许乐舟的脸放大至整个屏幕，“嗯，拍得不错。” 许乐舟插好手机卡，重新开机，“欢迎使用中国移动”的提示信息弹出，数条信息紧随其后弹了出来。 陶思瑶的闲聊，一些群聊的抽奖信息，工作群的信息。 还有沈楷的数条消息。 许乐舟看着聊天框显示的那一小行“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一头雾水。 她皱着眉点开，逐一看过去。 星期二晚七点： —舟舟，你七夕节有什么安排吗？ 晚七点十分：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这有两张演唱会的票，你愿意一起去吗？ 晚十二点： —你不愿意的话也没事。 许安之见她皱着眉盯着手机半天没有动静，探头过来想看看许乐舟的屏幕。 许乐舟像是感应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关掉屏幕，抬头忽然对上许安之的眼睛，“怎么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事。”许安之说。 自从落水被救起后，许乐舟近距离看许安之总会觉得心跳加速。 她稳住心跳，“没事，一点小事而已。” 许乐舟犹豫一番，想好委婉的措辞，婉拒了沈楷的邀请。 隔天一行人驱车返回，许乐舟落水的事情，因为当地的山林缺少监控，也没有摸排到有效信息而被暂时搁置。 回到家中，许乐舟感觉到了久违的舒适与温馨。 她第一时间冲向鱼缸，看到大尾巴鱼还健在，放松的趴在了沙发上。 她将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是阳光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丝许安之的味道。 她一抬头，发现许安之打开冰箱门翻出些菜放在灶台上。 许乐舟疑惑地问道：“你要干嘛？烧饭吗？” 许安之继续手上的动作，淡淡地回应了个“嗯。” 许乐舟发出直击他灵魂的问题，“你会用灶台吗？” 许安之关冰箱门的手一顿，他愣住了，好像真没学这步。 他拿出手机准备先查一下教程，许乐舟走了过来，“那个按钮你先往下按，然后往左转。” 许安之照着试了一下，火苗蹭出的瞬间，他抽回了手。 许乐舟从一侧探出脑袋，发现案板上放着皮蛋和菜叶，“你这是准备烧点啥。” “皮蛋瘦肉粥。”许安之说。 “那肉呢？” “没有。” “许安之，没有肉的皮蛋瘦肉粥不能叫皮蛋瘦肉粥。”许乐舟严肃地说道，作为一个肉食主义者，她拒绝吃素。 “这是精简版。” 许乐舟不能接受这样的精简方式，发出抗议：“你不能精简它的主要原材料！” 许安之无视她的抗议，掰过她的肩膀将人请了出去，“去外面坐着等。”顺便关上了推拉门。 许乐舟看着玻璃门后，许安之利落地择菜、切菜，三步一回头地坐回了沙发上。 淘米声响起，之后厨房里安静了下来，久久没有动静。 许安之找了很久，他快将电饭锅教程翻烂了也没找到许乐舟的同款电饭锅。 祭司再强也是有他不擅长的地方的，这很正常。许安之决定放弃抵抗，寻求一下帮助。 他推开拉门，许乐舟恰巧回头，瞥见他脖颈泛红。 “那个东西，怎么用？”许安之问道。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许安之第一次向她寻求帮助，许乐舟愣了一下，“啊？” 许乐舟连蹦带跳地跑过去为他按下开关，“滴”，电饭锅开始运转，许乐舟骄傲的和开屏的孔雀有的一比。 等待的期间，许乐舟给陶思瑶发去信息，讲述着自己的落水经历，除了自己在水下看见人鱼这段。 陶思瑶一下就炸开了锅，连发数条语音过来。 “你参加个团建怎么还掉水里了啊！” “那个推你下水的王八蛋呢，找到他没！” “什么人啊，这么缺德。” “哪个勇士救得你，我去感谢他一下。” “我买张票周末就过来看你，什么都别说，这次我一定得见上你。” 许乐舟悄悄瞟了一眼陶思瑶要感谢的勇士，短暂地纠结了一下之后，决定告诉她勇士就在自己家的事。 陶思瑶看见手机上弹出的消息震惊的手机差点没砸脸上。 脑海里闪过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一切该不会是那个勇士为了留在许乐舟家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戏码吧。 陶思瑶认为自己的好友此刻很可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许乐舟等了许久也没见陶思瑶的消息弹出，正准备放下手机，就收到了陶思瑶的消息。 “我等不到周末了，我后天就来。” 许安之将没有瘦肉的皮蛋瘦肉粥端到许乐舟面前，蒸腾的热气后是许乐舟笑容凝固了的脸。 “没有瘦肉让你这么难过吗？”许安之问道。 许乐舟摇摇头，“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后天要来。” 许安之作为人鱼的数百年生命里，并没有朋友这个概念，身为祭司，独来独往是他的常态。 他想，朋友应该是类似邱明这样的存在吧，既然是很要好的朋友，那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 为什么许乐舟的表情还会如此复杂，期待，又有些害怕。 许乐舟舀了一口粥，吹散热气，“她脾气有点爆，可能讲话会有点冲，你让让她？” 许乐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仿佛已经能看见陶思瑶质问许安之你是谁，从哪来的，要对自己干什么的样子了。 第17章 你们是新婚吗 许安之垂眸看着她，优雅地舀了勺粥送入口中，口味有些复杂，但勉强还能咽下去。 他嘴角抽了抽，自认为作为历任祭司里最年轻的那位，除了偶尔雷厉风行了些，还是很讲情理的。 他面色平静地咽了那口粥，“你觉得，我很不近人情？”说着抬眸凝视着许乐舟。 许乐舟讪讪的笑笑，“没有，怎么会。” 她是在担心陶思瑶这个咋咋呼呼堪比炮仗的存在，可能见面会掀了许安之的窝。 在她俩读高中时期，曾有个二流子试图追求许乐舟，隔三岔五找准机会把人堵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给许乐舟的正常生活造成严重不便。 陶思瑶得知后，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块板砖，当天晚自习就带着那块板砖冲进了二流子的教室。 当着他们全班的面，一板砖敲在了二流子的桌上，掉了一桌面的碎渣。 一米六的小个子，一脚踩上书桌侧边的横杆，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气势汹汹的恐吓道：“就你也学电视剧装霸总堵人告白？基本不等式解明白了么。” 动静大的惊动了教务处，从此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来骚扰许乐舟。 许乐舟暗暗祈祷，过了这么些年，陶思瑶的脾气能收敛了一些。 她又喝了口粥，仔细品尝了一下，沉默良久，点评道：“许安之，你以后离厨房远点。” 许安之只是挑眉一笑，没有接话。 隔天早上，许乐舟还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沉浸在梦乡里，享受额外的假期。 咚咚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许安之冷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起来吃饭。” 许乐舟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才七点，上班都没起这么早，说什么都不会起来的。 她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冲着门外嚎了一嗓子，“我不起！”，开始装死。 门外静了下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许乐舟探出脑袋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并没有脚步声响起。 她不禁有些好奇，许安之干什么去了。 许乐舟蹑手蹑脚爬下床，悄悄给门开了条缝。 脑袋刚趴到门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只手抓住胳膊从门后拉了出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已经被咚的一声关上。 而她也被提溜着腰提起，放到了浴室镜柜前。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乐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睡眼惺忪，满脸的迷茫。 许安之递来她的牙刷，许乐舟动作机械地接过。 “早点在茶几上。” 许安之说完转身就走了，独留许乐舟拿着牙刷在镜子前凌乱。 被这么折腾了一遭，许乐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被迫开启了美好的早晨。 看到早点，许乐舟松了口气，不是许安之调味复杂的皮蛋瘦肉粥了，换上了打包来的香喷喷小笼包。 收拾完后，许乐舟看着许安之坐着的沙发怎么都不舒服。 这套房子虽然老旧，但好在离许乐舟的学校和工作地都很近，周边生活也方便。 许乐舟一住就住了一年多，原先空荡荡没几样家具的屋子，也慢慢被她布置出了家的感觉。 只是当时也没想过这屋里还会有人同住，买的沙发只够她一个人躺躺。 既然现在许安之住下了，许乐舟觉得老让他睡这个拥挤的小沙发也不是个事啊。 “许安之，出去买家具去。”许乐舟说。 许乐舟还挺喜欢逛家居市场的，尤其是样板间，总是忍不住畅想以后自己有家了要怎么装。 她带着许安之一间间样板房转过来。 “等以后我自己有房子了，我也要在阳台放个吊篮。” 许乐舟的手抚过展示用的吊篮秋千，翻开吊牌瞥一眼后立刻放下。 推着许安之喃喃着“好贵，当我没说，快走快走。”离开。 许安之回头瞟了眼那长得像他海底的大扇贝似的东西，记在了心里。 销售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潜在客户，热情的迎了上来。 “您好两位，是要买点什么？” 销售打量了二人两眼，“两位看起来感情很好，是新婚吗？我们这边刚好在打折，全套家具有大额优惠哦？” 许乐舟被这句“是新婚吗”吓得一愣，脸颊泛上一层红晕，迅速松开了搭在许安之背上的手，紧张的视线下意识向许安之瞟去。 一股没来由的紧张由上至下传遍许乐舟全身，销售的误会像个石子砸入池中，在许乐舟心里荡开层层涟漪。 许安之并不懂销售说的“新婚”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在许乐舟忽然把手缩回还往旁边挪了两步时，不爽地垂眸看了一眼，蹙起了眉。 许乐舟连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来买张沙发床的，自己看看就好不用麻烦了。” 销售闻言给两人递来杯水后自觉离开。 许乐舟满脑子回荡着销售的那句“是新婚吗”，思绪闪回那个若有似无的吻，一阵心慌意乱漫过她。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像是有些被自己忽视的东西，忽然被人提至面前。 独处的时刻悄悄变得暧昧。 许乐舟心虚地偷瞄两眼许安之，走马观花地看着面前的家具，完全没有注意到马上就要撞上突出的床角了。 许安之向往常一样伸手去揽，手刚碰上的瞬间，许乐舟条件反射似的弹开，反而直直地撞了上去。 床角精准地磕上了她的小腿，许乐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弯腰准备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许安之先她一步蹲下，伸手给她揉捏磕到的肌肉。 许乐舟退后一步，避开了许安之的触碰。 “没事，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也不疼。” 她故作镇定的笑笑，“那什么，你有看上的床吗。” 没等许安之说话，许乐舟环视周围一圈，指着斜对面的折叠变形沙发床问道：“那个怎么样？” 许安之眯着眼审视般看着她，他并不在意到底要买哪张沙发床，看都没看随口应道：“可以。” 目光却紧紧地盯着许乐舟，许乐舟的心虚表现得太过明显，毫不费力就能轻易看穿。 第18章 要保持点距离 “那就它了吧，和家里也挺搭的。”许乐舟干笑两声，躲着从许安之身边溜走。 回家的路上，许乐舟抢先一步挤上拥挤的车厢，状似无意地和许安之隔着几个人的距离。 许安之透过空隙看着许乐舟，她在刻意地躲着自己。 而这变化起始于家具城销售说的那句话。 许乐舟背对着他，却隐隐能感受到许安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明明是很寻常的事，许乐舟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躲却又无处躲藏。 许乐舟悄悄回头偷瞄一眼许安之，一如既往平静的神态，刚刚的误会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似乎慌乱的只有许乐舟一个人。 她稳住心跳，告诉自己要淡定，区区一个小误会而已。 许乐舟镇定地下车，昂首挺胸地上楼，雄赳赳气昂昂地开门进屋。 然后迅速躲回了卧室。 “送货师傅下午会来，我先歇会。”许乐舟说着朝房间走去，刚进屋又立刻钻了出来，补充道：“午饭放着我来烧，你不许动！” 她不想再吃许安之调味复杂的健康营养餐了。 许乐舟躲进房间，设好闹钟后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静下来只剩自己后，许乐舟的脑海里不断闪回和许安之相处的细节。 许安之第一次搭救自己、趴在他肩上毫无形象的大哭、露营的十指相扣的一整晚，还有他救自己上岸。 许乐舟惊觉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她试图缕清思绪，但这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找不到线头在哪，无从下手整理。 心脏怦怦乱跳，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做出一个决定——要不动声色地和许安之保持一些距离。 许乐舟也不知道自己这觉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意识像是脱离了身体，满脑袋的许安之，还有时不时出现的人鱼。 闹钟响起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懒懒地走向厨房。 许安之确实听她的没擅自做午饭，但已经先一步把菜洗净备好，整整齐齐码在了桌子上。 心脏咯噔一下，许乐舟默念“稳住，不能破功。要保持距离。” “谢谢。”许乐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不过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了，放着我自己来就好。” 面对许乐舟突如其来的客套，许安之没有丝毫惊讶，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点点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许安之感慨，人类的工具有时候确实好用，在手机上搜马戏团的消息，可比他自己在茫茫人海里凭着微弱的气息找线索快得多。 许安之淡然的反应反而让许乐舟自己不适应了，他不是应该惊讶一下吗，起码客套一下吧。 许乐舟抿了下嘴沉默地点点头，这反应，倒也很符合许安之一贯的做派。 饭菜上桌，许乐舟刚准备坐下，许安之默不作声地将她的坐垫塞了过来。 她稳稳地坐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吃完饭，许乐舟前脚刚放下筷子，许安之后脚就起来把碗筷端去收拾了，一如往常的模样，没给许乐舟一丁点客套一下的机会。 许乐舟要去晾衣服，许安之默契地配合递衣架。 许乐舟要趁沙发椅到之前收拾一下客厅，许安之顺手挪开了茶几。 许乐舟刚一咳嗽，许安之就递上了水。 许乐舟刚要找笔给送货师傅签验收单，许安之已经将笔递了上来。 许安之寻常的动作，此刻在许乐舟眼中都变得扎眼。 终于在许安之装完沙发床还要顺手帮许乐舟塞好沙发套时，许乐舟憋不住了。 “你放那吧，我自己来就行。”许乐舟说。 许安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是为我准备的东西，我来弄也是应该的，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许乐舟像是心事被揭穿，有一瞬的慌乱。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许乐舟现在不想接受许安之过多的帮助，她想自己来。 她夺过许安之手上的沙发坐垫套，“我没有觉得过意不去，这沙发我也要坐，不全是给你一个人的。” 她胡乱地把罩子塞进坐垫下，没有注意到木架上凸起的毛刺，抽手的时候恰好被毛刺划过。 她“嘶”了一声，自己还没来得及查看伤势，手就被许安之拽了过去。 没有责备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只是蹙眉冷冷的说道：“药箱。” 许乐舟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却被许安之强硬的握住了，他没看许乐舟，但许乐舟透过他发丝掩映下的眉眼也能感受到许安之现在很不爽。 他冷冷地说道：“伤在右手。” 许乐舟语塞了，毛刺扎在右手上，确实很难自己左手用镊子把它夹出来。 许安之攥着她的手，用碘伏棉球仔细地擦拭着伤口。 许乐舟保持距离的计划，制定的第一天就失败了。 但许乐舟有颗永不气馁的心，既然第一天失败了，她可以重振旗鼓，明天再来。 早上，敲门声还没响起，许乐舟就先起了床。 除了不想像昨天一样，被许安之强行拎去洗漱以外，还因为今天要去车站接陶思瑶。 她匆匆吃了两口早饭就准备出门，临走前叮嘱道：“我去车站接朋友，中午就不回来吃了，你自己解决不用等我。” 说完不等许安之回应就着急忙慌出了门。 许安之像个留守老人被扔在了家中，淡然地收拾着碗筷。 许乐舟早早地到了出站口等着陶思瑶。 自从许乐舟搬来这个城市后，两人相隔甚远，有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见不着面。 陶思瑶总嚷嚷着要来，这回心一横，真的来了。 数年没见，两人碰头的场面非常激动人心。 陶思瑶拖着行李箱，刚从检票口出来在人群里看见许乐舟，就扑上来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许乐舟还沉浸在好友温暖的拥抱中，陶思瑶松开了手，一秒换上了冷酷脸。 “说说吧，怎么回事。是英雄救美还是新式杀猪盘？” 情绪变动得太快，许乐舟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挽上陶思瑶的胳膊。 “你不先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吗？”许乐舟说。 身高一米六气场两米七的陶思瑶并不吃许乐舟这套，“你少来，我要听重点。” 第19章 陶思瑶你站哪边的 陶思瑶没给许乐舟留一点岔开话题的机会，直奔这趟来的重点。 许乐舟只好实话实说，老实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只不过为了让故事更易于接受，许乐舟稍稍修饰了部分细节。 比如她没说许安之曾声称自己是祭司的事，也没提自己在昏迷前出现幻觉看见了人鱼。 故事讲完，陶思瑶的饭也吃完了。 餐厅里放着柔和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黄油味，陶思瑶放下刀叉，严肃的神情也稍有缓和。 “宝子，你这故事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陶思瑶语话锋一转，“虽然但是前人的惨痛经验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路边的男人不能随便捡回家，会变得不幸。” 许乐舟垂下眼睑，拿着手里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空盘，发出丁零当啷的碰撞声，眼里的神采逐渐变得黯淡。 陶思瑶说得不无道理，这件事她做得确实有些冲动，但许安之的到来，对她来说也不能算坏事。 她想再辩解一下，陶思瑶拎包而起，“走吧，去见见你这位盖世英雄。” 陶思瑶打断她，“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已经听你夸了他一路了。” “有，有吗？”许乐舟问。 陶思瑶重重地点头，“有。” 带陶思瑶回家的路上，许乐舟一直有种自己干了什么诸如金屋藏娇之类的，不大见得了人的事的心虚负罪感。 陶思瑶就像那当家主母，气势汹汹地走进家门，盯着许安之上下打量着。 见到了许安之本人，陶思瑶忽然就理解了许乐舟，这气质，绝对不是杀猪盘那挂的。 “你就是乐舟捡来的那个男人？” 陶思瑶昂首挺胸地站在许安之面前。这次好了些，起码她还是规矩地站着，没有把腿架在许安之的沙发上。 许安之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的许乐舟身上，许乐舟尴尬地笑笑，冲他摆出“拜托”的姿势。 许安之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陶思瑶，个头不大，气焰却很嚣张。 他坐着没动，淡然地扫视一眼面前的女生。 “是挺帅的。”陶思瑶仰着下巴，垂眼看着许安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难怪我们乐舟要收留你，还夸了你一路。”陶思瑶说道。 这话一出，许乐舟的脑子轰一声炸响。 原以为陶思瑶是来盯许安之的，结果猝不及防给自己来了一枪。 许乐舟心想，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啊姐妹。 许安之眉头上挑，半眯的眼睛睁大了些，气定神闲地看着慌乱的许乐舟一把拽走陶思瑶。 “她乱说的，你什么都没听见！” 许乐舟说着便把人推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前悄悄瞄了眼许安之，确认他还和往常一样悠然的坐在客厅，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祖宗，你刚在说什么！”许乐舟眼神慌张，像在担心许安之会误会什么。 陶思瑶撇撇嘴，眯着眼凝视许乐舟，许乐舟的慌张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陈述客观事实，你确实，一直在夸他。”陶思瑶说。 “我没有！”许乐舟倔强地否认。 陶思瑶挑眉一笑，“是嘛。” 在后来的时间里，陶思瑶更确定了许乐舟的不对劲。 许乐舟在尽力避免和许安之的接触。 吃个早饭硬是要把自己夹在他俩中间，起一个屏障作用。 吃完饭火急火燎地拽着自己就要出门转转，说什么带自己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还义正言辞地将许安之留在家里，不让跟随。 许乐舟说着要带她来感受的风土人情，实则只是漫无目的的街头闲逛。还因为工作日的关系，整条商业街都空空荡荡的，没什么烟火气。 陶思瑶看腻了千篇一律的精品饰品店，决定终止这无意义的闲逛。 她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许乐舟，找了个地方坐着，直言：“你不对劲。” 许乐舟眼神闪躲，反驳道：“我没有。” 陶思瑶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着：“别装，我看出来了，你这两天状态不对。” 许乐舟还没想好狡辩的理由，陶思瑶就把自己观察到的证据一一摆了出来。 “你在刻意保持自己和许安之的距离。”陶思瑶说。 许乐舟没想到就这么被当场揭穿，语塞了。 “你在回避和他独处，对不对。” “可是真的分开的时候，你又不自在了，是不是。” “许乐舟，你是不是喜欢他。” 砰，许乐舟的心脏像是被电击，猛地一缩，而后快速跳动。 慌乱感淹没了她，掩藏的心事，没敢直视的问题忽然被赤裸地摆在自己面前。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乐舟三连的否认反而显得更加可疑了。 店员端来了试喝的饮品，陶思瑶端了一杯，小小一杯，她一饮而尽。 审视的目光落在许乐舟身上，“真的？” 许乐舟强装镇定，为了多点可信度，逼迫自己直视陶思瑶的眼睛。 “当然了，我们只是比较和谐的室友关系。”许乐舟说。 “噢？”陶思瑶连珠炮似地抛出一串反问。 “普通室友关系？” “普通室友你收留他这么久？”陶思瑶说。 许乐舟解释道：“他那也是救我受的伤。” “普通室友你趴他肩上哭？” “情绪到那了，没控制住。” “普通室友你们一块去团建，你还让他牵了一晚上的手？” “那是游戏任务！” 陶思瑶还想继续举例，许乐舟阻拦道：“陶思瑶！你到底站那边的！” 眼瞅着许乐舟有些气急败坏，陶思瑶没再说话。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许乐舟刚松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陶思瑶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不过这男人确实不错，我认可这门亲事，你可以把握一下这近水楼台的机会。” 陶思瑶嚼着面包，随意地补充道：“这种类型的，你会喜欢也不奇怪啦。” “陶思瑶！” 要不是这是在公共场合，许乐舟真的很想给陶思瑶一拳。 第20章 不要逃避内心 许乐舟的休假即将结束，陶思瑶也准备离开。 车站里她刻意支走许乐舟，找了个机会和许安之单独聊聊。 陶思瑶看了眼手机，距离检票进站没剩多久了。 “跟乐舟姓的小子，我们乐舟一直以来一个人生活不容易。虽然她没说，但是我知道，她很想有个自己的家。” 陶思瑶张望了一下，许乐舟还没有来。 “她很少会让谁离自己的生活这么近，我知道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你也喜欢乐舟，那你就不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如果你不喜欢她，那也请你不要给她错觉让她误会。” 许安之眼色一沉，塞在兜里的手暗自握成了拳头，他没有回应陶思瑶的话，像在思考什么。 许安之心想，原定的计划或许要修改一下。 检票口即将关闭，陶思瑶先一步进了车站，许乐舟赶来时只来得及隔着老远挥挥手告别。 许安之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察觉到许乐舟就在自己身后。 许乐舟看他杵那一动不动，下意识地想要拍他后背，手在即将落下时忽然停住，犹豫两秒，决定开口叫人。 “许安之。” 听见许乐舟的声音，许安之的思绪收了回来，转头对上许乐舟疑惑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呢。”许乐舟看看陶思瑶离开的方向，“你们聊什么了？” 许安之嘴角微勾，许乐舟每次看到他这么微笑时，总会觉得安心。 “没什么。” 许安之抬手抚摸许乐舟的头顶，像过去一样轻柔地揉搓着她的头发。 许乐舟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躲开的，脚却不听使唤地定在了原地。 身体的反应总是很诚实。 许安之悠悠地说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许乐舟坐在一侧望着窗外发呆，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怎么没有躲开，手机忽然的震动让她回过神来。 许乐舟点开一看，是陶思瑶的消息。 “许乐舟同学，要正视自己的心噢。” 陶思瑶的短信正中许乐舟的心事，许乐舟连发数个表情包掩饰自己的慌乱，然后摁灭手机，偷偷瞄了一眼许安之。 还好，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干嘛。 心脏怦怦的乱跳，许乐舟连做几个深呼吸稳住心跳。 销售的误会，还有陶思瑶的疑问魔咒一样盘旋在许乐舟头顶，挥之不去。 许乐舟迫切地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她决定要严格贯彻落实自己的保持距离计划。 许乐舟默念着保持距离保持距离，跟在许安之身后上了楼。 进屋后，许乐舟特意拉来了自己的椅子摆在许安之的沙发床旁。 许安之坐在沙发上挑眉看着许乐舟搬椅子，顺手帮她拉了一把。 手指不经意间的触碰，许乐舟迅速弹开。 许安之蹙眉半眯着眼看着她。 “那个，老坐你床也不好，以后我坐这椅子。”许乐舟说道。 许安之的不悦深藏眼底，默默地点头。 “还有你以后也不用特意叫我起来吃早饭，我会自己起来的。” 许安之依旧沉默地点头。 “还有，明天得回去上班，你也得去，我先过去，你晚点到没事。”许乐舟像是怕他怀疑，补充道：“你算兼职，不用来这么早。” 许安之没有拆穿许乐舟的刻意伪装，了然地点点头。 隔天，许乐舟重返办公室，邱明率先迎了上来。 邱明想说“恢复得不错嘛。”但是一看许乐舟那青紫的眼眶，话又憋了回去。 “不是，你干嘛去了，昨晚通宵了？” 许乐舟什么也没干，她还特意早早的就回房间准备睡觉了，只不过一整晚，脑子里不是许安之就是那条不知道真假的人鱼，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而已。 许乐舟仰着苍白的脸，“啥都没干，没睡好而已。” 邱明频频朝门口望去，“许安之呢，没跟你一块过来？” 许乐舟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几声，说道：“他还没起，晚点过来。” 晚点过来的许安之说时迟那时快，恰好出现在办公室。 许乐舟像有感应似的在这时候回头，余光刚瞥见许安之的身影，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起。 她拿起桌上还刚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水杯，绷直了背，僵硬地朝饮水间走去，“我去接点热水。” 邱明朝着许安之挥手，回头看见许乐舟端着满杯的热水去接热水，很不理解地“欸”了一声。 他狐疑地看看许乐舟，又看看许安之，“她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许安之思考了一会，认为用邱明他们的说法来说，许乐舟现在应该算是在闹别扭。 “没怎么。”他淡然的说道。 “是吗。”邱明摸着自己下巴，“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躲你？” 许安之剜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行行行，我瞎猜的，我不说了。”邱明拿着文件朝身后的会议室走去，“待会乐舟来了记得跟她说声，去会议室准备报告了。” 许乐舟端着水杯慢腾腾地从饮水间走了出来，许安之悠闲地坐在她的座位上打发时间。 许安之自然的伸手准备接过许乐舟手里的热水，“他们在会议室等你。” 许乐舟放杯子的动作一顿，默念着“保持距离保持距离”，错开许安之的手将杯子放下，“我知道了。” 作为优秀实习生，许乐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比如工作的时候绝对不让私人情绪影响自己。 具体表现在此刻她明知许安之就坐在自己身后注视着自己，但她却能面不改色专注地看着同事的汇报，顺便记点笔记。 直到她看见焦彤拿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策划方案。 原本松弛的坐姿忽然挺直了，震惊的张了张嘴，视线对上焦彤得意的笑容。 这份策划是许乐舟独立完成的，她从没给任何人看过，唯独团建那次带出过补齐过结尾。 那么能趁自己不注意偷走策划的只有一个人。 她眼含愠怒地看着乔欣妍。 乔欣妍惶恐不安地低着头，既不敢看台上的焦彤，也不敢看身边的许乐舟。 左手大拇指狠狠刮着右手拇指指甲边缘，渗血了也没有停下。 许乐舟从包里抽出张纸巾，默默盖在乔欣妍手指上，没有说话。 第21章 这也只是个玩笑 许乐舟对上焦彤得意的眼神，阴沉着脸，攥得指节发白。 明显是焦彤指使乔欣妍盗取了自己的策划案，用核心创意改了个大差不差的，现在就等着看自己下不来台。 焦彤在台上讲什么，许乐舟并没有听进去，她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想着对策。 许乐舟忽然的沉默，以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连邱明都感受到了。 他看看瑟缩着，魂不守舍的乔欣妍，再看看一边板着张脸跟即将爆发的火山似的的许乐舟，满脑袋地问号。 许安之轻轻搭上许乐舟发颤的肩膀，用力往下压了压，无声地安抚许乐舟躁乱的思绪。 许乐舟像吃了个定心丸，慢慢冷静下来。 当下，想一个新的策划更为重要。 焦彤结束了她的汇报，在一众掌声中走下讲台。 回到座位坐下前，给刚起身准备上台的许乐舟投去一个等着看你出洋相的得意眼神。 许乐舟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焦彤注意到她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上去。 发言台上，许乐舟关掉了投影仪，拉来了一旁的白板。 “刚刚焦彤小姐的策划方案非常精彩，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们俩心有灵犀吗，居然想到了同一个创意。” 许乐舟的话一出，台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类似的创意汇报两次也失去新意了。” 许乐舟拿出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下一幅人鱼的草图。 “所以我提出一个全新的想法。新的广告，以人鱼为主题。” “摒弃传统人鱼柔美的特点，推出强壮、伟岸、凶猛的人鱼形象，契合产品刚柔并济的特性。” 许乐舟在白板上写下自己全新的策划构思，没有产品蓝图，全凭口才展现了一个新的广告创新点。 许安之坐在最后，欣赏着她在台上的表演。 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许乐舟，自信张扬，气场强大，透着临危不惧的镇定，游刃有余地把控着局势。 先前的许乐舟活泼明媚，暗藏着脆弱，眼下的许乐舟闪着难以忽视的光。 许安之嘴角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浅笑。这个小小的人类，比他想象的强大。 在许乐舟背过身的时候，许安之悄悄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许乐舟的汇报结束，台下掌声雷动，焦彤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愤离场。 张姐将两人叫到了办公室，询问许乐舟说的创意雷同是怎么回事。 焦彤拒不承认是自己剽窃了创意。 乔欣妍忽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是我在团建的时候，趁机偷走了乐舟的策划案，交给了焦彤。”乔欣妍低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手指上的创可贴，要把它盯穿了似的。 “你有什么证据！”焦彤恶狠狠瞪着乔欣妍，转头向张姐反咬一口乔欣妍污蔑。 乔欣妍放出一段录音，抬高了音量，“我爸妈负债急需用钱，她答应只要我帮忙拷贝乐舟的策划案，她会借我一笔钱应急。” 张姐眼光一冷，“焦彤，是这样吗？” 焦彤眼角抽搐，无话可说。转身摔门离去。 张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乐舟，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交代，你们先出去吧。” 乔欣妍跟在许乐舟身后想要道歉，结结巴巴的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许乐舟停住了脚步，抓过乔欣妍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像许安之安抚自己时一样，“我没怪你，我跟她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乔欣妍道歉的话堵在了嗓子口，许乐舟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肌肤上，她僵硬冰凉的手掌一点点舒缓。 眼泪蓄满眼眶，即将落下前，乔欣妍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 两人一同回了办公室的座位，许乐舟看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发现许安之的身影。 许乐舟先是松了口气，而后隐约涌上来一股失落的情绪。 她拍拍邱明的座位，“许安之呢？” 邱明回过头四下看看，“不知道啊，刚才就没看见他，先走了？” 邱明猜得很对，许安之确实先走了。 幽静的楼道走廊里，焦彤每一步都踩得咚咚作响，楼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她似乎嫌还不够解气，将包重重地砸向栏杆，金属碰撞声掩盖了许安之靠近的脚步声。 他从焦彤身后窜出，捂住她的口鼻，将人闷晕掳走。 焦彤醒来发现周围的环境格外熟悉。 洁白的墙面、奶油风的瓷砖，还有宽大的浴缸，这俨然是自己家的浴室。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惊觉手脚已经被捆绑，浴缸里蓄的水已经过半，她刚一起身，又顺着水滑下。 慌乱间许安之的声音响起。 “害怕吗？” 声音冰冷，传进焦彤耳朵令她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 “是你！你要干什么。”许安之平静的脸反而让焦彤寒战，声音抑制不住的发抖。 许安之拿出焦彤掉落的耳环，细小的碎钻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他将水龙头拧到最大，顺便打开了顶上的花洒，冰冷的水珠拍在焦彤脸上。 “这东西是你掉在祈福池边的吧。”许安之说。 水很快涨至焦彤脖子，水压迫着她的胸腔，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许安之慵懒地坐在她面前，驾着条腿，看玩物似的看着她。 “许乐舟看见的那个人影也是你。” 许安之眼神一瞥，焦彤忽然不受控制地跌在浴缸里，脚底打滑，身体滑进水面，水淹没头顶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你胆子真的很大，上次的警告还是太轻了点。” “而且，她也没事。” “没事？”许安之眼底一沉，整个人都狠戾了起来，他冷笑一声，“我也只是想，吓吓你。” 焦彤挣扎着想将头伸出水面呼吸一口空气，水面却像加了一层透明玻璃盖似的，任她怎么顶也顶不开。 快要窒息前的刹那，许安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出水面。 焦彤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这个玩笑，你觉得还满意么。”许安之冷冷地说着，嫌弃地甩掉手上的水。 第22章 梦里的人鱼勾引我 焦彤憋的眼球爬上红血丝，紧紧扒着浴缸边缘不敢说话。 “你们有句俗语，叫事不过三。” 许安之站起身，挡住了焦彤大片的光，大片阴影投在焦彤身上。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焦彤，蔑视地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在江吉挑了个动手的好地方，警察可能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许安之的手稍稍用力，焦彤的骨头咔嚓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脱臼。 “不过，我也不是个什么遵纪守法的人。” 许安之眨眼间，黑色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竖瞳，声音空灵魅惑，在焦彤听来却透着诡异的恐怖。 “从许乐舟的周围消失。” 焦彤像是三魂丢了七魄，呆愣愣的点点头。 许安之松开手，焦彤沿着缸壁下滑，浑身软得像骨头被人抽走。 当天，许乐舟发现，焦彤不仅提交了离职，还办理了休学。 在她一头雾水，想不通焦彤怎么忽然这么大转变时，张姐通知她新的广告将采用她的方案，模特就用许安之。 许乐舟接下了设计的任务，对着画板发着呆。 并非想不出创意，恰恰相反，是形象太过清晰。 许乐舟满脑子都是那条和许安之极像的黑金人鱼。 直到今天，她依旧不能确定那是自己濒死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许乐舟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隐隐受到了点冲击。 数位笔在画板上寥寥几笔，勾出人鱼的大致形态。 邱明路过瞟了一眼，眼前一亮，“哎呦，小舟，看不出来你效率奇高啊，这形象。”他啧啧两声，“这两米长鱼尾，做出来绝对壮观。” 那可不就壮观嘛。 处理好焦彤的事，许安之优哉游哉地一路溜达回了办公室等许乐舟下班。 许乐舟正在细化人鱼的细节，完全没注意到许安之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 屏幕上的人鱼除了没有画上脸，其他的和许安之的人鱼真身几乎一模一样。 许安之欣赏着许乐舟的画作，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笑。 许乐舟忽然听见许安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切换桌面。 许安之拉了张椅子坐下，纠正道：“指甲其实是尖的。” 许乐舟本来一直觉得人鱼画像还少了点什么，经许安之一指点，忽然来了灵感。 点开画布，几笔，补上了欠缺的部分。 许安之看着许乐舟画的指甲，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指腹划过平滑的指甲，有些怀念自己锋利的长尖甲。 许乐舟画完将椅子往后挪了挪，恰好停在许安之身前。 许安之伸手抚摸许乐舟垂下的发丝，手刚挑起一缕，许乐舟往前一挪，发丝顺着指缝滑落。 许乐舟端详着画面总觉得不够满意，努力回想着水下见到的黑金人鱼，隐约觉得是个短甲啊。 许安之点点屏幕，“甲面上还有三道竖棱。” 许乐舟眉头一皱，半眯着眼，想象许安之说的带三道竖棱的指甲，忽然联想到铠甲，灵光一现动笔修改着。 许乐舟看着成品满意地点点头。 许安之看着高度还原的画像满意地点点头。 “画得很像。”许安之说。 “那是。”许乐舟傲娇地昂起头。 许乐舟忽然想起，许安之刚刚说的好像是“画的很像”而不是“画的很好”。 还没来得及确认一遍他刚说的什么，许安之先一步站起身，“回去吧。” 许乐舟看看四周，办公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这才反应过来早就过了下班点。 错过了末班公交，许乐舟看着手机上前方排队20人的打车提示，决定走回去的了，也就区区两公里。 临近七夕，街头商店的节日氛围浓郁得已经溢了出来。 到处是冒着粉红泡泡的装潢，和情侣半价的优惠广告。 这换以前，她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拉上许安之进去蹭个节日优惠，可现在，她看不了一点这些。 “小姐”，餐馆门口的营业员递出菜单拦住许乐舟，“川式火锅今天活动，情侣八折。” 好一个情侣半价，正中许乐舟雷区。 “不用了谢谢。” 许乐舟拽上许安之的胳膊快步离开。 “不去尝尝？”许安之问道，垂眼看着许乐舟拽着自己的手。 “不去，火锅店凑什么七夕的热闹，大夏天的。”许乐舟嘟囔着，忘记了拽着许安之的手还没有松开。 “回家吃去，不掉他们的消费陷阱。” 许乐舟的脚步越走越快，像是要将满街的粉红泡泡甩在身后。 到了居民楼楼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抓了许安之一路。 仓乱地松开手，三步并两步匆匆上了楼。 许安之在身后从容地跟着，眼角含笑。 许乐舟很懊恼，她的保持距离计划，又失败一天，都赖那个火锅店。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里许乐舟又一次梦到了人鱼。 人鱼拨开水面，荡起一连串的气泡。 水面清透，闪着粼粼的波光，许乐舟安然地漂着，静静地等待着人鱼由远及近，停在自己面前。 月光下，人鱼的白发闪着星光，许乐舟看得出神，恍惚间手已经抚上了他额前的碎发。 顺着额头拂过立体的眉骨，而后由鼻尖滑下，停在唇上。 许乐舟有种冲动，她想凑近点，那张唇似乎有什么魔力，在勾引着她。 她紧紧盯着人鱼的嘴唇，欲望呼之欲出。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许乐舟猛地惊醒了，醒在闹钟响起前三分钟。 她陡然睁大了眼睛，呼吸略显急促，梦里的冲动还停留在身体里。 回忆起梦境，许乐舟不由得心跳加速，手臂搭在额前，愣愣地出神。 自己在梦些什么。 许乐舟叹了口气，静静地躺着平复躁动的心跳。 梦里的人鱼依旧顶着许安之的脸。 闹钟响起，再不起来，许乐舟即将因赶不上公交而迟到。 许乐舟爬了起来，看着镜子里绯红的脸，捧了一把凉水泼了上去。 许安之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她身旁。 许乐舟余光瞥见似乎身边有人，回头果然正对上许安之的视线，她惊呼一声“啊”，弹了开来。 第23章 谁说我喝多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许乐舟说道。 这时候看见许安之的冲击力不亚于见到鬼了，许乐舟自认为算是做了点亏心事，现在特怕许安之这个“鬼”敲门。 “我路过，你紧张什么。” 许乐舟不擅长伪装，身体的反应会先一步出卖她，比如现在，许安之一眼就能发现她耳尖泛红。 情绪被当场戳穿是很不好受的，许乐舟的血气瞬间上涌。 在自己还没红透前，她先一步拉上门，将许安之隔在玻璃门外。 光透过走廊打在门上，映出许安之模糊的身影。 门后传来许乐舟气鼓鼓的声音，“大早上的路过个头啊！” 许安之不用看见，也能猜想到许乐舟在里面不经逗的羞赧样子。 “早餐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许安之声音如山泉水清洌，许乐舟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笑意，脸颊烧得更烫了。 许乐舟将水温调得更低了些，猛扑几把给自己降温。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刻意不去看一旁倚坐着的许安之，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早饭，打包带走。 “我赶不及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罢便匆匆出了门。 天气悄悄转凉，清早的风吹过，连带着卷走许乐舟的心浮气躁。 节日的气氛渗透城市的各个角落，包括许乐舟的办公室。 许乐舟想躲都无处躲藏。 午休时间，连耳边萦绕着的讨论话题都是这次的七夕要怎么过能更有新意。 七夕怎么过向来不在许乐舟的考虑范围内，今年也一样毫无准备。 只不过有些细微处又不太一样。 许乐舟的电脑屏幕上还放着那张还没有补上脸的人鱼画像，下巴抵着桌面，双手垂在身侧，萎靡地趴着。 邱明路过看到她这副颓废的样，打趣地问道：“怎么了这是，霜打了的茄子都没这么蔫巴的，七夕安排不如意？” 邱明的“许安之”三个字刚说出口，许乐舟忽然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凶巴巴，毫不客气地说道：“闭嘴。” 邱明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快递员通知他预订的鲜花到了，喊他去取。 挂断电话，邱明乐呵呵跑开，留下许乐舟一个人摊在椅子上放空大脑。 灵光闪现的时候毫无预兆，许乐舟脑子里闪过一个机灵的想法。 只要不回家和许安之独处，过完今天，就不会尴尬了。 她敲敲挡板，“欣妍，你今天有安排吗？” “啊，没有。”乔欣妍答道。 “那晚上咱俩出去转转？” 许乐舟向她发出了邀约。 自从焦彤的事件之后，乔欣妍内心自觉有愧于许乐舟，不敢再靠近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乔欣妍有些受宠若惊。 以至于直到她被许乐舟拉着漫步在遍地都是情侣的集市上时，才隐隐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八九点的夜里，凉风习习。拥挤的人群里，一对情侣挡住了许乐舟他们俩的路。 也许是为了展示一下男士风度吧，男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人潮推攘下给女人披上。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情节，看得许乐舟眼角抽抽。 她重重地咳了两声，拉着乔欣妍从边上的缝隙里硬挤了过去。 男人被撞得一踉跄，顺势搂上了女人的肩膀。 诧异地扭头看看是谁撞得自己，在前边的人群里，发现了许乐舟愤愤的背影。 三步一对情侣，许乐舟完全没了闲逛看看商品的心情。 乔欣妍从一边的小摊上拿起一条鱼尾挂坠的项链，递到许乐舟面前。 “这个和你画的设计稿还挺像的。”乔欣妍说道。 许乐舟看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像。” 她的人鱼鱼尾要比这锋利得多，散发着充满野性的危险，而不只是这华美的样子，而且颜色都不对，蓝的发黑和纯黑泛金是不一样的。 许安之的脸又映在了那条人鱼上。 许乐舟夺过项链还给了摊主，火急火燎地带着乔欣妍离开。 今天她不想看见会联想到许安之的东西。 许乐舟将集市从头到尾溜达了一遍，摊贩们也陆陆续续收摊准备离开。 热闹的街区冷清了下来。 乔欣妍站在街口问道：“我们现在回去吗？” 十二点的钟声还未响起，这个节日还不算过完，许乐舟还不想回家。 “不回，找个酒馆坐会。” 乔欣妍还没来得及说话，许乐舟已经叫好了车。 任乔欣妍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许乐舟今天的反常了。 小酒馆里，许乐舟手握小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上的蜡笔小新动画片，面前的啤酒是接了一杯又一杯。 乔欣妍看着她这拿着啤酒当水喝的架势，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夹了粒花生嚼嚼。 自打坐下，许乐舟就闷头不语，一味地盯着动画出神。 乔欣妍不好多问，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保持清醒。 投影暂停，周围的灯光暗下，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的驻唱歌手身上。 舒缓的情歌响起，许乐舟手臂支在沙发靠背上，慵懒地撑着胳膊，半转过身体，静静地趴着听歌。 跟着歌手的节拍轻轻哼着曲调，不知不觉间缓缓闭上了眼。 许乐舟心想，今天应该在办公室加班到天亮的。 乔欣妍见许乐舟趴着许久没有动过，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乐舟，我们回去吧。” 许乐舟闭着眼，喃喃道：“十二点过了吗？” “还没。” “那不回去，再坐一会。” 应该是醉了。 乔欣妍叹了口气坐了回去，掏出手机给许安之发去信息，让他快点来接许乐舟回家。 不多久，许安之就出现了在他俩面前，一起带来的还有一盒糕点。 许乐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睁眼看见许安之的脸还有些恍惚。 “你怎么在这？”许乐舟轻声问道。 “接你回家。” 许安之伸手准备扶起许乐舟，却被她拍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 许乐舟醉得腿脚轻飘飘的，意识却还很清醒，没忘自己的保持距离计划。 “你看，我走得超稳。” 许乐舟嘿嘿地笑出了声，踉踉跄跄挽着乔欣妍出门。 第24章 七夕谁送糕点 乔欣妍打的车停在他们仨面前，许乐舟无奈只能放她离开，又只剩她和许安之两人。 许乐舟坚持不想上车回家，走在许安之前头半步远，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溜达。 冷风吹散了些酒劲，许乐舟的脚步踩得逐渐踏实。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许安之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糕点递了过去。 许乐舟瞄了眼包装盒，明晃晃三个“稻香村”大字，她沉默半晌，笑了。 “许安之，这是你准备的七夕礼物吗？别人七夕不是珠宝黄金，起码也是包包项链啥的，再不济也得有束花吧，你送盒......糕点？” 不满归不满，无语归无语，饿了该吃还是得吃。 许乐舟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打开了盒子。 花花绿绿各色的糕点，小巧精致，花纹精美，一看就是手工制作，花了心思的。 许乐舟从里面挑了一块塞入口中。 许安之站在她侧后方替她挡着风，悠悠地开口道：“你应该不想过七夕。” 许乐舟闻言，心事被当场揭穿，一口糕点噎在嘴里。 “你们这儿的人管这叫巧食。” 许乐舟愣了一瞬，抬头惊诧地看着他。 在许乐舟小时候，家乡确实有长辈在七月七给家里女孩送巧食的习俗，寓意乞巧、聪慧、幸福。 但后来这个习俗也慢慢被遗忘，只有许乐舟的父母还会每年会为她准备一份。 连许乐舟自己都忘了七月七除了七夕，还有乞巧的寓意。 “七月七，过个乞巧节也不错。”许安之注视着她泪汪汪的眼睛说道。 许乐舟眨巴一下眼睛，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眼尾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感。 她快速扭头，用手背蹭掉眼泪，把手里的半块巧食也塞进了嘴里。 只是这个眼泪有些不太听话，越擦流的越多。 许安之没有靠近，就在身后静静地站着，等着许乐舟吃完一块回家。 许乐舟今日份的保持距离计划，算成功一半了吧。 早晨，许乐舟揉着肿胀酸痛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蹑手蹑脚地在玄关张望，这次许安之没有忽然路过吓她一跳了。 就在许乐舟松了口气的时候，许安之慵懒的声音响起。 “早点帮你打包好了。” 许乐舟吓了一激灵，应道“好。”，虽然她今天也没有准备要带着早点跑路。 保持距离计划在巧食的冲击下，发生了一点点的动摇。 许乐舟坐在工位上啃着包子，乔欣妍不再别别扭扭地躲着她，打了个招呼问了声“早。” 许乐舟想起自己昨天拉着她不放的事，倒是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弱弱的应了声“早。” 邱明依旧是那个活力满满热情洋溢的样子，一看就是昨天的节过得很快乐。 他胳膊搭在隔板上，“两位，昨天过得怎样？” 许乐舟抢在乔欣妍前一步嘴硬道：“很好啊，很愉快，是吧，欣妍。” 乔欣妍领悟到了许乐舟眼神里的暗示，心领神会地附和着：“是啊，很愉快。” 邱明半眯着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 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张姐打断。 “小舟过来一下。”张姐说道。 在许乐舟眼中，此刻的张姐活像尊菩萨，她火速逃离邱明企图八卦的嘴，奔向她的活菩萨。 进了办公室，许乐舟笑不出来了。 古有路西法天使变恶魔，今有张姐活菩萨变活阎罗。 张姐坐在她宽敞舒适的办公椅上，从容优雅地宣布了个令许乐舟相当难受的消息。 她要被外派出去拍摄广告，和许安之两个人，单独出个差。 许乐舟拧着眉头，犹犹豫豫地还是开始确认了一遍，“张姐，就我和许安之两个人去？” 张姐不解地问道：“是啊，有哪里不方便的吗？他不是你亲戚来的？” 张姐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住宿的话不用担心，会给你们批两间房的。” “不是这个。”许乐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是觉得两个人单独出去，对她来说有些尴尬。 “就我们俩人手不够吧。”许乐舟试探地问道：“让欣妍一起？” “不用，你俩去够了，那边的负责人会帮忙的。” 张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许乐舟的请求。 木已成舟，许乐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许乐舟瘫坐在工位上，蔫了吧唧的。 “呦，怎么了这是，挨批了？”邱明笑道。 “张姐外派我和许安之出差合作拍摄。”许乐舟麻木地说道。 “那不挺好的吗，去哪？”乔欣妍也凑了过来。 许乐舟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没人懂自己复杂的心情。 “隔壁鹿河。”许乐舟说。 “那地方好啊，他们的鸭血粉丝可有名了。” 邱明和乔欣妍就鹿河的美食话题聊了起来，许乐舟无奈地看着两人，默默拿上自己的水杯，去接杯水冷静冷静。 许乐舟满腔的心事无人可说，猛灌一口水抚慰自己繁乱的心。 鹿河确实是个好地方，许乐舟刚下车就感受到了江南水乡的温婉气质。 装睡了一路，许乐舟揉着酸胀的脖子在人群中寻找对接公司的负责人。 许安之拖着行李箱跟在身后。 安检口后出现一个同样东张西望的脑袋，两人视线对上，像两个基站成功对接了信号，眼里同时亮起接头成功的光。 “许小姐和许先生吧？”无限传媒的项目负责人谷绍辉热情招呼道。 许安之自觉地替许乐舟接过谷绍辉递来的两盒地方特产大礼包。 许乐舟收起私下为感情事烦躁的焦虑样，换上干练的职场强人模样。 状态切换之快，许安之都不由得瞳孔放大。 “谷先生，麻烦你大老远跑来接我们了。”许乐舟将手里提着的伴手礼递了过去，“之后还麻烦您照顾了。” “嗨，哪里的话，叫我老谷就好了。”谷绍辉热情地笑道。 “那什么，我先送两位回酒店？然后我们再一块去吃个饭？我知道家本地传统小店，你们一定得尝尝。”谷绍辉说道。 许乐舟没多做推脱，便应了下来。 第25章 冲他都能笑见我就躲 酒店大堂里，许安之拎着两人的行李箱，在柜台后等着许乐舟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最近旺季，您预定的两间房没有同一楼层的了，您看分开的可以吗？” 许乐舟回头瞥了眼许安之，两个楼层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也没什么，还能刚好保持她想要的距离。 她露出礼貌微笑，“可以。” 许乐舟接过房卡，同一个房间号，只是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五楼。 她将五楼的房卡递给许安之，“没有同一层的了，五楼的给你吧。” 许安之接过房卡，一同上楼。 原本空旷的电梯口，忽然凑过来一群看起来像是某研学队的成员。 电梯门打开，人群推搡着许乐舟两人进了电梯。 狭小的电梯厢被塞得满满当当。 许乐舟被挤在角落，周边的小孩推嚷嚷的总不经意间磕碰到她。 许乐舟微微蹙眉，很想“啧”一声。 她想挪过箱子挡在身前，却被不知道谁的脚卡住。 忽然头顶的光暗了下来，许安之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自己面前，正对着将她圈在身下。 许安之的气味笼罩着许乐舟，她低垂着头不敢多看，生怕心跳又乱了节拍。 电梯停在了三楼，门刚一打开，那帮小孩一窝蜂地冲了出去，电梯里又空了下来，只剩他们俩。 许乐舟戳戳还站着不动的许安之，“欸，人走了。” 人走了，你也可以挪开了哈，再这么站下去要不好意思了。 许安之忽然想逗逗她，像开了延迟特效似的缓缓挪开。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许安之刚好给许乐舟腾出了下电梯的空间。 许乐舟沉着张脸拖着行李箱就走了出去，认定许安之就是故意的。 放好行李，许乐舟故意没通知许安之一块走，先他一步下了楼。 在门口一边和谷绍辉谈笑风生，一边给许安之发去消息让他下来。 许安之视力很好，站在五楼窗边就能清晰地看见许乐舟那笑盈盈的样子。 然后阴着张脸登场。 许乐舟离着老远都感受到了他的不爽。 她尴尬的笑笑，假装无事发生的招呼道：“快来，我们吃饭去了。” 饭馆里，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端了上来。 谷绍辉热情地从服务员手中端过一碗，放在许乐舟面前。 谷绍辉：“许小姐快尝尝，这家店当地人都排着队来吃，今天也是来的巧，还有座。” 许安之沉着脸看着忙着献殷勤的谷绍辉。 谷绍辉的手指故意地在不经意间蹭过许乐舟的手背，再故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最后随一个虚伪的赔礼道歉。 许安之想一筷子敲过去的念头火苗似的噌噌地跳动，手上动作就快按捺不住了，许乐舟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膝盖，示意他冷静，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许乐舟面上云淡风轻地和谷绍辉聊着，背地里悄悄往许安之那挪了又挪。 不知不觉间，跟谷绍辉快隔了道楚汉河界。 许乐舟：“谷老师。” 谷绍辉摆摆手，“客气了，叫什么老师啊，叫老谷就行了。” 谷绍辉说着就想给许乐舟的杯子满上水，手还没碰上水壶，就被许安之眼疾手快拿走了。 当着他的面替许乐舟满上一杯，顺便把水壶留在自己手边。 谷绍辉也不恼，连连夸起了许安之青年才俊。 许乐舟最烦饭桌上的客套话，打断谷绍辉的话，将话题拉回了工作上。 谷绍辉：“其实就是个简单的拍摄，再去对接一下创意就好。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当地转转？” 许乐舟端起工作专用柔和且疏离的微笑，“不用了，我们下午就开始拍吧。” 许乐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磨蹭了。 许乐舟放下筷子率先起身。 拍摄的，双方对接好意见后，许安之开始拍摄。 镜头对准了他，而他的视线锁定在许乐舟身上。 谷绍辉苍蝇似的围在许乐舟身边转悠，借一切可乘之机揩油。 许安之的耐心飞速消耗，想上去轰走谷绍辉时，许乐舟率先动手了。 她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脚尖上，看样子还趁机碾了一脚。 许乐舟捂嘴，故作惊讶，“哎呀，不好意思，您站太近了都没注意到，我再过去点？” 谷绍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抿着嘴硬憋着没叫出声，“没事，我过去点。” 许安之刚伸出去的脚又拐了回来，嘴角一样，柔和了神采。 “欸！就是这样！这个状态很好，保持！”摄影师捕捉到许安之笑的瞬间，兴奋地喊道。 原计划两天的拍摄任务，许安之一天就给干完了，丝毫没给谷绍辉多接近许乐舟的机会。 原订的庆功宴也因为拍摄过于顺利地结束，而赶不上改时间。 许乐舟将遗憾表演得淋漓尽致，嘴上说着“太可惜了，下次，下次一定。”身体很老实的已经在往外走了。 刚出摄影棚的门，许乐舟就憋不住笑了出来。 许乐舟：“哈哈哈哈哈哈，可算是不用再看见那个负责人。” 兴奋过度，顺手就要拍拍许安之的肩。 结结实实拍了两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样不对，要保持距离。 最后一下挥出的手在半空拐了个方向，落在了自己裙摆上，顺势擦灰似的蹭了两下。 她的小动作许安之尽收眼底，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呼吸却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许安之：“不喜欢那个人还要勉强自己冲他笑，对我反倒要躲着？” 许乐舟脚步一顿，“那是工作没办法，而且我也没躲着你，吧。” 许乐舟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轻。 许安之停下脚步，半眯着眼盯着许乐舟，一步步向她靠近，将人逼近墙角。 许安之人高马大，身上的气息将她包裹在角落里，审视的目光落在许乐舟脸上。 许乐舟想躲也没处去，目光上瞟对上的许安之深邃勾人的眼神，目光下移，正对着他突出的喉结。 许乐舟扫了一眼，竟生出些想摸摸的冲动。 许乐舟自己都被这个念头震惊了，自己在想些什么。 果然单独出来没好事。 第26章 你听我解释 许乐舟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这种时候该怎么解释才能既合理又不尴尬。 她想了半天，只觉得气温越来越高，心跳直线加速。 当务之急是先从许安之圈起来的这不足一平米的小空间里挪出来。 许乐舟后背贴着墙，一寸寸缓缓地在许安之的注视下，从他身下挪开。 许乐舟稳住心跳，“笑也分很多种的，对那个老油条的笑只是敷衍一下而已，工作需要，而且我有仇当场就报了呀，也没吃亏是吧。” 许安之转过身，淡淡地应了声“嗯”，等着她解释后半句的重点。 “至于躲你，这个嘛，嗯。”许乐舟拉长了尾音，给自己多争取一点胡编的时间。 躲是事实，但不能承认。 许乐舟：“这不能叫躲，这只能算，保持恰当的距离。” 许安之听得一声闷笑，“保持恰当的距离？” 许乐舟蹭了蹭眼角，“嗯，靠太近了容易误会。” 许乐舟拿出了她对付陶思瑶时惯用的伎俩，“哎呀，你别问了，没有躲你就是没有躲你，我只是需要一点距离保持冷静。” 许乐舟明白，许安之出现的忽然，总有一天会像她的父母一样，忽然离开。 被留下的滋味太痛了，她不想再体会一次。 所以，无论是不是如陶思瑶所说，她都得以防万一保护好自己。 她能控制好自己那些冲动的不可言说的念头。 许安之静静的盯着她的侧脸，沉默地思考着。 他的采取点措施，终止许乐舟这种别扭的状态。 许乐舟感觉自己要被盯穿了，忐忑不安地地等着许安之说话。 许安之缓缓呼出一口气，板着张脸说道：“走吧。” 这次换许乐舟跟在许安之身后，许乐舟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许安之不爽了。 许乐舟：“你生气了？” 许安之：“没有。用你的方式来说，这只是情绪的微幅变动。” 很好，就是生气了。 许乐舟有些慌了，在哄男人这件事上她是一窍不通，眼下也是个无人可问的情况。 但许乐舟知道，放任不管绝对是下下策。 她掏出手机，准备百度一下，生气的男人要怎么安抚。 弹出的词条一个个都看得她眼角抽抽。 什么嘴甜话术、狠狠撒娇、晃袖子戳腹肌揪衣角...... 没一个能用的，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许乐舟硬着头皮喊了声许安之的名字，是一个比以前慢了几秒的“嗯？” 许乐舟轻声道了个歉，“对不起。” 许安之在电梯前停下，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但许乐舟能感觉到他的神态柔和了。 道歉是有用的。 许乐舟趁热打铁，“我不是故意的，因为...” 许安之一开始就说过，他会离开，他要回到他的家乡。虽然他的说法相当中二。 许安之的手盖在她头顶，动作轻柔地揉搓她的头发，许乐舟悬着的心即刻踏实。 许安之：“不用勉强自己说。” 许乐舟的窘迫随着许安之的话消散，眼尾泛起一抹红晕。 许安之俯身凑在许乐舟耳边，“我允许你的保持距离计划继续执行，不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终止它。” 声音低沉，听得许乐舟耳朵酥酥麻麻的。 电梯适时打开，许乐舟还没反应过来许安之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已经站在门口，朝自己打了个响指。 许乐舟懵懵地回过神，才发现电梯已经开了，迅速迈了进去。 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可就是这恰到好处的距离，让许乐舟更不自在了。 她顶着一团乱麻的脑袋回了房间，望着天花板出神，许安之此刻应该就在正上方。 许乐舟辗转反侧，犹豫再三还是打算找陶思瑶聊聊。 她在聊天框里输了又删，构思着措辞，怎么说都觉得不对。 消息还没发出去，陶思瑶的消息却先弹出来了。 陶思瑶：舟舟啊，我看你在这“对方输入中...”闪了起码一分钟了，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齿。 许乐舟打字的手一愣，将聊天框里打了一半的话又删了准备回复，陶思瑶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陶思瑶：让我猜猜，和你家那位捡来的英雄有关是不是？ 知许乐舟者，非陶思瑶莫属，一猜一个准。 许乐舟纠结了半天要怎么自然地开始这个话题，不如陶思瑶一针见血长驱直入。 许乐舟索性直接电话打了过去。 许乐舟：“你先别说话，我讲完先。” 陶思瑶懒懒地应了声“好，你说吧。”开始聆听许乐舟紧张混乱的描述。 许乐舟：“前两天七夕嘛。” 陶思瑶一听七夕来了精神，“怎么样怎么样？他送你什么了，你们有了什么实质进展？” 电话那头许乐舟沉默地撇嘴，“没有，他送了我盒巧食。” 陶思瑶：“巧食？那什么东西。” 果然没什么人记得这习俗。 许乐舟的情绪落了些，“就糕点吧。” 陶思瑶：“......不是，帅哥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吗，七夕送糕点？” 许乐舟轻叹口气，“你不懂，那个是...节日祝福。” 陶思瑶：“行吧，听起来你挺满意那礼物的。他还说什么了。” 许乐舟：“那时候还没说什么。不过今天。” 许乐舟深吸一口气，“他看出来我在躲他，他说他会让我自愿终止我保持距离的计划。” 陶思瑶沉默几秒，“许乐舟，你一点都不坦诚。” 这回轮到许乐舟沉默了。 陶思瑶：“我是说你对你自己，你明明心动了吧，别否认！你多少肯定有！” 许乐舟依旧沉默。 陶思瑶：“你是想问怎么办吧。” 许乐舟“嗯”了一声，连带着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可是，他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陶思瑶笑了出来，“那怎么了？他又不是消失了，现在都21世纪了，还能联系不上？” 陶思瑶：“舟舟同学，喜欢的话就不要太纠结啦，享受过程。” 许乐舟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有，挂断了电话。 许安之不会在世界上消失，但，可能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许乐舟还是犹豫着不敢再进一步。 她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许安之在干什么。 第27章 糟糕，做了个奇怪的梦 许安之经过这段时间在陆地上的生活，已经完全融入了现代社会，熟练掌握了互联网的运用方法。 此刻，夜深人静时，他正躺在床上，一条腿垂在身侧，搜索那个马戏团的消息。 许安之顺着游乐园的广告找到了马戏团的个人账号，惊喜地发现他们最新的演出就在鹿河，明晚八点准时开场。 许安之他们后天一大早的车票，去看场马戏也还来得及。 他用许乐舟借他的生活费买了票，向许乐舟发出霸道的邀约。 许乐舟还在望天花板兴叹，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许安之：明天蒋园看马戏。 时间地点事件清晰明了，许乐舟纳了闷，这是通知还是邀请？ 回复了个【OK】的表情，许乐舟丢下手机起身刷牙洗漱，将自己包进被子里。 忙碌奔波了一整天，许乐舟的身体早已疲惫，这个点本来该睡了的，但脑子不是很配合。 许乐舟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许安之，挥之不去。 这还让人怎么睡？ 许乐舟一拍被子，睁眼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躺了两个小时了。 她接受了自己因为许安之胡思乱想导致失眠的事实。 既然睡不着，白白浪费时间的行为是可耻的，反正许安之的问题她一时半会是想不通了，不如搞钱。 许乐舟点开相册里和房东的聊天截图。 许乐舟的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外地做着生意，老家的这套老房子空置多年便租了出去。 现在夫妻俩关了外面的店准备回来养老，这套房子也要收回了。 那是在许安之还没有出现前的事，后来没过多久，许乐舟就在大马路上捡走了他。 许乐舟刚收到房东消息的时候，正在为实习期的项目忙得焦头烂额，再一看到房东要收房，许乐舟累到崩溃了。 上一秒她还在平静地给房东发去消息说“好的，没事，我理解。”，下一秒手机一放，她忍不住缩在床脚大哭。 哭够了许乐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买房。 许乐舟父母意外离世，给她留下了一笔巨额赔款，这些年许乐舟花的节俭，也还剩个不少，够她支付首付了，如果转正顺利的话，每个月的房贷也不成问题。 她揉了揉眼睛，将电脑搬上了床，开始忙自己悄悄接的私活。 买房的压力，生活费，学杂费，现在还多了一个人，实习期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 许乐舟又捡起了以前兼职的活。 键盘噼啪作响，许乐舟的眼皮在这白噪音的安抚下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乐舟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前调甜腻腻的梦。 许乐舟搬进了自己的房子，一同住进去的还有许安之。 真丝的衬衫款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许乐舟身上，衣摆自然垂下，长度恰好盖住她的大腿。 许乐舟站在炉灶前，向预热好的平底锅里打入一枚鸡蛋。 热油煎鸡蛋的滋滋声响起，许乐舟拿着锅铲准备翻面，一只手穿过侧腰，环上小腹。 许安之从身后贴了上来，将许乐舟揽入怀中。 许乐舟：“醒啦。” 许安之慵懒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没有。” 许安之弯下腰，将脑袋埋在许乐舟颈窝，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许乐舟的耳垂上。 嘴唇轻轻地啄在许乐舟颈上，弄得许乐舟一阵战栗，闷哼了声“痒。” 许安之动作依旧不停，喃喃道：“刚没看见你，过来找找。” 许乐舟呼吸加速，身体轻颤，手中的锅铲都快滑落。 而后，画面一转。 温馨的房子忽然消失了，许乐舟一个人茫然地站在一片漆黑的空旷地。 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光，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只有许乐舟一个人。 她无助地呼喊着许安之的名字，无人回应。 朝前走去，摸到一个门把，打开是他们共同居住的出租屋。 周围的环境亮了起来，但依旧寂静。 许乐舟冲进屋，许安之没有像从前一样倚在沙发上。 她跑向阳台，依旧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她自己的卧室里更没有。 她失落地走回客厅，准备坐下，跌了个空。 房间也消失了，周围还是那个寂静空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许乐舟惊慌地站起，朝前跑去，一次次开门，一次次扑空。 她拉开最后一扇门，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脑袋上惊出一头的汗，许乐舟大口大口喘着气，拿过手机一看，才不到五点而已。 她松了口气，看了眼天花板后翻了个身，将被子边边团成一团抱在怀里，蜷成虾仁状。 她模仿许安之摩挲额头的动作安抚自己，但效果还是差了点。 许乐舟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个白噪音歌单，她听了很多旋律，始终找不到脑海里隐约浮现的那段。 不知过了多久，许乐舟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大亮，许安之像往常一样准点敲响了她的房门。 许乐舟一看时间七点，不用想都知道是许安之，没好气地冲着门口喊：“我不起来！困死了！” 许乐舟本以为，这是酒店，又不是家里，他没有房卡，自己就是不起来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她吼完安心地扯过一边的枕头蒙在自己的耳朵上，见外面没了动静，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但她忘记了，正因为是酒店，房卡可不止一张。 许安之见她不愿意起，也没有多纠缠，转身就去了前台。 前台对他这张帅脸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那天和许乐舟一起来入住的客人。 工作日的早晨看见这种养眼程度的人，前台早班的怨气都消了些，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 许安之不费吹灰之力，顺利要到了一张许乐舟的房卡。 滴。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 许安之动作过快，许乐舟还没来得及睡熟，听见动静瞬间惊醒。 “谁！”许乐舟说着就砸了个枕头出去。 许安之轻松接住朝着自己脸飞过来的枕头，“准头不错。” 许乐舟见是他松了口气，转瞬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的啊。” 许安之晃晃手里的房卡，“前台给的。” 第28章 被子扯掉了啊！ 许乐舟怒从心起，暗自蛐蛐道回头一定要给前台一个差评。 她向后一倒，又躺了回去，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今天没工作，是休息日，我不起。你回去吧，九点再叫我。” 许安之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起来吃早点，你可以吃完再睡。” 许乐舟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要，吃饱再睡就没那感觉了。” 许安之没了动静，许乐舟刚放松下来，下一秒她就爆发出了足矣传遍整层的惊叫。 “啊！！！你干什么啊！！！你放我下来！！！” 许安之把她连人带被子地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这家酒店铺床有一点不好，它的被子有一侧被塞进了床垫里面，许乐舟昨晚拽了半天也没拽出来，最后放弃了。 许安之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在抱起许乐舟起身时，被子顺理成章从许乐舟身上滑了下来。 而许乐舟有一个不太好的毛病，睡觉不爱穿睡裤。 被子滑落得太快她来不及拽住了，情急之下，给了许安之一个响亮的巴掌。 精准地落在许安之脸上，打完许乐舟的手心还在火辣辣的疼。 许安之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一个通红的掌印。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打得许安之偏过了脸。 一双白皙的腿从许安之的视线里划过，许安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 许乐舟又气又恼，没好气地说道：“你放我下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安之甚至没来得及生气，闭着眼将许乐舟放回了床上。 许乐舟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脸憋得通红，没好气地说道：“帮我拿一下裤子，在沙发上。” 许安之确定她盖好了才睁开眼睛，看向许乐舟的眼神里多了点野性。 屋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许安之递来了裤子，按理来说，现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出去回避，但好巧不巧，那群来研学的青少年此刻就聚在走廊里。 而且听动静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他并不想顶着张带着巴掌印的脸出门，背过身对着墙站着。 许乐舟刚扇了他一巴掌，现在也不好意思赶人离开，躲在被子里穿好了裤子。 给这事一闹，两个人谁都没好意思说话，默契地保持了许乐舟想要的距离，连早饭都分了两桌吃。 许乐舟心想，会出这种事全赖邱明，没事瞎说什么都怪她平常不吃早饭。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坐车来了蒋园。 蒋园是当地的一个公园，建在江中心的岛上，和景区无异。 他们来得赶巧，蒋园正在举办游园活动，打卡集点即可获得抽奖机会。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许乐舟也买了两张集点卡。 她抬眼匆匆看了一眼带着黑色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了双冷冷的眼睛的许安之，视线对上的瞬间又撇了开来。 许乐舟把卡递给许安之，“看地图应该是那个方向，走吧。” 两个人静静地漫步在绿荫步道上，尴尬的气氛始终萦绕在他俩之间。 许乐舟率先打破沉默，“早上的事。” 许安之接过话茬，“我没看见，你不用担心。” 许乐舟点点头，“哦，打你的事。” 许安之这么多年，干的架真刀真枪真见血，但是从没被谁打过脸，这还是头一遭。 他想发火都没有正当理由，后槽牙都快咬烂了，憋出一句“没事，我的错，不怪你。” 许乐舟点点头，确实罪魁祸首不在这。 路边的射击摊热情吆喝着，许乐舟拿起集点卡一看，发现那就是他们的第一项集点任务。 她隔空做出拍拍的动作，“那边那边，有盖章。” 许安之垂眼看着她扑腾的手，跟了上去。 摊主：“两位一起来的吗，以前玩过射击吗，击倒整面墙的罐子有额外的礼物。” 许乐舟的视线随着老板手的指引看向一边挂成串的毛绒玩具，看见顶上那只巨大的豚鼠时，眼里亮起一道光。 许乐舟：“老板，那只大的豚鼠也是奖品？” 老板点点头：“是的嘞，不过一张卡只有一次机会，你们谁先来？” 许乐舟期待的眼神看向许安之，他读出了她对那个毛绒玩具的渴望。 人鱼的社会比较原始，打架一靠冷兵器，二靠神力，枪这种东西许安之还没有见过。 他上前一步，随手在桌上拿了一把，端着枪上下打量，枪口都快对上了眼睛。 老板见状赶紧上去拿了过来，矫正许安之的姿势，“这样拿，左手托住枪杆，右手扣扳机，对对，就是你食指放的那里，上面这个是准星，瞄准就可以开枪了。” 老板刚让开，许安之就开了一枪，正中瓶身，瓶子应声倒地。 速度过快，老板被吓得一哆嗦，讪讪地笑了两声，“小伙子准头不错啊。” 许乐舟亮起了星星眼，许安之带着口罩单手持枪的笔挺身姿，是真好看，而且一枪就中了欸。 瓶子接二连三地倒地，此刻许安之在她眼中活脱脱一个神枪手。 最后一个瓶子顺利倒下，许乐舟爆发一声欢呼，抬手就要给许安之一个大大的拥抱。 脚尖踮起将要落下时，许乐舟反应过来不对，尴尬地转身将拥抱送给老板递来的豚鼠玩偶。 老板将挂着的一串玩偶转了一圈，问道：“还有一个你们要什么。” 许乐舟眼尖地在一众玩偶里看见一只冷脸鲨鱼，向老板要了来，塞进许安之怀里。 许乐舟：“这个像你。” 许安之拿着那只鲨鱼满脸的嫌弃，他一向讨厌这没什么智商的鱼。 许安之将鲨鱼递回给老板，要了边上的那只虎鲸玩偶，塞给许乐舟。 许安之说着“这个才像我。”转身要走。 许安之没有忽悠她，他的本体确实是一头强壮的虎鲸。 许乐舟从一左一右两只玩偶中间勉强挤出脑袋，喊着“你等等我啊。”跟了上去。 许安之悄悄放慢脚步，等许乐舟跟上，明显心情好了很多。 那尴尬的气氛悄悄消散。 许安之见许乐舟走得实在艰难，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个豚鼠，揪着它耳朵拎在身侧。 许乐舟想换换，被许安之一句“你抱那个。”给拒绝。 第29章 三人行必有醋精 两人一个抱着虎鲸，一个夹着只豚鼠，并排走在路上收获大把大把羡慕的目光。 许乐舟心情大好，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蒋园看似面积不大，七弯八绕的小路却很多，许乐舟兜了一圈也没找到第二个任务点在哪。 又一次兜回这古色古香，一看就是刚建成的古楼下，许乐舟累了。 她找了张长椅坐下，把手中的玩偶往身边一放，“歇会歇会。” 从出了酒店到现在，许乐舟没喝一口水，现在是又累又渴。 她东张西望地找着哪里有水售卖。 许安之将那只豚鼠递给她，“想喝什么？” 许乐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替自己去买瓶水，“矿泉水就好。” 许安之离开了，许乐舟一个人在那坐着看风景。 等了三五分钟，许乐舟也没见许安之回来，低头玩起了手机，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在看自己。 许乐舟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沈楷发来的。 沈楷：你在鹿河？ 许乐舟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出差得来鹿河的事情她没和别人说过。 许乐舟没有抬头，回复道：是啊。 沈楷：在蒋园？边上有两只玩偶？ 许乐舟猛地抬头，周围看了一圈，才发现柱子后面那个可疑的人影。 沈楷笑着走了出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许乐舟惊讶的笑笑，“你怎么也在这？” 许乐舟抱起那只豚鼠，给沈楷腾了个位置让他坐下。 沈楷坐了下来，“在家无聊，过来转转，正好听说那个马戏团在这巡演。” 许乐舟眼前一亮，“我们也是来看演出的，上次没看上，没想到这次出差还能碰上。” 沈楷疑惑地问道：“我们？还有谁也在？” 他隐隐约约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不会是那个许安之吧。 好巧不巧，他不怎么想见的许安之现在就拿着两瓶水朝着他们走来。 许乐舟整个人都被豚鼠挡住，看不见表情，但听声音都知道她现在很愉快。 许安之远远地站着，看着许乐舟和沈楷聊得有来有回，脸色逐渐阴了下来。 他板着张脸走了过去，冷冷地瞥了眼沈楷，认出这就是他刚来那天就看着不爽的人。 矿泉水瓶从豚鼠与许乐舟之间的缝隙处落下，许乐舟探过脑袋，笑盈盈地说道：“你回来啦。” 沈楷客气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许安之冷冷地应了声“嗯”，抽走许乐舟怀里的豚鼠，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你找的集卡点在那边。” 许乐舟懵懵地被拉了起来，伸手去够落在椅子上的玩偶，沈楷给她递了过来。 沈楷：“正好我们都要去看马戏，要不今天就一起？正好我请你们吃饭？” 恰逢饭点，许乐舟本来也准备先吃个饭再继续逛逛，便同意了。 边上恰好有家小饭馆，看起来实惠又管饱，许乐舟提议就去那吃吧。 三个人围着小方桌坐下，沈楷拿了两本菜单，递给许乐舟一本。 他堆出个礼貌的微笑，给许安之也递了一本。 沈楷：“安之哥，给。” 许乐舟听见沈楷对许安之的称呼，一愣，憋着笑低下头假装在看菜单。 有些误会还是就让它存在吧。 许安之没接沈楷递来的菜单，一边说着：“不用，那本你看吧。”一边扯过许乐舟的餐单，和她共看一本。 许安之动作太快，没给许乐舟一点犹豫拒绝的时间。 沈楷看着对面的两人凑在一块，几乎没什么距离，心里说不清的别扭，但也只能自我安慰道他们可能只是兄妹感情比较好吧。 沈楷收回菜单，心不在焉地翻着，只是一个都没看进去。 服务员拿着小本本走了过来，“您好，几位需要点什么？” 许乐舟抬头，“可乐鸡翅，番茄炒蛋，干锅花菜。” 沈楷合上菜单，又加了份小炒牛肉。 等菜上齐，沈楷为许乐舟夹了一筷子小炒牛肉。 沈楷：“你尝尝这个。” 许安之眼色一暗，周身的气压都冷了两度。 沈楷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小心翼翼地瞄了许安之两眼。 面色冰冷，和初见时一模一样。一样的不是很待见自己。 许乐舟尴尬地看着碗里的肉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犹豫之际，许安之夹走了那块肉。 许安之冷冷的说道：“她不吃辣。” 沈楷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疑惑地看向许乐舟，“啊，这样子吗？” 许乐舟也很惊讶，自己从没和许安之说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不吃辣的。 许乐舟笑笑，“昂，是不太会吃辣。” 沈楷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都没问一下。” 许乐舟：“没事，小事情而已。” 沈楷的尴尬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多年的交情，许乐舟不想他太难受，也夹了块肉给他。 这一下，许安之的眼神彻底阴了下来，他低头看着碗里，目光冰冷。 许安之心里燃起一股醋意，挥之不去。 沈楷这个人在他眼里，更加碍事了。 整顿饭，三个人吃得静悄悄。 许乐舟专心干饭，沈楷在为那两块肉头疼，而许安之，已经是个打翻了的醋坛子了。 祭司打翻醋坛子的事在人鱼界前所未有，许安之也没意识到，自己对许乐舟的占有欲日渐攀升。 蒋园虽说只是个小公园，但是里面却有一个小型的海洋生物展览馆，许安之找到的第二个打卡点就在那。 许乐舟看见展览馆眼前一亮，“快快，我们进去看看。” 许乐舟兴冲冲跑在前面，许安之步子长，三两步便跟了上去。 沈楷在身后看着他们，内心一阵酸涩，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像个闪亮的25瓦电灯泡，在他俩中间发着耀眼的光。 许乐舟赶到NPC身边，问道：“你好，我们来做集点的任务。” 许乐舟忽然想起来沈楷，回头问了句：“沈楷，你也有那个卡吗？” 沈楷摊摊手，“我没买，你们先玩吧，我边上看看。” 许乐舟点点头。 NPC拉开了栏杆，领着两人往里走了几步，一个巨大的鱼缸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30章 神力失效了？ 说是鱼缸，但也快赶上一面墙的面积了，许乐舟得仰着头看才看得全。 面前一串花花绿绿的小鱼游过，顶上还盘旋着两条鲨鱼，体积不算太大，但呲着个大牙游来游去的还是有点吓人。 NPC递来两块吸铁石，“这缸底藏了块宝石，二位能把它钓出来就算成功。” 许乐舟接过那块吸铁石掂量了两下，“还挺沉，怎么弄啊？” NPC：“宝藏就藏在鱼群下，需要避开它取回来了哦，至于怎么取，就得两位自己探索了。” NPC摁下计时器，“现在开始，计时五分钟。” 许乐舟走近鱼缸，将磁铁靠在玻璃上，左右划拉着，池底没有丝毫变化。 许乐舟回头看看许安之，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你看看这怎么弄？” 许安之扫了一眼鱼群，一条小鱼笔直地朝着沙堆里的一个小鼓包游去。 他走进鱼缸，揽过许乐舟的手，靠近那条小鱼所指的方向。 这一幕在沈楷的角度看来，许安之将许乐舟整个人拢在了自己身下，牵着的手扎痛他的眼睛。 沈楷对两人关系的怀疑更深了一些，这看起来不像是亲戚，倒像是情侣。 沈楷被自己脑中闪过的猜测吓了一跳，他狐疑地看着两人摇摇头，心想许乐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也许他俩只是关系比较亲近呢。 沈楷自我安慰着，下一秒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许乐舟在许安之的帮助下，顺利地将宝藏——元宝形大铁块吸了出来，在上提的过程中，那两只鲨鱼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发了狠撞向许乐舟。 那鱼呲着它的大牙就朝许乐舟撞了过来，结结实实一下撞在她面前，玻璃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渍，顷刻间如烟雾般化在了水里。 许乐舟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向后一缩，撞进许安之结实的胸膛。 鲨鱼撞了一次并没有停下它的进攻，向后退了几步，蓄力又一次撞了上来。 玻璃隐隐撞出了些裂痕，许乐舟吓得愣在原地，双腿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半点。 许安之揽过许乐舟肩膀，将人翻了个面环在怀中。 许乐舟埋进许安之的胸膛，浓郁的香气充斥着她的鼻腔，将她紧紧包围。 一时之间，许乐舟分不清自己狂跳的心脏，是因为惊吓还是心动。 许安之亮起金瞳，小声吟唱着咒文。 许乐舟恍惚间隐约听到自己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那段旋律。 鲨鱼愣了一瞬，似乎要安静下来，可下一秒，它瞳孔发红，摆摆鱼尾又一次撞了上来。 许安之惊诧了一瞬，眨眼间便被怒意代替，眼神里多了份凶狠。 鲨鱼冲冲停停，像程序故障的机器，卡顿得不行。 沈楷见许安之第一时间将许乐舟抱在怀里，惊得张了张嘴，愣在原地。 大脑飞速运转，也找不出两人如此亲密的合理解释。 眼神里盖上一丝阴霾。看向许安之的眼神满是敌意。 工作人员见鲨鱼失控，紧急拽走了玻璃缸前站着的两人，用一针麻醉放倒了鲨鱼。 工作人员连连鞠躬向许乐舟表示歉意，“抱歉吓到您了，这只鲨鱼是做展示用的，一向很温顺，从来没有这样失控的现象，吓到您了很抱歉，作为赔偿，我们给您免了今天的门票，您看可以吗？” 许乐舟怔怔的还没缓过神，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行的。” 许安之皱着眉，远远地望着那边的工作人员打捞昏迷的鲨鱼，他也很诧异，有他在的地方，鱼群为什么还会失控攻击。 祭司吟唱的咒文，即使是对人鱼也有强大的压迫力，能抑制他们的行动，更何况这些普通的鱼。 许安之光是站在那，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都够压制它们。 出现这样的攻击行为属实反常。 除非还有人鱼在操控它。 工作人员还在拉着许乐舟疯狂道歉，许安之守在她身边，揽着她肩膀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沈楷不见了。 就在沈楷盯着他俩的时候，一个黑衣人靠近，拍了拍他肩膀，“厌恶他吗？那个男人。” 沈楷诧异地回头，只见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男人，脸藏在兜帽下看不太见，凭直觉就能感受到他来者不善。 沈楷瞟了一眼，转头继续盯着两人的背影，嫉妒萦绕在他心头，却还是嘴硬地坚称“没有。” 男人轻笑一声，“你喜欢那边那个女孩吧，你在嫉妒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个刚出现的男人能和你心爱的女人如此亲密。” 沈楷掩藏的心事被当场戳穿，眼含怒意地瞪了一眼那个诡异的男人。 男人接着说道：“你希望那个男人消失，回到过去，只有你和那个女孩的时候。” 在许安之没出现之前，许乐舟还常常和自己出来碰个面。 作为同班同学，沈楷常借机和许乐舟组队完成小组作业，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混熟了。 沈楷憋了三年没跟许乐舟表白，直到今年，他终于准备好在七夕节行动，结果半路冒出来个许安之，打乱了他的计划。 男人：“不要否认，你骗不了我。” 沈楷脸色冷了下来，“我没有。” 男人呵了一声，说道：“你在害怕，你在担心那么做的后果，你们那个称之为法律的东西在限制你，但是那个男人除外，他本就不属于这个社会，他消失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影响。” 沈楷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男人转身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跟我过来。” 沈楷回头看了两眼许乐舟，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沈楷：“你刚刚说的，他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 男人摘下兜帽，俊朗的五官透着狠戾，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双瞳孔，竟是诡异的银灰色竖瞳。 沈楷看着这张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男人的手在沈楷面前拨弄，手背上密密麻麻布着一层鳞片，指甲又尖又长，宛若利刃。 男人勾起嘴角，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手，“看到了吧，这就是原因，那个男人和我一样，我们不属于人类，自然也不属于这个社会，用你们的话来说，他算是个黑户。” 第31章 跟我合作干掉他 沈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把抓过男人的手拨弄那些鳞片和指甲。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人怎么可能会长出这样的鱼鳞。 他抓着男人的手，试探着拔了一下，鳞片嵌在肉里，揪起来的时候连带着拉起了一小块皮肤。 他敲敲男人的指甲，也比常人的指甲坚硬不少。 男人轻笑一声，任由沈楷抓着自己的手研究。 男人：“该相信了吧，这都是真实的，我们不是人类。” 沈楷还是不太能相信，外星人难道是真实存在的。 沈楷眉头紧锁，松开了男人的手，问道：“那你们是什么？” 男人轻扬下巴，眼神里透着骄傲，“人鱼，海神的侍奉者，大海里最强的物种。” 沈楷鼻腔里喷出一声轻笑，“什么中二病，走开。” 是的，一切的不合理都有科学的解释。 鳞片一定是做了什么手术植入的皮肤。 指甲说不定是做了什么固化，女生的美甲不也有这种细尖的款式。 眼睛说不定是什么美瞳。 总之，一定不会是奇异物种，这一定是个重度中二病，还有点异装癖。 沈楷掉头准备离开，转身后，男人掐住了他的肩膀。 沈楷反手拍开男人的手，回头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银灰的竖瞳里亮起一道白光，晃得沈楷眨了一下眼睛。 下一秒，沈楷感到自己的魂轻飘飘的。 男人的声音空灵悠长，摄人心魄。 男人：“和我合作，除掉那个男人，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沈楷怔怔地应了声“好。” 男人笑了笑，在沈楷耳边打了个响指，带上兜帽朝外走去。 沈楷回过神时，男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许乐舟应付完疯狂致歉的工作人员，回头看许安之依旧神情严肃地盯着那个残留着点点血迹的鱼缸。 许乐舟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嘿，没事啦。” 许安之的视线收了回来，淡淡的应了声，在许乐舟头上揉了揉。 许乐舟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许安之的手还搭在自己肩上。 她后撤一步，许安之的胳膊从她肩上滑落，手肘失去了支撑，手也顺势从头上滑下。 许安之挑眉看了一眼许乐舟，眼神并不太友好。 许乐舟悻悻的笑笑，在许安之发作前，转移了话题。 许乐舟：“那个沈楷呢，差点把他忘了，从刚才开始好像就没看见他了。” 按理来说，鲨鱼撞击的动静不小，栏杆外围了一层不明所以的路人在朝里张望，沈楷应该也会听见动静进来看看的，却一直没看见他人。 许安之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见了也就不见了，这么大个人也丢不到哪去。 许乐舟先一步走了出来，沈楷从边边的角落里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许乐舟：“你...怎么了？” 沈楷猛的回过神来，僵硬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刚，去了下卫生间。” 许乐舟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再深究。 沈楷回来后总魂不守舍地跟在两人身后。 经过鲨鱼事件，几人都没了接着玩下去的兴致，索性去马戏团等着演出。 他们来到比较早，场馆里空空荡荡的，座位可以任意挑选。 许乐舟本以为三人会并排坐着，沈楷却破天荒地提出想自己坐后面。 对于许安之可能不是人的事，沈楷相当在意。 他找了个许安之正后方的位置坐下，开始仔仔细细打量他的身体。 脖颈的肌肤细腻光滑，看不出半点鱼鳞的痕迹，发丝也与普通人无异。 怎么看，许安之都像个正常人。 沈楷对神秘黑衣人的话依旧是半信半疑，但除掉许安之的念头就像个魔咒，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许安之感受到身后一股饱含恶意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不屑地轻哼一声，不予理会。 许乐舟早已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兴奋地凑近许安之，“听说那个小男孩的表演可神了。” 许乐舟打开手机，找出一个马戏团演出的视频，递给许安之。 许乐舟：“就这个，那个小朋友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 许安之接过手机，视频里的小男孩穿着一身人鱼服，在没有供氧设备的前提下，潜在水缸里。 大群斗鱼围城丝带般盘旋在他身边，身后几只成年体的魔鬼鱼在身边游过。 一只白鲸跃出水面，又一头扎进去，激起层层浪花，最后一个猛子扎下去潜到男孩脚下。 男孩稳稳地坐在白鲸背上，挥手间，鱼群变化着姿态，在水里呈现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作。 许安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男孩，视频拍摄的距离较远，看得不够真切，许安之似乎在男孩某次眨眼的瞬间，看见了他瞳孔的变化。 直觉告诉他，这个男孩身上有他要找的东西。 演出还未开始，许安之借口去卫生间从席间离开。 趁着夜色悄悄摸去了后台。 许安之随手从衣帽间摸来一顶礼帽戴在头上，混进了演职人员。 他在后台一个个房间找了过来，不仅没见到小男孩，连演出用的巨型鱼缸也没有见到。 许安之偶然路过一个化妆间，站在门外听见了里面的谈话。 “之前很火的那个表演的小男孩，听说被团长丢了。” “啊，最近咱们团能接这么多演出还都靠他，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啊。” “真的，那个小孩忽然之间潜不了水，也没办法控鱼了，甚至连下水都做不到。” “可他还是个孩子，就算不要了，也不该扔了吧。” “没办法，听说本来也就是团长在路边捡来的小孩。” 许安之听了个七七八八，能确定的只有孩子不见了，至于东西兴许也不在孩子身上了。 这一趟说不定算是白来。 后台离前台有段距离，隔音又好，许安之听不见前台的演出即将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许乐舟已经给了好几个电话。 一群带着和他一样礼帽的男人涌了出来，挤满了过道。 许安之准备让道，却被一个男人拉住。 男人：“你还愣在这干嘛，衣服都不换。” 男人塞给许安之一件白色燕尾服，“边走边换，表演开始了，别磨磨蹭蹭的。” 第32章 回去，马上 许安之眉头一皱，明显他们认错了人，或者说，他们只认帽子。 他想挣开，却被后边的人推攘着上前，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还顺便帮他换上了外套。 许安之稀里糊涂地被这群人带上了舞台。 幕布拉开，舞台灯亮起的瞬间，舞者低垂的脑袋卡着点抬起头，唯独许安之，始终昂着他高贵的头颅。 舞台两端的舞者踩着乐点冲向台前，跃起后在空中展示一个标准的后空翻。 依旧是只有许安之，踩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从容镇定地走向台前，宛如领导上台发言的架势。 许安之一走上台前，下面眼尖的观众纷纷开始议论，闪光灯接连不断地亮起。 “卧槽！这个马戏团卧虎藏龙啊，开场演员都请这么帅的。” 议论声从前排一路传到许乐舟耳中。 许乐舟还在为联系不上许安之焦急，一边打着许安之的手机，一边频频向入口处张望，依旧不见许安之的身影。 在她犹豫要不要让沈楷帮忙去男卫生间找找时，她听见前边的女生在那感叹舞台上惊为天人的舞者。 许乐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气场，下意识觉得这人很熟。 她打开相机，拉近后发现，台上的赫然就是许安之。 许乐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反复抬头看看台上，再看看手机，确认那真的就是许安之。 许乐舟摁下拍摄键，记录下这震惊的一刻。 许乐舟光顾着看许安之，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那个神秘兜帽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坐到了沈楷身边。 沈楷扭头看见他惊了一跳。 兜帽男嘴角轻挑，食指竖在唇间，示意他噤声，在沈楷手心里塞了只药水。 男人明明没有张嘴，沈楷脑中却回荡着他的声音，魅惑勾人。 男人：“把这药水混进他喝的水里，你会相信我说的话。” 沈楷低头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小管透明液体，心想这东西会要了许安之的命吗。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不会因为这种东西就死了，这点计量，只够削弱他的力量，他会控制不住形态，变回人鱼。” 沈楷蹙眉，理智告诉他人鱼这种扯淡的东西不能信，可内心深处有种冲动让他跃跃欲试。 台上，幕布落下，许安之随手将礼帽递了出去，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往观众席走去。 有眼尖的观众认出了他，对着他疯狂拍照。 许安之越过好几个座位坐回了许乐舟身边。 许乐舟硬憋着不要笑出来，但语气里还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跑台上去了？” 许安之淡淡的说道：“走错了路，经过后台被他们拽了上去。” 前边的女生胆子比较大，转过来冲着许安之问道：“可以拍张照吗？” 许乐舟笑笑离许安之远点，方便那个女生拍，却被许安之一把拽了回来。 许乐舟跌进他的怀里，许安之挑眉，冷冷地说道：“拍吧。” 女生定格下了两人亲密的瞬间。 许乐舟愣了一瞬，推了下许安之却没有推动，眼含愠怒问道：“你干嘛啊！” 许安之轻飘飘地说了句，“她想拍照。” 许乐舟：“人家那是想拍你，你带上我干嘛？” 女生见状尴尬地转了回去，她本想问问许安之能加个好友认识一下吗，但答案显而易见。 许安之松开了许乐舟，轻笑一声，说道：“打消她们一些愚蠢的想法。” 许乐舟嘁了一声，扯平被许安之拽乱的衣服，坐正了身体。 这一幕被沈楷尽收眼底。 攥着药水的手逐渐收紧，眼神渐渐狠戾。 在无人在意的时刻，沈楷起身离席。 沈楷来到服务台前，买了三瓶水，在角落里，拧开其中的一瓶，将药水尽数灌了进去。 他折回座位上，用水瓶轻碰许乐舟肩膀，递了一瓶拧开的水给她。 许乐舟回头，接过他递来的水，看着瓶口敞开的水瓶顿了一瞬，但还是接了下来。 许乐舟温柔地笑笑，道了声谢。 沈楷同样递给许安之一瓶开了的水，许安之垂眸看着，并不想接过来。 抬眸对上许乐舟的视线，她努努下巴，示意他接下吧。 许安之心领神会，轻叹口气还是接了过来，顺便喝了一口。 许安之一口下去，水瓶空了大半。 沈楷满意的笑笑，坐了回去。 许乐舟把自己拍的照片给许安之看看，“别说，这身燕尾服还真挺适合你的，我要把这张照片收藏起来哈哈哈。” 许安之瞅了一眼，在听见许乐舟说要收藏自己的照片后，眼底荡起一抹笑意。 演出开始，许乐舟的注意力全被舞台吸引走。 许安之的思绪在照片和消失的男孩身上来回跳跃。 中场休息时，许乐舟离开去了趟卫生间，他趁机拍拍前排的女生，“你好。” 女孩受宠若惊的转身，害羞地问道：“你好，怎么了嘛。” 许安之冷着张脸，像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淡淡地要求道：“刚拍的照片传我一份。” 女生呆呆地看着他，木木的眼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好的。” 许安之接收了照片，冷冷地说道：“备份麻烦删掉。” 女生的心凉得透透的，木讷地转过身，删掉了照片，照片里许安之眼尾含笑的样子真的很帅，她本来想私藏的。 许乐舟回来的比想象的晚了一点点，许安之起身准备去找她，刚站起来，心脏忽然传来一下剧烈的钝痛，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许安之忽然感到全身都在发烫，额头豆大的汗珠蹭一下冒了出来，后颈的血管突突地跳着。 眼前一阵眩晕，手死死的撑着座椅，指节绷得发白。 许乐舟远远看见他佝偻着腰背，看着极其难受。 她匆忙拨开拥挤的人群，也不顾踩到了几个人的鞋，一路说着“不好意思，借过。”，回到了许安之身边。 许乐舟捧起许安之低垂的脑袋，摸了满手湿哒哒的汗。 许乐舟紧张地问道：“许安之，你，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许安之嘴唇灰白，脑袋愈发的沉重，脸颊从许乐舟手中滑过，额头抵在她肩上。 许乐舟感到肩头汗涔涔的，许安之热得发烫。 粗重的鼻息喷在她耳后，许安之嗓音低哑，说道：“回酒店，现在。” 第33章 你好烫啊 许安之粗硬的发丝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刮擦着许乐舟的脖颈。 许乐舟被许安之的样子吓到，紧张到手指都在发颤。 她轻轻地抚着许安之的后背，强装镇定地说道：“好，还起得来吗？” 许乐舟的手顺着许安之的后背，由上至下，一下下抚着，帮许安之顺气。 摸着摸着，原先平滑的肌肤隐约多了些硬片。 许乐舟的手顿了一下，顾不上这么多，搀扶着许安之站起。 许乐舟回头跟沈楷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他忽然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沈楷惊诧许安之居然真的会对那药水有反应，他打量着许安之的手背，看不太出明显的变化。 他一面用担忧的语调说着：“他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一面微微侧头，观察许安之的瞳孔。 许安之垂着眼睑，在感受到沈楷探究的视线后，抬眸瞪了他一眼，狠戾阴森，瞪得沈楷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许安之胳膊环着许乐舟的肩膀垂下，借力撑着自己，抬起头冷冷地冲沈楷说道：“不必了。” 说罢便在许乐舟的搀扶下朝门口走去。 沈楷捡起他们落在座位旁的水瓶，嗤笑一声，坐回座位，继续观看下半场的表演。 场馆灯光暗下，掩藏沈楷的恶。 许乐舟拦下一辆出租车，将虚弱的许安之塞了进去。 许安之脸色愈发惨白，仰靠在座椅椅背上，汗水顺着喉结滑落，打湿衣领。 许乐舟眉头紧锁，“你这样，我们先去医院吧。” 许安之合着眼，喘着粗气，坚决地说道：“回酒店。” 许乐舟担忧地看着他，沉默片刻还是告诉司机，“回酒店。” 车子拐了个弯，许安之顺着惯性倒在了许乐舟的腿上。 许乐舟僵在了原地，全身肌肉紧绷着，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 她双手做投降状悬在半空，找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落下。 许安之双眼紧闭，浑身滚烫，呼吸沉重。 许乐舟小声试探地喊着许安之的名字，久久没有回应。 她的手在许安之肩头来来回回伸缩着，想触碰却又不敢动他。 许安之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让我躺会，一会会就好。” 声音缥缈得像沙，风一吹就消散在空中。 许乐舟怔怔地应了声“好。”，心一横，将手落在他肩上，轻轻地拍着。 许安之咬紧后牙，鳞片隐约要刺穿皮肤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许乐舟俯下身想要观察一下他的状况，许安之忽然拽过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 许安之的手向来冰凉，许乐舟习惯了他手掌稍凉的触感，忽然的炙热感，把她烫得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许安之在她缩手的瞬间又稍稍使劲，攥得更紧了些。 他喘着粗气，喃喃道：“别走。” 许乐舟的手骨被他攥得生疼，她忍着疼，轻拍许安之的手背，安抚道：“不走，我在。” 许乐舟身上淡淡的香甜味包裹着许安之，安抚着他燥热的身心。 前排的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人，实在忍不住问道：“这小伙子这样，真不用去医院？” 许乐舟看了眼呼吸稍稍平缓的许安之，“不用了，我照顾他。” 许安之在许乐舟腿上躺了整整一路。 司机将车停在了酒店正门口，许乐舟拍拍他的背，轻声说道：“我们到了，你起得来吗？” 许安之松开了许乐舟的手，撑着身体坐起，头抵着头枕，胸腔随着呼吸大幅的震动。 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缓缓睁开眼睛，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许乐舟揉着被攥得通红的手，匆忙拉开车门追上许安之。 脚刚迈出车门，险些跪倒在地，许安之太沉，又在自己腿上躺了太久，许乐舟没有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压麻了。 每走一步都麻得她恨不得没有这双腿，她咬着牙冲向踉踉跄跄的许安之，在他跌倒前扶住了他。 许安之的双腿像是扎满利刺，稍稍移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他个子高又壮实，做好了跌下去会重重磕破膝盖的准备，却被一双手撑住了身体。 许乐舟跑过来，冲到他面前，接住了快要倒下的身体。 但许乐舟显然低估了许安之的重量，许安之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许乐舟扶着他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许安之反应过来，一手撑着墙壁稳住两人的身体，一手护住许乐舟的后背。 他强忍着疼痛，说道：“回房间。” 许乐舟点点头，手顺着许安之的腰身向下摸去。 许乐舟的手小蛇般滑过许安之腰间，撩拨着许安之的心弦。 许安之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乱窜，即将失控。 许乐舟的手探向许安之的裤子兜兜，慌乱地在里面搜索着。 空间不算大，许乐舟费力地将手探进去，剐蹭到许安之时，耳边传来他的闷哼。 许乐舟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有点难找。” 许安之抵着她肩膀，闷闷地说道：“快点。” 许乐舟连连点头，手向更深处探去。 许安之皮肤上那诡异的硬块触感又一次出现了。 许乐舟抽出房卡，充当起许安之的拐杖，在前台诧异的注视下，搀扶着许安之走进电梯间。 许安之的瞳孔在黑色圆瞳和金色竖瞳间频频切换，最后一次睁眼，彻底定在了金色的竖瞳上。 许安之的步伐逐渐沉重，挣开许乐舟的手臂，迈着大步扶着墙快步朝房间走去。 许乐舟见状连忙跟上去，先一步替他打开了房门。 许安之直接跌了进去，重重地倒在房间的地上。 许乐舟倒吸一口气，匆忙关上门，轻轻拍着许安之的脸试图唤醒他。 许乐舟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连拖带拽地扯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把人往里拉。 许乐舟从未如此后悔自己为什么平常不锻炼，这一小段距离，快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许乐舟一点点将人搬到了床上，看着眼前应该是昏过去了的许安之手足无措。 对于许安之的病症，许乐舟毫无头绪，直觉告诉她，应该先给许安之降温。 第34章 呆在这别走 许乐舟长这么大还没给男人脱过衣服，她紧张的手指都在打战，偏过头颤颤巍巍地帮许安之解开衬衫的扣子。 手指顺着衣缝向下摸索，衣扣一颗颗解开，许乐舟的脸也被自己冒出来的热气蒸得泛红。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许乐舟缓缓转过头。 许安之的衣领散开，露出一小块白皙紧实的肌肉，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起起伏伏。 许乐舟看得瞳孔都不由得放大。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许乐舟心一横，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开许安之的衣服。 笔直细长的锁骨，肌肉线条宛如匠人拿着刀斧，一锤一锤凿出来，每一笔都精心修饰过一样。 许安之皮肤白得发亮，此刻更是因为烫而隐隐透着粉红。 许乐舟看得一愣，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她晃了晃头，翻下床，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先捧了把水泼在自己脸上，给自己降降温。 再抽过一边的毛巾，用冰水打湿了拧干。 许乐舟回到床边，握着毛巾给许安之擦拭着。 冰凉的毛巾接触到皮肤，许安之舒服地哼了一声，灼热似乎缓解了些。 许乐舟捧起他的手，帮他擦拭着手臂，毛巾滑过小臂的时候，隐约感到许安之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似乎要顶出来。 那诡异的东西在皮下突突地跳动，一张一合。 许乐舟将他的手臂抬起，对着光源仔细看着。 那东西顶端锐利，像根黑色的粗硬骨刺似的。 许乐舟放下他的左手，抬起他的右手，发现同样有根深黑的骨头埋在皮下，随时准备破出。 许乐舟难以置信的看着许安之诡异的身体变化。 许安之感受不到那股凉意，又难受地喘息着。 许乐舟回过神来，手里的毛巾已经干透，匆匆放下许安之的手臂，跑去卫生间打湿毛巾。 房间里静得只剩水声和许安之粗重的喘息。 许乐舟压着毛巾，没注意到水已经淹没了她的手掌。 许乐舟回忆起和许安之的初遇，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常理的想法，难道许安之曾经说过的那些胡话都是真的？ 他难道真的不是正常人？ 水盘早已蓄满，水顺着盆沿淌下，打湿许乐舟的鞋袜，许乐舟这才反应过来关水。 她匆匆跑了回来，许安之在床上不安地扭动，身下压着的被子皱成一团。 许安之的手在裤腰处撕扯，腰带的锁扣都快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许乐舟赶忙上去扯开了许安之的手。 她瞟到他腰腹上的皮肤竟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密密麻麻布着一圈鱼鳞状的突起。 许乐舟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朝许安之的腰腹摸去。 即将触碰到之际，一只手钳住了她。 许安之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冰冷的金色竖瞳紧紧地盯着许乐舟，闷声问道：“干什么？” 许乐舟对上他冷峻的视线，惊得手中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这双眼睛，和她落水时看见的人鱼一模一样。 许安之真的就是她看见的那条人鱼。 许乐舟久久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许安之一把扯进了怀里。 天旋地转间，许安之已经压在了她身上，连带着扯过被子将两人笼在其下。 许安之伏在许乐舟耳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叹息。 许乐舟想躲，刚一偏头，许安之咬上了她的耳垂。 牙齿不轻不重地摩擦着耳垂，许乐舟身体一颤，过电似的酥麻。 许乐舟想推开许安之，忽然想起上衣早就不知道被他滚落到哪去了。 自己现在去推必然会碰到他赤裸的肌肤。 许乐舟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声音都在发颤，小声呼唤着许安之。 许安之贪婪地嗅着许乐舟的气息，喃喃着“帮我。” 他嘴唇一下一下啄着许乐舟的脖颈，压抑着自己咬一口的欲望。 许乐舟难受的偏过头，却露出了脖颈处更多的肌肤。 许安之拉着她的手放到他腰带的锁扣上，“帮我把它拆开。” 许乐舟触到金属冰凉的外壳，针刺了似的缩回手，却被许安之牢牢摁住。 许乐舟：“这，这不可以！你穿着不许脱！” 许安之：“它磨到鱼鳞了。” 许乐舟懵了，鱼鳞，真的是鱼鳞。 许安之还在她颈间蹭着，催促着“快点。” 许乐舟木木地帮他解开腰带，许安之下身的束缚松开，三下五除二也蹭掉了裤子。 顷刻间，一条鱼尾盘上了许乐舟的双腿。 粗硬的鱼鳞摩擦着许乐舟细嫩的肌肤，许乐舟的世界观都快碎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许安之，你...这...？” 许安之的唇一路沿着许乐舟的脖颈滑至锁骨，含着许乐舟的锁骨轻轻啃咬。 许安之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解释道：“别怕，我说过的，我是祭司，人鱼的祭司。” 这一晚上的信息冲击量有点过大，许乐舟不知道该从哪震惊好了。 许安之的虎牙越来越锋利，快要刺穿许乐舟的肌肤。 许乐舟猛地反应过来许安之在自己身上干什么，再让他亲下去，位置就有些危险了。 许乐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牟足了劲推开许安之。 她从许安之身下钻出，大口大口喘着气，“你冷静点。” 许安之湿漉漉的眼神充满侵略性，手指抚上许乐舟的嘴唇，来回摩挲着。 许乐舟嘴唇被摸得痒痒的，忍不住抿了一下，竟把许安之的手往嘴里送了些。 许安之喉结滚动，用力闭眼深深舒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他将许乐舟揽在怀里，紧紧抱着，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在这别动。” 许乐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许安之深吸几口，压制着内心的躁动。 他拱着许乐舟的脑袋，强制她偏开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许安之轻声说了句“会有点痛，忍一下，马上就好。” 许乐舟不解地“啊”了一声，还没搞懂他在说什么，下一秒，许安之的尖牙就刺破了她的脖子。 许乐舟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鲜血从米粒大的伤口中渗出，流入许安之嘴中。 第35章 一条鱼不要耍流氓 许安之舌尖滑过许乐舟的伤口，勾得许乐舟也躁动不已，闷声哼着。 尖利的指甲滑过许乐舟的颈侧，许乐舟绷紧了全身，抵御那侵入四肢百骸的悸动。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许安之转开脸，稳住急促的呼吸。 身体里乱窜的力量渐渐平息了下来，许安之攥着许乐舟的手，掌心相对，感受着许乐舟的温度。 房间里甜腻燥热的温度缓缓下落，许安之低沉的声音传进许乐舟的耳朵，将她不知道飘去哪了的思绪拉了些回来。 许安之：“今晚就呆在这。” 许乐舟的大脑已经和一个因高速运转而烧坏的CPU无异，许安之输入了指令，许乐舟就乖乖地点头执行。 许安之的鱼尾依旧箍着许乐舟的身体，他保持着趴在许乐舟身上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许安之渐渐安静了下来，许乐舟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 两人就这么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再醒来天已大亮，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 许乐舟先一步醒了过来，许安之还昏昏沉沉地睡着，她从许安之手里抽出手，接起了电话。 前台：“喂，许先生下午好，您的退房时间已到，需要为您办理延迟退房吗？” 许乐舟回头看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难怪前台打电话来催。 她清清嗓子，应道：“好，楼下402那间也延迟退。”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片刻后，说话声响起：“许小姐那间是吗？” 双方都沉默了，许乐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 她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地说道：“是的。” 前台又确认了一遍，“您是许乐舟，许小姐本人吗？” 许乐舟这辈子最不想承认的问题出现了。 她沉默半响，咬着牙回复：“是。” 许安之动了一下，许乐舟挂断电话拍拍他后背。 许安之的体温虽然还是高，但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烫手了。 许乐舟将他从自己身上拨开，惊讶地发现缠着自己的鱼尾不见了。 许安之压得太久，许乐舟半边身体已经发麻，缓了半天没缓过来。 潜意识里许乐舟知道这种时候偷窥很不道德，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许乐舟悄悄把手朝许安之腿上摸去。 还没碰到，许安之就已经先一步醒了过来。 许安之低沉的声音在许乐舟头顶响起，“你在干嘛。” 许乐舟为数不多想干次坏事，还被当场抓包。 她尴尬的笑笑，将手收回来，老老实实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详的像是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一样。 许乐舟：“没干嘛，就是看看，呃，你的腿，不是，你的鱼尾。” 许安之一个翻身，又趴了回来，腿不安分地顶开许乐舟的腿，挤了进去。 许安之悠悠地说道：“变回来了，你的血和气味，很有用。”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又一次落在了许安之的背上。 他白皙的后背缓缓浮现一个红彤彤的手印，五指清晰可见，边界分明的和画上去的无异。 许安之嘶了一声，抬起头盯着许乐舟。 许乐舟发现他的瞳孔也变回先前的黑色圆瞳了。 许乐舟：“没病不要在这耍流氓。” 许安之轻笑一声，“我没说我病好了。” 许乐舟：“......” 许乐舟也是见识到许安之无赖的一面了。 许乐舟：“你，下去。” 许安之掰过许乐舟的脸，“脖子上的伤好了。” 许乐舟猛地想起许安之昨晚都在自己身上干了些什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她捂着脖子，一头撞开许安之，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指着许安之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乐舟这一撞，不偏不倚撞在许安之鼻梁上。 许安之捂着鼻子靠着枕头坐起，“放心，我会负责的。” 如果许安之是个人，许乐舟听到这话也许会动容一下，但现在，许乐舟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对，男鱼他不是人了。 许乐舟的眼神暗了下来，“你怎么负责，你一条鱼。” 她像是在自我安慰似的，嘟囔着：“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抱着睡了一晚而已，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人需要对谁负责，对的，没错，就是这样。” 许安之看着她走神的样子，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却被许乐舟后退一步躲开了。 许乐舟警惕地看着他，“你只是咬了一口，没偷偷干什么吧。” 许安之玩味的挑眉，短暂地纠结了三秒，还是决定不吓唬她了。 “没有。”许安之淡然的说道。 许乐舟松了口气，抚着自己胸口，喃喃着：“那就好。” 她花一晚的时间接受了许安之是人鱼的事实。 忽然她想起来了些重要的事。 她扑向许安之，跨坐在他身上，捧着许安之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问道：“我掉水里那天，真的看见了一条人鱼。” 许安之点点头。 “那条人鱼就是你？” 许安之又点点头。 “我昏过去之前，是你亲的我？” 许安之还是点点头，补充道：“那是在救你。” 许乐舟一下泄了气，那个吻不是梦，不是幻觉，自己真的和许安之亲了。 许乐舟垂着头，眼眶泛红，大写的一个难过。 许安之第一次对自我产生了怀疑，他向来自信地认为，自己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人鱼，都是出类拔萃的。 可许乐舟知道真的是自己亲的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嘴角抽了抽，艰难地问出：“跟我亲，让你这么难受？” 许安之不问还好，许安之一问，许乐舟的眼泪憋不住了，簌簌地落下，大滴大滴的砸在许安之面前的被子上，洇出一小团水渍。 许乐舟想质问他，作为一条鱼，早晚要回归大海的，为什么还要来撩拨她。 话说出口就变成了“那是我初吻，你一条鱼，你赔！” 许安之表情僵在了脸上，脸色逐渐难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是人鱼里最尊贵的祭司。” 许乐舟倔强的用手背擦去眼泪，嘁了一声，吐槽道：“最尊贵的祭司怎么还那么狼狈地跑到了岸上。” 第36章 没病起来走了 许安之沉默了，许乐舟的问题无疑勾起了许安之一些不想回忆的往事。 人鱼作为海底最古老神秘的族群，没什么事是不会上岸的。 许安之会上岸，实属无奈。 许乐舟吸吸鼻子，轻飘飘地说了句：“哦，想起来了，你说过，你是被驱逐的。” 许乐舟又在不知不觉间，往许安之心上扎了一刀。 许安之猛地起身，手掌越过她颈侧掐住了她的后脖颈。 许安之的脸在许乐舟眼前骤然放大，眼神阴冷，“你在挑衅我？” 许安之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沿着她的脖子缓缓下移至锁骨，“昨晚咬得还是太轻了。” 许乐舟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连忙捂住自己的领口，“我实话实说而已，你松开我，昨天咬我那一下还没跟你算账呢。” 许安之松开了她，“说说，这账怎么算。” 许乐舟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大病初愈的病美人模样，却越看越觉得透着蛮不讲理的流氓样。 这话许乐舟怎么品怎么觉得不对味，像极了良家妇女上门讨要说法，而对方赖账的样子。 许乐舟顿时有了种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扯过一边的枕头，狠狠地压在许安之身上，“没病就起来收拾东西！前台催我们退房了。” 许安之轻笑一声，“好，你先从我身下下来。” 许乐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许安之身上坐着，迅速翻了下去，转身捋捋自己的长发，掩饰那显而易见的尴尬。 许乐舟捡起许安之落在地上的衣物，背过身抛给他，“你收拾完了下来找我，我先回去了。” 许安之接住衣服，抖开披在了身上。 他环视一圈屋里，问道：“昨天的水你拿回来了吗？” 许乐舟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水？当时太急忘记了，你渴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 许安之：“好。” 许乐舟回去收拾行李，许安之又躺了回去。 心脏依旧连续不断的钝痛，许乐舟不在，许安之的伪装卸了下来。 他蜷在床边，用力掐着自己掌心，强行保持清醒。 许安之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唯一的疑点就在沈楷递来的那瓶水上。 但许安之确定，沈楷只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他没有能力让自己神力紊乱。 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他的族人。 许安之不屑地嗤笑一声，感慨他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许乐舟收拾好东西，刚拉开门，许安之已经站在了门口。 唇色依旧发白，看起来倒是比昨晚精神了些。 许乐舟踮起脚，手背探上许安之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这种情况，放在人类里，吃点退烧药，最多挂两针盐水也就好了，可这是条人鱼，许乐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许乐舟：“你这样没事吗？有没有什么药能吃的。” 许安之：“没事，放心。” 许乐舟皱眉看着他，显然不怎么放心。 回去的路上，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许安之睡了两个小时。 也许是舟车劳顿，许乐舟察觉到许安之的状态远不如上午。 她接过许安之的行李，把许安之安顿在楼下，分两趟放回行李，再把许安之扶上楼。 许安之脚步轻飘飘地朝沙发走去，挨到沙发的一刻径直躺了下去。 许乐舟忙里忙外地收拾好东西，进进出出，数次看见许安之缩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终于，她看不下去了。 许乐舟拍拍许安之的脸，唤醒了他，“你进去我房间睡吧，舒服点。” 许安之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许乐舟。 许乐舟补充道：“就这几天，病好了，你还是得搬出来睡沙发。” 许安之伸手抚过她的头发，捋了一撮绕过手指，“好。” 许乐舟安顿好许安之，带上房门，手机消息弹出。 沈楷：你们回去了？许安之怎么样了。 许乐舟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门，屋里的许安之怎么着都算不上情况还好。 她轻叹一口气，回复道：刚回来，他还在发烧。 沈楷从槐树后走了出来，看了眼手机上弹出的消息，抬头盯着许乐舟卧室的方向，眼神阴冷。 沈楷：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 许乐舟：嗯，谢谢。 沈楷收起手机转身离去。 许乐舟将晚餐摆上茶几，轻轻推开房间吱呀作响的门。 天色昏暗，屋里黑洞洞的，许安之还缩在被子里，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 许乐舟单腿跪在床上，倾身向前，摸摸许安之的额头，又烫手了些。 她轻轻起身，还是决定不叫醒他了。 嘎吱，沈楷推开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隐约显出一个人影。 他打开灯，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黑衣男人横着二郎腿，把私自入室坐出了当家人的气场，“你们这点东西，也就够拦拦自己人。” 黑衣人站起身，指尖滑过沈楷的脸颊，“我已经很够意思了，走的阳台，都还没拆你的门。” 沈楷拍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我还得谢谢你？说吧，你过来干什么。” 黑衣人：“来看看你的成果，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那个人和我一样，都是人鱼。” 沈楷哼了一声，“相信了，然后呢。” 黑衣人：“按兵不动，以他的智商，他一定猜得到是你的给他的水有问题，你靠近不了他。” 沈楷：“那你找我干什么。” 黑衣人自顾自倒了杯水，顺便往里面加了些盐，一饮而尽。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就你喜欢的那个，是他的弱点。” 沈楷转过身，不悦地看着他，“你要对乐舟干什么？” 黑衣人轻笑一下，绕到沈楷身边，“不干什么，紧张什么，别怕，我说过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你去接近她，把她带来我这，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我也会完成我想干的。” 沈楷手里多了一罐药膏，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黑衣人：“这是香膏，少量多次使用，她会依赖这个味道，久而久之，自然会离不开你。” 沈楷眼里闪过一道光，跃跃欲试。 黑衣人沾了点香膏，亲自抹在了沈楷耳后，“就像这样，不要过量。” 香气钻入沈楷鼻腔，两人都露出狡黠的微笑。 第37章 你在这降温效果更好 许乐舟进进出出查看数次许安之的情况，他一直昏睡着，身体依旧滚烫。 许乐舟再一次打湿毛巾给许安之擦拭身体。 冰水蒸发带走部分许安之的热量，许乐舟忽然灵机一动，酒精降温的效果说不定更好。 许乐舟翻出家里闲置多年的白酒，浸湿毛巾，给许安之擦拭。 酒精浸入许安之的皮肤，即刻挥发，降温的同时，许安之的皮肤也透出一层淡淡的粉红，像是醉酒了似的。 许乐舟擦拭完，再摸摸，稍微降了点热度。 她歇了口气，刚起身要走，被许安之拽进了怀里。 许安之下巴抵着许乐舟的脑袋，带着没睡饱的困倦说道：“擦酒对我没什么用，呆在这陪我效果会更好。” 许乐舟挣扎了一下，根本挣不开，索性放弃，老实躺好，“我在这，你会舒服点？” 许安之点点头，嗅着许乐舟身上的气息。 沈楷的药不仅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形态，连带着也放大了他原始的欲望。 他压抑着烙印许乐舟的冲动，嗅着许乐舟的气味缓解内心的躁动。 许安之的手环着许乐舟的腰，从背后将她牢牢缩在怀里，像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偶似的。 许乐舟小声问道：“你要不要先起来吃点再睡？” 许安之摇摇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许乐舟的发尾上。 “不用，睡吧。” 许乐舟的心怦怦地跳动，许安之的怀抱过于温暖，许乐舟也舍不得走。 悄悄挪了个舒服点的位置，许乐舟也在这睡了过去。 闹铃响起，把许乐舟从安逸的睡梦中唤醒。 许安之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整个人紧紧地扒在她身上。 许乐舟从他怀中挣开，许安之看起来情况好转了些。 她蹑手蹑脚从床上翻下来，抱着自己的衣服跑去卫生间洗漱。 这该死的工作日，许乐舟还得老老实实回去工作。 她带上房门，给许安之留了份早点，便匆匆出门了。 刚下楼，就看见沈楷拎着一袋子早点站在楼下。 沈楷将早点递了过来，“早。” 许乐舟刚吃过早点，看着这一袋子犯了难，“早，我吃过了。” 沈楷面不改色地笑笑，将早点换了只手拿，“没事，去上班？我送你吧。” 沈楷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许乐舟上车。 许乐舟见状，上了车。 沈楷迅速换到架势位，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许乐舟使劲拽了拽安全带，拉过一节后像被卡住了似的，怎么扯都扯不动。 许乐舟问道：“这个安全带好像卡住了。” 沈楷自然地俯过身，接过许乐舟手中的安全带，替她拽了过来。 许乐舟被他这一套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向后缩，后背紧紧地贴着座椅靠背。 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钻入许乐舟的鼻腔，刹那间，许乐舟忘记了刚刚的慌张。 看向沈楷的眼神带着丝恍惚。 沈楷余光瞟了一眼许乐舟，嘴角轻轻上扬，暗爽香膏起药效了。 他没刻意过多停留，自然地拽过安全带插进插销里。 沈楷：“这车有点老了，副驾平常没什么人坐，安全带会有点卡。” 许乐舟笑着点点头，“嗯，你今天专程来送我？” 沈楷目视前方，启动汽车，淡淡地应道：“是，上次你们走得急，担心你应付不过来，特意过来看看。” 许乐舟想起许安之虚弱的样子，怅然地叹了口气，“还好，他多休息几天，应该能恢复吧。” 沈楷的嘴张了张，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那你呢。” 许乐舟一愣，“我？我挺好的啊。” 沈楷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些，“照顾他累吗？” 直觉告诉许乐舟，这聊天的氛围不太对。 她狐疑地看着沈楷，总觉得他不太一样了，不像从前认识的样子，反倒多了些阴冷。 “不累，也还好。”许乐舟说道。 “好。”沈楷面无表情地应道。 车子停在办公楼门前，许乐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隔着车窗和沈楷挥手告别。 沈楷换上和煦的微笑，冲许乐舟挥挥手，“拜拜，进去吧，外面热。” 许乐舟有些恍惚，仿佛刚刚阴冷的沈楷只是自己的错觉，实际上沈楷还是原来的沈楷。 邱明恰巧路过，从许乐舟身后窜出，“嘿，想什么呢。” 邱明顺着许乐舟的视线看去，发现了车上的沈楷，冲他礼貌地笑笑，扭头小声问许乐舟：“这谁啊。” 直觉也告诉邱明，这人不像个好人。 许乐舟等沈楷开走了，才小声地说：“我同学。” 邱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许安之呢，没一块过来，你们这差出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许乐舟转身朝楼里走去，苦笑两声，“差是出得挺顺利的。” “那什么是不太顺利的？你俩？” 许乐舟剜了他一眼，“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他的工作都先往后推推吧。” 邱明点点头，“好，我等会去跟张姐说一声。” 许安之摸摸身边，空落落的，许乐舟残存的温度已经消失不见。 窗外阳光透过纱帘落在许安之脸上。 许安之抬手挡在眼前，疲惫地睁开眼睛。 身体的燥热已经消失，皮肤干巴巴的疼，许安之轻轻摸过自己的手臂，小刀划过般的刺痛。 他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开始蓄水。 许安之路过客厅，揭开许乐舟放在餐桌上的罩子，看见一碗早已凉透，顶上凝了层膜的白粥笑了出来。 他将罩子放下，走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包盐，将大半包盐都倒进浴缸的水里，自制了一缸海水。 许安之脱下睡衣泡了进去，双腿化回鱼尾，折叠团在浴缸里，塞不下的部分就垂在浴缸外。 许安之舒服地躺在浴缸里，保证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雨露均沾地泡到盐水。 他拿过一边的牙杯，舀着水淋在泡不到的鱼尾上。 盐水缓解了一部分皮肤干裂的症状，但不能根治许安之的问题。 许安之把玩着手里的水杯，瞳孔亮起金光，思索着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第38章 一起出来吃饭吧 一下午的时间，许安之都泡在浴缸里度过，卡着点，在许乐舟回来前，才将一切都恢复原状，拖着病体躺回床上。 许乐舟回到家，推开卧室房门，昏暗的房间里，许安之还像自己离开时一样，整条鱼缩在被子里，只露了个银白色的脑袋在外面。 许乐舟关上房门，又猛地推开，点亮电灯。 屋里顿时明亮起来，刺眼的光线让许安之下意识抬手遮挡。 他蹙起眉，“怎么了？” 许乐舟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才说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许乐舟小心翼翼地拍拍鼓起的被子，确定腿还在，没有变成鱼尾，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头发变不回来了就说是染的，腿还在就行。” 许乐舟嘟嘟囔囔地回到门边，关上灯，说道：“你接着睡吧，我去外边歇会。” 许安之见她自我说服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他抓抓自己满头的银发，这本是休息时没控制好力量，才不小心忘了收起来。 看许乐舟担心的样子，感觉先保持这样也不错。 许乐舟独自坐在沙发上，搜索着人鱼病了怎么照顾恢复得比较快，查出来的词条没一个能用的。 头疼之际，沈楷的消息弹了出来。 沈楷：吃饭了吗？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餐厅，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许乐舟本想拒绝，回过神的时候，应允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沈楷的回复立刻弹了出来。 沈楷：好，我现在过来，马上到。 许乐舟悬在撤回上的手默默收了回来，沈楷没给她留半点后悔的时间。 她放下手机，将卧室门推开了道小缝，把脑袋探了进去。 “许安之。”她小声呼唤着。 许安之懒懒地应了声“嗯。” “我晚上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可以的吗？” 在许乐舟没有看见的视线盲区，许安之悄悄挑了下眉。 他忽然从床上窜起，拖住许乐舟的后颈将人拽了进来。 许安之的唇落在许乐舟的颈侧，犬牙轻轻挑破许乐舟的皮肤，舌尖掠过渗出的血珠。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许安之松开了许乐舟，视线还直勾勾地盯着刚刚咬过的地方，一副不够满足的样子。 “现在可以了。”许安之说道。 许乐舟的眼神在三秒间完成了由惊慌向愤怒的转变，她抬手就准备朝许安之扇过去。 许安之早有准备似的精准接住许乐舟准备呼过来的手。 “许安之！” “嗯？” 许乐舟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挥出，在锤到许安之前悄悄收了力，不轻不重地砸在他大臂上。 “我只忍你到你恢复！”许乐舟说。 拳头挥来时，许安之睁大了眼睛，松开许乐舟，揉着自己的手臂。 许乐舟急匆匆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关上门捂着发烫的耳朵蹲下。 不用看她都猜得到，现在自己的耳垂一定烫得通红。 她揉着耳朵让自己冷静，手机屏幕在此刻亮起。 沈楷：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吧。 许乐舟跑到阳台朝楼下看了眼，沈楷正在楼下冲她挥手。 她摆摆手回应，匆忙跑下楼。 沈楷微笑着站在原地迎接她，“没事，慢慢来，我们不赶时间。” 路灯恰好照在许乐舟身上，映出她白皙皮肤上那两块诡异的淡红色圆点。 沈楷眉头一皱，朝着许乐舟的脖子伸出了手。 许乐舟察觉到他的动作，挪了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沈楷悬着的手愣在半空。 “怕你等急了，先走吧，再晚该排队了。”许乐舟说道。 沈楷收回手，冷冷的笑了一下，恢复了平静，“好。” 沈楷开着车窗通风，晚风带来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香，许乐舟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出来吃过了。” 沈楷冷不丁说了句，许乐舟飘远了的视线收了回来，回头看向他。 沈楷接着说道：“我们上一次出来吃饭，你都还没去实习。” 许乐舟不爱回忆往事，沈楷这一提，才想起来好像确实已经过去了很久。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在一间老店门前停下。 店铺不大，霓虹灯牌上亮着“徐记砂锅”四个大字。 许乐舟开门下车的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家店有点眼熟，却总想不起来。 但她能确定自己没来吃过。 许乐舟半眯着眼回忆着是在哪看见过这家店。 沈楷早已下车，替许乐舟打开了车门。 看许乐舟困惑的表情，沈楷也猜得出许乐舟忘记了，这是她先前推荐给自己的店。 曾经他们约好了一起来吃，后来许乐舟忙了起来，这个约定被无限延迟，直到许乐舟忘记了这家店。 沈楷苦涩的笑笑，替许乐舟关上车门。 两人前后脚进了餐馆，许乐舟的注意力立刻被满墙的照片吸引。 许乐舟凑了过去，照片上满是客人灿烂的笑脸。 许乐舟隐约有些想起了这家店。 她看向跟在身边，同样在看照片的沈楷。 “这家店是不是我之前刷到过，还推给你了？”许乐舟问。 沈楷看向她的眼神深情，还含着淡淡的委屈。 “哇，你可算想起来了啊。”沈楷故作轻松地答道。 这下反倒是许乐舟不好意思了，自己提出的约定，反而是自己先一步给忘了。 许乐舟尴尬地解释：“对不起，我太忙了，没想起来，这阵子事情太多了。” 沈楷了然地接话，“我知道，我也没生气，工作重要嘛，饭什么时候来吃都可以。” 服务员拿着一台拍立得出现在他们身后，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你好两位，打扰一下。”服务员说。 两人双双回头，许乐舟率先注意到了服务员手里的拍立得。 “我们店里做活动，来消费的顾客都可以留一张照片纪念，二位有兴趣吗？” 许乐舟看看服务员和煦的笑容，再回头看看沈楷直勾勾盯着照相机的样子。 “你要拍一张吗？”许乐舟问。 沈楷问了服务员一句“可以拍合照吗？” 服务员点点头，“可以的。” 沈楷向许乐舟发出了邀请，“拍一张吧，当你忘了约定的补偿好吗？” 许乐舟点点头同意。 沈楷悄悄靠近了些，闪光灯亮起，照片缓缓吐了出来。 第39章 那只能用原始的方法洗头了 服务员将相纸递了过来，沈楷接过相片捂在手中，“听说这样会显像得快点。” 沈楷摊开手心，许乐舟凑了上来。 两人的笑容显现在相纸上，许乐舟目视前方，沈楷偏过头，深情地望着她。 沈楷向服务员借来了记号笔，写上日期后将照片贴在墙上。 在许乐舟不在的时候，许安之又一次在浴缸里蓄满水，把自己泡了进去。 沈楷把许乐舟送回来时，已临近十点。 许乐舟打开房门，屋里静悄悄的。 许安之围着浴巾，拿着毛巾在头上搓着，慢悠悠地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才回来？”许安之问道。 “嗯，稍微出去转了一下。” 许乐舟脱下鞋，抬起头，眼前依次出现一双劲瘦的小腿，强健的大腿，一块雪白的浴巾，排列整齐的腹肌，紧致的胸肌，笔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许安之没什么气色却精致好看的脸。 许乐舟咽了口口水，随手抓过挂在门边的衣服朝许安之砸去，“不要在家裹条浴巾就乱晃啊！” 许安之接住下滑的外套，“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鱼也要讲究礼义廉耻吧。”许乐舟说道。 许安之眉头轻挑，放下外套，朝屋里走去，“海底的人鱼本来就不需要这些。” 许乐舟语塞了，人鱼的画像里确实都不怎么穿衣服。 许乐舟歪歪地倚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沈楷，空气里隐约浮现出那股诡异的味道。 许安之再从卧室里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全套睡衣。 许乐舟懒懒地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神色凝重。 许安之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看了半晌，许乐舟丝毫没有注意到，直到许安之在她耳畔打了个响指。 许安之问道：“很累？” 许乐舟坐了起来，摇摇头，“没有。” 她揉捏着自己的脖子，“就是有点，嗯，说不上来。” 许乐舟往一边挪了点，从许安之身边走过。 “你先休息吧，我先洗个澡。”许乐舟说道。 许乐舟起身带起一阵风，精准地扑到许安之面上。 许安之随之皱起了眉，许乐舟身上，隐约夹杂着一股奇特的味道，不该属于许乐舟身上的味道。 许安之沉浸在分辨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里，没有注意到许乐舟在卧室和卫生间里进进出出。 许乐舟欻一下关上浴室门，咔嗒落锁，哗哗的水声响起。 许安之的思绪从香气上收回，他这才想起现在提醒许乐舟晚点再洗貌似有些来不及。 果不其然，水声响了没多久就戛然而止，紧接着许乐舟的声音响起。 “许安之！你把水都洗完了啊！” 许乐舟顶着满头的泡沫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拉开浴室门，裹着浴袍，顶着泡沫，气鼓鼓地走到许安之面前。 指着自己头顶的泡沫说道：“你说这怎么办吧。” 许安之喉间抑制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许乐舟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块顶着坨奶油的香香软软纸杯蛋糕。 他将许乐舟头顶的泡沫往中间拢了拢，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这下更像一块奶油蛋糕了。 许乐舟见他还玩起来了，火气是又上来了三分。 许安之从容地朝厨房走去，给许乐舟烧了壶热水。 “看起来现在只能用原始一点的方法了。”许安之说道。 许乐舟剜了他一眼，裹紧了浴袍跟在许安之身后看他烧水。 “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废水。”许乐舟小声蛐蛐着。 许安之没告诉她其实是因为神力失控力量不稳，而且离开海水太久，皮肤缺水干裂，才会格外废水。 “先出去等会吧，马上就好了。”许安之说。 许乐舟又顶着那一头的泡沫回了浴室，在里头转了一圈，最后坐进了浴缸里。 她盘腿坐在浴缸里，上身稍稍探出缸外，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许安之不知道从哪拎了个桶来，半桶滚烫的开水冒着热气。 许安之取下淋浴喷头，兑了半桶的凉水进去。 他半截手臂伸进水里，将水搅匀，关了水龙头，搬了把椅子坐在许乐舟对面。 许乐舟见状往后挪了挪，“我自己来就行，你快出去。” 许安之定定地坐在那不挪窝，“你坐那怎么自己够到水？扑过来不怕摔？” 许乐舟撑着缸壁准备站起，又被许安之摁了回去。 “冲个水而已，这点事情，不用避开我吧。” 许安之说着从许乐舟耳后捋过一束头发，将水淋了上去。 温水冲下泡沫，顺着发丝淌到许安之手上。 许乐舟的发丝在许安之手心散开，发丝顺滑，浸着水呈现丝绸的质感。 许乐舟垂眸看着许安之拖着自己的发尾，沿着他的手一路看向许安之的眼睛。 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自己心里。 许安之舀了一勺水，轻笑一声，“倒也不用这么感动地看着我吧。” 许乐舟刚渲染的一点点气氛被许安之这话击溃。 她往前一探，俯身趴在浴缸边，“谁感动了，麻烦冲干净点。” 水贴着许乐舟的头皮淋下，温度刚刚好，许乐舟静静地坐在那，等着许安之替自己冲净泡沫。 许安之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过，许乐舟渐渐沉浸在这安逸的氛围里。 许乐舟贪婪地想时间就停在这。 许安之伸手取下一边的毛巾，盖在许乐舟头上揉搓着。 许乐舟被他搓得有些懵，抬头四目相对，许乐舟先一步笑了出来。 她接过许安之手里的毛巾，“我原谅你用光我的热水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许安之甩甩手上的水，站起身，拎着椅子搬了出去。 许乐舟弓着腰，将头发全部拨到前面，启动吹风机呼呼地吹着。 许安之静悄悄地倚在门口，双手环胸，默默注视着许乐舟吹头发。 小小的卫生间里，充盈着热气，还有浓郁的许乐舟的花果木洗发露味。 许安之仔细分辨着这里面的气味，那股惹他怀疑的香味早已消失不见。 许安之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出现了幻觉，他神色严肃地注视着许乐舟的背影。 第40章 就算是祭司也是要干家务的 许乐舟放回吹风机，回头看见许安之杵在门口，“你怎么还在这？你病好了？” 许安之站直了身体，悠悠地说道：“没有，躺久了起来活动一下。” 许乐舟从他面前走过，拐去了客厅。 她在沙发上盘腿坐下，取出笔记本放在腿上就开始工作。 许安之诧异地靠在拐角的墙边看着她，“加班？” 许乐舟目不转睛地盯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空白的文档上多了几排文字。 “不是，一点私事。”许乐舟说。 她忽然偏过头，看向许安之，想问问他之后搬走了他怎么办。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许乐舟觉得等房东回来的时候，许安之一定已经离开了。 “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一会。” 许安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转身回了屋里。 许乐舟忙到了后半夜，放下电脑洗漱完习惯性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想起现在是许安之睡在卧室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她扯过沙发上沾着许安之气味的毛巾被盖在自己身上，在这张刚买不久的沙发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许安之发现许乐舟迟迟没有进来，起身来客厅查看。 许乐舟在沙发上睡得安稳，毛巾被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 许安之悄悄靠在沙发边坐下，调低了手机屏幕的亮度，搜索起了那个消失的马戏团男孩的消息。 翌日一早，许乐舟悠悠转醒，随手摸到沙发边缘触感温热。 她疑惑地坐起身，仔细摸了摸，那一块的温度确实比周围都高些。 许乐舟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想，这不会是许安之残留的体温吧，毕竟家里也就两个活人。 她蹑手蹑脚，悄悄探头进卧室看了一眼，许安之还在沉沉地睡着。 想想也是，他平白无故在自己边上蹲着干什么。 许乐舟带上门离开，沈楷又一次出现在了楼下。 “我刚好要去那附近办事，顺路经过，一起走？”沈楷说。 许乐舟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上了沈楷的车。 许乐舟不在，许安之又放满了浴缸的水把自己泡了进去。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许乐舟的水表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疯狂旋转。 楼顶的水塔悄悄见底，邻居们惊奇地发现最近的自来水水压忽然变小，淋浴变得很不得劲。 终于在忍耐了数天后，一群人聚在了水表旁看看问题出在了哪里。 许乐舟忙了好几天，终于迎来了出完差后的第一个惬意的周末。 许安之在看许乐舟连睡两晚的沙发后，于心不忍，提出自己病好了，要和许乐舟换回来。 许乐舟又一次在自己舒适的一米八大床上醒来。 许乐舟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熟悉得不行的方块电灯，有些恍惚。 今天许安之居然没有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吃早饭。 许乐舟懊恼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在枕头边摸索自己的手机，感慨自己居然没有许安之的打扰还有些不习惯了。 她翻了个手，摁亮屏幕，数字刚刚好跳转到七点半。 许乐舟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 从前周末没到十点她是绝对醒不过来的，现在居然七点半前就自然醒了，真是罪过。 她掀开被子，懒洋洋的下床开门，刚拉开门，许安之的手就悬在头顶。 眼看着就要许安之就要顺势敲下去了，许乐舟率先后退一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起来了，不用叫。”许乐舟说。 许安之收回了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许乐舟打了个哈欠，朝卫生间走去，牙具已经整齐地摆在洗手台前，一看就知道是许安之放的。 许乐舟顿了一瞬，还是拿了起来。 她含着牙刷，低头看着下水口散落的不明小颗粒晶体。 许乐舟总觉得这些小东西有点眼熟，她这两天总能在卫生间的犄角旮旯里看见这些东西。 她含了口水吐掉，心想可能是家里该大扫除了吧，家里脏得都出现不明物体了。 许乐舟从卫生间出来，一路低头皱眉看着地面、隔板、桌椅，仔细看能发现它们都铺着一层层的灰。 许安之盛好了早点放在茶几前，顺便帮许乐舟摆好了坐垫。 许乐舟面色凝重的坐下，她回头看看周围，也是一层薄灰。 她朝许安之看去，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现在已经变回了黑色，许安之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前些天精神多了。 许乐舟：“等会空了收拾一下家里吧。” 许安之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点点头。 许乐舟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行动力拉满的在许安之的注视下，端走了桌上所有的碗盘。 许安之对她行了个注目礼，眼尾噙着笑，目送她进了厨房。 他环视屋里一圈，去阳台拿了扫把进来。 许乐舟的扫把对许安之来说还小了一点，他握着扫把的顶端，带着它巡视领地般在屋里走了一圈。 灰聚集成一团落在客厅中央，许安之带着扫帚进了厨房。 许乐舟还在收拾灶台，洗手池边刚擦干净，水渍还没干透。 她感受到身后有人，抬了只脚给许安之腾地方。 “房间也麻烦你扫一下了。” 许乐舟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专注着手上的活。 许安之一手环住许乐舟的腰将她举了起来，一手扫去台面上未干透的水渍。 许乐舟惊呼一声，稳稳地坐在了台盆旁。 “约法三章不作数了？”许安之问道。 他依旧是那张标志的冷峻脸，但许乐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那汹涌的笑意。 “作数，我们伟大的祭司大人。” 许乐舟将手里的抹布顺手塞进许安之手里，“但这也算特殊情况，允许你进一下，还有，顺便麻烦祭司大人擦一下架子了。” 许乐舟往前挪挪跳了下来，拨开许安之朝阳台走去。 许安之看着身前空荡荡的台面，宠溺地笑了一下，悠悠然的转身看着许乐舟离去的背影。 祭司大人数百年的生命里，被使唤着做家务还是头一回。 第41章 你们在家搞什么 许安之把手中的抹布放下，带着扫帚进许乐舟房间扫了一圈。 屋子不大，收拾起来很快。 许安之抹净地上的灰后，打湿抹布来到了柜子前。 优秀的男人做家务也是要力求完美的，许安之把柜子上堆着的杂物也一一理了出来。 许乐舟抱着刚取下来的一摞衣服进屋时，许安之身边已经参差不齐地叠了好几摞东西。 她路过许安之身后，许安之刚好取出最后一个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纸盒。 许乐舟一眼认出那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是自己过去的相册，两眼一亮，把衣服抛到沙发上，兴冲冲跑到许安之身边蹲下。 她不顾盒子上的灰，揭开了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本子。 “我都已经很久没把这个拿出来了。”许乐舟说。 她翻开第一页，指着上边面容青涩的女孩说道：“这是我初中的时候。” 许安之陪着她一页页翻看着，从许安之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路看到了近两年。 许乐舟又翻了一页，在一众要么是许乐舟单人的照片，要么是许乐舟和女生的合照中，有一张脸格外扎眼。 许安之指着沈楷那张熟悉的，一看就不爽的脸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许乐舟还在看自己在游乐园的照片，忽然听见许安之的问话，也看向了那张和沈楷的合照。 照片上，她和沈楷共同端着一个涂花了脸的石膏娃娃，笑得甜美灿烂，光是看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愉快的氛围。 许乐舟感慨道：“这张都是两年前的照片了，当时学校校庆，办了个游园活动。” 许乐舟顿了顿，叹了口气，“那时候刚从寝室搬出来，其他朋友都有约了不乐意去玩这些，只有沈楷愿意一起。” 她放下照片，没有注意到许安之的眼神暗了下去。 许乐舟在周围的箱子里翻找着，从一个纸盒里找出了照片上的那只石膏娃娃。 她看着那个石膏娃娃满脸的怀念，这个娃娃她本来想摆出来，奈何画得太丑，曾经晚上看到它给自己吓了一跳，从那以后，许乐舟就把这个东西好好的收了起来。 许乐舟把石膏娃娃递到许安之面前，“你看，就这个，还在呢。” 许安之看见那个色彩斑驳，配色诡异的石膏娃娃连瞳孔都没有放大一下。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石膏娃娃，直视着许乐舟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也要一个。” “啊？” 许乐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点什么问题。 “我说，我要你，跟我，去再画一个。” 许安之吐字清晰，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许乐舟的耳朵。 许乐舟还是不敢相信他平常这么一个劲劲的成熟男性会想去完这些。 “不愿意？”许安之的神色又阴沉了几分。 “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你真想玩这个？” “是。” “那行吧，哪天空了就去。” 许乐舟把东西一一装了回去收好，门铃声忽然响起。 许乐舟透过猫眼，看见外面乌泱泱围了一群人，都是熟悉的面孔。 隔壁徐姨、楼下张大爷、楼上很不好惹的陈伯...... 许乐舟诧异地打开门，“徐姨，张大爷，你们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乐舟飞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出差那两天该关的都关了，该收起来的都收起来了。 回来的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只有许安之自己在家，他一条病鱼基本都在睡觉，应该没有扰民，自己回家也很守规矩。 她实在想不通门口这群人为什么是现在这愤怒不满的模样。 陈伯毫不客气地推开许乐舟就往屋里挤，目光凶恶的打量着屋里，和收拾东西的许安之来了个四目相对。 陈伯像是没想到屋里还有个人，凶狠的气势收敛了两分。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家搞什么，几天就把楼顶的水箱都用空了，你去看看你家水表，就你那用得最多。”陈伯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房子本来就老，我们这群老人家住着都嫌费劲，经不起你们小年轻瞎折腾啊。”陈伯说。 徐姨牵过许乐舟的手接腔道：“是啊小舟，你也知道，我们这的自来水不好使，一栋楼都靠顶上的水箱加压蓄水，你们都用光了我们怎么办啊。” 许乐舟被说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她最近也确实感受到了这水压变弱了。 张大爷一边朝屋里骂骂咧咧四处张望的陈伯挥手，招呼他快出来，一边小声问许乐舟：“小许啊，你是不是偷偷养什么水产了？你这用水很不对劲欸。” 许乐舟懵懵地回应道：“没有啊。” 但要说水产，又貌似真的有一个。 “小许，你要是想搞什么水产生意，还是去租个场地吧，在家弄也不是个事啊。”张大爷说道。 许乐舟顾不上和他们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养水产，也没有在家做水产生意。 眼瞅着那个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陈伯，大摇大摆地准备朝着里屋走去，许乐舟想拦却被徐姨拉住了手。 许乐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脱不开身。 许安之起身几个跨步，越过茶几挡在陈伯面前。 “你想去哪？”许安之冷冰冰地质问着。 陈伯面前忽然多了大片阴影，仰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垂眸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年轻小伙。 年过半百的陈伯没有胆怯，反而燃起了些怒火，自己老人家的尊严遭到了挑衅。 “你小子让开，也好意思挡老人的道。”陈伯说。 许安之听见了一个笑话似的，从鼻腔喷出一声嗤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私宅，不是公园。” 许乐舟在这住了一年多，深知陈伯的脾气，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许安之这话说的，他肯定气炸了。 现实也和许乐舟猜想的一样，陈伯气炸了。 他指着许安之的鼻子，“好你个小子，我看看怎么了，谁知道你们在屋里干什么，用这么多水。” 许安之冷着张脸，浑身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气场，一步步逼退陈伯，“首先我们什么都没干，其次你也无权查看，现在出去，否则算你私闯民宅。” 第42章 浅吵个架 陈伯一步步被逼退至门口，门外的一群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怒气直冲发冠，一头白发直冲天花板。 许乐舟敏锐地发现陈伯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他在强压自己扇过去的怒火，而且马上要压不住了。 许乐舟挣开徐姨冲了过去，挡在两人中间。 陈伯的巴掌落在了许乐舟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许乐舟捂着肩膀，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陈伯，我们这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水表的事情我们也不知情，跟我们有关系的话，我们保证会解决，但现在麻烦你先出去可以吗？” 许乐舟铿锵有力地说着，不卑不亢地要求陈伯离开。 屋外的人探头探脑的，伸长了脖子进来看热闹。 陈伯愣了一瞬，没想到自己老者的尊严又一次遭到了挑衅，他指着两人就准备开骂。 许安之站在许乐舟身后，在看见许乐舟挨了一巴掌的瞬间，瞳孔闪过金光，恶狠狠的盯着陈伯。 顷刻间，陈伯僵在了原地，嘴唇张张合合，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陈伯慌张的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许乐舟身后那个阴沉的男人。 张大爷在门口踌躇片刻，在徐姨的暗示下还是进屋把陈伯拉了出来。 陈伯愤怒的手指冲着许乐舟和许安之指指点点。 徐姨在门外打着圆场，“小舟啊，你这房子是租的，可我们这群老人家还得在这养老呐，这老房子也真经不起蒸腾，就麻烦你们赶紧看看了啊。” 徐姨的话针似的扎在了许乐舟心上，再一次提醒她，这地方她能住的时间不多了。 许乐舟笑着点点头，应允着“我们会看看的，这两天就弄好，你们先回吧。” 说着许乐舟关上了门，门锁落下，陈伯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 许乐舟插着腰无奈地看向许安之，“说说吧，你在家干什么了，水产？” 许安之听见“水产”两字，挑眉看着许乐舟，“我是水产？” 许乐舟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不算呢。说正事呢，水是怎么回事。” 许安之解释道：“只是这几天鳞片太干，这里没有海水，只能自己兑点泡着了。” 许乐舟总算知道卫生间里那些不明晶体是什么了。 许安之说着“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没事，水箱的事能解决。”，伸手就要揉揉许乐舟的脑袋安抚她。 手还没落下却被许乐舟拍开。 “我去看看水表。”许乐舟冷冷的说道。 许安之诧异的眯起眼睛看着许乐舟离去的背影，许乐舟明显不太对劲。 屋外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许乐舟孤零零地自己蹲在楼顶的水箱下。 许安之提醒她了，他是人鱼，他需要海水，他早晚要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大海。 悲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淹没她，许乐舟仿佛看见一个在倒计时的时钟，提醒她房子即将到期，许安之即将离开，家的体验卡即将到期。 许乐舟蹲坐在地上，环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 阳光温暖和煦地撒在许乐舟身上，她却感受不到多少温暖。 沈楷的消息弹出，许乐舟抬起头蹭掉眼里氤氲的水汽看了一眼。 沈楷又一次向她发来了邀约。 许乐舟看着他邀请自己去水族馆的信息，沉默片刻，发去了“好啊。” 她放下手机，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怅然若失的感觉侵袭全身。 许安之见她久久未归，寻了出来。 天台的大铁门发出嘶哑的嘎吱声，许乐舟闻声匆匆站了起来。 “你上来了啊。”许乐舟笑着说道，把难过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许安之深深地望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许乐舟强迫自己直视他近乎审视的目光，“我看了水箱，就是用得太快了没水了而已。” 许安之扫了一眼那个锈迹斑斑的水箱，满不在乎，他定定的看着许乐舟，“你在想什么。” 许乐舟“啊”了一声，没明白许安之这是在问什么。 许安之带着他三米高的气场朝许乐舟靠近，“或者说你在担心什么？” 又是这种心事被揭穿的慌张感。 许乐舟轻飘飘地嘟囔了句“莫名其妙。”，从许安之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许安之拽住了她的手臂。 许乐舟压抑着的情绪忽然爆发，反手甩开了许安之的手。 她瞪着许安之的眼睛，呼吸急促。 许乐舟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冷的像是换了个人，让许安之陌生。 “我没有在担心什么，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 许乐舟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房东过两个月就会来收回房子，你到时候也要走了的吧，我们还有两个月分道扬镳，就保持现在的距离，不要干些让人误会的事。” 许安之平静地说道：“我没有说过我要走。” “你说过。”许乐舟嗤笑一声，“我捡到你那天，你说你要回到大海，还给我海底的宝藏作为报酬，忘记了吗？” 许安之沉默了，这话他确实说过。 “好了，就这样吧，我下午不在，你自己在家休息吧，别再放那么多水了。” 许安之郑重的望着她的眼睛，“这话我确实说过，但是现在，我没说我要走，答应你的宝藏，会兑现给你。”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周围静得只剩许乐舟的心跳。 血液一股脑地涌回许乐舟的心脏，她手凉得发麻。 “你怎么留在陆地上。”许乐舟声音冰凉，透着绝望。 “你的鳞片会干裂，你属于大海，不是陆地，你应该回去。”许乐舟说。 在陶思瑶提醒自己不要逃避内心的情感时，许乐舟还有些纠结。 在确定许安之真的是人鱼，且离开海水会不适后，许乐舟彻底断了某些念头。 “我准备之后买套自己的房子搬走了，你要回去的话，就这几个月吧，后面应该就不收留你了。” 许乐舟说完转身离开，天台空空荡荡的只剩许安之一个人。 许安之定定地看着许乐舟故作坚强的背影，一个响指，水箱蓄满了水。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眼里写着势在必得。 第43章 水族馆的人鱼不如他好看 许乐舟掏出手机给沈楷发去了消息。 许乐舟：我们早点过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沈楷还在应付家里的神秘人鱼。 人鱼对着日光欣赏自己闪着光的鳞片，眼里满是对自己的赞美。 沈楷看着这个频频不请自来的人鱼不耐烦的说道：“我照你说的做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人鱼啧了一声，挑起沈楷耳后的头发绕在指尖，“药膏用量不好把握，怕你用多了，特意来看看，这么不待见我干什么？” 沈楷拍开他撩拨的手，没好气地说道：“老莫名其妙不请自来的怪物，很难让人欢迎吧。” 手机叮咚一声亮起，沈楷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许乐舟的消息。 他立刻皱起了眉，回复道：我来接你吧，我现在就过来。 他的消息刚发出去，许乐舟的回复立刻弹了出来。 许乐舟：不用，我想自己过去。 人鱼凑过来看看沈楷的手机，却被沈楷推开，顺便熄掉手机屏幕。 人鱼不满地啧着，问道：“是那个女孩发来的消息吧，她说什么了？” “她要自己先过去，我准备出去了，你。”沈楷看了一眼家里，还是不太想让这条人鱼独自呆在家里，“你也出去，别呆我这。” 人鱼不屑的轻嗤一声，“我来去自由，你拦得住？” 沈楷不得不承认，这条人鱼的去留，他还真拦不住。 他白了人鱼一眼，拿起香膏就准备给自己擦点出门。 人鱼趁他打开盖子，先一步在罐里薄薄地蹭了一层，擦在沈楷耳后。 淡淡的香气从沈楷耳后渗出，人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去吧。” 沈楷白了他一眼，将罐子揣进兜兜，拿上钥匙出门。 许乐舟独自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发呆。 许安之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许乐舟自嘲似的笑了，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在期待许安之的承诺真的作数，他真的不会走。 但是许乐舟想想觉得这概率堪比自己刮中彩票头奖。 也没人告诉她喜欢上一条马上要回海里的人鱼要怎么办啊。 公交车摇摇晃晃，许乐舟却丝毫没有困意。 她像往常一样在车辆到站的广播响起后摘下自己的耳机，摸了摸耳朵才惊讶地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带。 发现自己竟然呆坐了一路的许乐舟感到了一瞬的恍惚。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扯着嘴角咧出个笑脸。 难过不安的许乐舟被她藏了起来，她换上开朗的假面。 沈楷已经买好了门票等在水族馆门口，远远的就看见许乐舟朝他走来。 “上次马戏团你走得急，压轴表演都没来得及看上。这边水族馆有个差不多的表演，我想你会喜欢的。”沈楷说。 许乐舟目光灼灼，看起来活力十足，笑着应道：“好啊，要开始了吗。” “还没有，先进去逛逛？” “好啊。” 许乐舟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上午的矛盾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许乐舟乘坐扶梯一路往下。 头顶是幽蓝的弧形管道，管道向走廊尽头延伸，地面倒映着弧顶游动的鱼群。 宁静，梦幻。 许乐舟抬头望着游过的魔鬼鱼，她想许安之生活的海底是不是就是这样灵动的美。 许乐舟伫立在玻璃墙前。 墙后是石头堆砌而成的拱门，零散地分布着些水草。鱼群在石柱中间穿梭，偶尔吐出一串透明的泡泡，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许乐舟不自觉地笑了，想象着许安之硕大一条黑金人鱼坐在石头堆砌的王座上，看着花花绿绿的鱼群在身边穿梭的样子。 那才是他该生活的地方。 沈楷看看身边忙着拍照的人，悄悄凑近许乐舟，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需要帮忙拍照吗？” 许乐舟带着刚刚的笑意看向沈楷，有一瞬间将他错认成了许安之。 “不用了，去里边看看。”许乐舟说道。 许乐舟柔和的笑容映入沈楷的心底，他很久没见过许乐舟这么笑了。 他摸摸口袋里的香膏，心想这东西效果真不错，如果多用一点，是不是会更快。 沈楷借口去卫生间，悄悄又给自己抹了一点，对于人鱼的提醒，他早就抛到脑后了。 沈楷带着淡香回到许乐舟身边，许乐舟闻到那股味道皱了皱眉，嗅了嗅鼻子。 沈楷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担心是不是许乐舟发现了异常。 “怎么了？”他问。 “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许乐舟说。 “错觉吧。” 沈楷说着，揽上许乐舟的肩，手悬在半空，保持着将碰不碰的距离。 许乐舟瞥了一眼，竟没有想躲开，默默跟着沈楷离开了。 沈楷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招呼许乐舟坐下。 舞台上，人鱼的表演准时开幕。 许乐舟看着水里翻滚的漂亮人鱼遗憾的叹了口气，“这人鱼漂亮是漂亮。” 但是就是差了点，不如许安之。 见识过真实的人鱼，许乐舟对这些装扮的人鱼提不起劲来。 她配合着鼓掌，喝彩。 许安之一条人鱼留守老人似的守在家里，在手机上翻找着资料。 他说的要留下绝非玩笑话。 许安之关掉手机，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他要找的东西，或许已经被拿走了。 许乐舟回来已经是晚上，她笑盈盈地告别沈楷，转身沉着脸木然地舒了口气。 推开门，她又是那副愉快的样子。 “我回来啦，你在家没干嘛吧。”许乐舟说。 空气里透着甜香。 许安之凝视着她，一步步凑近。 许乐舟被他看得发毛，默默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 许安之牵起她的手，抓着她的手腕凑到鼻子下细细嗅着。 许安之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跟谁出去了？那个沈楷？” 许乐舟用力拽了拽，许安之攥得愈发用力，她挣脱不开。 哪怕气势上弱了几分，许乐舟嘴上还是依旧倔强，“是啊，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安之的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看得许乐舟一颤。 “离他远点。”许安之说。 许乐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养成了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许安之越是强硬，她越是不想听。 “我不。”许乐舟说道。 话刚说出口，下一秒，许安之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凑了上来。 第44章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许安之直直地冲着许乐舟的颈窝凑去，许乐舟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许乐舟预想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许安之忽然停了下来。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许安之平静地开口，语气里透着不满。 许乐舟哼哼两声，从许安之胳膊下钻出，慢慢往外挪。 她拎起衣领嗅嗅，并没有什么味道。 “你鼻子还挺灵，我怎么没闻出来。”许乐舟说道。 许乐舟刚往屋里走了两步，忽然双脚悬离地面，整个人被架了起来。 她在空中快速移动，桌椅蹭一下从身边穿过，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放进了卫生间里。 许安之转身取来一套睡衣塞进了她手里，留下一句“洗洗。”便把门带上了。 许乐舟看着手里的散发着淡淡松木味洗衣液香氛的纯棉睡衣，独自站在推拉门前愣神。 他这是在嫌弃自己身上有别的味道？ 许乐舟把许安之塞来的家居服扔在置物架上，一把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她拿在手中犹豫了片刻，还是凑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确定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跟自己平常一模一样啊。 芳香清新淡雅的洗衣液味。 许乐舟啧啧两声，打开了淋浴喷头。 热水从头浇灌下来，把她烦乱的心绪冲了个干净。 疲惫感被一并带走，许乐舟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清爽了许多。 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早上对许安之说的话似乎有点过分了。 她搓洗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觉自己好像应该向某人道个歉。 许乐舟拿着毛巾搓着头发上的水，开始演练一会的道歉。 她并不擅长低头，父母离世后，养成了委屈也自己憋着硬抗的性格，逞强还行，道歉属于是短板了。 “那个，对不起，上午是我情绪激动了。” 许乐舟摇摇头，这么说太僵硬。 “不好意思，上午冲你发火是我的错，请你见谅。” 许乐舟瘪瘪嘴，这也太官方了。 “冲你发脾气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忘记这件事吧。” 许乐舟沉默了，这好像哪里也不太对。 推拉门忽然被敲响。 许乐舟拉开门，懵懵地看着许安之，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莫名其妙，仓皇解释道：“不是，那个，我是想说。” 许安之本意只是看许乐舟在里面太久没有动静，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 开门迎面一句对不起，他也确实有些懵。 但看见许乐舟这手忙脚乱解释的样子，他眼底多了几分柔和的色彩，积郁的不满烟消云散。 许安之接过许乐舟手里的毛巾，盖在了她头上，轻轻揉搓着，捧着珍宝似的捧着她的脸。 “祭司的承诺很宝贵，我们从不轻易许诺什么。” 许乐舟抬头对上许安之平静的眼神。 “我答应你的，都会兑现，包括不会离开你这件事。” 许安之说的郑重其事，一字一句，敲在许乐舟紧绷的神经上，敲进许乐舟的心。 “不用道歉，我没那么小心眼。” 许安之轻轻捏了捏许乐舟怔愣的脸，食指从她眼下滑过，带走那将落未落的泪滴。 许乐舟晃了晃头，把许安之搭在脑袋上的手晃掉。 “再说吧，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不勉强你留下。” 许安之轻笑，眨眼又变回了严肃的样子：“那个沈楷，离他远点。” 许乐舟：“不要，那是我朋友。”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许安之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 他有别的办法。 许乐舟露出胜利的微笑，把许安之推了出去，关上门，启动吹风机。 隔天早上，许安之收拾妥当穿戴整齐地等在许乐舟房间门口。 “张姐那还有几组照片要我拍的吧，一块走吧。” 许安之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刚从房间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的许乐舟。 “你不用再休息几天吗？我跟他们说了你可能需要长假。”许乐舟说。 “不用。” 许安之简单干脆地回答了许乐舟的提问，顺手递给她一把挤好牙膏的牙刷。 许乐舟顺手接了过来，应了声“哦。”，路过许安之进去刷牙。 许安之从容的溜达到阳台往楼下看去，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许安之不屑的睨了一眼，转身进屋，盛好了许乐舟的早饭，顺手把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许乐舟洗漱完，慢慢悠悠的晃到桌前坐下，拿起早点慢条斯理的啃着。 许安之递了杯温热的豆浆过去，“喝点，别噎着。” 和许乐舟吃了这么多顿早饭，许安之已经摸出了她吃东西的习惯。 吃早点就喜欢先把干巴巴的东西全部啃完，最后再猛灌一大口水顺顺气。 许安之认为，这种习惯主要还是归咎于她刚起床的时候，脑子还慢半拍，只能处理单线程的活动。 许乐舟木木地接过他递来的豆浆，喝了一口，混着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许安之接回水杯，温和地看着她仓鼠似的啃着面包。 在她腮帮子因囤满了面包而鼓圆了时，再把水杯递过去。 许乐舟在他的把控下，一口豆浆一口面包吃完了早点。 许安之递来手机，她拿上就走。 许乐舟难得扎了个马尾，长长了还没来得及修剪的两撮也被她扎了进去，小啾啾似的翘在马尾上。 许安之跟在她身后下楼，看着她的那撮头发随着步伐一上一下的跳动。 许安之没忍住抓了上去。 头发毫无防备的被扯住，虽然许安之用的力不算大，许乐舟还是感觉头皮一阵微弱的刺痛。 她停了下来，眼含愠怒的看着许安之，他的手还揪着那撮头发没松。 “你幼不幼稚啊！”许乐舟吼道。 许安之淡定地看着她，“挺有意思的，一跳一跳的很难忍住不抓。” 许安之往下走了一步，凑得更近了些，许乐舟的发丝在他指尖绕了个圈。 许乐舟挥手朝许安之拍去，扑了个空。 许安之悠悠然从容地下了楼。 许乐舟追在他身后，势必要报扯头发的仇。 许乐舟蓄足力，从背后给了许安之一个飞扑。 如果命中的话，有助跑加力，许安之挨这一下应该挺痛。 可惜但是如果没有发生，许安之稍稍侧身，许乐舟又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