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宝与王权杖》 第1章 海蓝宝 “懂不懂什么叫暗恋?爱就是会忍不住地看她;你不看我,怎么能让人发现你在暗恋呢?!” 刚送走台球厅的最后一位客人,赤英杰回头秒变训话模式,对准那个演技拉胯的僚机。 毕竟刚出门的,可是她单身二十三年来唯一在朋友面前承认的crush,长相白净秀丽的男生,不说天姿国色,也是校园白月光级的标致人物,那气质很难让人不爱。 “帮你追个男人怎么那么麻烦;挑明了说我要追求你,刺激他的效果不比装暗恋强多了?” 眼前的男人,气质冷峻神色玩味,拿捏球杆的手,在纯黑三指手套的勾勒下,更显性感白皙。 说话的时候他却不正眼看人,绕桌走位伺机而动,狩猎审视球局,巡查下一个最佳点位出击。 “当然不行!” 看出对方的漫不经心,赤英杰上前一步说话,一字一句语气决绝,恨不得钻他耳朵里。 “你明着追,我要是不主动拒绝就是三心二意;你假装暗恋,我装不知道,既能激励他,又不用对你的喜欢负责,那才显得我专情呢。” 手架摆开出杆短快,白色母球划出优美弧线绕过障碍球,击中目标球进洞后,向右滚停。 作为业余中的顶级选手,以程星河扎实的技**底,打出一个低杆右塞弧线球信手拈来。 难以言喻。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噪音制造者,一副用脸骂很脏的样子,出口却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渣女。” 什么?! 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白眼狼。 看他又想三心二意。 赤英杰一手拍在球桌上,横在他的视野前方,阻止了他再分心打球转移注意力的可能。 还记得谁小时候弱不禁风被欺负,是我挺身而出,救你带在身边照顾!你没品喜欢我就算了,悄摸地给别人写情书?还挑在我十八岁成年的日子!然后销声匿迹…… 直至去年突然回来,仗着这几年打比赛拿了些奖金,开了个台球室在我早餐店对面炫耀! 可能和对象分手不愉快吧,对那段情书的过往闭口不提,自己也只能佯装浑然不知。 虽不高兴待见他,可又看中台球室营业时间与早餐店早晚互补,为了节约成本达成共识,互助经营,友善共处,时间一长才会磨合习惯,形成这样的对抗路友谊。 …… 一个两个腰板挺直,面面相觑。 看谁甘拜下风。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气恼这么深,毕竟吊儿郎当、划水毒舌已经是他见怪不怪的基本操作了。 但为遵守和平互助原则,维系这份重塑不易的情谊,程星河傲气微收,缓和了语气态度。 “我就不能换个人设追你吗,傲娇的暗恋不行?” 赤英杰:“不行! 你那张脸都傲上天了,鬼才看得出来在暗恋啊,刚盯了你十一次,你一回没有看我!?” 他一脸不相信的眼神。 真有那么多次吗,不是她趁人偷懒不备瞎报数吧。 “不信去查监控。” 很确定! 赤英杰看出了他眼底的怀疑。 自知理亏。 他也只能尬笑着说:“那这样,咋俩人设应该换换啊?你那么喜欢看,合适扮演暗恋我的角色。” 哈? 那啥,这对吗? 这能随便换嘛!?“怎么换?你追他呀?你一个男的,追他干啥,不生孩子你要绝后啊?” 绝就绝了呗,反正也没有家人会催着你延续香火。 程星河心里永远悲观,可一旦有话过了他那张舔上一口能毒死自己的嘴,又是另一番说词。 “追了再甩呗,到时候他受了情伤,你再从天而降趁虚而入,追爱到手岂不会很顺利?” “你……”哪有这样的?! “渣男。” 瞥了个与他刚才如出一辙的白眼。 赤英杰唾骂。 * 贵州山水宜人,风景秀丽,一座黔北的老城区嵌入山水之间,叫人分不清是城还是村。 小地方烟火有余,热闹不足,因地制宜台球室晚九点停止营业,平常客人也不很多,夜班的时候,帮工经常提前一个半个小时休工。 因为刚拌了嘴闹不太愉快,赤英杰收拾东西提前下班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地明晃晃润过球厅老板面前,甚至也不打一声招呼。 [赤英杰]:宵夜,我请客。 发了消息迎风出门。 四月微凉。 球厅的装修虽不刻意豪华,但毕竟也是一个新店,衬得这座上世纪**十年代建筑风格的小区环境,有一丝格格不入的破败。 夜,是摆摊人的天下;小小的商业街边烤摊居多,赤英杰点了餐,随机找了个有空地方落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地交通便捷直通市区,设施完善,宜人居住,却又因为工作机会匮乏,挡不住居民不得不流失的趋势。 几公里外有个厂区,却还是已经荒废的三线厂旧址。 起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际形势严峻,为战备需要工业迁移,中西南地区地势险要,资源丰富,是防备敌方军事打击的理想避风港,承接了不少兵工企业与技术人才。 八十年代末国际形势缓和,军工厂逐渐迁出中西南区,退出历史舞台,三线厂的遗产留置当地处理,转型失败后荒废在此。 前些年,政府筹备规划,厂区旧址部分改建再利用,联合周边的茶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等旅游风景再开发,打造旅游协作区。 可惜,经济效益平平。 嗅着商机回乡谋财的自己,也只能苟回早餐店做点小本买卖,保守发育,等待时机。 “嘿!” 蹭吃的人赶早不如赶巧。 烤串刚端上桌。 赤英杰左肩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宣告着她的到来。 女生名叫卢雅,小她几岁,现在早餐店工作,也是个自小喜欢与她玩在一块的跟屁虫。 赤英杰:“速度不行呀,来这么慢?以为你不吃了呢。” “怎么可能,我有饭必蹭。姐,突然请客吃饭,不是你心情好,就是不好;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和那个漂亮哥哥,有好进展了?” 嗐,快别提了。 一言难尽,赤英杰叹着气,脸上写满了不顺心。 一边大口朵颐,一边表示关心,别看她一个人。 一丁点不耽误两件事。 卢雅:“怎么怎么,不好了吗?跟我说说咋回事儿。” 小半杯冰可乐一口闷。 赤英杰: “我不是想着,谢宝性格闷,需要点刺激推进感情嘛;可他今天不容易来一趟,豌豆炮答应了给我当僚机,却事到临头根本不配合行动!计划打乱,我白浪费一次机会,下回小谢宝再来,最快也得后天了。” 自小也很精怪,赤英杰说话喜欢发明些奇怪的称呼,如果不是了解她习惯她,不一定能解密这些代号,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以前甜甜蜜蜜叫人家小星宝,现在叫人豌豆炮。 姐姐可真善变。 卢雅:“不会吧?星河哥虽然毒舌,其实也还是挺仗义一个人呀,不会没有理由撂挑子不干的。” “……” 呵,赤英杰不屑。 要不是十八那年被膈应看清了他,现在肯定也会和卢小妹一样,天真地无条件相信他吧。 卢雅:“让我分析分析……会不会,当时恰逢有他喜欢的人在场,他不方便帮忙,又不好意思直说?” 会吗? 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挺像样。 甚至哪怕在气头上,赤英杰也好似有些动摇。 “哎,姐,你仔细想想,当场有没有别的女生在啊?” “……” 这么想,好像有,但又不很确定,毕竟自己当时两头兼顾,简而言之忙着重色轻友去了。 台球厅客人不多,女生更少,打台球的女生比男生少了不止一点,无论是为了打球还是主打一个陪伴,也多是和男生同行而来。 另外固定时间会出现的,还有陪同孩子学台球的家属…… …… “哎?姐,那个是不是哥,他不是不喜欢吃宵夜吗?” 商街热闹的中间地带,灯火通明,偏僻的边缘地带,灯光点点,对这地段熟悉的人一眼便知,那小摊是个卖一元一串卤串的。 有个身姿挺拔,身材姣好的侧影也确实站在摊位前。 小卤鸭看不出来他。 赤英杰火眼金睛,一眼认出。 真是他。 他也确实如卢雅所说,不怎么爱吃宵夜吃烤串,总之就是,他不怎么爱吃饭,对食物不敏感。 反而,自己才最喜欢贪嘴。 可一想。 卤串又没毒,哪有人绝不吃的。他以前还是个甜心乖宝,不知道这几年在外面吃的什么狗屎,现在变毒舌了呢,自己上去哪儿说理去。 “吃啥?我请客。” 上一秒还在悠哉坐,赤英杰下一秒已经行动迅速,挺直腰杆仰着脑袋,走到他身边语气骄傲。 这么给面子,这么大个台阶。 给他就下了吧。 听声瞥了一眼她。 程星河冷漠: “不用,你比我拮据多了。” 呃…… 以为他不接受至少也客气一下吧,上来就扔炮仗啊! 真比以前招厌多了,他与以前那个乖甜小星宝还沾点边的,也就只剩一个名字空壳。 程星河一听就很温柔,他一看就……很想抹黑,但不得不承认很帅,可是一开口就知道…… 这里谁最欠揍! “你少得瑟了,我也就是职业方向没往打台球上去,不然三个台球厅的钱也给你打下来。” 不客气的。 赤英杰一把抢过他手机。 咱可不是吹哈,再早个四五年,自己的台球技术确实比他要好的,如果能放下生活顾虑专心训练,谁比谁强还不一定呢。 一脸无语地看她无事献殷勤。 又想抢回手机。 可惜让她一闪躲落空,抢手机没成显得他更生气了。 程星河: “有病啊你,抢我手机。” 赤英杰:“谁让你不听话呢,我也是难得见你好好吃口饭呢,给你付费也算见证历史了。” 这种时候还在调侃。 戏弄人的话,纯属火上浇油。 一把抓住,程星河也别管什么抓的是手还是手机了,乱作一团,拉拉扯扯互掰手指头抢东西。 “……” 让你帮忙不帮,给你请客不吃,你就是一身逆骨跟我对着干是吧,赤英杰犟着绝不松懈。 一只手坚持不住,另一只手又接力转移阵地,混乱之中,动作变换在几方压力互相作用下,手机控制不住方向,手也突然失了力气。 啊……?! 加上摊主,三脸懵逼,偌大的一个手机也是突然不见。 煮沸的汤锅扑通一声溅起浪花。 然后回归平静。 “……” 刚什么东西进去了? 第2章 海蓝宝 翌日清早。 连个鸡也不叫的时候。 苦逼早餐人四点半起床,怨气冲天面容扭曲,堪比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无脑丧尸出没,挎个破包跌跌撞撞步伐东倒西歪出了门。 昨夜因为手机下汤锅,赔了好大一笔钱的赤英杰,现在怨气大得能扫荡一整个黔北区的豌豆射手! 卤串摊素菜一元一串,荤的各有各价,尤其鸡腿鸭头猪腿肉什么的,更是好几块钱一个。 脏了最后一锅汤底,后面生意没法做,只好赔钱,也就是买下剩余卤串,破财三百加,老板收摊走人,只留下她与他风中凌乱。 他的手机虽然防水能用,也怕会有什么延迟崩坏数据丢失等问题,自己却还是出钱及时给他换了个新手机,再次出账五千加。 最后,自个钱包掏空好几千块钱,拿着两袋卤串、一个格式化的旧手机灰溜溜回了家。 “早。” 刚到店里后厨。 最有精气神的卢雅热心打招呼。 “早。” 沉浸在昨夜的心痛中,赤英杰机械式地礼貌应着。 悄无声息。 程星河第三个也到达后厨。 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撸起俩袖子,赤英杰甩去杂念零帧起手进入战斗状态 ,拍拍自己小脸蛋,清醒打气。 破财不可怕。 赚不回来才亏大! 时间紧迫,分工明确,最麻烦让的活儿交给苦逼老板负责,每天早起就是揉面搓条、扯剂子。 程星河有专门负责的部分,打面浆加料上锅烙饼,出一张饼有半个圆桌大小,面浆无须发面时间,但要糊状面浆摊开均匀、控制火候、顺利翻面,再切分出均匀的块状。 这些活步步精细,每当其他人忙得鸡飞狗跳的同时,总能见他在角落里优雅地乱中有序。 卢雅一心三用,冷水下锅煮鸡蛋,提前备好的食材下锅熬粥,等待熬制的时间拿出泡了一夜的黄豆加水适当,打豆浆加糖少许。 时间不出意外正好,与赤英杰一起上手做包子,每日准备肉馅两种素馅两种,蒸笼铺上垫子润滑,素肉包两次上锅,蒸熟控水。 等包子出笼间隙,赤英杰起锅炸油条,程星河不出意外已经做出了饼,与卢雅随机配合着鸡蛋出锅、打包餐粥、豆浆装杯上盖…… 4月23日,上午06:37 早餐人的自我定位,六点半达到可售卖的标准,但没到完工的时候,七点才能每个人可以彻底完成放下手里的事情,专心卖餐。 顾客虽然不多,但时间集中,七点之后学生打工人来最急、最多的时候,每天这时候不抓紧卖出钱来,当日总营业额必然惨淡。 除了豆浆、油条与菜肉包,这些经典的搭配,顺手另会做山楂花卷、老式糙面窝窝头、红豆薏米祛湿粥,这样的养生特色餐品。 但想小区住户摆在眼前已经不多,只能花心思琢磨着怎么变换口味,留住仅有的顾客。 …… 过了八点,不再太忙的时候,另会规划分出一人去后厨做卫生,两个人卖早餐足够应付。 过了九点,最忙早工时间结束,程星河一定雷打不动是最先下班的那个,逾时不候。 “哎!等一下。”赤英杰。 一个突然偷袭。 程星河回头一抬手接袋,一个本该白白胖胖的包子,封口歪扭表皮露馅,已经渲染成了榨菜油黄色,一眼知道酸榨菜瘦肉馅。 又是残次品。 包露了馅破了皮什么的。 “喂,赤英杰。” 这种失手的残次品,留给员工吃了解决已是常态。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昂?” 新一笼肉包开盖,赤英杰抬头看不清楚任何。 眼前只有蒸汽缭绕。 程星河又说: “你上手好几个月了,怎么还包这么丑,故意的吧?” 心梗。 到底谁会啊!!谁缺心眼故意这样给你送早餐啊! 拐着弯骂我菜就算了。 还羞辱我。 “你……”赤英杰欲言又止,抡个铲子刚到一半又克制。 想说一个一般会包馅的人,每天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高强度工作,怎么可能没有失误…… 但又觉着。 对刻意找茬的人无话可说。 趁着没挨上揍。 程星河惹了火识趣滚蛋,走时动作不紧不慢的,也不知道是真不怕,还是其实已经了然招了祸,假装不着急佯装镇定逃命去了。 赤英杰:“……” 对他这样的小鸟胃来说,早餐多俩包子也算酷刑了。 吃不死他。 毕竟可是早餐只需喝上一杯豆浆,不,严格意义上只需要半杯豆浆,即可续命的神人。 * 忙过九点半。 期间半小时,赤英杰去购置了食材回店接班,卢雅成为继程星河后,收工午休的第二人。 晨起太早。 每人如果不睡个回笼觉,根本坚持不住过一天。 小卤鸭再回来换班,到了赤英杰的休息时间;至这时候,程星河应该已经午休起来去了台球室准备营业,之后会一直留在那里。 再睡醒来,临近正午,赤英杰回到店里与卢雅互相照应着吃了午饭,消耗卖掉剩下的早点同时,另还会变着花样自制一些泡椒凉拌什么的配菜,再售卖随便捞点。 4月23日,下午13:37 下午,到了约定给他打工的时间,餐店交给卢雅,自己手里的事忙完全心全意去了台球室。 正当时。 程星河在给学员上课。 正式学员十来岁的小孩居多,300平米的场地,会集中在角落里的隔间区域安静正式教学,其余台桌正常对外营业供人选择。 台球运动虽小众不破圈,以他大学时期各种跑比赛,打出了几十万奖金、乔氏中八甲级赛最高前三的成就,拥有一定的名气与实力认证,足够圈内的爱好者认可。 “服务员!摆个球。” “来了。” 赤英杰好声气地应着。 表面是个员工,其实身份上与老板平起平坐,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不在乎这些虚名。 而且平时工作也不忙,顾客不多,人员流动性不大,服务内容也不辛苦,甚至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自主地选择性……不干。 非高端定位,台球厅因地制宜主打实惠运动,收费不会太高,也不承诺有多好的服务,提供了场地、设备,有喝有座有监控基本半自助,偶尔无人也不妨碍营业。 大多时候,她也会正常服务,开台摆球助教不在话下;另外作用,就是多个人多份人气,尤其学员不上课台球厅冷清的时候。 总而言之。 权限不低于老板,随时可以上手,自己玩上几杆过瘾,无论去找客人对赛亦或单玩。 所以在这……与其说工作,更像在一上午高强度工作后的休息;正是有因为这样的工作量差距,她才会在约定的时候,附赠了一个晚班时间,用工作时长弥补持平。 …… “给我的?” 刚接了杯水要喝,一转身被他出现贴脸吓一跳。 赤英杰无语他一眼。“不要脸。” 骂归骂。 顺手水杯还是白给了他。 程星河得手炫耀。“谢了。” “……” 那不然呢。 你眼巴巴搁旁边这么盯着,让人好意思不给吗。 刚想着好不容易等到他下课,店里不再只有一人服务,自己能放松一下,自由随意。 现在看来想多了,让他得空,才是魔头降世的时候。 换了杯水。 赤英杰赶紧走开,不想看他。 刚到前台站定。 一转身发现,他也跟了上来。 程星河: “你不是知道姓谢的今天不来吗,刚一直到处盼啥呢?可别说你太敬业,帮我盯小偷啊。” 这样说着,他已经悄无声息,自然绕至自己跟前。 俩人面面相觑。 赤英杰尬着不好回答。 一点也不幽默。 最好的出路已经让他提前堵死了,自己总不好直说在看女人吧,找他可能喜欢的那个。 不过,他怎么知道…… 刚不是一直在上课吗?假认真啊,昨天让他看,他不看,今天没让他演,多管闲事演上了。 一直猜下去也不是办法。 直接问吧。 “既然你发现了,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程星河:? 不给他时间思考,就当他用沉默表示了已经同意。 赤英杰开门见山: “最近,我们这是不是出现过,你喜欢的女生?” 程星河看着眼前的人。 愣怔一晃。 分不清是发神经还是恶作剧,扫视一眼四周,临场找个答案,却发现根本没再另有一个女的。 用他那看智障的眼神,一脸被她自恋到无语的样子。 程星河: “你不会想……让我说是你吧?这还有别人能选吗。” 啧了一声。 自己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你愿意喜欢也可以啊,我不介意接受一个悬崖勒马,改邪归正重新复明的小聋瞎。 嗐…… 算了,还是正经点。 赤英杰开口正想解释,清脆的一声毫无征兆插入对话,扰乱了本就生怯的节奏与思绪。 店门口挂有风铃。 一听声响,就知道来了客人。 呼之欲出要说的话,赤英杰一张嘴成了习惯记忆。 扭头热情道:“欢迎光临!” …… 听声,程星河同步看去。 进门人一脸纯良。 朴素温婉,拘谨有礼,女人一看就不是打球人。 “不好意思,请问汪肃在吗?我们没等到他下课回家。” 怎么可能? 年纪小的学生,肯定早让他回家了。 听了名字。 程星河若有所思,陷入回忆。 “……” 等不了他记忆太多慢加载,赤英杰嘴快已经抢答。 这么大个安全责任。 咱可担当不起。 “不在,他早跟另一个有家长陪同的学生一起回去了,那位你们托付给她的家长怎么说?” 住在附近的学员,出门一眼能看到家在哪栋楼,回去也就过个马路的事,一个两个十几岁的人了,很多家长只送不接实属正常。 当然。 话是这么说,真要有人消失前刚从这里走出去,出点什么事,也过意不去难辞其咎。 “人已经到楼下了,但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他贪玩返了回来,所以我们过来问问。” 那完蛋了。 当然没有回来。赤英杰:“……” 程星河:“我跟你去找找吧。” 赤英杰:? 家长受宠若惊,毕竟算上他的责任有些扯远了,但又多个人多一份力量,没有拒绝的意思。 风风火火。 程星河也是突然从半只卡皮巴拉,变得雷厉风行,顺手拿了外套,砰一声摔门而出。 一个人出现得突然,两个人的消失更是迅速!一切发生得太快,留下一人不在风中也凌乱。 这么……着急? 不考虑一下,对方可能是骗子吗,这个家长自己怎么没见过,也不是上次来的那个啊。 懵逼。 赤英杰愣了一瞬,不知道该干啥。 掏出手机。 给卢雅发消息,早餐店的生意虽说中规中矩,可选址所在路口,是个视野极好的风水宝地。 [赤英杰]:豌豆炮刚出了门,你看看去的哪个方向? 第3章 海蓝宝 [卤鸭]:放心姐,我有确认,那女的是孩子他小姨,哥也认识,只是恰巧你没见过。 下午店里不忙,卢雅办事效率高,回复也很迅速。 不愧自己带出来的兵。 [赤英杰]:好。 以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装一波大的呢。 合着就我没见过? 是碰巧。 还是特意躲着不给看啊? “美女,摆个球!” 球厅看似不忙,也经常会不时有点什么事干,身后又有客人叫唤,中气十足的响亮一声。 侧脸回头四十五度。 礼貌尽然。 赤英杰嚎叫着,回话:“忙呢!您自个儿摆一下。” 话音刚落。 收起刚看过消息的手机。 算了,既然没打算带你玩儿,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左手的台球杆换到右手。 自然丝滑。 而面前的球桌上,已经摆上了球型等人使用。 经典玩法按号清蛇彩,一至十五号彩球一字排开,击打白色母球按号顺序碰击彩球进洞清台。 赤英杰自改花样,将八球排开,彩球的号数随机交错,对空交叉摆放成不规则双排,小幅度改变了立在球桌上的直线彩球位。 闲来无聊。 其实是没闲自己创造有闲,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不限杆法走位,击打母球撞击彩球进洞的同时,考虑母球如何叫球,停在一个尽量合适,有望让下一号彩数球进球的方位上。 最后,七、八。 “呜!”掌声四起。 对台球爱好者来说,看到这样酣畅淋漓的场面,比有人服务摆球开球多少次也更愉悦心情。 “……” 听到起哄声,才发现身边已经不知啥时围观了人。 这都是小场面。 自己技术不比职业选手,也是业余中的高手,足够在各区县级别的台球俱乐部镇场子的了。 不精进发展,也是考虑到家里上有老、老有更老的生活情况,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方式忙着赚钱,这台球也就当个爱好搁置了。 这方面,比程星河那个父母离异的家庭情况差点儿,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少有什么顾虑。 …… 赶巧,却不合时宜的。 来电铃声响。 下午17:23。 掏出手机。 看到了来电显示,顺便也看了一眼下班时间。 “喂,人找到没有?” 接了电话。 纠结在对程星河的私人情绪中,赤英杰态度冷漠。 “有,在127厂那溜达呢。” 127……是那片废弃三线厂的代号。 破小孩。 跑那去干什么? 他又不是程星河。 一个全家老小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去那意义何在。 赤英杰:“找着了早点回来接班,搁这儿废什么话。” 延续对他不客气的态度。 强势。 甚至有点不耐烦,与火药味。 “没什么。”程星河语气轻松,反手却一个软骨刀,“就想看看我的新手机,能不能正常打电话?” 你…… 实话说,你贱得有点超标了真的。 那是我买的手机!! 赤英杰气笑。 甚至手机收音口拿远才敢大出气,生怕让对面人听了去,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再说乱棍打死! 程星河:“那孩子不愿回家,孤儿寡姨的在外又不安全,你先吃晚饭,我等会儿回去。 赤英杰:“……” 你不说没人会等好吗。 如果有人贩子。 拐他这个二十三岁的缺心眼,肯定不比大费周章掳走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困难很多吧。 程星河:“怎么不吭声?是趁我不在已经偷懒下班了吧。” 靠! 青天大老爷。 自己已经很人文关怀地,没找着人到点不去吃饭了。 他居然……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咬牙切齿,赤英杰恨不得他就在眼前,一棍子给囊死。“在你心里,我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吗?” 话到这份上。 决胜时刻,狗也不会说相信有。 程星河:“你但凡有点,怎么会对比赛不认真?除开钓男人装逼的时候,没见你训练拿过球杆。” 说什么瞎话。 给客人递杆的时候不算拿么。 不是我不努力,那是比赛不配,「黔州中八挑战赛」名起得人模狗样,根本上还是品牌的商业策划,说不定冠军都是内定的。 公平没有保障。 谈什么体育精神,有必要浪费休息时间去努力吗? 比赛报名,也就是凑个热闹。 毕竟台球室加上老板,拢共只有俩助教服务员,少个人比赛少一分代表台球室刷熟的机会。 “那小破赛,以你省级以下无敌手的业余水准,拿个前三不难吧?有你代表球厅打出名声就成了,我要是也努力起来,咋俩冠军亚军名次全包,别人会以为有黑幕的。” 看不见的容颜,听得见的气息。 有被逗笑。 程星河:“吹吧你就。” 当然。 以为就你会恶心人么,刚还说什么测试一下手机能不能打电话?当我真金白银五千八白花的! 哼的一声。 赤英杰直接断了通话。 趁着自己占上风的时候及时止退,甚至不多问一句他还有事没正事,反正已经给过了他时间,用来闲扯那么多,肯定就是没有。 * 日落,微凉。 风吹落叶,为空旷多年岁月斑驳的厂区更添一丝荒凉,映入眼帘让路过的行人也觉哀愁。 自重新建设以来,一部分改建规划进了景区,部分损坏严重的厂房荒废在外,时常也会有人晨跑遛狗、饭后散步途径此地。 ——“可惜了,花那么多钱投资,也没能支楞起来。” ——“前两年还热闹,现在周边的商贩也越来越少了。” 目标明确。 赤英杰走向融入大自然的厂区,在荒废的球场边,空地上杂草疯长,显有三人身影。 是他。 在那里没错了。 程星河与这片厂区的渊源,还得追溯到上上一辈人。 三线建设时期,伴随许多工厂迁入中西南地区,东北沿海地区百万人才向内陆转移,他年幼的父亲也是那时跟着父母来到贵州。 在贵州长大,程父与本地人恋爱成家,怀揣对此地的深厚情感,在127厂废弃后留下发展。 十年间家庭幸福美满。 天有不测,因祖籍本家一场意外,他的父亲不得不选择回守,横跨大半个中国回了山东,与程母异地分别,感情不合最终导致离婚。 尊重女方意愿,孩子跟了母亲;几年后离婚时年纪尚轻的两人,各自再成家,宣告以程星河为血缘纽带的家庭,彻底破碎。 …… 程星河问:“你来干什么?” 听声。 他出于万分警觉回头。 见到来人顷刻间,程星河不由自主两眼神态清澈,不怕大意地收起了近乎所有的警觉。 看你们有没有让人给拐了呢,不知道会日落天黑啊。 赤英杰一脸不耐烦。 “来揭穿你的谎言;谁知道是这个小破孩不愿回家?还是你又没断奶,搁这悲春伤秋呢。” 听言,他脸色太不好看。 情绪上的。 想针对她的话骂点什么,但又不愿现在提起太多有关于从前的回忆,于是一下忍住了。 顾左而言他。 程星河:“你在这,店里谁管?” 还能有谁…… 球厅老板抠搜的,除了帮工,正式工也没有一个。 他在这。 自己也在这,店里就只有…… “监控啊。”赤英杰毫不犹豫,不知悔改,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店里有需要会挂牌自助,“刚还是你特意打电话,刻意提醒我的呢。” 反正客流量不多。 有几位常客也来往熟了,让打球人留个心眼帮忙看店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人情扣老板头上。 手提袋里的蛋糕团晃了又晃。 赤英杰抬手摇摆,诱惑他是否需在饭点吃两口。 双唇紧闭,看似有骨气,其实单纯只是他不感兴趣。 ——对绝大多数食物。 谁比谁更倔。 没有多余强求,赤英杰乐呵呵地去别处拉拢人心。 “孩他姨!吃点东西吧。” 食物对他不是诱饵。 但在饭点,对大多数人有效。 十来岁的小孩思维跳脱精力旺盛,生怕被抓住逮回去,拿了吃的,说声谢谢又迅速跑开。 徒留家长原地尴尬。 一语难尽。 “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嗯哼。 确实麻烦,你们知道就好。 “应该的。” 脸上挂着谦逊的笑,赤英杰礼貌地说着不客气。 同为女生,仗着别人对与她安全距离的不敏感。 女家长悄然靠近。 虽然记得这个孩子,赤英杰对这位小姨却没有很熟,但也耐着性子,听说完了悄悄话。 孩他小姨: “嗐,你知不知道程老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怎么这么问。 啥意思?看上他了。 而且什么程老板,听来像包工头,感觉辈分比自己高了不止十年,二十三像个四十二的。 “不知道。”不愿意掺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赤英杰脱口而出。 问不出有用的。 这位家长也是疯了,那就什么有用没用一通乱来。 “你喜欢他吗?” 哈? 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看不懂人脸色的。 又继续问:“他不会喜欢你吧?” 我怎么知道!? 打住打住。 不带这么问追着人杀的。 好吧好吧,这个问题其实…… 问对人了。 自己不说对他尽在掌握,但也略知其中一二。 “啧;不是不告诉你,是我也不清楚啊,只知道他以前喜欢那种……咧嘴卖萌假笑自我意识过剩,随时会变脸给你一巴掌的伪人……” 投入回忆,赤英杰竭尽自己的最低素质所能,一边搜罗合适形容词,一边已经白眼斜仰翻了天。 有人靠近。 也悄然大意不察觉。 程星河:“编!你接着编。” 他过来了。 一脸你再胡说八道要死的样子。“说得跟真的一样?” 呃…… 回神正眼一看,身边的发问人早已发现情况不妙——跑路,以看孩子的名义尴尬逃离。 逃不开的,只有面对。 以为我怕你啊! 不提那些是给你留面子,想对峙可不是我吃亏。 扭头来看他,用极度的强大自信打败他兴师问罪的眼神。 又没说错。 赤英杰傲着脑袋揣手手。“我可是有实在参考……” “哇呀啊啊!!好大的虫。” 一声惊叫,吓得所有人回头;回过味来琢磨其中缘由,为一些个毛虫害怕简直废物…… 什么又废又爱玩的菜鸡小孩,怕就回家找妈妈吧,这点破胆子,比旧版程星河甚至更差一筹。 也敢出来混。 赤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