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
第3章 复查
没过两天，猫的病还没好，公司又出了乱子。
新女团Tornado的出道宣传进入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公司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偏偏就在这时，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麻烦事从天而降——为Tornado主打歌操刀作曲并参与编舞的核心音乐人，被对家用近乎翻倍的天价酬劳和更优渥的创作条件，在临发行前一周突然挖走了。
消息传来，整个项目组几乎炸锅。这不仅仅是换一首歌那么简单，这意味着已经录制完成的音源、拍摄大半的MV、精心排演了数周的舞台，全部面临推翻重来的巨大风险。更要命的是，预定的出道日期近在眼前，各大平台的宣传位已经砸下重金，箭在弦上。
谢知泠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战时指挥部。她连着熬了三个大夜，眼睛里红血丝密布，比最浓的舞台妆眼影还显眼。
她连轴转了一个星期，每天奔走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几乎把咖啡当成了水喝，忙得脚不沾地。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碾压下，那只名叫云云的银渐层猫，以及猫背后那个同样叫云云的、说话能噎死人的宠咖老板，很自然地被挤到了她大脑的角落，蒙上了一层薄灰。
直到周五下午，一场磨人的拉锯战终于以对方妥协暂告段落。谢知泠把自己扔进办公室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感觉整个身体的零部件都在嘎吱作响。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视线无意间扫到角落那个精致的猫窝——空的。
她这才猛地想起，猫还在恢复期，益生菌好像快吃完了，而且……得去复查一下。
一种脱离高强度战斗后的虚脱感，混合着对猫的些许愧疚，让她瞬间做了决定。她抓起车钥匙和航空箱，几乎是凭着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又把那只刚刚恢复点精神、对她被临时塞进箱子表达强烈不满的猫捞了出来，直奔“歪叽宠咖”。
再次推开那扇挂着风铃的门，熟悉的温馨感扑面而来，伴随着动物们细碎的声响和淡淡的奶茶香。谢知泠有种从硝烟弥漫的战场突然闯入和平异世界的割裂感。
今天前台只有付宣一个人。她看到谢知泠，立刻露出熟稔的笑容：“呀！云云家长来啦！小朋友怎么样了？” 目光落到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的猫身上，“哟，看起来好多了嘛！”
“嗯，来复查一下，顺便再买点益生菌。”谢知泠把航空箱放在台面上，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好嘞！云云在里面给小动物们梳毛呢，我帮你叫她？”付宣说着，朝里面喊道，“云云！云云家长来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你们老板待会要打人了。
没过多久，纪云归就从“陪玩互动区”那边走了过来。她今天没穿卫衣，换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更白，银灰色头发有点乱，像是刚被什么小动物蹂躏过。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宠物梳子，上面沾着几根金色的边牧毛。
她看到谢知泠，挑了下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很自然地打开航空箱看了看猫的状态。
“精神好了。”她陈述事实，伸手进去摸了摸猫的耳朵和肚子，“排便正常了？”
“嗯。”谢知泠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应了一声。她今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加班后的疲惫和懒散。
纪云归检查完，关上箱门，去旁边的储物柜拿益生菌。回来递给谢知泠的时候，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谢知泠今天没化妆，熬夜和连轴转的痕迹清晰地写在脸上，眼下的乌青和泛红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多了点罕见的憔悴。
“啧。”纪云归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单纯的评价，“你们娱乐圈吸人精气神是吧？”
对，所以能放过我这个干尸吗。
谢知泠扯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怎么，老板终于发现我长得好看，开始关心我了？”
纪云归把益生菌往她面前一推，尾音上扬：“关心你猝死在我店里，影响生意。”
你这个嘴才最影响生意吧。
“……”谢知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过她虽然虚弱，但怼人的本能还在，“放心，祸害遗千年，我且死不了呢。”
谢知泠付完钱，拎起航空箱准备走人。转身的瞬间，可能是因为太累，脚下绊了一下，身体轻微地晃了晃。
完蛋，原来我不是祸害。
这下不会真要猝死在店里了吧。
一只带着点凉意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
谢知泠诧异地回头，对上纪云归带了点笑意的眼睛，看这眼神，谢知泠就知道她没这么好话。
果不其然“低血糖？”纪云归松开手，“看不出来啊谢总，有点虚。”虚字还被她有意加重了一下，“知闲，帮个忙，给她倒杯糖水。”
一个杏色披肩发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糖水递过来。
谢知泠没找到开口的机会，索性没有回怼。看着那杯水，又看看已经转身继续去给边牧梳毛、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扶了把快要摔倒的货架一样的纪云归，有点哭笑不得。
但是毕竟喝人嘴短，她接过水，道了声谢，没有回呛。温热的糖水滑过喉咙时，确实驱散了一些疲惫带来的眩晕感。
走到门口，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纪云归正蹲在金色的边牧旁边，侧脸线条在店内暖光下显得柔和了些，她转头跟陆知闲说着什么，手指灵活地梳理着毛发。那只叫泠崽的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熟练地跳上她的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画面莫名和谐。
谢知泠收回目光，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那只银渐层精，好像……也不仅仅是嘴欠和讨厌。
至少，那杯糖水，还挺及时。
她甩了甩头，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念头抛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补觉。至于那只邪恶银渐层……下次带猫来的时候，再顺便跟她斗斗嘴，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毕竟，生活里总需要点调剂品，不是吗？
第4章 社交需求
事实证明，那只名叫云云的银渐层猫，不仅身体恢复了，连带着审美和社交需求也一并觉醒。
自从上次从歪叽宠咖回来，它对着家里那个价值不菲的猫爬架和各式玩具，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嫌弃。经常蹲在门口，冲着谢知泠“喵呜喵呜”地叫，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一副“朕要去行宫”的架势。
谢知泠一开始没理会，直到某次开线上会议，这猫锲而不舍地用爪子扒拉她的裤脚，差点把她西装裤勾出丝来。
她低头，对上那双圆溜溜的、充满“渴望”的猫眼，叹了口气。
行吧。
反正最近公司那边暂时风平浪静，新女团的风波平息后进入正轨，她这个老板难得清闲几天。去那个吵吵闹闹、满是毛茸茸的地方待会儿，似乎也比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强点。
“王晴，”她一个电话打给死党，“下午没事吧？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王晴在电话那头问，背景音听着像是在公司处理文件。
“歪叽宠咖。”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地方感兴趣了？”王晴语气诧异，“而且，你名下好像没有宠物相关的产业需要考察吧？”
真是敬业的副总，去个宠咖都想着考察。
“我家祖宗感兴趣。”谢知泠言简意赅，“去不去？听说他们家甜品还行。”
半小时后，谢知泠抱着猫，和王晴一起再次出现在了歪叽宠咖门口。
风铃叮当作响。
今天店里客人不少，但依旧井然有序。付宣在前台忙得团团转，看到她们，眼睛一亮，熟络地打招呼：“云云家长来啦！今天还带了朋友？欢迎欢迎！”
谢知泠把猫放下，银渐层立刻熟门熟路地溜达进去，目标明确地直奔那个放着大型猫爬架的“阳光观察区”，几下就蹿了上去，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揣着手手开始俯瞰众生。
王晴好奇地打量着环境，点评道：“氛围不错，动物也挺多啊。”
谢知泠没接话，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很快在“半封闭帐篷区”附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云归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薄荷绿卫衣，盘腿坐在一个豆袋上，怀里抱着一只浅黄色的垂耳兔，兔子正很不耐烦地蹬着腿，看起来有点像在跑跑步机。
纪云归正低头跟兔子说着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旁边还窝着只拖着一条腿的银色折耳猫，紧紧挨着她的腿，时不时撒娇两声，看起来一副绿茶样。反而是如同她随身挂件一般的泠崽没在，估计是跑去和别的猫和狐狸玩了。
似乎是感应到视线，纪云归抬起头，目光和谢知泠对上。
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她的视线落到谢知泠身边的王晴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自然地移开，继续低头rua兔子，一会儿又拿出手机来拍东西。
这个挑眉的小动作，清晰地传达出了“哦，是你啊，又来了”的意思。
“老板好像挺忙啊。”王晴也看到了纪云归，低声对谢知泠说。
是挺忙的，忙着用嘴让店倒闭。
“她哪天不那样。”谢知泠随口应道。
她拉着王晴去前台点了一杯咖啡一杯奶茶和一份提拉米苏，然后靠在吧台边等着，付宣一边给她弄水，一边手里的电话就没停过。
“李师傅，您别急，冷藏柜压缩机的问题我记下了，售后电话我已经打了，他们下午就派人来……对对，保修期内……辛苦您先盯着点。”
刚挂断，前台电话又响，她接起来，语气瞬间切换成甜美营业声线：“歪叽宠咖您好~哦张小姐啊，您家布偶的驱虫时间我帮您查了……是下周，我提前两天再微信提醒您一下好吗？”
放下电话，谢知泠的美式也做好了，付宣递过去：“给！”
谢知泠看着她像个八爪鱼一样同时处理好几件事，却井井有条，忍不住感叹：“付姐，你这真是……能者多劳啊。”
付宣冲她笑了笑：“嗨，习惯了。店长嘛，就是得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打交道。”
这会前台的另一个女孩也把提拉米苏端了过来，腼腆地冲谢知泠她们笑了笑，又走了回去。
谢知泠找了个离“半封闭帐篷区”不远的懒人沙发坐下。奶茶是给王晴点的，但她也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提拉米苏也口感醇厚。
王晴吸着奶茶，看着在店里自如穿梭的各类小动物，以及那个坐在角落、仿佛自带静音结界却又莫名吸引人目光的银发老板，碰了碰谢知泠的胳膊，压低声音：“哎，那老板……跟你有过节？”
“不算吧。”谢知泠用叉子戳着蛋糕，语气懒散，“带云云来看过几次病。”她又想了下，说：“她单方面言语攻击过我。”
“稀奇啊，”王晴很震惊，“你还能被单方面言语攻击呢。”
谢知泠啧了一声，说：“很彻底的、全方位攻击。”她端起美式喝了一口，又说：“这老板估计过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学的都是怼人小技巧，一看就是多年造化而成的一张嘴。”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纪云归不知何时放下了兔子，走到了她们这边，目标是旁边书架上一本漫画。她抽书的时候，眼神不经意般从谢知泠脸上掠过，然后，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点嘲讽的弧度。
“背后说人坏话，”纪云归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她们听见，“谢总，你九年义务教育干脆放弃了没上吗？”
王晴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耸动。
谢知泠：“……”她就知道！
她放下叉子，抬起头，迎上纪云归那双黑中带绿、此刻明显闪着促狭光亮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回敬：“老板，你这当面攻击，客人没被你吓跑也真是奇迹。”
纪云归把漫画书拿在手里，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又挑了挑眉——这次是另一边眉毛：“过奖。比不上小谢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我看你车见车爆胎。
谢知泠被她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发现跟这人吵架，自己好像从来没占过上风。
纪云归没再理会她，拿着书慢悠悠地又晃回了她的豆袋，留下谢知泠对着她的背影运气。
王晴好不容易止住笑，凑过来，眼睛发亮：“我靠，这老板有点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你这嘴噎住。这算不算…棋逢对手？”
“算个锤子。”谢知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单纯看她不顺眼。”
“得了吧你，”王晴才不信，“看你那眼神，跟猫见了逗猫棒似的，明明被耍得团团转还忍不住往上扑。”
谢知泠懒得理她，低头猛吸了一口奶茶。心里却有点烦躁地承认，王晴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那只邪恶银渐层成的精，确实有种特殊的本事，能精准地挑起她的火气，又让她……不那么想真的远离。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而且，云云，好像确实挺喜欢这里。
谢知泠抬头，望向阳光爬架区。云云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凑过去了一只棕虎斑缅因猫，两只猫正在一起快乐地进行跑酷运动，比试十分激烈，甚至下面还有只三花在疯狂喵喵试图解说比赛。
行吧，认命了。
为了自家祖宗的幸福，这地方，以后怕是还得常来。
第5章 熟客
歪叽宠咖在这一个月里，渐渐成了谢知泠忙里偷闲的一个固定据点。理由冠冕堂皇——她家猫喜欢。云云对那里的大型爬架、充足的阳光以及若即若离的猫朋狐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于是，谢知泠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店里，有时独自一人，有时会拽上王晴，甚至某次还把在公司加班的张大舒拉来了。
次数多了，她跟店里的人也混了个脸熟，不再仅仅是“云云家长”。
今天她来得不巧，付宣请假去看牙医，前台是之前那个有点腼腆的小姑娘李晴亦在顶着。她有点社恐，说话细声细气，但手脚很麻利，看到谢知泠，小声说了句“欢迎光临”，就低头去准备宠物区要用的鞋套和消毒液了。
云云早已轻车熟路地自己溜达进去找乐子了。谢知泠没急着进去，靠在台边等奶茶，目光随意地扫视店内。
“陪玩互动区”里，金毛栗子和柴犬三月正追着一个漏食玩具满地打滚，玩得不亦乐乎。陆知闲半蹲在旁边，栗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扎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时不时伸手摸摸凑过来的狗头，防止它们玩得太疯撞到客人。他妹妹陆知雨则坐在不远处的懒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个Switch，手指飞快动作，表情专注，身边窝着那只浅棕色边牧乐乐，像个忠诚的守卫。
“知闲哥，”谢知泠跟他搭话，“栗子这傻乐天的劲儿，跟金茂有得一拼啊。”
陆知闲闻声抬头，见是她，笑了笑：“是啊，都没什么心眼儿。”他顿了顿，补充道，“金经理刚才还来电话，说新店装修那边有点小问题，他下午不过来了。”
“毛茸茸共和国？那个奶茶店？”谢知泠挑眉，她记得听付宣提过一嘴。
“对。”陆知闲点头，“云云为那店没少操心。”
正说着，话题中心人物就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了。纪云归今天穿了件宽大的白色印花T恤，头发看起来有点乱，像是刚被谁揉过。她手里拿着个平板，眉头微蹙，一边下楼一边还在看着屏幕，泠崽跟在她脚边打转，盯着似乎怕她摔了似的。
“知雨，”她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上次你推荐那个防水涂料牌子，再发我一遍，金茂那傻子好像记岔了。”
陆知雨“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屏幕，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纪云归走到前台，把平板往台面上一放，这才看见谢知泠，她没什么意外，只是随口问了句：“来了？”
“嗯。”谢知泠应着，把李晴亦递过来的奶茶递过去一杯，“请你。”
纪云归看了一眼那杯看起来就很甜的奶茶，没接：“谢了，不喝。我怕我嘴抹上糖影响我骂金茂的发挥。”
那是，您平时嘴上抹的都得是敌敌畏。
谢知泠也不坚持，自己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看着她平板上的设计图：“装修遇到麻烦了？”
“小麻烦。”纪云归划拉着屏幕，“就是供应商蠢得让我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她说这话时表情甚至没什么变化，手里还揉着小狐狸的脑袋，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晴亦在旁边小声提醒：“老板，注意文明用语……”
纪云归“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我的意思是，那位供应商先生的智商水平，令人叹为观止。”
你这骂人技术才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谢知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纪云归抬眸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笑，转而问李晴亦：“周瑞阳今天不是没课？怎么没来陪你？”
李晴亦脸微微泛红：“……他去健身房了。”
“不去当皇城根的蜘蛛了？”纪云归挑了挑眉，表情带了点戏谑，“别是因为在攀岩馆找哪个学长切磋，然后被单方面碾压了吧。”
“老板！”李晴亦脸更红了。
陆知闲在一旁温和地打圆场：“小周性格挺好的，热情。”
“是啊，热情得像只撒手没的哈士奇。”纪云归补充，拿起平板，又风风火火地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隐约能听到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对，就那个色号，他要再弄错，你就告诉他，云总我说的，让他留着那桶漆给自己棺材上色，提前体验一下……”
这是黑店吧！
一言不合要人性命的那种！
谢知泠嘴角抽了一下。
她端着奶茶走进陪玩互动区，找了个能看到纪云归讲电话的角落坐下。陆知雨结束了游戏，收起Switch，起身去检查动物们的水盆。那只叫乐乐的边牧立刻站起来，跟在她脚边，像个尽职的小助理。
过了一会儿，纪云归打完电话，脸色好了点，她没回二楼，而是溜达着去了爬架跑道附近，那里，那只浅黄色的垂耳兔——纪云归叫它旸旸，正旋转跳跃像在表演一个霹雳舞。纪云归蹲下身，看了一会儿，突然拿出手机对着兔子，又伸出手指，跟着旸旸跳舞的节奏，在旁边的软垫上轻轻敲击起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大概是在拍东西。
谢知泠没敢出声，直到纪云归放下手机，才问了一句：“拍视频呢？”
“嗯呢。”纪云归在手机上捣鼓着，“发歪叽的短视频账号的。”
谢知泠有点意外：“这活居然你在干？你不是甩手掌柜吗？”
“没办法啊，”纪云归看着她，叹了口气，“店长看不得我闲着。”
付宣路过撇了她一眼：“那不是我们都忙得团团转就您一个闲人吗？”她顿了下，补充：“但凡我有一点空也不可能放任你写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文案和标签。”
“创意懂不懂？”纪云归挑眉，“这样才引流。”
“行，”付宣擦着靠窗的桌子，嘴也没闲着，“您大艺术家编写的文字我们凡人很难读懂啊。”
谢知泠乐出了声。
随即她拿起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搜了下“歪叽宠咖”。
谢知泠点开第一个视频，就是刚刚上传的旸旸跳舞，显示发布时间五分钟前。
她目光往下移，落到了文案上。
【@歪叽日常：新裤子乐队流落兔界的成员…#你你你你要跳舞吗#垂耳兔跳舞的时候耳朵能不能变成螺旋桨#兔子得了精神病能治吗】
…确实凡人很难读懂。
一颗灰色的脑袋突然凑到谢知泠手机跟前，邀请她发表评价：“我写的怎么样？”
“…挺好的。”谢知泠说，“你有如此优秀真实的文案高速旋转进入中国。”
纪云归啧了一声，“没诚意。”
谢知泠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云云不知从哪个高处跳了下来，精准地落在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纪云归也注意到了猫的动静，她先低头看了看猫，又抬头看了眼谢知泠。两人视线交汇，纪云归突然笑了笑。
“我突然发现你家猫还真是挺漂亮的，”纪云归说，“有没有兴趣也来宠咖打打工？”
这么会当资本家的吗？
“算了啊，我家有我一个社畜就够了。”谢知泠说。
“行吧。”纪云归也没再说什么，“那，欢迎常来。”说完转身上了楼梯，大概是今天嘴欠的功力用完了，需要闭关修炼。
谢知泠低头，摸了摸自家猫油光水滑的皮毛，心里那种放松的感觉慢慢冒了出来。
在这就像隔着玻璃看一个有趣的热带鱼缸，觉得里面的生物稀奇古怪，色彩斑斓，偶尔去敲敲玻璃，刺激里面奇怪的生物龇牙咧嘴，偶尔还能激得蹦出来咬人一下。
这可比无聊的公司...甚至酒吧生活都有意思多了。
她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看着云云，说：“走吧，回家了。”
你有爱跳霹雳舞的兔子进入中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熟客
第6章 雪球
第六章雪球
YJ娱乐的副总办公室里，王晴看着大喇喇瘫在她会客沙发上、毫无形象可言地啃着苹果的谢知泠，额角青筋跳了跳。
“我说，谢总，”王晴放下手里的文件，“您老人家要是很闲，能不能去给您的爱徒陈闻雪那丫头找点事做？她最近闲得都快长蘑菇了。而且您在我这儿挺尸，很影响我工作效率。”
谢知泠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苹果，桃花眼一弯，笑得特别无辜：“王副总，我这是在体察民情，深入基层，了解公司核心管理层的真实工作状态。你看，我发现你效率很高，值得表扬。”
王晴看了她一眼：“你要给我涨工资吗？”
谢知泠坚定道：“不。”
王晴抄起手边的文件夹作势要扔：“赶紧滚蛋！”
“暴躁。”谢知泠灵活地躲开，继续啃苹果，含混不清地说，“对了，下午我准备去歪叽，闻雪也说要去，你去吗？”
王晴动作一顿，放下文件夹，眼神有点对于闲人老板的谴责：“有功夫带猫社交都没空看看公司财务报表。”
“猫也有精神需求的，懂不懂？”谢知泠晃着脚尖，“我家云云需要融入集体。我这个当家长的，得支持。”
她顿了顿：“再说了，报表谁不能看，云云独自一猫多可怜。”
“得了吧你，”王晴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看是你自己想去跟那个嘴毒老板斗嘴吧？怎么，上次没吵赢，回去憋着劲想新词儿了？”
其实我想了新词也吵不赢她。
谢知泠看了她一眼，“总得给生活增加点挑战啊。”
“挑战？”王晴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抖M。人家明明不待见你，你还上赶着去找不自在。”
“你对小众文化有什么意见？”谢知泠坐起身，理直气壮，“再说了，谁说她不待见我了，我仔细观察过，她怼谁都没有怼我厉害，说明我是去激发她潜力的，她应该感谢我才对。”
王晴：“……”她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宠咖老板了。
“它是挺值得同情的，“纪云归坐在懒人沙发上，手里拿着根逗猫棒边逗着一只叫雪球的折耳猫，边转头跟陈闻雪说着雪球的来历，“小可怜啊”她感叹一句，随即拍了拍雪球的脑袋。
跟着谢知泠一起来探访宠咖的陈闻雪也叹气：“没想到它这么惨呀，它的腿是不是也好不了了？”
“嗯呢”纪云归没抬头，继续摸着雪球，“软骨病不容易好。”她转而又笑了笑“不过它跑得可快了呢，嗖嗖的。”
她拍了拍雪球的脑袋，“去雪球，给姐姐表演一个。”
雪球闻言嗖嗖地跑了出去，又嗖嗖地跑了回来。
陈闻雪惊呼：“它好厉害啊！”
纪云归眼里带着点骄傲，rua着雪球的脑袋解释：“别瞧它腿脚不利索，求生欲强着呢。为了口吃的，潜力无限。”她顿了顿，又笑着补充，“而且它聪明，早就掌握了用身体惯性保持平衡的独门绝技，拖着一条腿，跟个扫地机器猫似的，拖的面积都比别的猫大。”
陈闻雪歪了歪头，显然很疑惑。
谢知泠扶额，果然这才是熟悉的味道，连自家猫都不放过。
“我可以抱抱它吗？”陈闻雪问纪云归。
“可以啊，它就喜欢人抱着。”纪云归把瘸腿小猫端起来，塞进了陈闻雪怀里，“正好，我去看看那边。”她手一指猫爬架，“有个矮子好像卡上面了。”
纪云归走到“阳光爬架观察区”，踮起脚，试图劝说卡在爬架最高处、死活不肯下来的拿破仑矮脚猫小亭下来。陆知雨走过来站到她旁边，两人商量了一下。
“小亭，下来，给你吃冻干。”纪云归手里拿着个小零食，语气还算温和。
小亭“喵”了一声，往更里面缩了缩。
“它是不是又胖了？卡住了？”陆知雨冷静分析。
纪云归叹了口气，放下零食，双手叉腰，抬头看着那只倔强的小短腿，脸上露出了一个介于“无语”和“想笑”之间的表情。
谢知泠看着觉得有趣，拉着陈闻雪走过去，陈闻雪把雪球放在了地上。
“需不需要帮忙？”谢知泠开口。
纪云归带着点冷笑，说：“不用。它自己作的，让它自己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认命地去旁边搬了个矮脚梯。
陈闻雪看着纪云归，小声对谢知泠说：“泠姐，云老板是口嫌体正直啊。”
谢知泠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在架梯子的纪云归头也不回地接了一句：“不正直也没辙，毕竟靠着这帮祖宗吃饭呢，嘴上嫌两句得了。”
您怼顾客怼得我以为您不靠这个店赚钱呢。
哦不对，好像不怼别的顾客。
…看来还是很尊重自己生意的。
单纯地不太尊重我。
谢知泠叹了口气：“耳朵真好使啊，云老板 。”
纪云归正爬梯子，也没忘了回应她：“那是，你老板永远是你老板。”
谢知泠愣了一下，“你什么便宜都占啊？”
陈闻雪在一旁捂着嘴笑。
谢知泠有点无语，看着纪云归把张牙舞爪的矮脚猫抱下来，然后非常顺手的....把矮脚猫塞进了她怀里。
她也没等谢知泠说什么，就溜达着去前台找水喝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顺手了....”谢知泠嘀咕了一句，随即冲着前台那边喊了一句“这不是你的饭碗吗云老板？”
“送你了！”纪云归也喊，随即转身走向了二楼，泠崽估计是看见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过来，跟着她走了上去。
得，这饭碗说扔就扔了。
陈闻雪看着纪云归离开的背影，说：“泠姐，这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谢知泠放下手里的小亭，矮脚猫瞬间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了，“有个活泼的老板当然有意思。”
陈闻雪看了她一眼“老板，其实你也挺活泼的。”
谢知泠抬头，对上一脸无辜的陈闻雪，叹了口气。
“走吧，带你去看看那只爱跳霹雳舞的兔子。”
传到第六章了才发现下面有一个用来写作话的小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雪球
第7章 碰瓷
谢知泠带着陈闻雪溜达去了爬架跑道附近，那只浅黄色的垂耳兔旸旸现在倒是没在跳舞，只不过是在后空翻…后空翻？
谢知泠瞬间想到一句话：
我家的兔子会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好适合成为云老板视频的文案。
“泠姐，它好可爱啊！”陈闻雪眼睛发亮，下意识就想凑近去摸。
“哎，别——”谢知泠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旸旸对突然靠近的生人递去一个邪恶的眼神，后腿猛地一蹬，蹦上旁边的桌子，然后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爆发力，“嗖”地冲陈闻雪飞了过去，然后.....踹在了她的脸上。
陈闻雪险些被它踹晕过去，眼前好不容易慢慢恢复光亮，却发现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了。
陈闻雪看了一眼谢知泠，脸上还有被兔子踹出来的红，表情有点委屈。
谢知泠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这兔子是个神经病，不能突然靠近。”
“哦……”陈闻雪默默捂着脸。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精准地擦着陈闻雪的腿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是雪球来了。它迈着优雅又带点刻意的步伐，拖着瘸腿，走到谢知泠脚边，柔软的身体一歪，直接倒在她拖鞋上，翻出毛茸茸的肚皮，仰起头，用那双圆溜溜、仿佛蒙着一层水光的蓝眼睛看着谢知泠，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姿态柔弱，眼神无辜，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碰瓷。
陈闻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猫刚才在自己怀里可没这么会撒娇！
谢知泠对这套显然已经有点免疫，她弯腰摸了摸雪球的脑袋，语气带着点调侃：“又想吃猫条了？”
雪球享受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尖却轻轻勾着谢知泠的裤脚，一副“朕很满意，速速上膳”的姿态。
陈闻雪看着雪球那副浑然天成的绿茶样，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莫名被激了起来。她自认在察言观色、适当示弱这方面也算是个中好手，没想到今天被一只猫给比下去了？
她学着雪球的样子，微微低下头，放轻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羡慕和失落：“泠姐，它好像特别喜欢你……” 她眼神瞟向谢知泠，努力模仿着雪球那种湿漉漉的无辜感。
哟，小绿茶开始师猫长技以制猫了？
谢知泠还没说话，旁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它那是饿了，你拿个猫条它也蹭你。”
两人一猫同时转头。只见纪云归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楼了，手里拿着瓶冰水，正倚着墙拧开盖子。她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还躺在谢知泠脚上装柔弱的雪球身上，毫不留情地拆穿：“小瘸子找新客人骗猫条的时候演得比这都投入，”说完顿了一下，抬起头“我看它都可以去拍《戏精的诞生》了。“
雪球：“……”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谢知泠的拖鞋里，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对着纪云归，仿佛在表达不满。
陈闻雪：“……”她感觉是真的比不过这只猫了。
谢知泠看着这一人一猫吃瘪的样子，乐不可支，肩膀直抖。
纪云归仿佛看透了她的窘迫，抱着手臂，一副“我太了解它了”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拆穿：“别学它了啊妹妹，它那副德行是祖传的碰瓷技，专骗心软的神。”她指了指雪球，“在我们这儿，谁手上有猫条谁就是上帝，吃完立马翻脸不认人，现实得很。”
陈闻雪：“……” 得，自己的演技和猫的“敬业精神”同时受到了鄙视。
谢知泠终于笑够了，打圆场道：“行了行了，云老板，给小瘸子留点面子。”她弯腰把赖在她脚上的雪球抱起来，塞进陈闻雪怀里，“你抱会儿吧。”
雪球突然被转移，有点不满地“喵呜”一声，但在陈闻雪怀里也依旧装着乖巧，还蹭了她两下。
陈闻雪抱着温香软玉的一团，看着猫咪精致漂亮的侧脸，那点不愉快立刻烟消云散，喜笑颜开：“它好软啊……”
纪云归看着陈闻雪那副瞬间阴转晴、全心沉浸在撸猫快乐中的样子，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像是觉得有点好笑。她没再说什么，拧上瓶盖，又溜达着走开了。
谢知泠看着纪云归的背影，又看看抱着猫、一脸满足的陈闻雪，心里觉得这画面挺有意思。
小徒弟到底还是段位不够，在真正的“茶艺大师”（猫版）和鉴茶专家（人版）面前，轻易就败下阵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陈闻雪对纪云归有了一种复杂的好奇，一边撸猫一边小声问谢知泠：“泠姐，云云老板……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谢知泠挑眉。
“就……好像什么都能看穿一样。”陈闻雪斟酌着用词。
谢知泠笑了笑，目光扫过在远处正跟陆知闲说着什么的纪云归，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好像确实一直都这样，习惯就好。”
陈闻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专心逗猫去了。
谢知泠靠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店里人来人往，动物们嬉戏打闹，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在这里，似乎连勾心斗角（人和猫之间的）都显得直白而有趣。
她家那只云云终于舍弃了它的猫朋狐友们，想起了自家铲屎官，非常恋恋不舍地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跳上她旁边的沙发扶手，蹭了蹭她的手臂。
谢知泠挠了挠它的下巴，心想：看来以后来这儿“体察民情”的时候，得多带几个人。
比如王晴，比如陈闻雪。
人多，才好看戏嘛。
第8章 熟人
YJ娱乐最近在筹划一个短片的拍摄，目的是为了推广公司新签的一个颇具文艺气质的小众歌手。企划部报上来的几个导演人选里，谢知泠一眼就相中了林北枳。资料上说，这个新人导演，作品不多，但风格独特，视角敏锐，很符合这次项目的调性。
“联系这个林北枳吧，约个时间聊聊。”谢知泠把资料递给王晴。
王晴看了一眼：“林北枳？没什么名气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另外两个……”
“不用，就她，她风格我喜欢。”谢知泠拍板，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谈，别在公司，太正式了压抑灵感。”
王晴耸耸肩：“行，你定。哪儿？”
谢知泠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地方，嘴角不自觉弯起：“歪叽宠咖怎么样？”
王晴：“……不怎么样，你是去谈工作还是去逗猫？”
“诶，你说了不算！我两不误。”谢知泠理直气壮，“那地方氛围轻松，还有小动物，说不定能激发创作灵感。再说了，支持一下熟人生意嘛。”
“得了吧您。”王晴懒得戳穿她那点小心思，反正谢大老板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于是，洽谈合作的时间就在谢知泠的拍板（压迫）下定在了周三下午的歪叽宠咖。
周三这天，谢知泠特意提前了半小时到，美其名曰“勘察场地”。她选了个相对安静、靠窗又能纵览大部分区域的卡座。刚坐下，云云就熟门熟路地与店里的一只三花猫接上头，蹦上猫爬架，俩猫一块找乐子去了。谢知泠则点了杯美式，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看店里的小动物们打闹，一边留意着门口的风铃。
还差十分钟三点半时，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走进来的是两个年轻女孩。走在前面的那个，长发弄了个米色和粉色渐变的巴黎画染，戴着贝雷帽，气质沉静，穿着宽松的亚麻长裙，脖子上挂着个造型奇特的吊坠，眼神带着点艺术家特有的游离和审视，应该就是林北枳。
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则看起来年龄小一些，穿着工装裤，背着个大相机包，学生头上别着个醒目的小橘子发夹，眼神灵动，充满活力，看着像个大学生，又好像没有那种清澈的愚蠢。
谢知泠站起身，正准备打招呼，却看见付宣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
“橙子！小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付宣的声音带着熟稔的欢喜。
陆知闲也停下手里的活，笑了笑，招呼她们：“来了。”
陆知雨走过来和学生头碰了个拳，但没说什么。
“约了人谈点事情。”林北枳的声音温和，带着点笑意，她目光在店里扫视，似乎在找人。
“云云在楼上弄新店的事呢，我去叫她？”付宣说着就要朝楼上喊。
“不用急，我们先等人。”林北枳摆摆手。
橙子？小南？云云？
看起来很熟啊？不会这么巧吧？
谢知泠试探性地朝那边挥了挥手：“林导？这边。”
林北枳闻声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朝她这边走来。身后学生头女孩的目光在谢知泠脸上停留了一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又恢复如常。
林北枳冲谢知泠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女生，介绍道：“这位是安南，我朋友，也是我一直习惯合作的摄影师。”
谢知泠对安南笑了一下，伸出手，虚虚握了一下。
双方简单寒暄后落了座。谢知泠直接切入正题，阐述了项目构想和需求。林北枳听得很认真，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角度都很刁钻，显示出她独特的思考方式。安南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背带，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谢知泠，像是在评估什么。
谈话进行到一半，关于拍摄风格和基调的讨论正热烈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橙子，你上次说的那个镜头……”
众人转头，只见纪云归端着一杯水，从楼梯上走下来，话说到一半，看到谢知泠她们这桌，顿住了。她目光在林北枳、安南和谢知泠之间转了个来回，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泠崽顿时从她身后窜到了安南脚边，很亲热地扑了上去。安南摸了摸它的头。
“你们……”纪云归的视线最终落在林北枳身上。
林北枳笑了笑，解释道：“云云，这位是YJ娱乐的谢总，我们正在谈一个合作项目。”她又转向谢知泠，“谢总，这是纪云归，这家店的老板，我们的朋友。”
世界真小啊。
“我们认识。”谢知泠抢在纪云归开口前说道，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云老板，没想到你还认识林导这样的艺术人才。”
纪云归走到她们桌旁，站在林北枳和安南身后，姿态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客厅。她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看向谢知泠：“稀奇啊，谢总谈生意居然会选在我这小庙。” 语气挺随意。
安南看到纪云归，明显活泼了许多，凑过去小声跟她咬耳朵：“云云，这个谢总……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模狗样、特别能撩、还总被你怼’的猫家长？”
她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太小，至少谢知泠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又来一个说话不避着人的。
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目光锐利地射向纪云归。
纪云归面不改色，甚至都没看谢知泠，只是伸手把安南的脑袋推开一点，语气平淡：“小孩子别瞎说大实话。”
我看你先少说点话吧！
林北枳在一旁抿嘴轻笑，显然对这场面习以为常，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们一帮就没一个正常人！
谢知泠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专业，不能当着合作对象的面跟这个嘴欠的家伙一般见识。她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看来都是熟人，那就更好办了。林导，我们继续？”
“行，不用管我，我就下来待会。”纪云归抱着泠崽，坐到了离她们不远的凳子上，开始鼓捣手机。
接下来的谈话，虽然纪云归并没有坐在这边，却还是让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她偶尔会在林北枳纠结某个概念时，冷不丁地插一句，用她那特有的、一针见血的方式点破核心，或者提供另一个清奇的角度，连安南都会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谢知泠发现，纪云归和林北枳、安南之间的默契，明显是经过长时间相处沉淀下来的，一个眼神，一个简短的词句，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个宠咖老板，朋友圈居然这么丰富多彩的吗？
合作谈得比预想中顺利，初步意向基本达成。林北枳和安南说还有点事，于是先行离开了。送走林北枳和安南后，谢知泠没急着走，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还没离开的纪云归。
“没想到啊，云总。”谢知泠晃着手里见底的咖啡杯，语气带着点探究，“深藏不露。”
纪云归抬眼看她，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冰山一角。”
看不出哪像冰山来。
“这么嚣张，”谢知泠啧了两声，“我看你们挺熟。安南刚才还说，我是那个‘人模狗样、特别能撩’的，看来云总没少在朋友面前‘夸奖’我？”
她特意加重了“夸奖”两个字。
纪云归闻言，非但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怎么，谢总介意？我以为你早就习惯别人对你的‘客观评价’了。”
谢知泠看着她那副“就是我说的，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气得牙痒痒。
她哼笑一声，站起身：“行，云总，您这客观评价我收下了。就是怕我这人模狗样的没事就来，打扰了您。”
纪云归也站起身，无所谓地耸耸肩：“赚钱有什么打扰的。”
谢知泠看着她转身去收拾旁边桌子的背影，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好奇来。
她突然张嘴问了一句：“哎？你在林北枳安南她们面前，也是这个样子吗？”
纪云归回头看着她：“什么样子？”
“就…特别欠的样子。”谢知泠思索了一下，决定直言不讳。
“是啊，”纪云归没所谓地笑了笑，“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表里如一。”
她顿了顿，继续：“谢总，不要以己度人哦。”
“你…”谢知泠气笑了，“还是先练练逃跑的速度吧，别哪天先被人打进医院了。”
“有劳关心。”纪云归非常随意地冲她抱了下拳，摆摆手，转身走了。
第9章 流星雨
“哎，你们看新闻没？”金茂举着手机，咋咋呼呼地，“过两天晚上有流星雨！说是近几年规模最大的一次！”
“真的假的？在哪儿看效果最好？”付宣凑过去看手机屏幕，颇感兴趣的样子。
“西山啊！就城郊那个，光污染小，海拔也够，绝对是绝佳观测点！”金茂兴奋地规划起来，“咱们可以去那儿支个帐篷，带点吃的喝的，边野餐边等流星，多浪漫！”
“听着是不错，”纪云归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一边撸着趴在她腿上的泠崽，一边加入讨论，“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算我一个。”
她低头对着腿上的泠崽：“你想去不？”
泠崽像是听懂了，尾巴晃得格外欢快，激动得往纪云归身上扑。
几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要带什么装备、什么零食，店门被推开，风铃轻响。
谢知泠走了进来，她似乎是来取之前落下的什么东西，看到聚在一起的几人，脚步顿了顿。“还没打烊？”她随口问了一句，目光扫过显然是在闲聊的众人。
“谢总来啦？”付宣笑着打招呼，“正准备打烊呢。我们在说去看流星雨的事。”
“流星雨？”谢知泠眉梢微挑，似乎有了点兴趣。
金茂看她有点想去的意思，立刻热情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西山观测计划，说得天花乱坠。
纪云归看着谢知泠站在灯下、略显清冷的身影，又瞥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一个念头闪过。她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扬声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开玩笑，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熟稔：
“哟，谢总也感兴趣？怎么，大老板也想体验一下我们平民百姓的浪漫？要不要一起啊？反正人多热闹，也不多你一个。”她说完，还故意眨了眨眼，一副“你敢来吗”的挑衅表情。
付宣和金茂也笑着起哄：“对啊谢总，一起来玩呗！”
一起玩？
看你们老板这意思得是一起去把我活埋吧？
算了，都这么一脸真诚地看着我了，那活埋就活埋吧。
“那加个好友吧云总，方便联系。”谢知泠掏出手机，对纪云归说。
“行。”纪云归这次没多回怼，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谢知泠扫了二维码，看着屏幕。
纪云归的微信名挺简单，一个“Meow”挺符合这人的特性，头像倒是让谢知泠有点意外——一个简笔画的小猫头像，很呆萌，跟云总本人的锐利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又有一丝恰好。
“你这头像....”谢知泠吐槽了一句，“跟你本人不太相符啊。”
付宣跟着说：“是吧，我第一次加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这猫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纪云归不以为然：“怎么了，多可爱啊。”
陆知闲笑笑：“挺可爱的。”
纪云归得意地看了付宣和谢知泠一眼：“看人家知闲多有品位。”
“行行行。”付宣笑了“你最有品味行了吧。”
谢知泠也跟着乐了一阵。
“乐什么乐，有什么好笑的！”
周六傍晚，谢知泠开着她的越野车，准时出现在山脚集合点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她这会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色运动装，粉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
听到这话，她走过去，搭了句：“云总怎么都不让人笑了。”
歪叽一行人都已经到了。付宣正忙忙乱乱地收拾自己的包，陆知雨一身专业登山打扮，表情淡漠地在做热身。陆知闲笑着跟她打招呼。林北枳和安南凑在一起看地图。李晴亦和她的体育生男友周瑞阳站在一起，小伙子阳光健气，正傻笑着给小李递水。
金茂看见她，笑着回答：“谢总你可得来评评理，我刚说泠崽这毛被风吹得跟个大列巴似的，笑了几声，云老板就开始骂我。”
谢知泠低头看了一眼，小狐狸被山风吹得毛全鼓着，显得格外蓬松，看起来有点确实有点好笑，这会显然是听到了金茂的笑声，正委屈巴巴地趴在纪云归跟前撒娇。
纪云归依旧是那副仿佛刚睡醒的德行，银灰色头发压在棒球帽下，穿了件宽大的深蓝色冲锋衣，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她正低头哄泠崽，听到这话，又呛了金茂一句：“怎么了！泠崽别说变成大列巴，就算是变成吹风机！变成小猪佩奇都是最可爱的！”她转而又对着泠崽“乖啊崽，咱们不听他的，他就是个傻金毛。”泠崽又呜了几声，扑到纪云归怀里了。
最好是别变成小猪佩奇了吧。
待会换片场就变异成丧尸猪了。
谢知泠强压笑意，还是说了句：“泠崽确实很可爱。”
纪云归终于抬头看到谢知泠，抬了抬帽檐，露出那双黑中带绿的眼睛，上下扫了她一眼，点评：“谢总，您这是来登山还是来拍杂志？”
我穿得显眼一点防止被你活埋。
谢知泠勾了勾嘴角：“怎么样，被我帅到了？”
纪云归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跟上吧，大模特，掉队不等。”
一行人开始上山。初始路段是修葺过的石阶，还算好走。陆知雨一马当先，很快就消失在前方。安南和金茂紧随其后，林北枳和付宣两个菜的正凑在一起步数不够碎嘴来凑，陆知闲则殿后，看着她们两个菜鸟别摔跤。
谢知泠很自然地就加快步伐、和走在稍前位置的纪云归凑到了一起。
没办法，跟其他人……确实没那么熟。总不能去打扰人家小情侣，或者跟文艺逼导演讨论星空哲学吧？
山路渐陡，熟悉的互怼环节也开始了。
“云总，经常来爬啊？”谢知泠气息还算平稳。
“是啊，我挺喜欢这座山的，”纪云归应了一声，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心情好来，心情不好也来。”
“那你现在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你猜啊。”
“我猜你是闲的。”
纪云归轻笑一声，没否认也没承认。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指着一棵歪脖子树：“看到那棵树没？据说上个在这摔断腿的，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不会是在警告我吧？
说错话了就把我推下去那种？
谢知泠：“……真的假的？”
“你猜猜。”纪云归又是这句话，尾音有点扬起，听不出真假。
不敢猜，猜错了你要给我照相怎么办。
爬了约莫半小时，坡度变陡，谢知泠开始有点喘了。纪云归倒是面不改色，步伐依旧稳健，跟在她脚边的泠崽也显得游刃有余，偶尔停下来回头看看落在后面的谢知泠，湖绿色的眼睛里仿佛带着点“你怎么这么慢”的意味。
谢知泠脚滑了一下，纪云归甚至还有余力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了。”谢知泠借力站稳。
“不客气，”纪云归松开手，嘴角扬起一点嘲讽的弧度，“主要怕你滚下去砸到后面的花花草草。”
…还行。
很有爱心。
又爬了一段，遇到个岔路口。纪云归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那条更窄、看起来更荒的小路。
终于要准备活埋我了？
“这边对吗？”谢知泠有点怀疑。前面陆知雨好像走的是右边。
“敢相信我吗？”纪云归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点笑“谢总？”
“你真的没在瞎带路？”谢知泠怀疑。
纪云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小谢总要是怕，现在原路返回还来得及，就是不知道天黑前下不下得去。”
“行吧，”谢知泠看着她那副“爱信不信”的样子，“云总应该不至于让我上社会新闻吧。”
不至于……吧？
“那可不好说，”纪云归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压着声音说“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这种荒山野岭的小路，最适合抛尸。”
说完还故意回头看了看谢知泠。
谢知泠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反应过来。
这是小孩子吗…
她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云总一直这么幼稚吗？”
纪云归撑了三秒神秘，随即破功，笑了起来“是啊，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唱得挺随意，但音色不错，谢知泠听着这句，乐了，“云总歌唱的不错。”
“那是。”纪云归也乐。
事实证明，纪云归没骗人，这条路虽然难走点，但确实抄了近道，没多久就赶上了在前面休息等他们的陆知雨。
休息时，大家分喝水吃东西。谢知泠靠在一边喘气，看着纪云归拧开水瓶的动作，和她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银色发梢，突然开口：“云总，你以前是体育生吧？体力这么好。”
纪云归放下水瓶，拧紧了，瞥了她一眼：“不是。我以前在大润发杀鱼，练出来的。”
谢知泠有点无语，但还是接了：“杀了十年？”
纪云归乐了：“是啊，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和菜刀一样冷了。”
谢知泠：“……你能不能有句正经话？”
纪云归笑着说：“有啊，我是艺术生。”
抽象艺术吗？
谢知泠怀疑：“真的假的？”
一旁的陆知雨搭话：“真的，她学的工业设计。”
谢知泠感叹：“看不出来啊云总，我以为你学的动物相关呢。”
纪云归没客气：“我多方面发展。”
休整完毕，继续出发。越往上爬，天色越暗，山林里只剩下脚步声和喘息声。谢知泠和纪云归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怼着，内容从天上的鸟扯到地上的蚂蚁，从娱乐圈八卦扯到猫粮价格，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谢知泠发现，跟纪云归聊天是件挺费脑子但又挺有意思的事，你得时刻分辨她哪句是跑火车，哪句是夹带的私货，像在玩一个没有规则的语言游戏。
走到中途，谢知泠灵光一闪，决定偶尔也幼稚那么一次，啊不，以牙还牙一次。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自己下巴打上去，然后拍了拍纪云归的肩膀。
在纪云归回头的一瞬间，她伸出舌头，做了个阴森森的鬼脸。
“我靠！”纪云归喊了一声，“谢知泠你是人吗？”
谢知泠没放下手电筒，对她又做了个鬼脸，说：“我是鬼。”
纪云归转过头不看她，“你幼儿园毕业了吗？还好意思说我幼稚啊？”
谢知泠终于放下了手电筒，笑笑：“没有啊，我幼儿园大班。”
纪云归啧了一声。
终于，在谢知泠感觉腿快不是自己的时候，他们抵达了山顶的一片平坦草地。
陆知雨已经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安南正架着相机调试。其他人或坐或站，都在贪婪地呼吸着山顶清冽的空气，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线和开始零星闪烁的星辰。
谢知泠毫无形象地瘫坐在草地上，累得不想说话。
纪云归在她旁边坐下，卸下背包，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城市模糊的灯火。泠崽好奇地在草地上扑了一会，也跑回来，趴到纪云归腿边撒娇。
过了一会儿，纪云归突然说：“看那边，猎户座。”
谢知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璀璨的星空中费力地辨认着。
哪儿呢？
这也能分出来？
“就那儿，那三颗连着的，像腰带。”纪云归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比平时柔和，带着点笑意。
我刚才没说出声吧？
谢知泠眯着眼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忍不住吐槽：“……你眼神真好。”她顿了顿，又问，“你好像对星星很熟？”
纪云归沉默了几秒，就在谢知泠以为她又要用“我前世是宇航员”之类的鬼话搪塞时，她却轻轻“嗯”了一声，说：“小时候睡不着，就爬起来数星星，数着数着就认识了。”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地……不像跑火车。
谢知泠侧过头，看着纪云归在篝火跳跃光芒映照下的侧脸，她帽檐下的眼睛映着星光，显得格外清亮，又带着点平时罕见的、安静的遥远。
就在这时，第一颗流星，拖着银亮的尾巴，悄无声息地划破了深蓝色的夜幕。
“啊！流星！”付宣惊喜地叫出声。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流星雨开始了。
大家都安静下来，仰着头，沉浸在自然的奇迹中。连泠崽都抬着脑袋，嗷了几声。
谢知泠也仰着头，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痕，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她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纪云归，发现她也正专注地看着天空，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很浅的、真实的微笑。
在这一刻，没有互怼，没有试探，没有真话假话。
只有山顶的风，璀璨的星空，和身边这个……暂时没那么嘴欠的家伙。
谢知泠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
写的时候也没觉得，发出来才发现这章咋这么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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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星雨
第10章 挂件
流星雨划过的痕迹在天亮后便消失了，但有些东西留下了。像指尖沾上的星辉，看不着，摸不到，却在某些不经意的角度，会微微一闪。
谢知泠的生活迅速回归正轨。会议、合同、公关危机……YJ娱乐的老板忙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只是偶尔，在开车从一个地点奔赴另一个地点的间隙，当地图导航给出几条备选路线时，她的手指会鬼使神差地划过那条会绕一点远、途径大学城文艺街的选项。
然后，她就会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歪叽”门口，副驾驶上还载着那位真正“名正言顺”的乘客——她家那只已经把宠咖当第二个家的银渐层。
“又来了？”付宣从电脑里抬起头，顺手就把刚调好的一杯冰美式推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谢知泠接过咖啡，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冲她笑了笑：“周五嘛，好不容易掰扯完一个纠纷，放大家都提前下班了。”她又一指航空箱：“而且这祖宗闹着要来。”
话音刚落，那只“闹着要来”的猫已经熟门熟路地钻出航空箱，尾巴翘得老高，溜达着去找它的猫朋狐友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这个“司机”。
付宣笑着摇摇头，低头继续对账，随口道：“云云在楼上和知雨打游戏呢，刚还听见动静。”
“那我先上去了付姐。”谢知泠应了一声，端着咖啡，没在楼下停留，脚步却自有主张地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比楼下安静许多。靠窗的饭桌旁没人，厨房也静悄悄的。只有靠里的一扇虚掩的门后，传来激烈的游戏音效和……陆知雨难得带点情绪的声音。
“你慢点！我跟不上！”
“菜就多练啊知雨。”
谢知泠走过去，轻轻推开门。这是一个布置得很随性的房间，薄巧色系的墙壁，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堆着各种各样的猫猫和狐狸玩偶：一些是谢知泠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是热门猫IP的角色，甚至有几个明显是手工定制的、画风独特的动物玩偶，估计是她自己原创的设计。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漫画书和小说。纪云归和陆知雨并排坐在地毯上，背对着门口，对着大屏幕，手里拿着手柄，正在玩一个看起来需要极高配合和手速的游戏。
纪云归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银灰色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亮得惊人，手指在手柄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我只教一次啊。”她话音未落，屏幕上的小人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跳跃和机关触发，动作精准得毫厘不差。
搞定一个难点，她甚至有余裕侧过头，正好看到门口站着的谢知泠。她嘴角立刻扬起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眉毛挑衅般地一挑，语气上扬：“怎么样，谢总，我牛逼吗？”
……感觉这人打游戏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还是那种特别晃眼的、欠揍的光。
应该这也算是一种牛逼吧。
陆知雨趁着间隙，回头对谢知泠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专注回屏幕，试图跟上纪云归的节奏，可惜还是慢了一拍，她操控的小人掉进了陷阱。
“……” 陆知雨默默放下手柄，“不玩了，你太快。”
纪云归得意地哼哼两声，这才把手柄放下，身体向后一仰，舒舒服服地瘫倒在地毯上，像个刚打完胜仗的将军。她看着谢知泠，懒洋洋地问：“谢总？有何贵干？视察民情到二楼了？”
你这破二楼有什么民情值得视察的？
谢知泠走进来，很自然地在地毯空着的地方坐下，目光扫过那一大堆玩偶，随手拿起一个她没见过的、戴着飞行员帽的小黑猫挂件捏了捏：“您床上这一大堆玩偶…自己晚上有地睡觉吗？”
泠崽非常适时地从门外窜进来，蹦到了床上，把那堆玩偶都震得起飞了一下。
“诶！”纪云归伸手扒拉它，“怎么就上床上去了！”
小狐狸被纪云归扒拉过来塞进怀里，抓了抓蓬松的尾巴。
纪云归这才有空回复谢知泠：“你知道这堆玩偶的作用是什么吗？”
用来把闯入二楼的人摁进去活埋？
用来假装自己开的不是宠咖是动物园？
谢知泠摇摇头，说：“不知道。”
纪云归掀开被子展示了一下床单的褶皱：“用来压床单的褶的。”
还挺有创意。
纪云归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实在是太难铺平了…”
谢知泠感同身受地“嗯”了一声。
谢知泠扭过头，目光扫过屏幕上还没退出的、画风精致操作复杂的游戏，又看了看纪云归那双细长、此刻正灵活转动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笔的手，“没想到云老板打游戏这么……激情。”
纪云归手指间的笔转得飞快，嗤笑一声：“打游戏当然得有激情啊，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天天无趣地看大盘和报表吗？” 她指了指书架上一排排漫画，“那才是精神食粮。”
那是我想看的吗？
谢知泠顺着她手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书架一角还放着数位板和几本画稿，画稿上露出的小动物线条流畅，表情生动。她有点好奇：“你还画漫画？”
纪云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嗯”了一声，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老本行嘛，随便画点小动物骗钱花。”
你老本行不应该是往嘴上抹敌敌畏吗？
“画得不错。”谢知泠客观评价。
纪云归耸耸肩，没接话，但转笔的速度慢了下来。
游戏是打不成了，陆知雨已经起身下楼去照看动物。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纪云归也没赶人，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地毯上，拿起一本漫画翻着。
谢知泠坐在旁边，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是.....恋爱漫画？”
“算是吧...搞笑恋爱日常那种，谢总有兴趣？”纪云归没抬头。
“没....只是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种。”谢知泠想了想“我觉得你会是那种..看推理，剧情向居多的那种。”毕竟那么敏锐。
“平常不想动脑子啊.....一直动脑子好累的。”纪云归懒洋洋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时刻都在动脑子呢？”谢知泠回忆着“好像每次有点什么动静你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吧....话也不用说的很清楚你就猜到了。”
“没办法啊。”纪云归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太聪明也是病。”
“.....你这说不了两句就得开始欠的毛病，到底得跟你多熟你才能改掉啊。”谢知泠忍不住问。
“改不了，”纪云归抬头冲她笑了笑，“越熟越欠。”
“行吧，”谢知泠叹气，“这是不是至少说明咱们已经很熟了。”
“是吧，”纪云归想了想“你没发现你都不乱撩了吗？你应该是那种越熟越撩不下去的吧。”
这都让你发现了？
“是...”谢知泠偏过头，“不过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和人相处，所以就学着说一些漂亮话，让人家开心总没有错。”
“当总裁也不容易啊，”纪云归叹了口气，“天天混在一堆人精里。”
“那也不至于，公司现在还算稳定，需要我出面的事没那么多。”谢知泠说，“而且你比我更像人精吧。”
“不用太崇拜我。”纪云归忽然合上书，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走吧，估计你家猫又想你了，再不去接，该跟崖崖它们打架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快到一楼时，谢知泠看着纪云归的背影，突然哼起了一段有点耳熟的旋律，是某部经典文艺片的插曲。但她哼了两句，词就记串了，调也跑得有点远。
纪云归脚步没停，但是笑出了声，头也不回地精准吐槽了一句：“调都跑到姥姥家了。”
谢知泠也不在意，笑着跟上。走到门口，她家那只银渐层果然已经等在航空箱旁，一脸“玩够了回家”的傲娇。谢知泠把它塞进去，冲纪云归摆了摆手。
纪云归看着她，忽然开口：“那个挂件，喜欢就拿着玩吧。”
谢知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才自己拿过的那个飞行员小黑猫。她低头看了看手心，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一直攥着没放。
“谢了啊云总。”她也没客气，直接把挂件揣进了兜里。
纪云归摆摆手，转身回去了。
谢知泠推门离开。门外夕阳正好，她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回到车上，她系好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拿出那个小黑猫挂件，放在方向盘上看了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表面。
然后，她拿起手机，点开和纪云归的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
【知ling】：下次一起去听livehouse？我知道有支乐队不错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Meow】：站两个小时腿都断了，实在懂不了您老的乐趣
谢知泠笑了笑，打字。
【知ling】：很虚啊年轻人
【Meow】：猫猫无语.jpg
谢知泠看着那个表情包笑了笑，没再回复，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第11章 习惯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淌。谢知泠兜里多了个飞行员小黑猫挂件，偶尔摸到，指尖会无意识地在上面蹭两下。她去歪叽宠咖的频率稳定在了一个“熟客”的区间，理由依旧是“猫需要社交”，但有时猫在家睡大觉，她也会进去点杯喝的，坐上一会儿。
次数多了，她发现纪云归记人确实是个老大难。
有天下午，谢知泠正窝在懒人沙发区看手机，一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兴奋地跑过去跟纪云归打招呼：“云云老板！还记得我吗？我上周来过，我家有只布偶！”
纪云归正在给星星梳毛，闻言抬起头，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两秒，眼神里是纯粹的茫然，然后她露出一个非常营业式的微笑：“啊，我记得，布偶很可爱。”
跟那女生驴唇不对马嘴的强行寒暄了几句后，纪云归低下头，继续跟星星那身永远梳不完的长毛作斗争，嘴里还小声嘀咕：“布偶，哪只布偶啊……”
谢知泠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付宣是前台顶梁柱了。
还有一次，谢知泠带着陈闻雪过来，纪云归看到陈闻雪，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陈闻雪乖乖站在一边，结果纪云归走过来，凑到谢知泠耳边，指了指陈闻雪，小声问：“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记性…
谢知泠扶额，无奈小声回她：“....我徒弟，陈闻雪。”
纪云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点头，招呼：“小雪，你今天也和雪球玩吗？”
“玩！”陈闻雪没听到她们的之前对话，顿时性质盎然的跟着纪云归去找雪球玩了。
空余谢知泠一个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不过也不能只说纪云归，谢知泠自己也有点小毛病。有次她坐在窗边，听着店里放的背景音乐，是一首有点冷门的后摇，她下意识就跟着哼了起来，脚还无意识地踢了踢旁边懒人沙发的底座。
“又跑调。”纪云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水，递给她一杯，“而且踢坏了要赔哦。”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没踢坏也可以给我转钱。”
做你的梦去吧！
谢知泠有点无语，“不转，”但是接过水，还是道了声谢，看着她：“这你也能听见？”
纪云归在她旁边坐下，喝了口水，眼神看着窗外：“我耳朵又没瞎啊。” 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对劲，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补充，“……没聋。”
谢知泠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有时候精明得吓人，有时候又冒点傻气。
“对了，”谢知泠想起件事，“林北枳那边短片初剪出来了，效果不错。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纪云归挑眉：“谢我什么？我又没参与。”
“谢你……”谢知泠拖长了调子，眼睛弯起，“提供了几个建议？”
纪云归笑了一声，“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安南拍的那些素材我看了一点，有几个空镜挺有意思，就是颜色差点感觉。”
“你还懂这个？”谢知泠好奇。
“不懂，”纪云归理直气壮，“但我看着不舒服。”
这人这种“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觉得”的基于直觉和审美（或许还有一点任性）的判断，有时候还真挺准的。
临近下班时间，店里客人少了些。陆知闲开始做最后的清扫，陆知雨在检查各个动物的水盆食盆。李晴亦的男朋友周瑞阳也来了，正帮着把外面的宣传板搬进来。小伙子力气大，动作有点毛躁，差点撞到从二楼下来的纪云归。
纪云归灵活地侧身避开，看了眼周瑞阳，说：“看着点路啊孩子。”
周瑞阳挠着头，嘿嘿傻笑。
谢知泠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宠咖像个热闹又和谐的小剧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故事。而她，不知不觉间，也成了这里的常驻观众之一——偶尔还会被主角（特指云总）拉上台互动一下。
她站起身，准备去抓她家那只不知道又窝在哪个角落的猫回家。经过前台时，看到纪云归正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手指间那支笔转得飞快。
谢知泠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是个简笔的、气鼓鼓的小猫头像，线条流畅，神态抓得很准。
“画得真好。”她由衷地说。
纪云归笔尖一顿，抬起头，对上谢知泠的目光。这次她没有立刻移开，也没有用话噎她，只是看了她几秒，然后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一个“算你识货”的笑容。
“那当然。”她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画去了。
“能帮我画一个吗？”谢知泠突然说。
“画什么？”纪云归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谢知泠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我家那只云云。”
她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靠性，把玩得乐不思蜀的猫祖宗拎了过来，云云很生气的喵了一声，张牙舞爪的。
纪云归愣了几秒，看着张牙舞爪的猫：“也行吧…”
她拿出手机，对着云云拍了一张。
“等着看吧。”
好短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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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习惯
第12章 团综
没过多久，谢知泠就收到了纪云归给它家云云画的简笔画。
说实话，非常写实…
画的是云云那天在她手里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很暴躁，给人一种这猫下一秒就要越出纸上打一套喵喵拳的感觉。
不过线条很流畅，画得也很生动，整体还是可爱的…嗯，可爱的。
【知ling】：挺可爱的。
【Meow】：喜欢就好。
谢知泠笑了笑，把图片保存下来，换成了头像。
“哟，转性了，改用这么可爱的头像了？”这天谢知泠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见了王晴的声音。
“云老板给我画的云云，像吗？”谢知泠看着她，挑了下眉。
“像像像，”王晴啧了一声，随即点开头像大图又看了看，“不过她这画技确实挺不错啊…能不能给我家三三也画一张？”
“你家那傻金渐层，随便谁来画个傻里傻气的都像它，还用的着云老板出马？”谢知泠笑着说。
“滚蛋！你才傻呢，我们三三那是单纯！”王晴瞪了她一眼，“对了，最近tornado有个新的团综，待会开个会商量一下地点？”
“好。”
Tornado女团的这个小型团综，主打的是“治愈”和“毛茸茸”概念。谢知泠在几个备选地点中，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拍板定了歪叽宠咖。
“地方够大，动物有特色，氛围也好，关键是……”谢知泠在内部会议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终于可以拉别人下水了”的笑意，“店里的人都挺有意思。”
王晴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示意她正经点。
项目很快启动。到了勘察的日子，谢知泠一身利落的深色休闲装，粉发束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全场。作为TOR的经纪人和本次拍摄的现场负责人，她需要确保一切按计划进行，艺人状态、拍摄进度、现场秩序都在掌控之中。
纪云归倒是很淡定，依旧是那身宽松卫衣，银灰短发有点乱，她双手插兜，看着鱼贯而入的五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谢知泠介绍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云老板，歪叽的老板，这是付宣店长，陆知雨，陆知闲，动物护理，关于动物的问题可以问他们.......拍摄期间，大家要听从店里的安排，尤其注意和小动物相处的分寸。”谢知泠介绍道。
队长礼貌地微微鞠躬：“给您添麻烦了。”表情是一贯的清冷。
ACE则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神里带着点跃跃欲试。
门面一贯面无表情，但眼神有些疏离。
主舞已经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路过的金毛栗子。
忙内则盯着那只在爬架顶端睥睨众生的崖崖，小声嘀咕：“它看起来好像想称王……”
纪云归的目光在五张精致但对她而言大同小异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谢知泠，语气平淡：“行，记住了。‘黑色水母头’谢队，‘黄绿鲻鱼头帅姐’凌哥，‘灰蓝长发美女’林舟，‘橘色丸子头’’山月，‘大蝴蝶结’忙内遥遥。”
谢知泠扶额，这大概已经算是纪云归记人的最高水平了。
熟悉环境的过程还算顺利。纪云归简单介绍了各个区域的功能和注意事项，中间还开了几个小玩笑，但条理清晰。讲到如何与不同性格的动物相处时，她倒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示范的动作也很专业。
“雪球粘人但绿茶，抱久了它会不耐烦，注意它尾巴尖。”
“小亭腿短，别让它跳太高。”
“崖崖跑酷的时候离远点，小心被误伤。”
“乐乐是管事大妈，有事找它……呃，找陆知闲或者付宣。”
谢知泠站在她斜后方看着她，工作中的纪云归，身上那种懒散劲儿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感。宠咖里的其他人也没了平时嘻嘻哈哈的劲，谈起专业来，个个都如鱼得水，让tor的成员们都很快对宠咖熟悉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策划团队和摄影师也陆续进场勘景。纪云归作为场地提供方，不可避免地要参与沟通。谢知泠发现，纪云归虽然对娱乐圈那套流程不感冒，但审美在线，脑子转得也快。
摄影师在纠结某个镜头的角度时，纪云归正抱着泠崽在旁边溜达，闻言随口提了句：“那边书架顶上，趴着拍，能拍到人和猫爬架的同框，有纵深感。”
摄影师试了试，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策划想在“半封闭帐篷区”拍点温馨互动，纪云归提醒：“旸旸在的时候别硬拍，那兔子是个神经病，保不齐谁挡了它的路它就来踹你一脚。”
谢知泠想到上次陈闻雪被踹的那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云归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谢总也被踹过吗？”
谢知泠依旧笑着：“没…我没有…不过陈闻雪上次被它踹到脸了。”
纪云归也笑了起来：“那能让它踹到脸也不容易，我们这就金茂被它踹过一次，还是踹的腿。”
TOR女团的宠咖团综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三天。那三天，歪叽宠咖比平时热闹数倍，好在纪云归提前打过预防针，动物们虽然有点好奇，但总体还算淡定。
纪云归大部分时间都在附近看着，美其名曰“监工”。她看着谢知泠和她的团队沟通，话不算太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偶尔被问烦了，也会摆点老板架子，但语气依旧能保持基本的克制。
不过在宠咖拍摄嘛，也总有那么一些“小插曲”：
一个环节里，关山月发现旸旸在跳霹雳舞后，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兴奋地跟着一起跺脚扭动，场面一度十分魔性，谢知泠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得比她还夸张的是纪云归，这人愣是笑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吸引了这边拍摄组的目光后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了。
笑归笑，她关注拍摄现场的时候还是挺仔细的。
有次，那位帅气风格的ACE想抱雪球拍个温馨镜头，雪球一开始还算配合，没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地甩尾巴。眼看ACE还没察觉，纪云归头也没抬，一边在数位板上勾线一边扬声提醒：“那位帅姐，小心点，它耐心快耗尽了。”
ACE一愣，下意识松手，雪球“呲溜”一下蹿走，果然，再晚一秒那爪子就亮出来了。ACE反应过来，冲纪云归方向抱了抱拳：“谢了老板！”
纪云归笑着回了句不客气，继续画她的画。
谢知泠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
另一个环节里，需要TOR的队长与边牧乐乐完成一组互动指令。乐乐聪明是聪明，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或者说，它太有主见，对重复的指令兴趣缺缺，执行得拖拖拉拉。
导演有点着急，现场气氛开始有些凝滞。
谢知泠眉头微蹙，正在思考解决方案。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纪云归，忽然吹了一声极轻极短的口哨。
乐乐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转头看向纪云归。
纪云归并没看它，只是看似随意地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乐乐像是接收到了某种密令，立刻转回头，精神抖擞地坐直，目光专注地看向TOR队长，等待下一个指令。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谢知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休息间隙，她走到纪云归身边，递给她一瓶水。
“可以啊云总，”谢知泠拧开自己那瓶水的瓶盖，语气带着点真实的佩服，“训犬有一手。”
纪云归接过水，喝了一口，语气平淡：“不是训，是沟通。乐乐聪明，但它不喜欢被当傻子一样来回使唤。”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狡黠的笑，“你得让它觉得是在跟你合作，而不是被你命令。”
谢知泠看着她那双透着精明和了然的眼睛，忽然觉得，纪云归对动物的这种理解，或许某种程度上也适用于对人。她没接话，只是仰头喝了口水，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
休息间隙，谢知泠拧开一瓶可乐，习惯性地先晃了晃，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细微的气泡声引得纪云归侧目。
“你这什么毛病？”纪云归问。
“仪式感。”谢知泠笑着递过去一瓶没摇的，“喝吗？”
纪云归接过，熟练地打开灌了一口，点评道：“糖分炸弹，快乐源泉。”
整个拍摄，就在这种时而紧张、时而轻松的氛围中推进。谢知泠是那个掌控全局、解决麻烦的“定海神针”，而纪云归则像是一个隐形的“王牌辅助”，总在关键时刻，用她那种看似随意却极其有效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化解难题。
谢知泠走过去，靠着前台，看着她：“这几天辛苦云总了。”
纪云归掀了掀眼皮：“不辛苦，命苦。”她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收了场地费呢。”
谢知泠笑了：“我请你吃饭吧，额外报酬。”
纪云归抬起头，黑中带绿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清透。她看着谢知泠，看了好几秒，久到谢知泠以为她连被请吃饭都要抽风怼自己了，她才回答“谢总难得这么大气啊。”
“地方我挑，”她补充道“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谢知泠失笑，这个财迷。
“行吧。”谢知泠答应，“别宰太狠。”
好想看漫画，不想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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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团综
第13章 约饭
拍摄结束后又忙了几天盯剪辑和宣发的事，不过谢知泠没忘记约饭。她没催，只是某天在工作微信上，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知ling】：云总，地方挑好了吗？
过了几个小时，纪云归才回过来一个店名，
【Meow】：就这家吧，味道还行，不过稍微有点绕，你不路痴吧？
谢知泠看着那个店名，挑了挑眉。是家藏在老胡同里的私房菜馆，主打创意融合菜，在网上评价两极分化。很纪云归的风格。
【知ling】：放心，我能找到，时间呢？
【Meow】：周五晚七点吧
周五晚上，谢知泠难得准时下班，甚至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选了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粉发随意披着。她对着玄关的镜子照了照，下意识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到地方的时候，差五分七点。餐馆门脸很小，木质招牌隐在爬藤植物后面，里面灯光昏黄，空间不大，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纪云归已经在了，坐在靠窗的角落。她今天穿的挺休闲，一件宽松的浅灰色粗线毛衣。她正低头看菜单，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桌上的木质调料瓶。
谢知泠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没迟到吧？”
纪云归抬起眼皮看她，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点点头：“没。衣服也比平时那身‘我要去炸街’的看起来像能吃安静饭的。”
你的嘴才是去炸街的吧！
谢知泠：“……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
“当然要，我平时可都是让别人等的。”纪云归语气甚至有点骄傲，把菜单推过去，“看看吃什么，他们家的油浸虾和黑醋排骨不错，就是分量有点少，跟喂猫似的。”她自顾自地点评起来，“那个菌菇汤也行，就是上次喝感觉姜味重了点……”
哟，今天是纪.碎嘴.云.美食点评家.归（限定版）
谢知泠听着她絮絮叨叨的介绍，有点想笑，从善如流地点了她推荐的几个菜。
等待的间隙，纪云归划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拍摄后期怎么样了？”纪云归放下手机，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主动找了个话题。
“粗剪出来了，效果不错，你们店那几个角落拍出来特别有感觉。”谢知泠说，“尤其是你建议的那个书架顶视角。”
纪云归“嗯”了一声，放下杯子：“那个角度是平时你家云云最爱蹲的地方，视野绝佳，适合暗中观察一切，包括愚蠢的人类。”她说完，可能觉得有点歧义，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指猫的那个云云。”
人类的那个云云应该也觉得别的人类愚蠢吧…
谢知泠笑了：“知道。不过听起来你也很懂。”
“那当然，”纪云归语气随意，但一点没客气，“待久了，总能摸清点门道。就跟你们搞娱乐的，看人总得准点，一个道理。”
菜很快上来了。摆盘精致，味道也确实独特。纪云归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但话并没停，会评价几句火候或者调味，吃到特别合胃口的，会微微眯一下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谢知泠给她倒了杯茶，她很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看来云老板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欠揍，一般情况下应该也还是很有礼貌的。谢知泠想。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话题从新店装修的吐槽，慢慢扯到最近看的漫画和电影，聊到北京哪家的奶茶好喝（在这方面两人难得达成了共识，并一致认为宠咖的奶茶吊打外面大部分店），聊到爬山（谢知泠表示拒绝，纪云归送她一个“废物”的眼神，并详细描述了自己上次夜爬看到的壮观日出试图诱惑她，未果）。
纪云归的聊天依旧很有她的风格，保持着她的特色—夹杂着精准吐槽和天马行空的联想，偶尔还会来一个带着骄傲的“我帅吗”、“牛逼吗”。
结账的时候，谢知泠抢先买了单。纪云归看着她，挑了下眉，拿起外套说：“下次我找地方，你别跟我抢了。”然后拿起手机，边起身，边自顾自地说“我怎么这么好呢…"
谢知泠听了有点想笑，“是是是，我们一毛不拔还嘴欠的云老板人真是好。”
纪云归看了她一眼，心情很好地没有骂她:“感恩戴德吧凡人。"
走出餐馆，夜风带着凉意。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胡同里。
“唉，越来越冷了。”纪云归拉紧衣服，“早知道带着泠崽了，还能当当暖手宝。”
把小狐狸当暖手宝？尊重狐权啊这位老板！
“你怎么回去？”谢知泠问。
“我飞回去。”纪云归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手机，“当然是打车啊，难道靠我的11路公交车吗。”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歪七扭八的。
“我送你吧，这个点这边不好打车。”谢知泠说。
纪云归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下，然后收起手机，抬头冲着她一笑：“谢总真会关照人。”
谢知泠有点无奈：“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纪云归得意一笑：“改不了，受着吧。”
行吧，毕竟是尊贵的云大王。
走到车边，谢知泠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听见纪云归带着点惊喜的一声：“你还带着它呢？”
谢知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那只飞行员小黑猫，现在被她用来当钥匙扣。
“是啊，”谢知泠笑笑，“这是你的原创角色吗？我没见过这个ip。”
纪云归愉快地回答了她：“算是吧，我漫画里的，一只很有想法的猫。”
谢知泠边拉开车门边说：“挺可爱，上车吧”
车辆慢慢驶入车流之中，车上放着音量很低的音乐。谢知泠跟着哼了两句，果然又记错了词。
纪云归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没转头，随口接了一句：“你这歌词记的，原唱听了都得愣三秒。”
这拗口的歌词原唱自己也未必能记得。
纪云归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谢知泠估计这祖宗终于怼人怼累了，于是她开口说了一句：“累了就睡会吧。”
“我坐副驾睡不着。”纪云归说，“太颠簸了，一闭上眼就很焦虑。”
这大马路有什么可颠簸的？
“…为什么？你是有什么相关的不愉快的记忆吗？”谢知泠顿了一下，还是问。
“没啊，”纪云归撑着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会，感觉很难受。”
接下来的车程中，纪云归都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灯光，表情跟她家那只小狐狸如出一辙。
开到宠咖附近的路口，纪云归出了声：“就这儿停吧，前面不好掉头。”
谢知泠照做了，靠边停车。
纪云归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关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谢了啊，大方的谢总”
“不客气。”谢知泠看着她。
纪云归点了点头，挥挥手，转身融入了夜色里。
谢知泠看着她走远，才缓缓发动了车子。
写得好难看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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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约饭
第14章 羽毛球
夏末的燥热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初秋的一丝凉意。
一天下午，谢知泠正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听着新女团的专辑小样。突然手机振动一下，屏幕亮起，是纪云归的消息。
【Meow：周六下午三点，大学城体育馆，羽毛球，三缺一，来不来？】
谢知泠挑了挑眉，有点意外。这好像是纪云归第一次主动约她做点……正儿八经的户外活动？虽然她内心对运动敬谢不敏，但手指已经快于大脑回复了过去。
【知ling：三缺一？你们宠咖团建？】
【Meow：算是吧，金茂和陆知雨都来，本来叫了付姐，但是她宁愿去相亲】
【知ling：……行吧。不过我很菜】
【Meow：那你做好被我骂的准备，我骂起来不分你我】
【Meow：（猫猫挥拍.jpg）】
谢知泠看着那个表情包，仿佛看到了纪云归本人那张嘚瑟的脸，好笑地回了句：
【知ling：那我不会给你骂我的机会的】
周六下午，谢知泠难得没穿那些设计感强烈的衣服，翻出压箱底的不知猴年马月热血上头想健身的时候买的简单的深灰色运动装，粉发也扎成高马尾，整个人都看起来青春了不少。
她开着车到羽毛球馆门口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纪云归。纪云归今天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露出了一截白皙笔直的小腿，银灰短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正拿着球拍和金茂热身对拉，动作协调，步伐也算灵活。陆知雨在一旁安静地拉伸，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酷样，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却偶尔也跟着纪云归损上金茂几句。泠崽也来了，在羽毛球馆里跑来跑去的，看起来很有活力。
看到谢知泠过来，纪云归停下动作，用球拍指了指她，对金茂和陆知雨说：“看，凑数的来了。” 语气自然得像在介绍今天天气真好。
金茂热情地打招呼：“谢总！好久不见！”
陆知雨也对她点了点头。
谢知泠走过去笑了笑作为回应，又转头看着纪云归那副“我才是场主”的架势，忍不住回嘴：“谁凑数还不一定呢，云总。”
四人简单分了组，自然是纪云归和谢知泠一队，陆知雨和金茂一队。金茂运动神经不错，但技术粗糙，谢知泠则是纯粹的野路子，靠一点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硬撑。
至于泠崽，当然是负责捡球的，不过谢知泠看着，觉得这小狐狸应该是相当乐在其中，没有丝毫不满。
开局没多久，差距就显现出来。陆知雨技术全面，跑动能力极强，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后场。纪云归则主要负责前场和网前，她手感不错，尤其是放网前小球，时机和力度都抓得挺准。
有一次，她扑网成功，得了一分，立刻扭头看向谢知泠，眼睛亮晶晶的，下巴微扬：“怎么样，我刚那球帅不帅？”
谢知泠看着她那副“快夸我”的得意样，差点笑出来，故意板着脸：“好自恋啊云总。”
纪云归不依不饶，用球拍虚点着她：“你就说帅不帅？”
谢知泠无奈，笑着连声应道：“帅帅帅，云总最帅，行了吧？”
纪云归这才满意地转回去，小揪啾都跟着晃了晃。
打了几局，汗流浃背。谢知泠虽然技术不如纪云归，但跑动积极，偶尔也能靠反应救起几个险球，有次还意外地扣杀成功了一次，引得金茂大声叫好。
纪云归看着她喘气的样子，点评道：“还行，比预想的能跑，就是技术稀烂。”
谢知泠用瓶底碰了碰她的小腿：“彼此彼此，云总也就是比我强点。”
纪云归抬起下巴，一脸“强点也是强”的理所当然。
休息间隙，谢知泠拧开矿泉水猛灌。纪云归坐在旁边，拿起自己带来的家庭装可乐，豪迈地喝了一大口。
“你还真是……快乐水忠实信徒。”谢知泠说。
纪云归晃了晃瓶子，理直气壮：“运动完不喝这个，等于白运动。”
陆知雨默默递给她一瓶功能性饮料。
纪云归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放在一边：“等会儿喝。”目光还是黏在自己的可乐上。
后半场，大家体力都有些下降，打得更加随意。金茂开始各种搞笑失误。谢知泠和纪云归偶尔也会因为判断一致去接同一个球，撞到一起，互相嫌弃地看对方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笑出来。
结束时，四个人都累得够呛。走出体育馆，傍晚的风吹散了疲惫。
“下次什么时候再打？”金茂意犹未尽。
陆知雨看了一眼纪云归和谢知泠：“都可以。”
纪云归用毛巾擦着脖子，随口说：“看情况。主要得看某位凑数的是不是又去‘炸街’了。”她说着，瞥了谢知泠一眼。
谢知泠累得不想跟她斗嘴，只是摆了摆手：“再说吧，我得回去躺三天。”
金茂和陆知雨住得近，一起走了。剩下谢知泠和纪云归站在体育馆门口，脚边趴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泠崽。
“你怎么回？”谢知泠问。
“开宇宙飞船回去。”纪云归拿出手机。
“又要打车是吧？我送你。”谢知泠很自然地接上。
纪云归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然后收起手机：“行。”
车上，谢知泠开了点窗。纪云归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泠崽趴在她身边，已经睡着了。纪云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想着打球呢？”谢知泠忍不住问。
纪云归回过神，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调调：“在研究怎么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谢知泠笑了，没接话。车子开到宠咖附近的路口，纪云归再次喊了停。
“走了啊。”她抱着泠崽推门下车，关门前，回头对谢知泠说，“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的声音混着夜风，听起来比平时柔和。
“当然。”谢知泠看着她，“下次……等我恢复元气再战。”
纪云归站在路边，路灯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她歪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行啊。”她说，“下次可别被我打趴下了。”
“托您的福，”谢知泠第二天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宠咖，把猫放出去玩后，坐下来第一句就是对着纪云归说的，“现在感觉真被人打趴下了。”
纪云归走到她旁边的豆袋坐下，慢悠悠地喝了口杯子里冒着热气的东西，那味道闻起来像是……奶茶？她上下打量了谢知泠一番，眼神里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所以说，平时不运动，一运动就逞能，是这后果。”
谢知泠懒得跟她斗嘴，只想当一条安静的咸鱼。
这时，李晴亦端着谢知泠平时点的冰美式走了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泠姐，你的咖啡。”
谢知泠刚想道谢伸手去拿，纪云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对李晴亦说的：“晴亦，给她换杯温的吧，或者热水。” 她目光转回谢知泠，语气有点嫌弃，“浑身零件都快散架了还灌冰的，是嫌自己恢复得太快想躺半个月？”
李晴亦愣了一下，看向谢知泠。
谢知泠看了眼纪云归。纪云归却已经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吹着自己马克杯里冒出的热气，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那就温水吧，谢谢小李。”谢知泠对李晴亦笑了笑。
李晴亦点点头，端着冰美式离开了。
纪云归这才又抬起眼皮，把自己那杯奶茶往谢知泠这边递了递：“喏，尝尝这个。”
谢知泠看着她那杯看起来奶泡浓郁、上面还撒了点桂花碎的奶茶，有点意外：“你不是说喝冰的不好？”
“这是热的，糖分有助于肌肉修复，懂不懂？”纪云归理直气壮，“我新调的方子，正好缺个小白鼠。”
谢知泠看着她那副“让你喝是给你面子”的表情，有点想笑，但还是接了过来。杯子温热，桂花的香气混合着奶香钻进鼻子。她小心地喝了一口，口感顺滑，茶味和奶味平衡得不错，就是……
“好甜。”谢知泠实话实说。对她这种常年美式的人来说，这甜度有点超标。
纪云归立刻挑眉：“甜吗？我觉得刚好。你这舌头是不是让咖啡腌坏了？”
怎么不觉得你舌头是被糖腌坏了？
“是你糖放太多了吧，云总。”谢知泠把杯子递还给她，感觉那股甜腻还糊在喉咙里，“快乐水也是，这奶茶也是，你不怕糖尿病？”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纪云归接过杯子，毫不在意地又喝了一大口，眯起眼睛，一脸满足，“糖分就是最直接的快乐源泉，你不懂。”然后她捞起路过正准备去玩的泠崽，不顾小狐狸的挣扎，吸了两口，才把它放下，小狐狸连忙跑走玩去了，“看，这是另一种直接的快乐源泉。”
谢知泠乐了：“泠崽看着不这么觉得。”
纪云归理直气壮：“它觉得。”
这时，李晴亦端着一杯温水过来了。谢知泠道了谢，接过杯子，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确实比冰美式让人感觉舒服点。
“你那新店，‘毛茸茸共和国’，以后就卖这种甜度？”谢知泠忍不住问，“不怕齁着客人？”
“定位不同啊。”纪云归晃着杯子里的奶茶，说得头头是道，“那边主要做街坊生意和路过散客，口感就得直接点，甜一点，让人喝了心情好。像你这种喝惯了苦水的，不是我的目标客户。”
还挺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虽然相当简单粗暴。
“行吧，云总高见。”谢知泠不想在口味上跟她争辩，毕竟这人的味蕾可能真的异于常人。她小口喝着温水，感觉僵硬的肌肉似乎舒缓了一点点。
纪云归也没再说话，一边喝她的超甜奶茶，一边拿出手机，似乎在看什么设计图。两人就各自占据着一个软垫，一个喝水，一个喝奶茶，偶尔有客人进门的风铃声响动，或者动物们细碎的叫声，气氛倒是难得平和。
过了会儿，谢知泠感觉好了些，起身想去看看她家猫。刚站起来，小腿一阵酸软，差点没站稳，下意识扶了下旁边的书架。纪云归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抱着猫往回走的时候，谢知泠经过吧台，看见纪云归还坐在那里，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眉头微微蹙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她面前放着好几个小玻璃杯，里面是不同颜色的液体，大概是又在调试新的奶茶配方。
谢知泠没有打扰她，抱着猫回到自己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她看着怀里打呼噜的猫，又瞥了一眼吧台那边专注的银灰色身影，心里那种因为肌肉酸痛带来的烦躁，不知不觉散了不少。
虽然这家伙嘴是欠了点，口味是怪了点，人也是嚣张了点，但……
谢知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杯已经喝掉大半的温水。
....还是挺仔细的。
今天更新好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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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羽毛球
第15章 国庆
国庆长假一开始，歪叽宠咖便陷入了持续的忙碌。人头攒动，宠物区更是“毛山毛海”，付宣和陆知闲忙得脚不沾地，李晴亦守在操作间里像台无情的制作机器，连周瑞阳都跑来守着对象帮忙了。
谢知泠这个假期倒是还好，安安稳稳把该宣发的东西发完，就没再出什么其他岔子。她不去公司的时候，就带着她家那只越来越把宠咖当第二个家的云云来宠咖待会，也省得它一只猫寂寞。
不过…可能因为跟宠咖一帮人太熟的缘故，每次她前脚刚踏进店门，后脚就能听到付宣如同看到救星般的声音：“诶！谢总！您来得真是时候！快帮帮忙！”
这样好不容易自家公司放假还得被迫去别人店里上班的日子来了几次，谢知泠也就习惯了。她家猫自己会找乐子，她便很自然地走到前台，挂上她那招牌式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帮助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的付店长排忧解难。
“您好，今天想喝点什么？我们新上的‘桂香秋露’很适合这个季节哦。”
“小朋友不能喝咖啡呢，姐姐给你做杯热牛奶好不好？上面给你画个小猫爪。”
“您这裙子真好看，特别衬气质，是在隔壁街那家vintage店买的吗？眼光真好！”
她一向嘴甜会说话，面对等待的客人也能用几句俏皮话缓解焦躁，点单效率奇高，还能顺手推销一下新品。几天下来，不仅付宣看她像看救命恩人，连一些熟客都记住了这位“特别会说话的超漂亮前台姐姐”。
纪云归大多数时候也待在店里，只是这种人多的时候，付宣一般不敢让她出来帮倒忙。所以她基本都是抱着泠崽在二楼远程处理奶茶店的事务，时不时还得出去跑跑□□准备开业的事。她偶尔从楼上下来，就能看到谢知泠在前台巧笑倩兮、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不免嘀咕一句：“真是到哪里都能开屏。”
一直到了中秋那天，人流量似乎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下午三四点，纪云归从外面回来，看着店里虽然依旧热闹但已不至于水泄不通的景象，终于大手一挥：“今天提前打烊，六点关门，晚上一起吃火锅，想留下的都留下。”
众人一阵欢呼。
谢知泠见状站起身，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玩了，我去陪陪王晴，省得她寂寞。”
付宣拉住她：“别啊谢总，叫过来一块玩吧。”
金茂连忙点头：“对对，人多热闹啊，再说了泠姐你在这帮了这么多天忙，不一起吃个饭不合适吧。”
谢知泠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说：“行吧，我问问她。”
在办公室加班加得头晕眼花的王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提议。
于是六点整，门口挂上了“内部团建”的牌子。二楼的餐桌上架起了好几个电火锅，红油和清汤锅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各式肉卷、蔬菜、丸子摆满了桌子，旁边还堆着月饼和各种零食饮料。
水开后，金茂就迫不及待地往锅里放了不少肉。
“这片涮好了，给。”陆知闲笑着把肉夹到了王晴碗里，王晴有点意外，回了句“谢谢。”
纪云归看了她一眼，说：没事晴姐，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们知闲是从海底捞培训过的，就喜欢服务大家。”
付宣嚷起来：“什么话这是！我们知闲这叫暖男！”
陆知闲笑了笑，说：“过奖。”随即把另一片涮好的肉放进了一旁正一脸认真地搅拌蘸料的陆知雨碗里。
纪云归也夹了一片肉慢慢嚼着，谢知泠转头刚好看到，连忙阻止她吃下一口：“哎云总！没熟呢！”
纪云归疑惑地看了肉一眼：“这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看不出来你也应该吃出来吧？
这你还好意思说我舌头有问题啊！
谢知泠无奈地把肉又放进锅里烫了几秒，再夹出来给她：“喏，这会熟了。”
纪云归看着她：“哦，谢总原来这么会生活啊，我一直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
我看是你太不会生活了吧！
谢知泠继续涮着肉：“你好歹也是个调奶茶的，味觉怎么会这么不灵敏？”
纪云归边吃边说：“不是舌头不灵敏，我只是不知道生熟应该是什么味道而已。”
一旁的付宣搭话：“其实云云还挺挑食的，不知道为什么吃不出生熟来。”
金茂也插嘴：“所以她做饭的时候会把东西做得特别熟。”
纪云归扶额：“放弃挣扎了嘛…”
“泠姐，帮我拿两张卫生纸！”周瑞阳大声说。
谢知泠把纸递给他，看了看李晴亦碗里堆满的菜，说：“你俩感情挺好的啊，谈多久了？”
“一年多了。”周瑞阳傻笑着挠挠头。
话题很快又被新的笑料接过，锅里的汤底再次沸腾起来。大家围着火锅，吃的吃，聊的聊，笑声不断。乐乐乖巧地趴在陆知闲脚边等待投喂，乔乔在桌底下穿梭，试图捡漏，泠崽则稳稳占据着纪云归旁边的空椅子，偶尔被纪云归塞一小块涮好的、不沾调料的肉。
吃饱喝足，收拾完残局，不知谁提议玩国王游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金茂看起来很兴奋，王晴已经跃跃欲试地开始洗牌。
前几轮无伤大雅。周瑞阳被要求和金茂即兴来段带货直播，两个活宝浮夸的表演逗得大家前仰后合。李晴亦被要求用三种不同的语气说“我想吃排骨”，对着空气说得情真意切，愣是把刚吃完饭的大家又给看饿了。
接着，轮到付宣抽到了国王签。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梅花5和红桃J！梅花5对红桃J说一句真心话，必须是平时绝对不会说的那种！”
大家开始核对牌面。纪云归懒洋洋地把手里的红桃J往桌上一扔：“红桃J是我，梅花5谁啊？”
谢知泠扬了扬嘴角，慢悠悠地将自己的牌亮了出来，正是梅花5。
起哄声瞬间响起。付宣激动地拍桌子：“缘分啊两位老板！快谢总，对云老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纪云归转头看着谢知泠。
谢知泠在众人的注视下，看向纪云归，语气平静无波，内容却石破天惊：“你上次偷偷喂泠崽吃的那块牛肉，是我准备用来当晚餐的。”
哼，想不到你云总也有被我抓到把柄的时候吧！
一阵寂静后，全场爆笑。金茂拍着大腿：“我就说泠崽那天晚上怎么不吃饭！”
王晴在一片杂乱中喊道：“谢知泠你记kpi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记忆力啊！”
纪云归先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它当时看着我的样子太可怜了。”说着，她伸手捞起旁边一脸天真无邪的小狐狸，说：“快泠崽！给你泠姐赔个不是！”
泠崽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舔了舔谢知泠的手，谢知泠笑着拍了下它的脑袋。
游戏继续。几轮后，国王签终于落在了谢知泠手里
她拿起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扬起了一个略带邪恶的笑容。
“黑桃K，”谢知泠开口，“对你左手边的人，提出一个让对方绝对无法拒绝的要求。”
所有人立刻低头找牌。纪云归动作一顿，亮出了自己手里的黑桃K。而她左手边坐着的，正是谢知泠。
完蛋，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王晴看热闹不嫌事大：“哟，你俩怪有缘分啊。”
谢知泠瞪了她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纪云归思考了一会。然后转向谢知泠，说：：“要求就是…下次发现我不小心拿了你的饭喂泠崽，直接告诉我吧。”她想了想，补充：“或者直接从我手上抢也行。”
我根本抢不过你吧！
谢知泠叹了口气说：“算了，孩子还小，先紧着它吃吧。”
“谢总，你这怎么说的跟闹饥荒了一样！”金茂笑得捶桌。
“没事，崽已经是成年的大狐狸了，饿了会自己去打猎的。”纪云归抱着泠崽，一脸坚定。
你要让它在宠咖里猎谁啊？！
猎隔壁早餐店阿姨挂在窗口的腊肠吗？还是追着旸样满院子跑啊？
“别欺负其它小动物了，我以后吃肉多给它留一份吧。”谢知泠说。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彻底黑透，包厢里的暖黄灯光显得更加温暖。街道上的车流声也变得稀疏，衬得室内的空气格外安宁。
谢知泠靠在椅背上，听着耳边金茂和付宣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刚才的游戏，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到了斜对面。纪云归正低头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最后几颗珍珠，侧脸在灯光下有一层柔和的轮廓，嘴角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这一刻，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
“差不多了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附和，伸着懒腰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说笑着朝门口走去。
第16章 准备
国庆之后，纪云归和金茂彻底进入了“高速旋转”模式。“毛茸茸共和国”开业在即，她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每天在歪叽宠咖和新店工地之间来回奔波。即使在歪叽短暂露面，也总是行色匆匆，手里抓着物料样品或文件，耳机更是长在了耳朵上。
这人连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没了平时懒洋洋的调子，显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王工长，吊顶灯带轨道必须按图纸上的毫米走，差一毫都不行。工期耽误不起，今天之内必须调整到位。”
“李总，杯套的潘通色号是暖橘色，不是荧光橙。样品色差肉眼可见，这批货我不能收，请立刻安排重做。”
“陈经理，营业执照和食品经营许可证的进度麻烦再催一下，开业日期卡在这里，非常急。”
谢知泠依旧偶尔下班跑来宠咖坐一会。她通常选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或许是一杯渐冷的冰美式，或是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她看着纪云归风风火火地闯入，又像被什么无形之力拽着急匆匆离去，都有些不敢和她搭话了。
“气死我了！”纪云归再一次推开玻璃门，跟付宣吐槽：“定制杯套的颜色打样和设计稿差出八个色号！厂家是不是集体色盲晚期？这肉眼可见的差异，他们是怎么好意思寄过来的？”
泠崽看到她回来，扑到她脚边撒娇，纪云归放下手机摸了摸它的脑袋。
“哟，祖宗，消消气。”付宣连忙帮她倒了杯水，“这些事还能再弄，但是气坏身体无人替啊。”
陆知闲走过来：“周边还是有问题吗？金茂最近也在忙这些吧？”
纪云归叹了口气：“我让他去盯装修了。装修队的那群人，跟他们说了八百遍预留插座位的高度和数量，图纸标得清清楚楚。结果过去一看，差点给我安到天花板上去！他们是觉得客人都是长颈鹿吗？”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在补充协议里写上了，最终验收时必须严格按图整改，所有不合规的工程量不予结算。”
“必须的，咱一个子儿都不能多给他们！”付宣说。
“可不是，本来钱就不够用。”纪云归说。
“资金紧张了吗？”陆知雨看过来。
“凑合吧，应该行，不过这家开业之后我应该就要去拉投资了。”纪云归摆摆手，“到时候…先问问谢总吧。”
身边好不容易有个总裁，不用白不用
“差钱的话，可以我们先给你垫着。”陆知闲说。
“对！我也还有点存款。”付宣紧跟。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不也要交房租什么的吗？”纪云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啊，我又得走了，金茂说食品许可证那边出了点问题。”
“去吧祖宗，”付宣帮她拉门，“你俩也稍微注意点休息啊，别忙完这阵把身体搞垮了。”
“放心吧！”纪云归头都不回，加快脚步走向了她那辆小电动。
“呜…”泠崽站在店门口，本来晃着的尾巴慢慢搭了下来，眼睛还死死盯着纪云归的方向，看起来有点委屈。
“回来吧崽，你妈忙完了就回来陪你。”付宣摸了摸的它的头，嘀咕着，“云云这也是拼起来不要命啊…”
“真要忙死了。”纪云归赶到地方，先对金茂抱怨了一句。
金茂正看着手机：“你总算来了！这批宣传单清点好了，数目没错！就是这二维码我扫了十次，有一次没跳转，是不是得让印厂返工啊？”
纪云归坐下，瞬间被样品包围了，她一边看着一边说：“抽检百分之十，有一个不行就全部返工吧，这事你也盯一下，保证每张都能扫出来。”
“得令！我这就去打电话骂他们！”金茂干劲十足地应道，掏出手机就准备开干。
“诶！等会儿哥！食品许可证的事还没说呢！”纪云归连忙拉住他，“你不是因为这事才喊我过来的吗？”
“哦！对！我这记性！”金茂一拍脑门，将手机屏幕递过去，指着上面的消息：“后厨预进间的紫外线消毒灯安装高度不合规，成品传递窗口的密封条有缝隙。要求三天内整改完毕，重新核查。”
他稍微有点紧张：“这么紧，不会赶不上开业了吧？”
“没事，”纪云归说，“时间应该差不多刚好，实在不行…就稍微晚点呗，咱也没弄什么吉时之类的。”
“你还真是不讲究。”金茂嘴上这么说，心里的焦急还是缓下来一些。
“待会你先去联系王工长，把具体条款发过去，让他赶紧来弄，钱咱们多出点不要紧。”纪云归说，“我去预约最早后天上午重新核查。说明我们已经连夜整改，请求优先安排。整改过程的照片和新设备合格证提前准备好。”
“行，我马上就去。”金茂站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这样…咱钱还够用吗？”
“这个一弄吧…估计够呛，我先垫一垫。”纪云归叹了口气。
金茂还想说点什么，纪云归冲他挥挥手：“赶紧去吧，弄不好这个我先扣你工资！”她又嘀咕了一句“一个两个的天天操心钱…”
金茂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打电话了。
两个人外加招来的新店店长忙活了一天半，总算是赶在时间内把紧急的事都处理的七七八八了，还剩下一些不太要紧的零碎事情，后续可以慢慢弄。
现场审查一通过，纪云归就几乎是拖着身体回了宠咖，直奔二楼卧室，平时入睡不太容易的人，这会儿躺下就睡着了。
下午谢知泠来的时候，她却又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谢知泠上了楼，进办公室走到纪云归身边坐下。看见她手边还摊着一些资料…好像是…注册公司用的？
这会就要注册了吗？这是要开连锁？
“你是这会就已经打算开分店了吗？”谢知泠有点惊讶。
“嗯呢，”纪云归抬头看了她一眼，“市场不等人啊，我都已经选好大概店面了。”
她又眨眨眼，说：“谢总…有没有投资的打算？”
这就打算拉我下水了？
“先看看吧，我毕竟没做过餐饮，也等我了解一下再做打算。”谢知泠说。
“那就等着您来加盟咯。”纪云归冲她比了个心。
看来还是不下水不行的架势。
“云云！好消息！食品许可证办下来了！”金茂急急忙忙上楼，一边跑一边喊，“这个菜单你也看看…诶，谢总也在啊。”
“嗯，来帮你们老板排忧解难了。”谢知泠笑着说。
“那正好啊！”纪云归眼睛一亮，“来帮我们看菜单吧！”
倒是真不客气啊。
谢知泠接过菜单，仔细看了看排版：“嗯…价格这一列，统一右对齐，小数点也对齐，视觉上会显得更清爽利落。”
“哎！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感觉！”金茂恍然大悟，立刻掏出笔唰唰地修改，“还是谢总你有经验，一眼就看出来了。”
“诶，”纪云归用胳膊碰了碰他，“胳膊肘往外拐呢？”
“害，都是老板都厉害。”金茂继续改着，头也不抬的说。
这哄小孩的语气…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墙头草。”纪云归啧了一声。
她又对谢知泠说：“下周六开业，你来玩不？”
“这是邀请我吗？”谢知泠挑眉。
“当然了，你可是我们店的熟客，还是未来的投资人。”纪云归理直气壮。
“只是有可能的投资人。”谢知泠纠正道。
金茂在一旁立刻起哄：“都一样谢总，都是一家人！”
这关系到底怎么扯过去的？
谢知泠失笑：“纪老板，金经理，你们这上下配合，算盘打得我在公司都听见了。”
“管够奶茶，口味任选！”纪云归立刻接话。
金茂马上补充：“管饱！谢总，我保证服务到位！”
“行，我来给你们凑热闹。”谢知泠笑笑说。
接下来的几天，“毛茸茸共和国”的开业宣传预热全面启动。金茂带着奶茶店的新店长清点检查宣传的物料，抓紧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又盯着新招的几个实习生培训。
纪云归则是忙着线上的宣传，找了一些之前泠崽视察工地的照片，又拍了一部分新饮品的照片，发到了属于“毛茸茸共和国”的新官号里，又用歪叽的官号转发弄了个抽奖，线上反响很是不错。
忙碌持续到最后一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所有的喧嚣、确认、调整终于尘埃落定。纪云归望着堆放整齐、万事俱备的角落，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她几乎是拖着脚步蹭到前台，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椅子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耗尽了所有电量。
“终于弄完了啊。”金茂手撑在前台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是啊，”纪云归没睁眼，声音也懒洋洋的，“总算…有点共和国的样子了。”
“那必须的！”金茂笑着说，“咱们这共和国，指定能开疆拓土！”
作者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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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准备
第17章 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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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17章 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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