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教你这么玩规则怪谈的!》 第1章 创始人的邀请函 下次收到葬礼的邀请函,还是不要来的好……宋且慢看着碗里一截人类特征明显的手指指骨陷入了沉思。 一切还要从四个小时之前说起…… “且慢?且慢?”唐程向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低喊了两声,良久无人应答,心下不由得大喜,收拾好东西作势便要离开,没承想刚一转身,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这么着急走,忙着赶第一趟地铁呢?” 唐程讪笑着回头,只见方才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此刻霍然大开,一个身量极高的英俊男人正倚门而立,面色不善地向这边望过来。 “呦,怎么还出来了……”唐程赔笑了一句,脚下作势就要开溜,被宋且慢一个箭步拎住了领子,动弹不得。 “无,故,旷,工”宋且慢一字一字地说道“可算让我逮着了,我看你这个月的工资是……” “老大!”唐程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了,听到工资二字立刻像是被人碰了屁股的喷瓜,一个打挺便从宋且慢手下挣了出来,以一副亲人相见的架势捧住宋且慢的双手,动情道“我可是有好消息向你汇报。” “上次被我抓到上班偷着打LOL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宋且慢不为所动。 唐程的眼睛在眼眶里乱飘了一阵,刚好瞥到桌上一封被报废材料压住半截的信纸,福至心灵般说道:“老大,咱们公司的新投资商已经有着落了。” 宋且慢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封包裹严密,并且没有任何落款的黑色信件,嘴上还不忘威胁了一句:“要是让我发现是假的,你这个月工资就别想要了。” 唐程一边腹诽你这个月就要申请破产了你还跟我谈什么工资,一边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表情。 紧接着他就目睹了自家老大从喜到怒再到更怒的全过程。 “这是什么?你给我看的是什么东西?”宋且慢差点把信拍到自家助理脸上“不是告诉过你跟这个老头子有关的东西不要拿到我面前吗?” 唐程万万没想到这东引的祸水到底还是浇到了自己头上,壮着胆子探头看去,只见宋且慢手中一张鎏金的黑色卡纸,左上角印着BLACKMIRROR的标志,中间则是龙飞凤舞的两行小字: “且慢小侄: 当你看到这张请柬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这个老家伙终于不会再打扰你感到庆幸,但请你务必出席这次葬礼,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前尘往事,尚需你我见面了结。” 落款是一个潦草的签名,如果被业内人士看到会立刻认出这是某个享誉世界的游戏大亨的专属签名——黑门雷泽。 唐程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他一边腹诽我怎么知道这老家伙寄过来的不是财产移交协议而是报丧信,一边哥俩好地搭住宋且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且慢,这些年来黑门找过你不少次,都被你拒之门外了。最后一次,于情于理你都该参加。别的不说,这公司可是咱叔的心血,你忍心看它因为一个破盗版游戏就给挤兑没了吗?” 宋且慢低头沉默不语。 半晌,他像是找到什么借口般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我就去这最后一次。” 唐程暗自松了一口气。 “当然,如果我白跑了这一趟,就拿你工资抵油钱。”宋且慢补充了一句,不待唐程有什么反应,便像龙卷风般卷起车钥匙向大门外冲去。 此时正是晚高峰时期,晟中大道上的车流首尾相衔,向四面八方缓缓流散开来,其中不起眼的一支分流在岔路口转弯,凝涩在了城郊分野处的黑暗之中。 宋且慢不由得有些奇怪。即使是白天最堵塞的时候,晟城郊区的路况也可以称得上良好,现在明明是下班时间,城郊大道竟然会拥塞如斯。 趁着等待红灯的空隙,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搜索各种社交软件,数不清的花边新闻与社会头条以各种吸人眼球的方式出现在刷新界面上,却没有一家媒体报道出关于某位游戏大亨身体抱恙的消息。 手机屏幕折射着路边道路上巨大广告牌炫目变幻的光影,LED灯上投射出BLACKMIRROR即将发售第一款意识侵入类虚拟游戏的新闻,广告上那个男人莫测的笑容如同与他相关的新闻一样讳莫如深。 黑门雷泽,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当面提起了。朋友们在老爹去世之后便善意地对这个名字及其所相关的一切闭口不谈,可这两个字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生活。 是每天上班一定要经过的那栋高耸气派的写字楼,是整个娱乐业都无法忽视的游戏龙头企业,是那个由老爹亲手设计的游戏商标,也是他编写脚本时被那个男人言传身教出来的编写风格。 他曾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失败者在每天上班的路上冲那个光鲜的门脸唾上几口,再灰头土脸过自己的小日子。突然就死了?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夕阳的余晖透过反光镜折射在他深邃的眉眼上,让他在自己的思绪里撒野驰骋。路灯由红转绿,身后的司机不耐烦地拍了几下喇叭,宋且慢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打起转向灯,向着近郊的方向驶去。 视野的尽头倒扣着一座宏伟的半球型建筑,在夕阳的折射下泛着水煮蛋的柔和光芒。 这就是黑镜集团的研发中心,被无数媒体与业内人士视为英灵殿堂的建筑。每年有数以万计的顶级ip从这颗赛博心脏中诞生,再通过网络流入世界各地引起剧烈的化学反应。 以兆亿计数的资金在这个石墨烯构成的中枢里流动,无数游戏迷豪掷千金只为获得在围墙外短暂驻足的机会。 尽管如此,黑镜研发中心却从未接纳过任何访客,或许只有创始人的葬礼才能让它短暂地打开通往外界的大门。 换而言之,他们是第一批进入这个赛博中枢的外人,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批。 旷阔的停车场早已被各色车辆填满,连精心护理的草坪也被暂时拿来替补。宋且慢艰难地将自己的SUV楔进停车场仅剩的缝隙中,吸着肚子从车门间挤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被车轮犁出纵横车辙的草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远处立着巨大的指示牌,醒目的红色箭头下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宋且慢压下心中的悸动,将邀请券扣在识别仪上。微弱的电流划过面板,白色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幽暗的下沉通道,透明的纳米导管中流动着莹蓝的液体,让人疑心自己是否不经意间误入了某个巨兽的身体。道路随着伸长愈发狭窄,最后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宋且慢疑惑地顿住脚步。 眼前的景象在前进的某一刻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占地千亩的巨型场地,孵化巢式的座位如同观影席般环绕着渐次而上,已经落座了不少来宾。中央的草坪上矗立着一个十字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比起葬礼更像是一场荒唐的祷告。 宋且慢拣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想好好捋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正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麻烦让一下。” 宋且慢被这道声线冰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紧接着他感到椅背一沉,一只洁白的球鞋毫不留情地踏上了他刚才靠过的扶手。 宋且慢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利落地越过两排座椅翻了过来,并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安逸地跷起了二郎腿。许是感受到了一旁诧异的视线,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张明艳而冷漠的脸。 “呃……你也是来参加黑门先生的葬礼吗?”宋且慢礼节性地询问道。 “葬礼?”女孩饶有兴趣地转过头,像是观赏新型人类一样来回扫视着男人“原来还有这种理由。” 宋且慢有点后悔开启了这场谈话。 “差不多吧,”像是感受到宋且慢的费解,女孩随口敷衍道,“反正最后是进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且慢皱眉道。 “字面上的意思,好好看看周围,不是有棺材的地方就叫葬礼。” 宋且慢闻言环顾起四周,出席的访客衣着平常,相互谈笑着攀谈,看起来没有半分异常。 等等,谈话?平常的衣着?这可是一场葬礼……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舌根,身旁女孩洞悉一切的笑容显得有些刺眼。 正在他思忖时场内的灯光渐次熄灭,只余十字架上方的一束白光,系统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SJ00号游戏《黑镜准则》请各位及时回到座位上,关闭游戏舱门,开始游戏。” 话音刚落,远处的人群开始产生骚乱。一个男人起身低声咒骂,向着入口的方向走去。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通身的皮肤传来一阵酥麻,白色的墙壁开始泛起蓝色的波澜,宋且慢那头精心打理的头发如杀马特一般巍然耸立。准备离场的男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顿住了脚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血管如同地铁线路图般凸起,眼中的毛细血管传来细小的炸裂声,一阵难以言喻的焦糊味中,男人魁梧的身材轰然倒地。 四周一片死寂,几个意图起身离场的客人默默地坐了回去。 “玩家C89023号违反游戏规则受到处罚,请其余玩家尽快遵照系统指令,开启游戏进程。”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从视觉还是心理都带给了在场的众人极大的震撼。没有人再试图反抗,开启键陆续被按下,座椅的背后延伸成蚕茧般的舱房将玩家包裹在其中。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宋且慢转头看向身旁的女生。 “是进门后才发现的,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单行设计。”出乎宋且慢的意料,女生坦然承认道,“我猜这些邀请函上的内容都写得不尽相同。游戏发起人用我们最感兴趣的东西把我们引到这个瓮中,最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他在眼中我们都是鳖?”宋且慢忍不住吐起了烂槽。 “你要非这么理解也行。”女生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不过你愿意和我配合的话,我们可以尝试其他的办法。”她颇具诱惑力地挑挑眉“真进入游戏舱可就完全被控制住了,不如一起试试另一种可能。” 宋且慢慢慢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凶多吉少的男人,克制地摇了摇头:“从这里离开少说有几十个路线,我这一条命可不够给你做引路先锋的。” 说着他按下开启键,舱房玻璃缓缓将两人分隔开来。 女孩脸上露出一丝计谋被拆穿的恼怒,耳旁的锆石耳坠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在脸颊映出潋滟波光,显得傲慢而嚣张。 还挺好看的。意识如潮水侵袭般沉沦,身体渐渐发冷,在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后的念头。 第2章 神圣殿堂 意识逐渐回归到身体之中,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愈发嘈杂。 宋且慢缓缓睁开眼睛,扑面而来的是万神殿斑驳的岩壁和环绕其上的拱形孔洞,依稀可见远处不绝的群山,风悠然地从颊旁拂过,又消散在远方。 他不由得在心里惊叹blackmrrio现有的技术竟可以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又默默计算了自己与此的距离,然后悲伤地发现二者之间的差距绝对不短于眼前绵绵的山脉。 “这里到底是哪里?”不远处一道绝望的声响拉回了宋且慢的思绪。他环视了一圈,只见玩家们四散在这个巨大的拱形建筑之中,脚下满是苔纹的土坯砖向中央聚集,最后汇聚在了一口黑色的石棺之下。 空旷的空间里,除了人们低声的啜泣与惊惧的低语,再无其他声响。 正在众人僵持之际,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天际,一个年轻人身上快速闪动起红色的光栅状条纹。 “玩家B010928身份确认失败,检索到相关身份。系统信息覆盖中……信息覆盖完成,更名为A070906号玩家沈不语。” “不语!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斯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快步上前,不可置信地揽住沈不语的双肩。 “哥!”沈不语讨好地晃了晃沈观棋的手,“我看你大晚上的出门,怕你有危险。” “你……”沈观棋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蹦跶了两下,看样子很想说出几个不雅的词汇。不过看到自家弟弟讨好的表情,最终只是幽幽地叹息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这一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大多数玩家仍恐惧地四处张望,等候下一个指令的到来。 "那……那是什么!”惊恐的呼声再次传来。只见方才还纹丝不动的棺木边缘渗出黑色而刺鼻的液体,粘稠的沥青状黏液缓慢地滴落在地上,腐尸般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弥散开来,古朴的石砖在侵蚀下碎成灼热的泡沫。一股股黑色的雾气不断从液体表面蒸发出来,挟着死亡之势扑向众人! 玩家们尖叫着向斗兽场外围跑去,最外圈的人来不及反应发生何事便被向外推开,攒动的人头如同凶恶的鳄鱼坠入水中般慌乱的一圈圈向外涌动。 一名年轻的女孩被乱潮推倒在地,紧接着尖利而密集的鞋履铺天盖地砸落下来。她下意识缩瑟着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一股沉稳的力量扣在她的衣领上,硬是靠着力大出奇迹把女孩从地上薅了起来。她努力回头想看清恩人的相貌,奈何角度太刁钻只能看到恩人用力到一个劲儿哆嗦的小臂。 人潮拥挤混乱,挪动一步都变得分外困难。男人眼看再向外走已经不太可能,索性用这个大猫叼小猫的姿势就近拖着她挤到一个狭窄的拱门之下,感觉到怀里女孩看着蔓延过来的黑水不甘而恐惧的目光,立刻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那些跑的远的也得一起死。” 女孩脸上的恐慌尚未褪去,立刻又爬上了一层错愕,混成了一锅大杂烩。宋且慢弯了弯眼睛,用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逗你的,你不会死,所有人都不会死。”说完他再次抽身进入人群,艰难地向斗兽场中央走去。黑液已经聚成了一滩深池,黑棺如同巫师的锅炉般翻涌着致命的毒液。宋且慢犹豫了一下,迈开步子踏入黑池之中,液体触及身体的一瞬间衣服立刻被腐蚀殆尽,皮肉如同摁在铁板上的五花肉一样咯吱作响,火灼般的刺痛疯狂地咬上了腿部的痛觉神经,痛得仿佛脊椎骨也在咯吱作响。他强忍着一步步向更深处跋涉,直到触及到棺盖。 涌动的黑水仿佛感受到了危机,更加汹涌地喷洒出来,仿佛要将男人淹没。那身即使经过拥挤的人群依然工整服帖的风衣被腐蚀的破烂不堪,露出肌肉正在融化的手臂。宋且慢咬牙猛推棺盖,沉重的棺木,棺材衔接处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闷哼,却依旧纹丝不动。 “我x……”宋且慢忍不住低骂,清晰的感受到手臂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正在他准备将整个身体都靠上去增加推力时,一阵细微的涉水声钻过密集嘈杂的叫喊声传进他的耳朵。 他勉强微微侧过头,只见两只修长却布满腐蚀痕迹的手搭在了棺木上,方才在葬礼上相邻而坐的女孩正呲牙咧嘴地跟着用力,见他看过来立刻换上了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一起来吧,我是秦问酒。” “……你确定吗?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即使是拿在手里的钥匙,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开大门。”秦问酒忍痛微微一笑,“况且,我可不是以为你自己跑过来搞行为艺术才盲目跟风的,实际上我迫不及待想和你争夺游戏的第一份奖励。” “我很期待。”宋且慢低声说。 石棺在两人的合力下缓缓开出一条缝隙,一股炽热的火光从棺缝中溢出,渐渐覆盖了黑水,在风中幻化成滚烫的岩浆,将石棺击得粉碎。 轰!碎裂的石块撞击在神殿的墙壁上,系统模拟出的幻境折射出濒临崩溃的重影,火光蔓延之处被黑水损毁的一切都快速恢复着原貌。 “妈……妈的。”一个玩家在逃窜间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只见岩浆并没有向四处溢开,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了一股漩涡,隐约可以看到其中裹挟的一道人形。 那道人形随着火光愈发剧烈凝聚成了一具实体的骷髅,在空中痛苦地嘶吼挣扎着。血肉逐渐附着在他的身上,内脏在他的胸腔里快速生长。不消片刻,一个身穿围裙的大胡子邋遢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门先生?”有看清男人相貌的玩家不可置信地惊呼。 “正是在下。”黑门骄傲地双手环胸,“黑镜集团的创始人,绝世的游戏天才—黑门雷泽。” 四周一片死寂。 “此处应该有掌声!”黑门不满地嚷嚷道。零星的几个人举起手掌,四周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黑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商人模样的外国男人大声道。 “Mr.sccot!”黑门兴致颇高地俯下身,握住男人的手大力摇晃了几下“还记不记得二十一年前您对黑镜集团的第一笔投资?现在是对您慷慨解囊的回报,怎么样?您会成为黑镜系统的第一批体验玩家与这项伟大的发明一起被世人传颂!” Mr.sccot一脸茫然,显然早已遗忘了这笔陈年旧账。 沉浸在自豪之中的黑门无暇顾及这位老投资人的心情。他一个俯冲升上高空,低头看向地面上渺小的众人,展开双臂骄傲地宣诵道:“欢迎各位以体验官的身份来到黑镜研发中心,你们目前所处的是大型游戏项目《黑镜准则》的候场系统中,作为世界上首款意识形态互动向游戏,黑镜集团为此投入了近百亿资金,更是凝聚我本人多年来的心血……” “抱歉,”眼见黑门越说越激情澎湃,大有回顾自己几十年发家历史的趋势,一位学者模样的人大着胆子出声打断:“麻烦说一下重点。” “……总而言之,这是一款大型竞技类游戏,它的核心内容也是我本人最喜欢的一类游戏……” 在场与黑门相熟的人心里均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规则怪谈类恐怖游戏!身为玩家的你们可以自行选择不同难度等级的游戏副本,并在规则的提示下对副本世界进行探索,完成相应的任务。游戏结束后系统会对仍具有生命体征的玩家进行综合评定,参加的副本难度越大,表现越出色,积累的分数就会越高。每个赛季结束排名达到一定限度的玩家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励以及结束游戏的机会。” “仍具有生命体征的玩家?”沈观棋一边拽住自家四处张望毫无危机感的弟弟,一边敏锐地抓住了某个关键词。 “没错,”黑门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为了防止玩家消极游戏,提高副本的可玩性,我对游戏做出了一些调整——如果玩家在游戏过程中被npc伤害导致死亡,那么在现实中该玩家的生物学大脑也会被游戏舱摧毁。所以,在游戏正式结束前,失败即死亡。” 这句话无异于向油锅中投入了一颗炸药,哭喊声、怒骂声、鞋子、帽子,有形的和无形的一股脑向黑门掷来。 “哎哟!”黑门躲闪不及,被一只皮鞋实打实地痛击了一下,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殴打主持人可是要扣积分的!” 地面上的玩家不情不愿地安静了下来。 “考虑到关系各位的身家性命,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我设置了体验关卡,增加了正式游戏没有的奖励与提示,以便各位了解游戏的运行规则与技巧。”黑门雷泽和蔼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当然,优秀的玩家会率先获得奖赏,比如刚才就有两位英武的勇士识破了我的小把戏。” 众人的目光紧跟着黑门聚在了某处,游戏竞技场仿佛IPO现场般充满了盘算的氛围。已经恢复了原貌的两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闻言面色都不太好看。秦问酒烦躁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几下扯掉包装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咬了起来。 宋且慢觉得眼前的场景已将荒唐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 “看什么看?”女孩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不听话的小孩儿没有糖吃。” “你们好你们好。”话音未落黑门已经一到两人面前,热络地捧起两人的手连连摇晃“方便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识破我的小巧思吗?我还以为你们所有人都要变成烤田鸡。” 宋且慢对着面前这个大胡子出了半天神,发现秦问酒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斟酌着开口解释道:“二十一年前还是游戏界新人的你发布了自己设计的第一款惊悚游戏《腐蚀人》,开场动画是boss将通关的钥匙藏在硫酸喷泉下,所以我猜测……” “原来是我的忠实粉丝!”黑门惊喜地打断了他“让我想想该送给你们什么奖励才好。” 两个人没想到这么招仇恨的事就被黑门这么轻而易举地大声宣扬出来了,均是一愣。 “我能什么都不要吗?”秦问酒克制地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和大家公平竞争。” “刚才是谁说要平分第一份奖励的?用不用我看个回放证实一下?”黑门笑得一脸狡黠。 “那我反悔了,你把奖励全给他吧。”秦问酒自知舌战不是对手,赶紧戳了戳身旁发呆的某人。 宋且慢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面前的黑门并不是他想见那个人,这个爱说俏皮话的腹黑大汉只不过是底层数据中的一行代码而已,是那个男人在设计游戏时的恶趣味的一种。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好好地叹什么气!”秦问酒快要破防了,“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赶紧让这家伙把那个该死的奖励取消了!” “我可在旁边听着呢!”黑门不满地嚷嚷道。 “那个……其实我不是你的粉丝……”宋且慢犹豫着说。 周围不管对游戏界有没有了解的玩家都好奇地把耳朵凑得更近了,当年对于黑门的某些传闻可是甚嚣尘上,可这老哥硬是几十年没结婚也没爆出私生子,每天把自己关到研发中心周围连个走得近的人类都没有,靠着清心寡欲把嘴贱过的媒体熬垮了一批又一批。 今天要是能见证一下什么什么父子相认什么的,也算死得其所了……当然目前大部分人心里还是不相信黑门会真让他们玩个破游戏就没命,打副本嘛,肯定只是为了烘托一下氛围,等出去了还得靠着他们这些体验官把名气打出去呢。 宋且慢在周围炯炯地目光里咽了下口水:“其实吧……我是你的辱追……” “咦————”周围八卦的目光一下子都蔫了。 黑门脸上的从容得意倒是没打折:“你把手伸出来。” 宋且慢下意识照做。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黑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握住了宋且慢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外表不规则的小球强行塞到两人掌心之中。 “我知道你是为了取消奖励故意说讨厌我,可惜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让我改变主意。”黑门得意洋洋。 秦问酒一副幸好幸好的样子将双手插到衣兜里。 “至于你,”黑门瞥了女孩一眼,用众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宣布“在第一轮游戏开始之后,你会获得一条额外的通关规则。” “歹毒这个词我已经说厌了。”秦问酒反抗失败,索性破罐子破摔。 “希望没有事情干扰游戏的正常进行。”黑门一脸完成了任务的神清气爽。他飘回棺材的上方,像出场那样张开双臂,炽热的风再次在竞技场中吹鼓起来,岩壁承受不住超强的重压而轰然开裂,玩家东倒西歪地被挟裹进气流中,像碰碰车一样乱撞一气。 在尖叫与乱石的浪潮中,黑门庄严地望向穹顶,浑厚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弥散:“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第3章 这学校可真不太平! “又死人了啊,这学校最近可不太平。”警戒线外一个中年男人啧啧道。 槐山中学校门前被几辆警车围得水泄不通,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得校门前的金属标志泛出冷厉的光。几名警务人员沉默着进进出出,抬出一架架放置着黑色裹尸袋的担架。 “就是啊,听说学校准备封校管理了,真是不顾学生死活。”另一名观众附和道。 中年男人正欲张口再说,却突然被定在了原地。不仅是他,正在巡逻的辅警、交头接耳的群众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仅有一蓑阴风吹了一口槐树,枯黄的槐叶打着转落了下来。 不远处的空地上,白光忽闪,几道人影诡异地凭空出现。 “真见鬼,这学校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沈不语打量着面前的学校,不满地抱怨着。 “恐怖游戏啊……阴沉一点才正常。”旁边一名玩家小声嘀咕道。 “那倒也是。”沈不语点头赞同。他抬头巡视了一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抬腿向不远处跑去。 角落里,宋且慢与秦问酒并肩而立。 “大家看起来都很镇定呐,明明刚才在竞技场里还慌得不行。”宋且慢环视一圈后得出结论。 “能被选拔参加这次游戏的人,本身就应该有过人之处。”秦问酒大大咧咧地坐在人行道的围栏上,“看起来是nightmare模式。” “对其他人是nightmare,对咱们两个是hell吧。”宋且慢叹了口气,“你说是不是黑门听见你怂恿我逃跑故意打击报复?” 秦问酒面无表情地踢了他一脚,前者疼得立刻消音。 “老大!”宋且慢刚刚龇牙咧嘴地站好,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红色的身影斜刺里冲过来,作势搂住他的大腿,“这里人太多了,可算让我找到您了。” “我叫沈不语,是您的粉丝,以后就是您的小弟,跟着您在游戏里刷副本了!”少年在两人诡异地注视下讪讪地补充了自我介绍。 宋且慢眼看着面前这个身形彪悍却顶着一张正太脸的小孩儿表演了一段强制结拜,表情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问酒差点从围栏上跌了下来,整个人都笑出了重影。 “这小孩挺机灵的,要不你就收下呗。”在沈不语愤怒地注视下,她良心大发道。 “不语……”沈观棋费力地拨开人群,顺着沈不语方才逃窜的方向找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下“你又在开什么玩笑?” 宋且慢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场景有多么让人误会,他一手架着沈不语的前臂,靠着蛮力把男孩从地上薅了起来。 “人归原主,”他顺势把一脸懵的沈不语推到沈观棋旁边,“这种地方可不适合犯中二病。” “沈不语!”沈观棋觉得自己的怒槽已经快被填满了,“能不能别在这种地方胡闹!” “哥!”沈不语恨铁不成钢地和他咬耳朵“你年纪大了不知道很正常,这可是游戏大触,据说和黑门大佬关系也不浅,现在不下手为强到时候咱们还排得上号吗?” 沈观棋不受控制地打量了这个拥有一串响亮名头的英俊男人好几眼。 四人僵持之际,槐山中学门前的广播诡异地转动了起来,阴沉的系统音再次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BJ204号游戏《槐山中学》。这是槐山市历史最悠久的学校,最近却怪事频出,人心惶惶。为保证学生安全,学校管理层将作出一系列戒严措施。作为槐山中学一员的你将会接受学校的封校管理,只有被判定为安全的学生才能获得离开学校的机会,请牢记以下规则,努力成为一名遵纪守规的好学生: 「槐山中学的学习时间为6:30~12:00、13:00~20:30、00:00~2:00,请牢记以上一段时间,贪玩的学生会下地狱。」 「学习期间学生在外停留时长不可超过五分钟;活动期间不可在教室内逗留超过五分钟,逾期后果自负。」 「校内禁止斗殴,如果遇到问题请向保安求助,他们会保护你保护你杀掉你保护你。」 「知道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可以分享一切。」 「如果在食堂内吃到奇怪的食物请不要声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入厨房内部。」 「记住,绿色永远是最安全的颜色。」 「晚上22:35之后会有流动查寝,在此之后不允许离开寝室。」 「学校里是没有动物的,请一定记住这句话。」 「恶鬼并不都是常规的形态。」 「不要让它们察觉到你知道它们的存在。」 「学生应保持独立判断的能力,校规不一定说得是对的。」 以上并非本游戏的全部内容,请玩家凭借个人能力自行探索。各位不幸的玩家,祝你们好运。” 随着电流几声“滋啦”的声响,周围再一次陷入沉寂。 方才还在斗嘴的几人神情均凝重了起来,这一刻他们才切实意识到自己正身陷一场随时可能会丧命的怪谈游戏中。 “光说不练假把式。”宋且慢最先迈开步子向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的人群走去,他努力装出高中生的语气向方才滔滔不绝的中年大叔询问道:“叔叔,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年人正要为谈话被人打断感到不满,看清宋且慢身上的校服之后眼里多了几分同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你们学校不是有个新政策嘛,就是只允许月末考试成绩在年级前十的学生离校回家,有几个学生给学校递了抗议书,结果第二天尸体就被挂在老槐树上了,听说那肠子流的……啧啧……”或许是脑补了案发场景,男人应景地干呕了两声。” 宋且慢贴心地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目光趁机扫向学校大门。警察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黑衣保安站在门口巡逻,空气里飘浮着槐花即将腐烂的浓郁气息,几只乌鸦起起落落,黄白色的粪便落满了校园的围墙。 “哎哎,老大你等等我!”沈不语眼看着自己刚抱完的“大腿”走进了学校,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走到半路还不忘回头招呼还在原地未动的沈观棋:“哥,快点跟上组织的步伐!” 沈观棋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又担心沈不语惹出什么麻烦,只好跟了上去。其他玩家看到有人率先进入学校,也三三两两向学校走去。 伸缩门在身后隆隆地合上,沈观棋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惶惶不安的群众都聚在了铁门外,看到有人回头张望,立刻露出一个个仿佛复刻般的诡异笑容。沈观棋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眼睛却不受控制般定在了那些笑脸上。 “别回头!”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背景音是清脆的巴掌声。沈观棋感到脸上一阵**的微痛,眼睛倒是逃离了笑容魔咒。 他勉强回过神来,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在他面前,见男人一直盯着她不由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抱歉,看见你被‘捕捉’了,一时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沈观棋摇摇头表示无妨:“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我猜是一种场外干扰,会通过某些特定的方式让玩家精神值被污染之类的。我们现在对游戏的了解太少了,需要多探索才能知道这些东西造成的具体伤害。”女孩耐心解释道。 “看来我今天是遇到行家了。”沈观棋淡笑。 女孩先是一愣,然后温和一笑道:“不敢当,我就是个爱打游戏的医务人员,你要是被npc打伤了我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不过话说这里的伤害能用物理疗法吗?” 两人说说笑笑地沿着学校的人行道走过来,引得沈不语频频回头观望。宋且慢不得不拉住这倒霉孩子以防他误入绿化带,短短的一段路走得他心力交瘁。 “我看你哥右手边给你留着个地方呢,要不你直接过去呗”宋且慢忍无可忍道。 “我可是个有情商的人!”沈不语说得理直气壮“不该我去坚决不去。” “其实我这里好像也不该你来……” “老大!”沈不语早就跑到几步开外的地方,指着眼前一座陈旧的教学楼兴奋道:“我们是不是要开始打怪刷分了?” 宋且慢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钟楼,楔形时针正向晚上七点缓缓靠近。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教学楼走去:“我猜我们要开始学习了。” “诶?”兴致勃勃的少年已经先一步踏入了大楼的通道,没过一会儿又一脸惊恐地跑了出来。 “老……老大,那里有好多……” 宋且慢心下一惊,下意识向来时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经过的绿化带中不知何时聚集了黑色的人形阴影,正缓缓向教学楼的方向靠近,钟楼也开始发出催命般的震鸣声。他当机立断拽住沈不语的帽衫帽子向大楼通道跑去,两人拉拉扯扯地冲进走廊,玻璃门外的景象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苍翠的槐树悠然地摇晃着叶子,外面其余的玩家似乎对方才的诡异景象毫无察觉。 宋且慢松了一口气,看来规则中说得没错,他们进入校园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早,因此最先到达“五分钟”的界限,见识到了游戏所谓的“惩罚”。一想到刚刚走过的一路都有看不见的黑影窥伺,他就忍不住脊背发凉。 这时他才想起方才受惊过度的沈不语,正准备安抚一下这个可怜孩子,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多……” 第4章 第一个踏出门的人 只见二人身后是一堵三米高的高墙,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每天的学习计划。宋且慢粗略扫视了一眼,就痛心地发现一天要做的卷子足有二十张之多。 “你说这真是人类能完成的工作量吗?”沈不语气若游丝。 “能不能做完不知道,不过你这个老大应该是白认了。”宋且慢仔细回想自己学生时代惨痛的成绩之后得出结论。 一阵清脆的敲击地面声打断了两个学渣对着漫天题海的望洋兴叹,一名身穿黑色套装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她僵硬灰白的脸扫视过二人胸前的名牌,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原来是一班的学生,快上课了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呢?” 说完她就向转角走去,飘扬的裙摆下是一双黑羊蹄子,在泛黄的陶瓷地砖上踩出一个个猩红的脚印。 沈不语可怜巴巴地回头,宋且慢递给他一个赶紧跟上的眼神。 “万一是鬼要把咱们骗过去吃了怎么办?”沈不语跟着走了两步,越想越不放心。 “哪有游戏一上来就是死局,电锯惊魂都知道先让竖锯留几条活路。”宋且慢只能安慰道,“再说那规则不是说了好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吗?” 沈不语被糊弄得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跟着山羊蹄子老师走到了班级门口。方方正正的教室里摆在五六张圆桌,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正百无聊赖地坐着白衬衫的女孩。 随后进来的宋且慢眼前一亮,立刻越过沈不语朝着角落走去,顺势坐在了秦问酒身边。 “这么想知道我得到的那条规则说了什么吗?”秦问酒换成左手托腮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了某人一眼。 宋且慢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坦荡地露出一个微笑:“资源共享,一加一大于二。” “那你倒是先拿出点诚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 “好啊。”宋且慢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色锡箔纸包裹的圆形小球,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 秦问酒没接,沉默了一会,神情莫测地看向他:“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绝对没有,”宋且慢诚恳道:“但他确实只给了我一块糖。” 女孩儿了然点头:“所以说你是有低血糖之类的病,没有糖果救急就会像白雪公主一样晕过去?” 宋且慢被奚落了一通,倒也不恼:“没有你说得那么弱,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它的用处。” 他正欲把糖放回口袋,一只毛发黝黑浓密的手从房梁伸了过来,一个黑虎掏心便截了和。 “吱吱。”小动物得意的叫声从头顶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小猴子用尾巴倒挂在屋顶的管道上,正捧着那颗糖兴奋地手舞足蹈。 “你这小鬼……”宋且慢怒道。小猴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一阵浑厚的笑声从门口传来,他怒目望去,班级门前站着四个男人,为首的穿着黑色的丝绸大褂,颇有古意地向宋且慢一拱手:“宋小兄弟,多谢你的礼物。”小猴子不知何时也攀到男人的肩上,学着主人的样子连连作揖。 宋且慢磨了磨牙,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戏猴人身后的魁梧男人见状鼓起了胳膊上遒劲的肌肉,威胁似的挥起了拳头。 宋且慢又坐了回去。 “大西,走了。”戏猴人徐良心满意足地招呼小弟们离开。他们本来不在同一个班,纯粹是顺道过来偷听两句,没想到这傻小子这么没戒心,倒让他们捡了现成便宜。 “吱!”小猴惊慌的声音传来,徐良紧接着感到后颈一紧,整个人就被悬空提了起来。他艰难地调动自己的背阔肌向后转去,却只能看到偷袭者被宽阔健美的胸大肌撑起来的校服。 沈不语一把夺过徐良手中的“赃物”,挑衅似的瞪了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的大西,最后又有点期待地看向自家老大。宋且慢被这个小孩儿邀功的表情逗笑了,招手道:“拿到了就过来吧。” 沈不语闻言得意地甩开了徐良的衣领,小跑到宋且慢身边一屁股坐下。身后的沈观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走到宋且慢这桌坐下。 “你们好啊,我是桑宁。”与沈观棋同行的高个女人爽朗道,她指了指圆桌仅剩的一个空位,微笑着看向四人,“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好啊。”出人意料,最先回答的是秦问酒。 宋且慢这才有机会打量起四周。教室的空位基本已经坐满了,讲台上却空空荡荡。一名身穿校服的学生正在分发卷子。 “哥你看他脑袋……”沈不语凑过来嘀嘀咕咕。男生刚好经过他身边,扭过头恶狠狠地看了沈不语一眼,后脑那个巨大的窟窿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汩汩地流出鲜血。 沈不语缩着脖子从他手里接过卷子,眼睛还是不老实地向他后脑看去,沈观棋眼疾手快地在男生再一次回头之前把手里的试卷扣到自家弟弟脸上。 第十条规则——“不要让它们察觉到你知道它们的存在。” 沈不语在大哥的怒视下老实地看起了卷子。 “老师今天有事,这节课的任务是做完这张卷子。”男生发完卷子后站在讲台上宣布,“月末的成绩排名会参考这次测试的成绩。” 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奋笔疾书声。宋且慢看了一眼卷子上的题干,又看了一眼周围手动得比火影结印还快的学生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至少把选择题蒙上啊。”秦问酒实在看不过去了。 “老大你等我!我写完就给你抄。”沈不语很讲义气。 “高中生会学无穷级数吗?”宋且慢忍不住质疑。 “老大那种叫新情景问题,本质用的还是高中的知识,当然你毕业这么多年了不会也正常……”沈不语很给面子地找了个台阶。 宋且慢看了一眼同样“毕业了很多年的”沈观棋,默默接受了自己是本组学习能力最差的事实。 时钟的指针不知不觉间转了一圈半,宋且慢看了看自己还剩大半的卷子,索性停下了笔。 看来自己是不能以成为优秀学生的方式离开学校结束游戏,那就意味着他必须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合法地”在校园里搜索,打开更多的剧情线。 想到自己在众多办法里被迫选择最难的一种,他就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在他想入非非之时,卷子空白的地方突然如潮水般涌动起来,一行猩红的血字出现在卷子上。 “亲爱的玩家,鉴于你在目前游戏进程中的优异表现,你将获得一条特殊的规则提示……”宋且慢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卷子。 “「性命攸关的规则1: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离开教室,比如第一个将脚踏出教室外的人。」请对该条规则进行保密处理,以保证您在游戏中占有更大优势,祝游戏愉快。”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莎莎的写字声停顿了一刻。 宋且慢缓缓拢住自己发抖的指尖,这间教室里的其他玩家正在为了提高自己的排名提笔奋斗,殊不知那张可笑的试卷已经决定不了他们的命运了。或许某位高才生得意洋洋地完成任务准备离开,以为自己会成为本次游戏的赢家,下一秒就以某种惨烈的方式曝尸门外。 当然他可以选择将这条规则公布,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但就系统所说的那样,这也会让他失去优势,成为众矢之的。 宋且慢正在激烈的天人交战,旁边的沈不语突然像泥鳅一样扭了起来。 “老大……”他嚅嗫着说:“有个事我觉得我得告诉你。” 宋且慢猛地抬起了头,某个惊人的想法在他大脑中形成。 “那条特殊的规则,大家都收到了吧。”他放下挡住试卷的手,平静地看向同组的四人。除了秦问酒以外的三人都诧异地点了点头。 “看来不仅是我们,教室里的每一个玩家都得到了这条‘奖励’。”沈观棋颇感棘手地扶了扶眼镜。 “而且大部分人都以为自己是独一份,”桑宁不由得有些郁闷,“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呐?即使大家不知道真相,只要都待在教室里不离开也不会任何伤亡。” “当然有。”宋且慢说:“这条规则无论是时效性还是危险性都更加靠前一些,所以我们下意识会优先遵守它。不过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其他的规则,比如——期间在教室内逗留时间不可超过五分钟。如果所有人都按兵不动,我们就会一起违反校规。不管违规的惩罚会不会危及性命,都足够我们在这个游戏里失去胜算了。” “这也太阴险了!”沈不语愤愤道。 “还好不语拆穿了这个阴谋。”桑宁笑眯眯地夸赞道,成功地让前者羞红了脸。 “也别高兴得太早,发现不等于解决问题,至少现在我们没有找到wow(双赢)的办法。”秦问酒适时泼上凉水。 “喂喂,你没办法能不能不要说风凉话!”沈不语不满道。 “没办法不代表出不去。”秦问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沈不语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很快就要有人按捺不住了。”秦问酒难得有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语气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叹息。 第5章 宋且慢的小妙招 “叮叮叮叮叮!”催命般的下课铃打断了两人的斗嘴斗舌。方才负责发卷子的鬼学生再次起身开始收卷。 “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沈不语急得好像火燎到了眉毛,一只手恋恋不舍地扯着卷子。 鬼学生一脸不耐地从沈不语手中抢过试卷,正准备抱怨几句,一连串桌倒椅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来一阵骚乱。这样杂乱而不恭敬的响动在学校里可谓罕见,他气愤地挪动呆滞灰白的双眼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拎起身旁一个瘦小学生的衣领向门外拖去。那玩家被吓得涕泗横流,喉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哀哀地发出一声声惨叫,乞求地看向其他人。 其余的玩家纷纷低下头,气氛凝重中又有一丝庆幸。 “嚯!”沈不语再也忍不了了,拉开椅子起身便欲挡住教室门口,被秦问酒手疾眼快摁在了座位上。 “瞎掺和什么?”她皱眉道。 “难道就看着别人被欺负不管吗!”沈不语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不然呢?如果连一个普通人的束缚他都挣脱不了,即使在你的帮助下侥幸逃过这一次,很快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出局。与其让他再多经受更多的折磨,不如现在就赶快结束,至少走得痛快点。”秦问酒嘲讽地挑了挑嘴角,“不过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也可以帮他,我在精神上支持这种愚蠢的行为。” “你…… ” “我准备松手喽,你要是再有什么想法可没人拦着你。”秦问酒说着笑眯眯地把扣着少年肩膀的手收了回来。 “不语,先顾好自己的安危再去管别人。”沈观棋生怕自家弟弟冲动,无缝衔接地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沈不语肩上。 “老大,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沈不语被打击了一圈,突然福至心灵般想了自己刚认的大哥。 “这个吗……”宋且慢为难地摸了摸鼻梁,“也不能说一点办法没有。” 沈不语一脸惊喜,恨不得把眼睛眨成应援灯。 宋且慢在小迷弟崇拜的目光中站起来,走到讲台旁,对着正在清点试卷数量的鬼学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哈啰。” 鬼学生的背影纹丝不动。 “同学同学同学。”宋且慢连喊了几声,大有不回头他就不住嘴的架势。 “你到底要干什么?”鬼学生不耐烦地回过头,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可疑的学生,下意识护住怀里的卷子。 “楼下有学生叫你出去一下。”宋且慢微笑不减。 “叫什么名字?”他狐疑道。 “z开头的那个。”宋且慢对答如流。 “是赵伟那小子?”鬼学生起身便要走,看到桌子上的试卷又迟疑了一下子:“卷子还没交上去。” “好说好说,”宋且慢一脸殷勤地拿起那一摞试卷,“我帮你送上去,保证完好无损地交到老师手上。” “交给四楼466办公室的孙老师。”鬼学生嘱咐完,感激地看了一眼宋且慢转身匆匆地走了。 寸头男此时正拖着人走到门口,看到鬼学生朝他走来,迟疑了一下,侧过身让出一条路。那名被抓住的玩家本已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此时却仿佛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暴起直扑向寸头男! “扑通!”两人扭打交缠着向门外倒去,顺势撞倒了已经一只脚踏出门外的鬼学生。三具躯体纵横着倒在门外,一人骂骂咧咧,两人面无人色。 教室内是冗长的沉默。过了半晌,有人颤巍出声道:“他们……好像都还活着。” 何止是还活着,寸头男正叉着腰大声咒骂推搡他的玩家,另一人也一扫方才的懦弱面红耳赤地回击,唯一的npc鬼学生突遭横祸,几次试图打断两人的争执为自己寻讨公道未果,只好灰头土脸地离开现场。场面自游戏开始以来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 教室内也活了过来。 “妈的,没想到这规则竟然骗老子!” “看来也没有我想得那么恐怖。” “不是……你们都收到那条提示了啊?” 其余玩家放下了初入教室的戒备,纷纷讨论起自己的心路历程来。宋且慢长出一口气,拎着那一沓卷子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老大你太棒了!我就知道我看人的眼光是最好的!”沈不语佩服得恨不得当场跪一个。 “恭喜啊,蒙对正确答案了。”秦问酒也露出一点货真价实的微笑。 “蒙对?话说且慢你是怎么让他们活下来的?”桑宁好奇道。就连一向对他态度不冷不热的沈观棋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规则上写的是,第一个离开的会受到淘汰惩罚,但它没有写明具体的范围,那也就是说第一个离开的不一定非要是玩家,也可以是……” “游戏的npc。”桑宁恍然大悟。 “bingo。”宋且慢赞赏地打了个响指,他不知何时找到了自己交上去的卷子,此刻一边运笔如飞一边侃侃而谈:“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学生就是校规里提到的“它”,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条规则对他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这个姑且不谈,我更好奇你说的‘z开头的’是怎么想到的。”秦问酒兴致勃勃。 “你们问题还真是怪多的……赵李周吴郑王,z开头的有仨,这概率不就上来了吗?”说起自己的随机应变宋且慢颇有些自得,“我可不信这游戏设计者会特意为一个背景板设置什么稀有姓名。” 话音落时他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满意地欣赏了一遍自己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只觉得今天的遗憾都被弥补上了。 “老大,你知道人家水平啥样吗你就随便抄?要我说都不如直接抄我的,至少知根知底。”沈不语显然对宋且慢不信任自己学业水平的行为颇感怨念。 宋且慢用卷子“啪”地拍了一下小孩儿的脑袋:“我都观察过了,刚才那大哥从卷子发下来笔就没停过,而且一次演算纸都没用,这种人不是学霸就是学酥,你觉得这游戏会让一个外强中干的人进来吗?” “走了,我要去完成对同学的承诺了。”宋且慢潇洒地挥了挥手,留下被他的逻辑折服的沈不语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 宋且慢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四楼。相比于一楼宽敞的走廊和干净的玻璃窗,四楼则阴暗而狭窄,年久潮湿的木地板踩起来发出咯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走动时甚至能感觉到地板的缝隙间多足小动物窸窣爬过。 这才有恐怖游戏的氛围啊……宋且慢一边想着一边从排序的乱七八糟的金属铭牌里找到了挂着466门牌的办公室。 虚掩的门缝间隐约可见一道细瘦的身影,宋且慢屏住呼吸,很鸡贼地把耳朵贴在门缝之间。 “都已经准备好了……缺的那几个我很快就能补上。”瘦长身影用一种介乎于呻吟与气声之间的声音道。 真见鬼,这屋里不就只有一个人吗?宋且慢凑得更近了一些。 “您放心好了,那些碍事的都被解决掉了!”声音显得很惶恐。 “只有我一个……您说什么!?”那道声音猛然拔高,吓得宋且慢一个猛转头,猝不及防地与门缝中一只猩红的眼睛对上了。 “呃……”宋且慢在来者凶狠地注视下强行将自己已经溢出喉咙的大叫变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语气词。一阵瘆人的冷风爬过,吹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伫立在他面前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其身形之细长活像被口香糖拉长机狠狠地拽了一下。披散的头发遮住面部,只有那只刚刚对视过的红眼可以被看见,但丝毫不减损那股四溢的凶煞之气。 “老师,我来交一下考试答题卡。”宋且慢吸取恐怖片里炮灰都死于反应太慢的惨痛教训快速开口道。 女人缓缓地移动那只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看得宋且慢倒立的汗毛躺下又立起来,脸上的微笑都颤颤巍巍一触即碎。 “赵文图在哪里?”这声怒吼来得猝不及防,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显然临时换人让这位“老师”十分恼火。 “……他临时有事,有什么事情您告诉我就好,保证一字不差地带到。” “……”女人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像是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宋且慢尽可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视觉分散到其他感官上,然后立刻被周边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熏了个眼花缭乱。 就在他“飘飘乎欲仙”时,女人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赵文图在正式开始之前检查好那里。” “哪里?”宋且慢下意识道。 女人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吗?” “这种机密的事我当然不需要知道了……”宋且慢打了个寒战,连忙赔笑道。女人冷哼一声,悠悠飘回了办公室,一阵冷风吹过,那扇木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宋且慢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享受一下没有被污染的新鲜空气,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耳边划过,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恭喜玩家解锁游戏故事主线【神明庇佑下的真相】,游戏当前进度5%,请玩家再接再厉,继续探索更多内容。” “……”宋且慢疑惑地看了一眼那扇木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误触了正确解法。 “太棒了兄弟,你就是游戏的神,天选的救星,熊熊燃烧的天照命……” 一只栖息在教学楼窗子栏杆上的乌鸦被人语声吵醒,它鄙夷地瞥了一眼走廊里那个手舞足蹈并对自己不吝赞美之词的中二男人,振了振黑色的羽翼 ,起身隐入了阴云涌动的黑夜。 第6章 槐树 “我们的旗帜就是王笏,所遇莫有不从。我们豪放的生涯,在风暴的交响中破浪……”黑门负着手悠闲地在通道里前行着,粗犷嘹亮的歌声从他的口中低沉吟唱出来,碰撞在古旧的墙壁上翕翕回响。 啪嗒啪嗒作响的皮质拖鞋停止了有规律的敲击,黑门若有预感般回过头,身后凝涩的空气微不可察的流动了起来,一只黑色的乌鸦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直扑向黑门的肩头。 “傻鸟!”黑门手忙脚乱地护住了自己引以为豪的胡子拉碴的侧脸,一边狼狈躲闪一边粗声谩骂道:“把你那刚钻过下水道的大翅膀拿开,我已经闻到那股见鬼的抹布味儿了!” 乌鸦反翅勾住黑门如斗牛士般涨红的脖颈,对着他的耳朵一阵叽里咕噜。 愤怒的黑门奇异地安静下来,面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自豪:“那小子这么快就开启副本了?要我说这么难的副本,这孩子实在是太机灵了哈哈哈……” “白痴!”乌鸦黑豆般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鄙夷,也不知道骂的是这一老一少中的哪个。 “小慢这几年长得可是越来越带劲儿了,不过那个机灵劲儿是一点没变,一看就有我当年的气魄,”黑门一边絮叨着一边拐过通道中不知第几个岔路口,“刚才隔着那么多人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 说话间一人一鸟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造型简单的镜面大门正虚掩着门扉,分开的缝隙中溢出淡黄色的灯光和《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的荒诞前奏。黑门鬼头鬼脑地抻着脖子观察了一阵,确认安全后朝乌鸦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黑鸟乖乖地用翅膀捏住自己的短喙,一人一鸟就这么丝滑地闪进了大门之中。 门内是一间装潢精致的卧室,方方正正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巴洛克风格的床榻,造型夸张的帷幔层层叠叠挤压在床骨之上,让人疑心里面的人是否还有呼吸的余地。黑门梗着脖子刻意不去看那张床,目光坚定地朝着卧室角落里一扇厚重而不起眼的铁门走去。他就这样以憨豆先生经典入场方式水灵灵地溜进了铁门内,平时爱闹的乌鸦全程化身一动不动的摆件挂在自家主人肩头。 “呼。”黑门一把拉上几十吨重的铁门,随手扯过一张椅子瘫坐在上面,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等风口不紧了我就再挖一条地道,哪有主人进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的。” “劳驾劳驾,先开一个灯!交不起电费的话也不用硬撑着当老大!”刚刚舒展双翅便被不知名物体撞得羽毛乱飞的乌鸦惊叫着呱呱道。 乌鸦正艰难地在黑暗中寻找着平衡点,身边便传来一声臭屁的冷哼,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响起,四周的墙壁骤然闪出眩目的白光! 它勉强松开遮挡强光源的翅膀,周围的一切才慢慢清晰起来。只见四面高不见顶的墙壁上镶满了数以万计的可移动显示屏,这些高速有序在墙壁上移动运行的小方块形成了房间中的主光源,每一块显示屏中都以一个人物为中心播放着动态画面——虽然大部分主角的表情都不太美好。 这宏伟而极其精密的运行仪器可以轻易征得世界上最刻薄的科研报刊的赞扬,多么身材魁梧的人类站在此处也只会如冥王星之于宇宙般渺小,但在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 黑门的眼中飞速涌动着数以太计的数据流,周身显现出圣洁的威压,乌鸦似乎意识到主人此刻不同于以往,老老实实地蜷缩在最远的角落里。 只见方才稳定移动的显示屏仿佛受到惊扰般纷纷退避开,一块缩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屏幕越过重重阻碍向中央靠拢,并逐渐放大成整面墙壁。蓝色数据流变慢变浅,最后又变成了那双闪着狡黠光芒的黑色眼睛。重新穿好邋遢大叔人设的黑门灵活地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逼仄的小角落发现了自己的小宠物:“跑得那么远干什么?我们已经耽误不少进度了!” 确认主人恢复正常的乌鸦悻悻地扇动翅膀飞到黑门肩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都在计划之中,几个蠢货有什么好关注的……” “再影响我的观影体验就送你去做npc。”黑门阴恻恻地与乌鸦对视了一眼。 黑鸟缩了缩脖子“就当陪你看了个烂片。”它嘀嘀咕咕地看向屏幕。 晚上八点整的槐山中学教学楼一楼,沈不语正和一脸不耐的沈观棋一起站在空荡荡的教室前。 “哥,你说老大去了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沈不语一脸忧心忡忡。 “我只知道咱们要错过少得可怜的晚饭时间了。”沈观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黑暗吞噬的走廊“而且走廊上的灯接连灭掉了,估计再有几分钟咱们头上这盏也要灭了。” “我去找找有没有手电筒什么的……” “沈不语!”沈观棋少见地对弟弟动了怒气:“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莫名其妙地跟在一个陌生人后面叫老大,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以为出了问题我可以像在外面一样给你兜底吗?” 沈不语讨好地眨了眨眼睛:“哥你就放心吧,跟着老大咱们准能出去。” “你认识他?”沈观棋疑惑道:“我可没在你身边见过这号人。” “我说了你能不打我吗?” “你不说我现在就打你。”沈观棋很绝情。 “其实就是上个月的期末周,我翘考去参加了BLACKMIRROR 25周年的游戏展,”沈不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哥的脸色“当时展出了公司创立之初的几个未对外公布的游戏项目,其中就有这个《槐山中学》。” 沈观棋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作者的名字……就是宋且慢。” “所以他是黑镜的创始员工?”沈观棋忍不住刨根问底。 “那倒不是……”沈不语正欲热心地给老年人科普一下游戏界的八卦,目光却灵敏地捕捉到了楼梯口的某个身影。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沈不语用言行一致的热烈怀抱拥住了刚拐出楼梯口的宋且慢,“我们等你等的人都快没了。” “你这形容词用的……”宋且慢费力地把小孩儿从身上扒下来,看到眼前空荡荡的走廊一愣:“见鬼,人怎么都没了。” “下课十分钟了,其他人都去食堂用餐了。”尽管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大概率并非常人,沈观棋还是忍不住挖苦。 “抱歉抱歉,送完东西顺便去其他楼层看了看。”宋且慢露出一个让人无法继续责难的微笑“现在快点去食堂应该还来得及,我怎么感觉头顶这盏该死的灯越来越暗了。” “你可以顺路和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发现。”沈观棋扔下这句话,当机立断地向大门走去。 “这是我哥表达亲切的方式。”沈不语赶紧找补。 “你再慢一点身后的东西就会找你表达亲近了。”灯光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完全熄灭,宋且慢立刻拖着小孩的衣领就往门外跑去。 三人紧赶慢赶出了教学楼,沈不语只听见背后“砰”的一声巨响,他战战兢兢回过头,只见玻璃后面是无数张惨白的人脸交错堆叠在一起,见到他回头立刻嘶吼着涌动起来,软烂的像面皮的脸被玻璃挤压的扭曲变形,在门上划出一道道带着脓液的印迹。 “别出声,别让他们发现你能看见他们。”宋且慢在他耳边轻声说。 沈不语哆嗦着嘴唇把头转了回来,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大喊出声,不争气的声带在不该工作的情况下争气地失灵了。 “那就是校规里的鬼?”沈观棋一边架住快要瘫在地上的沈不语一边低声询问道。 “看样子是,看来学校还存在一个里世界,需要我们通过一定的媒介才能发现。” “你是说玻璃?可我在校门口直接看到过那些东西。”沈观棋忍不住质疑。 “应该是一系列条件,时间、地点、通道都有可能。但我们现在知道的还不够,这些只能观察到‘它们’,真的想找到线索应该想办法进入那个世界。” “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他沉默了一会。 “对,所以我不会试图让别人和我一起。”宋且慢粲然一笑,“你和你弟弟,可以用最安全的方法离开。”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以你的智力应付一场考试不是难事。” “你看错人了,我真不是学习那块料。”宋且慢架着沈不语另一边胳膊,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脑子都用在没用的地方啦。” 沈观棋生硬地岔开了话题:“话说你在教学楼待了那么久都发现什么了。” “人挺多的。”宋且慢认真回答道。 “嗳?” “我是说,玩家比我们最开始看到的还要多,四层楼满满的全是人。”宋且慢一个甩手把仍然不在状态的沈不语推到沈观棋身上,向前快走了几步,“快点呗,目的地已经到了。” 沈观棋暗骂了一声,拖着自家的累赘追赶着某人的步伐。不远处是一栋占地广大的二层建筑,身后依仗着一棵高不见顶的茂密槐树,正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等候三人的到来。 第7章 食堂有诡 “我们真的不用等等他们吗?”食堂里,桑宁一边跟着队伍缓慢前进一边小声询问道。 “等他们干什么,说不定已经被淘汰出局了。”秦问酒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白眼,顺便一脚踢开在地面上鬼鬼祟祟蠕动企图绊倒桑宁的槐树根:“小心点,别让盘子掉到地上。” 桑宁见状不由得弯起眼睛笑了笑:“小酒,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你是指我敢对这些怪物动手?”她挑了挑眉。 “不单单是这个,我知道你刚才在教室里那样做也是为了帮那个男孩。”桑宁由衷地赞扬道:“真厉害。” 秦问酒闻言一哂:“别的不敢说,在这个副本里我一定是最厉害的。” “那我可真是捡到宝了。”桑宁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她的身高并没有比秦问酒高很多,但这个动作却显得自然而然,丝毫不让人感到冒犯。女孩轻咳了一声,侧过去的脸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酡晕。 “反正你跟着我就对了,比那三个衰男靠谱很多。”她最后这么说。 “啊,阿嚏。”站在食堂外的沈不语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老大,虽然你刚才甩开了我,但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心里偷偷挂念着你的小弟。”解除惊吓状态后的沈不语立刻开始动情地使用狗腿子功能。 宋且慢不为所动:“惦记你的是楼里的女鬼。” 言毕他不再理会沈不语夸张的哀嚎表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建筑来。远处观察时他以为这栋楼依树而建,走到近处才发现这食堂分明是巨槐的一部分。几十个成年人环抱粗的树干被整个掏空,外部罩上了灰蒙蒙的玻璃。一楼的正中间开着一扇双开合的大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几行小字。 “食堂守则?”宋且慢艰难地辨认着树干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厨房是重要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入厨房内部;二、食堂里没有饮水机,如果饮水机里流出红色的水请立刻闭上眼睛,并快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三、不要让盘子掉在地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四、保持游戏精神是最安全的选择,无论什么时候。” “这不前后矛盾了吗?难道游戏出bug了?”沈不语头疼地摸了摸脑袋。 宋且慢和沈观棋一起看了他一眼。 “都看我干嘛?”男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没事,就是没想到你宁愿相信游戏出问题了都不愿相信是自己没找到正确解法。”宋且慢诚实地说出了两人的心声。 “我这叫合理质疑。”沈不语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口,伸手握住了门把手。身后随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方才还紧挨着他的两人退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慢点开门,小心有机关。”沈观棋殷切叮嘱。 “看看门后有没有人,别开门的时候打到人家。”宋且慢从沈观棋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沈不语悲愤地接受了自己在游戏里其实并没有靠谱的靠山的事实。 大门在三人紧张地注视下被缓缓推开,一点温暖的光线从缝隙透出,并缓缓拉开出一整个画面。出乎三人意料,没有阴森恐怖的画面,也没有充斥空间的鬼怪,眼前是装饰简约的西式食堂,打磨光滑的棋盘形木质部充当墙面,地上则铺满了葳蕤的根络,温和的黄光无死角地包围了整个食堂内部。此时正是用餐的高峰,一眼可望到头的用餐区挤满了端着盘子的学生,其中不乏方才教室里的熟面孔。成摞的雪白餐盘高高堆叠在一起直达屋顶,热气腾腾的蒸汽从每一个窗口逸散开来,又奇异般地在上空聚拢成一片。 非要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简直让三人有了一种走错片场的错觉。 沈不语目光呆滞地在自己视若珍宝的俊脸上狠拍了一下:“我是不是被精神污染了?” “为什么最迷人的最危险……”宋且慢没正经地唱了一句,顺手从一个高度适中的盘子堆上拿下三个托盘:“有没有被污染不好说,不过按照升级流的套路主角肯定救不回失去行踪的跑龙套小弟……哎你倒是给我留一个盘子!” 沈观棋略显无语地把沈不语多拿的托盘递还过去。他意识到宋且慢说得没错,这弥漫在食堂中的雾气大大降低了能见度,如果不慎落单很难预料会遭受什么。他一边跟着人流走到一个窗口前排队,一边努力地透过雾气辨认着食堂的布局。一楼是一个方正的大厅,正对门口便是一排整齐的窗口,侧面用复合板隔出一条细长的空间,根据外面放置的一台收银机大概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超市;超市的末尾是一个隐蔽的黑布遮蔽的窄门,几个戴着口罩的人正匆匆忙忙向里面抬进一箱箱精钢外壳的冷冻箱…… “咣咣咣。”一阵刺耳的响声打断了沈观棋的探头探脑。他看向窗口内打饭阿姨不耐烦的表情,连忙双手奉上自己的餐盘,“你好,我要……”他低头看了看几个铁盘,里面交错着盛满了来源可疑地猩红色内容物,其中某种条状粘稠物质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部惊悚片。 “我要半份素三丝。”他在马上要吐出来之前移开了眼睛,胡乱在窗口上方的菜单上点了一个看起来不会踩坑的素食。食堂阿姨不耐烦地从那盘红色黏稠物中舀起一大勺抖进沈观棋的餐盘中,双手稳健地没有让任何一根素三丝中途掉下来。 “……” “三块钱。”阿姨冷漠地按着计价器,电子屏幕上显示出红色的“-3”。 「亲爱的玩家,本次游戏中所有的金钱支出均从个人积分中扣除,负分可能会提前进入淘汰环节。系统检测到您目前尚未获得任何加分,请努力完成任务,切勿消极游戏。」 沈观棋精雕细琢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字典罕见地出现了一个消极词汇。他略带茫然地托着餐盘离开窗口,只见不远处一张尚未被浓雾笼罩的桌子旁沈不语正热烈地朝自己挥手,宋且慢则一边啃着一个馒头,一边又阴魂不散地缠上了那个看起来会随时扇他一巴掌的女生。 “从教学楼出来就这么兴奋,你不会偷到月考的答案了吧?”秦问酒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真找到答案我们老大还能这么搭理你吗?”沈不语抢白。说完他不由得神清气爽,只觉得自己从气势上压了这个处处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一头。 宋且慢被自己人背刺的灰头土脸,他忍不住对着男孩的后脑勺招呼了一下,低声咬耳朵道:“问题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答案,你要不要拿个大顶倒倒脑子里的水?” 秦问酒关爱智障的目光在两个窃窃私语的人中间来回移动。 “那个……我怎么感觉咱们的位置变换了。”桑宁打断了两人的幼稚斗嘴。她不安地向四周看了几眼:“我记得刚进门的时候不是现在的样子。” “没有吧?”沈不语学着她的动作向外看,明明已经没有人再打饭,雾气却越来越重,只能隐约看到大门的位置“我记得刚坐在这里离大门的距离和现在差不多。” 桑宁忍不住靠向秦问酒:“我记得刚进门的时候地上的棋盘格子离我们就餐地点的距离是14格,但是现在已经变成六格了!” 她说的话离奇,语气又轻,听得在场几人无不毛骨悚然。宋且慢当机立断把剩下的几口馒头塞进嘴里,冷声道:“现在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干净,依次抓住其他人的衣角离开这里。注意不要让餐盘掉在地上,如果有人掉队剩下的不要理会,尽可能快地离开食堂!” 这一串命令下得迅速而明确,让人挑不出反驳之处。其他几人也顾不上嫌弃自己的盘子里来源不明的食物,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倒进嘴里。沈不语起身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周围雾气中的其他人,学生们尚未意识到食堂内诡异的变化,还在专心对付着自己餐盘里的晚饭。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都是和你一样的玩家?没人规定鬼不能吃饭。”秦问酒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低声提醒道。沈不语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如狂风中的麦浪般一层接着一层,再看向其他人在雾气中的身影只觉得鬼影幢幢,立刻老老实实地攥住秦问酒的衣角不敢造次。 “不语,抓好餐盘别捣乱。”沈观棋感到后面一只手不老实地摸摸索索,下意识呵斥道。 沈不语委屈的声音在不远处模模糊糊地传来:“哥你别冤枉我,咱们中间隔了两个人呢。”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推力直指沈观棋背心,沈观棋躲闪不及,整个人扑倒在地。 “哥!”没人看清到底是谁遭到了袭击,但兄弟间的感应让沈不语一瞬间意识到了危机。他下意识松开了秦问酒的衣服向前扑去,其他人听见声响也纷纷朝他们撤离的方向聚过来。雾气之中不知谁尖着嗓子怪喊了一声“有鬼”,本来就高度紧张的玩家们如同水滴落入沸油般炸了起来! “你们快走,这里我处理。”宋且慢下意识把秦问酒推向大门,然后一把薅住沈不语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囫囵塞到最前面的桑宁的怀里,沈不语红着眼剧烈挣扎,宋且慢毫无防备地挨了不少肘击。 “操。”宋且慢无声地怒骂了一声,他一把抓住沈不语乱挥的手向一边扭去,让他动弹不得:“有东西开始伤人了,再这样咱们说不准都栽在这里。我是你老大,我答应你只要有可能我一定把你哥带出来。” 少年最终嗫嚅着嘴停下了挣扎,最终被桑宁拖着向食堂门口走去。混乱的人群愈发感受到了危机,在骚乱中涌动着向食堂大门跑去。 宋且慢狼狈地逆着人流向着方才沈观棋倒地的方向攀行,总是被唐程吐槽过于精致的发型被来来往往振臂呼喊的手蹂躏的凌乱不堪,终于在就近一排餐盘处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沈观棋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很多。他背靠着餐盘把自己蜷缩起来,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人群的踩踏。 他箭步冲上前,眼看就能走到沈观棋面前,一股巨力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连带着向前冲的劲儿差点拽折了宋且慢的胳膊! 一个身穿厨师服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一只粗壮有力的手紧紧拉住宋且慢,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只锅铲,锋利的边缘泛着怯人的寒光,尚未凝结成滴的血迹在铲面上来回滚动,证明着方才的惨叫并不全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 “抓住你了。”厨师对着宋且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或者它)慢慢举起那柄血迹斑斑的锅铲,朝着猎物的脖颈砍去! “等等!”男人发出一声爆喝,血液迅速地滚过大脑上的每一根神经,那些杂乱而毫无头绪的规则与信息从未如此清晰地从眼前浮现。 “我们玩个游戏。”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出口。 锅铲迟疑地在猎物头顶不过半寸左右停了下来。 “游戏,”好像喷着热气的公牛见到了飘扬的红色旗帜,厨师本就大的诡异的瞳孔兴奋地几乎盖过了全部眼白。 “不过既然是我先提出,游戏地点就要由我定。”眼看着厨师颇为中意这个提议,宋且慢稍微松了口气。他挺了挺胸脯又理了理衣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败狗“也不用走太远,咱们就地取材……嗯,厨房怎么样,你天天工作不会不熟悉吧?” 大概包括鬼怪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无法抵抗“激将法”这种神奇的法则,厨师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用锅铲怼着宋且慢的脖颈向后厨的方向走去。宋且慢要害失守倒也不急,悠闲地揣着兜向前走,嘴里还自顾自地聊闲:“不过还是怪头疼的,两个人倒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太好玩的……”他抬腿迈进后厨的窄门,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诶……要不就玩吃墩吧,也算应景了。” “吃墩是什么?”脖子后传来呼哧呼哧地喷气。 “吃墩就是……”男人在鬼怪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灿烂的露齿笑:“抓住你啊。” 一股最原始的名为被狩猎的恐惧陌生地爬上了厨师的心头,它下意识向前猛砍锅铲,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最得意的武器纹丝未动。 一只铁钳一样的手狠狠攥住它的手腕,另一只则锁住了它的肩膀。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锅倒盆摔,厨师重重地砸进自己亲手打开的冷箱里,眼前最后一幕是金属案板上噼里啪啦砸下的剔骨刀、砍骨刀、分割刀和屠宰刀?……每一件都曾和自己一起享受猎物被分解时痛苦的哀嚎。 宋且慢咣的甩上冷箱的门,手脚麻利地捆上铁链套上锁。冷箱兀自霹雳砰楞地晃荡,彰示着里面之人的愤怒。宋且慢嘿嘿一笑,两根手指贴了一下嘴唇反扣在箱子上。 “晚安,公主。”说着他抬腿飞起一脚,冷箱顺着滑轮咕噜咕噜滑进了冷库,精钢的大门砰地一声和在一起。 他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上蜿蜒留下的鲜血,随手抹在袖子上。首战告捷让他颇有种苏灿躺在丹陛之下向天子邀功的快感,要是如霜在身边更是好上加好……打住。宋且慢迈出后厨,隐约可见沈观棋还在原地。他不敢耽搁,几步并作一步走到同伴身旁。 “我靠……”宋且慢看清男人的脸,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沈观棋身旁,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调侃起来“你还真是有一个好弟弟……” “且慢,”沈观棋没理会他的玩笑,他沉沉地喘着气:“我的餐盘丢了。” 第8章 床 食堂外不少跟着混乱逃出的玩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方才的情况,几个胆大地站在门口试探着向里面看去,试图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食堂不远的墙壁旁蜷腿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一言不发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他的后背靠着巨槐嶙峋的主干,厚重的木质部依稀传来里面的尖叫和拍打声。 这棵槐树太大了,不是谁都有好运气穿过迷雾和繁杂的构造找到大门,也不是谁都能幸运地遇见一个男人,仅仅因为你叫了他一声老大,就能不顾性命地冲进去履行那种可笑的“大哥罩小弟的诺言”。 桑宁一只手放在沈不语的头上,轻轻抚摸他硬茬茬的头发。她一圈圈地环视着周围的玩家,却没在其中发现那个本应在一开始就逃出来的身影。唯二两个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却比在场任何局外人都更加沉默。 “先离开这里再说。”宋且慢没有说方才解决的后厨狂魔,他把沈观棋从地上搀起来,随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那个混蛋大喊大叫也不是没好处,企图逃走的人多了,刚才那个家伙攻击的范围就大了。” “趁食堂里的其他玩家还没完全离开,我们得快点出去。”沈观棋立刻会意。既然那个未知的东西开始攻击人必然不会就此罢手,留在这里的人越少被袭击的风险就越大,找回失踪的餐盘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 诡异的摩擦地面的声音仍在大厅内频繁地响起,似乎没有猎物让“它”格外焦躁。此刻两个男人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跌跌撞撞向前摸索着找寻最开始行进的方向。 “喂,你不需要自己的盘子了吗?”一个熟悉的让人听起来很想痛扁一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宋且慢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秦问酒正悠闲地靠着超市的墙壁,微微举起的右手拿着两个餐盘,见他们望过来便炫耀般晃动了几下。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仿佛不受雾气阻碍般平稳地走到自己面前,这才勉强找回舌头的控制权。 “虽然你把我推了出去,不过一想到这么快离开简直就是错过了一段游戏体验,我就又走回来咯。” 说完她没再理会快被她气晕过去的宋且慢,转头看向沈观棋:“喏,当时我只来得及接一个东西,想了想还是盘子比较重要,只好委屈你在地上摔一下了。” 沈观棋讷讷地接过自己的盘子,一时间道谢也不是指责也不是,情绪十分复杂。 “愣着干什么,想留在这里被抽干血吗?”她握着门把手把门推开,门外习习的风吹散了闷热氤氲的蒸汽,槐树枝叶相碰的颤动盖过了屋内刺耳的喊叫和诡异的窸窣,几人从未想过在恐怖游戏中也能体会到这样疏朗的瞬间。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门锁上会发生什么。”宋且慢穿过大门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侧过头想和她对视,却发现女孩并没有看他。秦问酒的目光望向门内,仿佛透过昏暗黏腻的光线与雾气看到了什么让她极度厌恶的东西。 “逗你的,做这种绝人活路的事情是要遭报应的。”她嗤笑道,坦荡地对上男人惊讶的目光,似乎只是无知善恶的小孩子开了个恶劣的玩笑,但因为年幼只能让人原谅她。她随手把门闩固定在树枝上,让门扉一直保持打开的状态,然后潇洒地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各位晚安,希望明天能看到活着的大家。” “还有,”她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一样转回头,戳了戳自己的右手,仿佛对着空气一样说道:“包扎一下啊,味儿太冲了。” 宋且慢正想追上去,刚和大哥诉完衷肠的沈不语已经像八爪鱼一样整个缠上了他,小孩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放在宋且慢的肩膀上,委屈地耸了耸鼻子。 “怎么了这是,你哥我可是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了。”宋且慢揉了揉他的头,和不远处同样微笑的沈观棋对视了一眼:“就是形象不太体面。” “老大,你以后真是我老大。”沈不语摩挲着宋且慢的手腕又不敢去碰他手上的伤口,只是一味把头埋在宋且慢怀里。 “还没到大结局不要说和我这种肉麻的话。”宋且慢把小孩交缠的四肢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真感谢我一会到寝室帮我铺床。” “这活我哥擅长。”沈不语骄傲地出卖了自家大哥。话音刚落就被拎住了领子,沈观棋黑着脸带着他向男寝楼走去:“我今天就教会你怎么铺床。” 宋且慢笑着摇头跟在两个打打闹闹的家伙身后,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方向相反的女寝楼,道路上不少身形窈窕的女孩与女鬼 ,在低垂的槐叶掩映下全方位满足着各物种类爱好者的目光,但他想看到的那人早已消失在人群的最前方。 不可抑制的,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男寝楼是一栋古旧的塔楼,灰色的墙面上攀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不少因为吸附的墙皮脱落而垂落下来,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晃出垂死的虚影。一楼的走廊逼仄狭窄,两旁编好号码的房间排成一个个小巧的豆腐块,隔着铁门暗暗涌动着长期不见阳光的菌类潮湿气味。一个身着灰色员工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最开头的一间屋子里恶狠狠地敲着键盘,仿佛得了黄疸症的金鱼眼球不耐烦地透过玻璃窗死盯着外面吵吵闹闹的三人。 “要我说还是得选一楼,有什么事跑起来方便。”沈不语对着建筑示意图煞有介事。 “蠢不蠢?一楼很容易被爬窗子,运气不好就得被npc拿过来开刀。”宋且慢嗤之以鼻“顶楼看起来就不错,上天下地都挺方便。” 沈观棋试图统一意见“要不折个中……” “啪!”管理员忍无可忍地一摔鼠标,对着三人阴沉道:“你们几个吵什么吵,房间都是学校规定好的,哪轮得上几个小鬼指手画脚!” 沈不语敢怒不敢言地指了指管理员身后的墙上贴着的“自由选房”的标语。男人翻了个白眼,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算你们运气好,还有三个空床位,要不只能住到旧楼里了。” “这个语气我感觉咱们不如直接搬到那个旧楼里去住。”沈不语忍不住和沈观棋咬耳朵。 “你信不信再多说两句他能把咱们几个挖个坑埋了。”沈观棋嘴唇微动,看样子恨不得学会武侠小说里的隔空传音。 管理员安排给他们的宿舍在沈观棋口中的折中位置,一个不高不低的三楼。古旧的塔楼内部如迷宫般曲折,昏暗的顶灯照的前方的细窄通道仿佛怪兽的唇齿,正等着疲惫而放松警惕的猎物错走进它的口中。就在沈不语暗自嘀咕这个老怪人是不是在故意绕路之时,前面之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防备不及的男孩直接撞了个满怀。 “不长眼的小子,走路看着点!”管理员气哼哼地退了一步,像蜘蛛一样细长的手指如同巫师施法般戳了戳沈不语的额头“这是你们的床位,不要乱串房间,不许和舍友发生冲突。要是被我发现,”他黏糊糊的目光让人不适地轮了一圈“我就把你们关进旧楼里给你们不灵光的小脑袋通通气。” 沈不语嫌弃地摸了摸额头刚才被管理员戳过的地方,抬起脚率先向屋内跑去:“累死了我要赶紧睡觉……啊啊啊啊啊啊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其余两人闻言快步进屋,只见狭小的房间内满满当当地塞着两张双层床,其中一张床的下铺摆放着个人的生活用品,小孩正蹲在另一张下铺的床板前,那张光秃秃的床板上纵横贴满了数不清的叉形贴纸,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许久未有人住过。 宋且慢学生时期就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早就滚出一身刀枪不入的厚肉糙皮,面对吃人的恶鬼都能嬉戏调笑,此刻却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咳,谁这么不讲究,这玩意儿用完了还贴在床上。” “就是啊,”沈不语一脸的义愤填膺“止鼾贴使完就该直接扔掉啊,沾得到处都是鼻涕口水的,想想都膈应。” “止鼾贴?!”宋且慢在沈观棋揶揄的注视下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不道德哈。” 说着他掩饰般俯身观察床板上的灰尘,半晌若有所思的咂了咂嘴。 “倒是也不用假装有发现来掩饰……”沈观棋说道。下一刻他看见宋且慢吹了口气,那灰却并不飞散,而是沉重的被推出了褶皱。 沈观棋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在看到男人沉静的目光后打了个哆嗦。“是香灰。”宋且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土,用盖棺定论的语气消灭了沈观棋心里最后一丝侥幸。 “先用校服垫着睡吧,尽量别碰到这些东西。”宋且慢好像看穿了沈观棋心中所想“太晚了我们也找不到其他落脚的地方,捱过今晚再想办法。” 他正欲吩咐沈不语注意安全,一转头却发现小孩早已经把校服卷成一个长筒状,在靠门的地方找到一个勉强把自己塞进去的地方拘束地躺了进去。 “……” “你在干什么?”宋且慢简直是从牙缝里把这句话挤出来的。 “睡觉啊。”沈不语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两人“这床一看就又不干净又不安全,地上就踏实多了。” “那个规则不会说了什么一定要睡床上之类的吧?太多条了我记不住。”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惊恐地回头看了宋且慢一眼。 “那倒没有……” 沈观棋面色如常地铺好自己的床位,看来已经对沈不语的举动习以为常,“早点休息吧,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任务。” “他一直这样吗?”宋且慢不可思议的低声询问。 “这算正常的了,估计今天也折腾累了没整其他幺蛾子。”沈观棋看起来挺满意。 几人刚在床上躺好,房间门口的熄灯铃就闹鬼地响了起来,头顶的白炽灯闪了几下后缓缓熄灭。宋且慢在黑暗中褪去了那副嬉笑的表情,他转过身盯着那张空着的床铺。 进入游戏以来的几个小时都太过简单了,即使是食堂中的攻击都浅尝辄止,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这个游戏没这么难我小心一点就能捱过去”的错觉。 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是一只灯水母,最喜欢用无辜平静的外表迷惑人,然后伸出触手狠狠缠住某个自大家伙的心脏让他用生命为自己的轻视与傲慢赎罪。 他是这样,他做出来的游戏也是这样。 他紧盯着那张空床,耳朵仔细捕捉着门外的各种动静,大脑整合着目前所知的所有信息。无声的黑夜仿佛自带催眠曲的功效,即使他拼命警戒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犯迷糊。 “且慢。”下铺传来一声轻唤,宋且慢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沈观棋斟酌着说:“我在想……今天食堂里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头绪。” 宋且慢盯着屋顶看了一会:“现在不清楚,不过我们能活过副本进度的一半大概就不会让我们猜更久。” “……话说你刚才在教学楼里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沈观棋还是没忍住。 宋且慢出声叹了口气:“你比我想的还慢热,即使把你救出来还对我存有疑虑。” 下铺之人被呛得不轻,索性没了声音。黑暗中三道各异的声音交错起伏着,将狭小的寝室填的满满当当。 不引人注意的,另一道声音悄悄混了进来,从无声到有声,鬼祟的在角落响起:“嚓嚓——,嚓嚓——” 第9章 宋且慢的赌约 沈不语是被一阵异响惊醒的。 拖沓的、阴冷的、让人倍感可疑的柔软物体摩擦地面的拖噌声鬼鬼祟祟地钻过宿舍门的活页通风板,轻轻钻动着熟睡之人的耳蜗。 沈不语粘粘乎乎地睁开眼睛,隐约听到走廊的另一端两足动物活动的声音。那人似乎行动不便,走路声音拖拽绵长,伴有让人牙齿酸痛的咯吱声。 睡的已经忘记了今处是何地的沈不语不悦地将头探到活页板前,正准备呵斥这不守道德的家伙,怒火却在看清眼前何等景象之后化成冰冷的液体顺着毛孔涔涔下落。 只见视线可及的角落出现了一只惨白的脚,歪歪斜斜扶着墙壁向前行进。 本该出现另一只脚的地方却空空如也,视线稍上才能勉强看见一段晃荡着腐肉的骨茬。那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行动不便”,独脚人另一只未扶墙的手拖着一截棍状物体,末端的球形了无生气地垂着,正代替着“他”的另一只脚发出撞击地面的“咚咚”声。 沈不语慢慢地将脑袋放回原处,双手下意识想拉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悲剧地发现唯一能充当被子的校服已经被自己垫在了脑袋下。 他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试图装出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方才那一瞥已经让他看清了那根“棍子”为何物——那是一个人!一个被去除了四肢,只剩赤条条身体的人棍! 越是强迫自己放空大脑,那些不听话的灰色脑细胞越是起劲儿的构想出更多恐怖画面,恨不得直接把这具身体放到寂静岭过完这离谱的一夜。 若有若无的凉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腥气顺着通风板飘了进来,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不语欲哭无泪地咽下一口唾沫。 脚步声没有停顿的从门前经过,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道诡异的像呻吟的声音隔着年代久远的破木门传了进来:“我知道你还醒着……” 沈不语的全身连带着头皮都炸起了鸡皮疙瘩!随着那道声音还有一股异样的凉气吹着自己靠近门板的耳朵,沈不语很争气的脑补出了门板另一侧的画面:独脚人兴致勃勃地放下自己方才收获的人棍,蹲下身对着通风板拼命往里窥探自己新发现的收藏品,方才在教学楼里见过的稀软面皮被活页挤得变了形,留出一股股脓水,大张的已经腐烂的没有了嘴唇的嘴,露出一口尖细如钢针的獠牙…… 好在沈不语此人非常死性,说装睡便是一点也不睁眼。他此刻变得非常敏感的耳朵可以感受到外面逐渐躁动的怪物在他耳边搅起的一阵阵气流,可他就是一动不动,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独脚鬼的嗅觉已经被门内鲜美的猎物搅弄得发疯,它干脆整个身体靠在门上,腾出扶墙的手试图通过活页板狭小的空隙伸进去够弄男孩香软多汁的身体。 破旧的木门却在二者即将相触的那一刻泛出柔和的光晕,阳光一样温和的光如同切割冰块一样融掉了独脚鬼的手臂,它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腕。 门里的那个男孩真的睡着了,在知道外面的东西对他的□□觊觎有加的情况下,独脚鬼灰头土脸地意识到这一点。它俯身捡起自己断掉的手掌按在手腕上,嘀嘀咕咕地拖着自己的“拐杖”朝着下一个门口走去了。 赵文图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倒霉透顶,先是被一个新来的臭小子耍了一道,又在回来的路上被学工办的拉去当了大半天的廉价劳动力,一直到现在才放回来。一想到堆成山的学习任务和考试,他就忍不住脑仁发疼。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处理那件事情……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推开了宿舍的门,却被一股阻力挡在了半路。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物体从地面上升起,沈不语迷迷瞪瞪地揉着被门板打痛的屁股,猝不及防一抬头就看见了赵文图惊恐的眼神,两人一齐爆出一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沈不语直接从地上弹射起来,错位地想起自己睡断片之前发生的事情,恨不得用高分贝的尖叫吓退这个终于现身的“独脚鬼”。 赵文图也在大叫,不过他叫的是:“来人啊,宿舍里有贼!” 再怎么热衷睡觉的睡神也该被这两道此起彼伏的尖叫吵醒了,更何况精神高度紧绷的宋且慢。他一个虎跃从床上跳起来,几乎连脚踏杆也没踩就滑到地面上,啪的一声按下了开关。 呼地亮起的白炽灯下,四张面孔面面相觑,彼此都很面熟。 “原来是你小子。”赵文图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也顾不上忌惮是不是会被舍管听到,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宋且慢:“你居然耍我,赵伟今天根本就没来学校!” 与此同时熟悉的电子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警报!警报!npc好感度持续降低,即将开启狂暴模式!” 洋洋自得的临场发挥给自己现在埋下了一个大坑,宋且慢站在坑底索性继续挖深了一点:“失误失误,记错人了。”他丝毫不受警报声的影响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把一旁胆战心惊观战的沈不语迷得五迷三道:“老师交代的事我帮你办好,就当我陪错了。” 赵文图轻蔑地“嗤”了一声,丝毫不受男色影响:“你这种人要么坏的要命,要么嘴蠢,我要你做什么。” “说的有道理,就是因为我嘴蠢,老师吩咐的我要是不做好只怕又要传错话。” “哼。”赵文图没想到这个狡诈的男人如此顺着杆子往上爬,他烦躁地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拍了拍自己的床垫,不耐地说:“快点睡吧,吵吵嚷嚷地听着心烦。” 白炽灯再一次暗了下去,其他人又一次躺在了床上,寝室里恢复表面上的平静。双层床上的宋且慢在黑暗中缓缓起身,像个自习课上百无聊赖的中学生一样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扣下床铺上廉价的合成木板成小团向斜下方的床位扔去。 耳边的警报声越来越尖利,直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鬼魂的怒气实体化成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步。可宋且慢恍若未闻,仍保持着一个折磨人的速度输出惹人烦的小木团。 “呼!”赵文图噌的弹起身,他本来灰白的眼睛此刻泛出豺狼的光,直勾勾盯着斜上方的男人。宋且慢只感觉眼前一晃,连下方之人的动作都没看清,衣领已经被人狠狠揪住了。 两个人贴的很近,粗重的、野兽一样的喘气代替了刺耳的警报。宋且慢在恶臭的气息中听见滴滴答答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大概是从鬼怪后脑那个巨大的窟窿里流出来的,这让他忍不住分出一点心神同情下铺的沈观棋。 “不守规矩的外人,就会受到槐树神的降罚。”那声音阴狠的像一只真正的厉鬼。 宋且慢摇了摇被警报声震得发痛的头,掀起嘴角轻声说:“什么内人外人的,穿上校服在学校里上课就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好像浇在桑拿房火山石上的一瓢凉水,警报与狩猎者白热的眸光都变成了缈缈的蒸汽,除了沉闷再没有更大的威胁。赵文图喉咙里挤出古怪的吭吭声,半晌捏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自己人……自己人好……就好办了。” 宋且慢松了一口气,松手扔掉了方才上床时偷偷握在身后的扫帚。看来他猜的没错,之所以到目前为止都找不到任何线索,是因为那条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规则“知道我们是一个整体,可以分享一切。” 这个副本并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进入校门就算成为学生,而是要先完成所谓的“身份认同”才能共享副本里的线索。若是放在平时宋且慢会小心验证自己的猜想,只是现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细想,也算是歪打正着少走了不少歪路。 “既然都是同学,那我们就按校内的规定来好了。”赵文图歪笑道:“我们玩个游戏,玩赢了就告诉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 “好啊,我最喜欢玩游戏了。”宋且慢毫不畏惧地应答。 那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在鬼怪的脸上加深了,它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殷红的舌头在暗室里发黑:“明天晚上11:33,在教学楼顶楼唯一有可能空着的教室里等我。” “谁爽约谁下地狱”宋且慢笑着回答。 “恭喜玩家成功推进副本主线【神明庇佑下的真相】,当前游戏进度7.5%;同时解锁人物剧情线:【优等生的诅咒】,当前进度13%,玩家目前表现优异,游戏积分在同级别玩家中靠前,请再接再厉,继续积极游戏?>?o?。” “呼……”系统提示在赵文图转身离开的同一时刻响起,宋且慢瘫倒在床上颇为惬意地听着系统播送,一边蜷起一条手臂垫在脑下静静看着恢复正常状态的赵文图同学摸索着小心翼翼地下床。 “晚安啊,赵同学。”尽管知道鬼怪看不见,他还是戏谑地挑了挑眉毛。 “晚……我靠!”赵文图下意识回应了一下,立刻就被一个滑溜溜的筒状物绊倒在地。 “谁这么没素质乱放扫帚!”他忍不住四处张望着低吼,抬头却只看见一个整齐的床沿,方才还如狐属动物一样闲适地把半个脑袋探出床外的男人早就缩回了床铺里。 “我知道你还醒着……”是我小时候无意间在一个惊悚论坛看到的帖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的童年噩梦(摆手 ps:我感觉目前的节奏有点慢了(慢慢下跪)。 后面我会修正一下这个副本的剧情节奏,之后的副本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了。谢谢大家有耐心看到这里![亲亲] ps2:为什么颜文字传上去会变成乱码啊[白眼](生气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宋且慢的赌约 第10章 喂,晚上一起出去玩吧! “真真真的……我拿性命发誓昨天晚上真有鬼在门外想抓我!”一大清早,人满为患,忙乱得像战场一样的公共洗浴间里传来一串鬼哭狼嚎的叫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沈不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牙刷漱口,还不忘对着同样对自己的牙齿下猛功夫的宋且慢含糊不清地吐着白沫。 “喏喏。”宋且慢洗漱整齐,把牙具整整齐齐摆进储物柜,这才抽出空回应:“所以你是怎么在不惊动我俩的情况下把那个听起来很猛很凶悍的鬼赶跑的。” “啥?”沈不语眨了眨眼睛。 宋且慢叹了口气,顺手捋了捋小孩睡炸毛的后脑勺:“看给咱孩子都吓魇着了,老大答应你赶快过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居然不相信我!”沈不语听出老大的敷衍,立刻激动地支哇乱叫,白花花的牙膏沫喷了宋且慢一脸:“我没做噩梦,早上起来我耳朵上还沾着那家伙的口水呢!” 这句话音量很高,被嘈杂的洗漱声涮过一遍之后仍传进了赵文图耳朵里。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洗浴间。 迎面撞过来一个踉踉跄跄的学生,在看到赵文图的时候那张慌乱的脸才勉强找回一点冷静:“赵学长,出……出大事了,新来的那个学生他……他被吃掉了!” 赵文图的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他难得耐心地拍了拍男生的肩以示安慰:“带我去看看。” 男生领着赵文图向出事的宿舍走去,破旧细窄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并随着他们的靠近愈发浓烈。 标识417的宿舍门前围了一群围观的学生,不少人眯着眼睛探头探脑,但又不敢真的看向里面的惨状。 赵文图嫌恶地捂住口鼻,拨开门前的学生向宿舍内张望,本来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学生看到寝室里的场景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哇”地吐了一地。 只见正对门口的一张双层床的下铺安宁地平躺着半个学生,双手合十做祷告状合拢在胸前,但他生前遇到的想必绝非天使,而是某个残暴的恶鬼。 他的下肢已经齐刷刷被截掉,袒露着大腿根部白森森的骨茬,离奇的是如此严重的伤口却没流出一丝鲜血。他只是安稳地躺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好像在望一场庄严的弥撒。 赵文图顺着那狰狞的创口向上看去,当他看清死者的脸上被密密麻麻的X型胶带堵住之后,忍不住在身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呕吐声中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这个诡怪的笑容被不远处围观的宋且慢尽收眼底,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顺手提起旁边蹦着高想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沈不语的衣领往外走。 “我还没看见里面怎么样呢!”沈不语泥鳅一样滑溜溜地扭来扭去,奈何还是挣脱不了宋且慢的铁钳。 “没什么好看的,”宋且慢冷酷无情地拖着小孩走下楼梯,顺着他乱扭的力道把他从头到脚转着个圈检查了个遍:“你刚才说的那个鬼昨天晚上有没有碰到你?” “哼。”沈不语撇撇嘴,俨然一副记仇的姿态:“刚才不是还说我做梦吗?” 宋且慢低头露出一个微笑,红唇衔白玉看得不解了十八年风情的糙汉一愣,然后他看着那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慢悠悠地飘出一句:“你要是再敢墨迹我就把你扔到刚才那个死人身上。” “没……没有。”沈不语一下子老实了。 “说不定它今晚还会来,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向组织汇报。”宋且慢抬腿向楼下走去:“叫上你大哥,赶紧去上第一节课。” 大概是昨晚的经历让沈不语久不开窍的脑袋略通了不少风,自打早晨一睁开眼他就关注着赵文图的动向,自然注意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学生一脸不自在地对着赵文图咬耳朵。 沈小弟灵敏的鼻子嗅到了名为“线索”的味道,当即就拽上两人准备听墙角,没想到沈观棋表示自己忘记整理寝室,挥挥手表达完组织对两人探听消息能力的信任,就大踏步地溜回了房间,速度之快好像晚走一步就直接会被GAME OUT。 “你说我哥是不是因为咱俩关系好吃醋了,那个破床板有什么好整理的。”沈不语嘀嘀咕咕。 宋且慢嗤之以鼻:“我看你昨天真是被鬼舔了,还敢幻想两个男的为了你雄竞。”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寝室虚掩的门,只见一个男人姿态鬼祟地蹲在床边的地上,头垂得很低,嘴里自顾自地念念有词,几乎要贴上床板。 他的眼皮忽地一跳。 沈不语毫无察觉地走了进去,大大咧咧地在沈观棋的后背上拍了一下:“哥,收拾好该去教室上课了。” 这平常地一拍却好似一记须弥山掌,沈观棋背部的肌肉一下子耸起,反应极大地回了一记猛推,把沈不语整个儿撂倒在地上。 沈观棋凶狠地转过头,恰好对上弟弟遭受物理攻击后茫然的目光。他不由得愣了愣,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讪讪道:“我还以为是同屋的那个……” 沈不语是那种给个理由就很好哄的人,他一个打挺从地上翻起来,肉麻兮兮地凑了上去:“哥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 兄弟俩黏糊着从宋且慢身边经过,男人看着两人向前走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感觉怪怪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颅内战栗了一下,他摇了摇脑袋,试图把那点儿悲悯他人的水给晃出去:“有空关心别人,还不如想想昨天晚上的谜题该怎么解。” 按照他昨晚在教学楼中查探的状况来看,这栋六层高的建筑底下的三层都是规规矩矩的方形长廊,两侧各有一个出口供人进出,除了照明灯缺德一点挑不出什么大错。倒是四楼以上都被邪门儿的建造成了环形走廊,昏暗的灯光加上锈迹斑斑的金属铭牌,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差别。 原来都在这儿等着他呢……宋且慢忍不住唏嘘。 如果是传统的长廊还可以胡乱蒙一个第一间或者最后一间,五五开的赢面。但环形的走廊首尾相连,门牌编号也是乱序,单凭外观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有可能是“唯一空着的房间”。 宿舍距离教学楼的路不算太远,宋且慢趁着胡思乱想的空当儿已经晃荡到了教室外。 昨天还是围坐型的互动式桌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双人座,秦问酒坐在角落里正偏头对着桑宁说着什么,惹得后者捂嘴低笑;另一边的倒数第二排沈氏兄弟邻椅而坐,一个看着教室里的情况若有所思,一个梗着脖子对着书桌一磕到底,看起来已飞升多时。 除了这四位神经粗犷的家伙表现比较稳定,在场的大部分玩家情况都算得上惨不忍睹,宋且慢随手拉开沈观棋前面的座位坐下,顺便被塞了满耳朵早间‘异闻’。 “喂你们听说今天早上四楼死了个人的事了吗?” “见鬼!你们那层也有?”说话者不由得yue了一口。 “你这话说得……可不就是见鬼吗。” 玩家中大概真有些混迹于三街五巷的能人异士,短短一早上把整栋楼的状况与怪谈摸了个一清二楚,脚踩椅垫手撑桌面讲的那是一个才辩无碍活色生香,只恨没有一块趁手的醒木惊堂一拍,连宋且慢这样久混商场的老油子也暗愧不如。 男人转念一想已有晨间播报放送地如此全面,省得自己向身后一脸斯文实则腹黑非常的男狐狸描述,再平白被套取不少线索,一时间不由得沾沾自喜。 倒也并非他气量狭小不喜分享,只是如今自己的线索也多是猜测,细细一想前路多是血腥诡蜮,实在没道理拉着这对一个赛一个学霸的兄弟往里硬冲。 正浮想联翩之际,混脸熟的赵文途同学再次站上了讲台,手里的卷子流畅地在他手里清点过一遍后流向了第一排。 “今天还是做卷子,规矩和之前一样。”他头都不抬地说。 “我们不上课吗?”有玩家疑惑地问道。显然上课面对的危险要远远超过写卷子,但也意味着有机会获得更多线索。 如今游戏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小时,可大多数人获得线索却为零,更是在第一晚就发生大规模的死亡,不由得让人心里惶惶。 “昨天晚上出事的不仅四楼,据说除了咱们那一层每层都死了一个。”沈观棋来得比宋且慢早,听得自然更加全面。 俩人的目光默契地落在依旧规律地对着桌面磕头的小孩儿,彼此对于三楼为何例外心知肚明。 赵文途优雅地发完了手中的卷子,这才抽出空档儿回应刚才的问题:“老师们忙着准备考试之前的校园祭,在这之前的四天都是自主复习,怎么学校的规矩你都不知道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才问话之人,后者被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其他人都低着头认真做起了卷子,如果昨天还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态试图敷衍了事,今天则是老老实实地写起了手中的卷子。 毕竟在没有其他线索破局的情况下,把握住这个可以通过分数结束这场该死的游戏的机会才是最牢靠的。 宋且慢草草地扫了一眼卷子,不出意料地发现确实都看不懂。他干脆放下了笔对着教室面前咯吱转动的时钟发呆,脑袋里飞快思考着昨晚谜题的各种可能路径,连赵文途在前面瞪了他好几眼都没发现。 时钟艰难地转完了一整圈,密集如谍战片之鼓点、紧密如火镰磨出火星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换成高低不平的长吁短叹。 沈观棋刚收好笔甩了甩用的酸痛的手腕,便感到面上浮过一阵清风,前方视野一阔,方才还百无聊赖的男人早已消失的连衣角也见不到半片。 第11章 顶楼 陈毅几人悻悻地走出顶楼,一个同伴一边拍着身上不小心蹭上的灰一边低骂道:“该死,什么都没有。” 其余几人纷纷低声附和,陈毅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顺着楼下的台阶一路小跑上来,显然是另一个试图从顶楼获得线索的玩家。 他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爽感,类似于“别看你这么高兴一会也得和我一样白跑一趟”的弱智心态。 那人绕过拐角走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或许是感到前方有人他抬头扫了一眼,这无足轻重的一眼让本来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的陈毅心嘣的弹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或者他此刻的气质用男孩形容更贴切;小幅度的运动微微沾湿了他略长而未来得及打理的刘海,清透的皮肤暴露在色调发冷的阳光下仿佛要腾起热气。即使他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身形也大上陈毅好几圈,但那身游戏开始时系统自动匹配好的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却让陈毅忍不住梦回阔别已久的中学时期。 “哎。”那颗蠢蠢欲动的学长罩学弟的心情促使他在两人擦身而过时叫出了声,男人显然没预料到这么一声,震惊地回头看了眼身后,才把目光转回陈毅身上。 这个恰到好处的茫然眼神显然满足了陈学长的微妙心理,他含蓄地轻咳一声:“我建议你不要去了,这层楼除了灰什么都没有。”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身后几人,众人满脸晦气显示他所言非虚。 男人闻言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陈毅被这个天光灿烂的露齿笑晃了眼,楞楞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宋且慢一边吐槽刚才的大哥好像见鬼一样扯了一嗓子,结果只是说了这么一个破事,一边推开了虚掩的消防门。 眼前延展开一条落满灰尘却并不破旧的环形走廊,复合木板的教室门大都不同程度地开合着,配着地板上凌乱的脚印俨然一副已经被不少玩家翻找过的状态。 他看着这一串首尾相衔的教室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不是发愁线索被别人捷足登先,毕竟他昨天已经搜索的差不多了,确实和陈毅所言一样“除了灰什么都没有”——而是眼前的所有教室,全都一模一样。 毫无差别的标语,毫无差别的装潢,门上也没有铭牌,如果宋且慢没有目测错的话,每一间教室的桌椅也是相同的。 好像control C control V生成出来的产物被随意地撇进了建模里,没头没尾的混成了一堆。 宋且慢心里很悲凉,来之前他想过这或许是一道智力题,也可能是运气题,但最后才发现是送命题。 等到赵文图大半夜吭哧吭哧爬到楼上却发现自己爽了约……画面过于美丽宋且慢不敢细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扫帚这次救不了自己,大蒜银针道士的符水一起招呼上去都没用。 “喂,你打算站在这里逃掉下节课的练习吗?”一道熟悉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在身后响起。秦问酒大概没学过如何不带揶揄地说话,对着在游戏里也算同生共死过的伙伴也毫不客气。 预感自己大祸临头让宋且慢这样的高级吐槽机暂时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兴致,他蔫着脑袋回了一句:“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已经搜过了。” 他以为女孩会冷嗤一声,大概率还会加上一句“你说我就信你啊。”却没想到秦问酒出乎意料的点点了头:“我知道啊,下面的房间太旧了我待得不自在,上来透口气。” “奥,那你注意安全。”宋且慢回了一句,转身推开了消防门。 秦问酒略显无语地目送着一条败狗挪出视线,转过身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发僵的肩胛骨。身后的大门合上又被“呼”地打开,她感到一阵小而快的风从身旁掠过,方才还垂头丧气的某人一溜烟窜回走廊上,像一个专业的泥瓦匠一样对着墙壁和踢脚线猛盯。 “原来是这样吗……”过了半晌,宋且慢才像说梦话一样喃喃道。他猛地转头,炽热的目光让秦问酒怀疑他会扑上来捧着自己的脸猛亲——后者默默的伸出袖子保护住了自己的脸。 男人略带激动地走到女孩面前,甚至还顺拐了几步。他下意识想揽住秦问酒的肩膀,手伸到半空突然意识到有几分冒昧,只好带着几分傻气用两只手揪了下自己的头发。 “小酒,谢谢你。”他罕见地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很真诚地说道。如果唐程在大概会被老板这个表情惊掉下巴,然后敲锣打鼓地吆喝人过来围观这个厚脸皮惯了的商场老油子脑筋转错了的傻样儿。 秦问酒表情空白地看着宋且慢在自己面前演完了一个节目,然后又神经兮兮地离了场。 “你爸……”她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热血漫看多了吧傻帽。” “所以说,这怪物晚上出来吃了人,天一亮就又躲回了食堂里,不过那食堂里全是大雾,可叫咱们实在难办。”柳连城响亮地用手拍了一下书桌,以一个骇人听闻的结尾结束了自己的早间播报。 周围围坐在一起玩家闻言唏嘘不已,有不少人已经把柳连城看作救世主来求助:“柳大哥,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等着那家伙把咱们都杀掉吧!” 柳连城故作神秘地摇摇头,笑而不语。 “小兄弟,你看起来不太赞同我刚才说的话啊。”他突然话锋一转,冲着人群外一个安静端坐的年轻人说道。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虽然没有围坐过来但认真在听自己说话,只是表情并不像其他玩家那样或信服或惊恐,只是低头沉吟。 沈观棋勉强抬起眼皮看了柳连城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您多想了,刚才的故事讲的很好。”他故意把柳连城的信息播报说成故事,拐着弯儿骂了一下他说的真实性。 柳连城暗地里咬了下牙关,不过他表面上倒是气度不减,站起身迈着四方步踱到沈观棋准备继续发难。沈观棋终于抬起头正儿八经地看了一眼,不过倒不是看柳连城,而是望向他的身后。 柳连城尚未领会清楚这个眼神的含义,一股巨力顺着他的衣领掐住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往门外拖。眼力不好的只看到两个身影嗖的过去了,后门砰地一声紧紧拍上。 那股力一到门外就松开了,柳连城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勉强扶门站稳,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虽然并未在印象里搜索到男人的信息,但既然知道眼前是人非鬼,他心里立刻就有了把握。是人就有弱点,他柳连城最擅长利用人的弱点。 “把你那套真假掺半的东西收起来,我们拿真东西做点交易。”男人直接道。柳连城暗叫不妙,谈判这种事情有时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就像跑酷游戏不能落在对方后面,飞行游戏不能跑在对方前面一样,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谁先抢占了先机谁就赢了。 “这位小兄弟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好心把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获得的线索分享给大家,怎么到你这里就成真假掺半了。” 宋且慢冷哼了一声,慢慢把头压到柳连城面前,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在他身后一闪一闪显得他的面色格外阴沉:“装什么好人,故意把线索暴露给大家不就是想吸引有需要的玩家和你做交易吗?现在生意来了老板就要这么招待顾客?” 柳连城抬起头对上宋且慢的眼睛,方才那点老实憨厚被人压迫的唯唯诺诺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奸商的老奸巨猾。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宋且慢,像是在掂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什么利用价值能使他抛出诱饵再狠狠缠上去敲骨吸髓。 然后他找到了。 “精彩的故事还想继续听下去,可就到付费章节了。”柳连城慢悠悠的说,“游戏结束后积分的10%换一个故事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活着出去还能拿到可观的积分?不怕亏本?” “活着有活着的算法,死了也有死了的算法。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面就能看出我本事的人都不会太孬。”柳老板说得老神在在。 “Don’t get cocky.”宋且慢耸了耸肩,“不过你准备怎么交易,那玩意儿还可以像钱一样交换吗?” “我自有我的办法,倒是你只有一次机会,想好该问什么。” 宋且慢仿佛失忆一般忘记自己方才的咄咄逼人,一把捞过柳连城的肩膀,哥俩好的头碰着头窃窃私语:“那就给我讲讲那个男孩的故事吧,在三楼那张床上,贴满了止鼾贴的男孩。” 柳连城闻言脊柱猛地一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头重新低了回去。他忍不住斜着眼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张狂无畏的年轻人,仔细地衡平这句话里有几分真正被知晓的内情又有几分虚张声势。 最后他伸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没想到你能玩到这个地步,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 宋且慢受用地连连点头,不时还“嗯嗯”几声捧场来鼓励柳连城讲得更多。不过他渐渐没了声音,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也跟着掉了下来。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交换了一下视线,柳连城立刻表态:“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奥,虽然有点离谱但绝对不假。” 宋且慢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拍了拍柳连城的肩膀:“多谢了啊柳大哥,有机会这生意咱们继续做。” “好说好说。”柳连城拱了拱手,又变成了那个热心的早间播报员。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走回了教室,仿佛方才被生拽出去的一幕从来没发生过。 要命的上课铃再次响起,赵文图走上台开始发新一轮试卷,时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趣的循环,不少玩家都有点灰心丧气。沈观棋从宋且慢手里接过那一沓卷子,正准备继续做苦力,一张被折起来的纸片啪嗒一下掉在桌面上。 平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小纸条的好学生沈观棋同学可疑地脸红了起来。他偷感很重地四处打量起来(实际根本无人在意),然后用手遮掩着摊开了那张纸条,上面用小学生一样一笔一画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写着:“晚上十一点,和我出去一趟。” 沈观棋矜贵地轻咳了一声,用笔帽戳了戳宋且慢的后背:“是有新线索了吗?” “不然呢,”宋且慢回过身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要不然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还要在一起约会吗?” “去死!”沈观棋被调侃的满脸通红,罕见地爆了粗口。成功获得线索又发挥了自己满分槽技的宋且慢心满意足地转过身,看了一眼外星文一样的试题,哈欠一打,倒头做起了春秋大梦。 第12章 赴约 “八……九……十……。” 男人在黑暗中默默数着指针,直到齿轮咯吱一声越过了十一点的交界。他呼的跃身下床,矫捷的身形如一只迅猛的豹子而没有一丝声息。 与此同时另一张床上的人也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走下床后还不忘踮起脚看了看上铺睡得正香的沈不语。 小孩儿在经历昨晚的惊吓之后洁癖之类的疾病全都痊愈了,此刻正老老实实侧躺在床板上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吧唧几下嘴。 沈观棋松了口气,小跑几步追上了门口已经等得略有不耐的宋且慢。宿舍门的轴承发出一小声呻吟再一次和上了,宋且慢把随手在教室里顺过来的黑板擦卡在门把手之间,又用胶带狠狠缠了几圈。他用手扯了几下,确定除非跛脚鬼化身饿狼,否则根本没机会把门打开。 “这样没问题吗?”沈观棋一边摸着黑下楼一边低声问道。 “放心,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道门应该是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只要不打开门不语就是安全的。” 沈观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把门从外面堵上了,赵文图还怎么出来找咱们玩游戏?” 正健步如飞一步跨三个台阶的宋且慢左脚绊了自己的右脚一下,不过他仗着在黑夜里瞎作非为,若无其事道:“它连人都不是,还能被一道门困住?随便表演一个高空跳楼,穿墙而过什么的不就出来了吗……” “咱们这么随便出来没关系吗?我记得校规里规定的自由时间里没有这一段。”又走下了两层楼,好学生沈观棋还是忍不住问。 “当然有问题啊,”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漆黑的走廊一角只有警务室透着一点灯光,床上透出一个人影正动作僵硬的拨动着监控器的按钮。 宋且慢抬手指了指警务室旁边一扇开着的提拉窗嘿然一笑:“我进门的时候特意留的,只要没被抓住咱们就没出去过,还算什么犯规。” 话音一落他就低扑了出去,险险落在窗下,紧接着利落地撑着窗框翻了出去。沈观棋虽然没干过翻墙爬窗这种事,但好歹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学霸,模仿着前者的姿势有惊无险地翻了出去。 舍管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警务室的窗前探头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走廊上空空如也,只有楼梯口隐约传来熟悉的拖蹭声,它嘿嘿地怪笑了一下,回身把窗子关上了。 走出宿舍楼之后明显容易多了,黑黢黢的路上一点声息也没有。不过二人不敢大意,屏着气蹑手蹑脚地溜走,毕竟还没有摸透这邪门儿学校的底细,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蹦出其他没解锁的“新角色”。 教学楼沉默的矗立在黑夜里,夏日习习的微风吹得人毛孔舒适地舒张着,墙壁上的爬山虎叶晃动着摩挲出莎莎的惬意声响。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紧闭的玻璃门,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拍在大门上撞的烂糊的密密麻麻的人脸。 之前虽然经历过不少危险,但都是跟着大部队在一起,或多或少抱着“人这么多遭殃的不一定是我”的心理浑水摸鱼。可现在是要开拓一条全新的游戏线,推理的全部也不过是靠着游戏提示音那条探索的可怜的进度线和宋且慢重金求来的不知真假的线索,死亡率也不再是B级的概率,而是0和薛定谔的1——玩不好就直接out,玩得好也只是暂时捡回一条小命。 宋且慢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回头看了身后斯文的男人一眼:“在这之前你都可以退出,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出了问题顾不上你。” 沈观棋面容平静:“今天早上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所谓的考试优异就可以离开这条线根本走不通,按照这个死亡人数月考之前所有人都会被杀光。”他偷偷握紧了拳头,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宋且慢再镇静一点大概就会发现他并不像发出的声音那样冷静“已经有人把正确的试卷摆在我面前了,我怎么能连题目都不看一眼就逃走呢。” “为了不语和我。”他最后喃喃道。 出乎二人的意料,从教学楼门到顶楼的一路都出奇的顺利,没有鬼怪也没有巡逻的保安,两个大老爷们儿爬到顶楼的消防门前时都有一种方才抒情的用力过猛的窘迫感。 宋且慢很有格调地轻咳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铁门。一条沉浸在黑夜里的环形走廊,与白天被翻动过的狼狈不同,此刻每一扇门都紧闭着,关押着一种未知的可能。他没有伸手打开走廊照明灯的开关,而是摸着黑走到一扇看起来与其它门无异的门前,怀着一种虔诚的信念握住门把手。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宋且慢诧异地看着突发恶疾的沈观棋,后者面色迟疑:“你确定是这间吗?” “找到顶楼教室里唯一有可能空出来的一间,我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这个布局我就明白了。”宋且慢看出沈观棋的不安,难得耐心地解释:“环形的走廊,一模一样的大门,其实游戏已经很清楚的暗示了——就像有无限个房间放进无限个人,现在需要一个空房间再放进一个人,到底哪一间最有可能是空出来的呢?” 沈观棋脑子转得很快:“如果让屋子里的人依次向后顺移到下一间,就能把第一间屋子空出来……” “好孩子。”宋且慢欣慰地拍了拍沈观棋的肩膀:“出师就是快。” 沈观棋来不及理会男人占他便宜:“可既然是圆形的走廊,到底哪个才是第一间?” “圆形是没有开头,但如果是个故事呢,一个没头没尾,总是会绕回最开头的故事。”宋且慢露出一个巫师一样深远的表情,庄重地推开了眼前那扇门。 门轴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不远处的沈观棋死死地用手掐上了人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想立刻跑路,即使回去要面对每晚擅闯民宅的跛脚鬼、鬼鬼祟祟藏在食堂的隐身鬼、每天发卷子让他累到死的学生鬼……也比立刻因为开错门被不知道什么鬼拍死好。 宋且慢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太过胸有成竹,浑身燃烧着熊熊的中二气质,让沈观棋忽略了他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被沈不语看中的人,十几年的经验告诉这位大哥自己弟弟看中的人,都不靠谱…… 门缝由狭窄变得开阔,明亮的月光透过略沾灰尘的窗子慷慨地铺散开来,杂乱摆放的桌椅间一个人盘腿坐在课桌的桌面上,正老神在在地打着座。 “出师大吉。”宋且慢如释重负地塌了下肩,又立刻挺起了腰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那道身影面前,伸手揽住了那人的肩膀:“呦吼,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刚才还看你睡的蛮熟……” 他的声音被掐死了,那个身影转过脸来,两个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 “你你你……”他的舌头像怎么都转不过劲的齿轮一样被卡死了。虽然没看清人脸,但沈观棋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大学霸敏锐的总结能力早已得出宋且慢灵敏的口条只会在见到一个人时失控。 秦问酒一脸嫌弃地拎起宋且慢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扔在一边,对着他们身后挑挑眉:“怎么这么晚,再不过来我都快飞升了。” “宿舍的破门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了,害得我从窗子翻出来的。”门口站着一个即使光线昏暗也挡不住满脸晦气的男人,手里还扭送着一道奋力挣扎的身影:“顺便还抓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咱们快点把问题解决,我还要送他去保卫处领罚。” 秦问酒一脸的“呦吼”,宋且慢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被抓包的倒霉蛋颇有某个故人的身姿。 “不语!”一声惊呼,还是亲大哥最先认出了亲人。 奋力挣扎的人影老实了起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暂时安全了,摸着脑袋对着三人嘿然一笑。此倒霉蛋正是发现老大和哥哥有事情瞒着自己于是愤然黑化决定装睡跟踪二人没想到爬墙的过程中和赵文图狭路相逢勇者不胜的沈不语同学。 “我就应该想到你睡姿这么标准一定是在装睡。”沈观棋懊悔地皱了皱眉。 “原来是一起玩游戏的!”不知道触发了哪个开关,赵文图突然兴奋了起来,举起双手像是看见球队赢了球的球迷一样欢呼到(沈不语趁机从他的手下溜了出来):“好好好,来的越多越好,人越多才越好玩。” 他一边手舞足蹈地欢呼着,一边跳着踢踏舞向着教室中间移动过来,四个人手忙脚乱地躲避着给舞王腾出一个表演的舞台,混乱中秦问酒和宋且慢对视了一眼,两个一直不在同一拍上的两人难得心有灵犀:“这哥们不会学习学疯了吧!” 赵文图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跳到了教室中间,他优雅地向四处鞠躬致意,好像顶级舞者表演结束接受观众排山倒海地欢呼。起身时他的手里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根蜡烛,火苗在空气中呼的被点燃,发出盈盈的黄光。 与此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四人骇然的表情,在烛火下他们才发现地板上不知何时被画上了猩红的圆形图案,里面凌乱尖锐的符号与图案显示这绝对不是“生日快乐”之类的美好祝福,而是某个来自远古的恶毒诅咒。 血字新鲜而黏稠,在赵文图的舞步下被抹得凌乱不清。他自己倒也不嫌弃,走到某个位置后席地而坐,然后拍拍地示意其他人坐下。 四个人慑于这诡异的氛围都没有贫嘴,乖乖学着赵文图的样子盘腿而坐。赵文图双手捧着蜡烛,被烛火照得闪闪发光的眼睛饥渴地巡视着眼前的几人:“欢迎大家来到槐山中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院,以深厚的文化与优异的成绩闻名于槐山市。当然,这样古老的学校里总是会流传有一些校园传说……比如,曾经有两名学生在半夜偷溜到教学楼的某一间屋子里互相讲鬼故事,没想到第二天在学校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一人挂在神圣的槐树上被刺穿脑袋,一人砍掉四肢被粘在床板上,人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死状和恐怖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模一样……” 他突然住嘴了,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观察着听众们的表情,四人脸白如纸的面色显然颇让他满意:“……太平间一样的寂静,我很高兴没有人打扰我的讲话。” 他轻咳了一声,这样的声响在此刻也显得突兀得有些尖锐:“从此之后学校里便流传出了这样的传说,据说只要在晚上11:33在教学楼的顶楼点燃蜡烛就能召唤回枉死的怨灵,拿着蜡烛的人在怨灵的注视下讲一个鬼故事,只要故事讲完蜡烛没灭就算通过考验,如果蜡烛灭了……那个人就会发生和自己讲的故事里一样的事情!” “这个挑战被称为勇敢者游戏,只要赢得了游戏就可以向发起人提出任何问题,当然之间有恩怨也就一笔勾销。” 赵文图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将手里的蜡烛递到了一旁,沈不语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何等蠢事时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鬼怪满意地拍了拍手,用响亮的声音快活道:“现在是午夜11:33,请第一位勇士开始自己的故事!” 那个积分……是干啥用的……还有它为啥不变了o.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赴约 第13章 三个故事 八只眼睛八个鼻孔齐刷刷地对准了这个倒霉蛋,沈不语想要照葫芦画瓢把这绝望的火把传下去,结果刚转身就被身旁秦问酒的眼神给吓退了。 “讲什么都行吗?只要吓着人就行?”小孩儿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赵文图宽恕般点了点头:“我们不拘泥于形式。” 沈不语如临大赦,清了清嗓子开始他的故事:“这一切发生在一个夜黑风高、风雨交加的夜晚,郊外的沼泽旁一座破败的木屋里。故事发生时昏暗的月亮在铅云的间隙投下幽绿的光斑,像魔鬼用磷火在湖面烙下的诅咒……” “这座诞生于拓荒时代的建筑此刻正发出垂死者般的喘息,如果你看见这屋子会毫不怀疑这里一定会发生不幸。此时年轻的父亲正在试图安顿淘气的小儿子快点入睡,窗外的狂风正试图用扣下墙缝的朽木和里面生长的槲寄生,破旧的木板发出摇摇欲坠的响动,呼~呼~呼(他用嘴发出声效),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沈不语呼地站起身,入戏地拿着蜡烛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差点被小孩儿毛手毛脚的动作烧到头帘的秦问酒一个躺身惊险地躲过一劫,转过头皱着鼻子和宋且慢对视了一眼。 宋且慢立刻get到了女孩的意思:“放心他没被上身,”他低声道:“就是爱伦坡看多了又学不到大佬的要领只好废话连篇硬凑恐怖氛围而已。” 没有听到两人小声蛐蛐的沈不语还在继续他的表演艺术:“砰!一声巨响从床底下发出,父亲疑惑地趴在地上看向床底,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团黑色的物体蜷缩在角落里,闪电如游蛇般在天空划过,短暂的照亮了屋里的景色。借着这磷火般的诡光父亲看清了床底下的景象……只见刚才还好好躺在床上的小儿子正对着他微笑。父亲下意识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孩子明明还在床上,他睁大了眼睛,对着床底的小孩说道:……” 沈不语突然闭嘴了,把烛火凑近自己的脸咧出一个怪异地微笑。方才还打趣地宋且慢也不松弛了,左手下意识硬攥住了身旁的赵文图,见鬼怪吃痛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又讪讪地换成右手去祸害沈观棋。 沈观棋全程无视不老实的某人,紧张地盯着弟弟手里的蜡烛,生怕他动作太大让那摇摇欲坠的可怜火光熄灭。 “父亲说:……我生双胞胎是让你俩天天吓唬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不语强撑着诡异的表情讲完了最后一句,再也忍不住笑得倒在地上。 呼啦呼啦,蜡烛的烛火被这个故事的结尾冷得打了个哆嗦。 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的可以拉出来写一篇三千字小论文。 “怎么没有笑声!一点都没回应!”沈不语不悦道。 “我回了,回了沉默。”宋且慢说。 “……沉默不是无语,也可能是被屏蔽的脏话。”秦问酒一言难尽地眯起眼睛。 “你在搞什么鬼!谁让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里面只有赵文图货真价实地生了气。 沈不语无辜地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不是只要能吓到人就可以吗?别赖账哦我刚才看到你脸都吓白了。” “那是我贫血……算了算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赵文图也没见识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索性转过脸把火气发到其他三个看起来正常的人身上:“你们几个!给我老老实实的玩游戏!要是再敢耍什么滑头都吃不了兜着走。” 蜡烛从沈不语的手里传到了秦问酒手上,宋且慢敏锐地观察到烛杆缩短的速度远快于普通蜡烛,沈不语连篇的冷笑话加上打打闹闹的时间里蜡烛已经被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最后一个人讲到一半蜡烛就会被完全烧完……然后他又悲催地意识到最后一个倒霉蛋就是自己(不算被开除人籍的赵文图同学的话。) 秦问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似笑非笑地瞥了宋且慢一眼,难得没有恶趣味地使坏,利落地捧起蜡烛开始了她的故事:“我要讲的故事名字叫做《地下室里的那个东西越来越像人了》……”她双手捧着燃烧的烛杆,眼神悠然地缠绕着跳跃的火舌,声音低沉如同远古的巫师: “……第一次知道那东西的存在是在镇子边缘的酒馆里,就是你在西部经常能见到的那种灰扑扑的小楼,大门歪歪扭扭地用油漆喷着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哪个混蛋喝醉了说的疯话,再有几个面目可疑的家伙鬼鬼祟祟地把脸凑在门缝和窗子前对着路人打打量量。我狼狈地从一堆能把人耳朵吵聋的噪音拼命甩动腰胯的男女中挣扎出来,一眼就看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洛克正挥舞着双臂大声聒噪着。 这个撒谎精……虽然早就预料到他在骗人但是忍不住来看一眼,就像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但仍然和他是挚友一样。洛克一抬头就看见了我,他的眼睛亮得像头饿了几天的狼,这种状态我只在他药瘾犯了的时候见过。 他用粗壮的胳膊拨开挡在我们之间的醉鬼,用张开的怀抱和热情的大嗓门迎接了我:“噢查理,我刚才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够了,洛克,真的够了。”我厌恶地隔开他壮得惊人的胳膊:“你这个骗子,我讨厌这种地方。” “嗨,嗨,查理,别这样。”他的大手掌在我的肩上拍了几下,搡着我向酒馆的里面走去:“这次的不一样。” 熙熙攘攘胡乱使用着自己的四肢的醉鬼们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手脚往我身上乱扔,我不得不低声咒骂着往里面挤,像一条被牙齿驱赶的面包虫。 洛克说的是酒馆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在此之前我从没听他提起过,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里面装的都是一群档案劣迹斑斑到可以吓人一跳的家伙们。 洛克神神秘秘的握住把手推开了门,一股难言的恶臭闯进了我的鼻腔。“喔,该死,喔,洛克,你们杀了人!” 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回头看了我一眼,处在巨大的惊恐之中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一切将会给整个镇子带来怎样的灾难。 “oh,god!让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就完蛋了,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要立刻去向屈派克先生借割草机……格姆太太那把总是嗡嗡作响的电锯会不会更好用?或者叫上邻居们来吃烤肉?反正那帮蠢货只知道有东西可以吃,根本不会在乎到底是什么……” 我闭嘴了,因为洛克拎起了地板上一道暗门的拉手,一股一股的臭气伴着好像塑胶鞋踩在蛆虫上的蠕动声钻了出来。 洛克熟练地拿起一旁的胶皮手套带好,从墙角的一个生锈的铁桶里拎出一根已经变质多时的牛大骨(看来这就是臭气的来源)从那个狭小的通道扔了进去。 那声音像什么?女巫拿着硫酸倒进沸腾的坩埚、鬣狗相互攻击着撕碎猎物。我壮着胆子向前迈去,所看到的场景我毕生难忘:一滩蠕动着的□□,像拌着泔水的起泡胶一样沸腾着包裹住了那根可怜的骨头,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裂开一条条裂缝和包裹在里面的尖利的牙齿。随着吞咽的动作继续着,它的形状开始愈发地像一个骨头——一根包裹着可疑的肌肉纤维、长满利齿的牛大骨。 “怎么样,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我在森林里躲那帮条子的时候一个登山客给我的。”洛克得意洋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可是个值钱的东西,有一帮权贵肯出大价钱买这家伙呢。” “混蛋,你把撒旦关在牢里了,拿它去换钱只会要了你的命!”我真的被吓到了,所以表现的几乎在歇斯底里。 一记重拳狠狠招呼在洛克的嘴角——理所当然地让这家伙留了点血,这可是MMA71公斤级冠军的力气。 他嘿嘿一笑,随手把蹭下来的血撒到一边,地下室的家伙大概运气很好地得到了几滴,兴奋地发出嘶嘶声。 “你看,给这小东西渴坏了。”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个神经病的计划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陆陆续续带着冻鸡肉、青蛙和熏鱼干之类的东西去了酒馆——当然这个穷鬼掏不出一分钱,全都是从我家劫掠过来的。 “放心放心,我一点带手的东西都没喂给它,那家伙顶多像一只鸡一样扇着翅膀在水泥坑里上蹿下跳。”他还有心情和我打趣。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洛克口中的权贵是何方神圣了,倒也用不上费力打听,镇长的公子高调地借用了警局的押运车一路开到那家晦气的酒馆,路上的人议论纷纷打听着是哪个倒霉在逃犯在里面被抓住了。 这场轰动全镇而一直没有答案的议论一直持续到半夜,我的手机显示洛克的来电。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拿到一笔大钱正准备扬眉吐气地向我炫耀。 我接通了电话。 “查理,该死……你是对的……”他喘气很重,听起来脚步踉跄:“那是魔鬼……都怪那滴血……它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再浪费时间继续听那通电话,不用说洛克已经凶多吉少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正在疯狂的冲撞着我的胸膛,那威力即使是撒旦也会敬畏地闭上眼睛,走出家门的时候我对着格姆太太的房门默默道歉,抱歉了夫人,不过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把电锯上的肉沫洗干净还给你。 酒馆门前一看便知道经过了激烈的厮杀,押运车的驾驶位上血迹斑斑,还残存着人体组织,看来保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身后的铁门传来咯吱咯吱的轻响,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探头探脑地走出来,看到我之后惊喜地大叫:“太好了还有活人!” 我没等他再说出第二句话,镇长的儿子德里就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抽搐不止。我耐心地等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那具苍白的身躯开始变得僵直,却任然没有任何变化。好吧,看来杀错人了,不过问题不大,至少我还完好无损地活着,还有体力挥着锯子把那家伙送回地狱。 至于可怜的德里,就全推到那家伙头上好了。 然后我推开那扇门,上一次拥挤的都快要溢出来的酒馆里此刻残存的肢体碎片层层叠在一起,一个赤着身体的男人正伏在一个可怜人身上大快朵颐,只看背影我就知道那是洛克的身体。 它回过头来,那张和洛克一模一样的脸上沾满了组织与血浆,在见到我之后他面部的肌肉开始缩皱,露出一张张长满了尖锐牙齿的嘴,就像它对那根牛大骨的所作所为一样。 我讨厌它用洛克的脸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过程就不说了,总之我现在静静地坐在酒馆用来barbecue的壁炉旁烤着那个怪物的身体,洛克的头颅安详的摆在我旁边——他没有在怪物死后改变形态,这是我唯一感激它的地方。 我一边看着炉子里的身体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和烤肉的香气,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先是打个电话报告给治安官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过来看看炉子里的东西,然后回家把电锯擦干净还给格姆太太,接下来很长的时间,我要好好考虑该怎么保存好洛克的头颅……当然不能忘了把德里的事情推到那个怪物头上,即使没有证据,漫长的关押期会对我处理洛克的头造成很大的麻烦。 我就是这么想入非非的,然后一股巨大的力气贯穿了我,又把我推到了炉子里,在咯吱咯吱工作的电锯的割裂和烈火痛苦的烧灼中我竭力睁开眼睛,只见方才的头颅咯吱咯吱扭动着长出了身体,方才还像洛克的面部慢慢扭曲融化,又变成了我的形状,正贪婪地注视着火炉里变得发出阵阵食物香气的我。 我有说过自己是MMA71公斤级冠军,镇子里的普通人人根本经不起我的一拳吗?嗯,好像说过吧。” 第14章 怪物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喂,谁教你这么玩规则怪谈的!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4章 怪物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5章 树神的赐福 “你……你……”赵文图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学校超市卖的,这个是里面最贵的,我就买下来了。”沈不语解释道。 “花了多少积分?”沈观棋一听沈不语乱花积分就受不了。 沈不语一缩脖子,又恢复了哥管严的状态:“大概,一百多个?还是两百,记不清了……哎呀一分钱一分货嘛。” 他突然不吱声了,眼神惊恐地看着门口好像目睹了贞子从井里爬出来。当然秦问酒现在的精神状态比贞子好不了多少,她一抬脚迈过烧得差不多全成灰了的口器怪,直腾腾就冲着赵文图走过来。 赵文图眼看大势已去早没了方才的张狂,连滚带爬地爬到讲桌上连声惨叫:“啊啊啊你不要过来,这是游戏!游戏!作弊是可以被原谅的……哎哟!” 秦问酒连等他说完的耐心都没有,拳头早就招呼了上去:“爱吹蜡烛是吧,肺活量大是吧,要不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一起吹?” 她的每一拳落下去都砸的赵文图脑后的窟窿疯狂喷血,场面很快就变成了血浆片现场。宋且慢不得不在她把赵文图打成死鬼之前出手阻拦:“好了好了……再打就真出人命……鬼命了,咱们还得把线索问出来呢。” 秦问酒转身一把薅住他的衣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收起你那些小聪明,黑门的游戏可不是耍点小花招就可以混过去的,在这个副本里你的思考方式是最重要的。” “还有,少看点限制级电影,刚才那东西逊爆了。” 秦问酒说罢转身走下讲台挑了一张勉强还算得上干净的桌子坐下,冲着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快点讲完你的故事,我讨厌有人打乱我的生物钟。” 由于场景是在被破坏的严重,几人也顾不得学鬼片一样围坐在一起了,各自挑了个勉强能落脚的地各自安坐。赵文图坐的离其他几人最远,若是再有人对他动粗便随时准备好跑路。 “槐山中学是槐山市历史最悠久的中学,这样的一所学校自然流传着许多的传说……” “比如,曾经有两名学生在半夜偷溜到教学楼的某一间屋子里互相讲鬼故事。”沈不语嘚瑟地展示了一下他的好记忆力,“你刚才就说过了,来点我们没听过。” “蠢货,那只是学校里其中一个传说!”赵文图也顾不上会不会再挨揍了,怒道:“我要说的是这里面最著名的那个!” 其他三个人赶紧做了个“您请说的”的动作。 “学校乃至整个槐山市的命名都来源于学校最中央的那棵槐树……就是老楼上面的那颗巨槐,据说里面住着一位树神,每到槐花盛开的时候学校都会举行盛大的校园祭表达对槐树神守护槐山的敬意,而槐树则保佑学校的学生获得理想的成绩。 这样的习俗像个节日一样流传了下来,并且在学生们的口中又诞生出了新的传说:据说只要在校园祭前夕的夜晚在槐树面前祈祷,就会获得槐树神的赐福,不仅可以获得优异的成绩,还能实现一个任意的愿望。” “树神的赐福?”宋且慢重复道。 “嗯,说是赐福,实际上是会获得槐树神的一部分,诚心祈祷的学生跪拜在地,就会从树上掉落下槐树枝,那不是普通的树枝,它的尖端就像一根真正的笔一样写出墨痕,用它在考场上书写就会被引导着写出正确的答案,用它在纸上写出自己的愿望也会被实现……” “这么爽?那我要steam上每天都出新游戏玩!”沈不语两眼放光。 “这是真阎王。”宋且慢客观点评道。 赵文图鄙视地瞥了沈不语一眼:“别想的那么简单,树神的赐福都是有代价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拿出同等的东西做交换,愿望越大,代价也就越大。” “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出来的传说在学生之间愈传愈烈,吸引了不少学生前去祈祷,他们有的是真心希望能实现愿望、也有的只是出于年轻人的猎奇心理前去冒险,但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无一不是空手而归,即使面对再猛烈地祈求老槐树也只是矗立在那里,随着风摇晃着它望不见空隙的枝叶。” “落空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火热的传说就像进入冰川期一样骤然冷掉了,直到很多年后一名新生进入了这所学校。” “他就像那种天资平平却拼命努力的学生一样,拿着压线的成绩进入了这所天才云集的学校,妄想着宁做凤尾也不**头,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误落在那只栖息的凤凰身上的几根鸡毛而已。” “怀着强烈的不甘与愤怒,他最终跪倒在了槐树神的面前,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筹码。” “他要拿自己的全部与树神交易!” “或许是被生命的沉重惊醒,树神这一次真的给了回应。在那个无风的夜晚,数不清的槐叶相互撞击着,发出刀剑一样的嗡鸣。学生惊恐地躲在槐树干下,一直到这毁天灭地的声音平息,本来空空如也的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尖利的树枝……” “有了槐树枝的帮助,原本成绩平平的学生真的突飞猛进了起来。不过他从来没用这树神赐予的神物许过愿望,对他来讲现在的生活已经让人心满意足,对待神的赐物太过贪婪反倒会让人生变得不幸。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随着他的成绩越发进步,流言蜚语在学校里也愈发猛烈,那个已经快被人遗忘的传说再一次被提起。” “只要这个学生在场的地方开始响起恶毒的窃窃私语,有人开始撬开他的柜子试图找到那根树枝……当然这都不是最糟的,学校的老师也介入了这件事,不过他们倒是不相信什么莫须有的校园传说,他们开始质疑学生是不是为了成绩而作弊。” “于是在一个晚自习上,那名学生被叫到了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那里放着一张卷子和一支笔。不出意料,他答得很差,几乎坐实了这个会让学校为此蒙羞的事实。” “接下来等待他的是长期的羞辱和审问,明明是虔诚信奉槐树神的校园,对那个学生而言却变成了地狱一样的存在。最终他不堪忍受一切,在教学楼的八层跳了下去。” 这个故事实在太沉重了,饶舌如宋且慢沈不语也不由得心情沉重,只有秦问酒不为所动:“然后呢,他跳下去的楼不是现在这栋吧?这里离老槐树实在太远了。” “是学校的旧楼。槐树中间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空间,学校索性就把教学楼建在里面了。不过学生的死似乎震怒了树神,在他死后学校便接连发生学生与教职工的死亡事件,死去的人都或多或少参与过对学生的欺辱,一时间人心惶惶。再加上学校附近地质松软,教学楼地陷严重,学校就在其他地方新建了教学楼,就是我们现在上课的这栋。” 赵文图头痛地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欺辱过学生的人都已经死去或者离开,这件事本来也该变成一桩猎奇传说。没想到这几年学校又开始接连出现死亡事情,学校便请了本地厉害的法师作法,还把这栋楼最顶层改建成圆形,还在正对着槐树的那间教室地下埋上了符纸,希冀以此困住学生不得安息的灵魂。” “关于学校的事情就是这样,”赵文图掸了掸脏兮兮的衣服,“该听的你们也……” 这句话他还没说完就害怕地捂住了脑袋,因为秦问酒“呼”地站了起来。不过她无心关注被她暴揍到ptsd的某鬼,脸色铁青地狠狠环视了所有人一圈,一声不发地离开了。 “这躁郁狂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瞪人一眼打人一下的。”沈不语等秦问酒走得看不见身影了立刻忿忿道。 “你也就敢窝里横横。”宋且慢点评道。 “谁窝里横啊,也不知道谁和谁密谋等我睡着溜走,我可不敢在别人窝里横。”沈不语继续忿忿。 “好了好了,还不是担心你吗。”眼看着两个人又要陷入新一轮小学生斗嘴,沈观棋赶紧把弟弟揽过来,像捏小动物那样捏了捏沈不语的脖颈:“对了且慢,还没问你今天早上和那个人说了什么。” “哦,那个刘什么什么的……”宋且慢艰难回忆起来。 “柳连城!”沈不语恨铁不成钢,“怎么记忆力这么差!” “随便吧,nobody。”宋且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家伙只是说了这层楼是为了镇压闹鬼的槐树,把无法安息的学生灵魂困在这个无尽的循环里,说的没赵文图讲得这么有层次感。” “所以咱们下一个目标很明显了,去槐树底下被掩埋起来的旧楼里一探究竟。”宋且慢伸了个懒腰向门外走去:“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体力活。” “喂喂喂咱们真的要去那个鬼地方吗?地上的已经很吓人了还要去那个阴间地下玩吗?感觉那里面的鬼都很猛的样子!”沈不语追着宋且慢大喊大叫。 “富贵险中求懂不懂,再说咱们现在的积分可都是负债累累,不努力点怎么继续混啊小朋友。” “你们俩小点声,咱们可是偷偷跑出来的……回去先洗个澡再睡吧,身上太脏了。” “喂喂喂看看你哥真双标,不让咱们大声说话倒是想自己洗澡……嗷!”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拍打声,大概是沈观棋锤了宋且慢一下子。 三个人打打闹闹地顺着楼梯下去,身后的赵文图慢慢起身,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露出一副深远的神情。 他走到廊道上打开了天窗,一团黑色的生物导弹一样弹了进来,重重砸在赵文图身上:“呱呱呱呱你这个怂货!被那个小姑娘揍地满地乱逃呱呱呱!” 乌鸦得意道,下一秒就被“赵文图”伸手攥住上下喙:“这叫演员的信仰懂不懂,我今晚饰演的可是一个恐怖游戏里毫无攻击力楚楚可怜的NPC,要是我露出真容绝对威严的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乌鸦脖颈耸动了几下,要不是嘴被捂住了绝对要吐出来。 “赵文图”溜溜哒哒顺着走廊绕了一回,走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他伸手拉开门,一条被上下齐齐捆成肠状的人形噗嗵一下从门里倒了出来,待看清来人的面孔后被堵住的嘴立刻愤怒地发出含混不清的骂声。 赵文图今天真是比昨天还要倒霉,本来准备出门赴那个蠢货的赌约,没想到不仅宿舍的破门又打不开了,一转身又碰上了这个大胡子强盗,把自己三下五除二给捆到了这个这个鬼地方。 现在居然还假扮成自己的样子招摇撞骗!一想到此处也顾不上形势不妙,一心只想破口大骂。 “歪歪歪,这么生气干什么。”假赵文图笑着拍了拍赵文图的脑袋,他的皮肤如同蜡液融化般蜕了下来,露出的另一张脸正是黑门雷泽:“你可完成不了今天的任务,年轻人做游戏还是太浅,不像我只需微微出手这游戏的深度和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终于无人捂嘴,乌鸦在后面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他拍了拍赵文图脑袋,鬼学生只觉得脑袋里混入了莫名的记忆,依稀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今天晚上就当是你做了这些事吧,啧啧,能借用我的思想你这家伙还真是走了鸟运了。” 等视线再一次清晰起来,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他扭了扭脖子嘀咕着怎么还在这个鬼地方待着,揉着不知为何酸痛不止的骨头向楼梯间走去。 窗外的乌鸦目睹着鬼学生走进楼梯间的铁门,低声叫了一声,振翅融进了漆黑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