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但拿了退休剧本》 第1章 Chap.1 乌卿尽。 此人在三界赫赫有名。 “断潮”一剑斩灭万千妖鬼。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被自己的徒弟废了修为,剜去灵根,已经沦为了一个病骨支离的凡人,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 “他就是是活该。” 几个人骂着。 “这禽兽虐待徒弟,结果徒弟没死,反而杀回来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乌卿尽大气不敢喘的躲在后面,他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内心毫无波澜。 并非是他心理强大,无坚不摧。 而是因为。 原本的乌卿尽已经死了。 / 他穿过来时,浑身被血液湿透。 面前是锈蚀的断剑,周围是讥讽和饱含恶意的嘲讽声音,如今好不容易跑了出来,终于有机会理清现状了。 他穿书了。 穿到了《烬仙》的结局。 现在他是前期欺凌主角沈檐上,后期被其狠狠报复的反派师尊。 他如今已经被沈檐上剖了灵根,一身修为化为灰烬,如果不是他穿过来,这具身体已经死在了宗门的后山。 但是。 他现在也快死了。 他绝望垂首,胸口处,随着心跳的节奏溢出艳红色的血液。 刺的乌卿尽眼睛生疼。 他忽然指尖一抖,忽然惊恐的认识到,他才刚刚穿越就要再次魂归西天了,他急忙慌乱的扶着巨石站立起来。 他不能死! 乌卿尽极速思考着对策。 原主的居所应当有救命的办法。 毕竟是前任大佬,身上多少有天材地宝,但是仅凭自己这破烂的身体,走到他居住碧渊底都是问题。 他抬眸。 面前是石阶。 它直插崖底。晨雾又将尽头掩盖,这样可怕的长度让他内心发颤。 乌卿尽的指尖已然褪去温度,他只觉得凉的格外刺骨,一个明晃晃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是否要求助别人将自己带下去? 不求助。 他就死在这里。 求助。 他也有可能会被弄死。 原著中乌卿尽身败名裂后,虽然沈檐上留情没有直接杀了他。但是以往曾经仰慕他的人都变成了恨,如果贸然求助于别人,很有可能加速他的死亡。 太麻烦了。 乌卿尽陷入困境,他冷静的思索下。 青年宛若雕像般伫立在上面垂眸,下方的渺小的弟子正在山间小路缓缓走着,云雾缭绕,他们在其中若隐若现。 正在他发呆之时,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唤醒了正在愁眉苦脸的乌卿尽,他骤然从一堆繁杂的心绪中抽身。 “仙君?” 谁? 乌卿尽惊住,回过头去,心想又是哪个索命鬼过来找他了。 可当看清他的全貌时,他却猛然哽住了。 自己身后的不是人。 而是一只形态优雅高贵冷艳的白色仙鹤,它正扬着头平静的看着他,表情颇为人性化,“我可以带您下去,请快些到我身上来。” 乌卿尽拧眉,他想起来了。 这是宗门的灵鹤,属西北门最多。 多用于载人载物,载人一般都是长老或者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去,载物一般都是相当贵重的宝物之类的什么东西。 想罢。 他不再客气。 直接坐在灵鹤身上,只见其稳稳一跃,白色的翅膀呼的一下展开,就骤然从地面上稳稳的飞了起来。 身下是逐渐缩小的建筑。 乌卿尽本就失血过多,眼前模糊的黑色光点逐渐覆盖了他的视线。 但他知道不能睡。 如果他睡了就一觉不起了。 他手掌攥紧,疼痛让他清醒了些。 乌卿尽就这样支撑着身躯,等到目的地时,他已然虚弱不堪。 就连脚步落地时都飘飘的,像是喝醉的人沉默的向前走着,湿答答的红衣拖在地上,沾染上难看的灰尘。 原主的旧居伫立在西北门。 虽然此地奢靡繁华,原主却特地挑了一个远离闹市的偏僻角落定居,自己用灵木雕琢出一个精致的屋子,曾经沈檐上经常跪在那,几乎成了一道风景线。 他推开大门。 红木镂椅,白烟缭绕。 游廊旁清泉潺潺,几尾红鱼游窜。 一身着白衣的青年,坐在回廊处,目光柔柔的沏茶,晨光熹微的透到他的脸上,少年柔软的气息迎面而来。 他见门口来人,抬起头来。 见是一身湿透的乌卿尽,茭白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掀起眼皮笑着看向他,“仙君,好久不见。” 他抿唇。 青年垂下头,无声思索着。 红衣更衬其肤白若雪,乌发散乱,优美的下颚线若隐若现。 “滴答。” 衣角血液坠落,落在溪流中。 气氛沉闷,茭白见其不说话,轻轻的抬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优雅矜贵,与狼狈的乌卿尽形成鲜明对比。 “此地被沈宗主调配于我,仙君刚刚回来也许还不知晓此事。”他轻轻叹气,“我曾将凡人时期的他救出魔窟,我于他恩重如山,便要了你这居所回来。” 装货。 乌卿尽面无表情。 抢别人房子。 但他必须容忍茭白。 茭白曾救下男主沈檐上,将其带回碧渊宗,从他沈檐上走上修行之路,是沈檐上一生中最感激的白月光。 而他这个师尊就不一样了。 若是乌卿尽动他一下,恐怕他立刻就会被沈檐上定罪报复。毕竟茭白原本就因为生了心魔修为极难寸进,身子骨脆弱的很,沈檐上容不得他出什么事情。 而原主住所灵气充沛,茭白恐是看出这里有益于修行,这才拿了。 乌卿尽扯了扯嘴角。 罢了。 “嗯。”他愁绪凝结,回应茭白。 其中内饰他极为熟悉,准确来说,是原主相当熟悉,每一寸都是原主亲手布置的,他并不打算住回去。 只要能拿到吊命的东西就行。 他看也没看茭白一眼,转身走进了古典高雅的房间内部,外面的冰冷气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片温暖柔和,东南角处一把漂亮的水蓝色细剑放在那。 “断潮” 他攥紧剑柄。 细剑轻盈,并不沉重。 剑身宛若寒星,映出他凌厉的眼。 这是原主的剑。 它刃下亡魂无数,斩妖除魔,如今却收敛了杀意选择向他干涸的身体渡灵,乌卿尽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机稍微恢复了一点点,温润的灵力修复着心脉破损处。 断潮是神剑。 灵气充沛,能通人性。 如今察觉主人身负重伤,本能的想要用自己的灵力修复。 但他根骨被毁,经脉尽断。 就算是沈檐上忽然得了失心疯来救他,他也没办法将其恢复,断潮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吊他的命了。 水色细剑发出嗡鸣。 它察觉到了乌卿尽的身体状况,传输着自己悲戚的情绪。 乌卿尽哑然。 他拿起剑,轻轻感叹。 剑是把护主的好剑,可惜跟了原主这个脾气暴躁品行不佳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在原主修为尽废的时候被称作魔剑。 剑只能契约一主,契约成,则此生都会与主人挂钩。那群人无法夺取断潮,更无法驱使这赫赫有名的神剑,便将其污蔑为与原主一样品行嗜血的魔剑。 可惜。 在原主死后。 断潮被折断,重新熔炼。 想罢,他不禁多看了一眼断潮,心道这剑护了修真界一辈子,却没有好报。 他想罢,脱离回忆,随后将剑插进腰间空空荡荡的鞘中,走向坐在游廊中的茭白,他看着少年平静的开口道,“既然沈宗主赠你这宅院,我就先行离去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 直接略过少年的身影,他的红衣翻飞,无声从茭白的面前飘过,待走出门口,身后杯子的碎裂声猛然响起。 “你一路走好。”茭白捏碎杯沿,微笑着抬起头。 少年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有些疑惑,还有微妙的憎恶,乌卿尽向来脾气暴躁易怒。如今被自己拿了宅院,下一步难道不是会气的失态吗? 如今反应如此淡漠。 他轻呵一声。 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了。 乌卿尽并未理会他的反应,而是迅速选择离开了宅院。 他这人向来喜好清净,但是他不管走到哪里到哪都是刺眼的视线,还有羞辱性的称呼和尖锐的讥讽,要多难听有多难体力。 不过原主曾经的厉鬼形象深入人心,西北门处的弟子并未对他动手。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 但他讨厌这种被审视的感觉,带着断潮直接去了一片枫红的宗门后山,总算是把一群人甩的安静了一点。 此地落叶枫红,脚下柔软。 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阵阵疲惫涌上心间,便随便找了一个粗壮的树木,倚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开局退休。 反派求生太难。 如果不是断潮救命,他现在已经死了。 真不知道沈檐上怎么想的,非要留原主一命让其活着。甚至还未除名于他,现在他仍旧是碧渊宗的旸乌仙君,难不成沈檐上是要留着人慢慢折磨到死。 看不懂他。 乌卿尽摇了摇头。 但他看得懂茭白。 别看此人一副阳光好少年的模样,但对他的恶意可不比沈檐上的少。他得防范一下,以免一不小心就被其暗算了,不然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乌卿尽捏住红枫。 眸色流转,疲惫不堪。 天空渐暗,身上落叶飘起,涌上来的疲惫让他眯了眯眼。 面前静谧安详,毫无声音。 鸟雀的声音也消失了,他有些疑惑,骤然鼻尖凉意弥漫。 他抬手触碰鼻尖,触碰到晶亮水渍。 紧接着是大片的雪花,哗啦啦的从黯淡的天空上迅速的飘落下来,乌卿尽直接被这股寒意打了个猝不及防,单薄的红衣被寒风吹动,他直愣愣的看着天气。 下雪了。 乌卿尽才意识到。 寒风凛冽,冲入袖口,他拢了拢领口,搓了搓被冻红的指尖。 他不会冻死吧? 毕竟乌卿尽这一身衣服,单薄的连一丝寒气都挡不住,他浑身上下瞬间冰凉,心中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 他应该怎么办。 乌卿尽担忧的眺望远方。 这时,腰间的断潮轻轻一阵,那股属于初雪的寒意骤然被阻隔在外,温暖柔和的气息霎时扑面而来。 它撑起结界。 远处的西北门也亮起灯光,刺破黑暗,与断潮金色的结界辉映着。 雪花毫无章法的飘洒着,他黑色的柔顺发丝染上了纯白无暇的颜色,线条凌厉的眉眼却震惊的睁大了,他急匆匆的左顾右盼着,心想没有人能让他炫耀剑。 罢了。 他弯弯眼眸。 他和斷潮天下第一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1 第2章 Chap.2 天边惨白,冷气浮动。 乌卿尽在其中,脚下是白色的雪。 红衣仿若一点红梅,娇艳万分,他默默沉浸心神感受经脉。 果不其然,寸寸断裂。 原主主修火属,大乘期巅峰,灵力精纯炙热滚烫,现如今容纳它的地方被撕裂后,原本精纯的灵力就变成了要人命的东西,蛰伏在身体里等着露出獠牙将他吞噬。 很痛。 他抿唇。 但至少还活着。 活着的真实感,莫过于疼痛了。 乌卿尽周身血气浓郁,他缓慢的伸出手,扶着一旁的红枫木,入手粗糙干燥,他用力抓住树皮的纹路直接站立起来,衣摆处沾上初雪,又被无情抖落。 面前是一片惨白。 他眯眼。 雪实在是太大了。 幸好断潮的灵力仍旧源源不断,颇为持久的为他输入着热量。 神剑中的灵力醇厚浓郁,虽然足够吊他的命不让他死了,但若是不解决灵根的问题,他就一天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不定。毕竟断潮总会有会吊不住他的命的时候。 除非。 他扶着下颌思索着。 可以拿到原著中的神草。 他想起,书中曾提到过“祝余”草,它每万年出一株。 其功效惊人,可以重塑灵根,修复经脉,生死人肉白骨。一经出现便引起各方震荡,有头有脸的宗门都会纷纷拿出看家的本事抢夺,而碧渊宗原本就实力雄厚,又有原主这个大腿,直接抢了两株回来。 但现在的他拿不到。 即使是原主抢回来的,也拿不到。 乌卿尽很确定。 若是在原主大势已去之前。他说不定能从宗门那边要到。可是他现在如今成了废人,宗门不可能还管他,即使其中一株,是原主亲自给宗门带回来的也不行。 更别说现在宗主变成了沈檐上,他就更不可能要到祝余草了。 而且,沈檐上还需要祝余草。 他脑中记忆展开。 原著中,茭白最终因为心魔修为尽废,沈檐上为了救他这位救命恩人,拿着祝余草给他重塑经脉和灵根。 沈檐上还完恩情,因果了却,大彻大悟直接飞升。 呵。 乌卿尽吐出一口浊气。 也许是代入感太强,他一想到这个人飞升是踏着原主的部分成果来的,就觉得难过,连带着对沈檐上都警惕几分。 他压抑住翻涌的心绪。 青年捂着脸沉默,乌发凌乱,从指缝处泄出几缕,周身气质也越来越躁动,最后隐隐有气血逆流之势。 随后,脑中浮现一个问题。 他又不是原主,到底在难过什么? 他骤然神清气爽,摒弃情绪。 骤然余光中瞥到山巅,云雾缭绕,奢华的宫殿在其中宛若天上宫阙,沈檐上恐怕就在里面悠闲至极。 他是个定时炸弹。 沈檐上虽然看起来不管他了。 但说不定主角哪日想起他,然后就要再折磨自己一回。乌卿尽不能冒这个风险,倒不如直接离开宗门,离茭白和沈檐上远远的,还能想办法找祝余草。 但。 乌卿尽抬起头。 巨大的金色结界笼罩穹顶。 原著中,这个就是宗门护山阵法,是原主亲手刻出来的,修缮工作也是原主全权负责,别人是不会修的。 他想,距离上次修复已经很久了。 结界应当是有破损之处可以出去,想罢他当即动身向着后山深处走去,飞雪漫天,乌卿尽踏着脚下的薄雪走向幽深冷寂之处,红衣被吹的飞扬起来。 他垂眸,缓慢走着。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等到结界之处,他已经两腿酸软。 面前的薄膜已经近在咫尺,用指尖触碰到上面时,便可以看到宛若水般的波纹,柔软而又坚不可摧。 乌卿尽抬眸。 他继续沿着结界走着,路途结界都相当完好且没有半点裂痕存在。 他隐隐有些怠倦,正在他想放弃时衣摆处骤然被牵动。 “呜” 兽类哼唧响起。 乌卿尽拧眉,疑惑的垂眸。 衣摆处,毛绒动物正靠着他,软绵绵的触感顺着裤脚传导,它浑身被冻的发抖,一身毛发凌乱不堪,此时正伸着红舌,执拗的舔着衣角处残留的血液。 哪来的狐狸。 乌卿尽蹲下身,衣服被撑紧,劲瘦的腰部线条因此展露出来。 他抬起左手探向狐狸的位置,却在动作间不慎牵扯住伤口,噬心般的疼痛席卷而来,不断的撕扯着他的神智。 他动作微顿。 赤狐生有灵智,知晓他的名声。 虽然害怕的抖如筛糠,却仍旧眯着眼睛讨好着红衣青年,见对方动作顿住,它的毛绒脑袋往上一撅。行行好,你都快死了,就让喝一口就当积阴德了。 乌卿尽拧眉思索。 山中灵兽对此地知之甚多。 看它的模样,应当穷途末路了,想要修者的血液续命。 “可以。”他看出了狐狸的想法,沉吟片刻,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青年指向身后,正是结界阵法所在。 金色的薄膜坚不可摧,他扭过头去看向一望无际的阵法边界,开口询问道,“你知道结界哪有破损吗?” 静默。 狐狸思考。 它黑豆眼睛眨眨。 它张嘴“嗷”了一下。 狐狸扭头走向前方,甩甩尾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来。步伐十分轻盈,在柔软的新雪上踩出爪印,他自然懂了狐狸的意思,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 山后是一片湖泊。 他从林中走出就见这一副景象。 雪将褐色的土地覆盖,湖泊的边缘结了一层薄薄透亮的冰,乌卿尽身体虚弱,几乎是走两步就停下来一会。 狐狸翘着尾巴,慢悠悠的走。 它步履轻巧的绕过巨大的湖,随后停留在不远处的石碑旁,护宗阵法从这里结束,刚好罩在石碑处。 “嗷!”它叫。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 手掌大小的裂缝缓慢瓦解着,运转阵法的高浓度灵力让周围白雪融化,绿草精神抖擞的生长在他的附近。 乌卿尽缓慢踱步着。 最后蹲在裂隙面前,用指尖触碰上面。 可他一身修为早就灰飞烟灭,不能对阵法造成什么损伤。所以他无论如何推动,面前的金色薄膜只是泛起阵阵涟漪,无声的将他的力道均匀分布在屏障上。 不行。 他站起身。 目光扫向断潮,遂放弃。 原因无他,虽然断潮是神剑,但并不能仅凭它就打开面前这个大阵,其中灵力雄厚,而现在又没有大乘期修者的配合,断潮根本没法发挥全部的实力。 他只能先出后山,等这个裂缝扩大。 所以目前没必要在这里呆着了,就算是有断潮的结界护体他也觉得被吹的疼,乌卿尽侧眸瞥向那只狐狸。 “我会遵守约定。”他平静的说。 随后直接抽出断潮,割破手腕,混杂着炙热灵流的血液霎时淌了出来,在寒冷的雪天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那赤狐跑到他面前。 它新奇的看着闪烁着流光的血液,嘴筒子伸出粉嫩的舌,轻轻的舔舐了一下,身上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乌卿尽暗觉不好,即刻向后退去。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摆脱眼前这一片刺目的白,生理性的泪水淌下,心道这狐狸怎么忽然像个电灯泡似的,亮就亮了,还险些把他这个病人刺瞎。 不对。 好像真的瞎了。 他努力聚焦瞳孔,却仍旧是一片惨白。 乌卿尽霎时攥紧五指,紧张起来,他本就好不容易活下来,如果真瞎了,以后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凭原主的名声,谁会帮他。 到时候自己只能困死在山林里了,想到这里,他的愁绪愈发愈浓重了,可面前一望无际的白色骤然仿若烟雾般散去,露出一位张扬恣意的高挑人影。 这是? 乌卿尽睁大眼睛。 他踏着积雪,却不染纤毫。 青年翩翩的红衣飞扬,宛若谪仙,此人他极为眼熟,准确来说,是他自己。 也是原主。 “阵法之道,不在心境,而在于精。”原主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和,他身影翩翩,每一步都在玄奥的阵法中游走,少年怔然的望着,雪花落在他的睫上。 他耳尖微红,有些羞赧。 但还是依言照做,轻飘飘的在空中勾勒出金色的线条,它们开始运转,一个小型阵法逐渐显现在空中。 原主骤然凑近。 “这些地方有些不对。”他温声道,温热的指尖攥住他的手腕,将少年的手势纠正,耀眼的金色同时爆发出来。 每一寸线条相互呼应着,玄奥至极。 乌卿尽则站在不远处怔怔的看着这一切,阵法全部的模样都展现在他的面前。原主将一切都剖析开来。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 难道不是应该狠狠虐待他吗? 他看着清晰的阵法结构,其中的构造他鹈鹕一眼就会,乌卿尽不由的颇为庆幸,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东西完全不懂,如今原主能留下这副景象倒也是帮大忙了。 可是一个巨大的疑问还盘旋在心中。 他垂眸思索,眸光流转,原著中的确写了原主性情喜怒无常,属于暴躁的人。但是如今幻境的展现告诉他这人不是这样的,这让乌卿尽的思维陷入僵局。 你是什么样子的? 乌卿尽疑惑的望着他的方向。 幻境还未结束,原主平静的垂眼。 沈檐上被冻的面部发红,青年颇为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一道淡红色的温暖结界笼罩在他的身上。 寒凉骤然被驱散。 沈檐上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 “现在好很多了吧?”他轻轻道,少年看着他轻轻的点点头,原主便转过身,屈膝半蹲下来,衣服被绷紧。 他指尖泛起红色,一只赤色的狐狸在他面前被勾勒出来,它骤然迷茫的晃了晃脑袋,模样灵动的仿若真实的动物,正好奇又疑惑的坐在此人的面前。 “帮我个忙。”他道。 狐狸歪头,懵懂抬眼。 雪落于他的发顶,毛绒脑袋抖抖,温顺的舔了舔身上的毛发。青年蹲下身,伸出手轻柔的抚其顶,颇为无奈的发出一声轻笑,“他来了,你便给他看。” 赤狐骤然抬头。 仿若被惊吓到一般,浑身一抖,骤然后腿蹬出奔向丛林深处。 青年站起身。 面前是哗哗下落的雪。 第3章 Chap.3 “给谁看?” 他疑惑的呢喃着。 给他? 幻境骤然崩裂。 乌卿尽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场景就浮现出玻璃般的破碎纹路,随后落下,消散,不可遏制的化为灰飞。 他觉得有问题。 自己的穿越是被原主知晓的,就连阵法都是专门给他看的,他隐隐感觉到疑惑,莫名觉得其中有什么巨大的隐情,但以目前的讯息并不能看出什么。 所以。 这算什么? 他眸光微颤,华彩流转。 被废修为,被辱骂,被迫东躲西藏,险些命都保不住的境地,他一定知晓吧? 为何是自己替他走这一遭。 他指尖收紧,心绪不宁。 偏偏,偏偏,他想活下去,只能被迫在这种境况下求生。 你的神态性格分明不是原著中的那人,为何还要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心中泛起苦涩。 罢了。 他垂眸看向狐狸。 他一向是得过且过的人,想不出来答案,那便不去想了。 身下赤狐贴着他,无声安慰。身上的部位一寸一寸化作淡黄色的光点,如今得过且过不愿关心外界的他,竟有些微妙的动容,这狐狸竟然在安慰他吗? 还是? 乌卿尽抿唇。 是原主预料中的? 他无奈叹气,蹲下身。 乌卿尽学着原主的姿势,一茬一茬的摸着他的毛绒脑袋。 它温和的歪头。 目光眷恋又柔和,带给他一阵温暖。 狐狸的映衬着辉色,毛绒的赤色尾巴告别似的摆了摆。 乌卿尽知道它要走了。 伴随着能量的流失,它再也支撑不住。 修长的腿无力支撑身体,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他仿若飞蛾扑火,用力,撑着头,蹭向他冰凉的掌心。 再见。 它望着青年。 然后,身躯骤然溃散成金芒。 星点仿若细沙般,流淌出他的手,即使收拢指尖也无法挽留半分。 半晌。 他出神的望着空白,脚步微动,哑然的选择拂袖转身离去。 乌卿尽修为寸寸被削去。 此时这具身体已变做了凡人,确实不寻些东西吃,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宗门,就要狼狈的饿死在荒野里了。 至于“祝余”草。 他想往后再考虑这些。 西北门向来小吃众多,零散的物件也多。 那边一般是供弟子消遣,招待外宾,采购灵草之处,一般都用灵石来交易,可自己身上还有灵石吗? 他陷入沉思。 最后伸手摸在腰际。 被血液浸透的储物袋被拿出,他欲要内视其中时却猛然发觉自己一身灵力早就没了,根本拿不了里面的东西。 乌卿尽陷入沉默。 他转身走向西北门的方向,身上有股淡淡的死感飘浮着,街边八角灯笼高高挂着,散发着暖黄的微光。 大雪已然覆盖了这里。 此时正是凌晨时分,弟子们还没醒,道路上的积雪十分有深度,他一步一个坑洞,几乎走两步就停下来歇息,心中却是迷茫的想着自己应该走去哪里。 他已经无处可归了。 乌卿尽沿着下山的路缓慢走着。 若自己没有来到这个杀千刀的地方,他还在现世安稳的躺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几个零星弟子走着。 他们步履轻盈的攀谈着,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走过了一个瘟神,“沈宗主要办收徒大典了,正和茭白商量试炼的事情呢,不知道我能不能去那迎宾执事。” “俸禄给的老高了。” 他们嬉笑。 “灵石三个月都不用愁的。” 碧渊宗财大气粗,每月的俸禄本就不会亏待弟子。补助若是一次顶三个月的,想必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乌卿尽叹气。 原主定然也财力雄厚。 就是不知道沈檐上把他财产收了没,他如今也看不了原主的储物袋,只能暗暗的祈祷沈宗主手下留情。 于是在几个弟子注意到他之前,他骤然加快脚步闪身离开,毕竟他的身份太过敏感,有机会定然要拿到几个焕颜丹,这样才能和让其他人更好的交流。 待到西北门,他却愣住了。 凌晨时不应有那么多人,面前的西北门却人影攒动络绎不绝。他并不敢进去,乌卿尽怕自己出现后让现场气氛凝固,只是躲在一旁望着他们布置着现场。 他轻轻摇头。 沈檐上收徒搞的这么繁复。 真不愧是三界的红人,他心道这个西北门是待不了了,他颇为无奈转过身,捋了捋耳侧略显凌乱的黑发。 他眸光流转,抬起头来。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他却沉浸在原著中曾经原主收徒时的简约,他们并不如此布置,单纯的挂着一副收徒的招牌,三界的弟子便络绎不绝奔向碧渊宗。 那时是最鼎盛的时候了。 同时也是沈檐上最凄惨的时候。 他被乌卿尽搓磨,修为羸弱不堪。 一度被视为碧渊之耻。 而碧渊宗之所以叫碧渊,是因为他镇守了一个鬼渊。那里鬼气森森,浓度极高,镇压着无数恐怖的妖魔。 沈檐上本就凄惨无比,他直接被乌卿尽毫不留情的扔了进去,当然,他没死,悬崖一般都作为主角的机缘所在,他从其中爬出来后就开启了主角的打脸时刻。 乌卿尽回忆着。 反派啊。 不要把主角踹进悬崖。 这跟送主角本硕博连读有什么区别。 他们欢声笑语,小雪恣意飘扬。 几个人也不嫌弃脚下走路费力,并没有用术法去清理积雪,反而享受这样的氛围,乌卿尽不知不觉看的入神。 “让让让!” 身后一人略过。 他被撞了一下,闷哼一声。 嘴角霎时溢出鲜红的血,他胡乱的抹着,却一时之间弄不干净,因为不想让其他人望见自己的狼狈,他就拿袖子半遮住脸,装作被晨光刺痛眼睛准备离开。 好脏。 他扭过头去。 西北门赫然被打开了。 前来拜师的弟子一拥而上,无数青年才俊好奇的看着周围景色,八角灯笼摇摇晃晃,闪烁着暖黄色的光。 弟子们一脚深,一脚浅。踏过脚下的雪走向山巅的辉煌宫殿,偶有几位迷路的,也被掌事弟子带到了正轨,人群的嘈杂声猝不及防的涌入乌卿尽的耳中。 收徒大典开始了。 他想到。 碧渊宗每到这时候都会很热闹。 往常弟子都是冲着他来拜师求学的,但如今他已经身败名裂,这些弟子恐怕是冲着沈檐上这位修真界新贵来的,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通往山巅的石阶。 弟子缓慢向上着。 石阶看似平平无奇,但内有玄机。 作为初次选拔弟子的试炼,弟子爬的越高脚下的压力就会越大,最终能去到大殿的人,才有机会去参加第二轮试炼。 第二轮,其名问心。 是用来锻炼弟子心境的环境,若是有意志力薄弱者便无法通过,只能徘徊在幻境,等待测试结束幻境自动关闭,他们这才能出来当一名外门弟子。 至于第三轮。 自然就是选拔亲传弟子了,长老通过自己准备的测试来选择合眼缘的弟子,沈檐上如今现身收徒大典,恐怕是也想要一个亲传弟子来继承他的衣钵。 他就不凑热闹了。 青年略过人群,无奈叹息。 他艳丽的面容引人注目,几个弟子看到他时都红着脸相互打着趣,这些来参加收徒大典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他,只是见他好看就害羞的快步离开此地。 “公子!”一人娇笑着。 可还没多看一眼,就被人就推着向前,乌卿尽沉默的看着那位女子一眼,只见她挥着帕子朝他痴痴的笑。 “嗷!”一阵狐啸响起。 声音凄厉可怖,威势涤荡千里。 巨大的声音震的土地都在摇晃,几个弟子霎时惊慌失措的捂住耳朵,可大妖的叫声哪是那么容易阻隔的。 众人皆是耳朵流血。 而乌卿尽已经成了凡人,他压根就无法抵挡大妖的威势,只能踉跄着后退,却在眼冒金星之时猛然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胃部霎时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谁! 他恼怒。 余光中瞧见他玄色衣袍华贵,精细的暗纹在上面扭转盘虬,五指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应当是哪家的华贵公子,乌卿尽心道,若是对方发难得尽快摆脱纠缠,不然被认出,又是一个大麻烦。 对面沉默。 乌卿尽低着头。 对面仍旧没有说话。 不知何时,身边的嘈杂声也不见了,周围宁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半睁着眼小心翼翼的向对方看去,对方却骤然颔首,如鸣佩环的声音响起。 “师尊。” 巨大的雷霆周三炸响。 乌卿尽:? 他霎时惊恐的瞪大眼睛。 乌卿尽迅速的抬起头来,暗红色的眼瞳映出面前人的模样。他容颜如玉,气质温润柔和,带着一抹淡然,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当然,如果他没有叫出刚才那个词的话,乌卿尽说不定真以为他是仙人。 完了! 他的指尖微颤。 整个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但面前的人淡漠的看着他的动作,可乌卿尽的脑中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他是沈檐上! 乌卿尽情绪激动。 情急之下咳出几口血来。 他胡乱的攥住对方的手,往后一推,但面前的男人却巍然不动,仍旧平稳的站在那,他顾不上思考些别的什么,直接转过身,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攥住手腕。 他挣扎了一下。 不。 别过来。 你师尊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对方猛然松手,乌卿尽霎时猝不及防的重心失衡,被迫的向前趔趄几步,模样有些可怜。 “别过来。”他道。 乌卿尽心绪翻涌,激烈至极,属于原主的情绪此时正愈演愈烈,他隐隐出现幻觉,看到流淌血液的处刑台。 黑云翻腾,电闪雷鸣。 一人半跪在中央,低垂着头,乌发被坠落的雨给浸透。 雨混杂着血,浑浊不堪。 此时鼻尖隐隐闻到焦味,还有从身上传来的痛彻骨髓的感受,而面前的男人,表情阴狠,两侧垂落的双手沾满了属于他的猩红色,宛若厉鬼般盯着他。 他恐惧至极。 别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